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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葉翩然]愛你在下一分鐘[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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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15 00:38: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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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矜。”電話那頭傳來何小敏的哭聲,“你在哪里?”

    “小敏?”子矜大驚,“你怎麼了?”

    “我找不到家了。”何小敏大哭。

    子矜咬了咬牙,何小敏一定又喝醉了,隔著電話她似乎都可以聞到酒氣,“你現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

    “你看看身邊有什麼建築?”子矜幾乎想把她給吃掉。

    “有什麼?好的,我看看,哦,有一個酒店,上面有一個紅紅的大牌子,叫什麼名字?哦,我再看看,好像叫什麼樂海。”

    “好了,我知道了。”合上電話,子矜歉意地望著莊橋。

    “走吧。”莊橋站了起來。

    “做什麼去?”子矜一愣。

    “去找你的朋友。”夜晚有一些冷,莊橋隨手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子矜的肩頭。

    “不好意思。”多好的一頓晚餐被破壞掉了。

    “咱們之間還用說不好意思?”莊橋轉身去取車。

    子矜望著他沒入燈火之中的身影,心底有一股暖流壓也壓不住地涌上來。肩頭是披著他的外衣,那種熟悉的男子氣息將她包圍,她微仰頭,今晚的夜色真動人。

    “你在哪里呀?怎麼還沒有來?”一路上何小敏的電話不斷打來,子矜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莊橋。

    穿行了幾條街道,終于在第三家樂海酒店分店門口找到何小敏。她倚在路燈下,正努力地推開一個前來糾纏的陌生男人,看見子矜從汽車里下來,高興地大叫︰“子矜,我在這里,你怎麼才來呀?”

    那個男人看見有人,悻悻然地離開了。

    “混蛋!去死吧!還敢調戲老娘!”何小敏向那人比劃了一個罵人的手勢。

    “好了。”子矜扶住她,“你喝了這麼多,人家不調戲你調戲誰?”

    “我沒喝多少。”何小敏打了個嗝,一股酒氣燻得子矜頭暈。她笑嘻嘻地倚在子矜手臂上,指著從車上下來的莊橋說︰“哦?你終于還是被這個小子釣上了?我就說了,多好的條件呀,你還懷疑別人目的不純,你以為你是百萬富婆?”

    子矜真想用什麼把她的嘴堵住,這些話都被莊橋听見了,真丟臉。

    還好看莊橋的臉色,他似乎沒有听見。

    他走了過來,看了隨著何小敏來回搖擺的子矜一眼,伸手將何小敏接了過去。

    “莊帥哥。”何小敏指著他的鼻子格格地笑,“沒有想到你長得帥,人也這樣好。”

    “小敏!”子矜怒喝。

    莊橋卻連眉頭也沒有皺一下,將何小敏小心地扶到車里。

    “怎麼了?”坐到車里的何小敏還不願意安靜下來,盯著子矜的臉不住地看,“你好像不高興呀。怎麼?我妨礙你們了嗎?”

    子矜不願理她,將頭轉向一邊。

    何小敏不依不饒地將她的頭轉了回來,嬉笑著說︰“看,生氣了,當初你還天天說這個莊橋真討厭,還說他不知安了什麼壞心眼,現在竟然因為他連我也不喜歡了?”

    “我哪里說過這些!”子矜用力推了推她。

    “說過,你記性一向不好!”偏偏何小敏還不清楚狀況,不停地糾纏。

    “還說我,你今天怎麼喝這麼多?”子矜轉移話題。

    “那個,那個東西!他竟然說分手!他竟然說分手!我愛了他整整三年!”何小敏咬牙切齒。

    “三年?”子矜皺眉,“我怎麼不知道?”

    “你什麼時候關心過我?”何小敏放聲大叫,“五年前你父母去逝了,你哭得天昏地暗,然後你又找工作,找得頭疼,你哪里有空知道我有男朋友。”忽然她將嘴一撇,放聲大哭起來,“你們都是又壞又自私!”

    子矜頓升歉意,伸臂將她抱在懷里,“好了好了,不哭了,是我錯了。明天我幫你去找那個人叫來問問,看他憑什麼把你丟下。”

    “好,子矜,你真好!現在有了好男人,你一定要珍惜呀,這個世界上什麼都有,只有好男人幾乎沒有。”何小敏哭聲漸低,最後竟伏在子矜懷中睡著了。

    子矜忽然感到酸酸的難受,五年前,她以為自己失去了一切,是何小敏在身邊天天安慰她逗她開心,不至于讓她重拾信心,在這片高樓林立的熱鬧世界里孤獨地活著。雖然,她小心,她防備,她不相信人,但是直到莊橋的出現,他那獨特的行事作風,他那莫名的喜歡以及他默默的關心,讓她這顆平寂的心開始浮動。

    莊橋的臉沉浸在夜色里,立體感更加的突出,他的不動聲色,又忽然讓子矜感到如此遙遠。

    “她說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兩人費力將何小敏拖上樓,安置到沙發上。

    “什麼?”莊橋的西服被何小敏壓到了,他俯下身體去拉衣角,忙亂之中根本就沒有听見子矜在說什麼。

    “嘔!”何小敏忽然弓起身體,向前一傾。

    莊橋忙向後退,已經晚了,一股熱流直噴向他,半身盡濕。

    “啊!”子矜大叫著沖過來,順手拿出紙巾之類的去抹,可是滿身都是淋淋灕灕的污穢,一下子怎麼能弄干淨,況且又酒氣沖天,子矜幾乎吐出來。

    “你怎麼這樣呀!”子矜為難地推了推何小敏,她卻完全沒有感覺,吐完後不再來回得動,轉過身抱著沙發墊子睡著了,氣得子矜一點辦法也沒有。

    “不要緊。”莊橋後退了幾步,“洗手間在哪里?”

    “在這里。”子矜跑去打開洗手間的門,“你沖洗一下吧。”想了想說,“你先洗,我去幫你找衣服穿。”

    莊橋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沒有問。

    子矜回到內室,在櫃里來回翻找著,記得有兩套男子的衣服在這里,從身材上看應該差不多。

    終于在櫃子底部找到了一套米色的休閑裝,她匆匆拿到洗手間外,輕輕敲了敲門,“莊總,衣服在這里,你開一點縫,我遞給你。”

    門開了一道縫,伸出一只濕漉漉的手,把衣服接了過去。

    子矜又飛快地找出一個口罩戴上,開始收拾被吐得一塌糊涂的地板。

    洗手間的門被打開,莊橋從里面走出來,子矜竟有一些失神。

    每次見他都是一絲不苟的西服,加上冷峻的面孔,給人很強的壓迫感。

    現在身上套著米色的休閑服,烏黑的頭發濕漉漉地滴下水來,再不像平常那樣精神得紋絲不亂,半眯著一只眼楮,整個人透著清爽與不食人間煙火的味道。

    “沒有想到你穿上還挺合身。”子矜喃喃地說。

    “是嗎?”莊橋濃眉一挑,嘴角浮出一絲冷笑,低頭看了看衣服,“看來你認識的男人都差不多的身材。”

    “什麼?”子矜怔了怔才明白他話里的意思,飛快地解釋,“這不是我的,是小敏的表弟的,他在沒有找到工作前曾經死乞白賴地在這里住餅一段時間,不然,我們這里哪里可以找來男人的衣服。”

    “哦。”他隨口應了一聲,好像並不在意,她這里曾經有沒有男人住餅,剛才一問也不過是無心的。子矜有一種想笑的沖動,這個男人竟還有這麼可愛的一面。

    “莊總。”子矜倒了杯熱茶端來。

    “如果沒有人的情況下,你可不可以叫我莊橋?”莊橋接過那杯茶。

    “啊?”子矜完全反應不過來,對上他的眼楮,又慌忙調開,用力地點頭,心底卻越來越開心。

    “今天實在對不起,麻煩了你,把你的衣服也弄髒了。”子矜不好意思。

    “沒什麼。”莊橋瞄了睡相難看的何小敏一眼,“喝醉了的人都這樣,如果我喝醉了,只怕比她還要難看。”

    子矜笑。

    莊橋拍了拍身旁,“坐下來。”

    子矜猶豫著在他身旁坐下。

    他順手為她整了整耳邊的碎發,指尖滑過她的臉頰帶出一道紅暈,氣氛變得曖昧起來。

    “你們原來是住在這樣的地方。”莊橋轉了轉頭說,看見牆上掛著的幾張子矜的照片,走過去看,“你倒是沒有什麼變化。”

    “不對。”子矜也走了過去,“我媽曾經說過,我越長越好看了。”

    莊橋笑了笑,很中肯地點了點頭,“是嗎?能讓我看看你以前的照片嗎?”

    “可以呀。”子矜很快抱了幾本相集出來,一本本地翻給他看,“這是我小時候的,那個時候照相不多,這是初中的,這是高中的,這是大學的,這是畢業後的。”

    莊橋一張張很認真地去看,照片上的人明眸善睞,笑意粲然,雖然不是很美麗,但也清麗動人。

    “喏,這是三年前我去雲南那次照的。”子矜指著一組照片說,“你給我的那張,也是在這里照的。咦?”她驚奇地問,“你的手指怎麼這樣冷?”她不加思索地握了一下他的手,他的手指滑膩,卻冰冷似鐵。

    “怎麼回事?不是發燒了吧?”她試了試他的額頭,溫度正常,她放下心來,只是奇怪,“為什麼這樣冷呢?”

    莊橋沒有理會她,而是專心地在看照片,良久抬頭問︰“你去雲南的時候,是自己一個人去的?”

    “是呀。”子矜點點頭,“怎麼了?”

    “沒什麼。”莊橋合上影集站了起來,“我該走了。”

    “好吧,我送你。”子矜也站了起來。

    “不必了。”莊橋拉開門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就這樣,他竟頭也不回地走掉了,整個晚上的浪漫溫馨在這一刻好像從未發生!

    真是怪人。

    “嗚,你別走!”何小敏忽然叫了一聲。

    子矜轉身跑了進去,卻意外地看到何小敏坐在沙發上,正在倒水喝。

    子矜跑過去,“小敏,你怎麼醒來了?”

    “嗯。”何小敏吞了一口水,“怎麼樣?我幫你試探得如何?”

    “什麼?”子矜瞪大了眼楮看著她,手指指著她說不出話來。

    “有什麼大驚小敝的。”何小敏翻了翻眼,“你不是說他怪嘛,我就來幫你試試他,怎麼樣?是不是還行?我看還行,把他吐成那個樣子,竟然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你、你!你全是裝的?”子矜氣得幾乎說不出來話。

    “也不會是。”何小敏一臉的坦蕩,“我的確喝醉了,但是我大腦很清醒,我就是要看看他是不是真心對你。”

    “啊?!”

    “看來還可以哦!吐了他一身也沒有意見,還把我給背上樓,人不錯,努力吧!”何小敏拍了拍子矜的肩頭,向後一倒,再次縮到沙發里睡覺去了。

    “原來你都知道,真無恥!你還故意吐了他一身。”子矜想想都想吐,用力地搖她,“既然都是裝的,現在他走了,你爬起來去臥室睡去,不要再蹂躪沙發。”

    “又沒有男人讓我蹂躪,當然要蹂躪它了。”翻身抱了個墊子,繼續見周公去了。

    “起來。”子矜去拉她,她卻已經睡著了,幾乎分不清,她這一晚,倒底哪句是真的,哪句是醉話。

    子矜用力地揉了揉頭發,看來她不是遇到一個怪人,而是一群怪人!

    被折騰了半夜,清晨被外面的吵鬧聲驚醒。

    子矜迷糊地拿過電子表,“啊!”她怪叫一聲翻身起來,飛快地洗漱,以百米沖刺的速度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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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沙發上犯困的何小敏,揉了揉眼楮說︰“完了,我眼楮壞了,好像剛才有人從我身邊飛過。”

    完了,完了。子矜心中暗叫,昨天睡得太晚,以至現在要遲到了。想到馮娉娉那張臉,她就不由得皺眉,不知道她又會怎樣為難自己。

    “岳子矜!”果然,剛沖進辦公室,馮娉娉一臉冰霜地擋在門口。

    “馮經理。”子矜微笑點頭。

    “第二天上班就遲到,你就是這樣工作的嗎?”

    “對不起。”無須解釋,什麼解釋都是枉然。

    “史杰!對于遲到公司的規定是什麼?”

    “遲到半個小時以內,扣現金五十元。”史杰小聲地回答。

    “嗯,一會兒讓岳子矜把錢交上去,另外,剛才我布置你的那些工作也讓她全部弄完。”馮娉娉轉身離去。

    子矜深深地吐了口氣。

    “對不起,我也沒有辦法。”史杰賠笑。

    “沒有關系,應該的,誰讓我遲到了。”子矜笑了笑。不是不生氣,但是生氣是沒有用的,馮娉娉的所作所為真是欠缺身為經理的風度,這樣下去,將來跌倒的只怕不是自己,而是她,所以沒有必要因為她而難為自己,更何況,昨天晚上她那惱羞成怒的神情,她所做的一切都可以理解。

    “莊總,你覺得這個可行嗎?”外面忽然有人說話。

    子矜猛地轉過頭去,莊橋正與幾位經理站在電梯門前,目光鎖在她的臉上,微微頷首。

    看來剛才她們的對話都被他們听了去,子矜匆忙打了招呼,沖入辦公室內。

    不一會兒,手機上收到一封短信,“晚上一起吃飯,橋。”

    合上手機,早上的不快一掃而空,甚至又要笑起來。看得遠處的史杰瞪大了眼。

    女人的報復是可怕的!子矜現在總算是明白了,看著自己面前山一樣的活,她都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完成。

    一直埋頭做到下午,連中午吃飯,也是一只手拿著面包,一只手在整理資料。直到史杰第二次提醒,她才驚覺是該下班了。

    看看外面天都黑了,莊橋為什麼還沒有來電話?她試著給他撥了過去。

    電話僅響了幾聲就被接通,“我在開會。”冷冰冰的幾個字後,電話被掛斷。

    她想了想干脆把手頭的工作全部做完吧。又過了一個小時,所有的工作全部弄完,被放在一旁的手機始終沒有響。

    看來這個會不知道要開到什麼時候,她發了條短信過去,告訴他自己先離開了,才怏怏不樂地回家。

    何小敏正在家里吃泡面,看見她回來,咧嘴問為什麼沒有同莊橋出去。她累得懶得說話,和衣躺到床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不知睡了有多長時間,耳邊有什麼不停的響,她伸手拿來,卻是手機,迷糊地想,這麼晚了誰打電話。

    “子矜。”電話里僅兩個字就讓她立馬清醒了過來,是莊橋。

    轉頭看了看表,已是夜里十二點。

    “這麼晚?才開完會嗎?”

    “是呀,好餓。”他的聲音听起來好像不太舒服。

    “我也餓。”她嘟囔著,自己也同樣沒有吃晚飯嘛。

    “嗯?出來一起吃?”

    愣了一下,“你在哪里?”

    “就在你家樓下。”

    “什麼?”子矜撲到窗邊去看,公寓樓下果然停著那輛911。

    幾乎是一口氣沖到樓下,看到站在車邊的莊橋,遠處路燈的光芒下他卓然而立,沒有哪個時刻像現在這樣吸引人。

    “想吃什麼?”莊橋拋掉手中的煙。

    她站著沒有動。

    “怎麼了?”他轉了回來,奇怪地問,“還在為早上的事生氣?你不要放在心上,我讓成洛說說她。實在不行,還是那句話,我把你從這個部門調開。”

    “我想讓你抱抱我。”她低語。

    “什麼?”莊橋沒有听清,低下頭來問,“你說什麼?”

    “我可不可抱抱你?”她微提高了一點聲音,臉紅得快燒起來。

    莊橋愣了一下,伸開雙臂,用力將她抱在懷里。

    聞見他身上干淨好聞,還帶著淡淡煙草的氣息,面頰貼在帶著夜色味道的西裝外套上,有力的雙臂在腰間環繞,繃了一天的神經,終于可以放松下來,她低低發出一聲滿足的嘆息。

    莊橋微微一顫,下巴放到她的頭上,感受她柔順的長發,眼眸里光芒漸漸黯淡了下去。

    “這一天,我一直盼望的就是這一刻。”她的聲音帶著夜的魅惑,如她身上的清新氣息,如同張開巨大的翅膀,緊緊將他裹住,拖著他向更深處沉溺。

    “是嗎?”他的唇從她的額間滑下,口中的熱氣卷進耳廊,帶起身心的顫栗。

    “還要不要其他的需求?”誘惑的語氣在彼此唇間淹沒,帶著渴求的探索,吸吮著清新的氣息。

    白天的所有疲勞和煩躁都被這個吻壓了下去,原來孤獨沉寂了三年,只是因為有一份緣分在這里等她!

    “我早就說過這個方案不可行,現在看到了吧!就是這樣的結果,連續一個星期了,一點進展也沒有,別人同期的產品都賺瘋了,咱們現在卻連一點起色也沒有!”隔著厚厚的門,站在走廊里的子矜都听見了里面的震怒聲。

    “這是薛副總的聲音。”史杰搖了搖頭,壓低了聲音說,“他的脾氣一向如此,他分管的幾個部門經理只要有一點做不好,就會被他像訓小孩一樣地訓!”

    “他們在爭什麼?”子矜不解地問。

    “新產品的宣傳,那個宣傳預案薛總不同意,可是策劃部經理直接報莊總了,是莊總同意批的。現在宣傳效果不理想了,薛總借機發脾氣。”

    “莊總也在里面開會?”子矜不解地問,以他的脾氣不可能這樣能忍。

    “他是大莊總招進來的,與大莊總有舊情,所以,莊總也讓他三分。”看見子矜更不明白,解釋說,“大莊總是現在莊總的哥哥,我們私低下稱他為大莊總。”

    “你們總是提到莊總的哥哥,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這個,”史杰一臉的為難,“這是公司的禁忌,你還是別問了。”

    正說著,會議室的門開了,莊橋與各部門經理走了出來,莊橋的臉色很難看。

    “畢助理,”史杰小聲叫住畢旭陽,向那群人努了努嘴,“怎麼樣?”

    畢旭陽等他們進了電梯才嘆了口氣,“還有什麼,薛總又是發脾氣,又是拍桌子,仗著資格老,不把莊總放在眼里。今天又借著宣傳預案發脾氣,莊總的臉都綠了。”

    “莊總就不治治他?”史杰憤憤不平地說。

    畢旭陽還要說什麼,轉頭看了子矜一眼,搖了搖頭,“不知道,莊總的心思誰能摸得透。”

    “岳子矜!”里間的門忽然被打開,馮娉娉一臉怒火地呵斥,“我要的匯報材料呢!你弄好了嗎?”

    “弄好了。”子矜回答。

    “弄好了?”馮娉娉不敢置信地凝視了她幾分鐘,不耐煩地拋下一句,“拿進來。”轉身摔門回去。

    子矜只好去拿資料,沒辦法再向畢旭陽打听關于莊橋的事情。

    一個下午子矜都為這件事掛心,莊橋不知道會是什麼心情,讓人在自己面前叫囂,只怕還沒有幾個人吧。

    因為下午有些資料要送到消協,她早早辦完事出來沒有回公司,而是徑直去了郝成洛的診所。

    診所里沒有幾個病人,很冷清。郝成洛看到她來頗有些意外。

    “我急需一個單子。”她沖進去。

    “單子?”郝成洛挑眉,“你是指藥方?”

    “也算是吧,不過這個病人有些特殊,你認識,叫做莊橋。給他開一份,有關他所有喜好的單子。”

    郝成洛一怔,隨即明白,找來筆和紙很快寫好遞給她。

    子矜接過來看,紙上只寫了簡單幾條,子矜笑,“原來他這樣清心寡欲,太好打發了。”將單子折好,“謝謝了。”轉身欲離開。

    “岳小姐。”郝成洛忽然開口,注視著她一臉的詢問,神色鄭重地說,“莊橋是個重感情的人,你對他這樣好,他會感激的。”

    “我不需要他感激。”子矜微笑,“現在只希望他能輕松一點。”

    郝成洛眼眸深處一跳,隨即展開一個溫和笑容,“你可以做到的,我支持你,有需要就來找我。”

    子矜粲然一笑,離開了診所。

    郝成洛站在門口默默地注視著她縴細的身影融入熱鬧的街道,臉上浮出一絲沉寂,良久緩緩道︰“莊橋,我看你如何收場!”

    “我在許莊渡口。”發了這個短信,子矜就坐在渡口邊的石柱邊上。

    一個多小時後,那輛她熟悉的跑車才開了過來。

    “到這里來做什麼?”莊橋從車上走下來,皺著眉頭,今天他的心情實在不好。公司的新產品銷量很低,加上在薛總的授意下部門員工在鬧情緒,美國那邊打電話來說藍曦的病情加重了,這一切把他壓得呼吸困難。

    “來呀,來了就知道。”子矜拖著他沿台階向下走。

    莊橋想抽手離開,但忍了忍還是跟了下去。

    “兩張票。”

    看著子矜買輪渡的票,莊橋的眉頭皺得更緊了,“要到江對面去做什麼?”

    “讓你不要問了嘛。”子矜睨了他一眼,再次拖起他的手,擠在人群里登上輪渡。

    費力地擠到船頭,把莊橋按在座位上,子矜抱著他的手臂坐在他身旁,深吸了口氣說︰“閉上眼楮。”

    莊橋張大了眼楮瞪著她。

    “戒備心理不要這樣重嘛。”子矜伸手蓋在他的眼楮上,他被迫地閉上眼楮。

    “對,這樣才乖。閉上眼楮,什麼也不要想,就這樣坐著,你可以感覺到江岸兩邊的燈光滑過你的面頰,也可以感到江風吹起的你頭發,是不是很解乏?”子矜輕柔的聲音在莊橋耳邊滑過,手心里握著溫滑細膩,身體隨著船的前進而起伏,莊橋悄悄地張開了眼楮。旁邊的人緊緊閉著眼楮,江風將她的長發吹起,船邊的燈光灑在她臉上,瓷樣光潔,他忽然有一種不敢踫觸的感覺,似乎這些都太珍貴,以至一個小小的舉動,都可能傷害到她。

    船很快靠岸,莊橋跟在子矜後面向中心廣場走去。

    “還不到八點。”子矜看了看表,“咱們先到一旁找些吃的。”

    莊橋的眸色漸深,嘴唇緊抿在一起。

    很快子矜在街角一家小小的飯店前停下來,一股香氣從店里飄出來。店上簡易地掛了一個牌子,上面寫了“何記三鮮餛飩”。

    “老板,來兩碗。”子矜走進店里,轉頭向莊橋說,“這里的三鮮小餛飩是整個城最好吃的,別人不知道都是去酒店吃,酒店的哪里有這里的好吃。”

    莊橋坐了下來,忽然問︰“咱們下面還要去哪里?”

    “不告訴你!”子矜嘻嘻一笑。

    “是不是下面要去中心廣場看八點的音樂噴泉,然後去外灘看夜晚的星空?”莊橋冷冷地問。

    子矜一愣,不好意思地笑著說︰“你這個人好沒有情趣,下面的節目,讓我一點點給你展示,你偏偏要自己說出來。”

    莊橋猛然將手中的筷子拍在桌面上,臉色難看地注視著子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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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吃飯的人不是很多,大家都向這邊看來。

    子矜勉強一笑,“怎麼了?”

    “你都是從哪里知道這些的?為什麼要去查我?難道這樣很好玩嗎?”莊橋勃然變色,站起來大步離開。

    子矜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茫然地注視著他離開的身影。

    “小姐,你們的餛飩還要嗎?”店里的小伙計過來問。

    “要,為什麼不要?”子矜的肺都快氣炸了,真心好心沒有好報,今天所做的一切不過是不要他難受,誰知他竟這樣的怪脾氣。知道他怪,可是沒有想到他怪成這個樣子!

    硬是吞下兩碗餛飩,子矜走了出來,遠遠地看見廣場的音樂噴泉已開始噴發。走過去,坐在一旁,看著水在空中來回地變幻模樣,映襯在燈紅酒綠里一片燦爛。

    看完這一切,才慢慢地踱回去,獨自一人乘渡輪回對岸。

    夜已深了,坐渡輪的人已很少。

    坐在汽車里的莊橋一口又一口地抽著煙,內心深處來回地翻滾,他再次感到了害怕,一種來自心底的恐怖。可是自己剛才那種發火,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渡輪到岸了一艘又一艘,還是沒有她的身影,她去了哪里?

    正當他忍不住想打電話問一聲的時候,他看見了那個身影,縴細孤獨地垂著頭,長發蓋住了整個面孔。她低著頭躑躅而行,背後是幽暗的江水,她看起來是那樣瘦小的一個,仿佛一個迷路的孩子。

    他的心猛地刺痛,興奮而去,回來的時候,卻如此失落,只怕如果是自己也會傷心的吧。

    “子矜。”他攔住她。

    她茫然的從腳打量到頭,然後點了點頭,“中心廣場的音樂噴泉真的很好看。”說完繞過他準備繼續前行。

    他開始後悔。該死!他竟然在後悔,此時他最不想看見的竟是她那孤寂受傷的面孔。

    “好了。”他手臂收攏將她緊緊抱在懷中,試著留下她,“別生氣,是我錯了,我今天心情不好。”

    “不是的。”子矜仰面望著他,“是我錯了,我是間諜。”

    “好了,我知道你是為我好。”莊橋低語,“我之所以喜歡這些,是因為這是我小時候哥哥常帶我去看過和吃過的地方。但是在大哥出事後,我就再也沒有去過。”

    子矜正在掙扎的身體停了下來。

    “因為那里每一處都會讓我想起大哥,想起小時候的種種,所以我發誓,這些地方我再也不去了,那些地方只屬于大哥和我兩個人。所以對不起,子矜,我不能同你一起去。”

    子矜吸了吸鼻子說︰“我知道了,以後我也不要去,因為那里也是我的傷心地,只要去那里我就會想起你給我的難堪。”

    莊橋一時間都不知道自己是該笑還是笑生氣,只好用力地揉了揉她的長發,“不去也好,反正以後同我在一起,我是不會去的。”說完這句話,莊橋猛地明白自己說的是什麼,慌忙松開她,掩飾的問︰“我餓壞了,去吃什麼?”

    “我吃過了,而且吃了兩碗。”子矜緩緩走向汽車,“讓我休息一下,我撐壞了。”

    莊橋愣了愣,隨即笑了起來,走上車,笑問︰“下面還有什麼節目沒有完成,你說吧,我去。”

    “不好。”子矜慢慢地搖頭,“弄得你再傷了心怎麼辦?如果這個城都讓你傷了心,你豈不是將來這個城都沒有辦法呆了,那可怎麼辦?”

    莊橋一顫,心底那種恐慌再次升上來,半晌沒有做聲。

    “開玩笑呢。”子矜見他不做聲只當他又生氣了,“下一個目標是外灘游樂場處。”

    “去哪里做什麼?”莊橋一臉的疑惑,“那不是小孩子們去玩的嗎?”

    晚上的游樂場已沒有什麼人了,汽車停在了沿江堤的一邊,子矜飛快地跳下去,把他拉到江岸邊站好。

    “你听我的話嗎?”她歪著頭問。

    莊橋點頭。

    “好。”子矜抽出一方絲巾,將他的眼蒙上,“不要動,一直站在這里。”

    莊橋听見她的腳步聲跑遠,不一會兒又氣喘吁吁地跑了回來,慢慢走到他身旁,忽然從後面抱住他,慢慢扯下他眼上的絲巾。

    “你看!”她說。

    莊橋霎時呆在那里,面前、身旁到處飄浮著氫氣球,氣球下面都掛著小小的燈,五顏六色地浮在他的眼前,越升越高。一陣風吹來,它們全部飄到江面上,像無數飛動的螢火蟲,夢幻般不真實。

    “這是什麼?”莊橋疑惑地問。

    “氫氣球和手指燈。”子矜回答。

    莊橋良久沒有說話,終于開口,聲音卻有些發顫︰“為什麼要做這一切?”

    “我能做的也只有這一切了。”子矜微笑地回答,“上午看見你生氣,就很氣憤,可是氣歸氣,我卻幫不了什麼忙,最後只好去郝醫生那里問來你喜歡做的事,思量著如果你在公司又累又氣,至少到這里可以放松一下。想要你知道,不論什麼時候,什麼情況下,都不要讓自己太累,不要太生氣,人生很短促,萬事都要想得開。而且,有我在這里永遠支持你!以後不管任何時候,只要你累了,都要記得,有我在這里等你。”她吸了吸鼻,“結果,我還是做錯了。”

    莊橋呆在那里,許久,他緩緩伸出手,將她攬入懷中,用力地,全心全意地攬住。

    在他們身後,數百只氣球向天空飄去,有些甚至浮餅江岸,手指燈的微弱光芒在寬廣的江面上閃爍,在他們背後閃爍成最華美的景色。

    “下班了,走吧。”史杰招呼還埋頭忙碌的子矜。

    “還沒有弄完,你先走吧。”子矜頭也不抬地回答。

    史杰嘆了口氣,今天因為一點小錯誤,馮娉娉又當眾找事,把子矜氣得臉都變色,事後所有人都在說馮娉娉做事過分,可是子矜也太能忍。

    必上玻璃門,史杰正欲離開,卻迎面遇到莊橋和畢旭陽等人從會議室出來,他停在一旁微笑。

    “下班了?”莊橋看了他一眼,又抬頭向玻璃門里看了看,若有所思地問,“怎麼還有人?”

    “是岳子矜,她今天需要加班。”史杰感到很意外,莊橋一向冷峻,很少主動向別人打招呼。

    “哦。”莊橋沒有再問什麼,徑直走過,只在經過玻璃門時,向里面淡淡地瞥了一眼。

    她還坐在那里,整個埋入電腦台上,手邊堆著一疊資料。莊橋的眉梢輕輕一跳,眼底涌上些微心疼。

    “莊先生的公司難怪會蒸蒸日上,員工們都很勤奮!”來自C市的銷售商笑著稱贊。

    莊橋微微一笑,心頭略苦,但在踏入電梯的一瞬,他眼中的溫情苦澀全部都消失了,留下的僅有冷漠。

    生意很快談妥,鋪貨渠道也整理順暢,雙方都很滿意對方的條件,莊橋松了口氣,壓在心頭數天的陰晦消散殆盡。這次的銷售渠道改為從外由內,先打通外省市場,再殺回本市,對方是銷售很強的公司,這次只要銷售成功,就可以全面推進了。

    晚上莊橋請這些銷售商吃飯,莊橋因為高興,也多喝了幾杯。

    酒足飯飽後,畢旭陽提議請各位總經理出去玩玩,大家一哄叫好,莊橋以酒醉為由退了出來。

    畢旭陽見他微醉,要送他回公寓,被他推開,眼睜睜地看著他獨自開車離去。

    莊橋開著車沿著高架橋轉了一圈,最後停在一個高樓下。他無力地抬頭看了看,驚奇地發現,竟停在自己公司的樓下,為什麼要回到這里來?他茫然地想,心靈深處總覺像有什麼好像忘在了這里。

    枯坐了一會兒,打開車門走下去,夜風一吹,他有些微醺,腳步搖了搖。

    “莊總。”保安跑了過來,“你不要緊吧,我扶你。”

    “不用。”莊橋往樓上看了看,高處有幾個窗口還亮著燈,“還有員工沒有走?”

    “是的。”保安說,“還有五個人沒有走。”

    “好的,我去看看。”莊橋推開保安,自己乘電梯上去。

    站在玻璃門外,莊橋久久未動。

    她還沒有離開,半個身子俯在桌子上,人已睡著了,手卻還放在鼠標上。她的腰如此縴細,背是那樣柔弱。他知道她在這個部門里受的種種委屈,她卻從沒有抱怨一聲,也沒有向他說過一句。他知道,不是她的脾氣好,也不是她能忍,是她不想給他增加任何壓力,她是要用自己最強的能力來回報他的幫助,這份心別人不懂,只有他清清楚楚。

    他將頭抵在冰涼的玻璃上,喃喃道︰“子矜,我該拿你怎麼辦?”

    悄無聲息地推開門,他在她身邊蹲下去。

    她睡得很沉,眉頭緊緊鎖在一起,淺色的唇緊緊抿著。

    他的手指慢慢滑過她的面頰,感受手下的滑膩細致,他緩緩將頭彎過去,用唇去體會這片雪樣肌膚。忽然,滾燙的唇上一暖,苦苦的味道彌漫開,她長長的睫毛下滾出一顆淚珠。她竟然在哭?!

    認識她這麼長時間,她倔強堅強,雖然困難重重,卻從未掉過淚,難道她承受不住了?

    心底一酸,他伸開雙臂將她緊緊擁在懷中,嘆息一般耳語︰“這個秘密我不想再保守了。”

    子矜動了動,忽然睜開眼楮,驚訝地注視著面前的莊橋,眸中霧樣迷茫,半夢半醒,唇輕顫,“莊橋,太好了,我又夢見了你。”她大膽地抱住他,不等他說話,已將吻貼上去,滿足而迷茫地笑,“有你在,我就不擔心了。”

    處在意亂情迷之中的人沒有發現,懷抱中愛人健碩的身體在打顫,眼底隱含了傷心、無奈、隱忍、疼惜、愛憐種種。一陣心顫的激動之中,他合上了雙眼,將那一切切的情緒全部壓下。

    清晨,何小敏煩躁的沖在各屋之間跑進跑出的子矜怒喝︰“你發什麼神經,天還不亮就起床。”

    “天早就亮了。”子矜手忙腳亂地整理著頭發,有一處頭發翹著,不論她怎麼弄都壓下不下去。

    “今天周未呢,大小姐你要做什麼去?”實在被騷擾得睡不下去的何小敏坐了起來。

    “莊橋說他帶我去見一個人,對他來說最重要的人。”

    “哼。”何小敏冷笑,“難怪,打扮得這樣花枝招展。”轉念一想,“不對,莊橋家的人不是都不在了嗎,怎麼又冒出一個最重要的人?”

    “我也不知道。”子矜勾了勾唇色。

    “那會不會是死人?”何小敏忽然問。

    “你胡說什麼呀。”子矜不滿地皺起眉頭。

    “怎麼會是胡說呢?”何小敏正色地分析,“有可能是莊橋過逝的大哥,他不是一向是莊橋心中最重的人嗎?郝成洛給你的信息里也是這樣寫的呀。”

    子矜停下手中的動作,沉思地點了點頭,“有道理。”忽然看了看身上顏色鮮艷的裙子皺眉,“不好,我得換個裙子。”

    “對,換個素色的,就算不是也沒有什麼,如果是,你可慘了。”何小敏隨聲附和。

    當子矜穿那件白色長裙坐到莊橋汽車里時,莊橋的眼神很古怪。

    “為什麼要穿件白裙子,你好像很少穿。”

    “哦。”子矜笑了笑,“因為要見人,但是周未又不想穿得太正式,所以穿了這件。”

    莊橋的嘴角微沉,沒再說什麼,專心開車。

    汽車駛上高架橋,向外環開去,一路向城郊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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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多久,前面出現一片起伏的山坡,子矜有些迷茫。

    莊橋從汽車尾箱拿出一束鮮花,一些上墳的酒菜,與子矜分別拿著,向公墓內走去。

    “莊橋。”子矜輕聲問,“是去看望大哥嗎?”

    “你不是已知道了。”莊橋冷淡地回答。

    “知道什麼?我不知道呀。”子矜疑惑地回答。

    “今天是我大哥的忌日。”莊橋淡然地回答,“你不是為此穿了白裙子?”

    “真是太巧合了。”子矜回答,何小敏一向粗心大意,竟猜得如此準。

    莊橋不再說話,可以看得出來他今天心情不好,急匆匆地向一片墓碑林立的山坡走去。

    放下鮮花,莊橋遞給子矜一瓶酒,“給我大哥敬些酒。”

    子矜听話地接過酒,一點點地灑在墓前,“大哥,你好,一直听莊橋說起你,卻從來沒有見過面。今天初次見面,一些薄酒不成敬意,希望你能在那邊過得開心,也希望你多保佑莊橋一切順利,不要讓他太辛苦。”

    莊橋一直注視著她,臉上戴著墨鏡,看不清他在想什麼。

    “可以了。”莊橋接過酒瓶,語氣生硬地吩咐,“你去外面等我,我還有幾句話同大哥單獨說。”

    他今天有些反常,子矜沒有同他計較,轉身離開。

    “大哥,我今天帶子矜來看你,不知道你高不高興?”莊橋注視著那件白裙子遠遠地離開,停頓了一下說,“可是,我還是帶她來了。我覺得咱們之間不該有任何事是需要隱瞞的。她今天也很懂事,穿了件白裙子,可是我不知道她心里怎麼想的,我似乎從來都沒有弄懂她,難道她真的一點也記不起來?她甚至沒有一滴淚,你說我該怎麼辦?是不是把一切都揭開?還是讓她頭破血流傷心悲痛?大哥,你告訴我該怎麼做?”沉默了一下他繼續說,“不對,我不該問你,我怎麼可以問你呢?你走了,這些事我理所當然得完成,但是我好像錯了,從頭到尾都錯了。”他蹲下身體,撫摸著被陽光曬得燙手的石碑。

    “大哥,我錯了。”他喃喃地說,“我愛上了她。”

    滿山坡的青郁,陽光下大道上的白裙別樣的潔淨。有風吹過掀起旁邊墓上的野草,他將額頭抵在石碑上,悲涼而無助。

    “我愛上了她。”

    “莊橋來了。”正在為一個摔破手臂病人抹藥的郝成洛听見小護士說。

    “今天不要同他開玩笑,他心情不好。”郝成洛頭也不抬地說。話聲未落,門已被人大力推開,一個東西飛了進來,狠狠地砸在桌角那個淡藍色的花瓶上,花瓶“叭”的一聲碎裂。

    “啊!”小護士驚叫。

    郝成洛只微微抬了抬眼皮,“劉媚,”他呼喚那個小護士,“去清掃一下,別大驚小敝的嚇著病人。”

    “哦。”叫做劉媚的小護士小心地去清掃。

    莊橋鐵青著臉走進郝成洛的辦公室。

    傍病人處理好傷口,郝成洛微笑著送走病人,才慢條斯理地走回辦公室。

    “岳子矜沒有認,對嗎?”輕輕關上門,郝成洛問,他早已猜到了結果。

    “沒有。”莊橋抿著嘴凝視著窗外。

    “如果她想認,早就認了。”

    “才過去了三年,她不該不認識大哥。”莊橋的語氣里帶著一絲悲傷。

    “也許,她根本就不認識呢?”

    “不可能,她今天穿了件白裙子,怎麼會知道今天是大哥的忌期?”

    “只是巧合。”

    “太巧了。”莊橋嘆息。

    郝成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第一次听你嘆息,你該不會是愛上她了吧?”

    莊橋面無表情地縮到沙發里,臉色更加陰郁,良久沉吟,“我不會放過她!”

    “如果不行,不要硬撐。”郝成洛意味深長地說。

    “為了大哥,我死都行,還有什麼不行的。”莊橋閉了一下眼楮,壓下眸底將要涌上的情緒,他不需要這樣,他需的是一副鐵石心腸!一雙復仇的手!

    沉默了一會兒,郝成洛忽然說︰“今天藍曦來電話了。”

    “她怎麼樣?”

    “她的情況很不好,但是她還挺樂觀。”郝成洛淡然地回答。

    “那你還他媽的坐在這里做什麼?”莊橋忽然暴怒,“你不回美國,你在這里發什麼呆?”

    郝成洛眼底涌上一層悲涼,“她不許我回去,她說不要我看見她的丑樣子。”

    “你!你就這麼听話?”莊橋怒不可抑,“不是醫生都這樣冷血吧?!”

    “你知道,她他需要的不是我!”郝成洛抬眼靜靜地注視著莊橋,眼底的無奈和悲哀已無法掩飾。

    “你混蛋!”莊橋的眼底有霧氣升起,“她不需要,你也要去,守在她身旁總比這樣煎熬著強。”

    郝成洛的眼底同樣有霧氣升起,但他還是搖了搖頭,“我不要給她壓力,雖然我是一個外科醫生,去了也幫不上任何忙,只會給她壓力,我也不想看著她一天天地憔悴。”

    “那你?就等著?”一句惡毒的話幾乎脫口而出,又被生硬地吞回,最終泄了氣,無力地說,“好吧,我很快結束這里的一切,然後咱們一起去陪在她身旁。”

    “好!”郝成洛點頭。

    莊橋在他肩頭用力拍了拍,轉身離開。

    “旭陽。”坐在汽車里,莊橋撥通了畢旭陽的電話。“莊總。”電話里傳來畢恭畢敬的聲音。

    “你給我準備一切結婚的東西。”莊橋面無表情地吩咐。

    “不要對外宣傳,只有你一個人知道。你要快些弄,什麼禮堂呀,戒指呀之類的,你統統弄好,然後寫請帖,所有可以請到的都要請,快點找人算日子,最好在這個月。”不等畢陽旭回過神,莊橋已經合上電話。

    餅了大約有三分鐘,電話再次響起。

    “莊總。”那頭傳來畢旭陽小心翼翼的聲音,“我剛才沒有听錯吧?是您要結婚嗎?”

    “沒錯。”

    “那麼,請問,新娘是哪位?”

    莊橋的嘴角抽動,竟把最重要的事情忘記交待了。

    “是人力資源部的岳子矜。”

    “啊!”畢旭陽吸了口冷氣。

    “不要讓我在公司听到有人議論這件事!”掛掉電話,莊橋久久未動。

    結束吧,這一切該結束了,是到了該揭密的時候了。

    他再次拿出手機,屏上發出藍幽幽的光茫,映出他的面孔鬼樣難看。

    一個熟記在心的號碼,撥起來如此的難,一個數字又一個數字,短短一串號碼卻讓他艱難了撥了幾分鐘。

    悠長的鈴聲中,他的手指微動,幾次想按滅它,內心深處又在渴望她不要接,永遠的不要接。

    “莊橋。”那邊偏偏傳來她清晰的聲音。

    “在做什麼?”他低沉地問。

    “周一有兩份報表要報,如果放在周一去做,會太緊張,所以現在弄完它。”她輕描淡寫地說。

    “你在公司?”莊橋頗意外。

    “嗯。”

    他瞬間渾身無力,握著手機的手幾乎抬不起來。

    “莊橋?怎麼了?是不是心情還是不太好?”她急切地問。

    “傻瓜!”他溫和地呵斥她,“就算是我的公司,你也不必這樣好欺負,馮娉娉她做得太過分,我正準備調離她。”

    “才沒有,她就是因為嘴舌上不如我,才弄了這些工作來讓我做。反正也沒有事,就做了。不過,我也提過了,要給我加班費的。”她輕笑。

    “子矜。”他心微酸地叫。

    “嗯?”

    又是長久的沉默。

    “莊橋,你在哪里?我去找你。”子矜試探地問。

    “不用了,我離得很遠,我沒有事,你快點做完回去吧。”莊橋囑咐。

    “嗯,你也一樣,別亂想,早些回去休息。”

    合上電話,那份溫馨還留在耳邊,握著電話,他無力地閉上雙眼。

    “岳子矜,把這些東西送到樓下保安處。”馮娉娉推開經理室的門吩咐。

    “我這會走不開,還有許多事要做。”子矜頭也不抬地回答。

    “你說什麼?!”馮娉娉橫眉冷眼地沖過來。

    子矜嘆了口氣,推開面前資料,與馮娉娉面對面淡然道︰“馮經理,如果我是你,我就不這樣做。”

    馮娉娉一時沒有弄明白狀況,愣在那里。

    “你越是如此對我,莊橋越是會同情我。我不知道你是天真還是因為氣暈了頭,做人不要太過分,除非你不想在盛華做下去,或者就是不想再同莊橋說話。和平一些不好嗎?何必要等到別人惱急撕破了臉?這對你有好處嗎?丟人的怕不只是我一個吧。”子矜說完不再理會她,拿起杯子去茶水間沏咖啡。

    馮娉娉氣地發怔,想說些什麼,可是張了張嘴卻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叮叮。”桌上子矜的手機閃了閃,一條短信息。

    “中午一起吃飯,橋。”

    馮娉娉的怒火更熾,想也沒有想,伸手按下刪除鍵,胸口的濁氣才算是出來幾分,轉身離開。

    子矜注視著她離去,冷笑,不明白這樣的人,莊橋為什麼要用她,不知道進退也太天真。

    看了看面前如山一樣的資料,嘆了口氣,不管怎麼樣,工作還是要照做的。

    “為什麼不回短信?”有片陰影罩在面前。

    “嗯?”子矜愣在那里,莊橋竟站在她的面前。他們之間的關系一直被嚴密地保守著,就算馮娉娉百般刁難也不敢犯莊橋的大忌把這件事說出去。

    “你?”子矜驚慌地環顧了一下整個辦公間,所有的人都在,每個人都在做努力工作狀,眼楮時不時小心地向他們瞟一眼。

    莊橋抬腕看了看那只金光閃閃的勞力士表,“現在是十二點整,給你一分鐘,我去電梯間等你。”

    子矜怔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手忙腳亂地把面前的資料整理好,不好意思地沖所有盯著她的人笑了笑,轉身狼狽而逃。

    “你在做什麼?”子矜沖到莊橋身邊,小聲地責怪,“你今天怎麼了?以後我會很難做的。”

    “很難做就不要做了。”莊橋淡然地說。

    “什麼?”子矜隨即明白,漲紅了臉,低語,“又在這里胡說八道。”

    “是真的。”莊橋突然貼近她,“子矜,嫁給我吧。”

    子矜真要被他氣到,哪里有這樣不浪漫的求婚,而且通過電梯里四面的鏡子可以看見自己受驚嚇般緊貼在電梯壁上,而莊橋一手支在自己面前,一只手扶在她的肩頭,怎麼看,都像是在逼婚。

    “我,”子矜摸了摸臉,學著大話西游里白晶晶的神情說,“對不起,我剛才才做完工作,牙都沒有刷,讓我好好想想。”

    “有什麼好想的。”他拉起她的一只手,不知從哪里弄出一只鑽戒,細心地套到她的中指上。

    電梯卻忽然被打開,涌入許多同事,正值中午下班高峰期,乘電梯的人太多了,他們集體目瞪口呆的注視著眼前的一幕。

    “對不起。”莊橋微頷首,伸手關上了電梯,將那群驚呆了的臉孔關在門外。

    “好了,下面咱們該做什麼了?”莊橋問,“是不是要新郎吻新娘?”

    “什麼新郎吻新娘。”子矜推開他,“咱們這難道就算是結婚了?”

    “當然不算。”莊橋轉了轉她手指上的鑽戒,“只能算是求婚成功。”“這不算。”子矜的臉紅得都可煮雞蛋了,“也太簡單了,沒有鮮花呀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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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15 00:4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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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簡單了?”莊橋皺眉,忽然按在她肩上的手指向上一抬,勾起她的下巴,不等她明白,已飛快地吻住她,“不要太貪心,一個吻足矣。”

    這算什麼?子矜開始掙扎,這可是在公司的電梯里,莊橋今天吃錯了什麼藥,難道他要全公司都知道自己是總經理的女朋友?莊橋緊緊地箍住她,不許她動,唇在她的唇上瘋狂地掠奪著。

    “啊!”電梯門被打開,又被莊橋用手按關,不知有多少個員工目睹了如此激烈的一幕。子矜悲哀地想,完了,這下在盛華果然也不能呆了。

    “你今天太反常了。”出了公司大門,子矜用力地推他,捂了捂發燙的臉頰,今天出糗出大了,“我下午怎麼去上班?”

    “說過了以後不用去,只要答應嫁給我,就行了。”莊橋轉頭乘她不注意,在她臉上偷親了一下。

    “你!”子矜快要瘋掉了,這可是在公司樓下,公司里剛沒有看到的人這下只怕也都看到了。

    接下來一下午子矜都處在迷茫之中,莊橋帶她走遍了整個城,買了許多貴重的衣服和首飾。子矜怎麼也不敢相信自己竟這樣就算要結婚了,嫁給一個如此蠻橫霸道喜怒無常的丈夫,不知道未來是什麼樣的呢。

    “我這就算要結婚了?”坐在燭光晚宴中,子矜托著下巴,滿面的不敢置信。

    “怎麼?你還不滿足?”莊橋挑眉,“你說太簡單,我已經快搬了半個城給你,你還想要什麼?”

    “不是這個意思。”子矜皺眉,總感到這一切來得太突然,讓人不敢相信。

    “哦?”莊橋挑眉,隨即點了點頭,“我明白了,是還有一項重要的事沒有做。”

    “你明白什麼了?”子矜一臉的不解,“我自己都還不明白。”

    “你都說得這樣明白了,我怎麼還能裝不知道呢。”莊橋站起來,扯著她就走。

    “還要做什麼去?”子矜驚叫,被他一路拖到店外,塞進汽車,再次在她臉上吻了一下,眼眸里全是笑意,“做什麼?當然是做讓咱們結婚的事。”

    子矜頓時羞得滿面通紅,“你都在胡說些什麼?”

    “不是你說的還不夠嗎?”莊橋嘴角浮出一抹笑意。

    天呀!這個男人也太霸道了!竟然還把責任都推給她!

    汽車幾乎是沖到莊橋的公寓樓下,子矜再次被拖下來,跌跌撞撞地塞入電梯里。他將她用力地擠壓在電梯壁上,用力地吻她,一只手按著她頭不許她動,吮盡她口腔里每一縷氣息,似乎要將她吞噬一般地吻她。

    她開始還在掙扎,漸漸溶入他的熱情里,整個人都沉溺進去,被他的氣息包裹,越來越深,直到全身都顫粟,內心深處隱隱有什麼在渴望著,雙臂伸出去勾住他的脖子,與他盡情地纏綿。

    不知怎麼進的房間,不知道怎麼倒在沙發上,只知道他的吻越來越纏綿,越來越撩撥,衣衫的扣子在不知不覺中被解開,胸前一涼,她一驚,用力推開他。

    彼此粗重地喘著氣相視著,莊橋呆了數秒,翻身而起,洗手間傳來他洗臉的聲音。

    她慢慢地坐起來,整好胸前的衣服,打開燈,望著完全陌生的一切發傻。

    “我送你回去。”莊橋已從洗手間出來,頭發還濕著,有水滴下,他抓起外套,沉聲道,“走吧。”

    子矜默默地跟在後面,這一次,莊橋沒有再與她親密,而是遠遠地站在一旁,目光不知落在什麼地方,一言不發。

    一直到把子矜送到樓下,莊橋才親昵地吻了吻她的鬢角,“回去吧,明天我來接你上班。”

    她被動地點頭,目送著他離去,心里說不清是什麼滋味,他帶著酒氣的吻還留在臉上,她用手指輕輕撫了撫,那里滾燙一片。

    回到公寓,何小敏的驚叫聲快把整棟樓驚醒。

    “你們要結婚?天呀!”拉過她的手看鑽戒,又翻看她穿回來的衣服,“天呀,全是名牌貨。這個莊橋對你還真好,不行,你得感謝我,如果不是當初我從中撮合,你也不會有今天。”

    最後,她硬是死乞白賴地要走了兩條裙子,一根手鏈才心滿意足。

    “可是,”子矜為難地說,“為什麼我沒有太多的喜悅,反而有一種說不清的害怕呢?”

    “傻瓜!有什麼可害怕的。”何小敏還在試那兩條裙子,根本無心理會她。

    “這一切太突然了,總感覺不真實,你說莊橋他是真心愛我嗎?”子矜托著下巴發愁。

    “哼!”何小敏冷哼,“如果有一個男的讓滿城盡知他要同我結婚,就是假的我也認了。”

    “話雖如此,但是還是害怕。”

    “這很正常。”何小敏一臉了然的神情,“專家稱這為婚前恐懼癥。”

    “去你的恐懼癥。”子矜踢了她一腳。

    “真暴力!”何小敏皺眉,“也不知道莊橋看上了你什麼,小心的你騙走賣掉。”

    子矜翻了翻眼,倒在沙發上,不想了,不管是什麼,她都要向前走。

    “岳子矜。”史杰彎腰在她桌上,小聲地說,“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咱們的經理換人了,馮經理就要被換到其他部門去了。”

    子矜一怔,這真是不要自己再做下去了。不做就不做吧,就算是馮娉娉不換走,就以自己將來的身份也不能再做下去,一旦想明白,心里輕松了許多,粲然一笑,“哦,是嗎?我也快辭職了,這一切與我無關了。”

    “哦?”史杰一臉愕然,隨之明白地笑起來,“是呀,要恭喜你呢,就要成為莊太太了。”

    子矜也不再掩蓋,沖他甜甜一笑。反倒讓史杰好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上午的工作輕松,因為身份特殊的緣故,許多活大家都搶著做,再加上馮娉娉的調離,基本沒有什麼工作可做,岳子矜有史以來第一次在工作時間發呆。

    還不到中午,就接到了莊橋的電話,約她一起出去吃飯。于是兩人高高興興地牽手出去吃午餐,再也不必在乎別人的眼光。

    走到陽光明媚的大街上,子矜感到自己幸福得就像泡沫,隨時可以風化而去。

    下午,兩人繼續為結婚購買物品,這次主要是為莊橋買,但是他好像不太熱心,看什麼都淡淡的,最多的一句就是︰“我是男人,沒必要打扮得那樣花枝招展的。”

    子矜就反駁︰“可是,我想向讓別人都羨慕自己的新郎。”

    她一臉的小女兒狀,莊橋的嘴角微顫,“你放心,你老公不管穿什麼都會讓別人羨慕的。”他一本正經的神態,反倒把子矜逗得哈哈大笑。

    兩人像一對小夫妻那樣熱熱鬧鬧地選東西,一路惹來別人艷慕的目光。

    還沒有買多少東西,莊橋忽然接到畢旭陽的電話,要他回公司有急事。

    “你回去吧,我自己來選。”子矜寬容地說。

    “好。”莊橋向前走了幾步,又匆匆回來,在她臉上親一下,眼眸深處有什麼在動,似乎有什麼話要說,最終什麼也沒有說,用力地揉了揉她的頭,才再次離開。

    子矜漲紅了臉,發現旁邊售貨員們一個個在捂嘴偷笑,真想找個地縫穿進去。

    “子矜?”身旁忽然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

    “陳總監?”陳鴻遠不知何時站在她的身邊。也不知道剛才一幕他有沒有看到,子矜的臉更紅了。

    “在買東西?”陳鴻遠笑問。

    “是呀。”子矜點頭。

    “听說你要結婚了。”看來這件事通過莊橋的個人炒作,已不僅僅是緋聞那樣簡單了。

    “是的。”

    “恭喜你。”陳鴻遠點了點頭,“許久沒有見了,一起吃個飯吧,有事也想同你說說。”

    畢竟是當年的老領導,再加上他人雖然古板,但為人還是不錯,子矜很高興地點了點頭。

    陳鴻遠幫她接過手中的東西,其中一個紙包不小心掉到了地上。

    “這是什麼?”陳鴻遠彎腰撿了起來。

    “我也不知道。”子矜看了看,可能是莊橋的東西,他忘拿了,隨即一笑,“沒什麼。”

    手機忽然響起,子矜打開來看是莊橋。

    “子矜。”莊橋的聲音听起來很急切,“我有一個文件袋忘在你那里了,是不是?”

    “是的。”子矜點頭。

    “你一定要放好,那是公司的機密,是全部新產品資料,不要讓任何人看到。我現在有急事不能回去拿,你一定要收好。”

    “這樣,不如我把它送回公司吧。”

    “我不在公司你給誰我都不放心,你先收著吧。”

    “好的,我會放好的,你放心。”子矜點頭,以為他要收線,誰知他卻沒有掛,長久沒有做聲。

    “莊橋?”子矜試探地問。

    “子矜。”莊橋的聲音听起來很深沉,“公司有急事,我需要去一趟美國。但是咱們的婚期不變,東西基本上也都買好了,你自己再選些,有什麼需要找畢旭陽,他會幫你。我一定如期趕回來。”

    “哦,好的。”子矜有一絲失落。

    “子矜!”莊橋再次呼喚。

    “嗯?”

    “再見了。”不知為什麼這兩個字在此听見有一種很傷感的感覺,子矜猶豫了一下,點頭,“再見,一路順風!要照顧好自己。”

    電話那頭再沒有了聲音,良久再看,已收線了。

    “還真甜蜜!”陳鴻遠打趣。

    子矜淡然一笑,不知為什麼心里隱隱覺得要發生什麼,不會出什麼事吧?陳鴻遠在身旁說了些什麼,她一句也沒有听見。

    但願一切平安!

    “你來告訴我,你弟弟為什麼要在結婚的當天,把我送到你的墓前?”站在墓前,子矜彎下腰去,對著墓上那張照片問。

    “你為什麼不說話?你們兄弟兩個都這樣盛氣凌人地欺負人嗎?”一滴淚珠從眼眶中滾落,子矜吸了口氣,不能哭,一定要不能哭,要去查清這一切,她一定莊橋給自己一個說法。可是,現在該如何回去?她站在荒涼的墳場發愣。

    不管怎麼樣總得離開,她拖著拽地的裙紗?fontcolor="red"幽谷豪鎰叱隼矗  嗇谷說男 藎 悶嫻刈幼潘?br/“這里可以打到車嗎?”她問,得到的回答是搖頭。

    “或者有公交車經過?”她再問,答案是一樣的,這里沒有任何交通工具。

    好吧,莊橋,這都是你給的,我會慢慢要回來!子矜咬了咬牙,一步步踏上回城之路。高跟鞋不能走這樣的遠路,她脫下它們拎在手中,赤著腳踩在滾燙的路上,痛得她直抽氣。

    但是現在她願意這樣痛著,越痛,她越能堅定自己不原諒他的決心!

    沒走多遠,腳早已磨出血,但是她渾然不覺,所有的痛都沒有心底的傷口更痛。認為從此後可以幸福地走下去,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

    “小姐。”一輛汽車在身邊慢下來,一個女子伸頭出來,“我送你一程吧。”

    “謝謝你。”子矜嘴唇發干,如果再走下去,一定會暈倒。

    “出什麼事了?”開車女子好奇地上下打量她,“你是婚紗店的模特吧,是不是出來拍外景的?”

    子矜咬牙不做聲。

    “為什麼不向公司打個電話?哦,你沒有電話,這樣吧,你要不要報警?”女子熱心地問著。

    “沒有,什麼事也沒有發生,我只是不小心把人弄丟了。”子矜疲倦地回答。

    “哦,那就好。”女子微笑,把她送到盛華公司樓下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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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15 00:4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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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向公司內走去,在門口的保安跑了過來,“岳小姐,你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她沒有理會他,徑直向樓內走去,許多員工看見她都紛紛側目,有人在一起小聲地議論著什麼。

    直接升上三十六層,看到了辦公室外的畢旭陽,一臉驚詫地望著她。

    “叫莊橋出來見我。”長時間的步行,累和缺水讓她喉嚨生痛,幾乎發不出聲。

    “岳小姐。”畢旭陽為難地說,“我不是告訴過你,他在美國,一直沒有回來,你就是來這里也沒有用。”

    “哼!”子矜怒極反笑,“算什麼男人,竟然連人都不敢見。”

    “岳小姐。”畢旭陽有幾分愧疚,怎麼可以輕易听馮娉娉的話,把她一個人拋在墓地,那樣的荒涼的地方,她是怎麼回來的?

    “你不讓我見他,好的。”子矜轉身抓起桌上的電話,開始撥莊橋的手機。

    “你所撥打的手機已關機。”話筒里傳來冷漠的聲音。

    “他在美國的新號碼是多少?”子矜冷冷地問畢旭陽。

    “我不知道。”畢旭陽的額頭上開始冒汗。

    子矜知道今天是什麼也問不出來了,她終于明白,這一切是有預謀的,從頭到尾都是假的,說什麼要結婚,不過是要她在婚禮上出丑,可是莊橋他為什麼要這樣做?他居心何在?

    她有些頭暈,畢旭陽伸手扶住她,她冷淡地推開他,“別髒了你的手。”

    “你不知道,好的,你告訴莊橋,我可以死,但是我要死個明白。一天不見到他,我一天不離開這里,我就守在這里。”

    “岳小姐。”畢旭陽一臉為難。

    “你最好今天晚上就告訴他,因為我今天晚上就要留在這里。”子矜向前走了一步,終于支持不住,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子矜,子矜!”有人在耳邊大聲地叫,是誰?子矜不想動,全身痛得像要散開,今天要結婚呀,怎麼可以睡到現在?子矜用力睜開眼楮。

    是何小敏?她為什麼滿臉的淚水?

    這是哪里?好半天,子矜才弄清狀況,原來一切都是真實的,不是一場夢,她被拋棄了,被莊橋給拋棄了,現在正可憐兮兮地躺在他辦公室外的沙發上。

    “子矜,你醒來了?你沒事吧?”何小敏哭著問。

    “我沒事。”子矜站了起來。

    “你沒事就好。我同他們盛華公司沒完!”何小敏咬牙切齒地轉身從桌子上抓起一盆花就要向地上摔,“我把它們砸個粉碎,看那姓莊的小子躲到哪里去了。”

    “小敏!”子矜虛弱地叫住她,“是莊橋一個人的事,與其他人沒有關系,你不要為難他們。再說他們有錢,不怕弄碎這一兩件東西,你也別白費這個力氣。”

    “那怎麼辦?”何小敏跺腳,淚珠卻滾滾落下,“不能讓他們這樣欺負呀!”

    “傻瓜!”子矜臉色蒼白地笑著,伸手為她抹去淚珠,“不能哭,不要讓他們看見咱們哭,知道嗎?至于莊橋,我岳子矜就是化做鬼也不會放過他,他欠我一個理由,非要給我說清楚不可。”她拉起何小敏的手,“走吧,回去吧。我太累了,要休息,明天才可以再來公司。”

    “岳小姐。”畢旭陽追了幾步,“莊總吩咐過,你明天就不必再來公司了,他已替你填了辭職報告。”

    他替填的?

    心底最後一絲希望也被破滅,這一切果然是有意為之!

    “他填的怎麼算?”子矜笑了笑,“我不辭職,你們就無權讓我離開。”

    倔強而蒼白地立在那里,縴弱得像風中的葦草,不住地顫動,但就這樣的一張面孔,卻讓畢旭陽不敢逼視,只得點了點頭,“好吧,岳小姐你明天繼續上班。”

    子矜冷笑,“這就對了。”轉身牽著何小敏離開,腳一邁出去,痛得吸了一口冷氣。

    “怎麼回事?”何小敏大叫,掀開裙子去看,頓時呆在那里,兩只腳都鮮血淋淋,雪白長裙的紗都浸紅了。

    “你們這群沒人性的!”何小敏怒吼。

    “走吧。”子矜拉開她,同她一起向外走。許多員工從辦公室內探頭出來看,但沒有一個人敢說話。

    離開盛華,回到自己的公寓內,子矜才感到一絲的溫暖,哪里也沒有自己的小窩真實,給人以溫暖。

    但客廳一角還放著許多莊橋給買的衣服之類,現在卻像諷刺般堆在那里。

    她緩緩坐下來,呆滯般注視著那堆東西,拿起手機一遍又一遍地撥打著莊橋的電話,一遍遍地留言︰“給我理由。”

    何小敏不敢去勸,一個人坐在角落里落淚,看見她倔強地撥電話,烏黑的雙眼像深寂的夜空,卻沒有一滴淚。

    不知什麼時候睡著了,再次醒來,窗外一片明亮。對面沙發上卻不見了子矜,何小敏慌忙爬起來去找,各個房間都沒有,桌上的手機也不見了。

    手忙腳亂地撥打她的手機,很快被接通。

    “我去上班,你不用擔心。”電話里的聲音听起來很平靜,何小敏卻知道她越是平靜,越可怕,不知什麼樣的怒氣在等待。

    站在盛華公司的樓下,保安小心翼翼注視著子矜。

    她再次一夜成名,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電梯里、走廊里,只要有人的地方目光都匯集在她身上。

    推開辦公室的門,史杰嚇了一跳,怔怔地望著她說不出話來。

    她誰也不理會,獨自坐在桌前,手機依舊一遍遍地撥打,一遍遍地留言。

    史杰和幾位同事都站了起來,心酸地看著她。

    史杰倒了杯水送到她的桌前,小心地勸她︰“休息一會兒,喝些水吧。”

    她搖了搖頭,繼續著努力。

    終于畢旭陽趕了過來,他的臉色也不好看,蒼白地望著她,小心地說︰“莊總今天早晨打電話來說,三天後就會回來。岳小姐,你還是先回家休息一下,莊總就會回來。”

    子矜仰面沖他一笑,“我就坐在這里等他。”畢旭陽再勸,她已不听,繼續一遍遍地撥號,蒼白的手指都如同透明樣脆弱。

    畢旭陽嘆了口氣,黯然退了出去。

    沒有人敢再來,子矜就那樣一直坐著,累了就休息一會兒,倚著窗子向外看,看著街上車輛來來往往,不遠處市立醫院的紅十字架刺目地立在樓上。

    忽然,她想起一個地方,霍然站起,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她卻已離開了。

    郝成洛!

    為什麼沒有想到他?他一定可以找到莊橋,那個儒雅的醫生,從第一次見他就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

    可是當她看到郝成洛西醫診所那緊閉的大門,還有卷門上“此房出租”幾個大字時,她再一次深切地明白,所有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夢,所有的希望不過是一場騙局,她顫抖起來,盛夏的風為什麼這樣冷?

    曾經無數次詢問何小敏,他為什麼對自己這樣好?騙自己什麼?可是他就是騙了,騙去了她所有的一切。

    “是不是在找我表哥?”身後傳來一個尖銳的聲音。

    不用轉頭就知道是誰,子矜看也不願看她一眼,此時最好不要來惹她!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我也同樣不喜歡你。但是有一些事情還是需要你知道的好,要不要知道你可以選擇。”馮娉娉站到她的面前。

    “我不稀罕,如果我想知道什麼,我一定要莊橋親口告訴我,不需要從外人口中知道。”子矜決定離開。

    “是嗎?包括你向陳鴻遠泄露公司新產品?”

    子矜霍然轉身,“你在胡說些什麼?”

    “怎麼?我說的不對嗎?”她拋過來一個信封,“看看你做的好事。”

    一疊照片出現在她的眼前,照片上邱子矜和陳鴻遠抱著一堆物品從商場里走來,還有他們在進餐時候的照片,從照片上他們的態度是很親密,一直在微笑著,她的手邊還赫然放著那個文件夾。

    “莊橋還真對你動了感情,這樣大的事情,他全部替你頂下,為你壓了下來,若不是他壓著,你早就被告上法庭了。是他放棄追究所有的責任,你知道這會讓盛華損失多少錢嗎?你什麼也不知道,還等著與莊橋結婚?哈哈,真是痴人說夢話。”她尖聲地笑。

    子矜不再理她,轉身飛奔,攔著一輛出租車,憑記憶一直奔到那棟樓下。

    “陳鴻遠,你給我出來!”她在電話里怒喝。

    很快陳鴻遠站在她的面前。

    “你真卑鄙!”她上前揮了他一個耳光。

    陳鴻遠竟然動也沒有動,承了這一巴掌。

    “你?你都不解釋一下嗎?”她的手掌火辣辣的痛。

    “沒什麼好解釋的,我知道你為什麼來找我,我承認那件事是我做的。”他竟然就這樣漠然地承認了。

    “為什麼?”子矜忽然無力。

    “錢。”陳鴻遠冷淡地回答,“我需要錢,憑我的才干和才華,我做什麼不行,卻因為性格問題只能做到一個小小的部門總監。憑什麼他們借著家族或者裙帶就可以這樣輕松,所以,我要賺錢。我借著你去洗手間的時候,把資料全部用手機拍了下來,然後用這批新產品使星月打了個勝仗,而我得到一筆豐厚的獎金。”

    陳鴻遠的臉越來越模糊,他不再是子矜曾經認識的那個人,變得陌生猙獰起來。

    “你就不怕,我承認那天是我把資料親手遞給你的,你也一樣跑不掉?”子矜怒道。

    “呵呵。”陳鴻遠笑了起來,“你太低估自己了,子矜。你現在身價可不是只值那幾個錢,你是盛華公司老總的心上人,你價值連城。我一向押寶是不會錯的!就算你同意,我同意,大家都同意把咱們兩個送進監獄,但是至少有一個人不願意,那就是莊橋,他竟然把這個案子給抹平了,一切不做追究。太偉大的愛情了。哈哈!”

    子矜全身顫抖,難道毀掉一切幸福的竟是自己嗎?太可怕了,這樣的生活實在太可怕了。

    “那麼,第一次星月與盛華之間的資料戰,也是你弄的?”

    “不錯,是我與那邊人聯合的,可惜,盛華那邊的人太笨蛋!不然怎麼會那樣的結果。”他一臉的不屑。

    “所以,你就拿我做了替罪羊,把我趕出了星月。”

    “是呀,好可惜,本來想多用你兩天的,但是沒有辦法。”

    子矜已不想再听下去,她緩緩地轉身,面前已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魔,一個愛財如鬼的魔,她沒有必要再理會他。

    回到公寓,何小敏正擔心地等著她,她無力地喘了口氣,“小敏,原來一切都是我的錯。”說話間人卻滑倒了下去,耳邊听見何小敏的驚呼。

    子矜當夜發起了高燒,這場病纏綿了許久,一個星期後,子矜總算是不發燒了,只是人瘦得只余下骨頭了。

    何小敏不知道她受了什麼刺激,問什麼也不回答,只好小心地陪在她身旁。

    本以為她病好後會憔悴傷神,誰知道她卻沒事般的好了,還經常向何小敏說笑話,笑的時候看樣子也挺開心,這樣反倒讓何小敏更加擔心起來,只怕她不知道哪天會忽然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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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天晚上,何小敏忽然問︰“子矜,你天天下午出去,晚上才回來,你到哪里去了?”

    子矜沉吟了一下回答︰“我去莊橋公寓了。”

    “什麼?”何小敏大叫,“你真不成器,你還要去他公寓做什麼?他回來了嗎?”

    “沒有,我只是在那里坐著。”子矜抬起頭,長發如水樣滑下,因為瘦雙眼異常的烏黑,“他欠我一個解釋,我要听到。”

    “你!”何小敏嘆氣搖頭,“你真是不可救藥!”

    “也許吧。”子矜淡然地說,繼續整理著自己的郵箱,忽然看見一封新郵件,從地址上看竟然是美國。

    美國來的郵件?!

    子矜的手開始顫抖,一定是他!她看了看日期,是一個小時間前才傳過來的,題目是︰一切謎底在這里揭曉。

    子矜幾乎不敢再點下去,三個月來,她日盼夜盼這個原因,而這一切真實地呈現在自己眼前時,她又沒有勇氣看了,難道真要看到鮮血淋淋的場面,真要死得明白透徹,才算是真的結果?!

    “怎麼了?”沙發上的何小敏感覺到她的不對,起身走了過來,“你在看什麼?”

    “一封郵件,是從美國來的。”子矜回答。

    “什麼?”何小敏呆在那里,“那還不快打開來看。”

    “我不敢。”

    “真是的!”何小敏不滿地拖過鼠標,“也不知道你與別人吵架時的勇氣都做什麼去了?不就是一個莊橋嘛,至于把你嚇成這個樣子?我倒要看看他都寫了什麼,記住,不管他寫什麼都不要再相信他。他就是一個騙子、懦夫!你瞧他現在把你整得身敗名裂,什麼玩意!”

    鼠標飛快地動著,一個頁面又一個頁面地展開,子矜額頭上開始冒出冷汗。

    忽然面前一黑,什麼也看不見了,四周沉寂在黑暗之中。良久,何小敏怒罵︰“靠!又停電!這是本月第三次停電了,電業局是做什麼吃的?”

    遠在大洋彼岸,一間華麗的咖啡間里,兩位華裔年輕男子面對而坐。

    “藍曦這次總算是挺過來了,成洛,你要抓緊了。”這是一個線條硬朗的男子,瘦削的雙頰,直挺的鼻子,還有一張方形的唇,眸色很深,在這樣昏黃的地方,你幾乎看不見他的神情。

    “別說我,你現在怎麼樣?”郝成洛優雅地端起一杯咖啡。

    “我?我一直都很好。”莊橋吮了口咖啡,味道果然很苦,他微皺了下眉頭。

    “是嗎?那你為什麼不回國?”郝成洛笑望著他。

    “回國做什麼?我想等藍曦好了以後再回去,我要幫你有所進展。”

    “呵呵。”郝成洛笑了起來,“別拿藍曦當理由,你還幫我?幫幫你自己吧,自己的公司都不敢回。我可是問過畢旭陽,岳子矜是個很倔強的人,她分別尋找咱們兩個,並且一直在你公寓樓下等你,所以你不敢回去,你不敢面對她。”

    “是的。”郝成洛很意外地听見他竟然承認了。

    “我的確怕她,我怕再見到她我會投降,我怕不能抵抗她的魅力,所以,還是不要見她。”

    “為什麼?”

    “大哥在天堂里看著我呢。”

    “莊陸大哥在天堂里看著你受煎熬?”

    莊橋斜了他一眼,“你明知道不是的,大哥是因她而死的,她卻無動于衷,而我又與她雙宿雙飛,我還算人?”

    “你以為呢?本來就不算!”郝成洛有意逗他。

    莊橋冷冷斜睇他,“你今天心情好像很好?”

    “當然。”他笑,“藍曦身體好了,我當然高興,怎麼你不高興?”

    莊橋沉下臉不再理會他,這不像一向沉穩的郝成洛的作風,他今天怎麼了?

    “好了。”郝成洛不再笑,伸手拿起桌上的那疊資料,“我這里有一些資料,是關于莊陸大哥的,你要不要看?”

    “什麼?”莊橋不敢置信。

    “還是我來告訴你吧。”郝成洛鄭重道,“這里有一些照片,是有關莊陸大哥的。”

    莊橋的眼眸里滿是震驚。

    “莊陸大哥在五年前和朋友出行,是他的朋友開著車出了車禍。他當時喝醉了,等他清醒過來的時候,車禍已發生了。他們車上的人沒有什麼事,但是一對過馬路的中年夫婦當場被撞死。

    “因為當時天黑,路上也沒有其他人,莊陸大哥的朋友驅車逃跑了,莊陸大哥卻一直記住了那個血腥的場面。因為內疚,他開始查找那對夫妻的資料,最終查到他們有一個女兒還在上大學。”

    莊橋手開始顫抖。

    “莊陸大哥找到那個女兒,他不知從哪里弄來一張她的照片,就憑著這張照片去尋找她。可是沒有等找到,他也出車禍去逝了。所以,你才能在他遺物里發現那張照片,而那張照片的主人,不是別人,正是岳子矜。”

    原來如此,莊橋開始翻看里面的資料和照片,翻了幾頁後,他眼中有霧升起。

    原來,她與自己一樣的命運,卻因為一張照片的差錯,誤會了這樣多。

    而這一切,全是他一手造成的。

    他霍然而起,嚇了郝成洛一跳,“你要做什麼?”

    “我去機場。”他轉身離開。

    郝成洛站在原地注視著他離開,嘴角慢慢浮起一抹微笑,原來像莊橋這樣冷面蛇心的人,竟然也有這一天,等這些事忙完之後,一定要好好嘲笑他一番。

    飛機停了下來,畢旭陽站在機場外。

    “麻煩你了。”莊橋接過車,先將畢旭陽送回家,接著他駛進了熟悉的一處公寓。

    他一路飛奔上樓,心在怦怦地跳,路上他接到了畢旭陽的匯報,那個倔強的小女子還在他的公寓外等他。

    電梯打開,他頓時呆在那里。

    自己的家門口,一個瘦弱的身影抱著雙臂坐在那里,頭深深地埋在臂彎里。她竟然就這樣一天天地等著他!一瞬間,莊橋感到整個世界都倒塌了,自己怎麼可以這樣狠心地離開,可以這樣拋下她,可以那樣狠心地去報復她,讓她失去一切,包括名譽、工作、朋友,種種種種!

    “子矜。”他走過去,試探地撫摸著她的脊背。

    “莊橋?”她忽然抬起頭,與他對視,“莊橋,你欠我一個解釋!”

    “是的。”莊橋的聲音在打顫,可是在這一刻,他不想去掩飾。

    “我回來了!”話聲未落,臉上猛然一痛,一個巴掌狠狠地甩到他的臉上。

    “結婚這樣大的事,你也敢當兒戲,你還算個男人嗎?”蒼白無色的臉上只余下一雙深不見底的雙眼在顫動。

    “子矜,你受委屈了。”莊橋伸手過去撥開她臉上的碎發,對于自己臉上那幾道指跡他絲毫不在意。

    眼里不爭氣地浮上霧氣,子矜用力地咬著牙,不可以哭,這麼多的委屈都挺過去了,沒有掉一滴眼淚,現在為什麼要哭?

    “我為什麼委屈?”子矜咬著下唇才強將眼中的淚水逼了回去,下唇幾乎被咬出血來,只有這種痛感才讓她清醒,近三個月以來,她幾乎沒有了任何感覺。這一切,都要歸功于面前這個男子!

    “子矜,我不知道該如何給你解釋,總之一切的錯誤緣由,全是因為我。因為我一度以為你是我大哥在世時候的女朋友,我奇怪你對大哥去逝的漠然,接近你,我開始只是想了解這一切,後面的發展,是我自己都沒有料到。”

    “是嗎?”子矜冷笑,“看來錯不在你莊總,只因為我太年輕,太天真,太相信你所說的話、你所做的事,才會進入你的圈套。我真笨呀!”她氣得全身顫抖。

    “子矜!”他用力地去攬住她的肩膀,不顧她用力的掙扎,不顧她對他的又撕又咬,只是努力地把她抱在懷里。

    她忽然咬住他的肩頭,她咬得很用力。他全身一顫,肩頭巨痛扯著他。她卻像瘋了,雙眼通紅,嘴里一絲也不放松,直到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沖到大腦里,她才猛地松口,看著他鮮血淋淋的肩膀,無力地喘息。

    見她放棄了抵抗,他再次將她抱入懷中,“要打要罵由著你,只要你不要再生氣,不要哭,不要生病。”他在她耳邊低語,如同曾經的旖旎,可惜這些已不能讓她感動,換來的是眸中的濃烈冰冷。

    “那現在為什麼回來?因為終于查清楚了我不是你大哥的女朋友,是嗎?”她繼續冷笑,看著他心里一陣陣地發毛。

    “是的。”他竟然就這樣承認了,不論什麼時候,他的行事還是他莊橋特有的風格,“如果你當真是我大哥曾經的女朋友,我就算再愛你,我也不會同你在一起,即使我夜夜思念你,即使我為你曾經一度發瘋,我也不會回頭。但是謝天謝地,幸虧不是,讓我可以回來這樣清晰地抱著你,而不是在夢里。”

    淚水終于滑落,子矜木然地任他抱著,滾燙的淚落在他受傷的肩頭,他微微一顫。

    “都說完了?”子矜忽然問,語氣依舊平和。

    莊橋一顫,心底開始害怕,他抬起頭與她對視,“沒有,有許多許多話永遠永遠也說不完。還有最重要的一句話,就是你一直想知道的我為什麼要你當我女朋友的秘密,那就是︰我愛你!”

    多麼俗氣的三個字呀!好像她等了許久許久了,可是這一瞬間,竟沒有一絲欣喜的感覺。

    這個世間總是要捉弄人,有些東西窮其一生去追求,也追不到,當你不去追的時候,它反而落到你的腳邊,而此時,你卻不需要了。

    “是嗎?”子矜微笑,淚珠哧哧滾落,“我太榮幸了,竟然可以讓莊總向我說出這三個字。不過,這三個字太重了,還是莊總自己收著吧。”她忽然掙脫他站了起來,她站得太急,以至于差點把莊橋推倒。

    “我終于明白自己是為什麼被判了死刑,現在我很開心。”子矜轉身離去。

    “子矜!”他沖過去,攔到她的面前,“不要走!”

    “讓開!”子矜臉上是沒有一絲表情的冰冷,淚水卻還在上面肆意妄為,如此不協調的神情在子矜臉上呈現,激起莊橋內心最深的恐懼。“莊總,我們從此以後誰也不認識誰,我不希望再能高攀上你,請你遠離我。”

    莊橋想再攔她,可是他終于還是沒有伸出手,眼睜睜地注視著她離開。他轉身用頭抵著牆,他知道,他這一次丟掉的,只怕是這一生最燦爛的光芒。

    淚水從眼中滾落下來,朦朧之中,他似乎看見灰蒙蒙的江面上,亮起的一盞盞希望的燈,耳邊還有她溫暖的話語︰“任何時候,只要你累了,都要記得,有我在這里守候你。”

    是的,她一直在等,直到他剛才回來,直到現在他永遠地失去她。

    不可以!

    他驚跳起來,怎麼可以再次讓她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他飛快地按電梯,電梯上的紅燈顯示有人正在上樓,不能再等,他轉身沖入樓梯間,二十層的樓,一路沖了下去。

    樓下涼風習習,哪里還有她的身影。

    他又沖出大院,街道上路燈閃爍,她卻不見了。

    他奔向車庫,飛快地發動車,沖向那條熟悉的道路。公寓樓下保安正在關電子門,看見莊橋的車伸手攔住。

    “我找人。”他急切地說。

    “哪號樓的哪一位?”保安問。

    “10號樓,八號的岳小姐。”

    “哦,原來你是找岳小姐,她們早就搬走了。”

    “什麼?”莊橋不敢相信地瞪著保安,“什麼時搬走的。”

    “兩個月前,她們忽然搬走了。”

    “她們為什麼要搬走,搬去了哪里?”莊橋幾乎快吼出來。

    “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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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15 00:41:38
終章

    莊橋心慌意亂地拿出手機,對方留給他的是欠費停機,他明白,這號碼是不可能再找到她了。

    他茫然望著面前緊緊關上的電子門,忽然感到曾經發生的一切是那樣不真切。

    “該死!”子矜已把自己的生日號碼翻來覆去試了N遍了,她的郵箱一直在提示她,密碼錯誤。自從那晚忽然停電後,她就一直沒有弄開這個郵箱,好奇心驅使她想看一看那封有關秘密的郵件寫的是什麼。

    “子矜,有人復印東西。”外面有人喊,子矜放下手中的東西,跑了出去。

    來這家打字社有幾個月了,各種工作已適應,子矜第一次感到輕松,原來打小堡有打小堡的好處,幾乎沒有壓力的工作,讓她倍感輕松。

    “復印多少份?”子矜接過需要復印的東西,一怔,竟是星月公司的東西,她吸了口氣,“你們星月那麼大的公司竟沒有一台復印機?”

    “我們那里停電了。”那個星月公司的年輕男子說,“不然怎麼會跑這樣遠的地方來復印東西。”

    “哦。”一邊復印,子矜一邊漫不經心地問,“星月又推出什麼新產品沒有?”

    “哪里還有精力推新產品呀。”年輕男子搖了搖頭,“公司出大事了。”

    “什麼大事?”子矜愕然。

    “市場部總監陳鴻遠因為涉及泄露商業機密現在正在審查。”年輕男子搖頭。

    子矜愣了一下大喜,像陳鴻遠這樣的人渣早該查了。

    星月公司的人離開後,子矜繼續尋找她的密碼。

    想了又想,決定用莊橋的生日號碼試試。

    如果這個還是不行,子矜就決定放棄了。電腦在緩慢地運行,忽然一閃顯示通過,郵箱秘碼竟然是他的生日!

    棒了這樣長時間打開這個郵件,她還是一樣的激動,慢慢地點開。

    沒有標題,只有一個附件,她的手指微顫。

    一行字跳了出來。

    “我愛你!子矜!

    “寫出上面一行字時我的心情很復雜,不知道大哥是在天之靈會不會原諒我,也不知道這封信會不會發給你。但是在這寂靜的深夜里,我想得最多的卻只是你,子矜!

    “我承認,從頭到尾一切都是一個圈套,我有意接近你,有意撩撥你,目的只有一個——對你始亂終棄!因為我最初認為,只有這樣,才能讓你體會那種無力傷痛,失去心中最重要的人悲傷。因為我不能原諒你對大哥去世的種種漠然態度。

    “當我第一次在江邊看見你,燭火中你悲傷的樣子曾讓我很感動。我一度以為你只不善表達自己,把一切壓在了心底。可是當我問起來後,才知道,原來你是在為你自己的父母放河燈,而我那早逝的大哥卻根本沒有被你承認過!我當時只有一個沖動,就是撲上去把你送給大哥,可是我怕這樣的瘋狂,于是我狠心地把你從車下趕了下去!

    “可是,過了沒多久,當你在外灘為我放飛數百只氫氣球,只為求得我開心時,我曾經問過自己,這樣真心付出所有的一個女人,怎麼會如此無情地對待大哥呢?無數次我站在你的身旁,想勸自己松手,可是當我看到大哥的遺像時,我知道我不能就這樣松手!請原諒我的狠心,因為大哥是我的至親,你不該如此冷漠地對他!

    “說得太多了,只怕再說下去,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了。

    “子矜,我愛你!

    “但是我不能說出來,我只怕一旦說出來,我會死!我不怕死,只怕我死後,再也沒有人像我這樣愛你!

    “如果神給我一分鐘的時間讓我來愛你,那麼我希望這份愛在下一分鐘!”

    呆呆地坐在那里,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的字,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可是它卻真實地呈現在眼前。這是莊橋一個字一個字地打出來,她不知道打這些字的時候,遠在美國的他是怎麼樣的一種心情。此時的她,卻依舊沒有出息地想為這行字流淚!

    “子矜,有人復印。”外間又有生意來。

    一個大男孩拿了一疊東西,看見子矜就愣在了那里。

    “要印什麼?多少份?”子矜低頭用手揉著眼楮。

    大男孩盯著她沒有說話。

    “你做什麼呢?印還是不印?”子矜皺起眉頭,在自己臉上摸了摸,難道臉上有什麼東西?

    “姐姐,你是岳子矜吧?”大男孩忽然問。

    “你怎麼認識我?你是誰?”子矜奇怪地打量他。

    “哈哈,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大男孩開始拿出手機打電話,“你好,我叫小東,我找到了岳子矜姐姐。對對對,她在臨江復印社。喂?喂?人呢?怎麼掛了?”大男孩不滿地翻看著手機。

    “你是什麼人?”子矜怒喝,“你在同誰打電話?”

    “姐姐,你別生氣,你瞧!”大男孩拿出手中東西,是一張報紙,上面有一則尋人啟事,卻只有一句話︰“子矜,你在哪里?”旁邊有一張照片,笑意燦爛,竟然是自己。

    “是你,對不對?姐姐?”大男孩呵呵地笑,“怎麼了?姐姐,你哭了?”

    淚珠一顆顆地滾落,報紙上面印出一個個水花。玻璃門外,車水馬龍,喧囂之中有一輛銀色的跑車正飛馳而來。

    身後的音箱里播放出徐譽騰的《等一分鐘》。

    我在等一分鐘

    或許下一分鐘

    看到你閃躲的眼

    我不會讓傷心的淚掛滿你的臉

    我在等一分鐘

    或許下一分鐘

    能夠感覺你也心痛

    那一年我不會讓離別成永遠

    離開的愛人,請你等一分鐘,也許一分鐘後,你會發現所有的一切都抵不過愛人的一個眼神;也許一分鐘後,你會發現,這個世界,失去的將永遠不能尋回!

    所以,愛人,請你再多等一分鐘!

    或許在下一分鐘

    我們不會讓離別成永遠!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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