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正所謂宴無好宴,尤其這宴會的主人還是行事乖張的Zepar,除了小心之外,還是小心。
桑自然是盛裝赴會,絕不在氣勢上輸人,況且跟心愛的女友溫存了一下午,他心情好。惡魔有本事就放馬過來,他準備好接招了!
Zepar像上次-樣,在開放式廚房親自下廚迎接他的到來。
「桑德王子,歡迎。」惡魔朝他微笑,看似溫和的笑容下藏著惡意。
桑抬頭挺胸,朝他微微一笑,端著高高在上的王子架式,站在料理台前,看著Zepar如藝術家般優雅的烹調美食。
今天廚房裡沒有別人,只有兩個男人面對面,而Zepar並未事先準備,他是一邊做菜一邊跟桑說話的。
桑站得很近,近得足以看見Zepar左手腕內側的小圈牙齒印,想到自己的右手有一圈大的,突然有一種很複雜的感覺。
Zepar順著他的眼光看向自己的左手腕,看見那個小小的齒痕,內心漲滿了成就感,
「這是光榮的記號!」
桑再一次認真的覺得這個惡魔是變態。那不過只是一個咬痕,還光榮的記號咧!他不以為然的撇撇嘴。
「是嗎?這麼巧,我也有一個比較大的。」他微微將右手的袖子拉高,讓Zepar看清他右手臂上那清晰的齒痕。
Zepar沒理會他的刻意挑釁,心情好得很。
「三個女兒都是我的寶貝。」惡魔突然咧開嘴笑道:「從收養她們的那一天起。她們的大小事我都參與,我親手牽著雙胞胎的手,領她們上小學,第一天,我的虹就成了校園頭號麻煩。」
桑聞言不禁皺眉。「頭號麻煩有必要用這麼與有榮焉的口氣說嗎?」什麼鬼東西啊?這惡魔腦子在想什麼?
Zepar不理會他,逕自陷入回憶。「她為了保護被男生欺負的雙胞胎姊姊,挺身而出,不愧是我養大的女兒!」對女兒在學校打架打贏這件事,他一直感到非常驕傲。
「所以劭虹衝動、暴力,都是你造吧成的?」原來罪魁禍首在這裡,來人啊,誰來消滅這個禍害人間的惡魔?
對於桑不懂欣賞他為了養育女兒們獨特性格所做的努力,惡麼冷哼一聲。
「王子殿下再堅持下去也是沒有結果的。」Zepar微征一笑,「當然,殿下給了我想要的東西,自然可以在雷蒙蓋頓住上一輩子。」
嘴上說可以住一輩子,但其,是想趕人和嘲笑人吧!
待在雷蒙蓋頓這些日子以來,他冬少摸清了惡魔的個性,他就是吃定了只要劭虹不肯,就沒人能夠勉強她,因此有恃無恐的不加干涉,不過要是被他發現自己與劭虹和好了,那情況可能就很不妙了!
好的不靈壞的靈,韋劭虹正好推門進來。
「小爸,我餓死了,吃的呢?」她大刺刺的推門進來。看見小爸和孩子的爹,傻了一秒鐘,然後非常迅速的露出嫌惡,憤怒的表情。「嘖!」啐了聲表示對桑在此處的不滿,轉身就走出去。
惡魔見狀笑逐頻開,追著他的寶貝而去。
「野馬,來來來,妳想吃什麼?小爸做給妳吃。」Zepar摟著板著一張俏臉的韋劭虹走回來,慇勤的服侍她坐在吧檯前,一副蠢爸爸的模樣。
她皺眉用斜眼看著桑,再看看面前一臉笑意的小爸。好險,剛剛她差點就朝桑飛奔而去,像以前那樣抱他,然後撒嬌,那樣桑絕對會完蛋!
「看到不想看的人,我就沒食慾了。」她故作生氣的潑辣樣。
「不行不行,不能餓著我的女兒。」Zepar不同意,「我邀請桑德王子來吃頓飯。寶貝蛋,妳就忍忍,嗯?」
韋劭虹演技精湛的朝桑擺出一副厭惡的表情,勉為其難的點頭。「好吧。」還刻意坐到離他很遠的位子,怕自己會忍不住往他身邊挪過去蹭他。
她就是很黏的女朋友,沒辦法嘛!
就在惡魔準備大顯身手,做一頓美味營養的食物給女兒吃時,他的侍從灰影走了進來,在他耳邊輕聲報告。
他當場變了臉色。
「小爸?」韋劭虹疑惑地問:「你還要不要煮飯給我吃?」「嗯……」惡魔正猶豫著,該去處理那件重要的事,抑或是陪著他的女兒?
就在「惡」人交戰之時。韋劭妏走了進來。「這麼熱鬧?」她微微致朝桑點了點頭,生疏而且不熱絡。
Zepar眸光一閃,微笑。「大寶貝!」他摟著她的肩膀,輕聲道:「我有件事要麻煩妳。」
「嗯?」韋劭妏不解地挑了挑眉。
他吻了吻她的頭髮,信任地說:「小爸得親自去處理一件事,雷蒙蓋頓大小事就由妳做主了。」
她的眼眸閃過一抹精光,微笑回問無所不能的惡魔,「什廈事情要你親自去處理?」這麼放心那兩人?小爸會不會篤定了一點?
Zepar紫眸閃了閃,顧左右而言他。「我想妳一定會做出最理想的判斷!」沒有多做交代,惡魔立刻離開。
「呼!嚇死我了。」小爸一走,韋劭虹立刻鬆了口氣。一急之下又忘了自己是孕婦,衝向桑抱住他,像貓似的在他胸口磨蹭。「桑,你還好吧?小爸有沒有對你怎樣?」
「我沒事,不用膽心。」他微笑吻她,沒告訴她自己覺得惡魔是變態!「真的嗎?可是我很擔心,小爸曾經說過,他想要合法擁有一個女兒,因為他領養我們的時候年紀太輕,只能由薩米爾掛名當我們的養父。」她緊張的走來走去,「怎麼辦?小爸一定會跟我搶的,我不要把女兒給他啦!」
「他敢搶我女兒,我就跟他拚了!」為了妻子和孩子,他不會再維持神士風度,打算正面跟惡魔對上。
「你算了吧。」韋劭虹皺眉,「你連我都打不過,怎麼跟小爸打?」
桑聞言一窒。覺得她講話太直,也太傷人了。
見妹妹急得團團轉,韋劭妏坐在吧檯前,咬著新鮮的西洋芹,微笑道:「虹,快走吧。」
「啊?」韋劭虹疑感的轉過頭,看著一臉悠哉的姊姊。
「小爸沒像關小翎那樣關著妳,讓妳四處走動,是因為他肯定妳不會逃,基於對妳衝動個性的瞭解,他認為妳這輩子都會留在他身邊了。」
「就算是這樣,沒有小爸的允許我也不能離開啊!」韋劭虹一臉愁容。
「虹,妳忘了嗎?」韋劭妏微微一笑,「現在雷蒙蓋頓當家的,是我。」
桑和韋劭虹目瞪口呆的看著提出這建議的她。
「這……可以嗎?」韋劭虹一臉的嚮往,但她怕小爸發現她跟桑離開,絕對會抓狂的。
「我不能嗎?」韋劭妏奇怪的反問,「虹,快點準備吧,趁小爸回來今之前,我會送你們離開,小爸那裡有我撐著。」
「姊!」韋劭虹感動的抱著姊姊。「謝謝妳。」
她回抱妹妹,溫柔地說:「好好照顧我的外甥女。」
桑朝又幫了他一次的韋劭妏感激的道:「謝謝妳。」
「不必了。」她淡淡回應,「我只要我妹妹幸祝福。」
他認真地承諾,「我會的。」說完便立刻拉著女友的手離開。
看著那對和好的情人消失在惡魔的廚房,一直默默待在一旁的薩米爾滿臉愁雲慘霧。
「大寶貝……」
韋劭妏回頭看他一眼,想了想,道:「薩米爾,你也去準備。跟虹去南星聯合國吧。」
「啊。」他一臉錯愕。
「你必須去保護虹,順便訓練那裡的侍衛,讓他們有足夠的能力防衛。」連虹都打不過,怎麼擋得住小爸?
她這安排,除了要保全薩米爾不被小爸遷怒之外,還有保障妹妹的未來安全無虞。
「那妳呢?」薩米爾不禁擔心地問。
「不用擔心。」她安撫他,「事情辦完後,我會去找你的。」
※※※ ※※※※※※
Zepar踏出雷蒙蓋頓兩個小時後,一輛直升機緩緩升空,載著桑和韋劭虹離開。
俯瞰雷蒙蓋頓全景,他心想著總算可以離開個這個鬼地方了,以後就算打死他,他都不要再來一次!
「呼!希望小爸不會太生氣。」韋劭虹吐了吐舌頭,靠著他的肩膀。
「奇怪……」桑越看越覺得不對勁,指著底下的一處建築,「虹,記不記得那座柱子很多的宮殿?」
「記得啊,那是古跡,聽小爸說那是好幾世紀前他的祖先打造的。」
「嗯,那些柱子上刻的應該是所羅門王的七十二位惡魔,可是我怎麼數都只有七十一根。」
韋助虹突然啊了一聲,然後解釋,「雷蒙蓋頓的族長都是由七十二位惡魔的名字來命名的,小爸叫Zepar,在收養我們之前,他剷平了那根刻著惡魔Zepar的柱子。」
桑聽了目瞪口呆。「為什麼?」
「因為他不要後人起跟他相同的名字,他是獨一無二的。」
只因為這樣就破壞先祖留下來的古跡?!桑皺眉,心中有了決定。
「我不期望接受他的祝福。也不要他來觀禮,虹,回國後我們立刻,馬上結婚。」免得夜長夢多,還會被惡魔破壞!
「哦!」韋劭虹同意的點頭
「哦是表示什麼?」他挑了佻眉,「韋劭虹小姐,妳願不願意嫁給我?」他拿出早就買好的戒指向她求婚。
「好啊!」她想也沒想就答應,連考慮一秒鐘都沒有。
桑正準備為她套上戒指,可沒想到她突然大叫,「等一下!」
「怎麼了?」
「你花錢買這個?!」她瞇眼,瞪著那顆起碼有五克拉的紅鑽戒指。
「沒、沒花錢。」他又習慣性的說謊,「這是我母親給我的,她要我把她的婚戒送給我的王妃。」回去一定要跟母后套好話,絕對不能露出馬腳。
聽起來好浪漫、好溫馨哦!她感動的伸出手,讓他將戒指戴上,然後投人他的懷抱。
哇,好漂亮哦!媽咪。小白卷在阿布的頭上,對著韋劭虹的戒指讚歎不已。帥哥又送禮物給媽咪,真好!可是怎麼沒有叫一個高高帥帥的男生包在贈品盒子裡呢?我也好喜歡他,他有中年男人的魅力!
聽見愛蛇說「贈品」的盒子,她立刻皺起了眉頭。
「小白,妳說什麼贈品的盒子?」
桑心一驚,大叫,「小白,不可以說!」這條蛇果然守不住秘密。
「你閉嘴!」韋劭虹推開他,抓過愛蛇質問:「說!」唔……就是放著漂亮手煉的盒子呀!帥哥在店娌買的,然後放進盒子裡跟媽咪說不用錢,那條鏈子要兩萬塊耶。
小白把桑的秘密全部抖了出來。
「桑!」韋劭虹瞇起眼狠瞪他。聲音帶著危險的味道,「你騙我!」
「寶貝。」他立刻陪笑,諂媚地道:「我這是善意的欺騙,對不起。」
「你跟我說是飯店送給來賓的手煉贈品,我逼問你,你才說是花是兩千塊去買的,結果其實是兩萬塊?!」少報一個零,太過份了!
「對……」
「你說客人為了答謝你。送你一個包包,那也是你買的?」她開始翻舊帳。
「是……」桑心虛的點頭。
「就連你說幫人代班換來的總統套房招待券也是?」韋劭虹的眼神很恐怖,抓起他的衣領質問。
「唔……」他心虛的轉頭不敢看她。
「我不是跟你說過不准亂花錢?」她咆哮。
桑露出燦爛的陽光笑容,對她說著甜言蜜語,「虹,我想疼妳、討好妳,但你總是貼我不讓我多花錢,所以我……」
「我不需要這種疼法!」她尖叫,「你給我說清楚,那張招待券你花了多少錢?而我居然還中途跑掉?!」桑抬頭看直升機頂,支支吾吾的道:「我……忘了。」
「我最好會相信!」她抓著他的衣領搖晃,「連我那天晚上穿的禮服都是你買的吧?!」
她去做SPA的時候。按摩師使用的是最頂級的精油,她不停的問要不要另外加錢,按摩師告訴她是招持中的一部份,精油拚命往她身上抹……他八成也為此花了不少錢!
「那沒什麼的,寶貝,我不缺錢……唔?」他話說到一半就中斷,因認被打了,「又打我!」
她瞇起眼,想到姊姊說過的話。
聽說之前谷烈還是靠大姊幫忙才進得了雷蒙蓋頓。可是桑卻……
「桑,你不會有事瞞著找了,對不對?」
「我怎麼會呢!」他立刻回答。一次就夠他受了,遇上這麼會鑽牛角尖的女人,他以後還是坦白點吧。
韋劭虹朝他漾開一抹絕艷的笑容,然後開始逼供,「你拿什麼條件跟小爸交換進入雷蒙蓋頓好接近我?說!眼睛不要看旁邊,轉過來看著我的眼睛說話。」
看他眼神飄移,她就有不妙的預感,他八成做了會令她抓狂的事情。
「也沒什麼。」桑摸模鼻子,聳聳肩,「就只是……而已嘛。」那個點點點,他就是不肯說清楚。
她把手往他的脖子掐,咬牙切齒的道:「說、清、楚!」
桑企圖用招牌笑容來轉栘她的注意力,可惜連小白都吃的男色,在她面前討不了好。
他只能咳聲歎氣的說出實情,「南星聯合國在南大西洋有一座小島,那小島上出產一種稀有的特殊礦物,正好是Zepar名下的研究中心需要的物質,所以我就……」
「你就怎樣?」韋劭虹殺氣騰騰的質問。
「沒什麼,真的。」他刻意說得雲淡風輕,「我只是答應把開採權讓給他三年……唔,妳又打我?!」
「當然要打,你瘋了啊?!竟然跟小爸交易,還給他三年開採權,三年後那座島上還會有什麼東西留下來們?!」她瞭解小爸,小爸絕對會把能挖的都挖光!「說清楚,那座小島產的特殊礦物是什麼?」
桑在她耳邊說出那昂貴礦物的名稱。突然又被毒打。
「你為什麼要這樣?!」她擰他大腿。
「欸,會痛!寶貝。」他已經無法維持笑容,痛苦的求饒,「不開出吸引人的條件,惡魔是不會上勾的。」
「但是三年的開採權可以讓你國家的人民過更好的生活,幹麼給小爸那個奸商啊?」她不客氣的指責自己的小爸是個奸商。
沒錯,他認同她的話!好在惡魔不清楚,還有產量比那座小島更豊富的另一個地方,掛在私人名下,而那個人──就是他。
「你這個大笨蛋!」韋劭虹激動的開罵。
「但是能接近妳,還能把妳追回來,這點付出很值得。」他討好的捧著她的小臉,啄吻她的唇。
她就是明白他付出了極大的代價,只求見她一面,才這麼的……感動嘛!
她撲向桑,緊緊的抱住他。「笨蛋,笨蛋笨蛋笨蛋,要是我不理你,你不就什麼都沒了?」
「失去妳,有那些東西又有什麼義意呢?」他順勢說著不怕閃到舌頭的甜言蜜語
「以後你要花錢,全部都要經過我同意!」
她碎碎念著那些錢省下來可以救多少流浪貓、為他國家的人民做多少事,幹麼浪費錢在這上頭?而且以後絕對不准花大錢在她身上,被她知道一定會揍扁他!
看著她開開闔闔的小嘴,桑就忍不住笑了。她的碎碎念都是為他著想啊,就算重來一次,他還是會開出優渥條件跟惡魔交易,只換見她一面。
他伸手捧著她的臉,吻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心想著他母后一定會喜歡這位衝動如難馴野馬的王妃。她老為別人著想,往後若掌管經濟大權,-定會讓他的國家更為富強吧!
他真是沒辦法不寵她,即使她反對,他還是會再偷偷為她買這買那,就像她為他做的一樣。
被揍也甘願!
小爸的覺醒,所謂的愛啊─
「嗯……真是有趣呢。」紫眸少年把玩著自己垂在肩膀的黑髮,眼中閃耀著興味,暗暗觀察那三個流浪的小女孩。
天氣這麼冷,一連數天的陰雨綿綿。她們三人衣著襤褸,髒了、濕了,絕對不夠御寒,連食物也不夠果腹。
是什麼原因,讓三個小女孩流落在外?
是什麼原因,讓她們三個緊緊擁抱彼此?
他一日回飯店休息,在路旁看到在屋簷下躲雨的她們,為此,好奇心被挑起,像個偷窺者似的,用望遠鏡看著她們三人。
「真不懂。」看兩個大女孩把唯一的一份餐點給小妹吃,這種行為他無法理解。「自顧不暇,還顧慮到別人?什麼鬼!」
「這就是愛啊……」一旁陪同主人的是個高壯的男子,他誇張的拿出手帕,感動的拭淚。
「愛?」少年英俊貴氣的面容閃過一抹不解。「那是什麼東西?」
被主人問倒了,男人的抽泣聲一頓,「這個……以你的理解能力,我很難向你解釋……」
紫眸狠狠朝屬下瞪過去。「你找死?」
「爺,你言詞中沒愛。」男人咬手帕含淚道。「我不該對你心存期望的。」
「閉嘴!」少年受不了屬下的噁心,抄起一旁的飲料往他頭上丟。
男人動作利落的閃身,仍一手拿望遠鏡觀察、一手拿手帕拭淚。「爺,我覺得不太對勁,你什麼時候才要出手幫她們?」
少年拿回望遠鏡觀察。「讓我想想。」他想搞懂,存在那三個小女孩之間的是什麼?
是什歷原因,讓她們三人緊緊靠在一起?
「這樣不好吧?」男人的臉垮下來。「她們還小啊,爺,你……」
「囉唆!看下去。」少年決定繼續觀察。
男人長長歎了一口氣,「唉,爺,這樣下去,你永遠也不搞懂,這就是愛啊!」
是嗎?少年聳聳肩,繼續觀察。
※※※ ※※※※※※
三天後,在醫院裡──
看著小女孩們全都病重高燒的躺在病床上,小嘴不停的夢囈著,呼喊著他總不懂的語言,少年心中盈滿一股不知名的情緒。
那是什麼感覺?這種感覺為什麼讓他的心跳得好快?胸口熱然的,牌氣都要上來了!
「這叫愧疚。」壯碩男人拍拍少年肩膀。「爺,你太年輕了。」語重心長。
什麼意思?這就叫愧疚?
突然間。其中一個女孩──從體型看來是最小的那一個,哭了起來,那種受驚嚇的哭法石破天驚,抽抽噎噎。
少年覺得煩的皺眉,走到那小女孩的病床前。
小娃娃病得頭昏眼花,只看見一個長頭髮的人出現在眼前,以為是姊姊,伸出小小手拉住少年的黑髮,抽噎聲暫停。
「姊姊……姊姊……嗚……」
她講什麼少年完全聽不懂,而且他頭髮被抓得很痛,脾氣說來就來的他,反手把小娃娃的手揮開。
「放手──呃?」原本想揮開小娃娃,結果出忽他意料之外的,小娃娃抱住他伸過去的手,揣進懷裡,小臉在他掌心磨蹭,露出可愛的甜笑,然後甜甜睡去。
「嗯……」少年皺起眉頭,心想怎麼會這樣?
為什麼他不想把手抽出來?原有的火氣怎全都消失了?
還有,滑過心頭的那股暖流是什麼?
為什麼看著小娃娃毫無防備的抱著他的手,安心的睡著,他竟然會有不想吵醒她的感覺?
他的心熱燙沸騰,希望小娃娃臉上那蜜般的甜笑,永遠掛在臉上!
「這……這就是愛嗎?」少年望著小娃娃的睡臉,嘴角揚起寵溺的笑,冷漠冰冷的紫眸注入暖意。
愛啊……
※※※ ※※※※※※
時光飛逝,歲月如梭。
紫眸少年已長成挺拔的青年,他頭痛的撫額歎息,已經算不清這是第幾次被請到學校了。
「丟臉……」行經教室川堂,年輕的學生們紛紛回頭望他,他腳步匆匆,在貼身僕從的簇擁下,快速走向校長室。
他一踏進校長室,就看見那老邁的校長正嚴厲的斥責闖禍的學生們,那些學生一字排開,四男一女,男的個個鼻青臉腫,還有一個被打得鼻血直流。可憐兮兮的抹著眼淚。
那唯一的女孩站在最末端,一身整潔,制服完美整齊,雙手環胸,猛朝旁邊的男生翻白眼表達不滿。
這畫面……他實在很熟悉。
「百忙之中還讓您撥空前來,真是抱歉。」校長看見少年。臉色稍微緩和,但維持不了一分鐘,馬上爆發,「本校創立超過百年,歷屆學生不是貴族便是政商名流子女,打架鬧事在之前絕對不可能發生,但自從……」校長看向角落的女孩,沉聲道:「這不是第一次了。」
「嗯哼。」少年輕哼一聲,沒理會校長的暗示,說這麼隱晦,不就是要他把女兒們都帶走,維持名校風範嘛。
百年歷史的歐帝亞名校,不收亞洲學生,他硬是要將寶貝養女們往這裡送,校方拿他沒轍,無法拒絕。
接受了他的好處就想過河拆橋?哪有這麼容易!
「我想,這件事情一定有所誤會。」青年微微笑,有禮的態度當然把人給唬了去,長相俊美的他這麼輕輕一笑,讓原本氣得張牙舞爪的學生家長收起爪子。
搞定那些學生家長後,他走向那一臉驚桀不馴的少女,揉揉她的髮,歎道:「怎麼又打架了呢?發生了什麼事?」
女孩用鼻噴了噴氣,瞪著那些男孩中的前面兩個,「他們欺負小翎,把她關在櫃子裡!小翎這麼怕黑當然哭了啊!」再瞪向後面兩個,「大姊去救小翎,他們推大姊,害她抱著小翎跌倒撞到櫃子,膝蓋都流血了,他們還一直笑笑笑,都沒有人叫老師來!」
他紫眸一閃,「所以,妳就揍他們?」
「對!」理所當然的應聲。「小爸,我有打贏哦!」驕傲的抬高下巴,討賞。
他微笑,嘉獎似的輕撫女孩的頭。「嗯,很好。」
什麼跟什麼?!
在場所有人,包括校長、老師、被揍的學生以及學生家長,莫不目瞪口呆。
「Zepar,你──」校長驚恐的指著他,這年輕人……不會道歉了事嗎?竟然還誇讚女兒?!
「薩米爾。」Zepar順了順黑髮,慵懶的傳喚貼身管家。
高壯的男人恭謹地站了出來,低頭聽命。「是。」
「帶女孩們回去。」他掀掀眼睫,紫眸閃過一抹奇異流光。「立刻。」
「是。」看著主子長大的薩米爾,知道主子動怒了,他立刻聽命,將嬌小的女孩甩上肩膀,扛著她離開。
「什麼什麼?回去?回去哪?」女孩大驚失色,「小爸,我還沒有跟你說,我用上次對付你的迴旋踢和直拳打斷比爾的牙齒──」
女孩的聲音消失在門邊,砰一聲,阻隔了室內和室外。
Zepar哼著歌。態度悠閒的坐在仿古沙發上,雙腿交迭,手支著下巴,偏頭朝那些正錯愕、坐立難安的「大人」們,流露惡魔般的微笑。
「嗯哼,我女兒打傷的學生們,我願意負責醫療費用和精神補償。」他爽快的說完,語氣立刻直轉直下。「不過我希望有人解釋一下,為什麼我的寶貝們在學校裡會出這種事呢?校園暴力呢,嘖嘖嘖,真沒想到在鼎鼎大名的歐帝亞學院,會發生這種事,我想知道在責罰她們之前,有沒有人搞清楚事情的前因後果?」
「這……」方才氣勢萬千的「大人」們,頓時你看我、我看你,開不了口。
他也不願給別人開口的機會。
「嗯……」年輕惡魔沉吟半晌,朝那些人展露一抹詭異的笑,「怎麼辦?我很不開心呢,該怎麼處置你們呢?我得想一想才行……」
※※※ ※※※※※※
愛,就是給她們最好的,並且相信自己的孩子。
「你的愛就是女兒跟人打架,先問清楚打贏了沒?」他美麗的中文老師十分不贊同的質問他。
向來喜歡逗他這個單純好騙的中文老師,少年回以認真的神情。
「當然一定要打贏,輸了就給我想辦法打贏回來!」神色十分認真。「我的女兒,不會輸。」
中文老師目瞪口呆的瞪著他。「如果她們殺人放火呢?」
他咧嘴一笑,「我會幫她們想辦法掩飾。」
果然,他的中文老師上當了,目瞪的指著他,一臉很想報警的神情。
他忍不住笑了,「哈哈哈哈哈!」
他少很如此開懷大笑,每回逗弄正經八百的中文老師,都會讓他非常愉快。
見惡魔笑得如此囂張,中文老師才發現自己被騙了。
「你騙我?」
「當然騙妳的,殺人放火?哼!」他重重的嗤了一聲。「我的寶貝們才不會做這種事,當然更不可能隨便動手打人。」賭定的語氣,絕對的信任。
中文老師聞言,有一瞬間覺得自己似乎看錯了人。
「原來你這個人……懂愛啊!」
「什麼意思?」紫眸危險的瞇起。
「既然你懂愛,那昨天幹麼對小男生惡言相向?他只是送了個小禮物……」
「不准!我絕不許毛頭小子靠近我女兒!」聞言,紫眸暴怒泛紅。「什麼小禮物?一根寒毛都不許碰,女兒是我一個人的!」
他又犯的毛病讓中文老師忍不住搖頭。
「只是小禮物和小情書而已……」見他又要咆哮怒吼,讓她忍不住說:「我覺得,你應該好好練習一下『變態』這兩個字怎麼寫,來,跟我念一次,變、態。」
哪有人對女兒保護到這種程度啦?雖然他對女兒是真的很愛沒錯,可是……
「我不管!任何一個跟我搶女兒的人,都是我的敵人!」他咬牙切齒,光想到女兒們長大後,會有野男人帶走他的寶貝們──他就抓狂!
中文老師杏眼圓睜,「你真是沒救了,我覺得你最好修身養性!唸唸佛、信教……啊,我忘了哦,Zepar你是惡魔,神佛才不會跟你來往。」諷刺。
「嗯哼,妳說得沒錯,神佛不與我往來,那麼妳──是什麼?」他冷冷一笑。
暗喻她跟他同掛?她才不要呢!
正要用筆戳他的頭,書房頓時打開,一個約五、六歲嬌小可愛的黑髮女孩,穿著拖地的純白睡衣,拖著小熊走進書房。
「小爸……」小小的身子爬呀爬,一屁股坐在他腿上。「老師,晚安。」童言童語的向老師說晚安,一邊調整找個舒適的位置,靠著他的胸瞠睡著了。
鬥嘴的兩人同時住嘴,看向桌上的時鐘,時針指著十。
中文老師回頭,壓低音量正要繼續方才未盡的鬥嘴,可看見他調整好姿勢,溫柔的輕哄懷中的小女孩,低沉的嗓音哼著搖籃曲,剛才說到對他女兒們有興趣的男孩們就抓狂暴走的男人呢?不見了,脾氣消失得還真快!
他用空出的另一隻手握筆,緩緩的寫著中文字,那抱著小孩哄的模樣,還挺有一回事的,尤其是他嘴角那上揚的弧度,看來不像做假。
他很樂意當個父親,用自己的方式摸索。
這人風評不怎麼好,可他卻對收養的女孩們溫柔、寵溺,像父親,也像兄長。
「看傻眼了?」他撥空睞了中文老師一眼,紫眸朝她綻放十足電力。「不要愛上我,愛上我,妳會後侮的。」
中文老師頓時臉一紅。「誰、誰要愛上你啊?」
他意味深長的睞了她一眼,垂眸,在懷中的女兒額上印下一吻,繼續低頭寫「作業」。
很清楚的知道。有一雙帶著疑惑的眸子緊盯著他不放。
愛這種東西太抽像了,他到了年紀稍長才明白什麼是愛,他只會做,不會說。
偷偷用眼角瞥了一眼身旁的年輕老師,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淡到看不見的微笑。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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