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半年之後酒店今晚有點不一樣，大家都急著把客人送走，比平時打烊的時間還早了整整一個小時。
楊梵倫只想要趕緊下班，沒注意到同事們正偷偷交換著眼神。
「倫倫，你先別走，我有點事要請你留下來。」經理喚住已經拿著衣服要離開的楊梵倫。
「我今天喝好醉，不行了……」她揉揉太陽穴，頭痛得要死。還好今天是星期六，明天不用上班。
一群女人全都擠了過來，把她硬拉回去。
「嘿嘿，今天可是你最後一天上班，你以為我們會放過你嗎？」
「嘿，你們想做什麼？」
對耶！她都忘了今天是她最後一天上班，從今天起，她就解脫了！
「辦歡送會啊！」有蛋糕、有飲料，還有一群開心的女人和少爺們。
「恭喜你終於要離開這裡。」
「你們都知道我一直都很不喜歡這裡，只會算著離開這裡的時間。」她聳聳肩，看看四周，很難想像她真的撐過來了，而且還跟這些人變成好朋友。
「有個朋友想見你。」經理笑咪咪地湊過來。
「誰？」是「他」嗎？
當陳麟現身時，她的笑容稍稍黯滅。
「是你啊……」
「不然會是誰？」陳麟知道她想看見的是誰，但是尉明宇的脾氣被她激起了，花了這麼長的時間還沒消，既然如此，他就不客氣地介入了。
他已經等了很久，現在也該輪到他了吧？
不管她總是把他當成朋友，他這次一定會發動猛烈的攻勢，讓她沒辦法拒絕他，他相信，撐最久的人，才是勝利者！
＊＊＊
「待會將這件事交代給總經理，他會知道要怎麼處理。」尉明宇匆匆走向電梯時上父代著秘書。
「好的，總裁。」秘書必恭必敬應答，她可是最常待在總裁身邊的人，這半年來，總裁的心情一向不太好，她最怕的就是原本脾氣溫和的總裁發火，第一個倒楣的一定是她。
電梯打開，從裡面跨出來的，正巧是上樓來的楊梵倫。
沒想到會碰面的兩人對望了一會，楊梵倫才想到打招呼：「呃，總裁。」她微微欠身，眼神卻還是忍不住盯著他看。
他好像瘦了一點，表情也變得比以前嚴肅，上一次看見他，是在酒店那時，現在的他和那時的他，都讓她不太敢親近。
他好像不是原本她認識的尉明宇了。
「嗯。」尉明字也同時用雙眼吞噬著她。她看起來沒什麼改變，只是有點疲憊。「你最近好嗎？」
他其實急著趕赴合併聯合銀行的酒會，而且已經遲到了，但他就是沒辦法強迫自己的腳進入電梯。
楊梵倫用生疏的微笑回報他的關心。
「還不錯。」只是有點想你。
「你怎麼會上來這裡？」電梯都已經關上門，他還是站在原地，想要和她再說幾句話。
「我……是來送辭呈的。」原本想瞞他，反正他遲早會聽說，但再一想，她是他引進來的，讓他知道也是應該的。
「誰的辭呈？」尉明宇一怔，還沒意會過來。
「當然是我的。」
結束酒店的工作之後，她覺得自己像是重生了，她想要換個環境生活，不想再活在過去，便請陳麟替她另覓工作，找到另一家金控公司的職缺。
遠離他，她應該會活得開心一點。
尉明宇心頭一震，「你……要走了？不滿意這個工作嗎？」他怎麼也沒想到她會要離開公司。
「很好，可是……我想我已經倦了。」
倦了和你總是待在同一楝樓，卻永遠見不到你的痛苦。她凝望著他，心裡吶喊著說不出口的話。
「去哪工作？」
「還沒決定，再見了。」她想和他斷得乾乾淨淨，免得自己永遠都跳不出對他的感情。她知道再也等不到他了，沒有結局，就選擇放手吧！
「再……」看著她掠過身邊，尉明宇怎麼都不滿意。她的表情也太過冷淡了！他不顧秘書的再三叮嚀，追上她的腳步。「等一下。」
「請問總裁還有事嗎？」他追了過來的動作讓她心臟狂跳。他想說什麼嗎？
「你……和陳麟走得很近？」噢！原來是問這個啊……楊梵倫失落地垂下雙眼。「你們之間好像沒有任何秘密。」
難不成他想要關心她和陳麟的進展？若是這樣，她敬謝不敏！
「總有些人喜歡八卦。」他又聳聳肩，但他還沒得到答案，「是真的？」
她該說什麼？！告訴他陳麟只是她在傷心時的避風港？那又如何？她已經失去他了啊！
「我想這不是你該在乎的事，還有人在等著你呢！再見了。」她急著遠離他，能離多遠是多遠。
她好不容易才適應沒有他的孤獨，別再又出現來折磨她了。
「請你等等，我話還沒說完。」尉明宇卻不讓她如願。
她歎口氣，做好心理準備後，轉身用冰冷的臉面對他，「你想說什麼？」
尉明字把她拉進一旁的空辦公室，他不想在大家的眼神注視下和她談事情。
「我們就不能再試試看？」之前避著她，以為只要看不見她，他就能忍住想她的渴望，但是一見到她，壓抑許久的感覺就再也壓不住了。
他真的想她，想要她回到他身邊。
楊梵倫多渴望聽到他這句話啊，可是一切都晚了，尤其是她在機場見過他和他的新女伴，她就已經對他死心了。
只有離開，她才不會再受傷。
「你能容許我在酒店裡工作嗎？不能吧！我有我的堅持，你也有你的，更何況，你有太多的機會可以遇見比我更適合你的女人，我對你而言並不算什麼，我們沒什麼好說的了。」這就是她的答案。
尉明宇愣住了。
「為什麼你這麼說？我只是希望你能讓我幫你，我知道你不喜歡去酒店上班，你為什麼要這樣折磨你自己？」
「因為……你不會懂的。」他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不懂得他們平凡人總是為了生活而忙碌，也不會懂爭一口氣的原因。
「我想你。」他還對她有感覺，只要她點頭，他們就可以再回到過去。
他對她的感情依舊，而她呢？他不認為她是真的喜歡陳麟，如果她會喜歡，早就發生了，不會等到現在。
楊梵倫歎息，「不要說這些，你只會讓我更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是在玩弄她嗎？她聽說了太多他的緋聞，而她不想要成為其中之一「我就是希望這樣。」她根本不敢看他，表示她並不是無動於衷，「你還在乎我，對不對？」
「不，我們的事已經是過去式了。」
穩住，她不能心軟，她已經決定要放棄這邊的一切，重新開始，就別再留戀他了。他有他的生活，他們彼此再也不相干了！
是嗎？那她為什麼是看著地板說話？他用力抓住她的雙臂搖晃，「你看著我對我說這句話，說啊！」
「我……」他要她說什麼？說她還愛著他？說她就是因為太愛他了，才要逃走？「我希望我們還能當朋友。」絕望成為她的勇氣，她堅強地對他微笑，說出最無情的話語。
「鬼扯！」她的冷淡讓尉明宇害怕，他終於感覺到自己是真的要失去她了。
他狂吼一聲，摟緊她，用狂暴的力道強吻她。
她為什麼要拒絕他？為什麼！
「明宇……你，走開！」楊梵倫尖叫著推開他，外頭似乎有人聽見她的呼叫而推門進來偷覷，尉明宇鬆開她時，她立刻彈得遠遠的。
「總裁，請你自重！」
他好可怕，眼神狂亂得像是發了瘋，他恐怕早就忘記自己是這間公司的總裁了吧？
「哦？現在我變成總裁了？」尉明宇靠在牆上苦笑。
總裁是吧？他再也不是她的男人了。
「我懂了……」
＊＊＊
「對不起！我遲到了。」陳麟急急忙忙的進入餐廳，已經遲到的他，趕緊向他的女伴道歉。
楊梵倫微微一笑，「不要緊，其實我也才剛坐下而已。」她看著陳麟又抹汗又拉衣服，好像很緊張，「今天怎麼會有空約我吃飯？」
平常他們都忙，只有假日才有時間可以見面，難得今天星期一，工作忙碌的他居然會這麼臨時約她，還是在這麼高級的知名西餐廳。
陳麟搖搖頭，「這是約會，不只是吃飯而已。」
「噢。」她再一次故意忽略他明顯的暗示。她明白他想要誘她接受他的感情的用意，但她現在還是沒辦法。
陳麟靜了一會，定眼看著她突然冒出一句話：「我今天遇見尉明宇。」
「哦，是嗎？」
她已經學著對這個名字處之泰然，但陳麟還是看得出她內心的動蕩。
「你還愛著他，對吧？」她一直迴避談尉明宇，今天他就要逼著她談，說清楚了，她會比較放得開吧！
「愛並不代表一切。」她沒有勇氣看陳麟，帶淚的眼望著窗外的街景。
她總是跳不出自己的小圈圈，不管誰想拉她跳出來，最後都放棄了。
趙斐心罵她罵到已經無話可說，梁千千則總是陪著她一起哭……
她也想要灑脫率性，可是好難啊！
陳麟苦笑，「是嗎？可是我很愛你，那又代表什麼？」
「陳麟……」她歎息。
他非得這樣嗎？在她還沒有打算要接受另一個男人之前，他怎麼就開始逼她了？
「你已經離開他的公司兩個月了，應該足夠讓你修復你的心了吧？」他不知道她和尉明宇之間發生什麼事，他只看到楊梵倫的傷痕纍纍。
「你一定要逼我嗎？」她不想談，可是為什麼身邊知道這件事的人，都想要跟她談那件事？
「因為我已經讓自己失去你一次，我不想再錯過機會。如果你的傷還沒好，讓我幫你，好嗎？」他掏出準備了兩個月的鑽石戒指，放在她面前。
「陳麟……」
天哪！她今天應該留在公司裡的，她不想要傷害他，偏偏他總是不理會她的拒絕。
如果現在遞戒指求婚的是另一個人，她的心情應該會大不同吧？
「我不管你之前的事，我喜歡你就是喜歡你，嫁給我，好嗎？」陳麟今天有著勢在必得的決心。
「對不起，我很謝謝你，但是我不能利用你。」她把戒指推回他面前，不拐彎抹角，直接地拒絕他。
他笑著搖頭，「我不介意被你利用，這反而是我的榮幸，你一直都只把我當成普通朋友，我不要那樣子。」
「就算我一輩子都不會愛上你，我們只是相敬如賓，你也不後悔？」什麼樣的感情能讓他有這樣的肚量？她真的好佩服他！
被這個男人愛，應該是很幸福的事吧？
她想要的就是這種感情，偏偏她得不到……
「絕不。」他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
「我不能這麼做。」這樣太卑劣了。
「只要你答應，我就是全世界最快樂的男人，而且，我也會讓你成為最快樂的女人。」他已經知道自己要怎麼做，只等她對他敞開心房。
「我……」心裡有個聲音一直叫她答應，但……
答應了，她就要和「他」永遠說再見了啊！
「我……說不出口。」她哭喪著臉這麼說。
「那就點個頭吧，嗯？」嗅到成功的味道，陳麟溫柔地哄她。
點頭，點頭啊！這樣才能得到幸福。
她微微點了頭，淚水也同時滑落。
陳麟興奮地跳起來，不管這裡是高雅的餐廳，對著眾人大聲歡呼：「耶！我要結婚了！」
＊＊＊
「嘿。」楊智倫跨進酒吧，找到熟人後馬上坐了下來，對轉過頭看他的男人眨眨眼。「大哥好。」
「錯了，我是二哥，他才是大哥。」尉允中指指他另一邊的男人，是他難得聯絡的哥哥。
不過他們這幾天倒是常見面，他是來陪這個男人藉酒澆愁的。
楊智倫瞪著尉明宇，略顯尷尬的扯出微笑，「尉大哥！？原來你們是兄弟啊！我之前都沒聽說呢！」
他已經從姊姊那裡聽說他們分手的事，只是沒想到一直資助他的，就是尉明宇。
這件事該讓姊姊知道嗎？還是別了吧！她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就讓她這麼繼續堅持下去吧！
尉允中覷著他，「我知道現在賽季還沒開始，但是你應該還留在車隊裡實習吧？怎麼跑回來了？」
「嘿，我姊姊要結婚，我還能不回來嗎？我們姊弟的感情已經很差了，要是不回來，我姊大概以後看到我便會用掃把把我趕出家門。」他抗議的輕喊，又看了眼尉明宇，像是怕激怒他。
姊姊不願意告訴他，為什麼會在短短的時間裡，和尉明宇分手，又投入陳麟的懷抱，甚至倉促地決定要結婚，但是他想這件事情對這兩個人都很痛吧！
尉允中俊秀的臉擠得都歪了，他用手肘撞撞身邊的兄長，「啊？你要結婚了怎麼不跟我說一聲？」當尉明宇轉頭怒瞪他時，他才恍然大悟。「怎麼了？女朋友要結婚了，新郎不是你？怎麼回事？」
沒想到他這個英俊又多金的哥哥也會有得不到的女人啊！感覺他很喜歡那位楊小姐，他怎麼會讓她溜走，還轉頭就嫁給別人？，「她要嫁給誰？陳麟？」尉明宇瞇著眼質問楊智倫。
「嗯。」楊智倫答得有些擔心，希望姊姊的婚事不會因為他而出狀況。
「什麼時候？」再一次的，她又給他「驚喜」。
「下個星期六。」
下星期六……卻沒有人告訴他，是故意的吧！
「我知道了。」尉明宇仰首把一整杯的威士忌灌乾，又向酒保要了另一杯。
楊智倫拍拍尉允中，「我看你還是看緊他，別讓他去吵我姊姊，她不是很願意再見到尉大哥。」
他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姊姊絕口不肯提尉大哥，可見事情很嚴重。
尉允中當然也懂。
「我知道。」這太讓人意外了，他以為他哥哥和智倫的姊姊是很棒的一對，結果他居然連人家要結婚了都不知道，再看他飽受打擊的模樣，一定是還愛著她。
如果真的喜歡她，為什麼不去追求？只要還沒完成結婚典禮，就還沒死會，一切都還來得及啊！
尉明宇像瘋了似的拚命灌酒，沒多久之後就露出醉態了。
他趴在桌上，開始胡言亂語：「梵倫……梵倫……我愛你，我真的好愛你。可是你為什麼不要我？告訴我為什麼啊！」
「我猜大概是因為你沒有告訴她，你有多愛她吧？」尉允中苦笑著回嘴，「你一定沒說，對不對？」
「沒有，我一直在生她的氣，以為總有一天氣會消，她會回來，可是事情怎麼和我想的不一樣？她怎麼說辭職就辭職、說結婚就結婚？都不先問問我要不要讓她辭職、要不要讓她嫁別的男人，」尉明宇生氣的槌著吧檯桌面。
「她又不歸你管，幹嘛要問你？」尉允中與楊智倫對望一眼，都忍不住搖頭。
他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女友跟人家跑了，他也要負責，怨不得別人。
「我愛她啊！」尉明宇情緒失控，不管自己的表白會有多少人聽到，反正他最想表白的人又不在這裡。
「我知道你愛她，可是她不知道嘛！」在楊智倫詫異的眼神瞪視下，尉允中不疾不徐這麼說道。
雖然楊智倫希望就讓楊梵倫嫁給陳麟，可是他還是有私心嘛！他不幫自己的手足，幫誰？
尤其他又覺得明宇是真心真意愛著楊梵倫，兩人或許只是鬧脾氣或怎麼的，現在他反悔，總還有再申訴的一次機會吧？
尉明宇抬起臉想了想，突然又笑了起來。「對耶！我應該要告訴她的，她一定不知道我愛她。那我現在去告訴她，走，陪我去。」他起身，還推推尉允中。
「喂，你說我們該怎麼辦？！」尉允中轉頭看楊智倫，臉上卻滿是笑容，根本就是在看好戲。
「別理他，我姊要結婚了，他只會讓我姊不開心。」楊智倫氣急敗壞地數落尉允中，眼睜睜看著半醉的尉明宇搖搖晃晃的離開酒吧。
「如果她不愛陳麟，她嫁給他不會開心。」他拉著楊智倫追上尉明宇的腳步，「走，我們去吧！」去敲邊鼓應該是不需要，不過去看看熱鬧倒可以。
「能不能不要去？」楊智倫愁了臉，他很怕會被姊姊修理。
「不行！」 |
匿名
發表於 2013-11-28 17:23: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