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關傑坐在總裁室處理公事，到了兩人每天約定的早上半小時的談話時間，卓永熙敲敲門後，就走了進來。
「嗨！永熙。」他打內線電話請秘書泡咖啡後，隨即坐在他對面的沙發上。
「關先生。」他也微微頷首致意。
「昨天，薰衣終於走出門來找我了。」關傑不多說客套話，直接切入主題，半小時的時間短暫，他並不想浪費。
「你說了一些話，讓她覺得有壓力。」
「那是我的真心話，我絕不想讓她因此感到被我逼迫。」
「她又為你發脾氣了。」
「你想說什麼？」他有些疲倦地看著他。
從決定要李薰衣後，他對於自己辛辛苦苦所做的一切，並不覺得不值得，他感到難過的是，他又造成了她的痛苦。
何時，他才能好好愛她呢？
坦白說，他總覺得那一天的到來遙遙無期，但他卻一點都不曾想要放棄，或許直到所有希望的星芒都被撲滅，他才會考慮吧。
「她的心已經有你了。」卓永熙再度發揮「管家公」的精神，老實將自己的感想和心得，告訴上司兼好友。
「你不是在哄我吧？她是那麼排斥我……」關傑的眼睛一亮、又不太敢相信。
「小薰一向很文靜，也沒什麼脾氣，可是最近我發現，只要牽涉到你的事，她就會情緒不穩，無法壓抑自己的感覺。」
「永熙，我真的可以把這個，看成是她對我的感情表現嗎？」
「我想，八九不離十了。」
「謝謝你！謝謝你告訴我！」他激動地握緊好友的手。
「我說這些，其實是要請你替小薰進行一個療程。」
「你說吧。」
「她對男性有莫名的恐懼感，我想請你到我家、去她的房間幫她克服這個。用什麼手段都可以，或許，你還可以順便教教她，讓她知道自己也有快樂的權利，而不是只讓『另一個她』來主宰、決定一切。」卓永熙乾脆一次就把話說個明白。
小薰這部分的治療，還是得讓她心愛的男人來做。在她心中，他只是一個好朋友，根本不可能幫她。
關傑瞠目結舌，似乎是頭一次發現他的真正性格。「你……」
「怎麼了？」他依然溫和笑語。
「你這人表面溫文儒雅，實際上卻是個惡魔吧？」
「不，你誤會我了！我只是對某些事不太有耐心而已。」他嘴角的笑弧更深。
「我再不快點從你家帶走薰衣，恐怕不久之後，她就要被你『染指』了！」關傑頗有戒心地瞪他。
「喂，何時我們的立場逆轉了？我才是那個被搶走女朋友的男人，我都沒呼天搶地，你又何必一副捉姦在床的口氣呢？」
他不禁爽朗笑出聲。「我會請你當我們婚禮的伴郎，這應該可以彌補你的精神損失。」
「這才差不多。可是『婚禮』兩字，你不覺得言之過早？」
「是啊，我還有好長的路要走，我得更加努力。」他無奈地說，但語氣中卻是滿含希望的。「話說回來，你會告訴薰衣，你準備讓我去做這個療程嗎？」
「我不會告訴她。」
「這樣好嗎？不會讓她的病情產生負向的變化嗎？」
「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我總覺得，她其實很需要你、需要你把她從錯亂的人格中解救出來，因為她在不自覺時，已經把整顆心遺落在你身上了。」
「是嗎？我只是個曾經逼迫她、玩弄她的男人，她怎麼會把心給我呢？」關傑滿腹罪惡感地回憶。
「或許你在擁抱她的時候，也傳達出一些很特別的感覺給她，讓她身心都受到溫暖又難忘的洗禮了吧。人與人之間的感觸，有時，並不是常理可以解釋的。」
「聽你這麼說，我好像可以理解。」
卓永熙繼續分析。「再說，前一陣子你是那麼拚命在追求她，她不可能完全無法感受你的愛。」
「如果進行『這件事』後，她更憎恨我，我該怎麼辦？」
「那也沒關係。」
「為什麼？」
「即使事情真如你所說的那樣，你還是可以慢慢將她的憎恨化解，讓她認識愛的意義，我相信，你就是為了小薰而存在的男人，是『命運』要你們在一起的。」
「命運？聽起來很玄。」關傑笑道，表情顯得很柔和。
卓永熙打趣眨眨眼。「我也這麼認為呢！」
兩個男人又談了好一會兒，約好去卓家的時間後，才各自回到工作崗位上。
最近這陣子的午後兩點多，是讓李薰衣感到不安的時刻。
今天又下起綿綿細雨來了。
這幾天她一直覺得奇怪，「那個男人」為什麼都沒出現？難道他真的讓永熙給「勸退」了？
那是否意味著他終於累了、想放棄她了？
放棄也好！本來她就沒有在期待什麼，他這麼做，她反而覺得鬆了一口氣呢！
只是為何一想到這兒，她就會好想哭、好想發脾氣？
不該啊！
她跟關傑，根本是不該相識的男女，他和她，只是因為一場錯誤的邂逅，才有了後續牽扯不清的糾葛。
如今的劃清界線，對他們倆都是好事！
房間的門此時突然被人打開，紅著眼眶的李薰衣立即詫異轉身，不解卓家人中怎會有人這麼不禮貌，不敲門就闖進她的私人空間。
「是你！」她幾乎嚇壞了！
那個她以為不會再出現的男人，竟然堂而皇之走進她的房間內，自在得有如在自己的家中。
怎麼會這樣？
李薰衣恐懼著他的來意，卻也止不住某種像是驚喜的情緒蔓延全身。
「是我。」關傑溫柔地說，慢慢走向站在窗前的她。
「你……你出去！」不知怎地，她衝口而出的，就是違背自己心意的話。
「我不會出去。今天，我是為了治療你才來的。」
「你是誰？憑什麼醫治我？」她氣得握緊小拳頭，其實不太明白自己，為何一碰到他就會發怒。
「永熙說你有男性恐懼症，他認為我可以幫你克服這一點。」
「不要！！你不要過來！」她尖叫出聲。
「我自己也這麼認為。」他強硬抱住她，展現了一向霸氣的作風，更讓自己對她苦苦壓抑的思念，完全宣洩而出。
「放開我！我討厭你！討厭你！」她拼了命似地捶打他。
「打我吧！把你對男人的厭惡，全數發洩出來吧！」
關傑故意侮辱地撫摸她的女性部位，想藉由這次的「類似經驗回溯」，將她從童年的夢魘中拉出來。
「我恨你！恨你！你最好死掉！」她不停地踢他、踹他。
彷彿聽進了他的指令，情緒早已陷入混亂的李薰衣，直接把眼前的男人當成潛伏內心已久的舊日鬼魅般，不停地攻擊、辱罵著……
他技巧閃開某些太過傷害性的捶打，還一邊說話激她。「再用力一點！你一定可以打倒我！」
她歇斯底里地喊叫：「我再也不要當膽小鬼！我再也不要被任何人欺侮！沒有人可以侮辱我、隨便碰我的身體！」
「對！你說得對極了！」強忍著身上的痛楚，他鼓勵她發出心中長久鬱積的怒吼。
突然間，李薰衣放聲大哭了！她一邊哭、一邊死命捶打關傑，兩個人雙雙跌落在窗下的地板上。
他溫柔抱住她，任她發狂、任她嚎啕大哭、任她胡亂叫罵，就是不曾阻止她。
等她哭累了、打累了，那雙小手才安靜棲息在他的胸膛上，她的小身子也整個蜷進他強壯的懷中。
窗外的雨依然淅瀝瀝下著，窗內的人兒卻久久依偎著，傾聽、細數雨滴點點，兩人的心跳早已由快速變為緩和，他們還是維持原姿勢，不曾想要離開對方。
「我……一定是瘋了，才會打你出氣……」她歉然低語。
他柔柔在她耳邊問：「舒服一點了嗎？」
「嗯！我覺得心情變得很好。」李薰衣怯怯表達自己真正的感受。「好像所有的不愉快都被趕走了。」
「讓我抱你好嗎？我好想你……」他親吻她猶有淚痕的臉頰。「我已經想念得快瘋了！」
「不要！我的身體不乾淨！」她顫慄著，害怕地仰望他。
「胡說！」關傑正色地駁斥。「你的身體好美、好美！你怎麼可以這麼說你自己？」
她又快哭了。「我說的是真的！」
在他懷中，她覺得好有安全感，第一次遇見他時，她就有這樣的直覺了。
現在，在她終於可以安心倚靠在他胸前的時候，她真的不願讓他看見她的「不完美」……
「薰衣，剛剛你已經打倒過去的夢魘了，難道你還要讓它繼續影響你嗎？它只是塵封的過去，你若是再讓它成為你的心結，不是很不值得嗎？」
「可是……可是我還是怕……」
「別怕！我會讓你知道，你的人、你的心，都是我所愛慕的。」他將她抱了起來，輕輕放在床上。「能讓一個男人如此愛慕的你，怎麼可能跟『不潔』兩字畫上等號呢？」
「如果我一直無法克服心理障礙，你一定會討厭我的！」她的眸中蒙上一層淚霧。
「那是不可能的事。」他輕撫她的臉。「我是這麼愛你，愛到連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就算你一直害怕跟我做愛，我也不會怪你。因為，那一定是我不夠好，才不能讓你打開你的身體和心靈接受我。」
「真的嗎？」
「對，這就是我對你的愛！」
「你愛的應該是『衣衣』吧？」李薰衣擔心地問：「那個可以迎合你、讓你的所有慾望得到滿足的女人……」
「我是喜歡衣衣，雖然她不該佔據你的靈魂擅自出現，不過她也是你，所以我也愛。」關傑深刻凝視她。「但是你並不知道，真正讓我心動的人，是那個膽小、安靜又保守的你，每次都像個不由自主的獻祭品出現在我眼前，每次都莫名其妙地惹我生氣，可是當你真的離開了我，我的腦海中全是你的哀愁、你的淚顏、你默默承受折磨的勇敢模樣……」
「我不是正常的女孩子。」她依舊惶惑不安。
「我會盡我所能醫好你，我會努力去學習可以治療你的所有知識，你一點都不必擔心，只要把一切都交給我！」
「不！我不配擁有你的愛！我是個沒用的女人，我甚至不能回報你對我的愛，我只會覺得你的愛，讓我心裡的壓力好沉重！你……你還是走吧！」
「我愛你，不是要你的回報。」
「可是我會內疚、會不安、害怕！你懂嗎？」她淚眼盈盈。
「我懂，我也可以等你，直到你願意主動走向我。」
「萬一那一天……永遠不會來到呢？」
「我還是一樣愛你！」關傑將她擁人懷中。「你可以一直住在永熙家，不用改變以往安穩的生活方式，我也可以常常來找你，偶爾帶你出門去玩。你永遠是我最心愛的女人，沒有人可以取代你在我、心中的位置。」
「你什麼都替我設想好了，你自己呢？當你隻身一人，當你回到只有你自己一人的家中，當你發現沒有人在你身旁，分享你的快樂、幫你分擔你的痛苦，難道你不會覺得這份愛情，只是讓你感到空虛、寂寞，只是毫無意義的付出嗎？」
「無所謂！只要你能允許我愛你，只要你的身心可以慢慢變得健康，我就覺得心滿意足了。」
「關傑，我已經知道了，你是真的愛我……」李薰衣心疼地撫著他的臉頰、他挺直的鼻樑、剛毅的下顎。
他對她微笑著，將吻印在她的纖指、手心、藕臂上。
「要我吧……如果你可以忍受……一具可能對你沒有任何反應的女體，你就要我吧！」
知道她是鼓起多大的勇氣，才對他說出這句話，他的眼眸中閃過強烈的疼痛和愛憐。
「我寧願要這樣真實的你，也不要你逃進『衣衣』的偽裝人格中，用沒有靈魂的肉體回應我的撫摸和碰觸。」
她微微顫抖地微笑。「不會了！我再也不想逃了！我一點也不想逃開你……」
「很好。」他讚許地說，低下頭親吻她的嘴唇。
李薰衣害怕得閉上眼，感到熟悉的恐懼又朝她席捲而來，但是他溫柔的輕吻、他好聞的男性氣息，慢慢滲透她的感官，驅散了原本的陰暗感覺。
他溫柔地輕碰她，彷彿對待易碎的寶物，在他的柔情蜜意之下，她漸漸舒開緊繃的心情，讓自己沉浸在羞怯的歡愉裡，宛如第一次被他疼愛的處女。
在這般溫柔、濃情、包含無限憐惜、好像搖籃曲一般舒服的節奏裡，他們終於與對方合而為一，初次真正地身心交融。
沒有任何強迫她反應的意圖，他在她的體內自然而然攀上頂峰，讓她輕輕發顫的小身子，接收他所有的熱情。
歡愛過後，他輕輕退出自己，讓她轉身面對他。
「感覺怎樣？」
「好熱……你在我身體裡的時候……」她羞紅的臉上香汗點點。
「會覺得可怕嗎？」
「不！一點也不！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你讓我覺得很有安全感？」
「沒有。可是現在我已經聽到了。」
「那就好。」她安心地偎在他懷中，過一會兒，她又著急地抬頭。「你想聽我說『我愛你』嗎？」
「不，我不急。我會等你，等到你真心願意說的那一天為止。」
「你要等我喔！拜託你……」她喃喃低語著。
「我會的。」
午後的雨依舊柔柔地敲打在窗上，好像替床上的情人們催眠，讓他們很快就相擁入夢。 |
匿名
發表於 2014-9-17 00:30:3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