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黎茗被一連串的細吻吵醒,睜開眼,外頭已經豔陽高照。
「再不醒來,大野狼就要將小紅帽吃了!」黑澤朗笑得如陽光般燦爛。
黎茗伸伸懶腰,發現自己身上不著一物,趕緊用被單蓋住胸前,對他笑得羞澀,「天亮啦?」
接著由她的肚子傳來一陣咕嚕聲,她尷尬地吐著舌頭,「抱歉……」
黑澤朗揉揉她的髮,笑得寵溺,「傻瓜,妳被我操了一個晚上,現在換我喂飽妳!」他端著小餐台往床上一放,上頭擺滿了豐富的食物,還插了一朵玫瑰。
「這……那麼早去哪裡弄來的?」黎茗詫異地望著黑澤朗。
「我煮的呀!這碗雞湯粥我已經熬了一小時,是用老母雞燉的,妳太瘦了,要多吃點……」黑澤朗舀了一瓢在嘴邊吹冷,接著送進黎茗口中。
黎茗的眼睛還是瞪得很大,完全不敢相信這麼一個在商場上叱吒風雲的大老闆居然會親自下廚,還親自喂她!
「別不相信,我在美國念書時手頭沒什麼錢,都是自己打理三餐。」黑澤朗再將稀飯送進她口中。
「沒錢?你不是巨億集團的唯一繼承人,嚴夫人應該會……」黎茗像是聽到什麼不可思議的事。
想到那段晦澀的歲月,黑澤朗苦笑著訴說過往。
「我想妳多少知道我的出生背景,老太婆在我十三歲時將我帶回臺灣,卻在高中時把我送到美國寄宿家庭,還要我自己想辦法打工念大學,妳知道哈佛的學費有多貴、美國的生活費有多高嗎?」
他繼續敍述那段求學過程的艱辛,聽得黎茗十分不舍。
沒想到人人欣羡的天之驕子居然成長得這麼艱辛,難怪他對嚴夫人總是冷漠以對,該是積怨已深。
她摸著他的臉頰,溫柔地撫慰著他,「真是難為你了……不過你很幸運,至少還有親人,不像我,從小就一個人……」
「我知道。」黑澤朗笑得有些尷尬,「在妳進我辦公室之後,我就派了徵信社調查妳……那時我有些懷疑妳的意圖,沒辦法,想接近我的人很多,不得不有所防備。」
回想第一次見面時被汙蠛的委屈,黎茗故意嘟著嘴抱怨,「哼!當時我氣得恨不得踹你一腳呢!」
「不過我還真感謝老太婆,剛好找上妳來辦婚禮,我們才能再見面。」他又喂她一口,衷心地說著:「我們都是孤單的另一半,終於找到了彼此,以後就是圓滿完整的一體。」
黎茗聞言一陣心酸。她能忍心丟下他,任他繼續孤單下去……
「怎麼啦?我煮的粥有這麼難吃嗎?」黑澤朗自己吃了一口粥,故意逗黎茗開心。
黎茗只是搖頭,滿懷愛意地望著黑澤朗。
見她又流露悲傷,他直覺她一定有事瞞著自己。他移開託盤,握住她的手,深情款款地看著她,「有什麼事困擾妳,要不要說出來,讓我一起分擔?」
黎茗突然投入他懷中,打斷他的猜臆。「沒事,我很好……我只想你抱著我……」
她主動坐上他的腿,裸露的胴體在他身上點燃欲火。
黑澤朗不再逼她,不過卻暗自決定一定要查出她心底的困擾。現下他該做的是盡全力取悅老婆,讓她再也捨不得離開自己。
兩人在愛的小窩裏度過一星期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生活,黑澤朗才不舍地離開家門。臨去前不忘叮嚀黎茗,要她務必在家裏等他回家。
「我愛你,非常愛你。」黎茗將黑澤朗抱得好緊,只回答這句話。
這樣的回答讓他心裏覺得很不踏實,但很多案件等他決策,他只能用愛留住她。「我也愛妳,超乎妳的想像。」
黎茗送黑澤朗到大門口,親眼看他進了電梯,關上門,強裝的笑容這才崩潰瓦解。
十分鐘後,她穿上黑澤朗為她訂購的洋裝,空手離開巨億大樓,直奔「金玉盟」。
同事們一見到她,從總機到助理莫不笑著向她道喜,臉上全沒有她想像的輕蔑或疑惑。怎會這樣?
她疑惑萬分地找上高擎,他這才道出一切始末。
原來婚禮前一天,黑澤朗將高擎和左問天約出去說明自己的計畫,在保證不影響「金玉盟」聲譽的狀況下,要他們配合演出這場「新娘掉包記」。
「我和老闆商量了很久,見黑澤先生對妳是認真的,我們也希望妳能找到幸福,所以夥同大家一起瞞著妳……」
黎茗沒想到黑澤朗這麼大費周章,只為了娶到自己。這麼濃烈的愛讓她感動萬分,卻更加不捨得放棄。
見她淚流滿面,高擎有些不知所措。「怎麼了?難道妳不愛他?」
黎茗抹去淚水,回答得相當堅定。「我愛他。」
「那……以後他會讓妳繼續工作嗎?」
黎茗沒有正面回應。「我今天來就是想辦些離職的事,這麼匆促,希望不會造成你的困擾。」
她想趁此機會斬斷所有朋友的聯絡,自己找個地方躲起來等死,讓大家以為她失蹤了,總比日後聽聞她的死訊好過一些。
「沒關係,我和老闆都可以理解,畢竟陪老公比較重要。」
「嗯!」
一一和同事道別後,黎茗滿懷心事走出「金玉盟」,卻不知何去何從。
望著已經關機的手機,猜想黑澤朗打電話找不到她,一定會猜到她來公司,她必須儘快離開!
在路邊想攔計程車,眼前卻停下一部高級房車,緩緩降下的後車窗裏,嚴夫人冷聲催促著:「上車!」
前坐的保鏢下車幫她開門,黎茗只能順從地上了車。
直到進了陽明山一處隱匿的大毫宅,嚴夫人才開口說話,語調倨傲如昔。「恭喜妳啊!費了這麼大的勁兒,終於趕走正主,釣上了一個金龜婿。」
嘲諷般的指控讓黎茗心底一陣刺痛。「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樣!」她急切地解釋當日的情況,卻沒有說出黑澤朗的計畫。
「我知道自己沒有盡到責任撫慰梁小姐,也沒有看好她,才會讓她不告而別……您可以譴責我的疏失,但不能這樣指控我!」
「是嗎?妳既然那麼希望蕾蕾嫁給朗兒,就不會暗中勾引我孫子,單獨跟他到巴黎,誰知道妳存何居心?」嚴夫人斜睨著黎茗,繼續指控著。
「那是朗……黑澤先生硬要我去的,我們之前有過協定……」黎茗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兩人之間的糾葛,「黑澤先生要我陪他去選禮服,他才答應拍婚紗照……」
「哦?你們的協定也包括當他的情婦嗎?」嚴夫人厲聲斥暍,「蕾蕾就是發現你們兩人之間有瞹昧,才會傷心地離開,沒想到妳這個女孩看起來單純,心機卻那麼重!」
「我沒有……」嚴厲的指控讓黎茗說不出話來,她無法反駁老人家的話,畢竟她真的介入了兩人的婚姻。
罪惡感再度襲來,嚴夫人輕蔑的表情讓黎茗緊張得胃部翻攪,感覺到噁心暈眩。
「妳敢說在巴黎沒和朗兒發生親密關係?」嚴夫人故意試探黎茗。若非這樣,那日在攝影棚黑澤朗不會如此生氣。
「我……」黎茗再度啞口無言。
嚴夫人早知道兩人關係不簡單,繼續咄咄逼人,「妳一定極力慫恿朗兒改娶妳,故意在蕾蕾面前和朗兒親熱逼走她,這下妳終於如願了!」
「我……是真的愛他呀!」黎茗滿腹委屈,她的身心再也負荷不了這一連串的壓力,感覺自己就要崩潰。「我愛他呀……」
她在嚴夫人腳前跪下,淚流滿面地為自己辯護。
「不過您放心,我不會纏著他……我會走得遠遠的,這輩子不會再看到他……他還是可以和梁小姐結婚,一切又回到原點……」
她不想嚴夫人改變心意,不願看到黑澤朗的希望落空,這是她唯一能幫他的事。「您就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您和他的約定還是可以生效……」
見黎茗哭得悲悲切切,嚴夫人努力眨著眼睛。
看來朗兒已經告訴她約定的事,可見他對這女人有多在乎……她神色一凜,仍嚴肅地看著黎茗:「妳真的愛著朗兒?」
黎茗點頭,淚花不斷落下。
嚴夫人深吸口氣,繼續問道:「妳願意離開他,讓他繼續遵守和我的約定?」
「只要您能遵守約定,我不再和他有任何瓜葛……」
「我不讓妳走!」突來的咆哮聲打斷兩人的對話,透過蒙朧淚眼,黎茗看到摯愛的身影。
「朗……」她忘情地呼喊著。
黑澤朗氣呼呼地奔向黎茗,拉起她之後用力箝制她的肩膀,怒氣衝衝地對她喊叫:「妳別自以為是!我才不在乎那個鬼約定,我不准妳為任何理由離開我!」
「朗……」黎茗深情地望著黑澤朗,淚如雨下。
「來,跟我回我們的家!」黑澤朗牽起黎茗的手,接著轉身惡狠狠地瞪著祖母,「我們的約定到此為止。不管妳同不同意,黎茗已經成為我的妻子、妳的孫媳婦,現在我就要帶她回家,請妳別再打擾我們的生活!」
「朗兒,」嚴夫人拉住孫兒極力解釋著,「奶奶沒有惡意,我找她來……只為了試探她對你的真心,否則我不會派人通知你……」
黑澤朗這才停下腳步。沒錯,要不是嚴夫人派人通知他,他真的會翻遍全臺北,只為尋找黎茗。
開會時他一直有不好的預感,連續撥了十幾通電話都找不到她,急得他如熱鍋上的螞蟻。在他飛車開往「金玉盟」的途中,才接到嚴夫人司機的電話。
「妳到底想怎樣?」黑澤朗戒慎地看著自己的祖母,「妳別試圖操控我的婚姻,就像想操控我母親一樣,為了所愛的人,我會選擇放棄一切!」
「朗兒……」見孫兒對她的眼神滿是不諒解,嚴夫人不禁老淚縱橫。
「我知道自己錯了,朗兒,奶奶很後悔,不該阻止你父母相愛,不該將對他們的怨恨發洩在你身上,這麼冷淡地對你……」
她無力地跌坐椅子上,「奶奶很抱歉,讓你這麼不快樂地長大……我知道你恨我,所以我將希望放在你的孩子身上,想好好疼他來彌補過錯,所以才會逼你結婚生孩子……我知道蕾蕾不適合你,也知道你喜歡黎茗,所以那天才沒有阻止婚禮的進行……」
嚴夫人取下眼鏡頻頻拭淚。
「那是因為妳怕丟臉,尤其在一些權貴面前!」黑澤朗毫不思索地反擊,「所以婚禮一過,妳就急著找黎茗來,為的就是逼她離開!」
「不是這樣的……今天找她來,不是真的要逼走她,奶奶只是想確認她的真心,希望你能得到幸福……因為你是我唯一的親人,我是真的愛你……」
向來不可一世的老人家看來如此蒼老脆弱,黑澤朗抗拒的心慢慢崩解。
「妳……妳從來不說……」
「我們之間的鴻溝那麼深,你連坐下來和我好好說話都不願意……」嚴夫人從皮包裏掏出一張照片,「我想見孫子,只能透過照片……」
那是黎茗之前給她的,是那天在攝影棚拍的全家福。為了方便她隨身攜帶,黎茗特地沖洗得小小的,上頭還細心地護貝。
當她接過這張照片,黎茗的貼心一下子就融化她的成見,但她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拍得真難看!」
黑澤朗放開握緊黎茗的手走向祖母,拿起照片一看,從來不笑的祖母竟難得流露笑容,看來那麼親切……就像他腦海中奶奶該有的形象。
望著嚴夫人眼中殷切的期盼,十幾年來積壓胸口的怨恨仿佛就這麼消散,他卻不知如何跨出和解的第一步。
「這張不要了!下次我們拍張真正的全家福。」將照片還給祖母,他不自在地說著。
「好,咱們三個人再找『金玉盟』拍張全家福,還有你們也該拍些像樣的婚紗照,黎茗這麼匆促地嫁給你,我該為她辦場宴會,將我的孫媳婦介紹給所有朋友……」
嚴夫人拭去淚水,兀自興匆匆地計畫著,「黎茗,妳認為要不要再辦一場更華麗的婚禮?」
祖孫兩人同時望向沒有作聲的黎茗,卻見她倒臥在地毯上,一臉蒼白。
黑澤朗快速扶起她,「茗,你怎麼樣?」
「我的胃……想吐……」她突然吐了他一身,黑澤朗卻不嫌髒地為她拍背,並用袖子抹去她下顎的穢物。「茗,妳撐一下,我送妳去醫院!」
他一把想抱起虛弱的身軀,黎茗卻緊抓著他的手,口中喃喃念著:「不要……去醫院……不要去……」
她的意識慢慢陷入昏沉,仍不忘她的堅持,「不要去……」
「茗!」眼看著她失去知覺,黑澤朗頓時不知所措,望著一旁同樣驚慌的嚴夫人,急得眼眶泛紅,「奶奶,該怎麼辦?」
「叫救護車!」
黎茗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病床上,卻急著起身,直嚷著要回家。
黑澤朗急著制止她,「妳冷靜點,太激動會傷到寶寶……」
「是呀!妳這麼一暈,真嚇死我這老人家了,還以為怎麼了……」嚴夫人心有餘悸地拍著胸脯,卻藏不住滿心的歡喜,「沒想到竟是天大的喜事,我就要當祖奶奶了!」
「懷孕?」黎茗被這突來的消息嚇到,她不可思議地撫著小腹,「我肚子裏有孩子?」
「對呀,親愛的媽咪,妳的寶寶已經快三個月了。」黑澤朗的大掌覆上她的,接著在她耳邊低語,「是我們第一次有的。」
「快三個月了……」黎茗茫然地看著黑澤朗,仿佛失了心魂。
嚴夫人則在一旁附和著,「妳這孩子,月事沒來也沒發現,真是個粗心的媽媽!」
見到黎茗臉頰流下兩行淚水,她緊張地解釋著,「哎呀,奶奶不是在罵妳啦!」
黑澤朗只覺黎茗的反應有些不尋常,感覺她心裏似乎藏著極大的悲傷。
「怎麼啦,寶貝?妳不喜歡孩子?」
他輕撫著蒼白如雪的臉頰,想拭去她眼底的悲傷。
黎茗握住他的手,像個孩子哭求著:「我……不能……要這個孩子呀!」
「不要這孩子?妳……」嚴夫人倒抽一口氣,黑澤朗示意她暫時回避。
病房裏只剩兩人,黑澤朗繼續溫柔地誘出黎茗心裏的障礙。「告訴我,妳不想擁有我的孩子,不希望我們兩個人有愛的結晶嗎?」
黎茗為難地搖頭,淚水四溢。「天知道……我多想要你的孩子……我是那麼地愛你……」
「那為什麼要離開我?為什麼不能要這個孩子?」
「不要逼我……不要逼我……」黎茗慌亂地搖頭,仍試著逃避,「我要離開……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別這樣!」黑澤朗緊緊抱住她,耐心地誘導著,「我們已經是夫妻了,答應要永遠廝守,無論健康、生病都要互相扶持,妳答應我的呀!」
「我沒辦法……沒有時間了……孩子會死……」從他懷裏傳來悶悶的抽泣聲,黑澤朗感覺胸口一片濕濡,語氣裏的絕望讓他心頭一酸。
「『沒時間』是什麼意思?告訴我好嗎?」
他憶起剛見面時的情景,她曾哭喊著什麼「老天爺開她玩笑」,又常說「時間不夠」,之後也常在她傷心哭泣時聽到這句話——突然間,莫名的恐懼朝他襲來。
「妳……是不是生了什麼病?」天哪!不要是他所想的那樣……
黎茗聞言痛哭失聲。「我……得了胃癌……只剩下……兩個月的壽命……這樣的我怎麼生下孩子……來不及呀……」
「不會的……不會的……」換黑澤朗的臉色刷白,他緊抱著黎茗,渾身顫抖,不敢相信這是事實。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換成他一臉慌亂地搖頭,死命地緊抱住懷中的嬌妻。「不該是這樣的……不應該呀!」
他將自己的臉深埋進她的髮絲中,肩膀不由自主地猛烈顫動。
「朗……」黎茗感覺黑澤朗隱忍的哭號,是那麼壓抑又淒厲得令人心酸,急著從他懷抱掙脫。
他卻不願讓她瞧見自己失控的模樣,將頭垂得好低,淚水很快浸濕床單。
從未見他無助的模樣,黎茗從不知男人的淚水如此蝕心,滴滴穿透她的
心房。她捧起他沾濕的臉頰,哭著為他拭去淚水。
她接著以額頭頂住他的,深情望著所愛,反過頭來安慰他。「別這樣……朗,我不要你難過……我要你好好過日子,不要為我掉淚……」
「我不能……」黑澤朗也伸出手將掌心插入她的髮內,絕望的淚水仍不停息,「沒有妳,我什麼都沒有了……」
黎茗試著露出安慰的笑容,卻比哭還悲傷,「我就是不想你為我難過呀!我寧願孤單死去,也不要看你為我悲傷……」
天哪!她當初不該和他認識……雖然兩人終究相愛,卻是死別的開始,她真的不知道他會如此脆弱,該是和她愛得一樣無法自拔!
「所以……妳才會急著離開我?」黑澤朗抬起淚眼哀痛地望著黎茗。終於揭開她的秘密,卻得到讓人痛不欲生的結果。
黎茗點點頭,忙著為他拭淚。「本來以為這輩子就這麼平淡地死去,但是我遇到了你……是你讓我嘗到身為女人的喜悅,讓我懂得愛人和被愛的滋味,我雖然恨老天,但也感謝弛讓我遇見你……」
幸福如此短暫,短得讓她萬般難舍……
「答應我,如果我不在了,你也要好好活下去,好嗎?」黎茗試著振作。她不能繼續悲傷下去,否則黑澤朗會更不舍。
「如果來得及生下孩子,我知道你會好好照顧它;如果來不及,我和寶寶在一起也不會寂寞……」
既然說出來,她就該把握兩人最後的相處機會。無論怎樣她都會撐到孩子出生,因為她不捨得他一個人,他怕寂寞……
「我不要!」黑澤朗忽然推開黎茗站起來,在床前來回踱步打轉,「我不要答應妳,我要妳好好生下孩子,這輩子都不准離開我!」
他像只無頭蒼蠅,一下握緊拳頭,一下猛搔頭發,然後恨恨地抹去淚水。
「朗,別這樣……」她伸出手想將他擁入懷裏,他瀕臨瘋狂的模樣令她擔憂不已,「朗,你冷靜一下……我好怕……」
黑澤朗抱著頭仰望天花板,淚雖乾了,但他感覺自己就要崩潰。
啊!心好痛,誰來救救他?
「朗,別讓我擔心好嗎?」黎茗急得就要下床,她不能讓他崩潰,「我也不想離開你,但我能怎樣啊?」
「不行!任何人都不能奪走妳,連弛也不行!」黑澤朗忽然指著天花板大聲咆哮,他輕握住黎茗的肩膀,哭紅的雙眼流露無比的堅定。「放心,我會不惜一切代價和命運對抗,我不會讓任何人奪走妳!」
說完,黑澤朗衝出病房,差點撞上聞聲而來的嚴夫人。
「朗兒怎麼啦?」
「朗……」黎茗只是揪緊胸口,哭乾了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