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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唐婧]萬人嫌娘娘【後宮四貴妃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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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13 16:00:19
第九章

  寨子裡有股詭異的氣氛,颯騏亞感覺得出來,只是,這些詭異和絮絮耳語彷彿都有意無意避開了他。

  他不是笨蛋,眼前這群人有事瞞著他,雖然他們佯裝無事,卻忘了他們面對著的是颯騏亞。 

  他原先不想戳破,每個人都有保有秘密的權利,可他敏感地察覺到,孟格布他們不想讓他知道的事情與他有關,而且,非常有關!

  遣開其它人,颯騏亞獨獨留下孟格布。

  「說吧!」他語氣慵懶,眼神卻不是那麼回事,他哼了聲,「或者,你希望我用刑逼供?」

  「屬下不明白寨王說什麼,」孟格布打著哈哈,「您指的是有關農作還是水源輸送灌溉的事兒……」

  「我說的是你們不打算讓我知道的事情。」颯騏亞手指輕點椅子扶手,一臉不耐。

  「呵呵!寨主英明。」孟格布吞目水,「屬下們能有什麼不能讓寨主知道的事情,您別多心,我……」

  「孟格布!」颯騏亞沉聲喊道,「夠了!我的耐性已經用盡。」 

  「別惱、別惱!寨主!」孟格布試圖用手勢按下颯騏亞的火氣,他歎口氣,「屬下同您說件事情,可您得答應不能衝動、不能胡來。」

  「我不許我做不到的承諾,」颯騏亞冷哼,「說!」

  孟格布困難地斟字酌句,「寨主您先熄了火氣,這事兒別怪屬下們瞞您,只因屬下們都知道您處事向來沉穩,惟有在遇上……嗯,遇上某人時會失了控。」

  「是嵐兒!」這句話不是問句而是直述,「你們有了嵐兒的消息?」

  孟格布點點頭,遲疑不語。

  「她在哪裡?」颯騏亞顰眉,不解他的為難,「她不願意跟你們回來?」 

  「溫姑娘她……」孟格布歎口氣,「根據咱們兄弟們得到的線報,她回到了護國大將軍府,現在,是扎爾剛的將軍夫人了!」

  颯騏亞不作聲,內心卻困難地收拾著被這消息震得難安的情緒。

  「她……」颯騏亞面無表情,厭惡他眼神中的憐憫,「她心甘情願?」

  孟格布再點點頭,「看來如此,扎爾剛並未派人監視溫姑娘,她在將軍府中地位儼然主母,所有人都尊稱她為將軍夫人,她神志清醒,身體無恙,作息如常,也就是說,」他吞嚥唾沫,「她是甘心留在將軍府邸的。」

  颯騏亞沒有聲音,闃黯的瞳眸讀不出心緒。

  半晌,他揮揮手,「成了,你退下吧!這事兒我知道了。」 

  「寨王,您不會……」颯騏亞愈平靜,孟格布愈擔心。

  「你以為我會去做什麼?」颯騏亞淡然,「我像是會為個貪圖富貴的女子任性妄為的人嗎?」再度揮手,他還開孟格布,「你下去吧!」

  孟格布緩步離去,一臉的不放心。

  颯騏亞沒做聲也不搭理他關懷的眼神,投向窗外的眼神是讓人難懂的寒漠。

  霞光中的曠野,殘破的屋宇有了嶄新的面貌,生活裡多個男人,果真不同!

  屋外樹陰底,一個佝僂婦人靠坐著,她彎腰駝背、面色黃蠟,可她心滿意足感謝老天,她從未想過在殘生裡還能有機會嗅著外頭新鮮的空氣。

  婦人睇著洩恨似的修著屋頂,敲得叮叮咚咚出聲的男人,向身旁的阿籬點頭出聲問:「你的男人上哪兒找來的?真是不錯,好看又耐用。」 

  「後娘!」阿籬沒好氣的瞪了男人一眼,「他不是我的,好看是真的,至於耐用與否,我可不知道。」

  「就算不是你的也快變成你的嘍!」阿籬後母笑得嘿嘿嘿,一臉賊相,「瞧你一副吃定了他的模樣,他逃不出你手掌心的啦!」

  阿籬坐在落葉上,下巴擱在膝頭,臉上的茫然是和司徒悵獨處時從未出現過的神情,在他面前,她總是笑盈盈的,一副無所懼的神情,可是天知道,她有多麼多麼害怕失去他。

  但,她心底有數,那只是早晚的問題。

  碰見幸福不難,但要想一生擁有卻不容易。 

  這輩子她沒做過太多好事,不該有此福分!

  「他留在咱們這裡是為了等亞亞,」阿籬聳聳肩試圖表現漠然,「人找到了他自然會離開。」

  阿籬的話是告訴後娘也是告訴自己。

  算算司徒悵陪她回到家裡也有十來天的光景,奇怪的是,亞亞,也就是溫嵐卻始終不見人影,她陪著他走遍了和亞亞經常出沒乞討的地方,連首次發現亞亞的溪畔都去過了,可令人不解的是,她就像是突然消失似的,毫無信息。

  為了等候溫嵐的出現,司徒悵沒有選擇地留了下來,既然留下,他自然要動手改變他看不慣的東西。

  他帶著阿籬到河邊命令她徹徹底底洗乾淨身子。 

  阿籬莫可奈何,背著他做鬼臉,又髒又臭是她行乞時的保護色,是她那三年待在妓院裡學到的,好遠離一些壞男人的手段,這會兒卻至毀在他手裡,雖然當他在她身旁時,她不用擔心會有麻煩,可他能陪她多久?護她多久?他究竟明不明白?

  洗淨了身子,紮了兩條烏溜溜髮辮,煥然一新的阿籬香香的帶著甜味,嬌俏的容顯像朵初綻的粉菊,她看向司徒悵,想知道他的反應,他卻調過視線,連一眼都吝於多給。

  除了這,司徒悵連她的衣服都有意見,這男人果然有得是家底,亞亞摸走的錦袋大概裝的只是一些散銀,她同他一起時,他吃飯、買衣服、買東西用的全是懷中一張張的銀票,見他毫不在乎地揮霍,阿籬猛吞口水,該死,就那麼薄薄一張紙,她和後娘可以過上幾年呢。 

  見他幫她添購滿身新衣、新鞋,阿籬甜笑的挨近他,「這麼捨得,你是不是真的愛上我了?」

  他推開她,不在意見個全身簇新的漂亮姑娘跌在泥地裡。

  「買這些是為我自己,我可不想讓你給熏死。」

  阿籬無所謂,起身拍拍沾泥的裙,誰管他怎麼解釋,重點是,他在她身邊。

  司徒悵會醫術,在診視阿籬後娘之後,上藥鋪配了幾帖藥,不到三天,阿籬後娘已可下床走動。她感激莫名,他卻回說他只是不喜歡聽人在他耳邊嗯哼煩人。

  他在小屋前接受了一段段的竹管,阿籬不用再跋山涉水去提水,屋前出現了一座小池。 

  然後他嫌屋裡悶,鏗鏗鏘鏘動手鑿了個天窗,還把屋子上下破爛透風的洞孔全給補上。

  這男人還真不是普通的閒不住,他口口聲聲要走,卻又似乎準備在此天長地久。

  阿籬懶懶地睇著,不幫忙也不吭氣。

  他不會要她的感激的,那只會帶給他壓力,如果他寧願相信他做這一切為的只是自己,那麼她會順著他的意的。

  司徒悵低喊一聲完工,扔開鐵捶,阿籬面色一黯,嗅出了他離去的決定。

  他跳下屋頂,大跨步走向樹下的她。

  「我不想再這樣耗時間了,」司徒悵皺著眉頭,「我得回寨子把溫嵐失憶的事情告訴颯騏亞,再由他決定下一步,如果她回來……」 

  阿籬點點頭,「她只要一回來,我會立刻叫她回鄂溫克山寨,」她柔聲響應,笑得同平日一般甜美,「你走吧!你說的對,再這樣耗下去也不是辦法。」

  「那麼,」司徒悵有些意外,這丫頭的反應永遠在他意料之外,他原先以為會見到的是個氣嘟嘟或淚眼婆娑的惡丫頭,「我走了。」

  「嗯!」阿籬乖巧點頭,一臉開心揮揮手,「你保重。」

  她說的甚至不是「再會」?!她不在意再也見不到他?

  心頭漾著他不明白的情緒,他點點頭,想了想,「我在櫃子裡幫你留了點銀票,屋裡的東西若吃光了,你可以拿去買點兒東西。」其實這幾天他已陸續幫她添買了不少日用食糧,他總嫌她太瘦,說她的臉色像是永遍吃不飽的餓鬼相。 

  「別留多了,」阿籬笑,「咱們窮慣了,沒門沒鎖,若讓歹人知道我們有好東西,反而會招來危險。」

  「屋裡我幫你做了副鐵鎖,夜裡睡前記得上鎖。」

  她點點頭笑,「你倒是想得周全,成了!我這麼大了還不懂怎麼過日子嗎?」她推他向前,笑嚷著,「你快走吧!天要暗了,路上危險。」

  他回頭睇緊著她沒說話,她吸了口氣,還是笑,「我知道你不喜歡我說太多謝謝,那麼,我只說一句——謝謝你給了我這麼多揮霍不盡的幸福,祝你……」

  阿籬粲笑著,「也要一樣幸福啦!」 

  婦人滿懷不解地看著女兒將男人硬推上路,司徒悵背影才離開視線,丫頭這邊的眼淚就撲簌簌斷線似的沒個盡。

  「傻丫頭!」婦人搖搖頭,「你看不出來只要你扁扁嘴或掉個眼淚就能拴住他了嗎?這會兒人都走遠了,你還哭個什麼勁?」

  「光拴住人沒拴住心,硬留著也是多餘!」阿籬吸吸鼻子,重新亮起笑顏,「不提他,想了也是多餘,後娘!猜猜看,咱們今晚吃什麼好料?」

  「猜不出來。」

  婦人撫撫肚皮,一臉饜足,「這些日子天天都難得地可以填飽肚子,像你說的,夠幸福了,我還能再奢求怎樣的山珍海味?」睇著阿籬,婦人面有慚色,「阿籬,難為你不計前嫌,願意收留照顧我這又病又沒用的孤老太婆……」 

  「瞧瞧您說的是什麼呢!」阿籬給了婦人一個爆栗子,很輕很輕的,自從上回傷過司徒悵後,她已徹底悔悟,打人都不放力氣了,「這郊野外,身邊有人可以彼此關心照應,那才真是很大很大很大的幸福。」

  婦人無語,摟緊女兒緩緩而行。

  夜裡,司徒悵沒來由得突然驚醒,心底一片孤冷。

  沒了夜裡生病老嫗呻吟聲,沒了爛房子被夜風掃得嘎吱嘎吱作響,沒了個半夜三更偷偷摸摸爬到他床旁偷看他睡覺,且會傻憨憨發出甜笑的小丫頭,沒了那還真以為他睡死了沒感覺而偷偷地摸他臉龐、幫他蓋被的小小手掌,他從不知道,原來,夜竟是如此綿長。 

  他環著身,發狂地思念著那個老粘在他身旁甜笑的聲音。

  「也要一樣幸福哦!」

  他跳起身,撥開了紊亂的思緒,他是個傻子,傻到看不清楚,如果世上真有幸福這玩意,那麼,他的幸福只有在阿籬身旁方能得著。

  即使他將失去原有的自由,即使他的天地將有所變革,他卻已然捨不下他的幸福了。

  不耐等到天色泛白,他向著來時路急行,小屋前,卻意外地看見了孤單頹坐在門外哭泣的婦人。

  「大娘!你為什麼在哭,阿籬呢?」司徒悵沒察覺自個兒嗓音微帶顫意。

  「阿籬讓人給捉走了,」婦人像攀著水中浮木,「司徒公子,你一定要救救她呀!」 

  「誰捉走了阿籬?」司徒悵安撫著婦人,心跳加速。

  「聽他們說,好像是什麼大將軍要見阿籬,什麼、什麼護國將軍的。」婦人啜泣著道。

  司徒悵心中閃過念頭,串連起一切,扎爾剛要見阿籬?那麼肯定與溫嵐有關,若真如此,他捉走阿籬該是帶她去見溫嵐,沒有傷害她的意思,只是,扎爾剛和溫嵐?!司徒悵皺皺眉,事情似乎愈來愈複雜了。

  「大娘,您別愁,我想我知道阿籬上哪兒去了,您在家裡休息,別煩心,記得鎖門,我會去把她帶回來的。」

  安撫妥當婦人,司徒悵急急上路。

  夜涼如水,似冰!

  這國度,日裡像火,夜裡像冰,輪替著刺激人的感官。 

  可無論怎樣的刺激,彷彿都觸摸不著她的心底,如果這真是她日後的漫漫歲月,溫嵐幽幽歎口氣,身子半伏在窗欞邊,她真不知道該如何打發。

  如果阿籬在就好了,她向來不許煩惱擱在心底過夜,說不定阿籬能幫她弄清楚,這整日空蕩蕩掛在她胸口的失落所為何來?

  夜很靜很靜,聽聞細微的開門聲未眠的溫嵐嚇了一大跳。

  她抬起頭,在窗邊,在月影底,隔著層層紗帳望著個若有似無的黑影向她緩緩走來。

  「誰?」溫嵐顰顰眉,這麼晚會是誰,拉姆兒早被她打發睡下了,在這將軍府裡還有誰敢如此大膽地進她的房卻不經通報?

  「是扎爾剛嗎?」來人始終不出聲,她心底微微著慌,捉緊睡衣襟口,身上只穿了件薄紗睡袍的她,這會兒可不想見著任何不想見的人。 

  「他是你目前最常出現的入幕之賓?還是……」那是個男人的聲音,很低很沉,滿滿的嘲諷,卻聽得溫嵐心跳加速,「你現在已是他專屬的禁臠?」

  一片螢綠汪洋乍然穿過紗帳出現在她眼前。

  溫嵐驚呼,輕掩著唇,不敢置信地望著眼前男人,原來,具有這樣的一雙眸子,原來,他的存在不是她的想像。

  他到底是誰?為什麼能夠如此輕易地擾亂她的呼吸?

  颯騏亞踱出陰暗,冰寒眸瞳在見著一身雪白,沐在月色中的女子時更加陰黯,該死!他是來要她的命的,沒有一個人可以在耍弄他後,還能無事地全身而退,可為何,偎在月影中的她,輕啟櫻唇,潔淨如雪,輕柔如夢,依舊深深緊扣著他的呼吸不放? 

  他該恨她的,他該不屑她的,可為何,他的眼神就是無法自拔地深深依戀著她?依戀著那看來清純而無辜、楚楚誘人的美麗女子。

  無辜?!颯騏亞底冷哼,終於撿回了理智,終於想起今晚他來此的目的。

  他冰冷的眼芒比刀刃更傷人,溫嵐卻絲毫無懼,像是被他眸光吸引住似的,她款款起身,無意識地走向他,伸出手膜拜似的輕撫著他的臉龐和他的眼。

  「你是誰?」她問得很輕,卻很認真。

  「還在玩遊戲嗎?」他冷哼,手一擒捏緊了她的手腕,毫不憐惜,毫不猶豫,施力一轉,喀啦一聲,她疼得輕呼出口,腕骨已讓他給扭脫臼了。 

  額上泛出豆大汗珠,她自光中寫滿不解,卻依舊沒有高聲呼救的念頭,不知為何,眼前男人看來雖凶狠,她卻有種純然的安全感,他不會傷她,他只會保護她,不是嗎?

  「為什麼?」她傻傻地問。

  「為什麼傷你?還是……」颯騏亞伸掌一握,擒牢她頸項,冷漠著道,「為什麼不殺你?」

  他不斷增加手上力道,看見她的臉色由死白變成漲紅,再轉為鐵青,他等著她大聲呼救,只要她一喊,他會立刻毫不猶豫地扭斷她漂亮的頸子,也扭斷自己對她可笑的癡戀。 

  可她不喊,不掙扎,眼神中甚至沒有恐懼,只有信任。

  「你不怕?」他恨恨出聲,恨她的不知恐懼,他加重力道,讓她清楚他絕不是在嚇她,也不是在和她玩遊戲。

  「不怕。」她輕闔上眼開始喘不過氣,她全然無悔,只是倦了,她的生命力一點一滴自他手中消逝,她身子軟軟傾下。

  終於,他駭然鬆了手,他成功了,他殺了她了,他親手殺了他心愛的女人!

  可為何,他的心底毫無喜悅,只有恐懼,漫無邊際的恐懼,那麼,這會兒,她總算是永遠離開他了嗎?離開他的心了嗎?

  他永遠都見不到她了嗎?

  他將她緊摟在懷中,下一刻用力拍打她的背脊、貼緊她雙唇灌入他的氣息,直到她再度喘過氣來,見她悠悠轉醒,他輕撫她頸項一圈凝成烏黑色的淤血,這才知曉前一刻她真的會死去,而他又有多麼的恐懼,他恨她入骨,卻又完全無能為力地愛她入骨。 

  溫嵐咳了又咳,咳出一臉淚水,可她還是沒有畏懼,只有疑惑,她依在他懷中,毫不在意前一刻他差點真殺了她。

  他摟著她,忍不住伸手輕撫她烏亮髮絲,心底一片空白,惱恨自己狠不下手,視線避開她頸項,原來他更不願見到的是,他傷了她!

  「你為什麼變了?」颯騏亞冷冷吐出困擾他心底多日的疑問。

  「變了?」她訝異的在他懷中橕起身,一臉困惑,「我變了嗎?我不知道,我在溪裡摔傷了腦子,什麼都不記得,可我忘了自己,卻還記得你……」她輕輕撫著他的眼睛,「我記得你的眼睛,綠色如海的眼睛。」 

  她輕聲一歎,望著他的眼中有股輕愁,「你究竟是誰?為什麼要殺我?」

  「你傷了腦子?過去的事情都不記得了?」颯騏亞用力捉著溫嵐的雙臂,審視她的眼眸,想自她坦蕩眸光中辨清真偽,他皺眉,「如果你什麼都不記得了,何以還知道回到這將軍府,當你的將軍夫人。」

  「不是我要回來,是官兵將我捉回來的!」她不敢明說當初她還以為是因為做賊才被人給捉的,「我找不到阿籬,無處可去,他們硬將我留在這裡,不許我走。他們還說我叫溫嵐,說我是來自中原的和親貴妃,」溫嵐忍不住幽幽一歎,「說扎爾剛是我的新婚夫婿,我是出遊時墜谷的將軍夫人。」

  心底乍現驕陽,颯騏亞不語,攬緊懷中女子。

  「他說是你夫君,你就信?」他哼了聲,語氣中是濃濃的酸意,「他碰了你嗎?」

  「才不呢!」她紅了紅臉,不明白何以自己能在這男人懷中感到如此自在,「我壓根不記得他,不許他近我身,況且……」她語帶遲疑,「況且他好醜!」

  颯騏亞忍不住笑出聲,溫嵐瞪他一眼,吐吐舌頭也笑了,「我這樣說自己的夫君,以貌取人,是不是不太好?」

  「扎爾剛不是你的夫君!」他冷冷打斷她,感覺出她瞪大眼鬆了口氣。 

  「他真的不是我夫君,你沒騙人?」溫嵐再次確認,不知何以,失去記憶的她,與他雖是初次見面,她對他的信任感卻已凌越了其它人,是他那熟悉的綠眸?還是他總含著嘲諷的唇角?

  「沒騙人!」他喜歡看她夾帶稚氣的瞳眸,喜歡看她認真的表情,他不做聲拉起她的手,在她的呼痛聲中,微一使勁接受了她的腕骨,然後他的手指不捨地輕撫著她頸項上的淤血。

  「對不起。」他看著她,真心誠意。

  「別說對不起,」溫嵐搖搖頭,「我才真的要謝謝你來告訴我實情,以後我信你,再也不信扎爾剛了,」吸口氣,她一臉舒坦,「知道和那男人沒有瓜葛的感覺真的好好!」 

  她孩子氣的笑,伏在他懷裡眠著他,「那麼你呢?我和你有沒有關係?」

  「你想呢?」他淺淺笑開,寵溺地摟緊她,失去記憶的她比起往日多了點稚氣的依賴,少了點鋒利,如果可以,他還寧可選擇這樣的嵐兒。「你想和我有什麼關係嗎?」

  「我不知道。」她酡紅臉,垂低螓首,「人家連你叫什麼都還不知道呢?」

  「叫什麼重要嗎?」他哼了聲,手指依戀地在她白嫩的臉頰上滑動著,「你曾是我的女奴,而我,是你的主子。」

  「騙人!」她哼了聲,「別當我記不起事情就變得好騙了!」

  「沒騙人。」他聳聳肩,「你真的曾是我的丫環,還是『少爺說東,奴才不敢向西』的那種。」 

  她苦著臉,「真那麼悲情?」

  「不悲情!」他將唇貼上她耳際,「當時你甘之如飴。」

  「所以,」她閃了閃,試圖用笑容化解兩人間愈來愈繃緊而詭異的氛圍,她的身子因著他的親近而微微起了顫,「所以你是來捉回私逃的女奴?」

  「也算!」他的唇滑上她纖巧的鼻樑,帶著笑聲,「可因為你擅自離開主子,未能善盡職責,所以得罰。」

  「怎麼罰?」她的眸中反映出他綠色眸底熾烈的光芒。

  「罰你由原來煮飯洗衣端茶的丫環變成幫主子暖床的侍女!」他的笑容中滿是誘惑。

  「不受罰!」她哼了聲,笑著閃開他避到另一頭,「我是因為受傷失了憶才會未盡職責的,錯不在我,是你這做主子的沒顧好奴才,真要罰,該罰的是你!」 

  「嵐兒,過來!」他的嗓音並不溫柔,目光灼灼,霸道地向她下了命令。

  她微瞋,「如果我不過去呢?」她挑釁的問,「你是不是會教訓奴才?」

  「你想試試嗎?」他的嗓音慵懶而粗嘎,帶著威脅。

  她偏著頭思考了一下,乖乖地走回他懷裡,一臉的不情願。

  「想通了?」颯騏亞將她納入懷中,低低地笑。

  「才不呢!」她瞪他一眼,「我怕挨板子。」

  「沒出息!」他揉亂她的髮,「以前的嵐兒可沒這麼容易妥協。」

  「所以,」她想了想,「我真叫溫嵐?或叫嵐兒?不叫亞亞。」 

  「亞亞?!」他不解。

  溫嵐笑,「阿籬在溪邊救了我時,聽見我一直念著什麼、什麼亞的,所以幫我暫取了這名字。」

  颯騏亞底一片感動,「記得提醒我感謝她。」

  「噢!會的。」想起阿籬,溫嵐忍不住笑,「你放心,她絕對不會忘記向你索恩的。」

  「嵐兒……」颯騏亞在她耳畔急促了呼吸,粗粗淺淺地,「我想要你!」

  「現在?」她紅了臉。

  「現在!」他的動作比話還快,單手已撥開了她的衣襟。

  「如果我說不行呢?」她羞紅了臉,拉住他的手。

  「不行也得行!」他排開她阻止的手。

  「既然如此,你就別問我意見,反正我說了你也不理會,一心做你想做的事情……」她的話消失在他的吻裡。

  「你的話太多了!」他喃喃抱怨著,加重了他的吻,直到她再也出不了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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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13 16:02:36
第十章

  晨光鮮美而柔亮,窗子是敞開著的,引得院裡花兒香氣濃烈,環在斗室裡一夜不曾淡去,晶瑩露水顫抖的站在葉片上,像她一樣,幾次恍了神,在他懷裡止不住地輕顫。

  就著凌晨半明半暗的天光,他睇緊她充滿陽光的小臉頰,玫瑰色的唇瓣,絲鍛般柔黑的頭髮,還有那俏柔的小鼻樑。

  她轉身背著他,赤裸的身子癱伏在凌亂的被褥中,倦極了的臉上卻是掩不住的滿足,她舒服地輕嚀了聲,像只吃飽了的貓咪。

  颯騏亞伏身貼上她雪嫩如絲的背脊,自後方攬緊她,在她耳畔低語。

  「你幹嗎不跟我說你是第一次,那麼,也許我就不會這麼急躁了。」

  「我是嗎?」溫嵐懶懶出聲,像貓咪哼氣似的,連眼皮都沒抬起,「你忘了我什麼都不記得了嗎?」「原來……」颯騏亞笑容中滿是驕傲,為了他是她的第一個男人!不諱言,他是個佔有慾極強的大男人,「原來,那中原的老皇帝壓根無福享受美人恩,光看著你,就做了風流鬼!」

  「你真要將我捉回去當奴才?」她的嗓音嬌軟,滿是女人味。

  「騙你的!」他不捨地輕撫她頸上因他而造成的血痕,「我要你當我的妻子,陪我一輩子!」

  「不要!」她聲音很小,卻有著堅決。

  「不要?!」他猛然轉過她身子,見她原本雪白的膚色在受過他一夜愛寵後轉成了粉紅色,像個初生嬰兒似的,他忍下驟生的怒火及慾火,硬聲問道:「為什麼不要?難道你還想當將軍夫人?」

  「不要!不要!全不要!」

  她睇著他,目中有著認真,「不嫁你,不嫁扎爾剛,不嫁任何男人!這幾日我因在將軍府裡總思索著,女人難道真的毫無自主的權利?難道真的得依附著男人而生存?難道不能活得有自己的尊嚴?一個命令下來,要你當貴妃就當貴妃,要你和親就得和親,真不明白之前的我怎能乖乖服從?為什麼我不能按自己的意思活下去?」

  她想了想,「就算你不來,我也早決定要逃離這座將軍府了,只要阿籬來,我會央求她幫我離開這裡。」

  「你既不需要任何男人,」他輕哼,「幹嗎還讓我碰你?」

  「那不同!」她紅了紅臉,輕輕偎入他懷中,甜甜笑得像只溫馴沒了爪子的貓咪,「我愛你,那是我心甘情願的。」

  「愛我卻不願嫁給我?」他著實搞不懂這小女人的心思。

  溫嵐用力點頭,「這兩件事兒本就不搭軋!」

  「好個不搭軋!」颯騏亞冷哼,思索著該如何誘使這丫頭乖乖奉上自己的一輩子,他可沒打算在今後的歲月裡,和她當對偷偷摸摸的野鴛鴦。

  當對野鴛鴦最大的壞處便是讓人給撞見了好事,像這會兒……

  「夫人!拉姆兒給您送水來了!」

  颯騏亞動也不動地繼續環攬著身無寸縷的溫嵐,如他預料,漾著笑的拉姆兒在掀開層層賬幕,見著眼前香艷一幕時,匡唧的便打翻了整盆水,邊尖叫著邊退後奔出門去。

  他睇著乍見著驚惶失措奪門而出的拉姆兒而笑顫了身子的溫嵐。

  「好嵐兒,」他向來不羈,卻沒想到她竟也能毫不在意別人的眼光,經過了這些日子的磨練,他的嵐兒果然有些不同了。「你不羞?不怕?」

  「為什麼要羞?」她軟軟雙臂勾住他頸項,笑得無邪卻誘人至極,「我愛你,在一起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至於怕,」她柔著嗓音,讓他酥麻了身子,「為什麼要怕?有你呢!」

  「是呀!有我呢!」

  這丫頭總知道適時地滿足他的大男人心思,他拉下她雙臂,開始動手幫她穿衣。他不怕扎爾剛興師問罪,卻怕讓人看見她美麗的胴體。

  他幫她穿妥衣物,再披了件將軍府的白貂裘,冷哼了聲,「先暫用,回去後再燒掉!」若非無從選擇,他才不願讓扎爾剛的東西再觸著了他的嵐兒。

  在他理妥自己之後,他捉牢她軟軟小手,甫踱出房門口,果不其然,以扎爾剛為首,一列列侍衛包圍了兩人。

  「真是大陣仗呀!將軍!」颯騏亞將溫嵐拉至身後,冷眼睇著眼前持羽箭、握長矛對準著他的侍衛。

  「找人找到將軍府?」扎爾剛沉聲道,「颯寨主不覺太過分了嗎?你當真以為我不敢動你?」

  「將軍當然敢動在下,」颯騏亞一臉淡漠,「將軍連在下的女人都敢動了,自是對在下毫無忌憚。」

  「颯騏亞!」

  扎爾剛一個沉吼,溫嵐身子震了震,颯騏亞?!原來這是他的名字?原來她昏迷不醒時喃喃喊著的就是他的名字?原來她不是在昨夜才愛上他的,她應該已經愛他很久很久了,才會在遺失自己的當兒卻依然固執地記掛著他……

  「你不要欺人太甚!」扎爾剛惱紅了臉,「什麼你的女人?嵐兒是我的,是大金王國的皇上賜婚給我的……」

  「是嗎?」颯騏亞冷冷打斷他,「如果沒記錯,嵐兒千里迢迢來和親的對象是契闊別,」他毫不在意直呼塔善王的名字,「她是來當王妃的,可不是當個勞什子的將軍夫人,若非契闊別拿她當貨品似的轉來轉去,也不會輪到你扎爾剛!」

  「你怎麼說都成!」扎爾剛怒道:「說到底,她仍是塔善王賜給我的妻子,是你這土匪半途將她劫走的。」

  「既然你知道我是個土匪,既然你也承認她曾被我劫走……」他聳聳肩,「那麼我說她是我的女人並沒有錯,不是嗎?」

  「嵐兒,你……」扎爾剛轉向溫嵐,試圖說動她,「這些日子我自問待你不薄,你留在將軍府裡要啥得啥,一定不願意淪落到個土匪窩裡餐風宿露……」

  「我要跟颯騏亞!」

  溫嵐晶亮的眼在颯騏亞身後燦動,「你是個騙子,我根本沒有嫁給你,根本沒有!你放了我們吧!」

  「他媽的!」扎爾剛再也沉不住氣的怒罵出聲,「颯騏亞,你別太囂張了,要來就來,想走就走,你當你走得了嗎?」

  「如果你擺出的陣仗就這些沒用的廢物,」颯騏亞冷冷一笑,「那麼,我是真的可以要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是嗎?」扎爾剛喚來一名侍衛,低低吩咐了句,他轉頭向著溫山風,「嵐兒,你若真要走,那麼,可別怪我要為難那丫頭了。」

  只見後方兵卒手中押著一名女子,一身亮眼黃衫,清爽爽兩條麻花辮,俏麗而乾淨的臉龐讓溫嵐看傻了眼,這女子,似熟悉卻又陌生得緊,她喃喃出聲問:「你……你是……」

  「爛亞亞!壞亞亞!死沒良心的亞亞!」

  阿籬凶巴巴又惡狠狠,「才不過幾天,你竟連我都認不出來?還是,你腦子又撞壞了,連我都忘了。」

  「阿籬?!」聽到熟悉的咒罵聲,溫嵐才真正確認了眼前這漂亮出色的小姑娘是她的生死之交,那個整日捉根綠竹杖,蓬頭垢面的小乞兒,她不禁訝然,「你怎麼變了個模樣?又乾淨,又漂亮,別怪我認不出你,是你自個兒變了。」

  「敘舊敘夠了嗎?」扎爾剛冷冷一哼,「嵐兒,這會兒,你還是決定不顧這丫頭死活硬要離開嗎?」「扎爾剛!」溫嵐皺皺眉,「你到底要我怎麼做,何苦硬要為難我?」

  「不為難,」扎爾剛沉聲,「你留下,我會好好待你,不計過往。」

  「誰管你計不計!」溫嵐依在颯騏亞背後向扎爾剛扮了個鬼臉,「我一點兒也不喜歡你,見了你直想吐,你騙我是你妻子的事兒我不同你計較,可你若硬要留我在身邊,只是逼我每天向你吐口水罷了,再加上……」她淺笑,臨起腳尖向著颯騏亞耳際呼氣,不顧旁人眼光,表現兩人異常親暱,「我現在是颯寨主的女奴,你真想要我,得問過我主子。」

  「你!」扎爾剛惱聲,長劍一舉抵住阿籬頸下,惹得阿籬殺雞似的聒叫起來,「你當真不顧這丫頭?」

  「我留了,你就會放了阿籬嗎?」溫嵐皺皺眉頭,「你是個言而無信的小人,叫我如何信你?」

  「扎爾剛!」颯騏亞面無表情,眼神遠揚,直透過扎爾剛身子,「借挾持個弱女子達到你的目的,你不覺得丟人?」

  「只要能達到目的,」扎爾剛惡笑,「我向來不擇手段!」

  「只可惜這回你怕是不能如願了。」一個含著笑的男人嗓音在扎爾剛身後響起,且還伴隨著寒意迫人的鋒利劍氣,扎爾剛不敢回頭,全身冒汗,這人究竟是人是鬼,怎能堂而皇之穿過一排排侍衛,無聲無息地來到他身後,並用劍尖抵住了他!

  「好漢,你……」扎爾剛聲音沙啞。

  「將軍誤會了,在下不是什麼英雄好漢,不過,比起用劍抵著女人的狗熊還要好些就是了。」司徒悵聲音笑笑的,卻隱含冰涼,扎爾剛背心一寒,只覺身後利劍又刺近一寸,「放開她!」

  「壯士是颯騏亞的人?你聽我說,只要你肯幫助我,日後我定安插個官銜給你……」扎爾剛試著出聲利誘。

  「省點兒口水吧!」司徒悵語氣平淡,「你希望數到三還是五,希望由腳開始還是脖子,希望深入三分還是五寸,需不需要斷筋?要不要見骨?要刮骨還是挫骨?想要斷幾條經脈?眼珠子挖不挖?舌根斷不斷?」司徒悵涼涼敘述著,像極了大廚在詢問客人想吃什麼菜式。

  匡唧一聲扎爾剛軟手扔了挾著阿籬的劍,司徒悵伸長手將阿籬攬入懷,另一手則依舊持劍抵在扎爾剛背心。 

  「司徒悵,」颯騏亞見危機解除,睨著男人哼了聲,「原來你還活著,這麼久不見你,我還當你已經死了。」

  「你還沒死,我怎麼捨得死,」司徒悵嘻皮笑臉,「不但沒死,這些日子我可做了不少正經事。」

  「這倒難得。」攬緊溫嵐,颯騏亞連看也不屑再看一眼情狀窘迫著的扎爾剛,「你收拾,我先走了!」

  「恭送寨王!」司徒悵笑嘻嘻。

  因為劍尖仍抵在背脊,扎爾剛連動都不敢,只能眼睜睜看著颯騏亞抱著溫嵐倏然飛離,一群侍衛忌憚著將軍在人家手上,也只能大眼瞪小眼,不敢多吭氣。

  「唉!你們這……」扎爾剛搖頭歎氣,「你們何苦硬要與咱們王過不去,你們也該知道,若塔善與大金真起了爭執,對於大家都沒好處……」 

  「溫嵐既已被颯騏亞那野蠻男人給看上,勸你還是另想別的方法快些。」司徒悵聳聳肩。

  「別的方法?」扎爾剛不解。

  「你不會隨便找個女人,推說溫貴妃到了異邦水土不服,亂吃東西中了毒導致容貌起了變化,或乾脆割花替身的臉,說溫貴妃思鄉心切,心情不佳,自行毀容,或說溫貴妃野心勃勃,陰謀策反顛覆塔善王朝,被逐往大食,再不然,你也可以說溫貴妃領兵西征,這會兒人在花剌子模,或說她一心向佛,領隊到天竺取經……」

  「夠了!夠了!」 

  扎爾剛聽得頭昏腦脹,哀求著,「謝謝司徒公子好意,您的建議我會好好考慮,您請走吧!快帶著這姑娘走吧!」

  「將軍確定?!真不需要在下幫您出主意,不瞞您,幫人出主意我最有興趣。」他用抵著扎爾剛的長劍開始在沙地上畫地形圖,「您瞧瞧,如果大金特使自這方向來,您不妨推說,溫貴妃出門要看方位,日子不宜,犯沖,她不能見客,再不然……」

  「成了、成了!送客、送客!」原是個刺客,這會兒倒成了他欲送走的「貴客」。

  扎爾剛頭疼得緊,沒了溫嵐卻又惹個瘟神?他猛揮手,「別再說了,求求你,快走吧!」

  半晌後,阿籬走在路上直笑,笑得半天直不起腰。 

  司徒悵哼了聲,微感失落,「有這麼好笑嗎?我覺得那些主意都還蠻不錯的呀!」

  「是不錯。」阿籬甜甜笑開,「是扎爾剛自個兒蠢,不懂得用罷了,喔,對了!」她掙開他的手,斜眼睨著他,「幹嗎回頭,你不是走遠了嗎?」

  「是走遠了,」他悶著聲,拉不下臉的便改口道:「我放心不下颯騏亞。」

  「是嗎?」阿籬停下腳,「你的颯騏亞走遠了,快去追吧!我也該回家陪後娘了,折騰一夜,她肯定要擔心死了。」

  阿籬轉了方向,毫不戀棧地往前行。

  「別……走!」他攔著她,一臉不自在。

  「幹嗎不走?留著讓人討厭嗎?」她推開他,「我又不是你的颯騏亞。」 

  「你當然不是颯騏亞!你是……」司徒悵漲紅臉,吞吞吐吐,「你是我的幸福。」

  阿籬笑了,這次不只笑彎腰,還差點兒笑趴到地上去。

  「有這麼好笑嗎?」

  他惱恨著,不敢相信他生平首次愛情告白竟得著如此下場。

  就這樣,一路上,一個懊惱皺眉的男人和個顫笑不止的姑娘並肩踱行著,一個笑,一個惱,可兩人的手,卻牽得既緊且牢!

  黃沙滾滾,煙塵蕩蕩。

  一列車隊在沙塵間踱過了漫長的日月星辰,走過了數不清的晨昏。

  「胡大人!」領頭將領策馬奔近,舉手遙遙一指,「瞧見那片綠洲了嗎?」將領臉上掩不住興奮,「那兒就是塔善國都了。」 

  「換言之,」那姓胡的大人來自大金,這會兒頭昏眼花爬出了鑾乘,「咱們這趟旅程總算到了終點啦!」

  胡大人邊搖頭歎氣邊捶背,「這但路程歷時這麼長久,連我這大男人都禁不住,可真難為了那為了和親遙遙嫁至此地的溫姑娘啦……」

  胡大人的話被一陣轟隆隆聲響打斷,他們一群人打住腳步,張大眼敞著嘴望著遠方,天呀!遠天一片烏雲朝這頭疾奔過來,地表震動有聲。

  「那是什麼玩意兒?」胡大人皺著眉頭,問著地陪,「又是沙風暴嗎?」

  地陪結巴了半天說不出話,半天才尖叫出聲。

  「是土匪!是專司出沒在荒漠中劫人財物的土匪!」

  「天哪!」胡大人慌了腳步,身子打顫,喚著領頭將領,「秦將軍!咱們的人馬足以應付這些蠻子嗎?」 

  秦將軍僵著身子,心底猛打鼓,這次跟來的兵卒大多只是陪侍的衛從,不曾參與過戰役,更別提應付那些傳言中惡狠凶殘的土匪了。

  看既然躲不過、跑不掉,除了傻杵著,胡大人也想不出別的辦法了。

  終於,烏雲似的馬群奔近了眾人,領頭男子寒著神情勒停了馬,他雖一臉剽悍,卻又俊美難言,尤其那對綠燦燦的眸子,叫人移不開視線。

  胡大人疑惑的話語尚未出聲,綠眸男人身後踱出一匹白馬,馬背上巧笑盈盈的竟是一名漢族姑娘,更不可思議的是,她的容貌竟與大金當朝皇后一模一樣! 

  難道這姑娘就是他這趟要尋訪的溫姑娘?

  可,這會兒她應該在塔善宮中當王妃的呀?怎麼會、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還……還一副女土匪的打扮?

  「尊駕是大金國派來的特使嗎?」溫嵐嗓音軟柔,斯文有禮。

  「是的,在下就是!敢問姑娘是……」

  她笑盈盈,「我就是您要找的溫姑娘。」

  「你?!」胡大人猛撞頭,「姑娘就是來塔善和親的溫姑娘?」

  「沒錯,」溫嵐皺皺鼻子,「您一路上勞頓了,前面不遠就是塔善皇城,趁天黑前您快進城吧!塔善王和扎爾剛將軍久候您多日。」

  「至於我的事,勞煩您回去同我家姐妹說一聲,就說我在這邊生活得很好,很快樂,不過,我不住在塔善皇城,不住在將軍府,我住在鄂溫克山寨。」 

  「鄂溫克山寨?」

  胡大人傻了眼,這山寨威名赫赫他曾聽過,聽說是個土匪窩呀!這溫貴妃怎會、怎會和土匪們攪和在一起?

  溫嵐自懷中取出一封信交給胡大人,「回去後,拜託您將這封信交給我大姐,裡頭寫清楚了我在這裡生活的狀況,她看了就會安心的,我在這兒生活得很好,還當了群孩子們的夫子呢,還有,托您帶個口信給她,祝她也和我一樣幸福。」

  「溫、溫姑娘!」

  胡大人抬起手還想再問,溫嵐卻已勒轉了馬頭,回首向他揮揮手,「不說了,我還有事兒呢,您慢走。」

  語畢溫嵐輕喝了聲,腿一夾,奔向山寨。

  在她身後,綠眸男子與他身旁一個漢族男子交換了眼光,不再搭理猶張大了嘴的胡大人,手勢輕揚,呼嘯了聲,帶領部屬們離開。

  「我不是讓你別教她騎馬的嗎?」颯騏亞冷瞥著揮鞭騎在他身旁的司徒悵,「她已經夠野、夠難馴了,這會兒膽子更大,騎著馬到處晃,你叫我怎麼安心?」

  「嘿!女人是你的,她的脾氣你還弄不清楚嗎?」司徒悵深覺委屈,「溫嵐若決心想要一個東西,想學一件事情,她便會不斷用『我一定辦得到、一定辦得到!』的方法纏死你,誰受得了呀?」司徒悵哼了聲,「說起這,我還要怪你,自個兒的女人管不好也就算了,還讓她影響到我那丫頭!」 

  「阿籬也……」颯騏亞一副幸災樂禍的笑容,「也還不肯嫁給你?」

  「是呀!」司徒悵一肚子火氣,「她口口聲聲說溫嵐說的對,女人沒有男人一樣可以活得好,且更能自主地掌握自己的命途,還說了一大堆,我聽得頭皮都麻了。」轉過頭,司徒悵盯著老友不敢相信,「喂!颯騏亞,你還笑!笑個屁呀?兩個丫頭全造了反了,你還笑得出來?」

  「不笑能怎麼辦?」颯騏亞聳聳肩,「難不成還哭嗎?你向來主意多,這回幹麼束手無策?」

  「主意多又如何?」司徒悵悶著聲,一臉委屈,「你明知道只要遇著了阿籬,我縱然有再大的本事都沒了轍。」

  「想開點吧!」颯騏亞望著遠天,「看情形,一場大雪就快來了。」

  「那又如何?」司徒悵不解。

  「姑娘家身子單薄,自然就會知道身邊有個男人的好處。」

  「颯騏亞!」司徒悵低吼,「你的心思真邪惡!」

  「是呀!我邪惡,你是聖人,」颯騏亞朗笑,「所以你到今天還只牽過阿籬的手,嵐兒雖不肯嫁我,但早是我的人了,她口口聲聲嚷著要獨立,但只要我勾勾手指頭,她會立刻飛奔向我,這樣相較起來,」颯騏亞點點下巴,「我寧可當個邪惡之徒,別當聖人!」

  「颯、騏、亞!」

  司徒悵漲紅臉,心底卻不得不認同這壞傢伙的話,可他著實無能為力呀!

  他壓根近不了阿籬的身,每回稍有點兒氣氛,稍一貼近,這丫頭便會沒章沒法地笑個半天,也不知到底在笑什麼,壞了他所有浪漫的感覺。

  半晌後,他偏過頭好奇問:「對了,嵐兒的記憶究竟恢復了嗎?」

  颯騏亞不在意地聳肩,「我不知道,也沒問過她,既然她能以目前的生活為傲,那麼,以前的事情記不記得也不重要。」

  「怪人!」司徒悵搖搖頭,一臉受不了,「你們兩個還真是絕配。」

  「是嗎?」颯騏亞雙腿夾馬輕喝,將司徒悵遠遠拋在後頭,但聲音還是隨風而至,「怪人總好過聖人!」

  「你……」司徒悵擠不出話,長聲一歎,縱馬追去。

  冬天過了大半耶!

  換言之,他的春天也該不遠了吧!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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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匿名  發表於 2013-11-13 16:03:02
尾聲

  話說,大金皇朝在金錶宇英明的統治之下,物庶民豐一片安定祥和,但也因他整日忙於處理朝政的關係,貴為母儀天下的皇后娘娘溫藍,整日只能窩在後宮之中閒閒無事可做。

  某日,悶得發慌的她,靈機一動隨即提筆寫了三封信,並派人日夜快馬加鞭送往指定的三個地點……

  十數日後——

  「……附帶一提,換身份的事跡已敗露,皇上震怒欲對抗旨者嚴懲,請妹妹盡速在下個月初五當日進宮共商解決之道!對了!還有千萬記得要帶……」溫嵐念著特使剛送來的信,原本笑盈盈的臉蛋逐漸泛出慘白。

  「這個皇上實在是太可惡了!」聞言,颯騏亞不禁怒從中來,「既然要嚴懲你,為何還要在我倆正式成婚後,派大臣前來招降我並封我為鎮安大將軍?」

  「或許他當時還不知道,我和三妹四妹抗旨的事吧?」兩個月前,她和虎妞等人爬到樹上摘野果子時,不小心摔下而傷及頭部,雖然昏迷了好半天但可喜的是,她失去的記憶卻也因此全回來了。

  「抗旨?你們的名字念起來皆相同,要怪只能怪誤解的人當初沒聽清楚,才會弄成今天這般局面。」他取走溫嵐手中的信,並緊緊揉成團丟到窗外。

  「可是如今大姐已貴為皇后,若皇上硬是認為我們有錯的話,大姐一定會因此受波及連累的!」「好!既然如此我陪你進宮去,若皇帝真敢重罰你我絕對不饒恕他!」

  「不成,騏亞你若真如此衝動,受害的可是整個鄂溫克山寨裡的人哪!」她搖頭反對著。

  雖然山寨的名稱仍得以保留,且所有人如今亦全以務農維生,但如果騏亞因抑制不了怒火而做出不利於皇上的事的話,她相信皇上不會輕易放過他與他那些兄弟們的。

  「那你說我該如何是好,總不能眼睜睜看你受罰吧?」他緊緊攬住她。

  他可不希望他深愛的女人,再受到一丁點損傷,上次見到從樹上跌下而昏迷不醒的她時,他幾乎快痛苦自責而死。

  沉吟了半晌,她歎了口氣,「好,我同意你陪我進宮,但你必須答應我不許再如此衝動了好嗎?」「可是……」

  「別可是了。」她輕輕吻了他一下,「你不用擔心我會不會害怕,因為我有你呢!」

  或許,一切沒有想像中那般嚴重吧?溫嵐會這麼想不是她太過樂觀,而是因為——

  因為沒有人在寫那封「事態嚴重」的信時,還要妹妹千萬記得要帶敷臉面膜的配方吧?

  「皇上、皇后娘娘駕到!」

  在劉得庸的高聲通報後,金鎮宇和溫藍在眾宮女太監的簇擁下步入大殿之中。

  「叩見皇上、皇后娘娘!」

  金希爾、溫瀾,韓立天、溫蘭,颯騏亞、溫嵐,六人恭敬跪倒在地齊聲大喊著。

  「平身、快平身!」揮手示意宮女太監們離去後,金鎮宇和溫藍走向前想要扶起眾人,但卻被拒絕了。

  「臣等六人請皇上賜罪!」金希爾冷冷的說著。

  金鎮宇為之一愕,隨即瞥了溫藍一眼,十皇叔言重了,朕不明白你們到底犯了何罪?」

  「皇上就別再戲弄臣等了!」颯騏亞幾乎快克制不住心中的怒氣。

  韓立天猛然抬起頭,一臉的不可置信,「皇上,臣知道你對溫氏三姐妹不服聖旨私自換角的行為有所不滿,但如今她們既與臣等三人共結連理並如天眷般美滿的生活著,如果皇上真要重罰她們臣等必當相陪!」

  此時,柔弱的溫蘭不禁低聲哭泣了起來,溫瀾及溫嵐聞聲亦紅了眼眶。

  呆了半晌後,金鎮宇訥訥的開口,「ㄛ……皇后娘娘,這簍子你捅得似乎大了點。」

  咦?眾人聞言心中起了個大疑問,不禁紛紛抬起頭將自光投射在溫藍身上。

  「大姐,我沒聽錯吧?」溫嵐狐疑的問著。

  「對啊,什麼叫捅簍子?」溫瀾和淚流滿面的三姐,亦交換了一個不解的眼神。

  「幹嗎用這種眼神直盯著我瞧啊!」溫藍深吸了一口氣,「誰叫爹和娘到雲南去養老,而你們有了夫君就壓根把我這大姐給忘了,為了想讓分散四地的姐妹們齊聚一堂,我才出此下策的嘛!怎麼知道你們卻一副等著被殺頭的悲慘模樣……」

  怪了,她只不過在信上寫個小小的「嚴懲」兩字,有這麼嚴重嗎?

  瞧見眾人的眸底冒著熊熊怒火,金鎮宇忙著打圍場,「也、也對啦!皇后也是一番苦心,不然要讓各位忙碌不已的王爺將軍們,在同一時間陪同夫人進宮,似乎是不太可能的事對不對?」

  他邊說邊拉著已自動起身的韓立天、金希爾及颯騏亞,往大殿外走去。

  就算有再多的不滿,諒這些臣子們也不敢把罪全加諸在他這個皇帝的身上,重要的是解鈴還須繫鈴人,小藍這會可有得解釋了。

  就讓美麗的溫家四姐妹們,好好的敘敘舊吧!

  一全書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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