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泳池畔,羅立?歐德曼一家三口各據一張躺椅,正做著大部分富豪人家在度假時最愛做的日光浴。
「羅立,你看辛蒂有幾分機會可以逮到洛夫這個金龜婿?」躺了好一會兒,莎琳終於忍耐不住地出聲詢問。
羅立閉著眼哼聲,「我怎麼會知道?」
「這幾天他們大部分的時間都在一起,我敢說辛蒂的機會很大。」沒留意丈夫異常冷淡的態度,莎琳自顧自地興奮說道。
羅立緊抿的唇扭曲了一下,「那又怎麼樣?!」
哼!擁有大量金錢自然就會吸引大批女人,這是永恆不變的道理,有什麼好興奮的。
「那又怎麼樣?!」莎琳尖叫出聲,終於察覺丈夫的冷漠,「辛蒂是我們的侄女,難道你一點也不關心她日後的歸宿?如果她能和洛夫走進禮堂,我們就可以不用再為她擔心了。」
「辛蒂只是妳的侄女,還輪不到妳來為她日後的歸宿擔心。」羅立厭煩地撇撇嘴,「妳怎麼不去關心我們女兒日後的歸宿?」
「誰說我不關心雪倫的?!」莎琳瞪大眼,「你知不知道她的男朋友可是北德州運輸業龍頭,派特家族老大的第三個兒子!」
「真的?」羅立一愣,轉過頭看向老婆。派特家族可是一個比他更有錢的富豪家族啊!
「可不是。」莎琳露出得意笑容,「我們的雪倫手段可好呢!她才花了兩個月的時間就逮到……咦?辛蒂怎麼跑回來了?」她邊說邊坐起身子,看著一臉不悅的辛蒂朝他們走來。「辛蒂,妳不是和洛夫去散步了嗎?」
「本來是的。」辛蒂在一張空躺椅坐下,怏怏不樂地應道,「可是才散步沒多久,他就突然說他今天沒辦法陪我多走,得回屋裏去等一通重要電話。」哼,也不知他的話是真是假。
在德州,有哪個男人不把她辛蒂?赫柏捧在手心,小心翼翼伺候著?偏偏這個令她主動示好的洛夫?歐德曼卻是例外。
明明眼神勾人心魂,和她交談時的口吻卻客氣冷淡,一點也不像傳說中那個手段高超的調情聖手,讓她好生失望。
這幾天下來,她卯足了全力,佔用洛夫白日大部分時間,卻發現兩人之間一點也沒有加溫的跡象,什麼進展也沒有。他甚至連吻也沒吻過她,即使她百般暗示,他始終如耳聾般,沒有一絲絲對她有興趣的表現,真是氣人!
「妳別惱,辛蒂,我想他應該是真的有事,否則這幾天他又何必一直陪伴著妳?」見侄女不悅,莎琳連忙安撫道。
「可是這幾天他根本……」衝口而出的話語半途打住,辛蒂怎麼也無法說出洛夫對她沒興趣這個丟臉的事實。陪她散步又怎樣?就算她營造了那麼多單獨相處的機會,他還是什麼行動也沒有啊!
「洛夫他怎樣?」莎琳不解地追問。
一直冷眼旁觀的雪倫突然拿下太陽眼鏡,選擇在這個時候出聲,「洛夫對辛蒂沒興趣啦!」
莎琳一愣,表情微變地轉頭瞪向女兒,「妳在胡說什麼?!洛夫天天陪在辛蒂身邊,有哪一點像是對她沒興趣?」
雪倫瞟了眼臉色已變得很難看的辛蒂,撇撇嘴道:「我沒胡說,假如洛夫對辛蒂有意,以洛夫風流的個性,他們早該滾到床上去了,怎麼還會停留在散步階段?不信妳問辛蒂。」
莎琳一臉不信,直覺地轉頭看向辛蒂,卻發現她的臉色不太對勁,她回過頭再次看著雪倫,遲疑地出聲,「也、也許洛夫尊重辛蒂是我的侄女……」
「什麼尊重?!」雪倫噴笑出聲,「別天真了,母親。依我看,洛夫對辛蒂的興趣恐怕還不及他對那個新任總管的興趣十分之一!」
冷靜的面具終於脫落,辛蒂驀地叫出來,「妳說夠了沒有?!」同為富家千金,她驕縱的小姐脾氣無法忍受雪倫一再貶低她的言詞。
雪倫冷眼瞟過去,毫不客氣地繼續說道:「那妳就學聰明點,仔細去觀察洛夫在眾人不注意時,是用什麼樣的眼神看著那個裴總管!」
「妳!」辛蒂氣極了,站起身怒瞪她,「好,我一定會仔細看個清楚!」
「那最好,我可不想看妳哭著回德州。」雪倫不懷好意地說,「想想,其宣我也滿好心的,若不是妳我有親戚關係,我才不會笨到做這種討人厭的事情。」
辛蒂愣了下,既生氣她刻薄的話語,又摸不清她最後一句話的意思,忍不住問出口,「什麼討人厭的事?」
雪倫輕輕哼了聲,「不就是對妳說實話這種討人厭的事?」
「妳!」這下子,就算再笨的人也聽得懂雪倫話中的諷刺,辛蒂氣得臉色大變,扭頭就走。
「辛蒂,辛蒂!」
見侄女不理會她的叫喚,莎琳不高興地看向一臉平靜的女兒,「好端端的,妳幹嘛對辛蒂說那種話?妳看不出來她已經迷上洛夫嗎?」
「迷上洛夫?哼,那是她識人不明。」雪倫唇邊勾起冷嘲的弧度,「何況,她不是一直秉持著仔細挑選的原則和男人相處,這回怎麼突然失常了?」
莎琳白她一眼,「洛夫條件那麼好,有哪個女人會不動心?辛蒂再找不到這麼好條件的丈夫人選了!」
雪倫冷冷一笑,「母親,關於辛蒂和洛夫是不是能配對成功這件事,我勸妳最好別管,旁觀就可以了。」說完,她瞥了母親一眼,重新戴上太陽眼鏡,不再作聲。
「妳這話是什麼意思?」莎琳不悅地追問,卻得不到回應,憤而轉向丈夫道:「羅立,你聽見你女兒的話沒有?她到底是什麼意思?為什麼叫我別──」
「莎琳!」羅立出聲打斷她的嘮叨,嚴厲的語氣透著一絲不耐,「聽妳女兒的話,少管閒事,辛蒂要怎麼和洛夫相處由她自己決定,妳別亂出主意!」
「這是什麼話?辛蒂是我的侄女,我為什麼不能關心她?」莎琳越發惱怒地質問,卻沒有再由丈夫或女兒口中得到隻字片語。
最後,追問不出答案的莎琳憤而放棄日光浴,回房間生悶氣去了。
*****
四名賓客住進莊園後的第二個星期最後一天,適逢裴薏妍的休假日,她原本打算延期,等羅立?歐德曼四人離開莊園之後再休假,可是眼見他們至今仍無離開的徵兆,她遂改變主意,決定照常休假。
不過,因為不怎麼放心,她索性也不走遠,決定就在莊園所屬的私人沙灘四處探索,悠閒地度過一天。
在得到洛夫的允許並告知莊園員工她的去處後,裴薏妍提著廚娘為她精心準備的大型野餐籃,從花園側邊的小徑緩步走向沙灘。
走了大約十五分鐘,她來到杳無人煙的私人海灘,彎月形的白色沙灘美麗得讓她挪不開視線,更加無法理解為什麼表明要來「度假」的四名賓客,住進莊園這麼多日以來,竟然連一步也不曾踏上這片美麗的沙灘!
不管那些賓客的想法如何,此時此刻四下無人,正好讓她不受打擾地獨佔這片壯麗海景,這可真是個難得的機會呢!
裴薏妍找了一個離水較遠的地方放下野餐籃,輕鬆地沿著沙灘漫步,打算走到盡頭處的林木區探索一番。
輕拂而來的海風吹起她沒有束起的秀髮,她漫不經心地走著,雙眸一徑凝望著海平面,享受海天一色的壯闊美景……
兩個多小時後,去而複返的她腳步更加輕盈,充分顯露出她才剛剛度過一段愉快的時光。
她慢慢走近放置野餐籃的地方,原本專注在海面上的眼光不經意地轉動了下,卻瞄到一個礙眼的東西,她訝異地轉過頭,赫然發現放置野餐籃的地方坐著一個男人──洛夫。
他穿著一身白,又坐著不動,難怪她沒注意到,還得走到這麼近的距離才發現他!
「你不待在莊園陪客人,跑到這裏來做什麼?」今天是她的休假日,所以她收起主僕之分,以平等的態度直言問他。
洛夫的眼神似笑非笑,口氣有些抱怨,「負責清潔的蘇西有急事找妳,可是妳卻一直沒有接電話,所以我就自告奮勇地下來看看。」
「蘇西找我?啊,我的手機放在野餐籃裏,忘了拿出來了。」所以當她跑去「探險」時,手機再怎麼響她也聽不到。
洛夫嘴角一撇,「我知道。」
「你知道?」裴薏妍狐疑地看向他,下一刻便明白他的意思。
此時被他坐著的毯子原本是和野餐籃放在一起,所以就算他已經翻看過野餐籃裏的東西,她也不覺得有什麼好驚訝的。
看到她的表情,洛夫就知道她已聽懂了,他提醒道:「妳要不要先打個電話回莊園,蘇西急著想問妳有關雪倫那條被弄髒的披肩去處。」
「怎麼,歐德曼小姐找不到披肩?」裴薏妍愣了下,「那條披肩我已經叫人清潔過,也已經放回她的房裏了呀!」她嘀嘀咕咕地打開野餐籃,挖出塞在角落的手機,打電話回莊園將事情問清楚以做出適當處理。
不一會兒,她才結束手機通話,洛夫的聲音就傳了過來,「怎麼回事?」
「已經沒事了。」裴薏妍瞄他一眼,逕自在毯子的另一頭坐下,「那條披肩我原本就確定已送回歐德曼小姐的房間,而她找不到是因為被歐德曼夫人『借』走了。」她抓來野餐籃,拿出裏面的食物、飲料,擺放在兩人中間。
「借走?」洛夫揚眉,「沒有事先告知?」
「是啊。」裴薏妍應了一聲,拿起一盒沙拉吃了起來。
「妳看起來很餓。」洛夫笑睇她亳不做作的吃相。
大口吞下一叉子的萵苣葉,裴薏妍才抽空回答,「我是很餓,尤其每次做完耗體力的活動後,我都會覺得特別餓……唔……好吃……你要不要也吃一點,瑪麗的手藝很不錯呢!」
睇著毯子上種類不同的食物,洛夫笑著揶揄道:「妳這個野餐籃的內容很豐富嘛!」
「那是因為我打算在這裏待上一天,所以拜託瑪麗幫我多準備一點食物,你可以試試瑪麗最拿手的肉派。」
「我還不餓,或許待會兒再吃吧!」洛夫曲起左膝,左手肘撐在上面,姿態悠閒愜意。
見他輕鬆的模樣,裴薏妍拿起肉派咬一口,邊咀嚼邊望著他,「你不回莊園去嗎?」他該不會打算待在沙灘上,破壞她獨享的樂趣吧?
「晚一點吧!」洛夫瞥她一眼,目光再落向毯子上的保溫壺,「那裏面裝的是咖啡嗎?」
「嗯。」裴薏妍點頭。
得到肯定的答案,洛夫探手過去,為自己倒了一杯,慢慢啜飲,視線回到海平面上明亮的金色波光,久久沒有出聲。
半晌,裴薏妍抓起餐巾擦擦嘴,滿足地籲了一口氣,打破沈默。
「這裏的視野好棒,沙灘美得不得了,不知道擁有自己的私人海灘是什麼感覺?」
「很棒。」洛夫笑了,「我曾告訴過妳,我很喜歡海洋,所以在我買下莊園的頭一年,我幾乎天天跑來這裏享受『我的』沙灘,直到這股狂熱稍稍退燒,才改為一星期只來兩、三回,而不是天天。」
「這麼誇張啊!」裴薏妍莞爾,「不過也還好啦,若換作是我,恐怕也會做出同樣誇張的事。」
「所以妳才想趕我回莊園,自己獨享這片沙灘。妳一直很想要一個屬於自己獨有的天地吧!」看著海平面,洛夫輕聲說出觀察所得。
心頭重重一震,裴薏妍吃驚又迷惑地看向洛夫。他怎麼猜得到她心底最深處的秘密?
見她一徑瞪著他不回答,洛夫直視著她再道:「我沒說錯吧!」
「你……」被看穿的難堪讓她愣愣地與他對視好一會兒,然後才有些無力地轉開視線,「有沒有說錯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該回莊園去了。總管休假,你這個主人又跑掉,這可不是良好的待客之道。」
看到她明顯閃避的態度,洛夫沈默了一下,沒有繼續追問,轉而蹦出一句完全不相干的話,「妳知道嗎?這幾天我已經快要被那個辛蒂?赫柏煩死了。」
裴薏妍大大地愣住,沒料到他會突然這麼說,「可是你白天大部分時間都陪著她啊!」若是覺得對方很煩,為何又要花時間陪伴她?
她的話讓洛夫曖昧一笑!「看我天天陪她,妳的心裏很不舒服吧?」
裴薏妍白他一眼,「看你這副得意樣,就算被你說對了,我也不會承認。」
他臉上笑容加深,「好吧、好吧,我知道你們東方人個性保守,不喜歡直接討論男女之間的事,我就不提了。」只是安撫的話才剛說完,他的臉色立刻又改變,「不過,我必須向妳坦承,我真的很不喜歡辛蒂?赫柏,偏偏她老是纏著我,還以為自己手段高明,其實她找的每一個藉口都很虛偽可笑!」
裴薏妍微蹙了下眉,「這樣背後批評人不太恰當吧!」
「我是訴苦!」洛夫嘴角一撇,沒好氣地瞪眼,「跟我的情人訴苦不行嗎?小道德家!」
小道德家?她?裴薏妍感覺啼笑皆非。
他說話的語氣和埋怨的表情,就像一個要不到糖果的小男孩,讓她好想笑,可是他話中的含意卻又令她心頭蕩漾不已。
「既然你想訴苦,那麼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回答你的情人一個比較不合宜的問題?」
洛夫眼睛一亮,語調曖昧又充滿興味,「有關我們的情事?」
「不是。」裴薏妍立刻小臉泛紅。
洛夫盯著她羞紅的臉,眼神的熱度升高,「好吧,那妳想問我什麼?」
懾於他令人臉紅心跳的目光,裴薏妍偷偷地吸口氣,勉強以用平穩的語氣道:「有件事我很納悶,你叔叔一家人住進莊園,說是要度假,卻感覺不到有任何度假的氣氛,尤其是你叔叔羅立,不時會趁著旁人不注意時,以怪異的眼神瞪著莊園大宅,讓人很難不懷疑他根本就很討厭這座莊園,而且是故意跑來吃你的、用你的、住你的……你發現了沒有?你叔叔老是指定要吃高價食物,喝貴得不得了的酒,對於居住的套房也百般嫌棄,我知道他是個富豪,但如此挑剔也太過分了吧?我真是不明白,這種親戚你也忍受得了!為什麼?」說到最後,她的嗓音不覺高幾起來。
聽著她明為抱怨,實則關心的話語,洛夫眼中透出異樣的波光,看著她久久不發一語。
由她的問題中,他頓時了悟她有多麼關心他,這層領悟使得他的心情瞬間波動,掀起大浪。
裴薏妍被他看得全身不自在,不覺露出尷尬的笑容,「你不想回答也沒關係啦,本來我就不該跟你問這種事,但我實在很想知道,為什麼你要忍受這種差勁的親戚……」在他費解的目光下,她愈說愈小聲,終至無言。他為什麼這麼看著她,還一句話也不吭?
過了好一會兒,持續的沈默讓她越發不自在,直覺找事情來做。她抓過野餐籃,開始將剩下的食物收進籃裏。
「我會忍受叔叔是因為我的父親。」洛夫終於出聲,仍舊直視著她。
裴薏妍詫異地抬頭,看著他變得面無表情的臉龐。「你的父親?」他的父親不是早就過世了嗎?
洛夫深深凝視她,開口訴說,「我的父母在我十歲時意外身亡,可是我卻一直沒有忘記在那之前父親和叔叔融洽相處的情景,所以每當叔叔說要來看我,我總會想起我的父親是多麼疼愛這個弟弟而答應讓他來,並且容忍他的百般挑剔與勢利的個性。就算他在我的父母過世之後將他們留給我的財產全部占為己有,他還是我父親的弟弟,我的親人。」
裴薏妍瞪大眼,語氣驚訝,「你叔叔把你父母留給你的錢私吞了?!」有沒有搞錯啊?!
「是啊!」洛夫臉上的表情變得譏誚,「我的父母在意外身亡前尚未替我設下信託基金這類別人染指不到的保障,所以我唯一的親人叔叔借著接納我、照顧我的理由,堂而皇之地將應該屬於我的財產全部據為己有,而我只能依附在他的屋簷下,期待自己能快些長大,脫離他自力更生。」也不再承受被漠視、歧視的對待。
「他那樣對你,現在怎麼還敢跑來占你的便宜?!」裴薏妍義憤填膺,忍不住忿忿地罵道。
「叔叔說他供我念書,培植我,所以我才有今日的成就,而他不過是覺得我的莊園比其他的度假中心來得舒適些,才會借著來看我時順便住上幾天,放鬆一下。」洛夫將羅立說過的話照樣再說一遍。
「帶了全家人來『順便』放鬆一下?」裴薏妍冷啐道,「真是有夠厚臉皮的,我看他根本就是嫉妒你比他更有錢吧!真是夠了,嫉妒一個晚輩,還是已逝兄長的兒子……哼哼,有這種親戚還不如像我一樣當個孤兒,什麼培植你?別說笑了!」要說培植,她被高家收養,一路教育訓練的過程才叫做培植吧。
看見她忿忿不平的表態,洛夫心頭流過一陣暖意,「反正我還負擔得起,就隨便他吧!他也不會永遠住在這裏的。」
「你還真是厚道得令人不敢相信!」裴薏妍瞪著眼,語氣仍顯激動。
「從我十八歲搬出叔叔家自力更生,他就再也傷不了我。」洛夫淡淡地表示,眼底一股傲然神色。
「但你還是受苦了八年啊!」裴薏妍不悅地說道。一想到他父母雙亡,唯一的親人竟是一隻惡狼,她就很替那個十歲的小男孩感到難過。
「他並沒有虐待我。」洛夫苦笑一下。
「有些虐待是無形的。供你吃、住、念書,這樣就算對你好嗎?」裴薏妍語氣不馴,心中仍是替他感到難受。
「我已經很幸運了,我一直這麼想。」洛夫的眼神有一剎那變得脆弱,隨即又換上不耐煩的表情,「真是的!我幹嘛跟妳說這麼多,那些事都不知道過去多少年了,早就無關緊要,我也很久沒再想到過了。」
看著他倏然改變的表情,裴薏妍知道他不想再談論往事,遂也不作聲。不過她的心裏卻明白,在剛剛那十分鐘裏,她對洛夫的瞭解遠比前兩個月要來得多,她有幸真正窺見他的內心,而他如此有度量及重視親情的態度令她折服,更深受感動,對他的愛意又加深了幾分。
「怎麼了?知道我的過往讓妳嚇得說不出話來?」洛夫的表情再變,語帶揶揄地嘲笑久久不語的她。
「才怪!」裴薏妍回嘴道,「是你的寬大胸襟嚇到了我,讓我慚愧得說不出話來!因為換作是我碰上這些事,絕對做不到像你這般大方,不計前嫌。」她以嘲諷的口吻說出真正的想法。
「其實我並沒有妳想的那麼大方。」洛夫意味深長地看著她,「若不是後來我發達了,我也不敢確定貧窮的我還能不能做到妳說的不計前嫌。」說完,他笑著對她眨眨眼。
裴薏妍頓時被他逗笑,搖搖頭,口氣無奈,「看來關於過往的事,你早已調適得很好,我又何必浪費同情心,試著安慰你呢?」
「妳想安慰我『受創』的心靈?」洛夫的眼神突然變得熾熱,「一個多麼好心的小姐。」
他的目光讓她心中小鹿亂撞,裴薏妍努力以鎮定的聲音反駁,「我已經知道你根本就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
「妳確定嗎?」洛夫挑了下眉,倏地伸手拉過她,將她推倒在毯子上,男性軀體不客氣地覆蓋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