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唐顥一如往常準時到家，做了一桌子好菜，都是李捷愛吃的東西。
他已經盤算好了，今天要是沒給他一個滿意的答案，他是不會允許她開動的。
「我回來了。」好累，下禮拜就要出國了，指揮簡直就是發了狂的練習，大家都筋疲力竭，幸好她一回家就有老公幫她煮飯。
「很好，過來吃飯吧！」
李捷坐在飯桌前，雖然肚子有點餓，但卻一點胃口也沒有，看著桌上都是自己愛吃的菜，唐顥一定準備很久吧！為了不辜負他的好意，她還是會很開心的吃的。
「開動！」她夾了一隻雞腿給唐顥，然後又夾了點青菜給自己。「顥，我有話要跟你說。」
「說什麼？」很好，他等一個晚上了。
「我們樂團下星期——」
「慢著！」唐顥制止她接下來的話。樂團？她只想跟他說這個？「你欠我什麼？」
「欠你什麼？」她傻呼呼的看著他。
「一個答案。」不要裝作一臉無辜的樣子，他一整天可是都心神不寧，就為了早上她那種模稜兩可的態度。
她的大眼睛轉了幾圈，實在想不出來他問過什麼了，想要問他，卻在他殺人的目光下，聲音顯得怯生生的，「什麼答案？」
……他煩惱一整天的問題，居然被她拋在腦後？很好！「想不出來就不要吃了。」這是治她的好法子，李捷只要有吃就萬事通，她一定會想起來的。
什麼嘛，哪有人說話說一半的！李捷被他莫名其妙的態度搞得老大不愉快。算了，反正她也沒胃口。
「不吃就不吃嘛！就糟蹋了你準備一整桌的菜。」她嘟著嘴放下筷子，受不了這尷尬的氣氛，主動起身想要去客廳看電視。
哪有人這樣的？她不是最愛吃了嗎？現在居然不吃晚餐！唐顥追到客廳去，客廳牆上還掛著他們的結婚照，上頭是李捷巧笑倩兮的模樣。
「等等，把話講清楚。」他拉住她。
「到底要講什麼？你才該把話講清楚。」
她真的是全忘了？唐顥瞬間覺得無力，可是這個問題要是得不到答案，他會覺得非常不安，而且自己很像傻瓜。
他很清楚自己愛上她了，他原本是孤僻的人，不准任何人越過領域，可是這個可愛的小妖精，卻這樣闖入他的生活，也闖入他的心，現在說什麼他也不會離開她了，方便的是，他們已經是夫妻，理論上她已經是他的了，這用不著擔心，可是，她也和他一樣的心情嗎？
「我們都是夫妻了，你不覺得有些話應該跟我說嗎？」知道她吃軟不吃硬，他改掉剛剛凶巴巴的口氣，心疼的把她抱在懷裡，希望能藉由「循循善誘」的方式，得到他要的答案。
「到底要說什麼啊？」縮在他的懷中，雖然他軟化了口氣，聽起來順耳點了，可是，她還是不懂他到底要什麼？
鼓足勇氣，他既然決定想要得知她的心意，就沒什麼好怕的。
「你愛我嗎？」
聽到這一句，李捷頭低低的不敢看他。怎麼回事？唐顥不是那種會把愛你愛我這種話掛在嘴邊的人，突然問這個實在是……
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眼睛只好定焦在他胸口的扣子上。「那你愛我嗎？」
「我愛你。」
「真的？」李捷突然看他，不敢相信這三個字會從他口中說出來。他愛她！這簡直是她這輩子聽過最美麗的三個字。「為什麼？有多愛？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他歎口氣，笑著將她摟住。「小姐，是我先問你的耶！」
「我喜歡聽你講嘛！」她的手指開心地繞著他的領帶玩著，還體貼的幫他解開衣領的扣子。「這是什麼？」
她用手摸摸衣領上的污漬，一抹深橘色的痕跡在白襯衫上非常明顯，手上傳來的香味跟觸感，憑著她用化妝品的經驗，她知道那是唇膏。
「為什麼你的襯衫上有這個？」唐顥是愛乾淨的人，他的襯衫一定都送洗、燙平後才穿，沒道理會留下這個髒污，所以，那是今天弄上去的嘍？
是她弄的嗎？可是，她沒有這個顏色的唇膏啊，橘紅色……她記得那是杜晴芬常抹的顏色。
掙脫他的懷抱，李捷氣急敗壞的跳著。她搞懂今天杜晴芬的口紅為什麼不一樣了，也知道她那若有深意的眼神跟耐人尋味的回答是怎麼一回事了。
她為什麼這麼笨？老公才剛偷吃完就跟她接吻！她一想到就氣到跳腳，用手背努力擦著嘴唇，想把今天早上的吻給抹掉。
「你怎麼了？」這下換唐顥摸不著頭緒。她怎麼又跳又叫的，一臉生氣的看著他，講不出話來？
「你騙我！你這個大騙子。」說什麼愛她！都是騙人的！
他還搞不清楚狀況，李捷就先問他——
「你今天跟杜晴芬接吻了？」
她這無厘頭的一句真是讓唐顥頓時愣在原地。她、她是怎麼知道的？他摸摸領子上的痕跡，知道了一切的原由。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他急忙要澄清，這是他腦中閃出的第一句話。
「那就是有嘍？」她怒目看著他，眼眶還含著憤怒的淚水。
「是她要吻我的。」槽了，李捷發飆了，她發起飆來簡直毫無理智可言，話一出口他就開始厭惡自己。
「過份！」她掄起拳頭朝著他胡亂打。「你不是說愛我？居然還親她，親完她就吻我，你這個水性楊花的男人、接吻魔、大色狼！」
居然說他水性楊花，這好像不太對吧？「那不是我願意的。」
「你是男人吧！你要是不願意她會得逞嗎？」狠狠瞪他一眼，她好生氣，像是這輩子以來所有的怒氣累積起來也沒有現在這麼氣。唐顥怎麼可以這樣，說愛她卻又親別人。
「話不是這麼說的吧。」
「唐顥你這個笨蛋！」李捷氣得跑出去，開著自己的Lexus離開。
唐顥面對她的誤解，卻無法做任何的解釋。他根本沒把那件事情放在心上，又該怎麼向她解釋？
他打手機給她，希望在電話中她能冷靜下來，聽他解釋清楚，可是響沒幾聲就掛掉了，接下來的幾通電話都是轉接語音信箱。李捷居然關手機！
他知道她在氣頭上是無法冷靜下來思考的，他瞭解她，唯今之計只有先等她冷靜下來才能好好談。
可惡，原本是要聽她的告白的，他有九成的把握她應該也是愛他的，但人就是這樣。沒聽到之前什麼都不算數，而現在又弄成這樣，什麼也沒等到。他將襯衫脫下，恨恨地甩到沙發上。
＊＊＊＊＊＊＊＊＊
笨蛋、笨蛋、笨蛋！
李捷一上車就開始哭，然後以時速一百衝出家門。
和那個好色的唐顥待在同一個屋簷下簡直會把她氣瘋，想到他親吻過別的女人她就怒火中燒。
唐顥那個騙子！不是說愛她？就不能只親她就好嗎？就不能只抱她就好嗎？那個會在枕邊輕聲細語的唐顥跑哪裡去了？杜晴芬有比較好嗎？只不過在他身邊久一點、常常待在他身邊……
喔！是的，因為杜晴芬比自己瞭解他，因為她是待在他身邊最久的女人，唐顥會對她心動也是理所當然的。
那為什麼又要騙她？為了要欺騙妻子好掩飾戀情嗎？
邊哭邊開車，眼眶掛滿淚水，她用手背拭掉淚水，不知不覺在一家店門口停下來。
是老王滷肉飯。
她下車走到裡面。八點半，店裡面人並不多，只有零星兩三個人，大都是一個人吃飯，老闆熱情的招呼她坐下。
她照慣例點了雞腿飯。
拆開筷子，她一個人默默喊了聲「開動」。角落窩著一對年輕小情侶，靠得很近，還幫對方夾菜，兩人有說有笑的，從李捷的角度很難不去注意到他們，其他客人自顧自的看著報紙，默默吃著飯，頭頂上電視傳來明天的氣象預報。
真是打擾人家安靜。換作以前，她會和唐顥一起瞪著角落卿卿我我的小情侶，心中不約而同這樣想，可是現在，她看到那對情侶，為什麼會這麼悲傷？有種熟悉的感覺從心的角落慢慢擴散到四肢百骸……
雞腿飯上桌，四菜一雞腿，附贈一碗湯，老王滷肉飯味道沒變，可是她的味覺卻變了，那不是唐顥的味道，她的晚餐已經習慣了他的口味，外食的味道不管添加再多的調味料對她都是索然無味的。
一滴眼淚掉到雞腿上！真沒用，才剛和唐顥吵架怎麼這麼快就想人家了，她對自己的不爭氣感到可恥。那現在該回家了嗎？
她不想回家，她嫉妒杜晴芬，在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前，她不想面對唐顥。
晚上李捷到許思蘭家過夜，老實說，她不願意介入他們夫妻之間的事情，原本以為李捷會抓著她哭訴一整晚的，但她卻沒有。
眼睛紅紅的跑來，只說：「我們吵架了，借我窩一陣子。」然後，就異常安靜的跑到陽台抽煙。
「我怎麼不知道你會抽煙？」
「本來戒了。」她沒注意到自己隨手點起了煙，便將它捻熄了。「唐顥的前女友就是這煙的名字。」韋貞妮，自從她知道那個故事後，就不再碰煙，因為會讓她想起，唐顥曾經喜歡過的那個女生。
「嫉妒。嫉妒會讓人變醜。」
「……你管我。」今天她發脾氣的原因就是因為嫉妒，沒想到會發那麼大脾氣，自己也嚇了一跳。
不過，唐顥和杜晴芬親吻似乎是真的，她老早知道杜晴芬對唐顥意圖不軌，那麼那個吻也有可能是她強吻的，這麼說來，唐顥也是個犧牲者？
她該早點想到這一層的。
「也許我錯怪了他。」
「那你要回家嗎？」
「不要，」她拿起旁邊的啤酒。「誰叫他親了別人，今晚讓他一個人在家，給他點懲罰讓他以後都不敢。」
「不過是個吻而已，你的佔有慾可真強。」唐顥恐怕在李捷的有生之年都不能偷腥了！
「我本來也沒想過自己會變成這樣。」為了一個吻就失去理智，這不是平常的她，認識唐顥之後，自己不自覺的變了。
「這就是戀愛啊。」
＊＊＊＊＊＊＊＊＊
隔天，李捷很早就回到家，為唐顥準備了一桌子的菜。她很難得自己下廚的，尤其最近又特別忙，不過那都無所謂了，她特別做了唐顥愛吃的菜，他們今天一定要和好！
八點鐘響，她收拾好桌面，準備好好當一天賢妻，可是她等了又等，不耐煩的又看了表一眼，八點半，唐顥居然還沒回家，這下她慌了。
難道那個小心眼的男人，因為跟她吵了一架就不回家了嗎？這算什麼？她還不怕死的跟總監請假，後天就要去巡迴了，正忙得不可開交，而她就為了煮這一頓飯給他吃請假。
難道對昨晚的事耿耿於懷的只有她一人嗎？她氣憤的脫下圍裙，瞪著桌上的食物，一點食慾也沒有。她到琴房彈琴也平靜不下來，沒彈多久就趴在琴鍵上哭了起來。
各自回家、各自吃飯、各自上床睡覺，這本來是她在答應這場假結婚後想像的生活，結婚快一年，現在頭一次實際體驗這樣的生活，卻讓她覺得難受。
她是真的喜歡上唐顥了，沒想到這個假結婚到最後居然會弄假成真，這真是始料未及的，除了高中和安雲那段迷迷糊糊的戚情，之後她再也不曾談過戀愛，除了怕麻煩、沒那種心思，也實在猜不透愛情到底是什麼，那種東西真的存在嗎？還是只是人云亦云出來的情感？
愛情總是發生在不可預測的當下。
她漸漸懂了。
九點半，唐顥回到家，滿桌子的菜讓他有些訝異，樓上傳來琴聲，證明李捷回來了，剛剛應該在路上買束花的，也許她會喜歡，不知道為什麼，想要道歉的男人總會買花。
「小捷！」他開了琴房的門，她背對著他，沒聽見他的聲音。他站在門口一會兒，那旋律是他所熟悉的，她說過要送給他的「雲雀」，有些哀傷的旋律，緊緊揪著心口。她還在生氣嗎？還是難過？為什麼彈這麼悲傷的曲子？
他從後面擁住她，李捷停下手上的動作，接下他的吻。
隔了一天，卻好像隔了一年，他抱著她，嘗遍她的馨香，她的雙臂攀著他的頸子，回應他的熱情。
他將她抱到床上。李捷像是失了神一樣，與他一同搖擺在天堂，她緊緊抓著他的背，與他一起登上天堂的頂峰。
恢復神智之後，李捷才突然意識到二十四小時前才和唐顥在冷戰的，現在卻這樣熱情如火的擁抱，是不是太沒節操了？
「我去沖澡。」腦子恢復了，可全身還在發熱，她得先冷靜一下。
「小捷，」他抱住她，不讓她離開身邊。「你還在生氣？」
生氣還會這麼熱情嗎？要是讓唐顥養成以後每次吵架，和好的方式就是來個激烈運動，他們的身體一定很快就壞了。
見她不說話，他以為她還在氣頭上。「我和杜晴芬沒什麼，她下個月就要調到人事部門去了。」
「那都不重要了，就算不調走也沒關係。」她爬到他的身上坐著，唐顥難得一見這樣的綺麗景色。「喏，你不是說愛我嗎？而我打算相信你，既然如此，就沒什麼好懷疑的嘍！不過，你和別的女人接吻的事情，真的不可原諒。」
「就說那是事出突然了……」
李捷的手指點著他的唇不讓他發言。「你這張嘴真是壞透了，還把我的心騙了去，不管你做什麼都只好原諒你啦！不過——」
她的眼睛一旦閃爍著慧黠的光芒就表示有鬼主意了。「懲罰就是，你得說一百次『我愛你』之後才能親我。」
唐顥很愛親她，每次要抱她時，兩人一定糾纏吻在一起，要是他不親她，他就碰不到她。
「一百次？」他表示抗議。
「抗議無效，駁回。要乖乖的喔！我會數的。」
唐顥無奈地歎一口氣，一百次？那他該一天就把一百次說完嗎？還是分期付款？老實說，他不認為李捷會乖乖的數。
「從現在開始算嗎？」
看著唐顥頭大的表情非常有趣。「好哇！」
他的眼神閃過一道光芒，不過沒讓李捷看見。「你知不知道還是有不用接吻就能恩愛的方法？」他現在的視野好得很，再來一次也不是問題。
「什麼？」
他一個翻身將她壓倒，蓋著被子，不管李捷的抗議，他將唇往下移——
「不公平！」怎麼可以這樣？好羞人啊！
「哪裡不公平？」
「我說……要說一百次……才可以親……」
「嗯？所以呢？你指的不是唇嗎？不然是哪裡？」
「不……行……」她一隻手擋在面前，不讓他得逞。
她還有理智嘛！真是堅強的意志力。「你準備好要數了嗎？」
「什麼？」
他忍不住的慾望又進入她身體，他將頭埋在她耳邊，隨著律動不斷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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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0-24 16:22:5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