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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湛˙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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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護玄]《因與聿案簿錄-山貓》【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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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18 00:12:21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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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誰!」
  與虞因分頭走之後,聿找不到任何東西便回頭走,就在門口等了半晌,正想往虞因那邊去的同時,背後突然傳來陌生的聲音。
  微微愣了一下,聿立即就轉頭,只見身後不知什麼時候站了一個不認識的人,臉上帶了傷,顯然是剛從電子遊樂場中出來的。
  「你是……」對方瞇起了眼,盯著他半晌,像是在想什麼似的:」你是阿關他同學……旁邊的那一個?」
  同時也認出對方的身份,聿知道整個人是王鴻身邊其中的一個人。
  「你在這邊做什麼!」劈手直接掐住聿的肩膀,趙昱恆毫不客氣的逼問:」阿關他同學在哪裡!你們來這裡做什麼!」
  聿一看見這人出現就驚覺不好,用力猛搖頭,急著要掙開男子的手,判定裡面一定出事了。
  「說!你們到底來這裡想幹什麼!」緊緊扣著眼前的少年,趙昱恆幾乎是用吼的:」你們在懷疑什麼!快說!」像是什麼秘密被看穿一樣,他等著的眼泛起了紅絲,一反先前怯懦的態度。
  紫色的眼瞪大望著眼前的人。
  「快說!」
  就在那一瞬間,正想進一步逼問的趙昱恆猛地傳來痛楚,他不僅鬆開抓人的手,發出悶哼吃痛的聲音。
  直接拐了他一肘的聿,趁著鬆脫鉗制的同時轉身就跑。
  原本想進去虞因那頭的防火巷,但是又突然想到應該還有另外一個人,表示虞因的處境應該也差不多,現在衝進去不會有什麼幫助。
  「站住!」忍痛要追上來的趙昱恆發出憤怒的叫喊。
  現在進去,他們會被困在一起而已。
  很快做出這個判斷,聿立即拔腿往外跑。
  「他媽的給我站住!」正要追上去的趙昱恆只走了不到幾步,突然停下。」怎,怎麼回事……」一個冷顫從他背脊打上來。
  他眼睜睜的看著那個少年從他視線當中消失,但是自己的腳像被釘在地上一樣,完全無法移動。
  四周的空氣跟著冰冷了起來。
  「這,這是怎樣——」緊張地抽著自己的腳,卻怎麼都動不了,趙昱恆開始有些緊張了起來,不斷用手去拉著腳想多動幾步,可是偏偏那兩條腿變得好像不是他的,連感覺都沒有:」別開玩笑了……這是怎樣……不是抽筋吧……」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低垂的視線看著地上,一個黑色影子出現在巷子的另外一端,然後緩緩往他靠近,進入他的視線當中。
  那一瞬間,趙昱恆失去了抬頭的勇氣。
  冰冷的風吹過,他看見低山的那個人影長髮隨之飄起,但卻沒有感覺到有人站在他面前。
  他不敢抬頭。
  他知道哪個影子是誰,最熟悉不過、根本不可能認錯的影子。
  一道冷汗從他額際落下。
  像是慢動作畫面,那個影子緩緩朝他伸出了手,有些顫抖的,一點一點接近他的影子。
  趙昱恆只感覺到手在發抖。
  虞因幾乎是反射性地躲過砸來的東西。
  一個廢棄不用的鐵盤零件擦過他的臉,砸在後面的玻璃上,接著是破碎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不用回頭就知道後面的物品給砸個粉碎。
  往旁走了幾步避開一地的碎片,虞因盯著眼前的人:」別這麼快動手,我還有些話想跟你說。」
  「你還有什麼話想說?」挑眉,王鴻冷聲說著。
  「何沐研、朱毅及謝立宇都死了,你真的不怕嗎。」虞因強迫自己先冷靜下來,別因為她突然的舉動而失去對應理智,然後觀察著對方,慢慢套著話。
  「我真懷疑你到底知道多少事情。」王鴻瞇起眼睛,銳利地盯著他。
  「那天晚上,拿著「東西」去丟的是何沐研和謝立宇,他們在醫院前面叫了車,出錢包下出租車到市郊把「東西」丟掉,因為沒有處理好,出租車上留下了很多血水,雖然司機已經清理過,但警方還是驗出血水為人血,那麼,那包東西裡面是什麼,我們就不需要多講了。」虞因真理了所有到此為止得知的事情,一點一點的串聯起來。
  王鴻向前走了兩步,又停下,眼神閃爍著:「沒錯,阿木他們是照我的意思辦事,司機的包車錢也是我出的,那又怎樣。現在那兩個沒用的傢伙都死了,誰還可以證明這件事,頂多查出來就是他們兩個頂,哈,死人要頂多少就頂多少不是嗎?」
  虞因看著他,冷哼了一聲:「那可不一定,要是能找到本人的話,只要能採集證據,我要看頂的人應該就不只死人,別忘記你剛剛自己講過誰跟誰一起爽這件事情。」
  「那也要找得到才行。」動了動指關節,王鴻相當囂張的笑著:「就算找到有怎樣,條子有有什麼辦法證明人是我殺的……」
  「當然可以!」虞因打斷他的話,暗暗在心中評估逃走的可能性。「為什麼外面機台那麼髒,可是巷子卻那麼乾淨,一看見那些幾台就知道小巷應該是平常不用的,又為什麼要清理?那天你們在除去的那裡待會滴血水,還被司機糾正,要是我要就警方在這裡和出租車上採樣,你猜猜我們會找到什麼東西。」
  王鴻眼神起了殺意,惡狠狠地盯著虞因:「我看,你應該也去陪林秀靜那個賤婊子,兩個人一起躺比較不會寂寞。」他從口袋裡拿出一柄蝴蝶刀甩著,銀寒地光折射在廁所當中。
  看著眼前逐漸逼近的人,虞因突然勾起了笑容:「林秀靜果然是被你們殺死了。」
  「!」
  愣了一下,王鴻還來不及反應,虞因比他更快有了動作。他往前衝去,一把推開了王鴻,不看後面,停也不停就往後門衝去。
  不過王鴻也不是省油的燈,回過神一把就抓住他的後頸往地上拽去,將虞因整個人摔在地上。兩個人扭打了好一會兒,虞因不曉得從他頸上抓下了什麼東西,然後整個人一陣暈眩,只僅僅差了數秒立即就居於下風。
  站起的王鴻立即重重地一腳踩在他胸口上:「你以為我會這麼簡單就被你跑了嗎?」他的聲音很冷,由上往下俯視著虞因:」你剛剛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差點喘不過氣,虞因咳了一聲,然後狼狽的回以冷笑:「我從頭到尾都沒有提到「屍體」和「林秀靜」這五個字,你自己承認你殺了林秀靜!」
  「媽的!你給我去死!」
  虞因睜大眼,看著蝴蝶刀往下落。
  就在那一秒,他看見了——
  王鴻身後的鏡子裡猛然伸出了一雙白色浮腫的手,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整個人往後拖。
  還來不及發出慘叫,王鴻的腦袋狠狠撞上了鏡子。
  匡啷的聲音響起。
  血與玻璃碎片混合在一起,潑濺到他身上。
  虞因緩緩轉過頭,看清楚了自己手上剛剛拽下來的東西是什麼。
  繪著不明符文的保身咒在他的手中碎裂開來。
  □
  整間廁所中迴盪著慘嚎聲。
  躺在地上的虞因只感覺全身脫力又痛的要命,整個胸口都是灼熱的痛,他只能看著那隻手拽著王鴻的頭撞碎了玻璃,接二連三不斷往後狂扯,玻璃全給撞碎之後就撞在牆上,整個牆面斑斑駁駁的全都是血跡,看起來非常駭人。
  那個人沒有停手的打算。
  「住、住手!」
  忍著痛楚,他對著鏡子另一邊的那人喊著。
  那隻手猛地停頓一秒,然後抓著王鴻的頭就不動了。
  虞因看見剛剛還凶殘的那人已經不會動、也不會掙扎,連呻吟聲都沒有,眼睛整個翻白像是昏死過去,大大小小的玻璃碎片插了他滿頭滿臉,四處都是血水。
  蝴蝶刀掉落在地面,靜靜地躺在血泊當中。
  「別殺他……不然這樣什麼都不知道了……」咳了咳,虞因抽了好大一口氣這樣說著:「相關的人都死了,會問不出案情……」從最開始到最後的人都出事,要是王鴻也死掉,這樣搜證上會又少了一樣。
  白色的手緩緩鬆開,任由王鴻跌落地面然後倒下。
  就在虞因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原本被王鴻開的通亮的廁所燈猛然全部熄滅,只聽見一陣劈劈啪啪的聲音,燈泡中的鎢絲都給燒燬,只剩下外面射入的微弱光線。
  黑暗之中,他看見王鴻身邊多了一個人,一隻山貓在那人的腳邊繞著走著,不斷發出詭異的貓叫聲。
  「你就是林秀靜吧。」
  就在虞因一說完同時,那個人立即原地消失,彷彿他剛剛根本是看錯,那裡一開始就沒有任何人。
  「我知道你就是林秀靜,我也想幫你做些什麼……所以,不要再這樣了……」他躺在地上仰望著黑黑的天花板,好像自言自語一樣說著:「我大爸跟二爸是警察,可以幫上忙。」
  咚咚的腳步聲在廁所周圍響起,像是團團踱步著正在考慮什麼。
  「所以,放手吧。」
  就在語畢的那一秒,虞因猛然聽見奇異的尖叫聲從遠遠的地方傳來,持續了好一段時間之後又乍然停止。
  然後,什麼聲音人影都沒了。
  他偏過頭,看見黑暗中只剩下王鴻正在抽動的手指。
  接著是外頭的警笛聲震響了整片天空。
  □
  警車的鳴笛聲在街道上迴響。
  接到報案之後,附近一帶的警局很快就派出警察抵達現場,接著拉起黃線,幾名警察與鑒識人員不久之後開始穿梭其中。
  這很快就引起附近的居民圍觀,甚至開始竊竊私語這裡怎樣怎樣的……
  「被圍毆的同學,你翹了嗎?」
  突兀的問句是從遊樂場裡面傳出來的,與外面的猜測懷疑相反,乾脆利落到讓人想問他是不是認真這樣覺得。
  蹲在地上檢視著虞因的狀況,接到通報一起跟來的嚴司翻查著手中的臨時醫療箱,找出了幾罐藥先幫他暫時包紮傷口。
  靠著牆壁坐著,虞因白了他一眼:」去你的。」如果不是胸口痛得要命,他會順便賞對方一記中指。
  「精神這麼好,看起來應該是暫時掛不了。」聳聳肩,嚴司看了旁邊斑駁的血跡與鏡子碎片一眼:」不過,剛剛被送到醫院那個可能就沒那麼有精神了,腦袋被鏡子割傷又插了大量的碎片,看來醫院這下子有得忙了。」
  他們是接到電話通知來的,一來,就看見廁所中倒了兩個,一個是被揍得全身傷,一個是拿腦袋撞鏡子倒在血泊中。
  「不是我要懷疑,被圍毆的同學,你是不是一臉討打?為什麼走到哪邊都看到你被扁?」嚴司很認真地發出了自己多日以來的疑問:」怎樣,被扁一扁有沒有什麼心得要分享?」
  「去你的。」全身很痛的虞因依舊給他相同的三個字。
  「沒禮貌!」
  相較於交談中一派輕鬆的兩人,帶頭來抄店的虞夏可沒這麼好心情陪他們嘻嘻哈哈了,一解決手邊的事情之後,就直接往這邊過來拷問:」阿因,你忘記你答應過什麼喔!」娃娃臉整個怒起來,給人一種可怕的感覺。
  旁邊正在依言搜查的同事能閃的就盡量閃遠一點,很怕這對父子火山爆發起來,連他們都被岩漿潑到。
  要知道平常在警局被魔王操就已經很慘了,他們可不想又招火上身,那會衰一整天的。
  「耶……我傷到頭,忘性大。」虞因搔搔下巴,打哈哈地說著:」你要知道撞到頭的人比較不會記東西……」
  「虞因!」有種想衝上去踹他三腳的衝動,而虞夏也真的干了,不過才衝出去就被嚴司攔下來,只能踢腳試圖要踹人。」你這個混小子!敢玩你二爸!看我怎樣修理你!」不孝子!真的是天大的不孝子!
  「好了好了啦,他還是傷員耶。」基於醫生的職業道德並且要避免更多麻煩,嚴司用力地把人拖到旁邊去,一邊的警員則用幾乎是敬佩的眼神看著他。」你這樣踹下去,不死也會剩下半條命的。」就他對於虞家的魔王認知,這是非常有可能的。
  「踹一踹上床去躺三個月,看他會不會比較乖一點!」虞夏瞪著坐在地上的臭小鬼,想補他兩腳讓他直接上西天。
  「二爸,下次不會這樣了啦。」連忙討饒,虞因露出討好的笑容。
  「你還有下次!」
  「沒了啦。」
  父子吵鬧告一段落。
  「幸好這次是小聿的反應快,一聽到裡面有聲音,就馬上跑去附近超商報警,不然我看你死在這裡都沒人知道。」沒好氣地說著,虞夏想到稍早在另一邊巡查時候接到的電話。
  聿當然是不可能講話,但是他寫在紙上請店員幫他打了電話,他們才正好把奄奄一息的王鴻緊急送醫治療。
  瞄了一眼站在廁所門邊的聿,虞因伸了手向他一揚:」謝啦。」
  對方只是看了他一下,然後就往外縮去。
  「老大,這邊勘驗出血跡反應了!」猛地,後門的監護人員傳來喊聲,立即好幾個幫手圍過去在四周跟著檢驗:」這邊也有……」
  「在門邊的女性手錶上也驗出血跡反應。」
  「好,把整間店都給我翻過來查!」
  虞夏朝著全部的警員喊道:」一點蛛絲馬跡都不要放過!」
  「是!」
  虞因再度醒來時,已經是隔天下午。
  那時他躺在醫院的病床上,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被送回來的,有可能是在救護車上就暈過去了,因為他沒有下車的印象,整個人後來就是昏昏沉沉的,好像嗑藥後遺症一樣,什麼都不知道。
  他清醒的時候,只嗅到了乾淨的消毒水味道以及一些藥味,四周都是白色的牆壁……單人房,跟他偷跑之前的病房是同一間。
  胸口比之前輕鬆很多,而且也稍微可以移動,看來應該不是什麼重大傷害。
  虞因稍微轉動了一下頭,看見那個很愛跟的聿就趴在旁邊睡覺,四周靜悄悄的一點聲音也沒有。
  他呼了口氣,看著白色的天花板。
  總算把事情查得告一段落了。
  旁邊的聿動了一下,然後微微起了身,眼神迷濛地眨了眨。
  「不好意思吵到你了。」虞因笑了一下,左右打量,房裡只有他們兩個人。
  聿搖搖頭,然後站起身幫他倒一杯開水,又拿了幾個藥片過來。
  趁著空檔時間,虞因翻身拿了旁邊床頭櫃上的遙控,轉開醫院的電視機,幾個頻道選擇之後連上了新聞台。
  「接下來為您播報一則新聞報導。昨日警方破獲大型非法電子遊樂場,起出了上百台賭博與色情性質的違法機台。據聞,遊樂場部分人員牽扯到一宗強姦殺人案,目前警方正在傳訊相關人士瞭解案情,若有更進一步報導,我們會為您繼續追蹤。」
  半坐了起來,虞因把枕頭塞在腰後,看著電視新聞的畫面,然後接過旁邊的藥片塞進口中:「是說……林秀靜的屍體到底被丟在哪邊?為什麼到現在都找不到?」
  市郊他們也去過了,可是找到的卻是謝立宇,那麼林秀靜的屍體到底被丟在哪邊?
  坐在旁邊寫了一下子紙條,聿將那張紙放在他的眼前,上面寫著斗大的幾個:」夏禁止你踏出病房一步。」
  虞因翻翻白眼:「知道啦,我也很懶得拖著一身傷亂跑好嗎。」
  聿用一種懷疑的表情看著他。
  「當心我扁你哦!」揮舞著拳頭作勢,虞因又轉了別的新聞台,大部分都是在報導電子遊樂場被抄掉的事情,關於殺人案就可憐到幾乎沒提。看來二爸他們還沒正式向媒體透露消息,應該是想等找到屍體之後再下定論吧?
  就在思考當中,一個咕嚕咕嚕的聲音響起,弄得虞因相當尷尬,因為聲音是從他肚子發出來的:」糟糕,我餓了……出去買個吃的不犯法吧?」他看向旁邊二爸派來的小監督。
  搖搖頭,聿指指自己,然後就往門外走去,表示他要去買東西。
  虞因聳聳肩,剛好自己也很不想跑來跑去。
  房門關起之後,他繼續按著電視換台。既然媒體方面播報的都差不多,那就不用多看了,等大爸或者二爸來之後再問他們會比較清楚一點。
  如果不是被棄屍在山上……
  不對,一定是被棄屍在山上,不然不可能會有那些來回痕跡。
  可是問題來了,為什麼他們上山就是找不到?
  該不會是被分屍吧……
  不對,就他個人直覺,這個不太像是被分屍的感覺。
  從頭開始想看看,如果是分屍的話,時間就不會這麼吻合,而且司機載到的不會是那樣的東西……應該說加上分屍的時間,應該就不讓林余大載到了。
  一般分屍的人比較喜歡四處丟。
  加上王鴻曾經講過兩個人一起躺這句話,所以他認為絕對不是分屍案而是直接棄屍。
  就在思考之際,門口又傳來聲音。
  虞因抬頭一望,看見聿提著超商的塑料袋正在關門,然後他走到旁邊的小桌把東西拿出來。便利超商的東西選擇不多,桌上就只有一個飯盒,加上兩個飯團和兩罐飲料。
  「要是大爸知道你買便利商店的飯盒給傷員吃,一定會念到那邊去。」虞因算是消遣地說了,然後接過對方遞過來的飯盒,打開很快地扒了兩口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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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18 00:13:25 |只看該作者
 11.
      坐在一邊的聿看了他半晌,才拆開了飯團的包裝袋。
  「對了,其它人呢?」虞因很快掃掉大半個飯盒,嚼著不怎麼好吃又乾巴巴的肉片發問。
  然後一卷報紙被放在他面前。
  報紙上有著斗大的標題,就是遊樂場那一宗。
  看來大爸應該是在處理這件事情抽不出身吧?
  翻開了報紙,上頭有著整版在追蹤事件的報導,比起剛剛電視上看到的詳細很多,還有一些報社自己做出來的示意圖。
  上面記錄著警方的動作非常快,在把電子遊樂場都翻過一遍之後,正式請得上頭命令,將電子遊樂場封閉,且帶走了很多相關人士回去問話。
  聽說,查出的血跡反應不只一種。
  可是王鴻被帶走之後,卻沒有人知道趙昱恆的下落,就像是蒸發一樣,怎麼都找不到人。
  最後一個人行蹤不明……
  虞因突然有種不是很好的預感。
  那個人應該還活在世界上吧?
  一想到這些未知的狀況,虞因又有點開始發起毛。該不會林秀靜真的不肯放過任何人追上去報復了吧?
  他深深覺得,有必要再去市郊一趟。
  翌日,第一個來到病房的訪客很罕見的不是虞家兩名掛著監護人頭銜的人,而是那個經常在醫院兼差的路人甲一名。
  「嗨,被圍毆的同學。」
  帶著一整籃的水果晃入病房,嚴司先是笑笑地打了招呼:」你家兩個老爸現在正被一堆事情纏身,剛好我很閒,順道過來幫他們看一下你還活著沒喔。」
  虞因很直接地給他一記中指。
  「嘿,真沒禮貌,至少要跟好心提著水果來看你的大哥哥說聲謝謝啊。」把水果籃交給旁邊的小聿,相當自動自發的嚴司拉了椅子坐在一旁。
  「大、哥、哥?」虞因用一種你在說笑嗎的語氣冷哼了聲:」歐吉桑,不要裝年輕。」
  「小、朋、友,大哥我只長你幾歲喔。」微笑著回敬過去,嚴司從身旁的背包裡取出一件東西:」哪,這個借你看,打發打發時間。」
  接過不大的牛皮紙袋,虞因打開之後,發現裡面是一些影印的報告:」這個……」
  「噓,這是非法行為,別跟你大爸二爸講,不然下次別想要我弄給你看。」朝他眨著眼這樣說,嚴司用一種下不為例的語氣告知。
  袋子裡面裝著的是幾起案件以來所有死者傷者的相關報告。
  包括在山坑裡發現的謝立宇,以及被送醫之後現在生死未明的王鴻等。
  「你拿這個給我看是什麼意思。」並沒有立即攤開來看,虞因反而是將東西收回袋子裡,揚了揚然後說道:」基本上我跟歐吉桑你不是很熟,你沒有必要專程冒險帶這些給我吧。」
  嚴司勾起一笑:」果然不愧是虞老大家的孩子,看起來很脫線的感覺,不過其實也挺謹慎的嘛。」
  「你說誰脫線!」把袋子拋回去給對方,虞因冷哼了聲。
  「你囉,不然怎麼會接二連三被圍毆啊,這位同學。」收回了袋子,嚴司從裡面抽出兩張相片:」好吧,其實我想給你看的是這些。」
  「下次不要再試探我,我的脾氣沒有比二爸好到哪邊去。」抽過那兩張相片,虞因瞄了他一眼,說著。
  「看得出來。」聳聳肩,嚴司沒什麼特別的反應。
  翻看了那兩張相片,一張是已經發脹生蟲的屍體,另一張是在上吊自殺現場拍下的。
  「其中一張是謝立宇……就是跟你腦袋碰腦袋那一位,另一個你應該就知道了,這張是那天遺漏的相片,後來攝影組補上來的。」在一邊補充說明,嚴司點點相片。」上吊的這張現場有拍到房間一角,你看最角落那個鏡子反射的地方。」
  依言看去,虞因看見小小的房間中,在最不起眼的角落有張桌子上立鏡,阿嬤用的那種圓紅鏡,鏡子大半地方都反光了,只有小小的一角映出了影子。
  一個女人的人影。
  雖然模糊看不清楚,但是虞因很清楚地看見鏡子中的那個人笑了,嘴角的弧度是上揚的,令人發冷。
  他記得二爸說過,現場並沒有女性。
  虞因轉過頭,看著把相片帶過來的那個人。
  「另外這張,他的死因是失足摔死,不過呢,他手上倒是有個有趣的東西。」指著第二張相片,嚴司瞥了他一眼。
  翻過相片,第二張是屍體的部分特寫,照的是手部。
  「這是……」虞因瞇起眼,旁邊的聿很快就湊過來一起端詳相片。
  相片的上的屍體特寫中,手腕的地方明顯出現黑色的瘀傷痕跡,像是被誰用力抓握過一般,因為已經有些時間了,所以比起其它部位明顯的潰爛許多。
  還在思考時,一旁的聿已經直接劈手奪過相片坐到旁邊細看了。
  「那你刻意給我看著兩張相片是怎樣?」稍微移動了一下位置,虞因看著眼前的人這樣詢問。
  「沒啊,根據驗屍的判斷,我可以說他們一個是死於自殺,一個是死於意外事故沒錯,可相片上看起來又有那麼點不自然,所以我只好問了警局的人,來找你這個業餘專家看看有什麼不同的見解囉。」接回聿遞來的相片,嚴司聳聳肩說著。
  「不好意思,我才不是什麼業餘專家,想分析的話麻煩寄去給電視台,還有專家幫你分析,上次你自己也講過。」擺出不怎麼感興趣的表情,虞因躺回原位。」不過,我沒想到原來法醫對這類事情也有興趣哩。」他還以為他們都比較喜歡講求科學證據。
  「當找不到屍體時候,你就會對任何事情都有興趣了。」從一邊的小櫃子上拿起了蘋果,嚴司利落地削起了果皮:」你知道嗎,電子遊樂場中查出大量的血跡,從那些記錄點來看的話,噴那些血量的人應該已經沒命了——除非他有立即輸血,發現的女用表經由家屬確認,已經證實是林秀靜小姐所有,另外在表上也有部分血跡,現在已經請家屬做比對是否相符。」
  「帶回去訊問的員工怎麼說?」懶洋洋地問著,虞因隨手轉開了電視。
  「很統一咧,打死都不說。不曉得有什麼把柄被人家掐住了,不敢亂說話,是說是被聘請的,其它都沒講。」這就是比較麻煩的地方了,不過這邊的情況就跟他比較沒關係就是。嚴司看了對方一眼,然後將切好的蘋果遞過去:」關於這部分正在持續搜查,初步已經發現一些賬冊裡面,有部分員工的欠債紀錄跟借款紀錄等等,可能會再深入調查。」
  「是這樣沒錯,還有……」正打算說些什麼時,嚴司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不好意思,我出去接個電話。」
  就在嚴司走出去之後,虞因才一反剛剛漫不經心的態度。
  現在連警方也沒找到屍體。
  看了剛剛那兩張相片,他幾乎可以肯定那兩個人一定不是自殺和意外事故死亡,而是跟其它人一樣被殺死的吧,只是可能沒辦法用謀殺來結案了。
  畢竟歷年來的檔案上,可沒見過用鬼殺人結案的事件。
  他注意到從剛剛開始,除了拿相片之外就沒其它動作的人。」聿,你覺得如何?」轉頭過去,剛好看見那個紫眼睛的端著水果在看他,就開口問了。
  微微愣了一下,聿放下了手上的水果盤,在一邊的筆記本上寫了字:」謝立宇沒有理由自己上山。」
  「唉,你跟我想到的是一樣的,那種鳥地方根本不會有人刻意要去,除非是那裡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他才會想要再去確定妥不妥當……可是問題在於那天我們不是也去過了。警方也在那邊調查過,就是沒有看見林秀靜的屍體,也不曉得是怎麼回事。」虞因撐著下巴抓了抓腦袋,實在是想不出還有什麼地方是他疏忽、而可能會藏有屍體的。
  房門豁然給人推開。
  「不好意思,我有事情現在要馬上回去一趟。」一邊收線、一邊走進來的嚴司,看起來似乎有點匆忙,直接拎了帶來的背包很快就往外走:」被圍毆的同學,你好好休養別亂跑,不然會變嚴重喔!下次見。」
  語畢,也沒管虞因有沒有回應,就逕自跑出去了。
  「嘖。」那傢伙到底來幹嘛啊。虞因瞪了被關上的門板一眼之後,冷哼了聲:」幹嘛全天下的人都以為我會偷跑啊。」
  他轉過頭,看見聿緊盯著他。
  連這只也一樣。
  拜託!他才受過傷耶,才不會想要隨隨便便又出去讓自己變得更嚴重好不好,這些人難不成以為他是被虐狂嗎!
  聿動了動,拿起筆記本對著他,上頭出現了:」虞夏說你不能出病房一步。」
  「唉,知道了知道了。那麻煩這位小哥去幫我買點喝的總可以了吧,病房裡只有水果跟白開水,我想要涼的啊!」他已經喝白開水喝到快水腫了,他需要一點甜的涼的不健康的鋁管飲料。
  放下筆記本,聿倒是拿著錢包往外走了。
  按掉上演中的無味的綜藝節目,虞因往後倒在軟軟的枕頭上。
  如果謝立宇真的是去看屍體,才在那邊死亡的話……
  就在他細想著這些事情的時候,熟悉的喵喵聲傳來,很近,就在他的床下。但是這次沒有之前聽到的那麼淒厲,反而就是正常很多的貓叫聲。
  虞因馬上翻身從床上爬起來,就看見了那只山貓無聲無息地出現在眼前,然後從地板跳上床,坐在床尾處。
  這是他第一次這麼接近看這隻貓。
  已經稍微有點發脹的身體說明了他已經不是一隻活貓,圓大的眼佈滿了斑駁嚇人的血絲,而瞳孔處還稍微有點灰白濛濛。
  近看還挺有些壓迫感。
  「你應該不是來預告下個要死的就是我吧。」看著眼前的山貓,虞因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種想開玩笑的心情。
  因為眼前的山貓對他沒有敵意,所以讓他稍微有點放大了些膽子。
  那隻貓看了他好一會兒,什麼反應也沒有,接著又跳下床往門外邁步。那樣子看起來就很像……專程來找他。
  「你知道林秀靜在哪,對嗎?」虞因立即跟著跳下床,抓了掛在旁邊沙發上的外套穿上,就跟著拉開門往外跑。
  山貓沒有回頭,步伐不快但是也不慢,筆直地就往醫院外面走。
  捨棄了電梯跟著跑樓梯,虞因就怕失去了這隻貓的影子。
  他覺得,山貓這次出現應該是要了結一切。
  而機會很可能也只有這樣一次。
  追著跑出醫院大門之後,虞因立即攔下了附近的出租車:」司機,照我的話……」還未說完,他突然感覺到衣服被人拉扯了一下。
  回頭一看,聿就站在他身後。
  「誒,我不是要違約,可是現在我一定得出院一趟……」虞因看著那雙紫色眼睛,又看著已經開始往外走的山貓,有些焦急起來。
  不知道從何而來的感覺,要是沒追上,就真的不用追了。
  「你要明白,我不會隨便亂鬧事,這次真的很重要了。」他注視著聿很認真地說著。
  偏頭看了他一會兒後,聿鬆開了手,然後晃晃手上的錢包跟便利商店袋子,裡面還裝著剛買來的食物與飲料。
  虞因突然有心情笑了,其實這傢伙也不是那麼難以溝通嘛。
  「我們走吧!」
  出租車在指揮下,很快就離開醫院駛上了外道。
  「少年誒,我們還真是巧,已經連續遇到幾次了,對吧。」
  金髮的年輕出租車司機愉快地吹著口哨,操作著方向盤,出租車飛快地往市郊前進。
  「有緣啊,下次一起出去吃個飯。」一邊咬著便利超商買來的飯團,坐在副駕駛座的虞因盯著用詭異速度跑在前面的山貓,指示著往市郊的位置。
  「哈,爽快!等等手機留著,改天我請你們去吃好料的。」金髮的司機爽朗地笑著,然後利落地越過一旁的車子快速行駛。」話說,你們急急忙忙從醫院跑出來為什麼要去郊區?那邊很陰的誒。」
  「很陰?」虞因自然知道那邊很陰,不過沒想到年輕的司機也會這樣說。
  難不成他外表看起來是個司機,其實真實身份是個正牌陰陽眼?
  「對啊,聽說那邊以前日據時代死很多人,就在山頂上,所以現在才會荒廢成那樣。」司機說著,一個打彎,出租車用很完美的弧線滑過一個彎道:」我阿公以前就住在這附近,所以對這邊很瞭解。山頂上就埋了很多人,後來聽說常常作祟,附近一帶的居民全搬走了,現在才會變成荒山。」
  「原來如此。對了,老大,你是不是對賽車很有興趣啊。」虞因一手拉著旁邊的安全把手,連忙抓住差點飛出去的飯團。
  「嘿!你怎麼知道,我高中時代最偉大的夢想就是當一個賽車手。」哈哈笑著,司機無視於已經直線上升的速度,非常熱血地直直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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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發表於 2013-7-18 00:13:58 |只看該作者
  12.
       果然如此。
  這是現在一前一後兩兄弟共同的想法。
  出租車大約在五十分鐘後抵達山腳下。
  時間還很早,就像虞因他們上次來時候一樣,不過草被碾平了很多,大概是上回救護車與警察來來去去時候弄的,往上走的路變得很清楚,不再埋在草中。
  幾個人前後下了車。
  「大哥,我們要上去找個東西,可以麻煩您等我們一下嗎?」虞因把單程的出租車費交給他,這樣說著。
  「你們兩個小孩子自己上山,會不會太危險啊?我看我跟你們一起上去好了。」年輕的司機從後車廂拿出個大扳手。」這樣比較安全啦,要不然遇上個什麼,萬一沒人幫手就完了,也不知道有沒有通緝犯窩藏山中咧。」
  「那就麻煩你了。」
  拉著聿的手往山上走,雜草經過整頓之後,山路變得好走很多,他跟著在前方不遠的山貓,逐漸來到上次他墜落的那個坑的附近。
  在這邊?
  虞因皺起眉。
  怎麼可能?
  如果在這邊的話,為什麼上次二爸他們會沒找到?
  「哇靠,這個洞還真深。」年輕的司機探頭看了一下大坑,說道:」夭壽喔,不曉得是誰挖這種洞出來。」
  「摔下去很痛哩,我上次就在這邊摔過一次。」虞因看著又深又黑的洞口,突然覺得自己上次摔那一下還沒重傷,算好運了。
  那只山貓坐在洞口邊,開始舔起毛,一撮一撮的貓毛在它舔動時候開始落地,接著暴露出下面的皮,已經開始浮腫的皮崩裂之後,慢慢出現黑色的血肉。
  它緩緩抬起頭,發出鳴叫。
  就在這裡嗎?
  虞因左右看了一下,沒有什麼可以下到洞裡的東西:」大哥,你車上有繩子什麼的嗎?我要下去找個東西。」
  「上次掉的嗎?好啊,等我一下,你們兩個不要亂跑。」司機把扳手交給他,一個人很快又跑下山。
  天氣很晴,抬頭仰望整片天空都是湛藍無雲。
  山貓也不急著跑走,就坐在原地搖尾巴。
  司機大概十分鐘左右又回來,人有點喘,看起來是來回跑的:」喏,夠不夠長?」他遞出一捆麻繩。
  「夠了,謝啦。」附近找了個能支撐的東西綁住,虞因順著洞口就往下爬。
  整個下面全是漆黑一片的,明明上面是大晴,卻連一點陽光都沒有都進來。他在下去的第一秒馬上覺得全身發麻,底下冷颼颼的一點都不友善,這讓他興起了往回爬的念頭。
  可惡!自己是為了什麼才下來啊!
  硬著頭皮,他再繼續往下攀。
  繩子的正上方動了一下,虞因抬頭,看到另一個影子從上爬下來,很快就逼近他:」混蛋!誰叫你跟下來了!等等繩子斷掉怎麼辦!」想也不想就直接開罵。
  啪的一聲,一點小小的微光亮了起來。
  上面的聿騰出了一手打開了打火機,把深洞稍微照亮。
  虞因愣了一下:」你從哪裡生出打火機的?」太神了吧,他的口袋是百寶袋嗎?
  將打火機關起來遞下去,聿指指上面。
  「喂,打火機夠不夠?要不要我去車上拿手電筒?」司機的聲音從洞口傳下來,迴盪在小小的空間中。
  ……明白了。
  順利下到最底部之後,虞因點亮了打火機。
  很深的洞穴,抬頭往上看到洞口有好一段距離。下方挺寬的,大概可以五、六個人橫排站著不是問題。
  上次他摔下來時候失去意識了,今天才真正體會到為什麼那天自己會摔得那麼慘了。
  左右看了一下,旁邊的洞牆上有些記號,應該是上次警員們找到屍體之後做下的一些紀錄等等……
  他轉頭,猛地旁邊的洞壁上出現了剛剛那只山貓,倒伏在一邊,叫了幾聲。
  虞因有種遲早會被他嚇出心臟病的感覺。
  「在這裡嗎?」四周環顧了一下,什麼也沒有。
  站在後面的聿拍拍他的肩膀,虞因回過頭,隨著他的視線往地上看去。
  一隻半腐的手抓住聿的腳踝。
  一個小時之後,據報而來的警方在洞穴中起出一具已經腐爛多時的女屍,人煙絕跡的市郊再度湧進了沸騰的人聲喧嘩。
  「奇怪,上次來的時候怎麼沒有發現?」
  在一邊幫亡者燒冥錢,對於這點感到很疑惑的虞夏,瞪了一眼上次也來起出屍體的同僚,那人立即滿頭黑線跑開。
  辦事不力!
  「嘿!下面還有東西!」
  挖掘人員喊了聲,隨後又起出好幾個黑黑一團一團的東西。
  「這是什麼東西的屍體?都爛到看不出來樣子了。」幾個人將黑黑一團的東西放到一邊的墊子上。」好像是動物……」
  虞因看見那只山貓走過層層的人群,在那些東西前面停了下來,低首,舔著。
  他突然明白那是什麼東西了。
  半晌,負責驗屍的嚴司一邊脫去手上的手套,一邊走了過來。」那位小姐身上有十幾處刀傷,致命死因是頸動脈一刀,更詳細的的報告需要回去查驗才能提出,目前懷疑死者生前有遭到性侵害。」他蹲下身,拿起冥錢有一下沒一下地丟進火焰中。」初步檢驗結果,我猜測凶器是一般都能買到的刀器,從刀痕深度跟大小來看……像是蝴蝶刀那類的東西。」
  蝴蝶刀。
  虞因愣了一下,他記得王鴻的確有一把蝴蝶刀……
  「好,我知道了。」虞夏點點頭,將最後一張冥錢丟進火堆裡然後站起身。
  起風了,火焰上卷,然後又緩下。
  「後來在屍體下面挖出來的那些小團東西,我也順便勘驗過了,應該是貓,幼貓,總共六隻,都是被鈍器敲死的。」嚴司跟著站起身,拍拍手上的灰塵。」看樣子不太像一般的野貓,所以我問過住在附近的人,聽說這裡有山貓出沒,大概是有山貓窩吧。」
  「嗯。」
  聽著兩人交談,虞因放下最後的冥錢,看著那只山貓就站在那邊久久不走。
  「對了,還有一個奇怪的事。」嚴司看著旁邊已經蓋上白布的女屍:」我在死者的頭上發現一處傷痕……是新傷,感覺上好像是被什麼敲到。」
  「新傷?」
  「不過很怪耶,傷口上沒有泥土,看樣子應該是被埋下去之後才敲到的……這點比較奇怪,不太像是被土撥鼠還是穿山甲、神奇寶貝一類東西要挖洞時候,不小心撞到的痕跡。」
  「……你告訴我神奇寶貝怎麼在這裡挖洞好嗎。」原本正掏出記事本抄寫的虞夏白了對方一眼,然後自動省略掉廢話。
  「別瞧不起神奇寶貝,會挖洞的還挺多只的。」嚴司還頂回去。
  「下次要是有土裡任務,你再去找神奇寶貝來幫忙挖。」冷哼了一聲,虞夏完全跳過那四個對案情沒有幫助的字繼續筆記。
  聽到嚴司的話,虞因突然覺得有點冷。
  屍體上有被東西敲過的新傷……
  那天晚上也在他房間中,他的確聽見了被砸到的聲音。
  他看見本來也蹲著燒冥錢的聿站起身,拉拉虞夏的衣服,然後把筆記本遞給他看。
  「貓屍?你想在檢查之後拿回來這邊埋?」看著筆記本上的字體,虞夏皺起眉問著:」可以是可以啦,不過要找我或是佟陪你來知道嗎,這裡很危險,一個人不要自己亂來。」說著,還不忘瞪了虞因一眼。
  聿點點頭。
  「二爸,別說得好像我都是帶著他到處惹事。」虞因翻翻白眼,沒好氣地抗議。
  「你敢否認?」
  「……」
  好吧,他是有一點。可是他幾乎都是辦正事啊,又不是帶著小鬼吃喝嫖賭外加街上幹架飆車什麼。
  他轉頭看見山貓在聿腳邊磨蹭著,發出細微的叫聲之後,消失了。
  這樣,應該可以了吧?
  正要去處理後續的嚴司頓了一下,然後從口袋拿出手機:」喂?我是嚴司。」
  過了半晌,他轉過來看著虞因。
  「陳關醒了?」
  「新聞快報,警方在中市市郊區起出一具女屍。據報死者身份已經被證實為林秀靜,今年二十歲,生前就讀私立理東科技大學。根據死者家屬所述,死者在半年前與家裡失去聯絡,一度被提報為失蹤人口。本台記者為您尋訪死者友人,更進一步得知死者這半年來與男友同居……」
  播報員的聲音在病房中迴盪。
  盯著電視看了很久,脫離危險期被轉送一般病房的阿關歎了口氣。
  「你認識林秀靜,對吧。」從水果籃裡拿出蘋果削皮,現行來探望的虞因坐在一旁問著。
  在阿關清醒之後,像是奇跡一樣什麼感染併發症都沒有了,只剩下身體上的內外傷,聽說照這樣下去,只要好好休息一兩個月就可以完全痊癒了。
  主治醫生還一直大呼不可思議,最後只得說阿關有著很難得的好運氣了。
  這讓虞因覺得,其實這應該是」某人」手下留情了吧。
  瞥了友人一眼,躺在病床上的人才緩緩開口:」嗯,我跟靜是在園遊會上認識的,後來有一次去打工順便載她去醫院看朋友,她就在我打工的地方遇到趙昱恆。阿恆膽小歸膽小,不過人很不錯,兩個人第一次見面時好像都對對方有點好感,所以我就介紹他們兩個認識,後來就聽說他們變成男女朋友了。」阿關看著電視,又歎了口氣,說著:」不過,後來聽說她家人一直都反對她跟男生交往,理由好像是怕會影響到學業什麼的,所以,靜好像一直沒有告訴她家人這件事情。在那之後,有一次她好像跟父母有爭執,沒過多久就跑來找我說她逃家,要我幫她安排住處。」
  「跟趙昱恆同居?」虞因瞇起眼,想拿蘋果砸他。
  「沒有啦,我本來是介紹她住我親戚家出租的房子,一個月三千包水包電很便宜的咧,哪知道後來她跟阿恆說,兩個就同居了。」連忙先行撇清關係,阿關急急地說著:」啊你也知道現在同居的人很多啊,我哪有理由反對別人要同居啊,又不干我的事情幹嘛管那麼多咧。」而且有時候管太多,還會被人以為他有問題,他才不幹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你真是造孽喔!」很無力,虞因伸手直接往他腦袋上一拍:」好好一個女孩子,介紹她去認識那種亂七八糟地方的人,難怪你會有報應。」
  「哎喲,我哪知道啊。」阿關叫著,深深覺得自己很無辜。
  「做錯就是做錯,你這次真的是活該!」把削好的蘋果丟過去,虞因站起身:」你還活著就要感謝了……」
  「我知道啦。」啃著蘋果,阿關低著頭反省。
  虞因一來探病的時候就已經告訴他索命的事情了,這讓他覺得其實自己只出一場車禍算是小意思了。比起丟了性命,皮肉痛實在不算什麼。
  坐在旁邊轉了幾個新聞台看案件報導,虞因又回過頭:」你真的沒有涉案嗎?」
  「沒有啦!我哪敢,殺人呢!我才沒有那種膽子。」阿關瑟縮了一下,連忙搖頭。
  「最好你不敢,那為什麼他們會知道我們上次去夜遊的地方?」
  「喔,因為阿毅問我知不知道哪裡人很少,藏東西不會被發現,我就告訴他那邊啊……我哪知道他要藏屍體。」上次幾個朋友要夜遊時也問過他同樣的問題,那時候告訴大家去一趟的結果是自己差點被剝光丟在那邊自生自滅,所以阿關對那地方的印象非常深刻。
  一被問到,他第一個就想到那個地點。
  虞因很想再賞他一拳。
  把蘋果放在一邊,阿關推推自家好友,從剛剛開始他就有個疑問:」誒,這位是你朋友嗎?」他看著坐在一邊看書的聿。
  他記得出車禍之前,和對方有一面之緣。
  那個時候,虞因說並不認識他。
  「朋友?」
  轉過頭,他同時對上聿紫色的眼睛。
  朋友?
  虞因勾起微笑:「不是,他是我弟弟。」
  「啥?」
  阿關一臉疑問。
  聿低下頭,繼續讀著他的書本,仍然一點表情也沒有。
  呼了口氣,虞因看著電視報導。
  總算是結束了。
  他在害怕。
  夜半一點鐘,高速公路上奔馳過許多快速返家或自有目的地的車輛。
  一台黑色房車用比其它車快上很多的速度不停超越其它車輛,像是被什麼毒蛇猛獸追趕一般。
  懸掛在車上後照鏡的蓮花掛飾不停地猛烈擺動。
  「不要找我,不要找我……」
  黑暗中,路燈一盞盞地快速掠過駕駛人的臉上,整個刷白的男性面孔像是極度畏懼著什麼,不停喃喃自語著相同的話。
  「不要找我……」
  按在方向盤上的手指不斷發著抖。
  猛然一回過神,他看見後照鏡中的後方座位正中央端坐著一隻山貓。
  「!」
  車子一個打滑,差點撞上旁邊的紅色跑車,他回頭一望,後座卻什麼都沒有。他不安地把油門踩得更重,放任車子往前竄逃,而無視於旁邊紅色跑車發出的謾罵聲。
  額際不斷冒出冷汗,掌心濕潤的幾乎快要握不住方向盤。
  他快不知道自己應該往哪裡去,長長的公路無止盡地延伸,他開了一整天的車,只有車子沒油或者飢餓時,才在休息站停下五分鐘。
  他不知道自己該逃到哪裡去。
  猛地,車窗突然被什麼東西砸了一下,發出砰然的一聲。
  他下意識地往旁一看,看見剛剛的紅色跑車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追上來在他旁邊並行,駕駛朝他比出了中指,後座的兩名乘客不停對他叫囂,都是大學生的年紀。
  就在越過駕駛之後,他的眼睛猛然瞪大了起來。
  紅色跑車的副駕駛位置上坐著一名女性,長長的黑髮就像他曾經認識過的女生那樣飄逸在窗外的夜風中。
  然後,那名女性緩緩轉過頭,蒼白浮腫的面孔在黑夜中格外刺眼。
  然後,她笑了。
  「不是我,不要找我!」他幾乎是驚慌地再度踩下了油門,方向盤後的時速表立即往上跳,很快就超過了公路限制速度。
  旁邊的紅色跑車發出了三字經,很快也追了上來。
  他再度往旁看,對方的副駕駛座卻已經沒有剛剛那個熟悉的身影。
  「干!給我下車!」紅色車的駕駛再度丟出了飲料罐砸在他的車窗上,就像剛剛一樣發出了砰砰大響。
  兩輛房車在高速公路上快速馳動著,雖然夜晚車流量不大,但是卻也已經影響到其它的車輛駕駛。
  他不在意緊閉的車窗上已經被沉重的鋁罐砸出裂縫,只知道要快點逃離這個地方。
  彷彿與他槓上一樣,紅色的跑車著魔似地也猛衝了上來,追著他不放。
  「不要找我……」
  剛開始的時候,他也沒想到會這樣。
  那天,他只是不敢……在那個地方沒有人敢跟王鴻他們作對,可是他真的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那樣,一切是跟他無關!
  他不是故意要逃走的,真的不是。
  就在時速表逐漸越過一百六的時候,他看見一隻貓端坐在他的車前蓋上,臉朝著前方,細毛四處噴飛。
  一隻白色的手掌撫上了方向盤,就像從前一樣慢慢地移動,接著握住他的手。
  像冰一般的感覺。
  那一秒,他的呼吸好似停止了,四周的空氣跟著急速冷卻下來,連多吸一口都會感覺到刺痛。
  慢慢地轉過頭,他看見原本沒有人的副駕駛座上,不知什麼時候坐了一個人,低垂著頭,長長的發散在那人身上,完全看不到對方的臉。
  「不要找我!」
  突然一驚,他立即重重踩下了煞車。
  因為高速加上突然剎車,那瞬間整個房車失速擺盪,重重撞上了原本緊追在側的紅色跑車,發出巨大的聲響。
  整條高速公路似乎瞬間靜了下來。
  砰然一聲撕裂了原本寧靜的黑色天空。失速側撞上跑車之後,他連人帶車被反彈到公路的分隔島上,整個翻撞過去。
  那是發生在一瞬間的事情。
  他瞪大了眼,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覺得猛然的撞擊讓他因整個人撞上了車門而暈眩,再度可以定睛看東西時,只見一點接著一點的紅從自己身上擴散開來,然後是一片黑暗的夜空。
  房車的車頭被撞到變形,他被夾在駕駛座中無法動彈。
  朦朧之間,他看見旁邊的座位上仍坐著那個人,而他已經無法出聲。
  四周好像有人圍了上來,接著是警笛鳴響。
  那個人的身影緩緩地淡去,最後消失不見。
  在失去意識之前,他恍惚中好像聽見已經被撞爛的車上收音機突然發出了吱呀的聲音,伴隨著外面的吆喝聲,清晰的讓人覺得可怕。
  「……新聞快報,北上交流道發生一起重大車禍,肇事者為一台黑色房車。據目擊者表示,黑色房車大半夜在高速公路上狂飆,失控打滑,撞上了旁邊車道的跑車,接著彈出、翻覆在分隔島上,造成兩車四人輕重傷,同時影響了北上車流,造成暫時性的塞車。肇事車輛車體全毀,駕駛人被卡在駕駛座上整整三十分鐘才被救出,已經送往XX醫院。目前已經證實有生命危險,警方在傷者身上找出身份證件,證實肇事駕駛為趙昱恆。
  虞因做了一個夢。
  在青城半夢半醒的時候,他夢見了兩個人在挖地,旁邊有一窩小貓正在喵喵叫著。
  「靠,這群貓有夠吵的!」
  「打死一起丟下去埋啦!」
  其中一人拿起產自,重重地敲在小貓頭上。只是幾秒鐘,貓再也不會叫了。
  他看見那個拿鏟子的人有著一頭紅髮。
  然後,他醒了。
  「新聞快報,目前郊區女屍案已經結案,警方調查發現死者生前遭到多人輪暴後,被殺了十多刀滅口,警方已經在屍體上採樣查處涉案人員。但是涉案人中,已有大部分因意外死亡或是自殺身亡,無法詢問,現在鎖定唯一存活的嫌犯王鴻……」
  假日清晨,虞家廚房傳來平底鍋倒油的吱吱聲響,接著是敲破蛋殼的聲音,熱油很快就將蛋白邊緣煎的金黃,不聽顫動。
  麵包的香味從烤爐中傳出。
  「王鴻有可能全身癱瘓。」漂亮地甩起平底鍋上的荷包蛋,虞佟對在旁邊收拾的虞因說道:「大量玻璃碎片刺入腦部造成嚴重腦震盪,如果引起感染也可能死亡,正在隔離室觀察中。」
  虞因頓了一下。
  他不能說這是最好的結果。
  這是林秀靜的決定,也是她給傷害她的人最狠的處罰。
  「趙昱恆已經坦承案發時他有親眼目睹,可是懼於王鴻,所以才匆匆逃走;他說他不曉得之後他們會殘殺林秀靜,現在全案已經移交法辦,聯通電子遊樂場的色情賭博案。」把蛋盛入盤子上,虞佟偏頭想了一下:「另外在車禍中趙昱恆雙腿截肢,下半輩子應該得在輪椅上度過了。」
  這是處罰他逃走嗎?
  虞因若有所思地端著盤子走出廚房,把東西放下時,剛好聽見大廳外傳來的新聞播報。
  「新聞快遞,今日早晨三點在台中市發現一具無頭女屍,根據現場勘驗……」
  他偏著頭看向客廳,聿正坐在電視機前面看晨間的英文教學節目。」聿,去叫二爸起床吃飯!」
  聿站起來,往虞夏的房間走去。
  隨後,虞冬端著果汁瓶走出廚房。「你站在這裡發呆幹嘛?等等吃飽要出門的東西準備好了沒有?」
  「喔,好了。」虞因回過神,把手上的盤子放上餐桌:」大爸,台中最近怎麼那麼多無頭命案?有殺人魔嗎?」他已經聽過好幾次了吧。
  虞冬轉過頭看他,滿臉疑惑:「什麼無頭命案?」
  「最近新聞不是一直在播,台中的無頭女屍命案?」虞因也被他問得很莫名其妙,照理來說,這種事情大爸應該比他清楚才對。
  搖搖頭,虞冬皺起眉:「台中最近沒有無頭命案,我也沒聽說過別的縣市有無頭命案喔。」
  沒有無頭命案?
  那……那個新聞是從哪裡來的?
  那瞬間,虞因突然覺得背後冷颼颼的,全身起雞皮疙瘩。
  還是……當作聽錯好了。
  砰一聲,虞夏的門被人一腳踹開。
  住在裡面的魔王睡眼惺忪地走出來,他身後的聿一直推著他往前走。
  「吃飯咯!」
  虞家的早晨時間,於是開始。
  《山貓》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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