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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安琪]總裁變心有理【搶婚一族之五】[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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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 00:03:45
  第九章
  
  黃昏,他們手牽著手在南灣潔白的沙灘上漫步;夜晚,則坐在臨海小木屋的台階前觀賞滿天燦爛星斗:深夜,他們忘我地在床上纏綿……誰也沒提起未來的事,彷彿時光為他們在這一刻停祝
  
  然而再美好的時光也有結束的時候,星期天中午,他們不得不辦理退房,離開墾叮
  
  回程的路上,兩人都很沉默,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誰也沒有開口說話。並不是旅行的勞頓讓他們不想開口,而是在即將分離的時刻,兩人都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他們的心情同樣複雜,有喜有悲、有瞋有怨,還有滿滿的不捨。
  
  尤其是紀夢棠--
  
  她以為自己會很高興,因為即將擺脫他陰魂不散的糾纏,然而想到將來不再有他的輕聲問候、細心叮嚀,不會有人在她疲 憊不堪時送上一碗熱騰騰的精力湯,更不會有人像他這般,帶給她終生難忘的激情回憶……
  
  回台北的旅程似乎特別短暫,才幾個鐘頭就到了不得不分別的時刻。康焱丞在她的公寓前停下來,開門讓她下車,紀夢棠提著旅行袋回頭望著他。
  
  那一刻她不知該說些什麼。說謝謝?不!那太可笑了。
  
  說恨?呃--其實她也沒那麼恨他。
  
  說愛?老天!她到底在想什麼?
  
  「再見!」最後,她退後一步,握緊手中的旅行袋,昂起下巴,以壯士斷腕的勇氣揚聲道別。
  
  再見了,曾經關照過她的男人!再見了,五年來的回憶!
  
  再見……
  
  康焱丞勉強勾起唇瓣,算是響應的微笑,一個倉促點頭後,立即駕車離去。
  
  他無法開口說再見!剛才他本來想裝出不在乎的模樣,但是才一開口,喉頭已然哽咽。
  
  他不想讓她離開!他要她生生世世,永永遠遠都留在身邊陪伴他!
  
  然而--這個夢想有多麼奢侈難圓?她心中只有她最愛的高仲威,他充其量不過是個介入者,就像粱祝中的惡霸馬文才,以為用卑劣的手段就能擄獲佳人芳心,沒想到佳人寧願一死,也要奔向情人懷中!
  
  到頭來,他們只是做了一場夢--一場以為幸福在握的美夢!事實上他們什麼都沒得到,只換來一身惡名。
  
  他筆直凝視前方,對向車道的車燈投射過來,映照在他臉上,他的雙頰隱約出現一絲晶亮的反光。
  
  那是……淚!
  
  ***
  
  紀夢棠將粉紅色的喜帖一張張放入寫好地址的信封中,腦中的思緒已飄到千里外。愈接近婚期,她愈煩躁不安。
  
  她從墾丁回來後不久,高仲威便主動定下婚期還廣發喜帖,邀請雙方的親朋好友參加婚禮。紀夢棠本來不喜歡鋪張,但因為他的堅持,所以還是順他的意盛大舉辦婚禮。
  
  嚴錚等四位大哥免不了對她的婚事又是一陣質疑,大家都希望她再仔細想想,別把同情誤當成真愛。袁祖樺甚至直言要她擦亮雙眼,一旦嫁人可就來不及了!
  
  對於他們的憂心,她只是微笑以對。
  
  她相信自己沒有做錯!她和仲威相戀七年,雖然其中曾因他癱瘓,有五年的時間沒機會培養感情,但他是她的初戀啊!既是她最初,那麼也該是她最終的愛,她認為自己沒有做錯。
  
  只是不知道怎麼回事,自從婚期決定之後,她的焦慮不安更加顯著了,夜裡經常失眠,一到週末還習慣性地想要搭車趕往某處……她真是中毒太深了,不然就是犯賤,否則已經獲得自由的她,為何還經常想起那個男人呢?
  
  她自嘲地一笑,將寫完的喜帖彙集成迭,準備收進袋子裡。
  
  這時,失蹤一下午的高仲威終於回來了,他匆忙進門,毫無一絲歉意地笑問:「我回來了!哎,妳把喜帖寫完了?」
  
  今天他們本來約好一起將喜帖寫完,明天好交由專人寄發,但是他剛到她家不久就說臨時有事要辦隨即離去,現在她一個人將喜帖處理完了,他才出現。
  
  「嗯,全寫完了。你事情辦完了?」奇怪的是紀夢棠並不生氣,好像無論他做
  
  了什麼,都引不起她真正的怒氣。她對仲威的包容是因為太愛他還是根本不在乎?她未曾深思。
  
  「是啊!那個朋友真煩,自己失戀就算了,還硬要拉我聽他訴苦,真讓人受不了!」他走到她身旁,紀夢棠立即聞到一股不尋常的氣息飄來。
  
  香水味!高仲威身上有股女性的香水味。
  
  這種香味當然不可能是他噴上去的,也不可能是他男性友人的,那麼--這個氣味是從哪來的?
  
  她心生疑惑,但是沒有開口問。
  
  基本上,她還是願意相信他。她不喜歡像個疑心病重的妒婦般,整天拿著放大鏡在未婚夫身上找女人的頭髮,倘若必須如此才能維繫婚姻,那麼她寧願不結婚。既然決定結婚,就該相信他不是嗎?
  
  「既然妳已經把喜帖寫完了,那我先回去休息了,被朋友的事折騰了一下午,我快累癱了。」高仲威才剛折回來,馬上又想開溜。
  
  「好啊!」紀夢棠點點頭。「那你快回去休息吧,這些喜帖我會托人去寄。」他身體才剛好,行動也不太方便,確實該多休息。
  
  「也好,那我先走了!」對於婚禮事宜他絕少插手,總是找借口逃避,而紀夢棠的寬大包容讓他更加肆無忌憚。
  
  高仲威走後,紀夢棠望著面前成堆的喜帖,忽然產生逃避的念頭。
  
  真的要嫁給仲威嗎?為什麼她沒有半分喜悅之情,還覺得滿心惶恐?
  
  不!都到了這時候,她還想這些做什麼?
  
  這件事已成定局,由不得她反反覆覆、臨陣退縮,那對大病初癒的仲威將是最大的傷害!
  
  想到這點,她不再遲疑,動作快速地將喜帖收好,準備明天就請助理去寄。
  
  ***
  
  一大早,許寬厚打著呵欠從值班室裡走出來。
  
  他懶洋洋地搔著頭,一面走向病房的護理站,經過康焱丞的辦公室時,不經意聽到門內有些聲響,他立即停下腳步,快速而小心地貼在門板上偷聽裡頭的動靜。
  
  是康醫師嗎?可是他通常不會這麼早來呀!還是小偷?
  
  他悄悄推門一看,發現是康焱丞,他正坐在開啟的計算機前,一邊翻閱數據一邊振筆疾書,不知寫些什麼。
  
  「康醫師?」他驚喊出聲。「您今天怎麼這麼早來?欸--」
  
  不對!他很快發現康醫師兩眼滿是血絲,而且身上還穿著昨天的衣服,他可能根本沒回家!
  
  「您不會一整晚都坐在這裡吧?」他詫異地問。
  
  「昨天剛送進來阿茲海默症的病患,我想搜尋醫學的相關數據,尋找可能的治療方法。」
  
  「那也不急於一時吧?」驀然一個念頭突然跳進他腦中。「您是不是--是不是因為是……的日子,所以才……」
  
  「什麼日子?」康焱丞狀似漫不經心地問,翻閱書籍的雙手更加忙祿了。
  
  「就是紀小姐--結婚的日子!」因為他的女友周沛如受邀當紀夢棠的伴娘,所以他很清楚是今天沒錯!
  
  康焱丞宛如被邪惡精靈石化般,瞬間停止動作,只有指縫間夾著醫學期刊的手微微地顫抖著,讓人知道他並沒有被石化,依然是有靈魂與意識的正常人。
  
  過了許久他才合上期刊,臉上掛著僵硬的笑容說:「是今天嗎?那麼,真是恭喜她了!」
  
  「康醫師--」
  
  「這些醫學期刊所提供的數據還是不足,等會兒我想到圖書館去找些其它的數據,病患的部分就麻煩你先幫我排些檢查。」
  
  說完,他起身推攏辦公椅,脫下長袍、套上西裝外套,當真準備離開。
  
  「康醫師!你就這麼放棄了嗎?」許寬厚忍不住焦急喊道。
  
  「紀小姐的婚禮將在聖家玫瑰堂舉行,你現在趕過去還來得及阻止!」
  
  「不,我不會去。」他不能破壞人家好不容易得來的幸福。
  
  「為什麼?我知道你也喜歡紀小姐,既然愛她,為什麼不把她追回來呢?如果你肯去,或許紀小姐會改變心意!」
  
  「因為能讓她幸福的男人不是我!」康焱丞無法克制地大吼:「她愛高仲威,
  
  唯有嫁給他,她才能獲得真正想要的幸福!」
  
  他接著苦澀一笑,眼中滿是痛苦。「再說,她絕不可能為了我改變心意,因為她恨我,我雖然得到她的人,卻永遠也得不到她的心!」
  
  「康醫師……」許寬厚沒想到看似平靜的真相下,竟然有這麼一段恩怨糾葛。
  
  「我先走了!如果你去參加喜宴,記得替我獻上祝福。」
  
  康焱丞披上外套,快步離開辦公室,許寬厚愣愣地望著他消瘦孤寂的背影,好像突然明白了。
  
  其實,康醫師比誰都愛紀小姐,也比任何人都想擁有她,然而為了她的幸福,他寧願選擇默默退出,讓她追求自己的幸福。
  
  世間的情礙…唉!
  
  許寬厚又搔搔頭,轉身走向病房,開始一天忙碌的工作。
  
  ***
  
  康焱丞駕車前往圖書館,兩手機械化地轉動方向盤,雙眼則視而不見地凝視前方,耳邊依然不斷迴盪著許寬厚激動的大吼,,
  
  既然愛她,為什麼不去把她追回來呢?
  
  為什麼?因為夢棠不愛他,所以他就輕易放棄了?還是因為害怕看到她怨恨的眼神,所以不敢去?
  
  或許都有!而且他答應過從此退出她的生命,他不能言而無信。
  
  可是……如果他不打擾,只是悄悄看一眼,應該無妨吧?
  
  她成為新娘子的模樣一定很美很美!她本來就是個美人胚子,如果加上合宜的裝扮定是美得不可方物……
  
  渴望見她的慾望不斷在心底鼓噪:去吧!去看看她,哪怕只有一眼也好。
  
  吱--他突然緊急煞車,後方整排車輛也跟著急踩煞車,緊接著響起尖銳的喇叭聲,還有抗議的咒罵聲四起。
  
  「搞什麼嘛--」
  
  「抱歉!」他按下車窗,朝那些駕駛倉促致歉後,立即轉入左側的快車道,掉頭往反方向疾駛。
  
  二十分鐘後,他來到聖家玫瑰堂,門外的道路旁停滿汽車,顯然前來觀禮的人並不少。
  
  他將車停到稍遠的巷子裡,然後步行到教堂想悄悄觀禮。
  
  可是一踏入教堂,他就敏銳地察覺氣氛不對,本來該是溫馨甜蜜的結婚禮堂,氣氛僵滯得宛如喪禮的靈堂,他彷彿聽到有人在吼叫,四周滿是吵雜的耳語。
  
  「怎麼會這樣?」
  
  「沒想到新娘是這樣的人……」
  
  他們在說新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抱歉!借過一下。」
  
  康焱丞用力排開眾人,擠到最前頭去,想看看究竟發生什麼事……
  
  ***
  
  一早,美容師就趕往紀夢棠家中替她化妝穿禮服。
  
  奇怪的是,身為服裝設計師的她所穿的婚紗卻不是她自己設計的。她當然也想過替自己設計一套獨一無二的特別婚紗,然而她屢次拿起畫筆,卻沒有任何靈感,所以最後索性從法國訂購一套。
  
  她讓化妝師畫完妝後,平靜地換上禮服,戴上成套的鑽石首飾,然後出門前往教堂。
  
  她沒有嬌赧羞澀之情,一切就像平日上班那樣迅速完成,不拖泥帶水,連美容師都說她是她見過最冷靜的新娘。
  
  她冷靜得就像要去赴一場普通的商業約會,而不是自己的婚禮。
  
  到達教堂後,她枯坐在休息室裡,等候大半天也不見高仲威出現。他真的很奇怪!愈接近婚期他的反應愈怪,但她沒有心思去想他的轉變,反正只要完成婚禮,她就算盡了自己的責任,所以她只希望婚禮盡快結束,還給她平靜的生活。
  
  在她枯坐等待婚禮開始期間,嚴錚的妻子喬恩恩、穆沇的妻子邵翊荷,還有袁祖燁的妻子簡舒瑀都溜進來陪她聊天。童年曾經顛沛流離的幾位大哥幾乎都已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唯獨她……
  
  她在想什麼呢?她即將結婚--嫁給自己的初戀情人,所以應該也算得到幸福了吧?她相信只要結了婚,此刻心神不寧的怪異感覺應該就會消失了。
  
  終於,在漫長的等待後,婚禮即將開始。今天由嚴錚權充女方家長,帶領她步上紅毯。
  
  紀夢棠勾著嚴錚健壯的手臂,一步一步走向前方的聖壇,她即將托付終生的男人正在那裡等她,但她心中並無太大的喜悅,只是麻木地走過紅地毯,臉上連一絲笑容都沒有。
  
  到達聖壇前,嚴錚鬆手將她交給高仲威,婚禮即將開始,高仲威卻突然甩開她的手,揚聲對神父說:「我高仲威不娶這個淫蕩的女人為妻!」
  
  「什麼?」眾人一陣喧嘩,紀夢棠更是宛如當眾被甩一巴掌般,錯愕不解。
  
  「仲威,你為什麼--」
  
  「住口!妳沒資格叫我的名字,妳以為妳和康焱丞的醜事我不知情嗎?」
  
  「高仲威!你說這什麼渾話?快為你的失言道歉!」袁祖燁第一個不饒他,跳出來揪住他的領子,碩大的拳頭欲揮向他。
  
  「啊!你做什麼?快放開我兒子!」高母衝過來哇啦尖叫。
  
  「仲威要不要緊?他有沒有傷到你?」一個女孩則跑出來抱著高仲威,替他阻擋袁祖燁的威脅,一臉擔憂的神情。
  
  紀夢棠認出她,她正是上回到病房探病,坐在床邊和高仲威有說有笑的學妹。
  
  從他們親暱的舉動看來,在離開醫院之後,他們絕對還有密切聯繫。
  
  高仲威恨恨地轉頭對眾人說:「她本來就是水性楊花、不安於室的蕩婦!在我重傷住院期間,她就和我的醫師搞上了!」
  
  「這不是事實!」嚴錚面色鐵青地站出來,替紀夢棠澄清。「那是一個協議,她為了醫好你的傷,才答應用自己作為交換條件,請康焱丞替你診治!」
  
  「那又如何?她終究是背叛了我!虧我以為她是個冰清玉潔的好女孩,沒想到早就是只被穿膩的破鞋,現在居然還想用那骯髒的身體嫁給我?」
  
  「是啊!這種不檢點的媳婦兒,我們高家才不要。而且她是掃把星,打小剋死父母不說,我們仲威跟她交往之後也出了這麼嚴重的車禍,差點變成殘廢!」高母刻薄地跟著數落。
  
  「真有這種事?」眾人開始竊竊私語,現場幾百隻眼睛全盯著臉色愈來愈蒼白的紀夢棠。
  
  她面色雪白,渾身不斷顫抖幾乎快要昏倒,而高仲威不但毫不憐惜,還繼續落井下石。
  
  「紀夢棠,妳以為我真心想娶妳這種淫蕩無恥的女人?哼!若不是為了在大家面前揭穿妳的假面具,我才不會浪費心力安排這場假婚禮!」
  
  豆大晶瑩的淚珠滑下紀夢棠的粉腮,她並不是傷心高仲威的惡毒薄倖,而是因為羞辱而哭泣。
  
  「高仲威!夢棠為你犧牲這麼多,你不懂得何謂感激嗎?」穆沇站出來,冰冷的眼直射向高仲威的小人嘴臉。
  
  「為我犧牲?別說得這麼好聽!依我看她也樂在其中,你們沒聽到她在他辦公室裡的浪叫,那真是--」
  
  「住口!」再也聽不下去的康焱丞,推開擋在他前方的最後一個人,毫不畏懼地走到紀夢棠身旁,昂起下巴,迎接眾人投射來或好奇驚訝、或鄙夷的目光。
  
  「我就是康焱丞!剛才你們所聽到的那個協議全是我一手主導的,是我利用高仲威的治療作為手段,脅迫她與我交往。從頭到尾她都是被逼的!」
  
  為了不讓她成為眾人撻伐的目標,他將所有的過錯一人獨攬,只要大家別再攻訐她。
  
  「你……」紀夢棠沒想到他會在此時出現,她慌忙搖頭道:「不--你快走!我不要你在這裡--」她一個人承受這些就夠了,不需要他也一起忍受羞辱!
  
  「不!我不能走,該是我還妳一個公道的時候。」
  
  康焱丞環視眾人,嚴肅冷凜的神情,大家也不敢發出任何聲響。最後,他的視線停留在高仲威扭曲的英俊面孔上。
  
  「就算夢棠確實失了身,那又如何?她全是為了你的傷不是嗎?為何你沒有半分感激與憐惜,還捨得讓她受眾人輕蔑與鄙夷?」
  
  高仲威恨恨地大吼:「她哪是為了我?她根本是自己天性淫亂放蕩,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夠了!紀夢棠臉上滿是羞辱的淚,再也無法承受更多,拉起婚紗的下襬掉頭向教堂外衝去。
  
  「夢棠--」
  
  康焱丞立刻追了出去,紀夢棠太過痛苦,一心只想找個沒人的地方躲起來舔舐傷口。
  
  這時,一輛轎車從遠處高速駛來,紀夢棠滿眼是淚,根本沒看見那輛車,而跟在她後頭的康焱丞看見了,立即恐懼地嘶吼著警告她:「夢棠!小心--」
  
  他撲向紀夢棠,將她推向一旁,自己卻閃避不及,砰地一聲被撞離地面,然後飛落在前方幾公尺遠的地方。
  
  「康焱丞!康焱丞--」紀夢棠忍著擦破皮的痛楚,從地上爬起來。
  
  她看見康焱丞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原本蒼白的小臉更是毫無血色,她飛快跑過去跪在他身旁,顫抖又恐懼地撫摸他染上點點血跡的臉頰。
  
  「焱丞……」她嗚咽啜泣著試圖喚醒他,然而他依然緊閉著眼沒有反應。
  
  這時,慌張的汽車駕駛和聽到撞擊聲從教堂趕出來的人,已迅速圍了過來。
  
  嚴錚看康焱丞已陷入昏迷,立即道:「先檢查他有沒有大出血,另外他可能骨折了,千萬別擅自搬動他!其它的人--快打電話叫救護車!」
  
  「好!」
  
  在他的指揮下,大家分工合作,救護車也迅速趕到,將康焱丞緊急送往附近的醫院。
  
  而紀夢棠只是僵在一旁,無法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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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 00:04:22
  第十章
  
  康焱丞緊急被送往醫院急救,幸好傷勢不重,沒有生命危險,不過有輕微的骨折,因此需要住院休養一陣子。
  
  直到現在康焱承還沒有甦醒,但已被送入普通病房,紀夢棠要其它人先離開,她自己留下來照顧他就行了。
  
  她身上依然穿著婚禮上那套白紗,坐在康焱丞床邊默默望著他臉上、手上的外傷,他被車撞飛出去那一幕就像電影的慢動作回放,反覆不停地在她腦中上演。
  
  直到現在,她的手還不停地顫抖,在他從急診室出來之前,她好怕他會死掉,真的好怕……
  
  「康醫師!」許寬厚接獲女友的通知,急忙趕到醫院來,一進門看見紀夢棠也在裡面,便放輕腳步走到她身邊。「康醫師現在怎麼樣了?」
  
  「醫生說他沒有生命危險,但是右腳有骨折,需要住院治療。」
  
  「沒有生命危險就好!」一路上都很擔心的他,這才稍微安心了。
  
  「我不明白……」紀夢棠凝視著他平靜的睡容,喃喃自語。一連串的意外與衝擊讓她整個人亂了頭緒。
  
  「妳不明白什麼?」許寬厚疑惑地轉頭看她。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要救我?」她怎麼也想不透8他明明可以不管我的,為什麼要冒著生命的危險救我?」
  
  「妳不知道為什麼?!」許寬厚訝異地瞪大眼。「不可能吧!連我都知道原因,妳怎麼可能不知道?他會救妳,當然是因為愛妳呀!」
  
  「他愛我?」紀夢棠震驚萬分地搖頭。「不可能!他不愛我,他絕對不可能會愛我的--」
  
  他怎麼可能愛她?他曾說過,所謂的愛只是一時迷惘,當愛情的熱潮退去後,剩下的只有悲傷與痛苦,如果癡癡眷戀不忘,那便是自尋死路……
  
  既然愛是自尋死路,那麼他怎麼可能愛上她呢?
  
  「他當然可能愛妳,事實上,他已經愛妳很久了!」許寬厚差點沒昏倒,他們兩個是怎麼回事?一個愛在心裡口難開,死也不說,一個是被愛了好幾年,還完全在狀況外。
  
  「他愛我很久了?」紀夢棠像被雷電擊中,恍然呆立,不敢置信。
  
  「如果不是事實,妳大可以罵我造謠生事,但這的確是事實!我從沒見過康醫師這麼在乎哪個人--除了妳!」
  
  「可是……他怎麼可能愛上任何人呢?他根本沒有感情!他對每個上門求診者百般刁難,還讓家屬跪在腳邊哀求,也置之不理!」
  
  初見他時的那個畫面對她影響很深,即便他對她再好、再呵護,她的心底深處依然認定他是冷血無情的人。
  
  「妳是指--當年衝進康醫師辦公室,跪在他腳邊哀求的那位丁太太?」許寬厚還記得這件事。
  
  「嗯,這應該只是幾千人當中的一個例子吧?其它必定還有許多人,為了治好自己親愛之人的病,而付出許多代價!」
  
  「我覺得妳不夠瞭解康醫師!妳只知道自己看到的那一面,但妳沒看到的那一面,妳完全不明白。」許寬厚嚴肅地道:「一開始我也相妳一樣,認為康醫師惡意刁難病患,肯定心地不好,但是與他相處久了,我慢慢瞭解他的為人,才知道他不是那樣的人。
  
  首先,他之所以挑病患,不肯照單全收,是因為有許多病患的病根本不需要他醫治。那些輕症的病患就算沒有他也能醫好!再來,康醫師看診時,確實會提出許多令人為難的條件,但是大多時候他都不是真心要為難人的,對他來說那只是一個試煉,能夠通過試煉的人,自然能夠得到他的醫治。」
  
  「至於妳看到那位丁太太--唉!別說康醫師,連我都不想替她老公治玻」
  
  許寬厚的話讓紀夢棠大感疑惑。「為什麼?」那女人哭得那麼可憐,還跪地哀求……
  
  「她自私貪婪又行為不檢點,第一次來找康醫師,不管她中風癱瘓的先生如何痛苦,硬要康醫師讓他恢復意識,好將遺囑的繼承人改成她。第二次來找康醫師時更誇張,居然在診室裡脫衣服勾引康醫師,正好我送病歷表進去,她才驚慌失措地穿上衣服跑出去。後來妳在康醫師的辦公室遇見她,那是第三次。」
  
  「原來是這樣……」她果真如他所說,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看到事情的表面就下定論,而事情背面的真相,她卻沒有試著去瞭解。
  
  「那我--他為什麼要我簽下那樣的契約呢?不是為了作弄我嗎?」紀夢棠還是不懂。
  
  「這點……其實我也不是很明白,不過我想,可能康醫師第一次見到妳就愛上妳了吧,所以才會用這樣的契約來束縛妳。」
  
  「不--不可能!」紀夢棠還是不願相信!如果一個她一直以恨對待的男人,其實是愛她的,那麼,以後她該如何面對自己呢?
  
  「他不可能在那時就愛我!我不相信他愛我!」
  
  紀夢棠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然而她更不敢面對的是--自己其實也愛他。
  
  在急診室外等候的焦急與恐懼,讓她徹底明白自己早就愛上他了,現在得知他也愛她,她如何管得住對他的感情?
  
  她居然與自己應該最痛恨的男人彼此相愛……這太荒謬了!
  
  「不……我不相信!」她猛力搖頭,倉皇轉身,快步衝出病房。
  
  「紀小姐--」
  
  許寬厚錯愕地瞪著門外空蕩蕩的走廊,無法置信她竟然跑了。
  
  完了!等康醫師醒來,該怎麼向他交代?
  
  ***
  
  經過半天時間的休養,康焱丞終於在傍晚時甦醒過來。
  
  他還沒完全張開眼睛,嘴裡就喃喃喊著:「危險……夢棠小心……」
  
  「康醫師?」許寬厚見他醒了,趕緊放下手中的報紙,關心地上前問:「康醫師,你醒了?覺得怎樣?」
  
  康焱承聽到他的聲音,意識逐漸清晰。他轉頭看看左右,確定自己在醫院裡。那麼夢棠呢?
  
  「夢棠--她要不要緊?啊--」他想爬起來,但是裹著石膏的腿傳來劇痛,讓他忍不住發出申吟。
  
  「康醫師,小心點!」許寬厚趕緊扶著他,不讓他亂動。「您的右腿骨折了,可能需要調養一陣子,至於紀小姐--請您放心,她平安無事,只有一些皮肉小擦傷,護士小姐已經替她上過藥了。」
  
  「那就好。」康焱丞聽到她安然無恙,這才安心了。「那麼--她人呢?她不在醫院?」
  
  他覺得疑惑,他為了救她而受傷,難道她不曾來看過他嗎?就算是基於道義上的責任,也該來看看吧?
  
  「在我來之前,她本來在這裡的,但是後來不知怎麼回事,突然離開了……」說到這裡,許寬厚也很莫名其妙,他還是不明白,她怎麼一聲不吭就跑掉了呢?
  
  「她走了?」康焱丞的心霎時墜入萬丈深淵,幽深冰冷。
  
  他人在病床上,還沒有甦醒,她就毫不留戀地走了?
  
  「康醫師,不要緊吧?您的臉色很難看。」許寬厚訝然問。
  
  「我不要緊!」康焱承深吸一口氣,稍微平緩失望的心情之後,接著又問:「那麼她臨走前,有沒有說什麼?」哪怕只是一句要他好好休養,他都會感到安慰。
  
  「她只說她不相信……」許寬厚把他與紀夢棠最後的談話,大略告訴他。「她似乎不相信康醫師您愛她,突然轉頭衝出去,就沒再回來了。」
  
  「這個傻瓜!為什麼不相信呢?」難道他連性命都願意為她付出,還不足以證明他的愛嗎?
  
  「我要去找她!」他要當面向她表達自己的愛!
  
  他忘了自己右腳骨折,慌忙掀開被褥就要下床,結果拉扯到傷腿,又是一陣齜牙咧嘴的疼痛。
  
  「康醫師!」許寬厚又得衝過來把他按回床上。「您忘了自己骨折啦?至少得等到您能走了,再去找她也不遲啊!」
  
  「可惡!」康焱丞懊惱地瞪著自己的傷腿,埋怨它在重要時刻不管用。
  
  他恨不得此刻能長出一雙翅膀飛到她身旁,好好向她說清楚,讓她明白--除了她,他此生不可能再愛上另一個女人!
  
  ***
  
  在殷殷期盼下,經過一個月的調養,康焱丞的腿傷總算康復了,他一能下床行走,立刻前往紀夢棠的住處以及她熟識的友人處,尋找她的下落。
  
  其實他還躺在床上休養時,就曾不停地打電話找她,但她住處的電話總是沒人接,而她的手機又一直不開,急得他宛如烈火攻心,一刻都無法耽擱,醫生剛宣佈他可以下床,他立刻衝去找她,然而--她失蹤了!
  
  沒有人知道她去哪裡,甚至沒人連絡得到她,她從他一住院就突然失蹤,若不是偶爾還有報平安的簡訊傳給五行集團的其它四位龍頭大哥,恐怕連他們都急得要報警了。
  
  像只無頭蒼蠅般四處尋找的康焱丞,希望每落空一次,心就往下沉一吋。她當真這麼不願見到他?寧願拋下五行集團的事務不管,也要躲著他?
  
  他對她而言是瘟疫或病毒吧?即使連他為她受傷,臥病在床,都無法勾起她一絲同情心。
  
  或許他不該怪她太狠、太絕,而該感謝她的仁慈,至少她一次斬斷他所有的冀望,讓他徹底死心,總比不斷地給他希望,讓他永無止境地等下去來得好。
  
  他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裡捂著眼,想阻止某種他不願示人的東西自他眼眶流出。
  
  「康大哥。」一聲輕柔的呼喚在他耳邊響起,他不用抬頭也知道是誰。
  
  自從兩個月前他成功地替她完成開心手術以來,她便經常與他連絡。得知他受傷住院後,她更天天到醫院來看他,不但為他削水果,還替他煲湯、燉補品,照顧得無微不至。
  
  他感覺得出來她很喜歡他,以往他只能感激她的關懷,無法響應她的感情,但如今--
  
  「妡柔。」他抬起頭,注視一臉溫柔的林妡柔,突然感到滿心疲 憊。
  
  這五年多來,他一廂情願地追逐一個恨他的女人,用盡一切手段,甚至不惜當個卑鄙的人佔有她,以為這樣就能永遠把她留在自己身邊,然而--最後她還是離開他了!
  
  即使他願意用自己的生命證明,她依然不屑一顧,在他住院期間頭也不回地離去。他還奢望什麼?她已經用行動表示得非常清楚了!
  
  「康大哥,你怎麼了?」林妡柔上前摸他的額頭,焦急地問:「你下舒服嗎?還是受傷的腳還痛--」
  
  「妡柔!」他突然攫住她的手,猛力將她拉入懷中。
  
  「康大哥……」林妡柔既羞怯又緊張,但捨不得推開他的懷抱。
  
  「嫁給我吧,妡柔!」他閉上眼,沉痛地說道。
  
  他無法再將心寄托在一個冷心絕情、對他沒有絲毫在乎的女人身上。雖然他依然深愛紀夢棠,但他真的累了,再也無力追逐她總是逃避遠離的腳步。
  
  原諒他的自私!此時他需要一雙溫柔的手,來撫慰他承受莫大痛楚的心--雖然他根本不愛妡柔。
  
  「康大哥--你是說真的嗎?」林妡柔顫抖的手捂著唇,高興得熱淚盈眶。「你真的願意……跟我結婚?」
  
  「是的,請妳嫁給我!雖然我還無法告訴妳為什麼突然向妳求婚,但我保證結婚之後會盡可能地照顧妳、對妳好,如果妳不嫌棄的話,就--」
  
  「不!我怎麼會嫌棄呢?」她高興得都快瘋了。「我願意嫁給你!我馬上回去告訴爸爸,請他為我們主持婚禮!」
  
  她不在乎他為什麼娶她,只要他願意和她結婚,她就樂得要飛上天了!
  
  「我會親自登門拜訪恩師,和他商定結婚的日子。不過我想請妳諒解一件事,婚禮事宜,我希望愈簡單愈好。」現在的他,心力交瘁,恐怕無法應付一場隆重盛大的婚禮。
  
  「當然!重要的是結婚後的生活,而不是婚禮啊!」女孩子當然都夢想有個世紀隆重的婚禮,但是為了他,她可以毫不猶豫地捨棄這些。
  
  「謝謝妳!我會盡最大的力量……疼妳……」其實他真正該說的是「愛妳」,然而那個字他就是無法說出口。
  
  現在的他還無法想像愛上另一個女人的感覺,他只求能忘了對紀夢棠的情,就已經是莫大的恩寵了!
  
  ***
  
  到底--
  
  失蹤一個多月的紀夢棠,究竟躲到哪裡去了?
  
  原來她無法面對事實,當天就逃離台北一路搭車南下,卻不知該去哪裡,最後來到不久前才和康焱丞造訪過的墾丁,租了同一間小木屋,逃避現實隱居在此。
  
  這一躲,就是一個多月。
  
  白天,她若不是沿著長長的沙灘漫步行走,就是呆坐在門前發愣。夜晚,她會找個地方看星星,或是躺在床上,回想關於康焱丞的一切。
  
  她把過去的記憶反芻,日日夜夜反覆回想,終於漸漸地,她相信他真的愛她。
  
  沒有人會對一個不是自己情人的女人這麼好,她的饑寒飽暖、她的喜怒哀愁,他莫不擔憂關切。她的期望與心願,他總是盡量滿足,讓她開心、讓她歡喜,從不忍見她失望。
  
  就連她要求離開,重回初戀情人的懷抱,他都忍痛放手。分離時的痛苦她其實也感受到了,只是倔強地不肯回頭。
  
  如果回頭,就表示她愛上他了,而她怎能承認自己愛上他呢?
  
  於是她一意孤行,強迫自己完成婚禮,卻沒想到會發生那種事……
  
  現在回想起來她並不怪高仲威。因為她其實已不愛他,所以他惡劣的行為並沒有真正傷害到她,這陣子唯一令她掛心的,是康焱丞的病情。
  
  或許沒有人知道,他住院期間,她經常偷偷打電話到護理站詢問他的病情,得知他復原良好已經出院,她感到十分欣慰。
  
  她當然也想見他!但是--恨他太久,她不知該怎麼用愛他的心情去見他,只好一直逃避……
  
  唉!
  
  她取出一直關機的手機開啟電源,想看看這幾天是否有新留言。
  
  然而才開啟電源她就嚇了一跳,手機裡有幾十封簡訊,差點把她的信箱塞爆。她查看留言者,發現幾乎所有認識的人全留言給她了。
  
  發生什麼事了嗎?她按下其中一封簡訊一看--霎時面色凝重。
  
  夢棠,速回!
  
  夢棠,有急事,請回電!
  
  到底發生什麼事?她在繼續往下看,臉色愈來愈白。
  
  夢棠,康焱丞即將結婚,速回!
  
  紀小姐,快回來吧!康醫師要娶別人了……
  
  康焱丞要娶別人?他要結婚了?!
  
  手機從她手中墜落,無聲地掉在腳下所踩的柔細白沙中。現在才正午時分,陽光暖洋洋地照在她身上,她卻覺得渾身發冷,眼前一片黑暗。
  
  他要娶別人了?不!他怎能在她發現自己愛上他之後另娶她人?他怎能如此殘忍?不--她一定要阻止他!她要立刻趕回台北--
  
  她陡然起身,卻暈眩得立即跪倒在沙灘上。
  
  怎麼回事?她生病了嗎?她撫摸自己的臉頰,發現冰冷得可怕。
  
  這幾天她一直覺得不舒服,難道她得了什麼怪病?
  
  她撐著虛弱的身體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從僅能張開一條縫的眼皮間看見隱約有人接近,她立即伸出手向來者求救:
  
  「請……救救……我……」
  
  她話沒說完,就砰然倒在沙灘上。
  
  ***
  
  又有一場婚禮在教堂舉行--
  
  莊嚴肅穆的聖壇前站著一對郎才女貌的新人,新娘溫柔嬌美,新郎儒雅俊挺,但他似乎有什麼心事,臉上儘是茫然的神情,雙眼的焦距始終沒凝聚在新娘身上,幽渺的思緒不知飄到何方。
  
  「--康焱丞先生,請問你願意娶林妡柔小姐為妻嗎?」
  
  康焱丞緩緩拉回飄遠的視線,轉頭望著站在身旁的女孩,她正仰頭望著他,臉上充滿嬌羞與冀盼,水汪汪的眼睛信任地望著他。
  
  直到這一刻,她還對未來的婚姻充滿期待,以為他能為她帶來她想要的幸福,然而他卻開始懷疑--他真能忘了夢棠,愛上另一個女人嗎?
  
  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麼他娶了林妡柔,不就是害了她嗎?
  
  他後悔了!無論多麼傷心痛苦,他都不該自私地利用另一個女孩,來撫平自己受創的心靈。他曾被狠狠地傷害過,自然瞭解被傷透心的難受與痛苦,他怎麼還忍心這麼做呢?
  
  他真是個渾蛋!不過,現在還來得及彌補這個過錯。
  
  於是他仰起頭注視著神父,高聲道:「我--」
  
  「他不能娶她!」康焱丞正想開口說他不能娶林妡柔,但已有人先替他說了。
  
  聽到這聲清脆的高呼,所有人全順著聲音的來源轉向教堂的大門。
  
  一見到來人,現場霎時引起一陣不小的騷動,因為正從教堂大門丰姿綽約地走向聖壇的女子,實在太美了--甚至遠比新娘還要美上幾分!
  
  她穿著一身辣椒紅的緊身洋裝,包裹著玲瓏姣好的身材,垂墜領的設計,性感地露出胸前些許奶油般雪白滑膩的肌膚,一頭波浪長髮隨著她行走時款款擺動的步履,輕柔地在空氣中飄動,線條完美的腳踝下繫著一雙綁帶的鑲鑽高跟鞋。
  
  這個女人不但美,而且有著渾然天生的性感,艷而不俗,媚而不浪。
  
  她輕移蓮步,款擺玉臀,宛如走伸展台般昂然自信地走到聖壇前,停在新郎面前,充滿深濃感情的雙眸再也無法抑止地搜尋他的眼。
  
  然而新郎卻宛如木偶般毫無表情地注視她,她不由得緊張起來,擔憂地緊咬下唇。
  
  看見紀夢棠走進教堂時,康焱丞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她走過長長的紅毯來到他身旁,聞著她身上飄來的淡香,看見她緊張不安的眸子,他才敢相信--她真的來了!
  
  見她咬著自己的唇,他心疼得想要她鬆開,但此刻他手腕上還掛著另一個女人的手,他無法在此時對夢棠表現自己的關心。
  
  「妳是誰?」林妡柔抓緊康焱丞的手臂,恐懼地發現這個闖入者比自己美太多了,而在她出現之後,身旁這個即將與她完婚的男人,視線就沒有從那名陌生女子的身上移開過。
  
  她--到底是誰?!
  
  「妳是林妡柔吧?抱歉打斷妳的婚禮,我叫紀夢棠。」紀夢棠露出絕美的無辜笑容,霎時又迷倒不少男人。
  
  「妳來做什麼?為什麼說他不能娶我?」林妡柔慌張起來,口氣也變得尖銳。
  
  「因為--」紀夢棠掃了眼始終沉默旁觀的康焱丞,勇敢地說出她的挑戰。「他不該是妳的丈夫,而是我的!他愛的女人始終是我,不是妳!」
  
  其實她心中當然也有忐忑與不安,但是她不能表現出來。這是她爭取他的最後一次機會,若是她畏縮退卻了,就真的永遠失去他了!
  
  「妳在說什麼?」林妡柔震驚不已。「我們即將完婚,妳憑什麼這麼說?!」
  
  「我們相識五年,每個週末固定見面,兩個多月前,我們還在墾丁的小木屋度過一個愉快的假期。」紀夢棠平靜地陳述他們之間的過往。
  
  「那又如何?他向我求婚是在那之後的事,可見他愛的人根本不是妳,所以才會向我求婚!」無論紀夢棠說什麼,林妡柔都不肯相信。
  
  「妳錯了!我知道他為什麼向妳求婚,這全是我的錯,但就算你們真的結婚,也無法抹煞我們彼此相愛的事實。」
  
  她說著這些話時是對著康焱丞說的,她欣喜地發現,他眼中開始有一絲情緒波動,他黝黑的眼瞳愈發晶亮,仔細一看,彷彿還可看見濕潤的水氣。
  
  「你們彼此相愛?」林妡柔忍不住尖叫。「不!不可能!妳是騙人的--」如果他愛的是這個女人,為什麼要跟她求婚呢?
  
  「而且,我的肚子裡已經有他的孩子了。」
  
  紀夢棠噙著充滿母性光輝的笑容補上這一句,話一說完,現場所有人的目光全像被磁鐵吸附般,黏到她依然平坦、毫無贅肉的腹部上。
  
  林妡柔更是不敢置信,她轉向康焱丞震驚地問:「她說的是真的嗎?你真的愛她?還有--她懷了你的孩子?」
  
  康焱丞眼神複雜地望著紀夢棠平坦的小腹,片刻後才轉回頭,直視林妡柔含淚的眼。
  
  「是的!她說的都是真的,我--對不起妳!」
  
  「你……大騙子!我恨你!」林妡柔倏然痛哭,用力甩他一巴掌後,轉身跑出教堂。
  
  「妡柔--」林妡柔的父親--同時也是康焱丞的恩師站起來,氣憤地瞪康焱丞一眼,才急忙追女兒去了。
  
  康焱丞知道,這輩子恩師大概是不會原諒他了,但是他奇異地鬆了一口氣。
  
  如果要他昧著良心欺騙妡柔他愛她,讓她滿懷希望地以為嫁給他就能得到她想要的幸福,那他才是千古罪人。
  
  他轉向紀夢棠,她眼中有著惶然與不安,剛才堅強的模樣已不復見,脆弱的模樣令人心疼。
  
  他柔聲向神父道:「可以再借一下休息室嗎?」
  
  「噢--當然!」神父急忙點頭,比了個「請」的手勢。
  
  「我們先離開一下。」康焱丞拉著紀夢棠的手,在眾目睽睽下走向休息室。
  
  ***
  
  進入休息室之後,康焱丞關上門,便背靠著門板一發不語地望著她。
  
  紀夢棠硬撐著僅存的勇氣,昂起小小的下巴直視他的雙眼,不過在他嚴肅而沉默的凝視下,她的雙頰愈來愈紅,強撐起的勇氣像消了氣的氣球般愈縮愈小,與他對望的視線慢慢從他的眼睛移到他的胸口,再從他的胸口落到地面。
  
  她的反應讓康焱丞差點放聲大笑,眼前這退縮的小女人是剛才那只勇氣十足、誓死捍衛自己領土的小母獅嗎?
  
  但他沒有笑,他們之間還有太多問題沒有解決,這時候他笑不出來。
  
  「妳為什麼這麼做?」他故意擺出冷淡的面孔,沉聲問道。
  
  在她清楚說出自己心中真正的想法前,他不會給她任何善意的微笑!
  
  「我是因為……」紀夢棠緊張地輕舔紅潤的唇瓣,不知該怎麼回答,康焱丞瞧了卻渾身燥熱難當,臉上冰冷的面具險些破功。他還記得那柔嫩的觸感,那櫻桃般甜美的唇……
  
  他悄悄吞了下口水,繼續逼問:「剛才妳告訴妡柔說我們彼此相愛,那是怎麼回事?」
  
  「我說錯了?難道--你並不愛我?」紀夢棠臉色倏然蒼白,或許他愛的人是林妡柔,而她卻把她氣走了?!
  
  康焱丞真想翻白眼,他愛不愛她不是重點吧?因為那根本無庸置疑!
  
  重點是--她是否也愛他?
  
  「先別管我愛不愛妳,這個問題我等會兒再回答妳,妳先告訴我--妳說妳愛我,是真心的嗎?還是只為了氣走妡柔才故意這麼說?」
  
  他傷得太深太重,在確定她的感情之前,他不敢再做任何表白。
  
  「這還用問嗎?我追來了,不是嗎?」紀夢棠咬著唇,四兩撥千金。
  
  「但那有可能是妳不甘心,所以才故意破壞婚禮,或許妳不是真心--」
  
  「我沒那麼無聊!」他的猜測把紀夢棠氣壞了。「你居然把我當成這種人!如果不是因為愛你,我不會因為震驚而逃離台北。如果不是因為愛你,這一個多月我不會待在我們住過的小木屋,留連不肯離去。如果不是愛你,我何必才剛從醫院出來,就急忙趕回來阻止你娶別人?」
  
  「從醫院出來?妳生病了?哪不舒服?讓我看看--」憂慮與緊張立刻出現在康焱丞臉上。
  
  紀夢棠窘迫不安地道:「我已經沒事了啦!再說,我們現在討論的不是我的身體吧?」
  
  「是沒錯。」康焱丞見她面色紅潤,身體看起來也相當健康,應該是沒有大礙了。
  
  「反正我想說的是--我愛你!康焱丞,我確實愛你,你聽明白了嗎?」她有點生氣,她在表白耶,他卻只關心她有沒有生病!
  
  「聽得非常明白。」他喉頭乾啞,眼睛裡卻水氣充足。
  
  他深情的凝視瞧得紀夢棠渾身發軟,開始語無倫次,差點忘了自己想說什麼。
  
  「我……我曾經以為自己恨你,但其實……我早就愛上你了!打從你對我付出關心,將我照顧得無微不至開始,我的心裡就有你了。但是因為對仲威的責任心及世俗的道德觀,讓我不敢響應你的好……我也一直很掙扎、痛苦,所以只能告訴自己我恨你,唯有這樣,才能令我覺得好過一些。」
  
  「那麼,妳為什麼要嫁給他呢?妳答應嫁他,不正是因為愛他嗎?」
  
  「不!我對他的感情,早就隨著時光的流逝漸漸變淡了。只不過因為他癱瘓在床,我不忍心在那時候傷他的心,所以還是繼續到醫院看他、照顧他。當他向我求婚時,其實我是想拒絕的,但是他不斷地哀求,還說沒有我的陪伴,他人生的路不知道該怎麼走下去,所以我才不得不答應。沒想到……」
  
  「沒想到他求婚時的那番說辭都是騙人的?他其實是為了報復妳,所以故意設下這步棋,想讓妳受眾人唾罵。」雖然他很高興最後她沒結成婚,但高仲威的行徑實在太可惡,他真後悔醫好他。
  
  「剛開始我覺得很羞辱也很生氣,但是那種感覺只是一瞬間,很快就過去了。因為我不再愛他,所以他對我的羞辱嘲諷,我沒有放在心上。」現在她在乎的,只有康焱丞一人。
  
  「那你呢?」紀夢棠嬌瞋地噘起小嘴斜睨他。「我才到墾丁沉思幾天,你就馬上找到遞補新娘,還差點就結婚了!」
  
  「只是幾天嗎?」康焱丞懲罰性地吻她的小嘴,責備她的沒良心。「妳明明趁我還在昏迷時就逃走,一躲就是一個多月,我怎麼也找不到人,在等得既焦急又絕望的情況下,才會自暴自棄地隨便找個女人結婚,想從此忘了妳。」
  
  「隨便?你太可惡了!」紀夢棠為情敵抱不平。「林妡柔很可憐耶,我看得出她很愛你,卻被你這樣利用--」
  
  「所以我後悔了!其實在妳出現的前一刻,我就想坦承自己的錯誤,並告訴她我無法娶她為妻,正好妳在那時候出現,替我說了我想說的話。」
  
  原來就算她不出現,事情的結局還是一樣,枉費她不顧自己才剛出院,就乘車又搭機地一路狂奔回台北。
  
  「早知道我就不現身,現在還落個壞人姻緣的惡女人名聲,真是划不來!」她嬌媚地掃他一眼,故意哀歎道。
  
  「那怎麼行?」他緊張地摟緊她道:「正因為妳現身了,才更能印證妳對我的愛,否則光用嘴說愛,又證明得了什麼呢?」
  
  他的手滑到她纖細的腰間,想起她在聖壇前所說的話,不由得好笑起來。
  
  「真虧妳想得到假裝懷孕這招來嚇退敵人,我想天下沒幾個女人願意幫丈夫養私生子,妳這招確實很有效。」
  
  「你以為我說懷孕是騙人的?」紀夢棠氣得小手插腰,仰頭用大大的杏眼瞪著他。
  
  「難道不是?」康焱丞嚇了一跳。不會吧?她真的--
  
  「沒錯!我確實懷孕了,在墾丁得知你要結婚時,我差點因震驚過度而流產,住院調養了好幾天,本來他們還不肯讓我走,但我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你娶別人,所以堅持他們讓我今天一大早就出院。」
  
  「那麼是真的了?」康焱丞瞪著她平坦的腹部,難以置信,裡頭居然住著他們的寶寶!
  
  「可是我一直有開避孕藥給妳啊,為什麼還……」
  
  「你給我的最後一瓶避孕藥,我沒有吃。」她紅著臉道。
  
  「為什麼?妳為什麼不吃?」
  
  「其實當時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吃,只是很不願意去碰那瓶藥,所以就沒吃,結果後來就……」懷孕了!
  
  「那時我雖然不知道自己不吃的原因,但是後來仔細一想,很快就明白了。我想早在那時候我就愛上你了,潛意識裡也想為你生個孩子,所以才不肯吃那瓶藥,不過後來我發現這實在太冒險了!萬一你並不愛我,或是娶了別的女人,這個孩子就要變成可憐的私生子了。」
  
  「他不會的!他的爸爸很快就會和媽媽結婚,共組愛的家庭迎接他的降臨,有一對如此相愛的父母,他將會是世上最幸福的小孩!」
  
  「你還真是不害臊!」她嬌俏地白他一眼,滿滿的幸福洋溢在臉上。
  
  「對你們,我永遠不需要害臊。」
  
  他低下頭,輕輕攫住她唇畔的幸福。
匿名
狀態︰ 離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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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 00:04:35
  尾聲
  
  又到了除舊布新的歲末年終,今年五行集團為了慶祝即將到來的農曆新年,特地舉辦員工子女的寶寶爬行比賽。
  
  只要是員工十個月以下的寶寶都可參加比賽,獎品豐厚。
  
  帶頭參加爬行比賽的,是五位龍頭老大的千金寶貝們。
  
  嚴錚與喬恩恩的兒子正好十個月大,一臉聰明伶俐,爬得超快,很快就將其它競爭者遠遠拋在腦後。
  
  而穆沇的寶貝女兒七個多月大,像邵翊荷一樣細緻嬌嫩,穆沇疼她疼得要命,邵翊荷不但不吃醋,還笑著說要替他多生幾個女兒,讓他疼個夠。
  
  爬行比賽當天,穆沇才剛將女兒放下地,她就哇哇叫地號啕大哭,轉身直要爸爸抱抱,穆沇心疼得趕緊將女兒抱到一旁哄去,捨不得再讓她下常
  
  而袁祖燁和簡舒瑀的兒子八個月大,是個標準的小霸王,爬行比賽時根本不是在爬,而是到處搞破壞,搶別的小寶寶玩具不說,還擋人家的路或是乾脆把別人推開,袁祖燁夫婦羞得趕緊將他抱下場,免得引起公憤。
  
  而封縉培和溫蓓蕾九個月大的女兒,活動力很強,是個可愛的健康寶寶,哨聲一響,她就四「腳」並用地賣力向前爬,小女娃的哥哥小宇則在一旁搖旗吶喊。
  
  而紀夢棠和康焱丞的兒子也是八個月大,穿著卡其色的吊帶褲,俊逸斯文,儼然像個小紳士。
  
  不過出乎眾人意料的,當爬行比賽的啃聲響起時,他居然穩穩坐在原地,目送其它小寶寶扭動屁股快速地往前爬去,自己卻動也不動。
  
  袁祖燁笑他嚇呆了,而紀夢棠則說他是根本不屑爬。
  
  總之,這場寶寶爬行大賽真是歡笑一籮筐,但最後究竟誰贏誰輸,似乎一點都不重要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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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8-25 0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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