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這段日子以來的強烈不安剎那堆疊上湧,那些由不安堆起的臆測,就像被這三個字擊碎,瞬間潰堤。
連她都沒發現她的尾音,嚴重顫抖了。
楊明織訝然停下腳步,一回頭,迎上她泛著氤氳的眼眸,愣住。
她有些氣虛地說:“我……是不是不夠好……沒能讓你滿意呢?”
起初,楊明織以為那眼底的氤氳,是熱水的霧氣造成的錯覺,直到她顫抖地問出了這一句話,他才確定那是滾動的淚水。
楊明織為此錯愕不已。
怎麼回事?
沒能滿意?滿意什麼?
反覆咀嚼了幾次陳昭潔的話後,楊明織恍然了她問的是什麼,也終於明白了她的不安來自何處。
他疏忽了小潔的心情,一直以來,他沒當成問題的問題,才是她心理上的大問題。
由於他壓根沒把這件事看成會造成他們之間的感情阻礙,才會完全忽略掉。他只是不想讓小潔的身體承受更大的疲勞,想不到她卻誤會……誤會他嫌棄她的身體?
楊明織微微皺眉,頓時有些啼笑皆非。
這簡直是折磨了他自己,又讓小潔傷心的得不償失行為。
既然如此。
他走向前,雙手捧起她的臉容,在她錯愕的目光下,俯下身,吻住她微顫的紅唇。
聽到她發出類似啜泣的嗚咽聲,他的心臟就像被狠狠地抽了一鞭,所幸她忍住了,並沒有真的哭出來。
“你很快就會知道,我滿不滿意。”他貼著她的唇低語,邊動手解開他自己的襯衫鈕釦。
還有什麼方式比這種直接的表達更無偽?
他解開自己的褲頭,褪下長褲和貼身內褲,把他對她早已灼燒的慾望,完全袒露在她眼前……以毫不保留的方式。
楊明織迎著她有些傻掉的視線,跨進浴缸,從背後摟住她。
“你看到了,我想要你的證據……”他咬了一下她的後頸,用綳硬的男性抵磨著她的後臀,啞聲強調:“非常想。”
他用他那足以燙傷人的灼熱大掌,托握住她飽滿的乳房,用那修長的手指在那之上點火,另一手握住她的尖巧的下巴,側過她的臉,用唇封掉她所有的喘吟。
接下來,她已經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洗完澡的,或是根本沒洗?
當楊明織把她壓在浴室的磁磚牆壁上,將她的背嵌入他熱烘烘的胸膛,從後面進入填滿她的時候,她已經差不多哭出來了……
她不敢相信楊明織會因為她而失控了。
楊明織是用行動來讓她知道,他有多麼迫不及待這一刻,甚至等不及回房。
他用他的肢體激情來告訴她,他不是像他淡漠外表般的對她這麼無感,他只是善於忍耐,習慣隱忍。
“噓……別哭,弄痛你了?我現在停不下來了,忍一忍好嗎?”
“不要誤會我的眼淚……”她搖了搖頭。“不痛……我不要你停下……”
這句話鬆開了楊明織的自我桎梏,他抱著顫抖的她,深入抵揉,在她體內加重了力道。
他在她的身體深處,種下了他隱誨又深刻的愛情證明,低喘地吻著她臉頰上的淚水,一邊為他的急躁溫聲道歉。
“對不起……我忍太久、太久,知道一旦有了起頭就再也控制不了,這陣子你比較忙,我只是怕你累,擔心你的身體……”
原本還能勉強忍耐的情慾,有了這樣的親密之後,就再也關不住,收不回了。
就算自製力再怎麼強悍,他也是個男人。
他的慾望在她的體內消彌後又再次脹痛,但他不能讓兩人繼續待在浴室裡,這會害得兩人都生病。
他咬著牙,抽離他熱燙的慾望,迅速擦乾她的身體,抱著她回到她那張舒適的大床上,整夜不斷地跟她做愛。
夜已深濃,滿室傾泄的情慾更濃。
當陳昭潔滿身大汗地躺在他的懷裡,累到睜不開眼皮,楊明織已經記不起他對她說了幾次“我愛你”來安撫她的不安,說得嗓子因此有些啞了。
“明織……沒有保險套……”她閉著眼,似囈語般的嬌嬌呢喃。
楊明織聞言失笑。
現在才來擔心這個會不會太晚?
“你快要嫁給我了,無所謂。”
“懷孕怎麼辦……”她含糊地應了一聲。
瞭解她已經困得無法理解他說的話,楊明織莞爾,輕輕在她汗濕的額上印下一吻。
“睡吧,睡飽了再說。”他柔聲輕哄。
天亮了嗎?也許吧。
會醒過來是因為聽到斷斷續續的歌聲。
低低的、壓抑的、隨性的,聽不出是什麼曲子,聲音柔柔的,很好聽,但卻擾醒了原本酣眠中的楊明織。
他一向淺眠,難得地昨晚有個好眠,卻是輕易地教這輕輕淺淺不經意飄蕩著的歌聲給擾醒了。
楊明織緩慢地睜開眼睛,一開始的視線有些模糊,隨即他發現那是因為房間內很昏暗的關係。
他看到有一些亮光,從微微拉開的窗簾縫隙中透進來,那道亮光的正前方站著一個女人,那個美麗的女人擋去了大部分的光源,剪碎了一地光影。
楊明織不動聲色,撐起上半身,靠在床頭上坐起來,唇角不自覺勾起一抹淺笑。
她全身只穿著長及大腿的一件大襯衫,底下是光溜溜的。
之所以會知道那底下光溜溜的原因,是因為晨光穿透了薄薄的襯衫,將她傲然挺立的美麗胸形和腰臀曲線完全暴露無遺,他甚至還能隱約看見她腿間引人遐思的深色密林。
目前還未停歇的歌聲,正是從她粉嫩的嘴裡哼出來的。
她用手指輕輕畫著落地窗戶,看得出來,那不是漫無目地的亂畫,而是在寫著某種對她有意義的文字。
究竟是在窗戶上寫什麼呢?
楊明織偏了偏頭,有點好奇,又不想發出聲音打斷這一刻,她美麗得不可思議,讓他看得幾近入迷。
晨曦在她身上灑了一把金粉,她一頭松亂的咖啡色髮絲因此看起來更淺,白皙的皮膚顯得有些透明,整個人就像一道模糊的幻影……
不是幻影。
他當然知道這不是幻影,畢竟她殘留在他身上的女性馨香還這麼樣地鮮明。
那些味道,一整夜縈繞在他的鼻端,留蕩到現在,絲毫沒有散去。
胸口的柔情湧現,那樣的情感,就像踩不到底的雲團般教人深陷。
因為太過美好,教他有片刻的恍惚……
低柔的歌聲驀地停了下來,她似乎是察覺了什麼動靜,畫著玻璃窗的手指也停了下來。
陳昭潔把手覆在領口上,然後悄悄地、輕輕地吸了一口長氣,才有些遲疑地轉過身來。
對上他凝睇的眼睛,她偏著頭,緩慢地對他綻開一個笑容。
像是一盞燈打亮了,瞬間光明。
照射進來的陽光變得黯淡,屋內的景色卻清晰了起來。
“嗨。”她說,臉頰紅通通的。
“早。”他回,唇角控制不住地上揚。
陳昭潔揪緊敞開的領口,臉上還維持著那迷人的笑靨。“抱歉,吵到你了。”
“沒關係。”
因為她抓領口的動作,楊明織發現她身上穿的是他昨晚脫下的襯衫,這項發現,讓他眸色瞬間轉濃,更是無法移開盯在她身上的視線。
察覺楊明織探究她衣服的目光,陳昭潔有種做壞事被逮到的侷促。
“呃,因為衣服上面有你的味道,所以……”
楊明織把視線轉移到她的臉上,含著笑意幫她接下去。“所以你喜歡。”
她沒承認也沒否認,大大方方地迎著他難得促狹的眼色,楊明織卻清楚看到她連頸子都泛紅了。
慢慢地,兩人都斂下笑容,沒了對話。
任憑歡愛後的濃烈曖昧氣息在空氣中流動,他們只是對望著,就像要將彼此的模樣刻劃入骨般的專注。
氛圍靜得令人臉紅心跳。
良久後,陳昭潔好似下了什麼重大的決心一樣,很突兀地深吸了一口氣。
她抬起雙手,一一解開身上的鈕釦。
那對待襯衫的動作,是如此溫柔細膩、小心翼翼,全然沒有她平常那種不耐煩的急躁模樣。
這麼沒耐心的她,連對待他的衣服都這樣溫柔,楊明織沒辦法不被感動。
過大的襯衫完全敞開來,她沒有費力去扯開袖子,只是讓襯衫順著她滑膩的肌膚,整件滑到木質地板上。
楊明織目不轉睛看著,連眨眼都不捨,不想做出任何破壞這一幕美麗光景的動作,此刻,就怕就連開口說一個字,都會驚動這份璀璨。
陳昭潔抿緊唇,光裸著身子朝他走近。
她沒有像平常光著腳丫時,在他面前總刻意踮著一隻腳的方式行走,而是任由身體搖晃如極大的擺幅朝他邁進。
她走得如此謹慎小心,極其緩慢,一腳穩穩地踩定了地板,才換另一腳。
她的歪斜姿態,一舉一動,都像慢速撥放的解析動作,在楊明織眼裡放大又放大,最後滿滿充盈了她的身影。
明白了她這麼做的意義,楊明織幾乎屏住了氣息。
小潔正在他面前攤開她自己……就這樣血淋淋地。
走到第六步,陳昭潔站定,雙腳平放在地板上,抬起手,用食指點點她右邊的肩膀,又點點左邊的,示意楊明織看著她兩邊明顯不一樣高的肩膀。
她細喘了一口氣,又一口,才緩慢地開口:“落差3.8公分。”
那又如何呢?楊明織沒回應,只是悄悄縮緊了拳頭。
“就連當時最頂尖的醫生,都不能幫我補回這個天生的殘缺,醫生只能建議我的父母親讓我從小就做復健,不要讓這種落差的幅度變得更大或發生肌肉萎縮的情況。這個天生的殘缺,讓我從小就受盡復健的折磨,印象當中,我的童年是在哭叫中度過的……”像是想到不美好的經驗,她閉上眼睛,話尾突地頓住。
那是多麼折騰磨難的童年?楊明織不敢想像,他忍住想伸手抱緊她的衝動,耐心地等她消化掉那段回憶。不是自己曾經歷過的苦痛,出口安慰的言詞都只是惺惺作態。
陳昭潔再度睜開眼睛,眼底已經沒有哀傷,只有無限堅強。
“明明這不能怪我母親,但她總是用悲憐又自責的眼神看著我,我雖然知道她只是心疼我,但是這卻造成了我心裡更大的負擔……我只好用最優秀的表現來證明我跟正常人沒什麼兩樣,甚至比那些完美無缺的人更好……”
深吸口氣,她露出一個不平穩、略帶嘲諷的笑。
“事實證明,我確實做得到。”
“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好。”楊明織柔聲附和,卻因為她這樣強出頭的原因而胸口抽緊。
傻瓜。
他不忍告訴她,事實上,這種理由的無謂堅強,只會讓愛她的人感到更心疼。
“所以,明織……”她深吸了口氣後,再道:“就算我殘缺了3.8公分,我還是跟正常人一樣,你不必對我特別照顧。”
他沒搭腔,只是定定地看著她,將她力持鎮定卻微微輕顫的模樣,盡收眼底。
但他這種沒反應的反應,卻讓陳昭潔遽然慌亂了,原本還算平穩的呼吸加重了幾分;她知道楊明織一定會發現她的緊張,畢竟裸裎的胸前,誠實地反應了因呼吸急促而加劇的起伏。
像是想遮掩她羞恥的情緒,她再次開口的語氣已經接近急切——
“醫生說過,我的狀況不是遺傳的,我們家的人都沒有這樣的問題,往上追溯了好幾代也一樣都很健康,所以我想……我想……我將來的孩子應該也不會有這樣的殘缺狀況,雖然我不能跟你保證什麼絶對……”
無法再忍受他直勾勾的灼烈注視,閉了眼睛,等再次睜開時,眼眶已經泛紅。
“該死的!楊明織!我拜託你說句話好不好!別讓我像個笨蛋一樣!”她突然失控地對他吼叫,然後蹲到地上,緊緊環抱住赤裸的自己。
楊明織撫額嘆了口氣,光著身子爬下床,把光溜溜的她抱回床上,幫她蓋上絲被。
每次遇到想說又說不出口的事,她就開始東扯西扯,不說重點,他如果神經大條一點點,真的會被她弄得搞不清楚方向。
現在,他終於搞懂了狀況。她一定是聽到他昨晚睡前說的那句話了。
“你只要問我是不是真的想娶你就好了。”他說,一張俊臉懸在她正上方。
“我才不是要問這個!”她反駁得好快。
楊明織好氣又好笑,淨是無奈。“好吧,那我開始回答你剛剛的問題。我知道你想表達你跟正常人一樣健康。”
“還有呢?”她瞅著他問。
他盯著她的眼睛,肅穆地說:“還有,我不可能把你當成像一般人一樣對待,你不是一般人。”
“原來你是這麼想的,但我只是有一點小缺陷,並不是殘廢。”她勉強自己微笑,卻不知道自己看起來像是在哭。
“你也搞錯了一件事。”
她沒有勇氣發問,沉默了,連那個醜得像在哭的笑容都掛不住,垮了。
楊明織移到她的下方,從絲被底下抓起她比較長的那只右腳腳踝。
“你不是缺了3.8公分,而是比別人多了3.8公分,這是老天偏心。”
他說完,唇同時落下,從腳踝處一寸一寸吻上去。
“是多了……不是少了?”她愕然。
“是多了。”楊明織溫柔而篤定地回答她。
從來……從來就沒有人這樣跟她說過,就算是她最最親密的家人,也總是避免跟她談她那只有些缺憾的腿,大家都知道她天生的殘缺,卻是小心翼翼地避談它,就怕傷了她,可是……
今天明織卻告訴她,她是多了一部分,而不是少了一部分?
殘缺不再是殘缺,而是老天爺偏心了,多給了她一點……
從小深埋深種的自卑、不安和疑慮,像是如附骨之蛆的膿瘡,隨著他不帶情慾一一落下安撫的吻,以及真誠的話語,一點一滴地被拔除了……
“你已經太完美了,多出來的部分就是完美過頭的證明……”他吻著她曲線美麗的大腿。“所以你不需要再做什麼了不起的事來證明,你不用跟別人搶第一名,你什麼都不必做就是我的第一名。”
她什麼都不必做,就是他的第一名……
陳昭潔抬起雙手,捂著熱烘烘的胸口,施了點力氣按住。如果不這麼做,她真怕被什麼脹得滿滿的一顆心臟,會被撐到爆開來。
大概是心臟被撐得太痛,痛得她眼眶發燙。
“你剛才明明說我不是一般人……”她啞聲控訴。
楊明織來到她的正上方,拉開她按在胸口的雙手,在她的心上印下一吻,握住她的手,指指相扣,一雙溢滿溫情的黑眸對上她泛紅的眼睛。
“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你是我的小潔,對我是非常重要的人,而不是一般人,我不可能不特別照顧你,懂嗎?”溫柔至極。
一顆不聽話的淚水,從她的眼角滑了出來。
“明織……”
“嗯?”
“我要恭喜你。”
“恭喜什麼?”
“恭喜費盡千辛萬苦追求我,又愛我愛得要命的你,終於如願以償。”
“哦?”他滿眼笑意,伸手揩掉她眼角又溢出的淚水。“我如何如願以償了?”
她高傲地宣佈道:“本大小姐答應下嫁給你,這下你賺到了!”
“下嫁啊?那……謝謝恩典。”楊明織揚起唇,露出笑容。“現在告訴我,你剛剛站在窗戶前寫了些什麼?”
陳昭潔睜著被淚水洗過的晶亮圓眼睛,對他展露出一個像百花齊放般的絶美笑容。
“寫滿了……我愛你。”
午休時刻,辦公大樓旁的某一家溫馨簡餐店……
“聽說了嗎?川普的台灣區執行長楊明織,居然委身來我們公司當副總耶!”
“切!你消息很lag,雖掛名是副總,其實職務根本就是決策高層,根據我們行銷廣告部經理的說法,現在一些重要的總彙報資料,都指示直接交給楊副總的秘書處理。”
“對耶!就連我們會計部的機要財務總彙報表也是耶。”
“職權這麼大,會不會是公司聘請的專業經理人啊?”
“不合理啊,比起川普集團的國際規模,我們公司根本算是小廟請了尊大佛了,人家怎麼會放棄一個執行長位置,來我們公司屈就專業經理人呢?”
“管那麼多幹嘛,說實在的,楊副總長得好帥哦,上次我跟他搭同一部電梯時,他還很紳士地問我‘到幾樓’耶,他講話的樣子和眼神都超溫柔的,嘻嘻嘻……害我都快愛上他了!”
“小美,你少發花痴了,人家才對你說了三個字就把你電得暈頭轉向!楊副總乍看之下是給人很斯文、溫和的感覺沒錯,但你不覺得他有一種很讓人摸不著邊際的疏離感嗎?就算真要出手,也輪不到你,我們開發部的部花已經虎視眈眈嘍!”
“嘖嘖……”年華衰敗的男同事吃味地插嘴。“你們以為經營得起一家公司的人會是只吃素的小白兔嗎?提醒你們,這種表面沒殺傷力卻又處於高位的人,通常啊,都是心機很深沉的,你們小心被吞得屍骨無存才是啊!”
“屍骨無存就屍骨無存啊,我甘願被吞哦,嘻嘻嘻……”小美捧著紅紅的臉蛋,用手肘頂一下身旁的女同事:“啊,心怡姐,你怎麼都不說話?你身為我們陳總的秘書,應該也常常接觸到楊副總吧,說點楊副總的小道消息來聽聽吧?”
雖已五十多歲,但保養得宜的資深秘書心怡停下吃飯的動作,抬眸看著六對飽含期待的眼睛。
她不疾不徐地用沒有高低起伏的膏律,冷冷開口:“陳總和楊副總,他們兩人每天一起上下班。”
心怡小姐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嗄?”眾口驚訝。
“一起去度假。”
“啊?”聲音拔尖了。
“上個禮拜天,我看到楊副總在百貨公司門口旁的休憩椅那裡……”高深莫測地停頓了下。
“怎樣?”
心怡眯了一下眼。“在眾目睽睽之下脫掉陳總的鞋子,幫她按摩小腿。”
“喝喝喝喝喝喝……”六道抽氣聲。
“重點是……”心怡吊著眾人胃口。
“怎樣?”小美捧著心口,瞪大眼睛,問得超忐忑的。
“楊副總住在陳總家。”
咻的一聲,低氣壓狂襲了在場女性同胞,全場一片靜默。
連年華衰敗的男同事也是一臉慘澹,搖搖欲墜,因為陳總是他的女神,那是一個比志玲姐姐還璀璨的地位。
心怡冷眼掃了死氣沉沉的同事一圈,殘忍地哼笑一聲,氣定神閒地喝一口味道淡得像白開水的免費紫菜湯,才慢條斯理地再度開口:“而且陳總正在準備育嬰用品。”
“噢……”補這一槍,統統斃命倒地。
一直坐在角落隱密處不吭聲的陳昭潔聽到心怡冒出的最後一句,立刻被嘴裡的花茶嗆到。
“嗯……咳咳……”
與她並肩而坐的楊明織輕撫她的背,抽了一張面紙給她。
“小心點。”
陳昭潔接過面紙壓壓唇角,面紅耳赤地壓低聲音跟楊明織解釋。
“我才沒有在準備育嬰用品。”
“我知道。”
“我該考慮換秘書了!”
“不必,她很盡責。”
“咦?”陳昭潔看著身旁連吃飯動作都溫文儒雅的楊明織,一臉不解。
楊明織側過頭,微微彎了眉眼,對她露出一個溫柔笑容。
“是我讓心怡這麼說的。”
陳昭潔微愣。
每次楊明織這樣對她笑,都會讓她的大腦空白幾秒,然後楊明織就會一直盯著她看,直到她恢復神智後,再接著說下去。
她早就懷疑,其實明織根本就知道她會因為他的笑容而腦子短暫當機。
“我不喜歡麻煩。”他模糊地解釋。
“是因為怕被公司的女同事糾纏,所以故意公開我們的關係?”應該是這樣沒錯吧。
楊明織但笑不語。
某人沒發現已經一個月完全沒參與美其名是談生意,實則是相親性質的約會了呢。
陳昭潔沒想到這一點,倒是想到剛剛屬下那番對談的另一個重點。
雖然兩人已經為這件事討論過好幾次,但楊明織每次總是避重就輕地回答她。
“明織?”
“嗯?”楊明織拿起面紙輕擦嘴角,宣告用餐完畢。
“你真的不後悔?”陳昭潔垂下眼瞼,故作漫不經心。“你知不知道你放棄了什麼?”
他轉頭瞅著她,慎重地回答:“放棄了紅利加配股大約千萬年薪的職位。”
她迎上他的目光,有些不甘願地提醒:“不止呢!”
不只得利,還會得名。
“以及放棄了進入川普核心,喪失了把他們公司掏空的機會。”楊明織補充。
陳昭潔盯著他一臉認真的表情,一會兒後,她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天啊,你不是在開玩笑耶!”
“當然不是。”
“所以我誤打誤撞挽救了川普企業?我的魅力大成這樣?”
楊明織也笑了。“這將會是你這一生最偉大的成就。”
可惡!明明沒說什麼情話,就害她又感動得亂七八糟。
但是……
她斂下笑容,有些擔憂地問:“溫定東真的肯放過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