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匿名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陶陶]姑娘不可欺也【臥虎藏龍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狀態︰ 離線
11
匿名  發表於 2013-12-8 23:56:07
  第九章

  「你走慢點。」星羽追著他的步伐,見他沒有放緩的傾向,她乾脆一把攬住他的右手臂。「我知道你生氣,可你自個兒都說了,他是狗嘴吐不出象牙,做啥還對他說的屁話認真起來。」

  她的用詞讓他停下步伐。「屁話?」

  她點頭。「嗯!不是屁話嗎?又臭又難聞。」她扁扁嘴,還做個鬼臉。

  他微扯嘴角。「誰教你說這粗話的?」

  「沒人教我,這是耳濡目染。」她笑說。「師父在我面前向來口無遮攔,我還小的時候,他說的粗話可多了,後來師母生氣,不許師父在我面前說這些不乾不淨的話,師父才收斂了些,他也不想把我教得像個野丫頭。」

  她偏頭瞥視著他的臉。「還生氣?」

  「我不該生氣嗎?」他反問,語氣冷嚴。

  她搖搖頭。「不是,你該生氣,而且該狠狠的生氣,就算朝他罵幾句也好,就是不該悶不吭聲的,我本來不懂你為什麼不揍他,可後來瞧見你爹我就明白了。」

  「明白什麼?」他皺眉。

  「明白你不揍他是看在你爹的份上。」她蹙眉。「可其實你這樣反而會讓你父親難受。」

  他攏緊濃眉,不明白她的意思。

  「我瞧得出來你爹很關心你,他一定也明白你在這個家難熬,只是他所能做的有限。」她輕碰他的手。「你為他想,他也為你想,可你們都做不了什麼。」畢竟他和諸葛府沒有血緣之親,所以,總會有人以此作文章。

  展昱觀微扯嘴角,「我雖稱他父親,但畢竟不是親父子,所謂名正而言順,我「名」已先不正,自然就少不了碎嘴之人。」

  「你別這麼說。」星羽見他嘲諷自己,心裡不由得難過起來。

  她安慰地說:「你知道我自小沒爹娘,師父跟師娘就像我的雙親一樣,他們是真待我好;等我長大一點後,我開始問他們關於我爹娘的事,可他們都支支吾吾地說不清楚,問了幾次後,我生氣了,就告訴他們我要去找我爹娘,但他們攔著我,說我還小,不讓我去,我同他們鬧了好幾次,可都沒成,有一回,我氣上火,衝口就說道:你們不是我爹娘,憑什麼這樣攔著我、管著我?只是,我話還沒說完,就被師父抓起來打屁股,才打了幾下,我挨不住疼,就哭了,還一直嚷嚷著我討厭他們。」

  星羽歎口氣。「我那時還小,不懂事,說了那些個渾話,傷了師娘的心。那時,師娘哭著跑出去,一不小心摔了一跤,扭傷腳,師父狠狠的罵了我一頓,說他不再管我了,隨便我野到哪去,要找爹娘就找爹娘去。」

  「那你離家找了嗎?」他問。

  她搖頭。「我見師娘傷心,心裡也難受,不知道該怎麼辦,就跑去躲起來,一個人窩在乾草堆裡哭,後來哭著哭著就睡著了。半夜的時候,我聽見他們喊我的聲音,就從草堆裡跑出來,卻瞧見師娘一拐一拐的在找我,我心裡好難過,真覺得自己不該說那些話惹師娘傷心。」她輕歎一聲,現在想到這件事,還是後悔。

  「師娘……師娘是真疼我……」說到這兒,她的眼眶紅了起來,吸吸鼻子平復情緒。

  他抬手撫摸她的頭頂,順著她的髮絲輕撫。

  「雖然他們不是我名正言順的爹娘!可我不管別人怎麼說,我心底早將他們當成我的爹娘了。」她抬眸問道:「你跟你父親說過這樣傷人的話嗎?」她盯著他。

  他皺眉,沒回答她的話。

  她偏著頭,黑眸中閃著笑意。「瞧你的個性這麼彆扭,小時候一定很難纏。」

  他瞪她。

  她不在意的笑了。「你跟我說些你小時候的事。」她搖晃著他的手。

  「你知道這些要做什麼?」

  「沒做什麼,就是想知道而已。」她老實回答。「不能說嗎?」她不悅地瞅著他。

  他微扯嘴角。「若我不想說,你是不是又要說我不乾不脆了?」見她點頭後,他露齒而笑。「我不是什麼事都想跟人提的,談話也要看對像跟時機。」

  她生氣地放開他的手,轉身背對他。「你是說我不是好對像羅?哼!我不希罕聽了。」他的話讓她心裡很不舒坦。

  他微笑,一會兒才道:「我小時候常跟人打架。」

  她沒應聲,仍是背對著他。

  「幾乎每天都鼻青臉腫。」他又補充一句。

  她上了勾,微轉過身。「為什麼?」

  「他們說我是沒爹的孩子。」

  星羽面對他。「他們真壞。」她一臉的氣憤,為他打抱不平。

  「我父親長年不在家,所以……」他聳聳肩沒再說下去。「這些都是陳年往事了,沒什麼好說的。」他向來不喜歡回顧過往。「難聽的話我聽得太多了,早沒感覺——」

  她搖頭。「我不信,又不是麻木不仁了,怎麼可能會沒感覺。」

  「我是麻木不仁——」

  「你不是,」她打斷他的話。「你若真麻木不仁的話,就不會回來了,你大可在外頭逍遙自在。要是我有這麼討厭的堂兄,我一輩子都不回來。」她蹙眉。「我知道你是為了你父親才回來的。」

  他低頭凝視她,露出一抹笑。「怎麼?你什麼時候會讀心了?」

  「我不會讀心,我這是將心比心。」她微笑。「再說,我有腦袋,想一想就什麼都清楚了。」

  「那就告訴我你腦袋裝了什麼。」他饒由基興味的笑道。

  「裝的東西可多著呢!」她難掩得意之色。「你七歲的時候跟著你母親改嫁到諸葛府,雖說生活有了著落,不用再愁吃穿,可心裡上卻不好過,每天得忍受你那些個堂兄的冷言冷語——」

  「等等!這是你聽來的,還是自個兒想的?」他好笑地問道。

  「前面是打聽來的,後面則是我自個兒猜的。」她回答。「我想,你堂兄不會在人前說這些難聽的話,你大伯人雖然嚴肅了些,可倒還是個明事理的人,他不會放縱你堂兄在人前大放厥辭的。」

  展昱觀未發一語,聽她繼續說:「我想,你不是個會告狀的人,所以只能將淚水往肚裡吞。」

  聽到這裡,他忍不住哈哈大笑。「你倒把我想成窩在牆角暗自垂淚的小媳婦了。」

  見他笑,她也笑了。「我想錯了嗎?」只要他肯談,那便是好事。

  「在府裡的日子沒你想得那麼難受。」

  見他沒再往下說,她急忙道:「怎麼不說了?」

  「你要我說什麼?」他問。

  她跺一下腳。「你真討厭,吊人胃口。」

  她孩子氣的舉動讓他微笑。「你想知道什麼?」他忍不住摸上她粉嫩的臉蛋。

  她腮若桃紅,眼神羞澀。「你為什麼老喜歡這樣摸人?」

  他揚嘴而笑。「你不喜歡?」他沒放手,仍久貼著她的臉,感覺熱熱的溫度從手心傳過來。

  紅暈在他的手下擴散,星羽沒來由的感到一陣緊張。「那……那也不是。」她的話有些結巴。「只是……你……你摸得我臉都發燙了。」她拉下他的手。

  她的話讓他想笑。

  她被他瞧得有些慌,急忙轉移話題,「我問……你,你親爹也出海嗎?」︶她記得方才在大廳裡諸葛濟說了血濃於水這句話。

  「他生性不羈,四海為家,一年難得回來幾次,後來聽說死於海賊之手。」他的語氣平淡,聽不出感傷的情緒。

  「你娘沒跟你在爹一起嗎?」她問。

  他低頭瞧她。「母親是個恪守禮法的人,做為一個妻子,必須守在家裡——」

  「為什麼?」她不解。「夫妻不是該在一起的嗎?師娘說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他微笑地看著她,臉上是充滿興味的表情。她納悶道:「我說錯什麼了嗎?」

  他輕觸她額際的劉海。「你沒說錯,依你的性子,是很難懂這些禮教的。」

  她的臉蛋緋紅,不過,這次卻沒拉開他的手。「守在家裡不是很無趣嗎?」

  「不是每個姑娘都像你這麼活潑好動。」他望向藍天。「父親死後,母親回娘家投靠,那兒的日子比這裡還難過,後來發生了一些事,母親才同意改嫁。」

  「發生了什麼事?」她追問。

  他的視線停在她臉上。「過去的事多想無益,也沒必要再提。」

  她回望著他,平淡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波動,他雖一語帶過,但她臆測,那段日子必定是辛酸而難堪的,或許比他在諸葛府還難捱。

  她沒再追問,只是心有所感地說:「雖然我沒爹娘,可我一直過得很好,師父和師娘都疼我,當我像親生女兒一樣。」

  「既然這樣,何必再找你爹娘?他們生而不養,未盡父母之責——」

  「他們不是故意的!」星羽辯解道。「師父說了,我只是與他們失散了。」

  「怎麼個失散法?」他揚起眉,這是他一直覺得不解的,小孩有可能走失,可一個襁褓中的嬰兒怎麼離開雙親的視線?

  「師父說我是從馬車裡掉出來的。」她回答。「被莊主接個正著。」

  他一臉的匪夷所思。「從馬車裡掉出來的?」

  她皺眉。「嗯!我也覺得奇怪,為什麼會從馬車裡掉出來?我問師父是不是我爹娘不要我,所以把我丟出來,可師父一直說不是。」

  他瞪她。「怎麼掉?」

  「我也問師父了,怎麼掉?他一聽就火了,賞我一響頭說:「掉」聽不懂嗎?就是「掉」!」她鎖眉。「後來我找了一輛馬車,問他我怎麼掉出來,他卻說他忘了。」

  展昱觀對天白了一眼,這對師徒……唉~~他長歎一聲,不知該說什麼好。

  「我懷疑師父撒謊,所以才要問莊主。」她又說。「可我找不到玉像,莊主不會告訴我。」

  「我說了,這兒沒玉像。」他再次聲明。

  「可師父堅持說有。」她煩躁地歎口氣。「我現在都不知道要相信誰的話了。」

  「你若是懷疑我——」

  「我沒這個意思。」她打斷他的話。「我說了信你,自然不會再懷疑你,我只是心裡煩罷了。」她長歎一聲。

  「我會去找你師父談談的。」他輕點她的鼻頭,希望她能振作些。

  他略帶親暱的小舉動讓她怔忡了一會兒,頰邊透著紅暈。「你……」

  「什麼?」他沒忽略她眼中的嬌羞之情。

  「你……」她的臉蛋紅撲撲的。

  他笑著在她額上親一下。「這樣害羞可不像你。」他向下親吻她的鼻尖。

  「誰說我害羞。」星羽嘴上這麼說,可卻仍漲紅著臉。「我是……我是想著師父說男女要避嫌,所以……」

  他爽朗大笑。

  「你笑什麼?」她不高興的嘟囔。

  「這話從你口中說出來沒一點說服力。」他仍笑著。「是誰脫了我的衣裳——」

  「你別老提這件事嘛!」星羽抱怨地打斷他的話。「那是非常手段,我又不是見了男人就要扒光他。」

  見他大笑,星羽繼續說:「再說,男人打赤膊又沒什麼好看的。」師父只要天氣一熱就會光著上身,她從小瞧到大,也不覺有什麼啊!

  「不說這些了。」他往前行。「還有一堆事得做。」

  「你要開始幫我找偷香包的人了嗎?」她難掩興奮之情。「要不要我幫忙?」

  他瞥向她。「三娘今天不是說要教你儀態舉止?」

  她皺眉。「好無聊的,我不想學,我寧可跟你在一塊兒。」與他鬥嘴都比去學怎麼搖曳生姿來得強。

  他扯開嘴角。「還沒學你就喊無聊。」

  她仰頭問道:「你遇到的每個姑娘都柔柔細細的嗎?像阮玉姑娘?」

  「氣質風情不盡相同,不過,大體上來說都脫不開溫順婉約,少部分帶著強悍嬌氣。」他回答。

  她斜睨他一眼。「看來,你認識不少姑娘嘛!」她的話沾著一點酸意。

  他微笑。「認識稱不上,該說見過不少,江南女子多嬌媚,性子溫柔。」

  嬌媚溫柔?聽來就跟她八竿子打不著。「那你怎沒想到要娶妻?」她皺眉問。

  「你為什麼沒到要想嫁人?」他反問。「你師父不著急你的婚事嗎?」

  「師父從來沒提過。」她搖頭。「不過,他這幾天老要我嫁給你,不想我去江南找爹娘。」

  聞言,他沒有應聲,不過心裡多少有了底。

  「對了,如果我跑走了,沒同你成親,那你到時該怎麼辦?」她有點擔心他在這個家會更難熬。「你會被責罰嗎?」

  「或許吧!」他的語調溫吞。

  「不行!」她猛烈地搖頭。「我不能害你被責罰。」在這兒愈久,她就愈體會到他處境的為難,心底的愧疚也就愈漲愈高。

  「那你打算怎麼辦?真的嫁給我?」嘴角揚起一抹不可察的笑意。

  紅暈悄悄地染上她的粉腮。「才不是呢!我是想你跟我一塊兒走。」

  「跟你一起走?」他挑起眉,走過連接兩府的宅門。

  「對啊!跟我一起去江南找我爹娘。」她興奮地道,覺得這主意真是不錯。「我們一塊兒走。」她抓著他的手臂,臉上浮儘是歡欣之情。

  他不覺莞爾,在她看來,似乎一切事情都很簡單。

  「好,就這樣決定了。」她難掩欣喜。「你趕緊幫我把香包找出來。」

  展昱觀正想說話,卻聽見女子的啜泣聲。

  「誰在哭?」星羽左右張望,她也聽到了。

  她瞧見樹枝後有個身影正在拭淚。「阮玉姑娘?」

  阮玉嚇了一跳,轉過頭。「你……」

  「你怎麼哭了?」星羽走向她。

  展昱觀立刻道:「我先走一步。」

  星羽轉頭喚道:「喂」她話還沒說完,就見他跨步而去。「真是的……」星羽咕噥著。

  阮玉以手巾擦拭淚痕。

  「你怎麼了?是不是又受了諸葛飛鵬的氣?」

  阮玉訝異地看著她。「你怎麼……」

  「我怎麼會知道?」星羽不好意思地搔搔額頭。「我就直接跟你說了吧!我跟展公子回來那天晚上聽見了你倆的談話。」

  「啊……」她驚訝地掩嘴,而後長歎一聲。「我……我……」話未說,她的淚又落下。

  「你別只是哭,你是不是讓諸葛飛鵬抓了什麼把柄?」星羽著急地道。

  阮玉以手巾拭淚。「我……我不知該怎麼說?他……他瞧見我……瞧見我……」

  「瞧見你什麼?!」星羽追問。「你這樣吞吞吐吐的,我都快讓你給急死了。」

  阮玉輕笑一聲,隨即恢復正經之色。「他瞧見我同方哥見面。」

  「方哥是誰?」星羽納悶的問。

  阮玉羞得滿臉通紅。「他……他……他是……」

  星羽瞧她臉兒通紅,有些明白了。「他是你的心上人?」

  「飛鵬少爺威脅我,他說,我若不幫他偷些錢,他就要把這件事說出來,讓我做不了人,還要讓我被人唾罵、說閒話。」

  星羽一臉茫然。「為什麼他說出來你就做不了人?」

  阮玉漲紅臉。「你……他這樣說……便是壞了我的名節……我……我以後怎麼……怎麼面對人?」說到這兒,她又哭了起來。

  星羽瞧著她淚濕的臉,說道:「我也讓展公子壞了名節,可我不也是好好的嗎?」

  「那不一樣。」阮玉哭泣道。「我寄人籬下,已有萬般委屈,若再教人知道我……我與方哥私會,那……那會教府上的人看輕我的,表姊……表姊也不會原諒我的……」

  星羽不懂她為什麼能為了這種小事哭成這樣。「那就叫你方哥娶你不就成了?」她與展昱觀就是這樣。

  阮玉臉蛋羞紅。「這……這要我怎開口……再說表姊……表姊也不會答應的……」

  「為什麼?」

  「方哥只是尋常人家……」

  「怎麼這麼麻煩?」星羽皺眉,她不知道世俗禮教這麼煩人,師父跟師娘從沒說過。「好了,你別哭了,我幫你想辦法。」

  阮玉抬起淚汪汪的雙眸。「什麼辦法?」

  「我現在一時之間想不起來,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的,你別再哭了。」星羽勸慰道。

  阮玉擦乾淚水,正欲說話時,瞧見諸葛奚走近,她連忙欠身。「表姊夫。」

  星羽回身。「諸葛老爺。」她禮貌性地喚了一聲。

  「發生什麼事了嗎?」諸葛奚望了一眼阮玉微腫的眼皮。

  「沒……沒有。」阮玉低下頭。

  「沒事。」星羽搖頭。

  諸葛奚看了兩人一眼,也沒再追問。「昱觀沒和你在一起?」

  「他先走了。」星羽回答,她看得出諸葛奚似有滿腹心事,方才在榮慶府發生那樣令人難堪的事,也難怪他會心事重重。「您要找他嗎?我陪您。」

  諸葛奚皺眉思考了一下,而後才終於下定決心。「也好。」

  星羽低聲跟阮玉說了幾句話後,便陪著諸葛奚前行。

  「方纔的事您別放在心上,展少爺沒怪您的意思。」星羽率先開了口。

  「這我心裡明白。」諸葛奚歎口氣。「或許強留他在這兒是委屈他了……」

  星羽沒說話,因為不知道該說什麼,她現在真的能體會「清官難斷家務事」這句話了,這一大家子的事,千糾萬葛、盤根錯節,理也理不清,她自小生活單純,雖然生活在莊院裡,但莊主只偶爾來瞧瞧她及其他姊妹,剩餘時間她都與師父和師娘生活,沒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來煩人。

  現在,她可是一點也不羨慕大戶人家的生活了。

  ☆☆☆

  展昱觀與星羽分開後,打算找查六長談一番,他繞過花園往查六的房間走去,卻在中途遇著管家。

  「少爺,可讓老奴找著您了。」彭管事抹著額上的汗,他身形略瘦,年紀約五十上下,留著山羊鬍。

  「什麼事?」展昱觀疑惑道,他沒見管事這麼著急過。

  彭管事喘口氣。「其實也沒什麼了不得的事啦!可奴才思忖著這事不尋常,所以,還是想著給少爺通知一聲,廷祿少爺跑到庫房裡去了。」

  「庫房?」展昱觀邊行邊問。「他在庫房做什麼?」

  「在找東西,說要找尊玉像。」

  他詫異地揚起眉。玉像?廷祿什麼時候跟這事扯上關係了?

  「這本沒什麼大事,可他在庫房東翻西找,若是摔壞了東西,老爺和三夫人怪罪下來,又得鬧半天了,我勸不住廷祿少爺,所以想請您去一趟。」彭管事恭敬的說著。

  展昱觀頷首。「我明白了。」

  兩人沿著廊廡前行,拐了幾個彎後,拾階而上,走往二樓,彭管事拿出鑰匙開門,兩人步入屋內,發現外堂沒人看顧,不過,話語聲倒是不斷的從內庫房裡傳出。

  「少爺,您輕點、輕點,別摔了,這玉可是——」

  「你羅不囉唆呀你?出去!別礙我的眼。」諸葛廷祿叱喝跟在他身邊的僕人。

  展昱觀走進庫房,瞧見諸葛廷祿背對著他在庫房架上東摸西碰。

  「廷祿,你在——」

  「鏘——」一聲,展昱觀話未說完,便已聽見東西的碎裂聲和諸葛廷祿猛然轉過身的驚嚇表情。

  首先哀嚎的是一旁的管事與奴僕。「哎呀!我的小祖宗啊……」

  「這事兒我擔著,你們都先下去吧!」展昱觀瞄了管事與僕役一眼。

  「是。廷彭管事示意一旁的僕人跟他一塊兒退下。

  「大哥……」諸葛廷祿叫了一聲。

  展昱觀沒說話,只是將目光移至他左手上的畫紙,諸葛廷祿慌張地將畫紙藏到身後。

  「過來。廷展昱觀皺起眉。

  諸葛廷祿戰戰兢兢地走到他面前。

  「拿出來。」展昱觀命令道,臉色嚴峻。

  諸葛廷祿想說什麼,最後還是壓下,沉默地把畫交出。

  展昱觀接過,瞄了畫紙一眼。「為什麼偷這玉像圖?」

  諸葛廷祿垂下頭。「我……我只想快些找到玉像……」

  「香包也是你偷的?」展昱觀又問。

  他抬起頭,一臉茫然。「什麼香包?我只拿了圖,沒偷其他東西。」他連忙申辯。

  展昱觀沒說話。

  「我說的都是真的,大哥——」

  「我沒有說不信你。」展昱觀淡淡地說了一句。「怎麼偷的?」

  他囁嚅道:「昨兒個夜裡被那查老頭吵醒,所以出來看看,然後……」他吞吞吐吐地沒再說下去。

  他不用接著說!展昱觀大概也猜到七、八分了。「你要玉像做什麼?」

  他這次回答得可快了。「那個女的說,只要拿到玉像就離府,不會在賴在這兒。」

  展昱觀攏起眉心。「你就這麼討厭她?」他審視他一眼,問道:「她得罪你了?」

  「不是。」諸葛廷祿搖頭。「我就是討厭她。」

  「沒個理由?」他皺眉。

  諸葛廷祿沒點頭也沒應聲。

  「即使她成了大哥的妻子,你還是討厭她?」他又問。

  諸葛廷祿大吃一驚。「大哥……大哥要娶她……不行!」

  「為什麼不行?」

  「她沒規沒矩,配不上大哥。」他激動地說。

  展昱觀凝視他漲紅的臉。「那什麼人才配得上大哥?」

  諸葛廷祿一時之間啞口無言,頓了一下後才道:「自然是……自然是同咱們門當戶對的……」

  「你真這麼想?」他蹙眉。

  諸葛廷祿肯定的點頭。

  「若照你這麼說,娘不也配不上父親。」他的聲音多了一道冷冽氣息。

  諸葛廷祿霎時張大嘴。

  「父親是京城的富貴之家,娘不過是平民之戶,而且還是個寡婦,更遑論還拖著大哥這個拖油瓶——」

  「你做什麼這麼說?!」諸葛廷祿大喊。「我沒這麼想、我沒這麼想……」眼淚衝上他的眼,他不是不知道堂兄們都在背後嚼大哥的舌根。

  展昱觀歎口氣。「廷祿……」他蹲下身與他平視。「大哥說這些不為什麼,只是為了告訴你,每個人都是平等的,不要拿外在的東西去衡量一個人的價值,你看人若只看表面,跟飛鵬又有什麼不同?」

  諸葛廷祿哽咽道:「可我就是討厭她……她把你搶走,就像三娘一樣,父親娶了三娘就忘了娘,也忘了我……你們沒人關心我……」他嚎啕大哭。

  他的話讓展昱觀錯愕。

  「你們都別理我……」諸葛廷祿哭著就要跑出去。

  他急忙伸手將弟弟攔住,雙手握住他的肩。「廷祿……」展昱觀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麼,因為他從沒想過廷祿是因為這個原因而討厭星羽。

  「你聽大哥說……」他頓了一下。「是大哥疏忽了,沒顧慮到你,或許當初我該再等你大些才離府……」他皺起眉。

  諸葛廷祿以袖子拭涕淚。「這三年你都不回來……我有好多話都不知道要跟誰說……」他抽噎著,雙肩顫動。

  展昱觀喟歎一聲。「父親呢?」

  「你走了之後,爹常一個人悶不吭聲的,我同他說話,他都不專心……」他打了個一隔,繼續說:「我都要悶死了。」

  展昱觀攏眉不語。

  「大哥……你趕快跟爹合好,不要再離家了。」諸葛廷祿梗聲說。「我知道你們吵架,可都三年了,你們就不要嘔氣了……我知道是三娘不好,我們把三娘趕出去——」

  「你真是愈來愈沒大沒小了。」他摸摸弟弟的頭。「這事跟三娘沒關係。」

  「怎麼會沒關係?她才進門不久,你就跟爹吵架,肯定是她從中挑撥——」

  展昱觀笑出聲,打斷他的話。「誰跟你胡說這些的?」

  「我自個兒想的。」諸葛廷祿悶悶的回答。

  「你真是人小鬼大。」他莞爾道。「大哥只說一次。你聽清楚了,大哥離家的事跟三娘沒關係,這都是大哥一個人的意思。」

  諸葛亭祿皺起眉,一臉不信。

  「還有一點,不管大哥有沒有娶妻,對你的態度都不會改變。」他將話說得很清楚。「所以,你不需要對星羽有敵意。」

  他沒應聲,仍是蹙眉。

  「這裡不是談話的地方,管家們都還在外頭候著,把眼淚擦一擦,晚點大哥再同你好好談談。」他將畫紙遞給他,說道:「把它還給星羽。」

  諸葛廷祿悶不吭聲地接過。

  展昱觀正想起身,卻瞥見地上的一截碎玉,他的目光頓時停住。「廷祿,你打破的是玉馬,對嗎?」他將斷工拾起來觀看。

  「對。」諸葛廷祿終於開口,隨即緊張地問道:「這很值錢?」萬一讓父親知道,少不得要挨一頓罵了。

  展昱觀起身,露出一抹笑。「是很值錢,不過!摔得倒也值得。廷他將斷玉放入腰袋內。

  「什麼?」諸葛廷祿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麼。

  「把畫給我。廷展昱觀索回玉像畫。

  「怎麼了?」諸葛廷祿一臉茫然。

  「先出去。」他走出庫房,諸葛廷祿跟在他身後。「大哥有事得先去處理,回頭再來跟你談偷畫這件事。」他得先把星羽的事情弄清楚不可。
匿名
狀態︰ 離線
12
匿名  發表於 2013-12-8 23:56:40
  第十章

  「你果然在這兒。」

  查六轉過頭。「怎麼,我不能來這兒嗎?」

  展昱觀伸手摸了摸馬首,黑馬傾向他,磨蹭著他的掌心,像是在跟他撒嬌。

  「怎麼?你是來給我下馬威的嗎?」查六冷哼一聲。

  展昱觀覺得既好笑又荒謬。「我來跟你下什麼馬威?」

  「你來取笑我騎不上你的馬,不是嗎?」查六重重地又哼了一聲。

  展昱觀挑挑眉。「我記得昨天我已經取笑過了。」

  「你什麼意思?」查六口氣頗沖。

  「我是想問你一件事。」

  「什麼事?」查六的口氣很不好。

  「我答應星羽要幫她找出香包。」他頓了一下。「我想,你也知道她把那個香包當作寶。」

  「嗯!」查六喝口酒。

  展昱觀瞥他一眼。「那你為什麼要把它偷走?」

  查六猛地嗆住。「什……咳……什麼?」

  他微笑。「我說是你偷的。」

  查六的臉頓時漲成豬肝色。「你別血口噴人、胡說八道,飯能多吃,話可不能亂說!」

  「除了你,我想不出還有誰要偷那個香包?」

  「你胡說什麼?我幹嘛拿小星兒的香包。」

  「你這話說到重點了,我也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不過,我想這跟那截斷玉有關。」

  「斷玉?」查六瞠大眼。

  「沒錯。」展昱觀頷首。「知道香包裡有玉的,除了我之外,就只剩下你了,既然我沒偷,那自然就是你盜走的羅!」

  「你說什麼瘋話?!」查六怒叱。

  展昱觀微笑。「這樣說吧!在外人眼裡看來,那香包就只是香包,普普通通,沒什麼特別的,不會有人想去偷它,因為它根本不值錢,會偷它,當然是為了裡頭那截玉,這事情明擺著,會這麼做的人只有你。」

  「你胡扯——」

  「既然你不承認,我也沒辦法。」展昱觀無所謂的聳聳肩。「我只好把我推想的告訴星羽,讓她自個兒來問你。」他掉頭準備離去。

  「喂!」查六嚇一大跳,急忙上前攔住他的去路。「你分明是想挑撥我們師徒的感情。」

  展昱觀失聲大笑。「我幹嘛挑撥你們?」他一副「敬請賜教」的表情。

  「因為你——你——」查六一時之間說不出個道理來,最後只能硬拗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看我不順眼。」

  展昱觀覺得他的話十分可笑,不過,他也不想浪費口舌跟他對辯。「既然這樣,我們就一起跟星羽說清楚,讓她自個兒下判斷。」

  查六頓時啞口無言。

  「怎麼?不敢?」展昱觀笑道。

  「誰說我不敢?!」查六挺起胸膛。

  「那就走吧!」他毫不遲疑地跨步往前。

  查六跟在他後頭,仰頭灌了好一大酒,神色不安,兩人走出馬廄。

  「對了!我忘了給你看樣東西。」展昱觀自腰袋內掏出斷玉。「你不覺得這東西有點眼熟嗎?」他故意以不解的語氣說著。

  查六盯著他手上的斷玉,心漏跳了一拍。「這是……」

  「你不覺得這跟星羽香包裡的斷玉很類似嗎?」他佯裝出疑惑的神情。

  查六的視線移至他臉上。「你什麼意思?」他的語氣很不好。

  「沒什麼意思。」展昱觀微扯嘴角。「我只是覺得很有趣。」他拿出玉畫像,將之打開。

  查六睜大眼,隨即大喊,「這畫怎會在你這兒?」

  「這你就先別管了,我發現一件很有趣的事。」他拿著斷玉仔細與畫像研究比對。「你不覺得這截玉來自這玉像的一部分嗎?」

  查六眼神遊移不定。「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他喝口酒。

  展昱觀微微一笑。「你不覺得這一截很像摔斷的馬腿?」

  查六惱怒道:「都說了,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展昱觀無所謂的聳肩。「你聽不懂沒關係,星羽聽得懂就行了。」

  聞言,查六的臉一陣青、一陣紅。「你是什麼意思?你想說什麼就說,別跟我拐彎!」他拉大嗓門。

  展昱觀挑眉。「我有拐彎嗎?我覺得我說得很清楚、很明白了。」

  「別以為我會受你威脅,告訴你,我不吃你這一套。」查六語氣堅定。「不過,好漢做事好漢當,告訴你也無妨,那香包是我拿的沒錯,我等會兒就會還給小星兒,不需要你在中間給我加油添醋。」

  「這下倒爽快了。」展昱觀接著問:「是你把星羽抱到我房裡的?」

  他愣了一下。「沒想到你這小子還挺有兩下子的嘛!倒是我小看你了。」

  「為什麼?」他直接切入正題。

  「我就是希望你們快點成親。」

  展昱觀匪夷所思地看著他。「你想生米煮成熟飯?」

  查六怒吼道:「呸!我才沒你這麼齷齪咧!小星兒可是我一手帶大的,我會這樣對她嗎?我算準了你會叫醒她,你這人疑心病重,定會問她躺在你床上做什麼,我只要撿個時間衝進去就行了,可沒想到我才要破門而入,你就來開門了。」

  他的話語中有些微懊惱,不過,立即便釋懷了,因為後來小星兒自己不小心說漏了嘴,所以,他的目的同樣達成了,今天一大早,他已經跟諸葛奚討論過,要盡早完婚,不需要再拖個兩、三個月。

  展昱觀聽完他的話後,翻個白眼,這人該說聰明還是笨?「為什麼要我跟星羽早點完婚?」

  查六喝口酒。「小星兒跟你結婚後就得乖乖的待在這兒。」

  他皺眉思索著。「你不想她去找雙親?」

  查六沒應聲,算是默認。

  「為什麼?」

  「你不需要知道這麼多。」

  「怎麼?難不成你擔心星羽找到爹娘後會丟下你?」他挑眉。

  查六火大地道:「我會為了這種理由做齷齪事嗎?」

  展昱觀微笑著說:「如果不是這原因,那就是另一個了,你不想星羽希望落空,傷心失望對嗎?」

  查六戒備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這意思嘛!有很多……」他故意停頓一下,觀察查六接下來的反應。「其一,就是星羽的雙親已經不在這個世上,所以,不管她怎麼找也沒用;其二,她雙親還在世上,但你不想讓她去找。」

  「倒不知你還挺會編故事的。」查六哼一聲,沒做正面的回應。

  展昱觀不以為忤。「說到編故事,你可比我厲害,你騙了自個兒的徒兒十幾年。」

  「我騙她什麼?」

  「她的雙親出自富貴之家,她從馬車上掉出來,還有她身上的斷玉是她父母留下的線索。」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查六心虛的怒叱。

  「師父,展公子——」

  查六在聽見星羽的聲音時,差點跳起來,他定眼瞧著她跑過來。

  展昱觀也嚇了一跳,他立即將玉和手上的玉像畫塞進衣袖裡。

  星羽在兩人的面前站定,笑道:「你們在說什麼?」他們兩人不是互不對盤嗎?怎麼這會兒卻湊在一塊兒?

  「沒什麼。」查六顯得有些慌張。

  星羽狐疑地轉向展昱觀。「你藏了什麼東西?!」她探頭探腦地拉拉他的袖子。

  「沒有。」展昱觀扯開她的手。

  「騙人,我剛剛明明瞧見了。」星羽鬧著要瞧。「好像是張紙,讓我瞧瞧。」

  「小星兒。」查六敲一下她的頭,急忙拉開她。「拉拉扯扯的像什麼話?」

  「可是……」星羽蹙起眉,她說不上哪兒怪,可就覺得不對勁,她想瞧瞧他到底藏了什麼。

  「父親。」展昱觀朝走來的人喚了一聲。

  諸葛奚點個頭。「怎麼回事?」

  星羽轉向他。「展公子藏了東西不讓我瞧。」

  「藏東西?」諸葛奚不解。「你藏了什麼?」他轉頭問兒子。

  「沒——」

  星羽打斷展昱觀的話。「是張紙……」她無法不起疑心。「是不是我的玉像畫?你真的偷了我的畫?」

  「好小子,原來畫是你偷來的。」查六首先發難。

  「你真偷了我的畫?!」星羽難掩怒氣。「你……你壞透了!」她朝他猛打。「還要我相信你?!你壞透了……」

  「星羽。」展昱觀抓住她,對上她憤怒的眸子,他長歎一聲,這真是……唉~~真是有理說不清……

  「你聽我說——」

  「我再也不要聽你的話了!」她又傷心又氣憤。「我才想著你是好人,想著你對我好……你……你還我的畫、還我的玉來!」她朝他拳打腳踢。

  展昱觀瞪向查六。「你還不說清楚,真要我全說出來嗎?」

  星羽在聽到他的話後愣了一下。「師父?」這跟師父有什麼關係?

  查六搔搔頭,緊張地喝口酒。「小星兒,那畫……不干師父的事,我……我只拿玉而已……」

  玉?師父的意思是……玉……是他偷的?星羽愣在當場,這……這是怎麼回事?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好不容易擠出一句話。

  查六不知該怎麼說:「師父……師父也是為你好,不想你整天想著玉像的事……」

  「我不懂……」星羽一臉茫然。「您明明知道我要去找爹娘的,為什麼還要偷徒兒的玉?」

  展昱觀對查六道:「你還是把話說清楚,別再瞞下去了,這事早晚會拆穿的。」

  「您瞞徒兒什麼?」星羽立即追問。

  查六又是搔頭,又是左右張望,視線不敢與她接觸。「這事……這事……」

  「您說啊!」星羽著急地拉著師父的袖子。

  查六歎口氣。「罷了、罷了!」他瞞了這麼多年,也累了,他不是沒想過要同她說清楚,可每回見到小星兒,就是開不了口,現在都這樣了,也沒再瞞下去的必要。

  「在這兒說話不方便,進屋裡說吧!」諸葛奚開口。「你們師徒慢慢把話說清楚。」

  「沒關係。」查六搖頭。「趁我現在還想說的時候得趕快說,不然,恐怕又要改變心意了,再說,這事也牽連了你們諸葛府……」他頓了一下,才接著道:「小星兒……你不用再找玉像了,那玉像早就不在了。」

  「啊?」星羽瞠目結舌。「不在了?」

  「早在多年前,它就已經讓我給打破了。」

  打破?!星羽瞪大雙眼,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怎麼可能……

  「有一回我喝醉酒,不小心打破了莊主收藏的翡翠玉像,等我醒來後才知闖禍,那玉像是莊主鍾愛的古玩……所以我沒敢說出去……」

  「你說的莊主,可是臥龍莊的莊主?」諸葛奚插口問。

  「你怎麼知道?」查六一臉驚訝。

  諸葛奚微微一笑。「我果然沒想錯,那天我瞧著畫就覺得眼熟,直到你現在提起,才想起來我好像曾在臥龍山莊看過那玉像,我記得臥龍莊主很寶貝他的收藏,不過,我不明白這事怎麼會扯到諸葛府?」

  查六的臉色泛紅。「打破玉像那天,莊主正巧不在莊裡,而你那天恰巧登門拜訪,所以……所以……我就把這事賴在你身上,說你順手牽羊。」

  「原來如此。」諸葛奚不以為意地笑了一聲。「難怪自那天起,臥龍莊主就不再與諸葛府往來了。」

  星羽氣憤道:「難怪您對找玉像的事漠不關心,您怎麼可以把徒兒當猴兒耍?!」

  「師父沒這意思。」查六連忙辯解。

  「您明明知道徒兒找玉像是為了親生爹娘的事,您怎麼能這樣!」星羽愈說愈氣。

  「小星兒,你聽師父說,沒人……沒人知道你爹娘的事。」他吞吞吐吐地說完。

  「莊主知道——」

  「莊主也不知道。」查六狠下心說。

  星羽大感錯愕。「什……什麼意思?」

  查六瞄了諸葛奚與展昱觀一眼。

  「你們師徒慢慢說,我與昱觀先走一步。」諸葛奚明白璧無瑕思,接下來的事顯然不適合有外人在場聽。

  兩人才轉身,星羽已追問:「您說莊主不知道是什麼意思?莊主明明說要告訴我的。」

  「小星兒,你聽師父說,莊主真不知道你爹娘在哪兒,沒有人知道——」

  星羽打斷他的話,辯駁道:「您騙人,莊主知道的。」

  「師父不會騙你,不管是莊主還是師父,都不曉得。」他無法告訴她,她是他們撿回來的。

  星羽搖頭,不!她不相信。「那玉呢?我爹娘留給我的玉。」

  「那斷玉……是玉像的碎片,那天我打破玉像,本想埋了它了事,碰巧……你那天吵著問我你爹娘有沒有留什麼東西給你,好以後相認,我靈機一動,就去拿了一截斷玉……」他的聲音漸小,神情不安。

  星羽愣愣地站在原地,似乎難以消化他所說的話。她不相信……不相信爹娘留給她的玉是師父隨手撿來騙她的……這怎麼可能?她滿懷希望的,她總想著有一天能跟他們團圓……沒想到最後竟只是一個笑話……她不相信……

  「你騙人!」星羽激動地喊出聲,根本無法接受。

  「小星兒」

  「你騙人!」星羽重複叫喊,拳頭握緊。

  「我……」查六急著想解釋,可一時之間卻不知要從何說起。

  「我最討厭師父了。」星羽嘶喊著,轉頭就跑。

  「小星兒——」查六追上去。

  展昱觀攔下跑過他身旁的查六。「我去。」

  查六望著跑遠的星羽上臉焦急,最後長歎一聲,點了頭。「就麻煩你了。」

  ☆☆☆

  星羽痛哭失聲,師父騙她,師父怎麼可以騙她?!

  展昱觀走到她面前蹲下。「怎麼不聽你師父說完?」

  星羽捂著臉。「你走開!」

  他沒將她的話當真,逕自在她身旁坐了下來。

  「我鬧了一個大笑話。」她抱膝哭泣,將臉埋在膝上。「我像個傻瓜一樣,我是大傻瓜——」

  「你不是傻瓜。」他抬手摸了一下她的髮頂。

  「我是。」她哭著。「我被師父要得團團轉,我……我再也不理他……我不要認他這個師父了……」她哭得很傷心。

  「這件事你師父是做錯了,可他的出發點是好的。」

  「我現在不想聽!」星羽捂著耳朵猛搖頭。

  她孩子氣的舉動讓他發笑。「好吧!不提就不提。」他不再言語,只是撫著她柔順的青絲。

  星羽的肩膀顫動著,淚水浸濕她的絲裙,兩人靜坐著,半晌後,她哭聲漸歇,然後抬起臉,雙眼紅腫,鼻頭泛紅。

  「我……」她抹去淚水。「我要走了。」

  「去哪?」他皺眉。

  她起身。「不知道,不過,去哪兒都好。」她話才說完,又掉下淚來。

  「等一下。」他扣住她的手,而後起身。「為什麼要走?」

  「我留在這兒做什麼?」她梗聲道。「再說了,我現在什麼人都不想見,尤其是師父,我再也不理他了。」她扭著手想掙脫他。

  「你打算一走了之?」他問。

  「是。」她怒聲道。「你放開我——」

  「我不能讓你走。」他冷靜以對。

  「為什麼?」她仍是一臉怒氣。

  他隱藏著笑意道:「你走了我跟誰成親?」

  星羽一臉錯愕,臉龐染上了紅暈。「你……你別跟我開玩笑。」她的注意力一下全凝聚在他身上。

  「我像在開玩笑嗎?」他反問道。

  她眨著雙眸,愣愣地瞧著他。「你……你想娶我?」

  「你不想嫁我?」他一臉正經。

  她羞惱地跺腳。「我問你話,你做什麼又丟回來給我!」

  他扯開嘴角。「我當然得問你,廷祿跟我提起過,說你不想嫁給我,因為我配不上你。」

  她的臉蛋羞紅似火。「那是我同他鬥氣的話……」

  他故意輕咳一聲以掩飾笑意。「既然誤會解釋清楚了,那就成親吧!」

  「什麼「那就成親吧」,聽起來像是被逼的。」她不悅地道。「我知道了,你在尋我開心——」

  「你想太多了。」他打斷她的話。「你不是想出海玩嗎?我可以帶你去。」

  她終於漾起笑。「真的嗎?」

  他頷首,她高興地衝進他懷裡,抱緊他,她直接的情感表達嚇了他一跳,不過,他並不覺得失禮,他喜歡她率性的情感表達,相較於他,她是坦率多了,他的雙臂環上她的腰。

  「我想出海、我想出海。」她嚷嚷著。「我……我要走得遠遠的,不要再看到師父……」一提到這事,她又不爭氣地紅了眼眶。

  「那也得等婚禮辦完。」他說。

  她把臉埋在他胸前。「可我現在不想看到師父……」

  「那簡單,我把他趕出去——」

  她猛地抬頭,臉上出現猶豫。「把師父趕出去……」

  他點頭,表情很認真。「你不是不想見到他?」

  「我是不想見到他,可把他趕出去……」她皺著眉頭,卻接不下話。

  他心知肚明,卻也不想戳破她。「好了,這件事交給我就行了,你不用為這煩心。」

  星羽點頭,可內心紛亂不已,她雖氣師父,可……師父師娘從小待她好,她……

  「怎麼又哭了?」他的拇指逮住她滑落的淚珠。

  「我……」她啜泣出聲。「我不知道怎麼辦?我好氣師父……好氣好氣……」她生氣地捶著他的胸膛。「可是想到你要把師父趕出去……我又難過……」她抓著他胸前的衣裳,淚水停不下來。

  「你想到你師父待你的好。」他瞭解地說。

  她點頭。「我不知道怎麼辦……師父為什麼要騙我?」她捶他的胸膛。

  他輕咳一聲。「你會把我捶成內傷的。」

  她抬起淚眼瞅著他。「我不是故意的。」她梗聲摸了摸他的胸口。

  「沒關係,我還能再挨個幾百拳。」他以衣袖輕拭她的淚,柔情地在她額上輕輕一吻。

  「騙人!」她撫著他的胸膛。「你捶起來很舒服,所以我……」她抽噎一聲,又打了個嗝。

  「捶起來很舒服?」他揚高眉頭。「這算恭維嗎?」

  她點點頭。「你的胸膛跟牆壁一樣結實,可沒牆壁那麼硬,打牆手會疼,可打你不會。」她又摸摸他。「打牆不如打你。」

  他沒轍的笑道。「好吧!這恭維我收了。」他毫無預警地傾身在她紅潤的唇上印下一吻。

  星羽瞪大眼睛,聽他說道:「你的唇跟豆腐一樣軟嫩,可豆腐沒你香甜,也沒你誘人,吃豆腐不如吃你。」他又親了她一下,黑眸蘊藏著笑。

  燙人的血液衝上她的臉,滿盛的羞意浮上她的眼。「你……你……」她說不出話,只是羞赧。

  他再次覆上她的唇,她感覺他的氣息與熱度,雙唇有些刺癢,臉兒紅通,她睜著大眼,感受到他細吻她的唇。

  她眨眨眼,粉拳在他胸前舒展,游移向上,圈住他的頭,她輕歎一聲,好奇地回吻他,他的呼吸沉下,雙臂攬緊她。

  星羽垂下眼瞼,感覺到他的吻加重了力量,他的唇舌親暱地探索她。星羽倒抽一口氣,手臂攬緊他的頭項,更加貼近他,用力親吻他。

  她的熱情讓他欣喜,雖然她粗魯的吮咬讓他微笑,他抱高她,回應她的熱烈。

  星羽覺得全身發熱,輕吟出聲,她覺得不對勁,她的心跳得好快,她的頭發昏……

  她喘著氣道:「我……」她其餘的話語淹沒在他的親吻中。

  他聽不清她說了什麼,但意識到她似乎說了些話,他努力壓下慾望,沙啞地道:「什麼?」他勉強拉開兩人一點距離。

  星羽一臉迷濛。「啊?」

  「你剛剛說什麼?」他輕咬她紅腫的唇瓣。

  「嗯……」她一邊親他,一邊試著理解他在說什麼,對了……「我好像病了,頭昏昏的。」

  「病了?」他再拉開一寸距離。

  「我好像發燒了,全身都熱。」她蹙眉。「我的心都要跳出來了。」

  他咧嘴而笑。「這不是病。」他用力親她一下。

  她忽然笑了起來。「我想也不是。」她的雙眸閃閃發亮。「我知道,我們要有小娃兒了對嗎?」

  他愕然,隨即放聲大笑。

  她皺眉。「不是嗎?我以為師娘說的是這件事。」

  他笑問。「你師娘說了什麼?」

  「有一回我問師娘她和師父怎麼沒有小孩,師娘說,天底下有這麼多夫妻,注生娘娘不是每個都照顧得到,我那時聽了很不高興,直說注生娘娘偏心,師娘這麼好,該給師娘送個七、八個才是,你知道師娘怎麼回答我的嗎?」星羽問他。

  展昱觀搖頭,星羽甜著笑說:「師娘說,我一個抵得上娘娘送她七、八個,我當時聽了可開心了,摟著師娘直笑。師娘說,不是每對夫妻都能有小孩,這雖然遺憾,可又比沒爹娘的嬰孩強,因為嬰兒沒了爹娘是活不了的。小時候她常跟我提這事,後來我問她,那要怎麼效注生娘娘才會送孩子來?我那時想著要幫師父和師娘討個娃娃來。

  「師娘笑著說,她歲數大了,不適合再生養娃娃,不過,要是我長大了、嫁人了,就可以生個胖娃娃讓她抱抱,她就很開心了,至於怎麼討娃娃,師娘說過了洞房花燭夜我就明白了,我問師娘洞房花燭夜是做什麼的,她吞吞吐吐地說不清楚,只說新郎和新娘……唉——」

  她眨著眼眸,在他嘴上親一下。「我猜師娘說的就是這事兒,不然,她不會這樣難開口。」

  他帶著促狹的笑容。「洞房花燭可比這還好上十倍。」

  她眼睛一亮。「是嗎?」原來還有比親吻更好的。「我們現在能做嗎?」她有些躍躍欲試。

  他的黑眸深黝似井。「你這樣問我,要我怎麼回答?」他的聲音瘖啞。「若是讓你師父知曉了,可要同我拚命的。」

  一提到師父,她的臉立刻垮下。「我不想談這事。」她逃避地將臉藏在他頸側。

  他也不勉強她,只是順了順她的髮,她需要時間來消化這一切。

  ☆☆☆

  接連兩天,星羽躲著查六不見,一個人間著,雖然心情已平復不少,但她就是無法面對師父。

  為避免自己胡思亂想,她索性找事情忙著,讓自已分心,而最好的分心法就是弄清楚諸葛飛鵬在暗地裡搞什麼鬼!

  為什麼他三番兩次向阮玉勒索銀兩,按理說,他應該吃穿無虞才是。經過這兩天的跟蹤,她發現諸葛飛鵬愛往賭場裡鑽,而且,她還瞧見賭場裡的人向他要賭債。

  她將這事告訴阮玉,讓她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下次諸葛飛鵬若再威脅她,她也能拿這事反要脅他,就說要將他欠賭的事告訴諸葛濟,到時諸葛飛鵬不嚇破膽才怪。

  可阮玉卻不想與諸葛飛鵬撕破臉,因為這樣一來,兩人都沒好處,到時她還是得讓人指點,說她不檢點,私下與人幽會。

  才說到這兒,阮玉便又哭了,星羽沒轍,只得答應她再想別的法子。

  這日,展昱觀走進來時,就見她正對著茶杯歎氣。

  「怎麼,心情不好?」他在她身旁坐下。

  「沒什麼。」星羽含混道,她已答應阮玉不將這事外傳,所以,她只能三緘其口。

  展昱觀撫上她的臉。「這樣的無精打采可不像你。」

  「我沒無精打采。」她朝他露出笑容,雙手一張,猛地抱住他。「看我生龍活虎。」

  他笑了。「怎麼,想練習把我舉起來?」

  她朝他皺皺俏鼻。「你好重的,我才扛不起呢!」她沒忘記上回想背他的慘劇,她的五臟六腑差點都讓他給壓出來了。

  他任她摟著,抬手輕撫她的髮絲。

  「對了,你是不是對你弟弟說了什麼?他這幾天好像沒那麼沖了。」她窩在他的懷裡。

  「沒什麼,他也該長大了。」展昱觀說。

  她抬起眼盯著他問。「什麼意思?」

  「他以為我成了親就會疏遠他。」他親吻她的額際。

  「哦!」星羽恍然大悟,有些明白之前諸葛亭祿的敵意所為何來了。

  「我來這兒,是想問你件事。」

  「什麼?」她眨著好奇的雙眸。

  「還生你師父的氣嗎?」他問。

  她臉色立刻沉下。「我不想談這個。」

  他親親她的臉頰。「怎麼?輪到你孩子氣了?」

  她咬著下唇沒說話。

  「還氣不夠?」他又問。

  她緊蹙眉心,半晌後才道:「不是……我……我不知道,師父和師娘一直待我像親生女兒一般,他們的養育之情我一直記在心裡,再說,師父疼我,我……我不怪他欺騙我,可我……我從小就想著跟爹娘團圓,師父給了我這份希望,卻又毀了它……」

  「我明白你一時之間沒辦法接受這個事實。」他將她攬入懷中,輕撫她的背。

  星羽靠著他,吸了吸鼻子。

  「我再想到爹娘遺棄我,我……我就更難過……」她抱住他的腰。「他們為什麼不要我呢?」

  「或許他們很窮,養不起你。」他撫摸她的髮絲。「理由可能有千百種,就算讓你一一想遍了又如何,你永遠不會知道答案。」

  「我就是沒法子不想。」她輕泣著。

  「星羽。」他在她額際上印下一吻。「親情靠的不是血緣,而是那份心,像我知道親爹又如河,他終年不在家,丟下我與母親相依為命,有等於沒有,當我父親遇難死後,我與母親搬回娘家居住,他們全是我母親的血緣之親,可那又如何,他們尖酸刻薄、冷言冷語,就只因為多了兩張嘴吃飯,他們頓頓是山珍海味,卻要我們吃粥度日,有時血緣才更教人寒心。」

  她抬起小臉。「他們真小氣。」

  他微笑,俯身親她一下。「在我看來,你師父跟你師娘就是你的親人。」

  星羽沒說話,只是想著他的話。

  「你有沒有想過若你爹娘不像你師父對你這麼好呢?」他親一下她微俏的鼻尖。

  「這事我永遠也沒法知道。」她傷感地說。

  他笑。「你若真想找你父母,咱們還是能找,可我不敢擔保定能找得到。」畢竟線索太少了。

  星羽對他的提議並不熱烈,她不想再承受失望了。「師……師父呢?」

  「我差點忘了告訴你,你師父已經走了。」

  星羽嚇了一大跳。「什麼?」

  「他說要離開,我就讓他走了,我剛剛才送他出城。」展昱觀說道。

  「為什麼——」

  「是你師父自己說要走的。」他截口道。

  星羽錯愕。「師父要走?他有說要去哪兒嗎?」她著急的問。

  「他說他要回山莊負荊請罪,要你不用替他擔心,是他對不起你。」

  「負荊請罪?」星羽聞言心驚。

  他頷首。「他說要殺要剮都沒關係。」

  「師父怎麼……怎麼……」

  「你不是不想見到他,這樣正好。」展昱觀故意道。

  「我……我不知道……」星羽沒了主意。「我只是生氣……師父他騙了我這麼久……」她眼眶泛紅。

  「我明白。」他攬近她。「可你該清楚你師父的出發點是好的,他只是用錯了方法,畢竟他養你至今,沒功勞也有苦勞,沒苦勞也有疲勞。」

  她被他的話逗笑了。

  「去吧!」他在她唇上重吻一下,給她勇氣。「看在他為你疲勞了十幾年的份上,你就原諒他吧!」

  「我……」

  「再晚可追不上了。」他好心的提醒她。

  星羽連忙點頭。「好。」她踮腳在他的唇上親一下,而後跑出去。

  星羽騎著馬,急速地趕出城去,本以為要追上好一段路,卻沒想到才出了城,就瞧見師父的蹤影。

  他正使力拉著展昱觀的那頭倔馬。

  星羽拉緊韁繩,在查六身邊停下,翻身下馬。「師父——」

  正與黑馬搏鬥的查六在聽到馬匹的嘶嗚聲時回過頭。「小星兒……」他無法置信地睜大眼,當展昱觀告訴他星羽會追來時他還半信半疑,沒想到……她真的……真的追來了……

  「師父——」星羽哭著撲進他懷裡。「您怎麼不吭聲就要走了?」

  「師父不想在那兒礙你的眼——」

  「您沒礙我的眼,是徒兒不好……」星羽抽抽搭搭地哭著。「跟您鬥氣,我只是……只是……」

  「師父明白,師父都明白。」查六紅了眼眶。「你要相信師父,師父沒想到這謊愈撒愈大,到最後都圓不了了,師父只是見你高興……所以,這謊就愈扯愈大。」

  「我知道您是為了我……」她涕淚縱橫。

  「師父……師父本意只是想讓你開心……」查六笨拙地拍拍她的背。

  「徒兒知道……」星羽點頭。「徒兒不怪師父了。」

  「你原諒師父了?!」查六趕緊拭去眼角的淚。

  她頷首。「師父跟師娘就跟我親爹娘一樣,我不需要再找了。」

  查六欣慰地深吸一口氣。「好,不枉師父跟師娘疼你一場。好了,別哭了,哭成這樣,都變成醜八怪了。」

  星羽抽抽噎噎的試著止住哭意。

  「都要嫁人了,哭成這樣,會觸眉頭的。」他急急地擦她的淚。

  「嗯!」她吸吸鼻子。「咱們回去吧!」

  「好、好。」他轉頭想牽馬,卻見它跑到一旁吃草去了。「嘿!倒挺悠哉的。」他上前去拉它的韁繩,它嘶鳴一聲,不悅地看了他一眼。

  「還給我使臉色!」查六抬手要敲它的頭,才舉到一半,手掌卻忽然讓它一口咬住。「哎喲——」他痛喊出聲。

  「師父——」星羽嚇了一大跳,急忙上前。

  「你這長臉畜生還不放開我?!」查六漲紅著臉,左手打上它的賊臉,死命想把手給抽出來。

  黑馬嘶嘶兩聲,放開他的手。

  「疼死我了」查六哀嚎地甩著右手。「馬都欺到人頭上了,爺爺我跟你拚了!」就要與它拚個你死我活。

  「師父——」星羽拉著他,無奈地叫喊。「您——」

  「別拉我,」查六臉紅脖子粗的大吼。

  星羽又好氣又好笑,看來,回去的路,還遠著呢……
匿名
狀態︰ 離線
13
匿名  發表於 2013-12-8 23:56:55
  終曲

  翌日。

  展昱觀站在門外,瞧著三娘服侍父親進藥的模樣,他沒出聲,靜待父親進食湯藥。

  諸葛奚察覺他的到來,自湯藥中抬起頭。

  展昱觀這才開口,「父親。」

  一旁伺候的殷三娘先出聲,「我還有事忙,先出去了。」她端走盛藥的瓷碗。

  「您找我?」展昱觀跨入屋內。

  諸葛奚點頭,示意他坐下。「查師父來找我商量,希望婚事能盡快辦妥,你的意思呢?」他直接切入正題。

  「我沒意見。」展昱觀回答。他知道查六不想夜長夢多,查六老想著他會故意拋棄星羽,而他這種莫名其妙的心理,他根本懶得跟他說明。

  諸葛奚看他一眼。「你是真心想跟星羽成親?」

  他的話讓展昱觀訝異地挑起眉頭,不懂他為何會突然迸出這句話?

  「三娘跟我說你們回來那天晚上打了起來,這是為何?」諸葛奚詢問道。

  展昱觀遲疑了一下,最後才道:「沒什麼,她那時正鬧性子,要我拿玉像給她。」

  諸葛奚又問:「你們怎麼認識的?」既然查六和星羽是臥龍山莊的人,那昱觀和她就不可能是在江南認識的,因為臥龍山莊位於京郊。

  展昱觀微微一笑,將事情簡短的說了一下。

  片刻後,諸葛奚笑出聲。「這對師徒還真率性,想到什麼就做什麼。」

  展昱觀只是微笑,並未搭腔。

  「這就是你晚回府的原因。」他恍然大悟。

  「嗯!」展玉觀點點頭。

  諸葛奚瞧他一眼。「你是真心想娶她?」

  他堅定地頷首。

  諸葛奚撫著下顎的鬍子。

  「有什麼不妥的?」展昱觀皺起眉頭。

  他搖頭。「我只是想……你們婚後……就在附近找個宅子吧!不需要住在府裡。」

  展昱觀訝異地望向父親。

  「我知道住在這兒為難你……再說……星羽的個性也不適合在府裡待著,這幾日我已經差人替你們留意合適的住處,屋裡的擺設傢俱,還有僕人這些,我都要三娘替你們打點,就當作我送你們的結婚禮物——」

  「父親。」展昱觀打斷他的話。「您不需要——」

  諸葛奚抬手示意他禁言。「我知道你們結婚後會出海去,這些星羽都告訴我了,我也曉得你這幾年幾乎都待在海上,可人總不能一輩子都待在海上是不?總要上岸的,再說,若有了孩子,也得為孩子想想,不能這樣漂泊不定,有個房子落腳也是好的。」

  他長歎一聲,半晌後才道:「我知你骨子裡流的是同你親生父親一樣的血液,你想四處看看,就去吧!偶爾……記得回來看看我這老人家就是了。」

  展昱觀的神情頗為複雜,五指不覺緊握。「父親……」他的聲音顯得有些粗啞。

  「我本想你考個功名,謀求一官半職,也算安慰你母親在天之靈……」他頓住話語,這也是他們三年前爭執的原因,他一心想他求取仕途,可他卻只想雲遊四海,兩人為這爭論不知凡幾,沒有一方肯讓步,最後兩人都說了難聽的話語,終至使他負氣離家。

  「算了……」諸葛奚喟歎出聲。「或許你不在這兒對你才是最好的。」雖然知道他在這個家裡難受,可他從不知道會有人對他說些不堪入耳的話語,而且,這話還是出自他自己的侄子口中。

  「是我一直疏忽了,若我早些發現飛鵬會對你說這些侮辱的話——」

  「您毋需自責。」展昱觀打斷他的話。「那些話傷不了我。」

  諸葛奚歎口氣。「你不用安慰我。」他停頓一下。「這些話雖然晚了,可我要你知道,不管別人怎麼說,我一直把你當作是我的親生兒子——」

  「我知道。」展昱觀抬手覆上父親的手背。「在我心中,您一直是我的父親。」他聲音沙啞的說。「母親當年就是因為您承諾會視我為己出才答應嫁給你的,你一直是個好父親。」

  諸葛奚微微愕然。「是嗎?」他的聲音略顯激動。

  他堅定地點頭。「當然。」他握緊父親的手。

  門外的星羽瞧著諸葛奚以袖子按壓了一下眼角,她欣慰地露出笑,展昱觀幫她解開了與師父的結,她自然也該幫他。

  昨天她特意找了諸葛老爺聊天,總算有些幫助,解鈴仍須繫鈴人啊!

  「你在這兒幹什麼?」

  星羽嚇了一大跳,猛地回頭瞧見諸葛廷祿站在她身後瞪視她。

  「噓——」星羽急忙掩住他的嘴,而後以最快的速度拖他離去。

  「嗚……」諸葛廷祿死命的掙扎。

  屋內的展昱觀與諸葛奚在聽見嘈雜聲時相視一笑,他明白星羽的用意,也明白她的心思,望著父親,他開始主動說起這兩年多的海上生活。

  他們父子……已好久沒有坐下來好好說說話了,現在,也該是時候了……

  ☆☆☆

  站在琳琅滿目的玉器前,星羽瞧得眼花撩亂、目不暇給。

  「這玉兔好可愛。」星羽甜笑著舉高手上的兔子讓展昱觀開眼界。

  「你喜歡?」他微笑以對,這玉兔的確刻得可愛,色澤青潤,眼珠子處顏色加深,渾然天成,栩栩如生。

  「姑娘真有眼光,這可是和闐玉,您喜歡的話我可以算您便宜一點,五兩銀子。」小販急忙推銷。「這本來值八兩的。」

  「是嗎?」星羽一臉狐疑。

  展昱觀接過玉兔,仔細瞧了一下,最後才道:「你的話不假。」他掏出銀子。「瞧你老實,我就買了。」

  小販大喜。「謝大爺、謝大爺。」

  展昱觀將玉兔遞與星羽。「好好收著。」

  星羽高興地接過,甜蜜地將它捧在心口。「我要好好收著它,等我們生了小娃娃,就能送給娃娃。」

  她的話讓他失笑。

  「送這總比斷玉好。」她蹙起眉。「也比什麼都沒有的好。」

  他輕攬她的肩,明白她還是介意自己被拋棄一事。

  「除了玉兔,我們能送的東西可就多了。」他說。

  「是嗎?」她望著他。

  他點點頭。「我出海這幾年,收穫也算不少,珊瑚、珍珠、香藥、瑪瑙……還有一些奇怪的寶貝」

  「在哪兒?」她睜大眸子,小臉上淨是好奇。

  「江南。」他回答。「我在江南跟人做一些小生意,等我們成親後,再帶你去瞧瞧。」

  「好。」她難掩興奮之色。「沒想到你這三年過得這麼有趣。」她迫不及待地想跟他一塊兒出海,一塊兒到江南遊歷。

  「有了你後會更有趣。」他笑道。

  她喜孜孜地笑望著他,將之視為恭維。

  「到另一頭瞧瞧有沒有玉像。」他攬著她前行。

  「嗯!」她得幫師父找個相似的玉像不可,說不定能因此蒙騙過莊主,雖然機會渺茫,不過總得試試,反正莊主這人怪裡怪氣,而且,已失去玉像這麼多年,說不定早就忘了玉像是啥模樣!

  「逛完市集,咱們還得去一個地方。」她說道。

  「去哪兒?」他揚眉。

  「去幫阮玉姑娘說親去。」她神秘兮兮地笑著。

  他不解地看著她,她微笑地道:「阮玉姑娘愛面子,我答應她不能洩漏。」若她能讓阮玉的方哥來提親,阮玉就不會再愁眉苦臉了。

  他笑她賊頭賊腦的樣子,可也沒再追問。

  「阮玉姑娘有好多女兒家的規矩。」星羽瞅著他。「她還跟我說,三娘本想要她嫁給你的。」

  他微微一驚。

  「你喜歡阮玉姑娘嗎?」她問。

  他好笑地道:「我跟她還說不上十句話——」

  「你沒回答我。」她不依地搖晃他的手。

  他促狹道:「怎麼,有人吃飛醋了?」

  她漲紅臉,跺了一下腳。「你這人老是不正面回答問題,彆扭——」

  他快速在她唇上親了一下。「我可不想再聽到什麼彆扭、任性這種話。」

  星羽桃紅著臉,緊張地左右張望了一下,這兒人多,他還敢這樣!

  「我喜歡的是你,不是她。」他輕點她的額頭。

  星羽頰生芙蓉、唇綻笑意。「我知道。」她笑得很開心。「我就是問問罷了,我曉得你喜歡我。」

  她的回答讓他咧嘴笑,這人得了便宜還賣乖。

  「我只是有些不確定,你知道,我不是什麼懂規矩的小姐——」

  「你別胡思亂想。」他打斷她的話。「我要的是你,不是軟綿綿的柔順姑娘。」他若真的想要進退得宜、舉止謙恭、溫婉賢淑的女子的話,早在江南便已結親,不會到現在還獨身一人。

  他的話讓星羽心兒飄飄,臉蛋生暈。「我能幫你打海賊,阮玉姑娘可不會,」她為自己說個優點。

  她的話令他爽朗的大笑,雙臂擁緊她。

  她也笑,心頭像滲出蜜來。

  他與她四目相對,眸中淨是彼此的笑意,這一趟回來,他沒想過會成親娶妻,對此,他沒什麼可挑剔的。

  甚至該說,他非常滿意,他低頭在她的紅唇上輕啄一下。

  沒錯!他的笑意加深,他非常滿意。

  -完-
匿名
狀態︰ 離線
14
匿名  發表於 2013-12-8 23:57:22


  終於把這本稿子完成了,好累啊……

  寫這本書時,真的要被我的電腦搞到瘋狂。

  買電腦至今快兩年,從沒出過什麼問題,可自從莫名其妙的中了病毒後,它就瘋狂了!雖說弄了一堆掃毒軟件來驅毒,可還是怪怪的,最後,索性連窗口的icon都變了樣;而就在我不小心不當移除了一個程序後,它終於罷工,最後只好重灌。

  說到這兒,我不免有些得意起來,因為重灌的工程都是我一個人做的,以前都是朋友幫我處理電腦的問題,可那陣子他比較忙,沒法子立刻幫我,所以,我只好自立救濟,去書局買了一本書回來研讀,而後就這樣實際操作起來了。

  哈哈哈……一切都非常的順利,只是從晚上九點多弄到凌晨五點,好累……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忙這麼久!

  電腦出問題是在這本書接近完成之際,幸好當時有備份,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只是稿子一拖再拖,對編輯真的很不好意思。

  說到不好意思,連帶的讓我想到一件事,就是要跟讀者婉儀說聲抱歉,因為上一本《晴天娃娃》女主角的名字原本已答應要用她的名字,可……可糊塗的我竟然忘記了,真的是非常抱歉,記憶力好像愈來愈不行了……

  如果以後再有這種事情,請三不五時的來信提醒我一下,不然我可能又會忘東忘西了。

  時間過得好快,轉眼間一年又過去了,當你們看到這本書時,應該是2002年一月,想想去年,發生了好多事,不管是國外或國內,甚至是自己週遭,心裡累積了許多感觸,有時難免會悲觀起來,不過,悲觀裡仍帶著樂觀,因為我不是個喜歡往壞處想的人,所以,還是積極的過日子。

  希望你們跟我一樣,仍是笑口常開。

  言歸正傳,去年的寫書速度,嗯……我自己都不敢恭維,雖說講了很多次,但我一定會加快腳步的,今年一定讓大家刮目相看!希望我的決心始終這麼強,哈哈哈……

  這本書原不在我預定的書單內,所以寫的速度很慢,修改了幾次,不過不是大修,就是小修一下罷了,只是字數好像愈修愈多,老覺得這本書有交代不完的事。

  剛開始寫這本書的時候很不習慣,因為那時已醞釀了隋曜權的感覺,突然間轉換情緒,著實讓我很不適應,不過,寫了一段時間後就好轉許多了。

  因為這本書比較輕鬆,而那時我的情緒一直沒法配合,所以停頓許久,也才會拖稿。

  我喜歡這本書裡女主角跟她師父相處的模式,親人其實有很種的,有時冠上了「父親」、「母親」、「兄弟」,好像反而沉重。

  對了!有讀者說,我近期好像比較少寫輕鬆的書,害我愣了一下,會嗎?

  是不是現在經濟不景氣,所以大家想看輕鬆一點的,好遠離苦悶?哈~~開玩笑的,我知道有些讀者看小說純粹是打發時間,所以不喜歡看太悲或太嚴肅的東西。

  我自己私底下好像也是看輕鬆的居多,所以能理解大家的心情,不過,當讀者跟當作者還是不一樣的,當作者總想有些變化。

  對了,如果沒有變卦的話,下一本書應該就是隋曜權了,再下一本是姚佩嘉跟曾逸煌。

  寫這本稿子時,腦中一直繞著這兩本書打轉,弄得我頭昏腦脹,所以,得趕快把他們寫出來,希望一切順利。

  我要去睡了,好累啊!下次聊,拜拜。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8-24 19:52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