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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丹甯]真命天女拒上床(重修良配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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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22 17:44:29
第九章

“不,是事情沒那麼複雜!”孟悅然打斷他的話,“前世的事管它做啥,今世過得如何才重要,不是嗎?”

姜緣總覺得她的說法怪怪的,卻又找不到理由反駁。

李容芸開口,“姜大哥,可以麻煩你別把這件事告訴於宸嗎?”見他蹙眉,她又解釋道:“我並不是為了自己才這麼說的,我沒有芙娘的記憶,就算芙娘真的曾做了什麼天理不容的事,我也不會感到歉疚,因為我根本不認為我和芙娘是同一個人。”

“那為什麼還要隱瞞此事,你怕燕平因為這樣不再愛你?”其實這麼一想,他也認為說出這事對李容芸並不公平,畢竟那都是好幾世前的事,若義弟為了這事和李容芸鬧翻,也不是他所樂見。

她搖搖頭,“我只不想讓於宸再為這種事耗費心神。他愛芙娘愛了這麼久,我不願破壞她在他心中的形象。”

“你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沉默許久,姜緣才同意她的話,“這件事我不插手便是。”

過去他僅見過芙娘一面,對於那女人的印象並不深,自然無從判斷她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再加上李鵬說的話有幾分可信度還是個問題,他貿然介入未必是好事。

況且今世的李容芸看來冷靜聰慧,應是個適合義弟的女人。

“謝謝你。”李容芸感激的道。

“對了,那那個變態怎麼處理?”孟悅然指指被丟在門邊五花大綁昏迷不醒的李鵬。

姜緣厭惡的瞥了他一眼,無論是八百年前作惡多端的六王爺,或是現在這連自己女兒都想侵犯的李鵬,他都非常沒有好感。

“把他交給警方,然後在裡頭隨便找個人把他清掉吧,這種人渣不用留在世上。”

“那他的手下呢?”

“一併解決了。”

“好啊,那我去打個電話。”孟悅然點點頭,走了出去。

李容芸眨眨眼,完全無法理解他們的對話。

“清掉?解決?”她記得孟悅然是個普通的研究所學生不是嗎?

“放心,那事交給小悅辦就對了。”姜緣一臉稀鬆平常的模樣。

十五分鐘後,兩個彪形大漢踏入孟悅然的小窩,然後把依舊昏迷中的李鵬拎了出去。

李容芸看得目瞪口呆。

那可是在黑白兩道都小有勢力的李鵬啦! 可從盂悅然到那兩個彪形大漢,競誰都沒將他放在眼底。

又再過了十五分鐘,她還沒從震驚中恢復,孟悅然家的門鈴再度響起。

“容芸!”進門的是那原本應該還在大陸的胡於宸,他一臉焦急的奔向女友,“你有沒有怎樣?”

當他看到她臉上的紅腫時,更是心疼萬分,“痛不痛?還有沒有哪裡受傷了,需不需要去看醫生?”

“你……你怎麼這麼快回來?”李容芸愣愣問道。

台灣到大陸的距離,只要半個多小時就能到嗎?

胡於宸嘆氣,'傻瓜,我聽說李鵬的事,下午就丟下一切趕回來了,打電話給你時人已經在桃園機場,沒告訴你原是想給你個驚喜。  “沒想到她竟然先飽受驚嚇,”你還可以嗎,要不要我帶你去醫院檢查一下?  “

見到男友,她確實心安了許多,“不、不用啦,我沒什麼要緊的,多虧了姜大哥,他及時救了我……”

“姜大哥,真的非常感謝你。”胡於宸回頭望向前世的義兄,真不知如何形容心中的驚恐和感激。

其實姜緣如今二十八,比已過而立之年的他還年輕,但是稱呼習慣了,也就繼續這麼叫下去。

“兄弟間說什麼客套話?”姜緣擺擺手,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李鵬的事,小悅會處理,你們就不用擔心了。”

胡於宸靜默了一會兒,然後轉頭望向盂悅然,“可否請教一下,盂老爺子是你的……”

“胡老闆果然敏銳。”孟悅然一笑,眨了眨眼,“是我爺爺。”

“原來如此,那就謝謝盂小姐了。”胡於宸沉著的道,知道這事自己不用再擔心,“容芸,走吧,以後就待在我那裡,別回來住了。”

其實他不說,李容芸同樣不敢再單獨回來,因此她沒多說什麼,只是點點頭,“嗯。”

向孟悅然與姜緣道別後,兩人便攜手離開。

“我不行了。”李容芸在奮鬥了一整晚後,終於忍不住推開婚紗型錄,倒在光潔的客廳地板上哀哀叫“不過是結個婚,怎麼那麼累人?”

“這已經算好了,至少我們上頭沒有父母插手管東管西。”胡於宸像在摸小動物似的揉著她的發。

其實很多事可以交給旁人去處理,但這可是他與容芸的婚禮,即便是小細節,他也不願假手他人。

“算了我不管了,你決定就好,要選什麼我通通沒意見……”她呻吟道,伸手按了按僵硬的頸子。

“我幫你。”注意到她的不適,大掌覆上她的頸子,不輕不重的揉按,“你這幾天都沒睡好吧,頸子挺僵硬的呢!”

“還不都是你,婚期訂得那麼倉促,什麼事又都堅持自己來……”她的抱怨其實帶著撒嬌的成分居多。

他寵溺的輕笑道:“原諒我,畢竟我可是盼了好幾世能將你娶進門的。”

聞言,李容芸的身體突地微僵。

她從來都沒忘記李鵬對她說的那些話。

難道芙娘真如他所講,是個見異思遷的女人?

雖然根據小悅的說法,李鵬此刻八成已從地球上消失了,他與芙娘之間的事,從此再無人知曉,然而事實並不會隨著他的消失而改變。

“在想什麼?”胡於宸突然整個人湊了過來,他們的姿勢變得很暖昧。

“沒、沒有啦!”她頓時漲紅了臉,七手八腳想推開他。

“容芸……”他輕喚著,緩緩俯身,便要吻她。

“叮咚!”門鈴聲此刻卻殺風景的響起,引來胡於宸一陣低咒。

為此李容芸倒是笑了出來,還邊笑邊推了推他,“乖乖去開門吧!”

“不管來的是誰,他都該死了!”他恨恨的道,心不甘情不願的起身去應門。

也是因為他心情太不美妙以致忘了先確認對方身份,當大門一打開,看清訪客模樣,他立刻沉下臉。

“你來做什麼?”胡於宸的語氣非常冷。

“我聽說……你要結婚了?”郭曉葉顫聲問道。

“這不關你的事吧?”他皺眉,“不過告訴你也無妨,我和容芸準備在下下星期結婚,請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更別說些讓我很困擾的話。”

“不,等等!”她在他關門前,急急揪住他的衣袖,“雖然你肯定不記得了,但我還是想告訴你,我是你過去某一世的情人,甚至曾和你論及婚嫁!”

胡於宸一愣,“你在胡說些什……”

她直接打斷了他的話,“那一世,你叫燕平,我叫芙娘!”

郭曉葉的聲音很大,不只胡於宸​​,連客廳中的李容芸都聽見了。

她先是呆了呆,隨即快步走至門口,瞧向郭曉葉。

她比上次看到時又更瘦了,衣服鬆垮垮的披在身上,一臉憔悴。

難道心上人結婚的消息,竟給她帶來如此大的打擊? 李容芸愣了。

“你……是芙娘?”胡於宸過了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是啊,那一世,我們是對戀人,本來都要結婚了,但後來發生一些事……”

她見胡於宸沒有阻止,忙滔滔不絕的講了起來。

不可能! 怎麼會有這種事? 胡於宸聽著她說起那些兩人相處的細節,越聽越是驚駭。

明明容芸才是芙娘,為什麼郭秘書竟會知道只有他和芙娘才知道的秘密?

不過容芸和郭秘書確實長得有些相像——心底突然冒出這個念頭。

但還是不可能啊! 就算她仃長得有幾分相似又如何?

他與郭秘書相處四年多來,從未對她產生過任何感情,卻在第一眼見到李容芸時,便確信她是他尋覓三世的女人。

為什麼,竟然她才是芙娘?

“所以呢,你希望我怎麼做?”胡於宸聽見自已開口,聲音空洞而遙遠。

見他居然沒有疾言厲色的趕走自己,還問她想怎麼做,郭曉葉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她連忙道:“當然是嫁給你啊!上輩子我做不成你的妻子,這輩子總要完成心願。”

“我不能答應你。”他搖頭,“我已經有容芸了。”

他說這話時並沒作多想,無論郭秘書是誰,他都沒打算為她放棄容芸。

只是關於他與芙娘的那段該怎麼解決,他心中也混亂至極。

然而不管怎麼說,他是不可能背棄容芸的。

“平哥,”郭曉葉往前踏了一步,這回乾脆緊捉著他的手。  “若我說,這或許是我今生最後的心願了,你難道還是不肯答應嗎?”

“最後心願?”不知道為什麼,當他聽到這個詞時,胸口驀地震動了下。

“是啊。”她泫然欲泣的瞅著他,“我就快死了,你難道連我這最後的心願都不肯達成嗎?”

胡於宸的表情頓時變得難看。

等待未知的感覺總是令人難熬;雖是陪另個女人聽取檢查報告,但胡於宸卻始終緊緊握著李容芸的手不願放開。

不知道為什麼,他很害怕若一旦自己放開了手,她就會消失在他的生命之中,而那是他無法承受的後果。

郭曉葉的檢查報告出爐,卵巢癌第四期,癌細胞甚至已擴散至其他器官部位,怕是剩沒多少日子了。

卵巢癌並不是容易早期發現的癌症,當腫瘤慢慢長大,引起的不適也常被誤以為是腸胃系統毛病,郭曉葉這陣子又因為心上人即將娶別的女人而情緒低落,直到前幾天腹部突然劇痛被送進醫院,才曉得自己得了癌症,而且還是末期。

雖先前便已知自己得了癌症,然而在聽聞醫生詳細的說明時,她的臉色仍蒼白如紙。

醫生幾乎是立刻辦住院手續,即使她已表明不想接受治療,然而依她目前的狀況隨時都可能出事,絕對不適合繼續待在外頭。

“我想你們應該需要獨處。”將郭曉葉安頓好後,李容芸輕輕掙開男友的手,“好好談,我先去別的地方走走。”

“不!”胡於宸用力將她的手抓回來,她這陣子的表現太過平淡,令他內心有種莫名的恐慌。  “你留下就好,我沒什麼打算瞞你的。”

然而李容芸只是笑了笑,看穿他的不安,她柔聲道:“別擔心,我不會一聲不響的離開,我人就待在醫院附近,你若想找我,隨時打手機給我。 ”

她的保證讓他稍稍心安了些,這才放手讓她離去。

只是當胡於宸回過頭,面對那真正的前世戀人時,心中卻增添了幾分沉重。

她是芙娘,可他對她從來就毫無感覺,就算現在知道了她的身份亦然。

他,沒辦法愛她。

兩人就這麼沉默著,直到郭曉葉主動開啟了話題——

“我是大約在六年前,開始夢到前世的事。原本只是零碎的夢境,但不知為何那個夢卻越來越清晰,不到一年的時間,我就將前世的事全部都想起來了。”

胡於宸默默算了一下,“所以你在進公司之前便什麼都想起來了?”

“其實我是為了你才進公司的。”她幽怨的望著他,“我第一眼見到你,就知道你是燕平。”

胡於宸覺得頭很痛,百般不解。

為什麼她可以輕易認出他,而他與她相處了四年多仍一無所知,最後竟還將李容芸誤以為是芙娘?

“平哥,你也記得那一世的事,對吧?不然你不會讓我說這麼多。”郭曉葉的語氣中有著期盼,“其實​​我在講出夢境內容時,已做好被你當瘋子的心理準備,卻沒想到你居然立刻就接受了。”

那瞬間胡於宸競突然有些遲疑,並有種想否認自己仍擁有前世記憶的衝動,像是只要他否認了,就可以不必再為前世的執念負責。

當然他最終並未那樣做,與芙娘未了的情愛糾纏了他好幾世,不管他最後的抉擇是什麼,都該做個了斷。

於是他承認,“我確實記得那一世的事,而我之所以和容芸在一起,也是因為以為她是芙娘。”

郭曉葉怔怔凝望著他,“所以我當初應該儘早告訴你的,這樣我們就不用繞那麼大一圈了。”

他扯了扯唇角,“很多事,一旦發生便沒法重來的。”

即便知道她就是芙娘,他還是很難想像自己在今生重新愛上她。

過去他們朝夕相處了四年,不是沒有機會發展戀情,然而他卻始終不曾對她有過那份心思,即便現在知道她是芙娘亦然。

那令他執著了三世的愛戀,此刻似乎已好遙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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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但你愛上李容芸,不就是因為以為她是我的關係嗎?如今我站在你面前,告訴了你我的身份,為何你仍心繫著她?”她不甘的咬唇,“還是,你只是因為責任,不願背棄她?”

“不。”他否認,“或許我一開始確實以為容芸是芙娘,而想和她在一起,但越和她相處,我越是欣賞她,無論是她的堅強、她的聰慧、還是她的脆弱……”她對我而言,不僅僅是責任而已,我愛她。  “

他愛芙娘,也愛李容芸,原先因認為她們是同一個人,從不曾對此有過任何疑惑,但當他必須在芙娘和容芸之中擇一,他卻發現自己根本不需要考慮,心便已有了決定。

今天這個自稱是芙娘的女人站在他面前,他對她的身份也沒有絲毫懷疑,可他仍無法對她產生心動的感覺。

“若真要說責任,我想,如今芙娘對我而言,才是一份無法卸下的責任吧!”

胡於宸終於正眼望向她,“芙娘,你曾是我愛過的女人,我願意請到全世界最好最頂尖的醫生、最先進的醫療技術,即便散盡家財,只要能讓你恢復健康,都沒有什麼好不捨的。但我能為你做的也就只有這樣了,上天並不是沒有給我們機會,此生我們儘管相遇在先,卻終究有緣無份,如今我已有容芸,只能辜負你了。”

“你這樣對我不公平,你選擇了她,那我這五年來的愛戀算什麼?”郭曉葉憤憤地質問,“我愛你愛得比她久啊!”

“若要比誰愛誰久,你認為你比得上我嗎?”他的語氣中有著無奈,卻並不後悔,“我為了芙娘連著三次轉世都不願喝下盂婆湯,帶著找尋她的執念來到今生,但愛情本沒有道理,不是誰愛得多、愛得長,就能得到最後勝利。”

“所以……就算你知道我是芙娘,是你愛了那麼久的女人,也不願為了我離開李容芸?”

“芙娘,除了要求我愛你,或是傷害容芸,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

“即便我要的是你所有財產?”郭曉葉瞇起眼。

胡於宸淡然的道:“這些財富,本來就是我為了尋找芙娘而賺的,你若想要,給你又何妨?”

“只有錢,沒有愛,又有什麼用?”她笑得慘然,“我已錯了一次,不想再錯第二次了。”

他不懂她話裡的意思,但也無意深究,只是略蹙了眉,“你開口吧,只要你想要的,我都會盡力為你做到。”

“什麼要求都可以?那我要你娶我也行嗎?”

“我說過,我不能為你傷害容芸……”

“我都快死了,就算你把全世界都捧到我面前送我,又如何?你說我是你的責任,然而你何時為我盡過什麼力了?”郭曉葉打斷他的話, “你就算娶我也沒幾個月便能解脫,之後便可以重新娶回你這生愛的李容芸,難道連我此生最後的心願,你都不肯為我辦到,要我抱著遺慨而死嗎?”

胡於宸望著她,神情為難。

“你們談完了?”當胡於宸走出病房,便見到李容芸站在外頭。

於是他明白了她剛其實哪兒也沒去,只是怕若說自己就在門口等,會讓他有壓力,才體貼的說去別的地方走走。

胡於宸不覺動容,將女友緊緊擁進懷中。

她如此善解人意,他又怎能做出任何傷害她的事?

他吐了口氣,“我想替她請最好的醫生治療,但她不肯。”

“若那真是她的希望,便隨她吧!怕只怕她其實是口是心非。”

李容芸安撫似的拍了拍他的背,“癌症末期,人能做的終究很有限。”

“容芸,我並不後悔。”他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句,“不管當初是基於什麼動機接近你,我都不後悔愛上你,這一生,我唯一想娶的女人也只有你而已。 ”

“能聽到你這麼說,我已經很滿足了。”她微笑道,“就算你娶了郭小姐,我也不會有任何怨言。”

“你在胡說什麼?”他渾身一震,有些惱怒的放開她,“我不會娶她的!”

儘管當郭曉葉說那是她此生最後的心願時,他確實有一瞬間的動搖,但最後仍拒絕了。

那是他前世的感情債,不想為它傷了摯愛的女人。

“於宸,我已經知道你愛我勝過芙娘,為此我很高興也很感動。”她柔柔的開口,“但是我同樣不希望你的人生有遺憾。她是你曾愛了好久好久的女人,如果你連她最後的心願都沒法達成,我曉得你日後不會後悔,但一定有遺憾。”

他瞧了她好一會兒,才啞聲道:“我不想委屈你……”

若他不曾遇見李容芸,要他娶郭曉葉又有何困難?

就算他不愛她,同樣可以為她終生不再娶。

但是如今他已另有個互許下誓約的情人,他不願也不能背棄對方。

“我並不覺得委屈。”李容芸揚起淡淡的笑容,“其實這樣沒什麼不好,至少我確定了你愛的是李容芸這個人,而非因為她是誰的轉世。在這件事發生之前,我想你恐怕也不曾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吧?”

說起來她還很高興自己不是芙娘轉世,至少她不用再懷疑自己是否曾在前世背棄過他。

當然,她不會告訴他自己從李鵬那兒聽來的事,一來是已無法再找李鵬對質,二來是希望保留他心中那份戀情的美好。

“於宸,如果她希望你娶她,你就娶吧!”她勸著。

“你想都別想把我扔給別的女人!”胡於宸狠聲道,很是氣惱。

他已經夠心煩了,她幹麼也來湊一腳勸他做違背心意的事?

“我不是要把你讓給別人,我沒有那麼善良,可以把自己心愛的男人隨便送給別人而無怨無悔。”她嘆氣,“如果不是郭小姐時間不多,我不可能這樣提議。愛情從來就不是可以討價還價或讓予的東西,若有必要,我同樣會為守護我們的感情而努力,只是郭小姐已經剩沒多少日子了,若能用幾個月換得你後半輩子的心靈平靜,這肯定是不會賠本的生意,我怎麼看都覺得該做一做。”

她的話神奇的令胡於宸焦躁不安的心平靜了下來。

他知道,無論往後遇到任何難關,她都會在他身邊,陪他一起度過。

“那你呢?”他執起她的手,輕撫著那枚自己送她的鑽戒。

當將這枚鑽戒套在她手上時,他這輩子就只想和她在一起了。

她抿唇一笑,“你只是答應娶郭小姐,完成她的心願,又不是要和我分手,你希望我在啦,我就在哪。”

她都這麼說了,他似乎也沒什麼好為難,可無論是理智或情感,胡於宸都仍有些排斥。

許久,他嘆了口氣。  “讓我再想想,好嗎?”

後來,胡於宸做了個折衷的妥協。

他答應給郭曉葉一個婚禮,但也就僅是一個婚禮而已。

如今結婚制度改成登記婚,光有公開儀式已無法成立真正婚姻關係。

他願意在郭曉葉生前隙給她一個美好的回憶,卻不願在身份證配偶欄上填上李容芸以外的名字。

郭曉葉惡化得很快,癌細胞已擴散至企身,任何的治療手段只是使她更虛弱,因此後來醫生什麼都不做了,只用各種方式試圖緩和她的疼痛。

婚禮當天,她已虛弱得站不起來,僅能吊著點滴,坐在輪椅上。

“聽說是你勸平哥娶我的?”郭曉葉看著那蹲在身前,認真替自己整理婚紗的女人,感覺很複雜。

她真的很討厭這個突然跑出來,破壞了她和平哥感情的冒牌貨! 可另一方面她也清楚,若不是李容芸,只怕根本沒有這場婚禮。

胡於宸從來就不介意讓她知道,若非李容芸授意並積極參與,根本不會有這場婚禮。

“我只是要他做出不會讓自己遺憾的事。”李容芸很平靜的道。

她不是什麼偉大的女人,勸於宸娶郭曉葉也並非因為同情,而是希望男友別因拒絕前世的愛人而抱憾終生。

胡於宸對於這場婚禮的態度非常敷衍,很多事反而是李容芸張羅的,還好先前她就因籌備自己的婚禮而有不少經驗,再加上這次一切從簡,辦起來輕鬆很多。

“少假好心了,要不是你的出現,我和平哥會很幸福的。”她嫉妒李容芸,擁有健康的身體,又得到胡於宸今生的愛情。

“你真的這麼確定嗎?在我出現之前,你們已相處好了幾年,從未迸出什麼火花,我想你將於宸今世沒愛上你的錯歸咎於我,並不公平。”李容芸就事論事,不帶一絲火氣。

郭曉葉眼中閃過氣惱,“哼,他口口聲聲說多愛芙娘呢,卻連我都沒認出來,根本也只是隨口講講。”

“我想於宸過去對你的愛是無庸鍵疑的,倒是你呢?”李容芸覷向她,“芙娘真的是被逼著嫁給六王爺,還是自願嫁過去的?她是因不甘受辱而自殺死,還是因為爭寵被王妃殺了?”

本不想提起這些的,但她實在不願聽這女人質疑於宸對芙娘的感情。

“你、你怎麼會知道?”郭曉葉渾身一震,臉色大變。

“其實我什麼都不知道。”李容芸淡淡的道:“我不過是聽了六王爺單方面說詞……喔,忘了告訴你,他此生轉世成我父親,又利用催眠的手法恢復前世記憶,至於他說的那些是真是假,我沒興趣探究,也不打算告訴於宸。”

“那你為什麼不跟平哥說?”她完全可以想見,壓根不想娶自己的胡於宸,若是聽到這消息,肯定會二話不說立刻取消婚禮,說不定還會從此對“芙娘”不聞不問。  

“我說過了,於宸曾經很愛芙娘,我不想破壞芙娘在他心中的形象。”李容芸聳聳肩。

怎麼會……情人眼裡不是應該容不下一粒沙的嗎? 郭曉葉迷惑了。

想不透。 李容芸怎麼能這樣愛著並包容胡於宸,為了他的快樂、為了讓他沒有遺憾,竟能做到這種地步。

相形之下,她任性的要求他放棄論及婚嫁的女友改娶自己,是不是太過自私了?

“當然。我其實也沒有那麼了不起,只是因為我明白於宸是真的愛我,那些事說或不說,都改變不了什麼。”說了,於宸未必會因此更愛她,不說,他也不會因此少愛她一點,那又何必多講什麼?

郭曉葉默默咀嚼著她的話,過了好一會兒,忽道:“你知道當初平哥為什麼喜歡我嗎?”

李容芸搖搖頭,不曉得也沒興趣知道。

然而對方卻逕自說道:“他曾說過,我長得很像他一個故人,一個讓他非常心疼的女孩,他常遺憾自己沒能幫得了她,挽救她的生命。”

“喔?”李容芸聽到這個消息,也只是微微訝異了下,沒什麼太大的反應。

但郭曉葉卻不死心,“你說,平哥會不會是因為移情作用,所以對於我的死才特別歉疚?當年他執意不肯喝下孟婆湯只為尋得我,是不是為了圓那份遺憾?”

“或許吧,誰知道呢?”李容芸笑了下,但誰都看得出那個笑容很敷衍,很顯然她根本不在乎那件事。

郭曉葉咬咬唇,被她這樣不軟不硬的應對弄得沒法再說下說去了。

其實她真正想暗示的是,李容芸會不會就是她過去曾在燕平口中聽到的那位“故人”轉世?

但李容芸已經表現得很明顯了,她對前世的事半點興趣也無。

其實也不需要知道了,就算沒有前世記憶,她與胡於宸依然相戀,並且深愛著彼此。

“走吧,該去婚禮會場了。”替她打點好一切後,李容芸站起身,請看護替她推輪椅。

當輪椅被推進教堂中時,郭曉葉瞧著站在紅毯另一頭,那一臉沉鬱的男人。

這就是她想要的嗎? 她茫然了。

明知他愛的是李容芸,她卻妄想介入他們的感情,逼他娶自己,這麼做她真的就會快樂了嗎?

況且事實上,她的任性之舉根本影響不了他們的感情!

當輪椅終於停下,她望著眼前這無論前世或今生,都曾讓自己心動的男人,開口道:“我不要嫁給你了。”

對,她是愛過他的,無論是前世或今生,只是前世的她被權勢沖昏了頭,而今生又因太過膽怯心虛,錯失良機。

“什麼?你……不嫁了?”被女友硬勸著來參與這像辦家家酒似的婚禮,而內心百般不情願的胡於宸,在聽到她的話後,不禁怔忡。

“是啊,我不嫁了。”她勉強挺起疼痛的身子,擺出倨傲的面孔,“我在你身邊待了四年多,你都沒認出我就是芙娘,可見你根本就不夠愛我,既然如此,我為什麼要嫁給你?”

“曉、曉葉……”他怎麼也沒想到,先前甚至以死威脅自己娶她的女人,竟會臨時悔婚。

“就這樣,我要回醫院了。”她扔下話,示意身後的看護替她推輪椅,“你愛娶誰就去娶吧!我不管了。”

這話說得高傲,可她心底清楚,自己的意願本來就不是他會考慮的因素。

他為她做了這麼多,已經算給足她面子。

“芙娘,謝謝你。”當她的輪椅即將離開教堂時,胡於宸的聲音突地從身後傳來。

郭曉葉握緊了輪椅的扶手。

該說什麼呢? 她費盡心機,最後卻只得到他一句“謝謝”,勝負其實一開始就已經很明顯了,然而她先前總是不甘心,不願承認。

因此她什麼也沒說,只是閉上眼任由看護將她推離婚禮會場。

很多年後。

“馬麻,你走好慢哦!”一個年約五歲的小男孩,蹦蹦跳跳的跑了一陣,回頭卻見母親還在遠處,便忍不住出聲抱怨,“你的腿比我長那麼多耶,怎麼走這麼慢啊?”

“小讓,別催你媽,她現在肚子裡有小貝比,不能走太快。”胡於宸攬著愛妻的腰,沉聲道。

小男孩不開心被父親念,嘟著嘴咚咚咚跑至某座墳前,大聲道:“乾媽,小讓來看你了哦!”

李容芸只是淡笑著慢慢走近,將手中抱著的那束鮮花擱在墳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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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她已懷孕九個多月,預產期就在這幾天,大腹便便,行動明顯遲緩許多。

這是她與胡於宸結婚七年來懷的第二胎,第一胎自然是小讓了。

“你也真是,都快臨盆了何必還堅持親自跑這趟?”胡於宸見狀,滿是不捨,全程小心翼翼的攙著心愛妻子,就怕她出什麼意外。

“今天是曉葉的忌日,不管怎麼樣,總是要來見見她的。”李容芸雙手合十,簡單的拜了拜。

“這種事我自己來就好,她是我的責任,可不是你的。”總之他就是不希望她太辛苦。

七年前,郭曉葉“棄婚”後,要求他這個“負心漢”不要再來見自己,但李容芸偶爾會去探望她,陪她聊聊天。

兩個女人的交情雖稱不上極好,但至少相處也還算融洽。

說也奇怪,在那之後郭曉葉的情況突然好轉許多,本來醫生都認定她肯定活不過兩個月,但最後她卻多活了大半年,甚至見到李容芸懷孕。

在超音波確定孩子的性別後,她認了腹中的小孩當乾兒子,胡於宸與李容芸也同意將孩子取名為“讓”,與“娘”字音形相似。

不過除此之外,他們再也不提關於前世的事了。

每個人來到這世上都是獨立的個體,擁有自己的人生,不應被其他原該消失的記憶給束縛。

“嗨,曉葉,我帶我老公來見你了。”李容芸朝著墓碑上女人的照片道。

她知道郭曉葉是真的喜歡胡於宸,當初說什麼不想見他,只是為了成全他們。

其實她本性應該也不壞吧,只是那時得知自己得了絕症,太害怕,才會​​做出那些任性的事。

所以她不介意每年都帶自家老公來給郭曉葉“欣賞”一下。

喔,不過她必須再次強調,她從來就不是什麼偉大善良的人,願意年年帶胡於宸見郭曉葉,只是因為郭曉葉對她一點威脅性都沒有,況且這麼做也可以讓丈夫心安些,她何樂而不為?

“還有我還有我!”見母親沒提起自己,小讓不甘示弱的嚷著。

他沒有見過乾媽,但把拔馬麻說乾媽在天上當天使,保護著他們一家人,所以他也很喜歡乾媽。

“對,還有小讓。”李容芸摸摸兒子的頭,溫柔笑道。

他們在墓園中待了好一會兒,收拾東西離去,李容芸彎腰想撿起滾落地上的水果,卻被胡於宸急急阻止。

“別別別,我來就好,求你別做任何危險動作。”由於已接近臨盆時刻,李容芸的肚子大得驚人,如果可以,他還真巴不得把她綁在醫院的病床上,以防出任何意外。

“拜託,我只是彎腰撿個東西——”她話說到一半,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因而住了口。

不過胡於宸正忙著低頭撿掉落的水果,沒注意到她的異常,“不管做什麼都一樣,總之在你生下孩子前,做什麼都要小心點,要是一個不注意……”

“於宸。”她輕柔的打斷了他的話。

“嗯?”他抬起頭? 瞧著她異常嚴肅的表情,不明就裡。

“你那些嘮叨……好像來不及了。”

“什麼?”他一頭霧水。

她深深吸了口氣,“意思就是,我要生了。”

胡於宸先是呆愣,然後表情錯愕,之後驚跳起來,“你、你……要生了?”

“對,我的羊水好像破了。”李容芸不感慌亂,只覺得有趣。

她都已經第二次生產了,平時面對外界總是嚴厲冷漠的丈夫,如今卻仍是一副手足無措的驚恐模樣。

“天,怎麼竟在這時候!”胡於宸頓時像只無頭蒼蠅,慌亂且毫無頭緒。

倒是李容芸鎮定的開口,“你先開車過來,再扶我上去吧!”

“喔,對!我馬上去!”

“哈哈。”李容芸看著丈夫匆忙離去的背影,忍不住笑出聲。

“馬麻,把拔怎麼突然跑了?”小讓困惑的問道。

“沒事。”其實腹部已開始感到陣痛了,但李容芸還是伸手摸摸兒子的頭,“只是媽咪肚子裡,小讓的妹妹迫不及待想出來打招呼了。”

“真的?”小讓眼睛亮了起來,“那明年妹妹也會跟我們一起來看乾媽嗎?”

“當然啊,”李容芸笑了笑,“明年我們就可以一家四口來看乾媽了。”

知道丈夫絕對會護得自己​​和腹中孩子周全,她雖然對即將來到的生產感到緊張,卻並不是很害怕。

她不經意的抬起頭,卻對上墓碑上女人微笑的照片。

“芙娘,我和於宸這一生過得很幸福,不管如今你投胎了沒,都希望你也能在來世找到你的幸福!”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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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22 17:46:03
番外篇 相遇

熱。

烈日曬得燕平一陣暈眩,然而他卻只能躺在地上,連爬至一旁樹蔭下的力氣都生不出。

他已經好幾天沒吃東西了,嘴唇乾裂得可怕,全身無力,幾乎只剩一口氣,僅憑著一股堅強的意志,想為生存奮鬥。

他今年十四歲,自幼便沒了雙親,原是在鎮上一間客棧做伙計,人機靈勤快,做事也認真,偏偏老闆是個苛刻的人,僅肯給他微薄的工資。

前些日子,他病倒了,病勢嚴重,老闆不願浪費錢請大夫救他,又不想他死在客棧內,竟讓其他人將他帶到荒郊扔了。

他不甘心,不甘心就這麼死了。

他還有滿腔抱負尚未施展,他知道自己比鎮上所有人都聰明,若非沒錢沒勢,斷不會只是個客棧伙計。

他還年輕,有得是機會,只要能再熬個幾年——

“小梅,你說那兒是不是躺了個人?”

隱約間,他似乎聽到某個略顯稚嫩的嗓音。

“他怎麼不動,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哎,小姐,你別過去啊,說不定是死人,那多穢氣?”似乎是那​​位“小姐”朝他走來了,另個聲音急急勸阻道。

不,他才不是死人,他還想活!

燕平努力想挪動身子來證明自己還活著,只可惜他力氣早已耗盡,連動根手指都是奢想。

所幸那位“小姐”顯然並來聽進小梅的勸,他聽到腳步逐漸接近的聲響。

“不管他是生是死,咱們總都得確認清楚。”那位小姐的聲音雖然輕柔,卻帶著一股堅定,“爹爹可是大夫,我這做女兒的,怎能連確認一個人是死是活的勇氣都沒有?”

“老爺可不會隨便在路邊撿病人。”小梅嘟囔著,但大概也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主子,只好不再多說什麼。

過了會兒,燕平感覺到她已走至自己身邊​​。

“你還好嗎?聽得到我說話嗎?”那位小姐朝他輕聲問道。

他努力睜眼,想看清那位有著天籟般嗓音的女孩長相。

而他也確實辦到了,雖然只是一瞬間。

那是一個看似年僅六七歲左右的女孩。

她很瘦,瘦得驚人,且臉色蠟黃而憔悴。 她的模樣絕對稱不上好看,與那甜美的嗓音一點都不搭。

可是他卻全然來看見她的“不美”,在最後的記憶裡,他被那雙充滿關懷的眼眸深深吸引,再看不到其他東西。

燕平後來才知道,救了他的是邪醫的女兒云裳。

邪醫的高超醫術可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卻因行事作風乖戾而得此名號。

他沒有醫者應有的仁心,只醫付得起高昂診金的富人,對於窮人向來是不稻一顧。

但是邪醫卻救了身無分文,又無任何背景可言的他,只因女兒的請求。

在雲翼山莊住的這大半個月,他漸漸發現邪醫雲風揚有多麼疼寵這唯一的女兒,凡她一開口,他沒有任何事不允的。

只是因雲風揚將她保護得極好,沒多少人知道云翼山莊里還有位說話極具份量的年幼小姐,不然恐怕一堆人都要請她幫忙說情了。

實在是他命不該絕,竟碰上一年也未必會出莊一次的雲小姐出外散心。 當她將他帶回雲翼山莊,並請父親救治時,雲風揚二話不說便為他施針治療。

而邪醫也不愧其名號,施了三天針,便將病重的他自鬼門關硬是拖了回來,病情好了五六成,之後便剩調養的問題。

“燕哥哥,喝藥了。”十歲的雲裳走進他住的小屋,跟在她身後的小梅手中端著一碗湯藥,顯然是給他喝的。

燕平向她們主僕道了聲謝,默默喝下那碗苦得嚇人的湯藥後,才又抬頭,打量起雲裳。

她長得非常瘦小,又一臉病容,或許是病得太久,壓根不像十歲的樣子,他不僅疑惑對愛女百般珍寵的邪醫,為何竟沒醫好她。

“小梅,我想和燕哥哥聊聊,你去外面等著好不好?”雲裳開了口。

小梅立刻瞪大了眼,“我怎能放小姐一個人?”

“燕哥哥又不會對我怎麼樣,我只是很好奇想聽他說說外面的事而已。”

“既然如此,小梅在這也是一樣的啊!”  

雲裳輕嘆了口氣,“小梅,我是要你替我守在屋外把風的,你也知道爹爹不愛我出莊,燕哥哥和我講這些,我怕爹爹會不高興,然後遷怒於他,不願救他了。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將他的命給救回來呢,怎麼能讓爹爹救人救到一半便撒手不管?”

小梅聽了主子的話也覺有道理,雖然不怎麼甘願,但還是乖乖走了出去。

燕平不動聲色的看著她們主僕的互動,直到小梅出了門,才開口,“雲小姐可是想問燕平什麼事?”

他雖然也才十四歲,但已在客棧工作了幾年,雲裳那點將小梅支開的心計,他不會不知道。

雲裳笑了笑,在他的床邊坐下,“燕哥哥不需要這麼拘謹的,和爹爹一樣叫我小裳便行了。”

“小裳。”他從善如流的改口。 她是他的救命恩人,她的話他沒道理不從。

“燕哥哥,現在小梅不在了,你盡可說實話,小裳想知道,自己是不是長得很醜?”雲裳問道。

沒想到她一開口便是問這個,他愣住,“怎麼……會這麼問?”

“燕哥哥不用擔心我會想不開,小裳只是單純想知道而已。”

她的語氣平和,表情沒有一絲忐忑,看起來他無論怎麼答,她都真的不會因而傷心難過,“莊里沒人肯對我說實話,但我見過銅鏡裡的自己,那絕對稱不上好看的。”

燕平想了會兒,才道:“其實我不知道好看的定義是什麼,但小裳在我看來,卻是非常美麗的。”

雲裳怔了怔,蹙眉輕道:“說謊!連燕哥哥都不願對小裳說實話嗎?”

“小裳。”他拉起那雙瘦弱枯黃的小手,表情慎重且認真,“我是真不知別人對於好不好看的定義是什麼,我只知道,當我躺在地上瀕死時,你突然像上天派下來的仙人出現在我面前,救起了我,那時你的聲音是我聽過最美妙動人的樂曲,你關懷的眼神亦是我見過最漂亮的眼眸,這樣的你,怎麼會不好看?”

他是真心誠意說出這番話的,絕對沒有半分虛假。

當時他眼中的她,真的非常漂亮,並非他見過的任何女人能夠相比。

雲裳小臉一紅,忽然對他的讚美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不過另一方面卻也定了心,不再執著想知道答案了。

“你一定很奇怪為什麼我跑來找你聊天,還特地把小梅支開吧?”她垂下頭,自顧自的道:“從小爹爹就疼我,並要莊里所有下人都寵著我,就算我要說太陽打西邊起來呢,他們也肯定點頭稱是。雖然我知道他們是想讓我過得快活些,但這樣的日子久了,其實還挺無趣的。”

燕平這才明白,原來這位受到無盡寵愛的小姐,竟也有煩心的事啦!

“你爹真的很疼你。”他同意,“他……在外的名聲,並不是很好,但絕對是個好父親。”

他是故意這麼說,有點想看看能不能藉由雲裳,改變邪醫那對病患冷酷絕情的性子。

“這我知道。不過聽管事秦叔叔說,爹爹以前不是這樣的。”雲裳嘆息,“你一定也覺得奇怪,為什麼我爹爹醫術這麼好,卻連我的病都醫不了是吧?”

燕平沒有接話,他確實為此感到疑惑。

“小裳其實也想幫助許多人,但是得知爹爹為什麼會變成如今這個樣子之後,那些勸爹爹的話,小裳便說不出口了。”女孩忽地露出一個不屬於她這年紀該有的苦澀笑容,“燕哥哥,我說個故事給你聽好嗎?”

不等他回應,她便逕自說了起來。

於是燕平知道了關於邪醫雲風揚的故事。

許多年前的雲風揚,也曾是個立志救遍天下所有病人的大夫,對於貧苦的患者分文不收,因此他的醫館前總是門庭若市。

然而他終究只有一個人,顧得了一個病患卻難免疏忽了另一個,在他家門前等待救治,卻在排隊間驟世的病患時有耳聞,多少因此使病患家屬懷恨在心。

十年前,他的愛妻獨自回鄉省親。 返家的途中卻遭親人死在雲家醫館前的人襲擊,當云風揚得知消息趕到時已經遲了一步,懷胎六月的夫人被惡人開膛剖腹,生命垂危。

自閻王手下搶救過無數生靈的雲風揚,卻挽不回愛妻的性命,最後僅勉強以超高的醫術,硬是保住了愛妻腹中那未足月的女兒。

那是愛妻留給他的唯一血脈,他自是視若珍寶,悉心疼寵,但也是從那時起,他再不願無償醫治任何病患。  

那些人害死了他的妻、傷​​了他的女兒,要他醫治可以,先拿出大筆診金再說

那些高昂的診金讓雲風揚迅速致富,他其實不在乎財富,但卻需要龐大的金錢為女兒四處搜羅各類名貴珍稀的藥材。

當初雲裳未足月便被強迫離開母體,五臟六腑都還未發育得全,身子骨更是極差,無論云風揚砸了多少重金,將畢生習得的醫術用在她身上,也只能勉力維持她的性命。

且不管再怎麼小心防範,雲裳自幼仍是大病小病不斷,稍稍一點風寒,便能讓她在床上躺個十天半月,能活到這個歲數,已屬難能可貴。

但,也僅僅是這樣了,雲風揚心底清楚,自己只能替愛女掙得十年壽命,而今已到達極限。

“我求爹爹,別讓我繼續這樣苟延殘喘的活著,我寧願快快活活的活個一日,也不願在床榻間躺上十年。”雲裳輕輕一笑,未有半點因自己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而恐懼。  “他雖然不捨,但我的要求,他很少不允的。爹爹下猛藥提振我的精神,讓我免於疼痛,只是猛藥亦是劇毒,那些藥同時耗損了我的健康。不過其實沒什麼要緊的,我這十年壽命,不也已是爹爹向閻王討來的了?若是要求更多,未免貪心了。”

明明還只是個十歲女孩,許是受盡病痛折磨,竟豁達且堅強得令人心痛。

過了許久,燕平勉強擠出聲音,“那……你還剩多少時間?”

她偏頭想了想。 微笑道:“最多一個月吧,燕哥哥願意留下來陪小裳嗎?”

“你希望我留下?”

“是啊,莊里都沒孩子呢,我一直很想有個哥哥。”她眨了貶眼。

於是,燕平在雲翼山莊住了下來,完成某個女孩最後的心願。

一個月後,他離開了山莊,帶著女孩臨終前的祝福,和雲風揚為感謝他陪伴愛女最後時日而贈予的盤纏,踏上未知的旅途。

很多年後,當燕平輾轉流浪過許多地方,身上小有積蓄,來到江南。

他一時興起,乘舟出遊。

當舟行駛至湖面上時,見到某艘船頭,站著一個嬌俏的少女時,不覺渾身一震。

少女自是美的了,然而最吸引他的,卻是那雙帶笑的眼睛,像極了他記憶裡的某雙星眸。

那個堅強聰慧得令他欽服的女孩!

如果當年小裳沒遭病症纏身,如今應該也是這般可人的模樣吧?

他想著,心臟突然劇烈跳動起來。

就在此時,少女忽地側頭,對上了他的視線,朝他嫣然一笑。

那微笑,也好像小裳! 他的呼吸頓時急促起來。

許多年前,他曾留不住某個女孩的生命,而現在他突然渴望將那抹笑容留下。

燕平不曉得內心深處那份悸動和喜悅究竟從何而來,因過去他從不曾對哪個女人有過這種感覺。

是情愛嗎? 若是的話,他想,也許他愛上那名少女了吧!

“快,快朝那艘船駛去。”燕平急急回頭對船家吩咐。

南風徐來,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兩葉扁舟慢慢靠近……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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