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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今的生活型態,除了極少數外,腳踏車不再是人們的代步工具,而是轉為休閒運動之用,並且,中小學生也很少有騎腳踏車上下學的。如果把時光倒回三、四十年,我們可以看到中小學生,尤其是非都會地區的中小學生,幾乎都是騎腳踏車上下學。
我讀國中時,騎的是一輛在同學的眼中是稀奇古怪的腳踏車,以現代的流行用語來形容,就是「遜斃了」的意思。為何會以稀奇古怪來形容?因為,那一輛腳踏車是我母親的嫁妝之一。當時我家距離學校只有幾分鐘的步行路程,所以我的內心很掙扎,到底是要騎那一輛樣子很醜的腳踏車或是像小學一樣步行上下學?我很想開口問可不可以買一輛中古的,不過最後還是作罷,因為其實心裡也了解父母親的想法一定是:就那麼一點路,你就將就著點吧,等到讀高中再買新的。
就這樣,國中一年級時,上學日的早晨與黃昏我總是帶著一股鬱悶騎著那輛古董級的腳踏車,只有當一位騎著手把像比賽用車那樣往下彎的腳踏車的同學,偶爾在放學時心血來潮,提議和我互換腳踏車騎一下,我才能體驗到什麼叫「炫」的感覺。那種鬱悶是一個少年看到同學擁有自己所沒有的新奇事物而產生的,但也在升上國中二年級後,逐漸感受到高中聯考的壓力而煙消雲散。
上了高中後,路程遠很多,大概要騎三十分鐘才能到學校,所以父親買了一輛看起來還算炫目的全新腳踏車給我。不過,那輛腳踏車可能和我無緣吧,它出現在我的生命中很短暫,只到我高一剛開學沒多久的一個週六。那一天下午,我按照學校的規定到台南省立醫院(現在中山路新光三越的斜對面)辦理新生體檢。當時的我年輕不懂社會事,只是按下腳踏車附帶的鎖,並沒有再以鏈鎖鎖在路燈柱或無法移動的建設物上,等到我從醫院出來走到停車的位置時,腳踏車像是被路過的街頭魔術師施展幻術變不見了。我已不記得當時有沒有掉眼淚?是如何回家的?只記得隔一天後的週一,我騎去上學的,是一輛水藍色的、中古的腳踏車,手把是比賽用的彎曲式手把,不過組裝方式是當時流行的反過來往上彎。
三年高中的上下學路程最主要的一段是從現在的仁德家樂福附近的加油站至東門城,這之間由仁德往台南方向騎的話,有一小段的爬坡,所以上學時比較累。有很長的一段日子裡,我找到一個讓自己比較不累的方法。那個方法與技巧無關,只是因為純粹心理作用而激發了一個青澀少年的腎上腺素而已。
方法是某一天後的連續幾天,都在加油站遇到一個騎著一輛蠻酷的變速腳踏車、穿白衣黑裙的高中女生之後找到的。那位女生看起來蠻高挑的,背影也可以,長相如何就不得而知了,因為從注意到後,我都只是跟在後面騎。當然也不會每天都那麼剛好我都會和由仁德方向騎過來的她,在加油站交會,常常是我比較早,而她從後面超越過我(可變速的車果然比較好),此時我便會提起勁緊跟著,直到東門城,因為得轉進勝利路而作罷。
這一段爬坡路在炎夏時特別辛苦,常常過程中就汗流浹背,以致於卡其軍訓服被背部的汗水沾濕成一片,頭頂也因為有軍訓大盤帽覆蓋而更顯悶熱;在我前方的那位女生必然也是香汗直流,甚至到了淋漓的程度,因為可以看到她的背部已不是純白色,而是透露著朦朧的膚色,還可以看到一條寬的橫線與兩條互相平行並且垂直此橫線的比較細的直線,這些線條不是白色的就是粉紅色的,後者會讓這個我沒有姊姊也沒有妹妹的純情少男眼睛為之一亮,並隨即內心獨白:她今天穿粉紅色的。
夏日騎腳踏車有烈日的折磨,冬天則是另一種——來自冷冽的北風的折磨。不知為何,那個時代很少看到中小學生戴手套、口罩,我也是,所以常常到了一月,大拇指的第一個關節處最明顯的那一條皮膚皺紋的末端會裂開,彷彿可以無限延伸的直線的兩端,臉頰的皮膚也總會在上學的路上感到輕微的刺痛。皮膚裂開的痛與北風持續不斷地往臉頰肆虐的寒徹骨的刺痛,總會提醒我,熬過去之後的未來路途中應該可以聞到撲鼻的梅花香。
這來回大約一個小時的路程中,有一段兩旁滿佈雜草樹木的鄉間路,如果是天色已暗才經過,由於路燈分佈得很稀疏,再加上當時的車流量不像如今這麼高,孤寂感就會湧上心頭,夏夜時還有種披星戴月的趕路的感覺;冬夜裡則是感到有一點陰森,因為被北風吹得沙沙作響的雜草與樹木,在黑暗中,看起來彷彿一道又一道的不速之客的身影,甚至幻化成索命的攔路虎。
高中騎腳踏車上下學的三年歲月中,還有一段直到我讀大學一年級時才知道的插曲,那是在一次舞會中我邀一位女生跳舞時她告訴我的。她說,她坐校車在快要到達學校之前,常常都會看到我騎腳踏車經過。坦白講,當下我是難以置信,因為她眼前的我不是穿高中制服的模樣,而且她坐在校車內應該只能驚鴻一瞥,怎麼可能認出舞會中的我是那個騎腳踏車的高中生?不過,當她再講出我的高中校名,還有,她說偶爾會看到我除了書包和一個手提袋之外,還帶著一把裝在袋子裡的吉他,我相信了,因為她講的都對,而且我上下學途中也會經過一所專科學校。
這聽起來像瓊瑤小說的情節,竟然發生在我身上。我沒問那位女生為何會在那樣的情況下注意到我,也許是因為她當時還是一位會作夢的十七歲女孩,而我偶爾帶著上學的吉他剛好吸引了她的目光,但,在經過幾年的專科玩樂生活後,她夢早已醒了,因為在和我跳完一首歌曲後,我記得我們是有聊了一下,並再跳了兩三首歌的舞,不過也僅此而已她就轉身離我而去,結束她對我單方面的短暫「相認」。而我,也只能將她的背影當成是那位白衣黑裙的高中女生的背影--一位在我人生旅途中與我交錯而過的陌生女子的背影般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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