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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煓梓]雙面謎情【時族傳奇之違天篇】[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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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3 00:23:07
  第九章

  當一個星期後時瑋東順利將朱傑教授救出,並把人帶至時違天的眼前時,在場所有人沒有任何一人感到驚訝,只除了朱璃。

  「這位先生是?」她小鳥依人似地握著時違天的手,整個人靠在他身上,晶亮的眼珠轉動著疑問,不明白他們幹麼帶她會見一個她完全不認識的男人。

  「他是你父親。」時違天向歷經一場浩劫的朱教授點頭致意,對方也回他一個感激的笑容。

  「我父親?」朱璃愣了半晌,一臉莫名地仰望有些年紀的男子,怎麼也無法聯想他們之間的關係。

  「小璃,你不認得我了?」見她沒有絲毫反應,朱傑教授激動得老淚縱橫,幾乎泣不成聲。

  「我……對不起。」朱璃極為抱歉地咬住下唇,不曉得該怎麼做才能不傷老人的心。

  「我可憐的孩子!」

  朱璃不必多做什麼,朱傑教授激動的手便自動攬上她的肩,將她納入親情的保護之中。

  瞬間朱璃感到一股親切感,可是她還是想不起來他到底是誰。

  「你……真的是我的父親?」她稍稍推開朱傑的擁抱,疑惑地看著他,朱傑教授不免又是一陣激動。

  「我當然是你父親,傻孩子,你怎麼忘了我呢!」雖然早已耳聞她遭受洗腦的事,可是親眼目睹仍是教人心痛。

  「我們父女倆相依為命了二十多年,難道你一點記憶都沒有?」朱傑教授責備似地回望她,朱璃則是一臉莫名。

  「可是……我記得的是我的父母早已過世,是懷基哥扶養我長大的。」她的臉上淨是迷惘,快被這似是而非的狀況搞暈了。

  「都怪我,都怪我糊塗引狼入室!」提起蘇懷基朱傑教授的胸口積滿怨氣。「當初我以為他是個優秀又肯努力向上的好青年,才答應收他為研究生,沒想到他接近我卻是別有目的。」

  「懷基哥有什麼目的?」朱璃越聽越糊塗。

  「很異想天開的目的。」朱傑越想越生氣。「蘇懷基之所以處心積慮接近我,是因為看準我對時間躍進上的研究能幫他的族人打開時空之門,讓時間回溯到原始狀態,因此混入我的實驗室,乘機將我擄走以幫他們進行時空之旅。」只是他沒想到他看上不只是他的能力,同時也看上他女兒。

  聽起來就像科幻小說的情節,但這一切都是真的嗎?

  「小璃,我知道這聽起來很不可思議,就連我自己也懷疑我所經歷過的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朱傑教授喟道。「可是這的確是真的,溯族的人真的在研究打開時空之門的方法。」說到這兒,他朝時違天的方向望去,間接傳達給他這項重要的訊息。

  時違天點點頭,表示他早料到了,否則也不會派時瑋東去救他。

  「我知道族人在研究打開時空之門的方法。」朱璃不可置否地聳聳肩,對於朱傑是否真是她的父親持保留態度。「懷基哥說現在世界的情勢太亂了,溯族有義務使時光倒轉讓歷史重來,否則世界遲早要走向滅亡之路。」

  「就算世界有一天真會滅亡,那也是人類咎由自取、怨不得人。」一旁的時違天突然搖頭插話,駁斥蘇懷基不倫不類的說法。

  「你中毒太深了,娃娃,你以為讓時間重頭再來一次,人類就能得救嗎?萬物皆有其天命,神的旨意是無法改變的,人類自己作的孽就該自己受,沒有理由要地球再受一次罪。」地球上能被污染的、能被侵佔的資源,都已經被剝削得差不多了,再來一次相同的侵略,難保它不會反撲得更厲害。

  「是啊,小璃。」朱傑教授也同意時違天的說法。「更何況溯族的目的並不如你嘴裡說得那般高尚,他們囚禁我的目的只是想藉著我的研究回到太古之初,重新調整兵力殺掉盤古、奪回大權。」這是他不小心聽來的消息,雖然剛聽到的時候他以為自己做夢走入了古代的神話,但很快地他便發現溯族的人是玩真的,他所聽到的事也是真的,真的有盤古開天地這回事。

  「我……」朱璃又一次愣住了,要她相信她的族人是這麼齷齪的一群,實在是一件很難的事。

  「到現在你還以為自己是溯族的人嗎,娃娃?」時違天歎口氣,在吐氣的瞬間明白他的親情政策無效,朱璃認不出她父親,蘇懷基在她心裡布的結界太強了,他必須另想辦法。

  朱璃點點頭,低下頭來盡量不去看老人失望的表情,那深深傷了他。

  「該死的蘇懷基!」朱傑教授突然抱住他的愛女痛哭。「是爹地不好,沒有盡到保護你的責任,才讓蘇懷基有機可趁把你變成這個樣子。」變到誰都不認識,甚至是和她相處了二十幾年的父親!

  承受老人自責的擁所和哀痛的啜泣聲,朱璃就只能既尷尬且抱歉地挺直站立,不曉得該說對不起還是陪他一起哭,驚惶失措得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時違天終於有了動作。

  「朱教授,您老也就別太激動了。」悄悄接過朱璃的身子,時違天很有技巧地解除她的難堪。

  朱璃還來不及表達她的感激,時違天緊接著又說。「您無法擔負的責任,由我來擔,在此,我鄭重的請求您允許我迎娶朱璃,將您的寶貝女兒交由我來照顧。」

  時違天這句話方落下,立即引來三個人不同的反應,首先瞪大眼的是朱璃。她不敢相信地看著時違天,他立刻回她一個沉重的凝睇表示他不是開玩笑。

  「我是真的愛朱璃,希望您能答應把她嫁給我,我保證會愛她並照顧她一輩子。」

  他挽起朱璃的柔奏印上深深一吻,徹底抹去她眼中殘餘的疑慮。

  另一方面,朱傑教授卻是巴不得成就這段美滿姻緣。早在十六前,他就曾經私下希望時違天能娶他女兒,雖然當時他女兒只有八歲,卻出落得宛如人世間的珍寶,鬼斧神工打造出來的玻璃娃娃,脆弱易碎的氣質吸引每一個青春少年的眼光,那其中也包括短暫來訪的時違天,當時他即看上早熟睿智的時違天,他也和她的女兒相處得非常好,遺憾的是後來他回到台灣,從此失去消息,一直到這回的事端,兩個人才再次相遇。只能說姻緣天注定,有緣千里來相會,他們就是最好的例子。

  「朱璃就給你了,賢侄。」既然是上天的安排,朱教授還有什麼話說,只能點頭允諾,相信時違天必能照顧好他的女兒。

  「你們都不問我的意見,就擅自幫我決定好未來。」驚喜過後,朱璃回復她小兒女的本色,嬌嗔抗議。

  「好啊,那我只好正式再問你一次:朱璃小姐,你願意嫁給我嗎?」時違天正色問道,從她臉上掩飾不住的紅暈,得到肯定的答案。

  「願意。」朱璃又一次低下頭躲避眾人嘲笑的眼光,臉上掛著說不出的幸福。

  一直默不出聲的時瑋東,打從心裡希望他倆的未來就像現在這麼幸福,但卻不看好。

  他知道違天想做什麼,他想借由散播的喜訊,引出一直潛藏在背後的蘇懷基,因為他深深瞭解一個人被妒火逼急了的時候會有何種反應。老實說,時瑋東一點也不喜歡這個主意,這太危險了,違天的最後手段可能解開栓桔朱璃心靈的枷鎖,也可能傷了她原本空白的心靈。

  他將眼光調向時違天,默默問他非得這麼做不可嗎?時違天無聲地點點頭,告訴他這是必要的手段。既然連她的親生父親都無法喚回她的記憶,他只好採取比較激烈的方式,想辦法找到能推倒她心中那面牆的關鍵詞眼,而這些字眼只有蘇懷基才知道。

  時瑋東無奈地搖搖頭,十分明白違天不願再受蘇懷基幹擾的心情,可是他同時也擔心,脆弱不設防的朱璃能否承受這接踵而來的傷害※※※?時瑋東的擔心很快成為威脅朱璃的事實。

  這天,朱璃在沒有保護的情況下出門。雖然時違天曾經千交代萬交代她什麼事都不必做,只等著婚禮當天當個現成的新娘,但她還是忍不住手癢,自己一個人偷偷溜下山跑去市區內選婚紗,想給時違天一個意外的驚喜。

  朱璃一面觀賞玻璃窗內的雪白婚紗,一面幻想自己穿上它的樣子,想起即將到來的婚禮,她的心兒就怦怦跳,跳得好似已身處婚禮現場。

  她知道自己很傻,也覺得自己對不起族人,雖然時違天和她的父親再三向她保證她根本不是溯族的人,但她還是覺得懷疑。那種感覺就好像你相信了一輩子的記憶被活生生的拔除般教人□徨,她寧可選擇不去相信。

  可是,她卻要嫁給敵方的人。

  重重歎一口氣,朱璃覺得自己好像叛徒,為了掩飾罪惡感她快速轉身就想溜進婚紗店裡,未料竟碰上一雙陰沉的眸子。

  「逛婚紗店的感覺還愉快嗎,小璃?」居然是一直蟄伏的蘇懷基!「沒有親人的祝福你不覺得這個婚結得稍微寂寞點?」

  「懷基哥……」差點撞上他的朱璃嚇得魂不附體,他眼中的恨意也嚇著她。

  「你居然還肯承認我是你的哥哥,真是難得,我還以為現在你的腦子裡面只有時違天一個人。」蘇懷基的笑容極為難看,向下彎曲的嘴角也是。

  「我……我是想他。」奇怪,懷基哥是如此陰沉的一個人嗎,她怎麼從來沒有發現?

  「看得出來你有多想他,想到連我們那天的約定都忘了。」蘇懷基恨恨地注視她的嬌顏,那是戀愛中的女人特有的嬌嗔。

  「對不起,懷基哥。」她知道是她不對,她不該流連時違天的溫柔,而忘了和他之間的約定。

  「我不要你道歉,我要你跟我走。」好不容易逮到機會的蘇懷基伸出手,想趁著一切還來得及的時候帶走她。

  「不!」朱璃飛快地閃過,和他保持一段很長的距離。

  「小璃?」蘇懷基是憤怒也是絕望。族人因朱傑的脫逃已經對他發出誅殺令,懷疑他是放走他們父女的主凶,現在他可說是騎虎難下,沒有任何退路。而他也不在乎,他只想帶走朱璃,他心中唯一的寶貝。

  「很抱歉,懷基哥。」朱璃不瞭解他的處境,但她知道自己不要跟他走。「你如果真的關心我,就該放手讓我追求自己的幸福。」她說得頭頭是道,蘇懷基卻聽不下去。

  他關心她?當然是!他不只關心她還愛她,只不過他的愛不若世俗想像中齷齪,他愛她的方式是達聖人都會讚歎的純潔,他視她為千年難得一見的玻璃娃娃,把她供著擺著,像對待收藏品一樣細心呵護,她卻選擇普通的男女之愛!

  「你墮落了,小璃。」他狀似心碎地搖搖頭,眼中陰餮的光線漸漸變得瘋狂。「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一直很聽話。」她是很聽話,而且從不懷疑他所說的一切,可是如今看來,她已經不知道自己一味盲從到底對不對。

  「我長大了,有自己的思想了。」她的思想就是想毫無顧忌地去愛。

  「對,你有自己的思想了,我會徹底放你自由。」完全毫無頭緒的結論自蘇懷基的嘴巴陰陰地吐出,朱璃根本弄不清他的意圖。

  「懷基哥……」被他越趨瘋狂的眼神嚇著,朱璃連退好幾步,直覺地逃開他移動的腳步。

  事已至此,大勢底定。蘇懷基由她明顯的逃避動作中看出一切,他的籠中鳥飛了,飛到另一個男人的懷抱。

  「懷基哥最後問你一句,你愛時違天嗎?」他還為她拚命幹什麼?他還珍惜她幹什麼?她要自由,他就給她自由,一個徹底毀滅她的自由。

  「我愛他,我愛時違天。」朱璃毫不遲疑地說出自己的感覺,終於引來一個淒厲的大笑。

  「你愛時違天,哈哈哈……」蘇懷基笑得滿眼是淚。「你愛時違天……」他自言自語地低喃,眼中突然升起一股殺氣騰騰的光芒。

  「那你就好好去愛吧,懷基哥祝福你。」陰沉的祝福自蘇懷基的嘴中逸出,朱璃卻感受不到一絲祝福的氣息,只感到一股寒冷。

  她緊緊環住身體,目送驟然離去的瘦長背影,渾身都是不祥的感覺,就好似被下咒了一樣難過。

  我會徹底放你自由。

  蘇懷基離去前的話語有如緊箍咒一樣掐著她的腦子不放,掀起她一波接一波的恐懼。

  到底他將如何放她自由呢?

  她不知道答案,也寧願不要知道答案。※※※越是不想要知道答案,答案就越喜歡找上你。和蘇懷基會面的第二個晚上,朱璃即深深明白這個道理。

  這夜,一如之前的每個夜晚,她躲在時違天溫暖的懷抱中吸取他陽剛的氣息,藉以平定內心莫名的恐懼。前一個晚上由於她私下外出被罵得很慘,今夜自是加倍黏人補回昨夜失去的溫柔,而他也確實很大方的不去計較她的不聽話,伸長手臂將她緊緊圍繞。

  只是,為什麼她會有一種荒謬的感覺,就好像他也和她一樣正在等待某事發生?

  不可置否地聳聳肩,朱璃搖頭晃掉這不合理的想法,沒多久後就沉入夢鄉。

  時間持續行走著,萬物在空氣的靜止中維持原貌,唯有朱璃腦中細碎嘈雜的聲音漸漸開始有了變化,像行軍的步伐,在她腦中慢慢散開。

  起初,朱璃沒有任何反應,以為這是窗外的聲音。然而,等到她腦中的聲音命令她坐起來拿起刀的時候,她已經無法忽略操控她的指令,倏然流淚。

  她的意志又不屬於她了嗎?她又變得不是她了嗎?為什麼好不容易才平息的頭痛又在今夜侵襲她的神經,奪去她最後一絲理智?

  朱璃的千百個疑問,在她的瞳孔忽然變大,表情變得僵直的剎那急速隱去,只有她不斷滴落的淚還殘留著她掙扎的證明。

  「娃娃?」朱璃滾燙的熱淚有如最原始的鬧鐘將時違天喚醒,猛睜開眼,他便瞧見一把對準他的鋒刃,而且一點也不覺得驚訝。

  「把天之鏡的秘密說出來。」拿著刀的朱璃突然發出嚴厲的警告,時違天則是皺起眉心,開始盤算這是什麼情形。

  「別鬧了,娃娃,你知道你打不過我。」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卻被她蠻橫地掃了回來。

  「我是打不過你,可是我可以打我自己。」像是被下蠱,她竟開始打自己的臉,傷害那張絕美的容顏。

  「娃娃!」儘管時違天很想衝上前將她手中的刀子奪過來,但為了怕她會再傷害自己,他還是忍住。

  「你不要衝動,有話好說。」他試著慢慢接近她設法奪下刀子,可是被她機警識破。

  「沒什麼好說的,你不把天之鏡放在什麼地方、裡面又有什麼秘密說出來,我就自殺。」朱璃面無表情地威脅,可她眼中仍是不斷湧出淚來,高高舉起的右手又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間接打疼了時違天的心。

  他這叫自作自受,他明明知道把一個人逼到極限有多危險,卻還是一意孤行,連帶傷害了他最在意的女人。

  「如果我把天之鏡的秘密說出來,你保證不再繼續傷害你自己?」他表面上是對朱璃說話,其實是對控制她的蘇懷基求饒。

  他輸了,輸給他偏執而扭曲的愛,蘇懷基能為了得不到所愛的女人而毀了朱璃,他則辦不到,無法再一次祝她的淚水而不顧,逐自轉頭離去。

  「如果你把天之鏡交出來,我就不傷害自己。」朱璃口氣冰冷地允諾,被自己雙手打腫了的臉頰依然留有清晰的巴掌印,可是她的眼神卻不像語氣那般堅定,她掙扎著要他別說的心也是。

  「快說。」她嘴裡雖這麼說,眼淚卻不停地流,各種不同的景像在她腦中交錯飛過,其中包括盤古羽化前的種種交代,和他說了之後的下場。

  不要說,千萬別說!朱璃在心中怒吼,她的手卻不知不覺地抬高。

  「再不說我就殺了自己。只見利刃抵在她的喉口,嘴裡吐著威脅的言語。在這一刻,她寧願死,也不要像發了瘋一樣拿自己威脅她的愛人。

  「不要衝動,我說!」自朱璃喉頭滲出的血絲迫使時違天沒有時間多做考慮,只能苦笑著搖頭。

  千思萬想他也料不到,身為時族的最高領導人,他竟成了漫長歷史中第一個將「天之鏡」秘密托出的人。

  「我說。」活該他受苦,他鋼鐵般的意志竟輸給了少年時的思念,輸給他那段刻意遺忘的初戀。

  「天之鏡的秘密是……」他微笑地承受體內漸漸凝聚的血氣,承受血液聚集後回流的痛苦。

  「只要打破天之鏡……」即使渾身的血液逆流,即使臉上完全失去顏色,但為了他的玻璃娃娃,要他承受什麼樣的痛苦都行。

  可他不知道,他的痛苦卻是喚醒她體內那個愛他的朱璃的最大力量!

  眼睜睜看著他失去血色,渾身抽搐卻依然傲然挺立,朱璃再也忍不住心中那道硬被壓抑住的聲音,再也關不住內心深處那個被挾持的靈魂,她不能害了他,也不能失去他。

  「別……別再說了。」他痛苦的模樣喚回她迷失在時家地道當日的回憶——如果有一天我不小心洩漏了「天之鏡」的秘密而惹來血液倒流之災,你會為我難過,還是眼睜睜看我痛苦?

  她無法漠視他的痛苦,當時不能,現在同樣不能。

  「娃……娃……」時違天仍為血液中承繼的詛咒所苦,咬牙呼喊對她的暱稱。

  我寧願自己死,也不願見你痛苦。

  當時她是如此急切地許下她的承諾,因為她愛他。

  是啊!她愛他,愛得很深、愛得很濃,愛到她幾乎錯以為自己愛了他一輩子,而不是短短這幾個月的時間。

  「別……說……出……來……」朱璃淚流滿面地阻止他自殺的行為,為了說出短短一句話,所費的力氣幾乎跟他一樣大。

  「不要……再傷害……自己……娃……娃……」時違天全身的血液,隨著他激動的情緒,越流越急。「我會把……天之鏡的……秘密……說出來……」

  他越是用全身的血液保證,朱璃越是困難地搖頭。

  我寧願自己死,也不願見你痛苦。

  她在心中默默復誦當時許下的諾言,玻璃似的美麗眼珠對著她摯愛的容顏投予最後一瞥,然後淒美地微笑。

  一切都將結束,她再也不要被她腦中那些磨人的聲音控制,她要以生命和它們同歸於盡。

  「我不會讓你一個人痛苦的,我要實現我的諾言。」朱璃露出破碎的笑容,舉起手中的刀瞄準自己的心口。

  「不!」目睹她瘋狂的行為,時違天同樣也快瘋了。「放下……你手中的刀……快放下……」一切都是他的錯,他不該把她逼到這步田地。她認不出是他又如何?她被蘇懷基操縱一輩子又怎樣?只要她能平平安安地待在他身邊,快快樂樂的當他的玻璃娃娃,他就是被殺一千刀一萬刀他都甘心。

  可惜,他的自責來得太晚了,朱璃不想一輩子都持刀砍殺他,更不想輸給腦中的聲音,她一生都聽別人的話,現在她要聽自己的。

  「我會殺了我自己。」她對時違天也對操控她的蘇懷基允諾,揚起刀來便往自己的心口一刺——「不要!」

  時違天痛徹心肺地狂吼聲幾乎和她猛然落下的動作一道響起,原本他以為自己將會看到一陣瘋狂噴灑的血花,未料卻看見朱璃僵住未動的身體維持著自戕前的姿勢。

  時違天連忙趕過去拍掉她手中的刀,猛搖她已然呆立的身體。

  「娃娃!」他拚命拍打她的臉頰,祈求上天別讓她出了什麼事。

  「別拍了,我全想起來了。」驟然揮掉擱在她頰邊的手,朱璃慢慢地挺身站立,轉動著晶燦的眼珠,和時違天深邃的眼睛對上。

  「娃娃?」時違天被她眼中強烈的恨意嚇到,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間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

  「我會殺了我自己,七個字,一字不差。」冷冷一笑,朱璃自動奉上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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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3 00:24:15
  第十章

  我會殺了我自己,七個字,一字不差,這就是解開暗示的密碼。

  在揮刀刺向自己心口之際,這宛如通關密語似的絕望呢喃,在朱璃幾乎殺了自己的時候躍出她的喉嚨,倏然止住她自戕的動作也使她定住不動。

  之後,回憶有如泉水般湧來,倏然推倒她的心牆,將她心中分隔兩個世界的回憶一一串起,交錯編織成一張回憶的網,帶領她從頭巡視她曾經歷過的感情世界她回到八歲的自己,看見自己穿著好美麗的白色洋裝,牽著他父親的手等待來訪的客人。

  「小璃要乖哦。」父親彎腰對她這麼說。「等一下要來的客人是兩個大人物,你要很有禮貌,不可以給人留下不好的印象,知道嗎?」

  「小璃知道。」她笑得好甜。「小璃一定會很有禮貌,不會給爹地丟臉。」

  她鄭重其事地撫平身上洋裝,別看她年紀雖小但是一點也不幼稚哦,雖然她沒有媽咪了,還是很懂禮貌的。

  父親見她這麼聽話,也很高興地點點頭,握著她的小手站在大門口,一起等待逐漸朝他們父女駛來的汽車。

  那天陽光很刺眼,太陽很大,面對著光線她都快睜不開眼睛了。

  「朱傑教授!」她依稀看見一個高大英挺、有著一張娃娃臉的男人走下出租車,跟她父親打招呼。

  原來這就是爹地口中的大人物,另一個大人物呢?

  「這是犬子,他叫時違天。」英挺的男子邊介紹他的孩子,邊露出一個父親式的驕傲笑容,潔白整齊的牙齒很容易給人家好感。

  「您好,伯父,恐怕我和父親將會打擾一段時間,希望您不會介意。」剛踏出計程車的少年如是說,和他父親一樣高大的身影幾乎佔住她眼前的視線,讓她什麼也看不清楚。

  「客氣、客氣,歡迎都來不及。」她父親笑開。「這是我的獨生女,朱璃。」父親將僅及胸部的朱璃推到他的面前,笑咪咪地介紹他的愛女。

  她立刻像小淑女般的拉起裙擺點點頭,逼得少年也只好鄭重其事地把手伸出來。

  「很高興見到你,朱璃小姐,你真漂亮。」少年伸出手忍住笑意,把她小小的手放入他的大掌中。

  「謝謝你的讚美。」就是在那個時候,她第一次碰觸父親以外男子的手,第一次看見像他如此深邃的眼睛和陽光似的笑容。

  「你長得好像阿波羅。」她誠實地表白,卻惹來少年困惑的眼神。

  「阿波羅?」少年打量著她美麗精緻的面孔,似乎對她臉皮上的腦子也很感興趣。

  「就是太陽神啊!」怕他不懂,她趕緊甩開他的手,跑回房間,然後又喘吁吁地抱著一本巨大的書跑回來,當著所有人的跟前打開那本書。

  「這就是阿波羅。」她像小老師般解釋。「你看,他是不是跟你很像?」一樣都有長及肩部的頭髮和陽剛味十足的俊臉。

  少年愣了一下,過了好一會兒才摸摸她的頭,點頭說:「是很像,娃娃。」

  「你為什麼叫我娃娃?」她很好奇,少年的叫法好怪。

  「因為你長得很像洋娃娃啊!」少年笑著告訴她正確解答。「不過與其說你長得像洋娃娃,不如說你像個玻璃娃娃,既晶瑩又脆弱,讓人忍不住想捧在手心呵護。」

  哇,好複雜的說法啊,她聽不太懂,但她很喜歡他這樣叫她就是。

  「以後你就叫我娃娃,我就叫你……」她歪著頭不知如何稱呼他。

  「時大哥。」少年彎下腰和她擊掌,正式宣告契約成立。

  「好,就叫你時大哥。」她含笑歡迎這個她從未見過的客人。

  「看來年輕人比我們更容易交朋友。」

  她不懂她父親為什麼笑得這麼愉快,但她知道從此以後她有個新朋友了,他的名字就叫——時、違、天,很特殊的名字。

  整個夏天,他們都在歡笑中度過。她發現少年不但長得帥,而且什麼都會。他教她釣魚,教她堆土窯,教她怎麼游泳,為了哄她下水,他甚至還答應買洋娃娃送她。

  「我不要洋娃娃。」她才不想要那個東西,她要別的。「我要時大哥,如果小璃學會了游泳,小璃要當時大哥的新娘。」

  她一點都不害臊,嘟起小嘴便脫口而出,粉嫩嫩的雙頰上堆滿了期待。

  少年的臉在一瞬間變得愕然,過了一會兒才有反應。「好,娃娃如果真的學會了游泳,時大哥就娶你。」

  他笑著承諾,她卻是奇怪他為什麼不像剛才一樣碰她的嘴唇,那不是代表一種承諾嗎?

  她聳聳肩,不知道嘴對嘴背後的意義,只知道少年時常出神地望著她,望著望著就把嘴唇貼上來,直到她吸不到空氣出聲抗議他才停止,然後掉頭喃喃說對不起。

  歡樂的日子就在他時而陰鬱、時而燦爛的情緒中飛逝,雖然到最後已經不像剛開始那麼好玩了,但她還是好喜歡少年,好希望他留下來陪他。

  「不要走嘛,時大哥,不要走。」她賴著早熟的少年央求他不要走,拉著他的衣袖苦苦哀求。

  少年只是笑一笑,逕自整理他的行李。

  她不死心,追著他的車後頭跑,邊跑邊哭。

  他不會再來了,不會再來了!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肯定,但在她八歲的幼小心靈中她清楚的知道——她不要失去他。

  於是她拚命跑,跌倒了又爬起來,目的就是要再見少年一面。

  好不容易少年終於停下車,扶起沾滿灰塵的她,送給她一條好漂亮的項煉。

  「這是我們之間的信物,我答應你一定回來接你。」

  她戴上項煉,拚命地點頭,確信他一定不會黃牛。

  少年跟她勾勾手指,又多看她幾眼之後就走了,留下她緊緊抱住胸前的項煉,期待他們再度見面的那一天。

  可是,那一天終究沒有來臨。

  隨著歲月的流逝,朱璃懂得更多男女的事,看過更多有關於情愛方面描述的小說。

  她終於知道,熱吻背後代表的意義,她終於知道,一個年幼時的承諾不代表什麼,可是她還是癡癡地等,等待那個第一次牽她手的少年,等待他陽光似的笑容終有一天出現在她面前,再一次照亮她生命。

  她抱著這個希望繼續等下去,為了守住她心中的太陽神,她不看別的男人,不理會週遭嘲笑她的聲音,只是一直一直等,想盡辦法探聽有關少年的事。

  她問父親少年的身世,父親只是拍拍她的肩,要她忘了少年,然後轉身埋進實驗室繼續他時空躍進的偉大研究。面對父親的漠不關心,她也只是笑一笑,反正多年來都是如此,沒有人真正關心過她。

  然後,蘇懷基出現了,帶著有別於時違天的陰鬱笑容走向她身邊,並像個她大哥般關心她的一切。

  她感激地微笑,很快和他打成一片,在她單純的想法裡,她只是把他當成普通大哥哥一般對待,從沒有想過別的。可是蘇懷基不這麼想,他接近他們父女亦是有目的的。

  未久,他猙獰的面目即浮上抬面,父親對於時空躍進理論的研究為他們父女惹來災禍,她的父親被囚禁起來為溯族鑽研打開時空大門之道,而她則被捉去洗腦,強行褪去她所有的記憶,重新灌入新的記憶。

  她掙扎、她哭泣,害怕她會忘掉心裡那個她眷戀多時的人影,更害怕她會忘了他曾許下的承諾。

  萬一有一天他回來接她怎麼辦?

  她怕死了失去時違天的感覺,所以她寧死也不願意拔下項煉,因為她知道,就算哪一天她真的忘了他的臉,她也不會忘記他的身影,即使他在她心中是那麼模糊。

  在強烈的暗示下,她失去原有的記憶,變成一尊空有朱璃的臉、內心隨人擺弄的玻璃娃娃。她以為自己是溯族人,以為自己真是個一無是處的討厭鬼,直到溯族的族長決定派她潛入時族臥底,才又再一次遇見時違天,遇見她心中那道永遠不滅的影子。

  他們安排她撞上他的直升機,而她也真的撞了並昏過去。老實說,溯族也沒把握時違天會真的會把她從安哥拉帶回台灣,但他們願意賭,賭她的美貌、賭她對男人的吸引力。時違天果然被吸引了,但卻是有原因的,因為他要知道她到底是不是溯族派去的間諜!

  腦中掠過的種種影像使朱璃憤恨地抬起頭來,用最冰冷的眼光看著她等待了一輩子的男人,所有的羞恥、所有的悲歡榮辱,都在這一刻化為熾熱的烈焰,在她眼中燃燒。

  「娃娃?」一直等待她解釋的時違天蹙起眉心,幾分鐘前才平靜的血氣轉而凝聚在胸口,怵目驚心地看著她臉上的變化。

  「我一切都想起來了,很不可思議吧!」揚起一個苦澀的微笑,朱璃的臉上儘是傷感。「我會殺了我自己,七個字,一字不差,這就是解開暗示的密碼。沒想到我居然蒙對了,真是諷刺。」

  時違天就只能這麼眼睜睜看著她一會兒哭一會兒笑,一會兒調侃自己,而他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娃娃。」他試著伸出手撫平她的情緒,卻被她躲開。

  「別碰我,也別叫我這個外號。」朱璃躲過他的手退後幾步,嬌俏的容顏滿滿是淚。

  「既然你早忘了我,又何必再拿這個你一點都不在意的名字叫我!」

  「我不曾忘記你。」或許在他的內心深處他曾強迫自己忘掉,可是他終究還是無法忘懷。

  「你說謊!」她憤怒地扯下項煉,丟回他的臉上,時違天被寫有自己名字的鐵片打痛了臉,可是無論他再怎麼痛,也比不上掛在朱璃臉上那些無法抹去的傷痕。

  「你說你不曾忘記我,但你的承諾呢?」朱璃是痛也是無奈地大叫。「你說會回去接我,可是你人在哪裡?你的音訊又在哪裡?」她越想越覺得自己是傻瓜。

  「你讓我抱著你的項煉一直等、一直等……」等待是一種最磨人的遊戲,她天生沒有玩遊戲的能力,不像他可以任意糟蹋他人的心意而不愧疚。

  「很抱歉我黃牛了,但我有我的苦衷。」面對她的控訴,他沒有資格辯解,只能以事實打動她。「我不是對你毫無感覺,不是對你不心動,就是因為太有感覺了,我怕自己會沉淪於和你的歡樂之中,忘了自己身為時族旅長的責任,所以才不敢回去看你。」

  到頭來他也只是一個不敢面對自己真實感情的膽小鬼罷了。

  「我不懂什麼責任的事,我只知道你欺騙了我。」提到時族,只讓她更加憤怒。

  「為了時族,你可以明知道是我而戲耍我;為了時族,你可以開車撞我!」還敢跟她提什麼感不感覺,簡直放屁。

  她邊說邊流淚,不知道是為自己的愚蠢傷心,還是對他的絕情失望。難怪當初她剛清醒的時候他會拿那種眼神看她,有意無意地挑起項煉試探她,原來是因為他早認出她來。

  「你這種說法並不公平。」時違天無法完全同意她的話。「我是戲耍你、試探你,甚至開車撞你,可是當時你的身份是溯族派來的間諜,而且現實中有一個和你長得完全一模一樣的朱璃,你要我如何相信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你?」除了不斷試驗她之外,他想不出其它辦法。

  現實中,也有一個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朱璃?

  朱璃被這個訊息愣住了,記憶中她被拖去洗腦之前,似乎有一個身材和她很類似的女孩被帶到她的跟前仔細比對,而且他們還打昏她印製她的臉模子,難道當時他們就有預謀要找人取代她?

  「即使這樣,我還是不能原諒你。」即便他說得頭頭是道,她仍無法忘記傷痛。

  「娃娃,我們要這樣對立一輩子嗎?」任她熾張的怒焰狂燃,時違天的嘴角揚起一抹淺淺的苦笑。「我知道你的心受傷了,可是你何不站在我的立場看整件事的發展,讓自己的傷口有痊癒的機會?」

  「我站在你的立場,那誰來站在我的立場?」她的心已被他的無情撞得七零八落。

  「你欺騙我,把我當傻瓜一樣戲耍,還要我站在你的立場忘了你對我的傷害?」所以說他是天下最自私的人,只管自己的利益,不管他人的死活。

  迎視她那張梨花帶淚卻堅決的俏臉,時違天知道現在他再說什麼話都沒用,唯一能留住她的方式只有告白。

  「就算你不肯原諒我,我還是要讓你知道我的感情。」這些感情對他來說曾經是他的負擔,然而,卻也是最真實的存在。

  「你才沒有感情。」她一輩子也不可能忘掉他是怎麼對待她的。「你的身體裡流的是冰,不是凡人的血,你的心中存在的是對時族的愛,從沒有男女之情!」說到最後她已經是用吼的,原本已乾的淚痕又再度被奔流的淚水浸濕。

  「娃娃……」時違天想把她摟進懷裡徹底安慰,又被她憤怒地躲過。

  「別碰我!」她絕不要因他的碰觸再脆弱一次。

  「我要離開,婚禮取消。」她終於瞭解時瑋東的臉上為什麼會閃過一絲不贊成的神色,因為他知道時違天為什麼娶她,舉行婚禮的目的不過是為了逼瘋蘇懷基,解除對她的暗示罷了。

  「你要取消婚禮?」時違天的身體因她的決定而僵硬,生平第一次瞭解真正的恐慌是什麼滋味。

  「反正你解除暗示的目的已達到,婚禮當然沒有再繼續進行的必要。」要說他的計謀中有什麼錯,大概就是她的反應吧。他一定沒想到解除暗示的結果竟是讓她看清他的真面目,並且下定決心離開他。

  「我不同意。」時違天斷然拒絕,他絕不可能放手。「我不同意取消婚禮。」說他自私也好,罵他渾蛋也罷,他就是不能讓她再次自他的生命中消失。

  「你不能阻止我取消婚禮。」大不了一走了之。

  「我能,而且我正打算這麼做,你忘了你曾承諾過你這輩子都不會離開我?」他很小人地提醒她自己說過的話。

  她當然沒有忘記,更難忘記她是在何種情況下許下承諾的。

  「承諾隨時可以取消,反正我又不是第一個做這種事的人。」她只是有樣學樣罷了。

  她指桑罵款的說法本來很好笑,因為時違天根本不是一個會被這種彫蟲小技激怒的人。可是,天殺的,他竟然覺痛,竟然覺得他的玻璃娃娃不該對他說這樣的話。

  「好吧,這是你逼我的。」他突然覺得很不能忍受。「既然你不講理,我只好拿朱教授來威脅你了。」

  換句話說,她如果不按照當初的承諾嫁給他,她的父親就會被囚禁起來,時違天這該死的混蛋!

  「你就和溯族那群王八蛋一樣令人厭惡。」朱璃氣得渾身發抖,怒瞪著他。「好,你想娶我,我就嫁,但我向你保證我會讓我們的婚姻如陷地獄!」她才不會讓他好過。

  時違天聳聳肩,不認為她的玻璃娃娃有這麼大的耐性,要不了幾天她就投降了。

  「隨便你。」他淡淡地微笑,心中充滿對她的把握。※※※她沒有投降,而且跟他周旋到婚禮那一天。

  婚禮當日,冠蓋雲集,佔地寬廣的時族總部一下子湧進了數以千計的來賓,將原本就顯得相當美輪美奐的時族大廳裝飾得更為耀眼,每個時族的成員都想擠進新房窺探新娘子,因為大夥兒都很好奇是誰有這麼大的本事能抓住時族公認的金龜婿,坐上族長夫人的寶座。

  新娘子的臉色很難看,大夥兒旋即發現。即使新娘子長得有如童話中走出來的人物一般精巧美麗,可她看起來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一下子把她的絕麗風采削去了好幾分,加上她濃重不悅的語氣,更是讓大夥兒對她的印象分數急遽降低。

  「請你們都出去好嗎,我的頭很痛,很想休息。」朱璃才不管他們對她的印象怎麼樣,她只想清靜清靜。

  大夥兒一接到這明顯的逐客令馬上一個接著一個落跑,一溜煙地衝到屋外私下討論去。

  「是誰說違天的玻璃娃娃溫柔可人的?」時北要笑不笑地斜瞄播放假消息的時珀西,暗指他胡說八道。

  「我……這……」時珀西無話可說,誰教他大嘴巴。「你要怪就怪瑋東好了,他也有份。」

  「關我什麼事?」在一旁抽煙的時瑋東莫名其妙。

  「怎麼不關你的事?」時珀西怪叫。「負責調查的人是你,說她被違天欺侮得很慘的人也是你,不怪你怪誰?」他不過是誇大渲染而已。

  「這也能怪我?」時瑋東也很意外。「我怎麼知道她一恢復記憶就變成潑婦一個,這種事誰也料想不到。」還是恢復記憶前的朱璃比較可愛,楚楚動人的模樣多惹人疼。

  這倒是。三個大男人心照不宣地暗自交換一個眼神,幸災樂禍地揚起嘴角齊聲為他們的族長哀悼。想他們英明一世、冷血一輩子的鐵血族長竟栽在一個娃娃的手裡,怎能不教人替他捶胸頓足?

  「違天倒霉了,他會憋死。」光忍性慾就足以引來血氣逆流之災。

  「可不是嗎,北。」時珀西拍拍時殉北的肩膀,和他有同樣感觸。「虧盤古大神還那麼辛苦在我們的血液中施咒,如果不幸遇上像朱璃那麼頑強的小東西,我看這道手續全可以省了,直接上地府報到比較暢快。」幸好看上她的人是違天不是他,否則他老早暴斃身亡了。

  「你說的有理……」

  「我也這麼想……」

  三個大男人就在新房的外面吱吱喳喳,朱璃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沒有拿著椅子砸過去。

  真是見鬼了,這家子到底還有沒有秘密?她和時違天之間的戰爭,什麼時候淪為時族茶餘飯後的話題?

  朱璃越想越嘔,差點沒當場撕爛身上的白紗禮服洩恨,可是她不能,據說等會兒她的小叔會進來看她,好歹她也要把這一場戲演完。

  真的好累啊!朱璃看著窗外越聚越多的人潮,兩腳已經開始發抖。婚禮還沒有開始就聚集了上千個來賓,而且還在持續增加中,而時族的婚禮據說是不邀請外賓的。也就是說,她光親戚就能喊到口乾,點頭點到頭抬不起來,這還不包括全球不克前來參加婚禮的時族成員,可見時族的組織有多龐大。

  可怕!

  一想到待會兒即將來臨的大災難,朱璃看熱鬧的興致這會兒全沒了,只好悶悶地呆坐在房間內,等著應付時家那堆成山的親戚,當個只懂得微笑的機器娃娃。

  另一方面,一向門禁森嚴的時宅由於必須應付龐大的觀禮人潮,和源源不絕的外燴人員,守備因而變得較為寬鬆,不若平常森嚴。

  在這一片混亂之中,誰也沒注意一個身材高瘦的外燴人員悄悄離開工作崗位,朝主屋的方向走去,而且他不像其它人光明正大地敲門拜訪新娘子,而是選擇繞過大廳,利用新房裡那扇未上鎖的巨型窗戶,從事他的拜會活動。

  正閉目養神的朱璃,依稀察覺屋內有異,急忙快速睜眼,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蘇懷基!」她站起來,兩眼十分警惕地看向開啟的窗戶,即刻領悟他從哪裡進來。

  「才沒多久就改口了,小璃,我記得以前你都叫我懷基哥的。」蘇懷基病態的眼神恍若在指責她很無情。

  「誰有你這種變態哥哥!」朱璃不客氣地反擊,充分顯示出她暴躁的情緒。

  「我想我還是喜歡你以前的樣子,比較不那麼凶悍。」蘇懷基搖搖頭。「你知道嗎,小璃?就是因為你的個性實在太強了,可是你又長得一副脆弱需要人保護的樣子,逼得我只好把你變成我心中想要的完美女性,讓你完全符合你出色的外表。」

  他心中的完美女性就是柔弱、就是聽話、就是需要人保護,所以他用虛假的性格塑造她、欺瞞她,讓她誤以為自己真的很沒有用,真實的她早已脫離幼年時膽小怯懦的陰影,成長為一個獨立有個性的女人。

  「你真令我感到噁心。」朱璃恨恨地說,突然想起時違天是否也和他有同樣期待,是否也把她當做不堪一擊的玻璃娃娃。

  「我令你感到噁心?或許是吧。」聽見這話蘇懷基不怒反笑。「誰叫你長得一副讓人捨不得放手的樣子,只要是愛上你的男人,沒有一個不是和我有同樣想法。」

  「你不配談愛。」時違天也不配。「你們只是把我當做一個任人擺佈的洋娃娃,成天只想著怎麼霸佔我。」虧她把承諾看得比天高,結果只是男人意志競爭下的獎品而已。

  「是啊小璃,我們都想霸佔你,但方式不同。」顯然朱璃提到重點讓他很快樂。

  「時違天霸佔你的方式比較骯髒,成天想要得到你的身體,但我不一樣,我霸佔你純粹只是想看到你的笑容,牽著我的手親熱地喊我一聲大哥。」只可惜他這微小的願望竟被時違天破壞掉。

  「你不是我大哥,而且你對待我的方式比時違天更噁心。」至少從頭到尾時違天都沒有隱藏過他的意圖,他要她,簡單易懂,絕不會弄錯。

  「你的意思是他比我更好了?」聽見朱璃讚美敵人,蘇懷基的臉色修然翻黑,眼神變得更不正常。

  「他是比你好,怎麼樣?」朱璃乾脆直接挑釁,原本的性格表露無遺。

  「不怎麼樣。」看著身穿婚紗完美無瑕的朱璃,蘇懷基有比吵架更歹毒的主意。

  好弔詭的眼神,難道他又想……「你休想再像以前那樣綁架我,今天的人很多。」有好幾千人。

  「我不會再做同樣的事,相同的遊戲一直重複實在沒有什麼意思。」反正他已經失去她的心,要她的身體做什麼。

  「那你今天究竟來幹麼?」朱璃瞇起眼打量他漸趨詭譎的笑容,心中倏然生起一股強烈的不安。

  「小璃,你還記得當時破解暗示的指令嗎?」就是那道要她自戕的指令救了她,他萬萬沒想到預防失去她的指令,竟會成了擺脫他的關鍵。

  「我會殺了我自己,當然記得。」只有像他這麼變態的人才會想出這種玉石俱焚的指令。

  「但是你可知道這句話還有下文?」蘇懷基宛如猜謎似地幽幽說道。

  「這句話還有下文?」朱璃不解。

  「如果當時你是時違天的話,你會怎麼回應這句話?」

  如果當時她是時違天的話,她一定會說——「我不會讓你死。」如果那時時違天來得及阻止,他一定會說這句話。

  「好棒,小璃,你答對了。」蘇懷基連聲鼓掌,像個孩子用最燦爛的微笑獎勵她的聰明。

  他笑得好開心,朱璃卻不明白他在笑些什麼,只覺得他的笑容好可怕,直到她腦中所有的映像開始崩裂,現在和過去的記憶、虛假和真實的故事全都混合在一起倏然紛飛,她才有所頓悟。

  「你太不瞭解懷基哥了,小璃,我不會甘心放手的。」

  她聽見蘇懷基得意的聲音在她耳邊迴盪,她卻無法回諷他。

  「而且你以為自己很聰明嗎?錯了。你不知不覺說出的答案,正是我為你設的第二道密碼,而且這次沒有指令可解。」他要抽空她的靈魂,將她放逐到九重天,既然他得不到她,誰也別想得到她!

  朱璃想開口問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可是她開不了口,腦中的意象正慢慢散去,一塊一塊急速掉落,分解她的神經,奪走她的行為能力。

  「安息吧!小璃,你會在另外一個世界找到寧靜,你會走得沒有痛苦,我倒要看看這次還有誰救得了你!」恐怕連時族的偉大族長都沒辦法。

  蘇懷基得意地狂笑,越笑越瘋、越笑越狂,終於引來時族的包圍。

  失去知覺、宛如行屍走向的朱璃不知道蘇懷基正在狂笑,也沒有聽見門外那一陣陣急促的腳步聲。她的腦子正在進行一場革命——溫柔婉約的朱璃指責固執有主見的朱璃說她是假的,拍著她的肩交付她任務的蘇懷基指責她辦事不力愛上她的敵人,時違天溫柔的呵護只為新的朱璃展現,對於被他遺忘的朱璃,他視而不見。

  不要,不要愛上脆弱易碎的朱璃,那不是真的她!

  她拚命怒吼,可是她腦中另一張和她相同的臉孔立刻探出頭來,柔聲地問她:你說我不是你,可是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你?

  是啊!她堅持她不是真正的朱璃,可是哪一個才是真正的朱璃,哪一個才是?!

  再也承受不了腦中錯亂的意向,朱璃終於在這一刻崩潰,靈魂掙脫身體的束縛悠然地往天際飛去,直登九重天。

  時違天和時追地就是在這個時候破門而入。一進門,他們只看到狂笑不止的蘇懷基和僵硬挺直的朱璃,其餘什麼都沒改變。

  然而,時追地的眼睛相當銳利,一下子就發現不一樣的地方。

  「違天,她的靈魂被抽空了。」時追地頗為遺憾地對著一臉愕然的時違天宣佈這個消息,引起眾人不信的眼神。

  她的靈魂被抽空了,怎麼會?天底下能自由抽空他人靈魂的人,只有他時違天一個人啊!

  「很難相信是嗎,時族的族長?沒想到別人也能做到只有你能做到的事?」瞧見情敵登場,蘇懷基驟然焦止狂笑嘲弄地看著他。

  「你對她做了什麼?」時違天懶得理會他的諷刺,他只想知道如何救回朱璃。

  「沒什麼,下了另外一道暗示而已。」這可是他的專長。「只是這道暗示無法可解,你的玻璃娃娃恐怕要留在九重天一輩子了。」他沒有時違天自由抽乾靈魂的本事,可是他懂得怎麼將人逼瘋,怎麼使人心視潰散,那和抽空靈魂也有同樣效果。

  「你——」握緊拳頭,神力凝聚,時違天恨不得將蘇懷基一掌推入九重天,卻被時追地擋了下來。

  「別浪費時間,違天,再晚就來不及了。」時追地提醒他哥哥必須馬上追過去。

  「依大嫂的鼻息來看,她才剛離開不久,現在追過去應該還來得及。」

  追地說得有理,要做事還很多,沒必要杵在這裡浪費時間。

  「好,這人渣就交給你了。」時違天對著蘇懷基揚揚下巴。「把他推入九重天太浪費了,我想阿鼻地獄比較適合他。」竟敢對他的女人下手!

  時追地點點頭,表示一切都交給他,他雖不怎麼喜愛使用與生俱來的能力,但對於溯族的人渣,他不會手軟。

  「在我離去之前我要告訴你一件事,姓蘇的。」時違天一面撂話一面凝聚力量。

  「我的玻璃娃娃不會留在九重天一輩子,因為我有你這一生都不可能擁有的力量自由進出九重天。」而且他發誓一定把她帶回來。

  語畢,時違天便隨著一道光線消失在半空中,在這同時,蘇懷基也在時追地的強力運作下,帶著憤恨的眼神掉入萬劫不復的阿鼻地獄。

  結束了清理人渣的工作,時追地又重回地表,和近兩千名的時族成員,靜待他們的族長將新娘安全帶回,開始這場婚禮。

  他們都在等待,時違天也在等。在飛越重重天幕時,他不只一次祈禱,希望他還來得及,過去從沒有人能成功地把人從九重天帶回,即使是獲神賜福的時族,也沒人做得到。但他一定要做到,他不能放任他心愛的女人飄流在九重天,天曉得這裡聚集了多少無依無靠、逞兇鬥狠的靈魂!

  一想到朱璃哭泣無依的樣子,時違天便忍不住心焦,連忙加快速度,往天的最後一層——九重天飛去。

  相對於時違天焦急的情緒,朱璃反倒顯得平靜許多。她不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就是九重天,只知道這裡好安靜,四周都是迷霧,是個休養生息的好地方。而她累了,只想休息。太多的感情困擾著她,太多的問題在虛與真之間盤旋,她已經無法確定自己所處的世界是否為真實人生,或許被放逐到這地方是上天對她的仁慈吧。

  她漫無目的地踱步,懷疑自己死了,因為她發現沿路上碰見的人都像靈異節目裡面的幽靈一樣輕飄飄,搞不好她自己也是。

  又何妨呢?她自嘲。反正世間已經沒有她立足之地,就算讓她再回到原來的身體,她也不知道該用哪一個朱璃繼續她的人生。

  思及此,朱璃一點都不介意繼續留在這個縹緲世界,可是她未來的丈夫卻不這麼想。

  「娃娃。」

  她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穿越迷霧自她身後傳來,接著時違天高大的形體朝她走近。

  「你也死了嗎?」朱璃不怎麼意外他的出現,反正一向都是她走到哪兒,他就跟到哪兒,像是怕她會逃跑一樣緊盯著不放。

  「我沒死,你也沒死,我是來帶你回去的。」時違天搖搖頭,並伸出長長的手臂要求她把手交給她。

  朱璃沒有把手交到他寬大的手掌,而是有所頓悟地輕喊。「我明白了,這裡就是九重天。」以前曾聽蘇懷基說過有關九重天的一切,說是只要被放逐的靈魂超過兩個鐘頭還沒能回到原先的身體,就永遠回不去了。

  「你很聰明。」時違天淡淡苦笑,不明白她為什麼不肯把手交給他。

  「我不想回去。」朱璃還是拒絕他的手。

  「為什麼,你討厭我嗎?」他將手緩緩放下,一如他逐漸暗淡的眼神。

  「我不討厭你,我討厭我自己。」討厭她自己放不開的心情。

  「為什麼討厭你自己?」時違天頗為驚訝,恢復記憶之後她一直表現得很有自信。

  「因為我很虛假。」不但記憶是假,連性格也是假。

  「我不覺得你是假的。」他瞭解她的想法,也清楚她在說什麼。

  「騙人。」她輕輕說,眼底很不爭氣又開始累積淚水。

  「娃娃!」時違天重重地歎氣,不曉得該拿她怎麼辦。

  「別拿這種虛偽的話來哄我,你敢否認你喜歡的朱璃是以前的朱璃嗎?」她邊問邊掉淚。

  「我無法否認。」因為那是真的。「但是我也喜歡現在的你。」老實說,現在的她更適合在時族裡生存。

  「真的嗎?」她無法相信。「男人不都喜歡女人柔柔弱弱、一副需要男人保護的樣子?」事實上她根本不是這種模樣。

  「基本上是。」他為她拭乾臉頰兩旁的垂淚。「但是你知道嗎?其實應付這樣的女孩也很累,男人並不像你想像中那麼堅強。」一直到他親眼目睹她把刀子刺向自己的時候,他才知道自己有多脆弱。

  「你這話說得好矛盾,你愛的到底是哪一個朱璃?」說她頑固也罷,她一定要知道。

  「兩個朱璃我都愛,因為這兩個人都是你。」無論是脆弱無依的朱璃,或是獨立自主的朱璃,都是他的最愛。

  「你又在哄我了。」她綻開一個苦澀的微笑,謝謝他但不相信他。

  「也許你覺得我在哄你,事實上並不是。」時違天搖搖頭,表示他不贊成她的說法。

  「每當我凝視著你的臉,看著你日漸成熟的嬌顏,我便一直不斷地責備自己,如果當年我曾實踐我的諾一言,陪著你一起長大,今日的我們會不會有所不同?」結果是他錯過了看她成長的樂趣,演變成今日這個局面。

  「可是你還是選擇了離開。」仔細想想自己也許是為了報復他的絕情,才刻意讓自己變成一個完全不同於小時候的朱璃。

  「我是選擇離開,因為我有不得不走的理由。」他執起她的手,認真的解釋。「我不知道怎麼去愛一個八歲大的孩子,當時我只是一個十四歲的少年。我背負著族人交付的責任,背負著守護時間的承諾,沒有任性的自由,可是我卻忍不住對一個只有八歲大的小女孩心動。」至今他仍能記得偷吻她的感覺,那是他極力抹去卻又忘不掉的甜蜜觸感。

  「為了徹底了斷我對小女孩的思念,我主動要求繼承族長的職位,成為時族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族長,只因為我怕自己會拋下一切責任,飛回你身邊。」然而當他看見她含淚將項煉丟到他臉上,指責他違背承諾時,他又無法判斷自己的決定是否正確了。

  「時族永遠是你的第一考慮。」要說她不介意是不可能的,畢竟她所經歷的一切劫難都和時族脫離不了關係。

  「我身上流著時族的血。」時違天僅用這一句話解釋一切,乞求她的諒解。

  人的血緣是一輩子都無法任意截斷的,即使有再多的無奈、再多的掙扎,都抵不過與生俱來的責任。可是以女人的立場,卻無法完全承受因為愛一個男人不得不屈就的痛苦,只因為在每個女人的心中,永遠希望對方將她擺在第一位。

  朱璃搖搖頭,不曉得是該恨他還是愛他,他對她做了很多殘忍的事,絕不僅僅是拋棄她這麼簡單。然而,每當她看見他的容顏,想起小小嘴唇上那份難以忘懷的觸感,她便會不由自主地輕撫他曾留下的痕跡,再一次被他吸引。

  這就是愛嗎?她是否已經愛他愛到無可救藥了呢?

  「如果我還是堅持不跟你回去呢?」她淚眼婆娑地看著他,心裡十分掙扎。

  「那我就留下來陪你一輩子閒晃。」他的回答頗為乾脆。

  「你身為族長的責任呢,都不必盡了?」朱璃知道他最在意的就是時族。

  「我還有一個能幹的弟弟。」他一點都不煩惱。

  是啊,他還有許多個能幹的堂兄弟,可他還是放不下貴為族長的位置,看他的眼神即一目瞭然。

  朱璃苦笑了一下,當他說出「他會留下來陪她一輩子閒晃」那句話,她就知道她已經輸了,她的掙扎竟抵不過內心對他的真正渴望,又一次回到之前的脆弱。

  「我們回去吧,我想看看你那能幹的弟弟。」據說他弟弟也是帥得不像話,不過可惜已經有老婆了。

  時違天的嘴角因她這話而漾開,執起她自從恢復記憶以後一直拒絕他的手,猛然凝神聚氣,帶領她穿越層層天幕回到人間。

  回去的過程意外地順利,沒多久,朱璃便返回她的身體,再一次睜開眼,面對圍繞她的驚喜。

  「歡迎你加入時族!」

  幾乎就在她睜眼的剎那,祝福便有如江水般排山倒海而來將她包圍,她開始覺得或許成為時族的人也不錯,至少舉行婚禮時不那麼寂寞。

  「這就是我那能幹的弟弟。」

  在她還來不及綻開喜悅的笑容,時違天即拉著一位瘦高飄逸的俊帥男子,硬是將他推到她面前,對著她微笑。

  「第一次見面,大嫂。」時追地伸出手,卻未獲理睬。

  每個人都掩嘴偷笑朱璃呆滯的反應,她未來老公的臉簡直快氣黑了。

  「你……有沒有打算娶小老婆,我可以自我推薦。」才不管時違天做何感想,朱璃總算醒過來想起應有的禮貌和他握手,這個人的長相簡直難以用筆墨形容。

  「想得美哦。」見新娘有移情別戀之嫌,時違天趕緊拿出一條項鏈將她套牢,那是他們十六年前的定情之物。

  「追地很愛他老婆,你還是死心吧。」時違天笑笑地為她戴上項鏈,告訴她,這次他將會守住他的承諾直到永遠。朱璃綻開一個美麗的笑容,垂看胸口那三個英文縮寫,知道它們將借由婚姻的結合,烙入她的心延續永恆。

  婚禮終於正式開始,時違天牽著朱璃的手,緩緩步入事先佈置好的禮堂,就在他剛要踏出第一步的時候,時珀西興奮的聲音緊接著傳來——「好消息,違天!」時珀西一步並做兩步,衝至他身邊。

  時違天挑眉,警告時珀西別破壞他的好事。

  「別盯著我嘛,這是理南剛剛捎來的傳真。」時珀西將寫滿黑字的感熱紙交給時違天。「他說恭喜你今日結婚,他自己也已經決定守身如玉等待求憐心長大成人。」也就是說,理南至少還得當兩年的和尚,嘿嘿。

  「是挺值得慶賀的。」時違天淡淡地丟開傳真,懶得理會這一群最愛幸災樂禍兼鬧場的堂弟,完全忘了自己才是製造這場不幸的罪魁禍首。

  但他那群光會起哄的堂兄弟還沒鬧夠哩,在他再一次挽起朱璃的手,跨出人生不同腳步的同時,背後又傳來大夥兒的直呼聲——「違天!」

  他不耐煩地轉身。

  「新婚快樂!」

  是呀,新婚快樂,也祝全世界所有渴望得到幸福的人快樂!-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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