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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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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琳達.霍華]鑽石灣(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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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3 00:55:03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她哭了,看在他眼底,他比誰都心痛。蘭琪不是愛哭的女人,她極力想忍住淚水,可是不爭氣的眼淚還是像斷了線的珍珠般一直流下來。凱爾將她攬入懷中。“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不能讓你冒險。”他的聲音低沉而痛苦。

  聽他說得那麼堅決,她知道再說什麼都沒有用。他還是要走,而且走了就不會再回來。她絕望的擁著他,因為她擁有的只有現在。

  他托起她的頭,饑渴的親吻她,因為他們的時光是如此有限。他想要抹去她眼底的憂傷,要憐惜她,善待她。下午他失去控制,太急躁、太粗魯。這一次,他決心慢慢來,讓她做好準備。

  他用親吻和撫摸讓她放鬆緊張,直到她微微顫抖時,才將她領到床邊。他褪去衣物時,她也想除下睡衣。

  他立刻阻止她。“不!暫時把衣服留著。”這樣可以讓他不要操之過急。

  “為什麼?”蘭琪躺在床上問他。

  他的手緩緩滑過她的胸部。“你是說為什麼要睡衣?”他問。

  她難以言語。“是的。”

  “因為我要挑逗自己。”

  不,被挑逗的人是她。他的手指所到之處,都留下愉悅的快感,使她不斷渴求更多。有時候他只是用指尖拂過,有時用掌心去揉。他還親吻她,從嘴唇、耳朵、下巴、咽喉,直到心口,他還用舌尖去品嘗她。由於隔了一層睡衣,使得這一切更加刺激。他甚至隔著這一層棉衣吸吮她的乳頭,直到她叫出聲來。在挫折中,她伸手想去解開扣子,卻被他阻止了。他把她的雙手舉到頭頂,壓在枕頭下。

  “凱爾!”她扭動身子抗議,可是他的手太有力,她根本不可能掙開他的束縛。“你好狠啊!”

  “不。”他在她胸口細咬。“我只是想讓你得到最大的快感,你難道不喜歡?”

  她無法否認,她興奮的身體就是最清楚的證明。“是的。”她喘息承認。“可是我也想要撫摸你,讓我——”

  “還沒到時候。你讓我覺得自己好像個青少年,急著想去放國慶煙火。不行,這一次我一定要讓你得到難忘的經驗。”

  “上一次也很好啊!”她呻吟一聲,因為他的左手不知何時已滑到她的大腿內側,刻意挑逗她。蘭琪幾乎屏息,臀部也抬起來迎接他。

  “上一次我太粗魯、太快了,傷了你。”

  這又是她無法否認的。她想告訴他,她上一次雖然不舒服,但是也得到極大的滿足。可是她已經無法開口,因為他隔著睡衣在挑逗她。搓、揉,以快速的速度顫動,一波又一波的熱流竄遍她全身,她根本無法言語了。

  他總是懂得拿捏手勁和時機,一而再、再而三將她帶到顛峰,她的頭開始扭動,她的背也拱起。這簡直是折磨,一種最甜蜜的折磨。她的臉紅了,身體也濕了,胸部癢癢的挺立。凱爾完全明白她的需要,不時俯身來吸吮她的乳頭。

  然後他的手終於掀開睡衣,滑到她的大腿。肌膚對肌膚的感覺差點讓她顫動。

  “別急。”他的手緩緩在她大腿內側向上滑。他用掌心輪流搓揉她的雙腿,直到她再也受不了。

  “你等著瞧!”她咬牙切齒的威脅他。

  他大聲笑了,那是一種勝利的笑聲。這還是她頭一次聽見他笑。“我期待著。”他的聲音繃得緊緊的,因為他也是滿臉通紅,全身汗濕了。“你準備好了嗎?讓我來瞧瞧。”他輕輕的逗她,用兩根手指探進去,蘭琪狂喜的叫出聲。

  “還沒有。”他喘息。“還沒,再等一下,我還沒進來呢!”他繼續撥弄她,直到她濕潤了,然後才放開她的雙手。

  “現在。”他把她的睡衣拉起來,蘭琪輕巧的把睡衣除下,丟得遠遠的。望著她發亮的胴體,凱爾忍不住閉了一下眼睛,然後小心的躺下來,讓她坐在自己身上。“慢慢的,輕輕的。”他說。“這一次我們要慢慢來。”

  “我愛你。”蘭琪閉上眼睛,壓向他。他發出了一聲呻吟,完全進入了她。“我愛你。”她再度說。在這一刻,他再也克制不住了,開始抽動。

  “蘭琪。”他懇求她。

  這一次,蘭琪在他上面升起、滑落,不斷的帶他攀向高峰。在這一刻,她完全擁有了他,不再感到空虛寂寞,因為他充滿了她。在這一刻,她也忘了塵世的一切,此刻她心中只有他一個人,再無其他。在這一刻,他們合而為一,這一生她將永遠屬於他。

  最後她哭著喊出:“我愛你。”那一夜蘭琪睡在凱爾的懷裏,而凱爾卻眼睜睜的望著天花板,眼底寫滿了絕望。

  “咱們開車進城去。”翌晨吃過早餐後他提議。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覺得胸口又快哽咽了。“為什麼?”

  “我必須去打一通電話,我不能在這裏打。”

  她喉嚨緊縮,幾乎難以開口。“你是要打電話給你信任的那個人?”

  “我知道我可以信任他。”凱爾回答。“我賭的可是我的命。”不只如此,連蘭琪的命也包括在內,他是完全信任蘇藍特的。

  “我還以為你要先把傷養好。”她轉向他,眼中帶著憂傷。

  “韓利斯出現以前我是這麼打算的。不過我要托蘇藍特去查一點事,做些安排,這些事需要一些時間。我想不能拖了。”

  “蘇藍特?就是你說的那個人?”

  “是的。”

  “但是你的傷口昨天才拆線。”她焦急的絞著自己的手。“你還很虛弱,不能——”她咬著唇硬是把話吞了回去。對於一個在一夜之中跟她纏綿了三次的男人,她如何能說他虛弱?此刻他的體能雖然不是處在顛峰狀態,至少還此一般人強壯。

  她閉上雙眼,責怪自己不該苦苦綁著他。“對不起!”她靜靜的說。“你當然可以,如果你願意,我們現在就可以進城去。”

  凱爾無言的望著她,她還是堅強的,但是他已經愈來愈離不開她了。他也不想打電話給蘇藍特,不想太快結束他們的歡樂時光,他甚至想儘量拖延,只求留在這兒陪她度日。是的,他多願意夜夜跟她同床共枕,可是直覺告訴他,危險愈來愈近了,時間也愈來愈緊迫。

  他沈默許久,蘭琪睜開眼睛,發現他正專注著她。“我想要的,”他強調。“是再度跟你纏綿。”

  就是一句話,一個眼神,她的身體立刻自動起了反應,可是她知道她不能愉快的接受他。她遺憾的看著他說:“我恐怕沒有辦法。”

  他摸摸她的臉。“對不起!我沒想到。”

  她笑笑。“我去換衣服梳頭發,就可以走了。”

  她向來不是愛照鏡子的那種人,所以他們五分鐘後就出發了。一路上凱爾都保持高度警覺,注意路邊景致以及遇到的每一輛車子。

  “找個沒什麼人的電話亭,我可不希望遇到太多購物人潮。”他的話簡短,注意力一直集中在道路上。

  蘭琪聽從指示,把車停在城市週邊、人煙稀少的電話亭旁。凱爾打開車門,又關上,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沒有錢。”

  她笑著抓起皮包。“你可以用我的信用卡。”

  “不行,那樣會查到蘇藍特頭上去。”

  他接過她給的一堆銅板,走進電話亭。蘭琪四下眺望,為他守候,可是附近只有一位加油站的職員,再無其他人,而那職員又在看報紙。

  凱爾很快就回來了。車門一關上,蘭琪就發動車子。“滿快的嘛!”她說。

  “蘇藍特從不說廢話。”

  “他肯來?”

  “是的。”他的臉上終於露出真正的笑容。“他最大的麻煩是如何甩開亦步亦趨的妻子。”

  她根本沒想到他會這麼幽默。“她不知道他的工作性質嗎?”

  他說:“他現在是安分守己的農夫,所以出門不帶老婆,珍妮一定更生氣。”

  “農夫!”

  “幾年前他就退休了。”

  “他太太以前是不是情報員?”

  “謝天謝地,不是。”他回答。

  “你不喜歡她嗎?”

  “不喜歡她是不可能的,幸好蘇藍特在那個農場穩住了她。”

  蘭琪瞄了他一眼。“他很能幹嗎?他的年紀究竟有多大?”

  “跟我差不多。他是自願退休。政府本來很樂意再用他二十年,可是他不幹了。”

  “他很行嗎?”

  凱爾揚起眉頭。“是最好的,我們一起在越南受訓的。”

  她知道首都將展開一場小規模戰爭,雖然報上可能一字都不會提,凱爾將盡一切力量肅清他組織中的叛賊。她好想跟他一起去華盛頓,如果他同意的話。

  “到藥房停一下。”他指示。

  “去藥房做什麼?”她轉頭發現他臉上帶著異樣的神情。

  “避孕啊!你難道不明白我們冒了什麼危險嗎?”

  “我當然曉得。”她的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

  “你不打算說什麼或做什麼嗎?”

  她抓穩了方向盤。“不要。”

  他倏然抬頭,目光燃燒著她。“我不希望你懷孕。蘭琪,我無法留下來,到時候你只能一個人撫養孩子。”

  她在紅燈前煞車,轉頭迎視他。“是你的孩子,就值得。”

  他暗暗咒駡一聲。他多想夜夜回到她身邊,可是他做不到,他無法放棄自己的工作,國家安全是絕對重要的,他的工作總要有人去做,而且他又做得那麼好。可是他不能教蘭琪陪他一起冒險。

  她的眸子夾雜著愛與痛苦。“我不會輕易讓你離開我的。”她低語。“我不會隱藏自己的感情,帶著笑容跟你揮別。”

  他沒有回答,只是轉頭去看馬路。燈號變綠後,她小心開到最近的藥房,然後無言的交給他二十元。

  他抓著錢,臉色凝重。“不這樣就得禁欲。”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那麼你最好進去吧!”

  她確實教他心痛。要是其他情況下,他很樂意讓她一年生一個孩子。進藥房時,他想,說不定已經太遲了,她很可能已經懷孕了。

  剛結完帳,他就看見蘭琪衝進來,她的臉色十分焦急。他毫不猶豫的走到遠處角落,假裝挑東西,蘭琪則朝化妝品部走去。不一會兒,藥房的門又開了,這次進來的是一位金色頭髮男子。他自然的伸手去掏腰間的手槍,可是什麼也沒摸到,槍在車裏,不在他身上。他只能小心盯著韓利斯,注意他的一舉一動。

  方才蘭琪一見到淡藍色的福特,就知道是韓利斯。她極怕凱爾會從藥房走出來,所以匆匆趕進來想警告他。如果韓利斯一路上都在跟蹤他們,那就太遲了。不過,也有可能只是巧遇。所以她假裝沒見到他,逕自走進藥房。看到凱爾會意的走避,她只消再打發韓利斯就行了。

  “我就知道一定是你,你沒聽見我在叫你嗎?”利斯趕過來。她假裝正在挑口紅,驚訝的轉身。

  “利斯!你可嚇壞我了!”她拍拍胸口說道。

  “對不起,我還以為你曉得我跟在你後面。”

  她笑笑。“我一直在想事情,所以走路不太專心。最近我忙著採購,準備出遠門用的,可是購物單忘在家裏了,所以我一直在想要買些什麼。”

  他也笑了。“口紅是一定要的。”

  “不!護唇膏更重要。”她真想叫他滾蛋,但是又不能不敷衍他,不過口氣還是不好。

  “怎麼啦?”

  “我頭痛。”她看到凱爾就在利斯身後的架子後面,神色凝重。他想幹什麼?為何不躲遠一點,她的臉色刹那間全白了。

  “你看來好像病了。”他終於承認。

  “大概昨晚酒喝多了。”她轉身遠離凱爾。該死!他居然想攻擊韓利斯!她可不能給他這個機會。

  韓利斯緊緊跟在她身後。“今天晚上你想不想出來?”

  蘭琪挫折的咬牙切齒,她簡直不敢相信他這麼厚臉皮。她做了一個深呼吸,沈著的說:“恐怕不行,謝謝你的邀請,可是我實在很不舒服。”

  “我瞭解,過兩天我再打電話給你。”

  她勉強笑笑。“好。到時候我應該好多了,除非這是流行性感冒。”

  他連忙後退了一大步。任何人一聽到會傳染的病,總是退避三舍。“我不打擾你購物了,不過你得回家好好休息。”

  “謝謝你的建議,我會的。”他怎麼還不滾?

  他仍然厚著臉皮東扯西扯,蘭琪發現凱爾又漸漸摸近,只好抱著肚子說:“我恐怕快嘔吐了。”

  韓利斯撤退的真快。“你回家吧!”他說。“我再打電話給你。”話一說完,他就衝出藥房大門。她一直等到他開車走了,才轉身看向她走來的凱爾。

  “留在這兒。”她簡短的說。“我去把車開過來,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走了。”

  他還來不及說什麼,她就走了。她開車繞了一圈,心情才平靜下來。她實在氣他剛才冒險的舉動,萬一剛才利斯看到他,那可怎麼得了?不過,她相信他沒看到凱爾。

  一路上,她不只留心利斯的車子,也在注意羅威爾有沒有在附近。不過,她不敢說是否還有其他人在這一帶活動。

  開回藥房門口時,凱爾很快就從藥房出來,跳上車。“看到什麼沒有?”

  “沒有,不過我不曉得其他車子是什麼模樣。”她朝韓利斯離開時的反方向開去。

  “他沒見到我。”凱爾注意到她臉上緊張的神情。

  “你怎麼曉得?說不定他打算回去調集人馬再來抓你。”

  “放心,甜心,他沒有那麼聰明。如果他真看到了我,一定會自己來抓我。”

  “既然他那麼笨,你為什麼要用他?”蘭琪反擊。

  他若有所思。“我沒有,是別人用他的。”

  蘭琪瞄了他一眼。“就是知道你在哪裡的那兩個上司其中的一個?”

  “對。”他說。

  “那不就知道是誰了嗎?”

  “在我找到證據以前,不能妄下定論,目前他們兩個都有嫌疑。”

  有道理,還是小心的好,他現在可不能出錯了。

  “你剛才為何要跟在他後面?為什麼不躲遠一點,等我打發他?”她追問。

  “萬一他已經發現我了,可能想抓你做餌,誘我現身,我可不想順了他的心。”他的話讓蘭琪吃了一驚,車內的氣溫頓時變冷了。

  “但是你的傷還沒有完全復原,萬一傷口又裂開了怎麼辦?”

  “反正一切都安然度過了。而且,我也不打算跟他肉搏,我是打算一下子就將他擊倒的。”

  他的男性自大真使她想尖叫,不過她沒有,她只是咬緊牙關。“你完全沒想到會出問題?”

  “有啊!他如果抓住了你,我就毫無選擇了,所以不得不做好準備。”

  他竟然不顧一切想保護她。

  她的臉色蒼白,眼神空洞,他伸手拍拍她的大腿。“沒事了。”他溫柔的說。“什麼也沒發生。”

  “可是差一點你的肩膀就——”

  “忘了我的肩膀和傷口。我自有分寸,沒有成功的把握,我是不會輕舉妄動的。”

  接下來這一路上,他們都沒再說話。回家後她說:“我想去游泳,你要不要一起來?”

  “好啊!”

  他們帶著喬一起去海邊,她告訴凱爾自己是在哪兒救了他,又如何把他拖回去的。然後他們在大海中游泳、纏綿,度過悠閒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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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3 00:55:44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蘭琪不再去想時間的問題。她知道他們只剩下幾天可以相愛了,蘇藍特很快就會來接凱爾,所以他們決定好好活在現在,珍惜目前。兩個人不論做什麼,都在一起。他陪她種菜,她陪他游泳。游泳真是最佳的複健運動,他的體能一天天強壯起來。到了第十天,他已經開始繞著屋子慢跑。蘭琪起初擔心他會跌倒,還陪他一起跑,不過他的情況一天好似一天。

  他們也聊了許多,當然都是跟他的工作無關的。他的見聞廣博,無論是政治、經濟,或軍事,都有獨到的見解,蘭琪在他那兒學到了很多。

  她還牢記住他的每一種表情、動作或習慣,她渴望記住跟他有關的一切,因為她擁有的只有現在。

  當然,他們把握了每寸光陰,充分享受了魚水之歡。凱爾的性欲很強烈,他們在一起的次數愈多,也就愈渴望在一起。蘭琪從來不曾像現在這樣,如此充分的享受閨房之樂。

  就在他打電話給蘇藍特後的第三天,凱爾以無比的激情佔有了她,因為他認為這可能是他們在一起的最後一天了。事後他們牢牢擁在一起。她喉頭哽咽,捨不得放開他。

  “帶我走。”她沒有辦法瀟灑的放他走,她必須試試。

  他身子一僵,放開她,手臂掩在額前躺著。

  天花板的風扇送來陣陣微風,他一移開,她突然感到寒冷,絕望的睜開眼睛看他。

  “不行。”這是他的最後決定,這兩個字仿佛刀一般插在她的心頭。

  “一定有辦法的,”她仍不死心。“至少我們可以偶爾見上一面。我的工作很有彈性,在哪裡做都一樣——”

  “蘭琪,”他疲倦的打岔。“算了吧!”他放下手臂,看著她。他的表情雖然有些改變,但是她仍然看出他對她的堅持感到困擾。

  她仍不死心。“怎麼能算了?我愛你呀!我又不是在玩遊戲,如何能說玩累了,就收起玻璃彈珠回家去!”

  “該死,我也不是在玩遊戲!”他跳起來抓住她的臂膀,猛搖晃她。他眯著眼睛咬牙切齒說:“你可能會為了我而送命!你丈夫死的時候,你難道沒學會任何教訓?”

  她白著一張臉瞪著他。“我開車進城也可能出車禍,”她聲音發抖。“那種死法,你就比較不會傷心嗎?”她突然掙開手臂,揉揉被他抓疼的地方。最後她又補了一句:“你會傷心嗎?我太天真了,不是嗎?或許是我自己自作多情,果真如此,你就忘了我說過的每一句話。”

  他們就這樣默默坐在床上,面對著彼此。她繃著臉,他也一樣,看來他是不會開口了。蘭琪痛苦的倒抽了一口氣。是她自找的,是她自己逼他,想要他改變心意,許下承諾,結果她輸掉了……一切。她還以為他是愛她的,雖然他從未提到愛,如今只好面對殘酷的事實。他不可能用甜言蜜語來討好她,他是喜歡她,她迷人,而且方便,而他又有強烈的性欲,是她愚弄了自己。

  最苦的還是,儘管如此,她依然愛他,這是她無法否認的事實。

  “對不起!”她下床撿起衣服,突然為自己的裸體感到不好意思,因為一切都改變了。

  凱爾望著她突然現出的困窘,心頭比誰都不忍心。雖然讓她以為他並不愛她,可以使她更容易遺忘他,可是他實在不忍心面對她心碎的神情!他是沒有辦法給她太多,但是至少他可以讓她明白他對她的感情。

  蘭琪在他還來不及挽留,就衝出去了。他穿上衣服追出去時,她早就消失在松林的彼端。他一路追到海邊去,發現蘭琪在撿貝殼,而喬則在附近沙灘閒逛。

  他伸手拉住她的手臂,她知道是他,也很想投入他的懷抱,可是他不允許她介入他的生活,而她又怕一轉身,自己會歇斯底里,所以乾脆背對著他。

  “我也不好受。”他開口。

  “對不起!”她打岔,希望儘快做個了結。“我不是有意跟你吵,你就忘了吧!”

  他使力將她的身子扳過來,又托起她的臉,讓她面對他。“你難道看不出來,我們是沒有辦法在一起的?我不能放棄我的工作。我所做的事……雖然醜陋,卻是迫不得已的。”

  “我沒有要求你放棄你的工作。”她驕傲的說。

  “我擔心的不是工作!”他帶著怒容。“而是你!如果你出了任何差錯,我會心碎的!因為我愛你!”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又繼續道:“我從來不曾對任何人說過這句話,現在其實也不該說,因為說了也沒有用。”

  海風吹散她的頭髮,她怔怔的望著他,他的手則撫著她的脖子。蘭琪咽了一口口水。“我們至少可以試一陣子。”她低語,可是他卻搖頭。

  “我要確知你的安全,我必須知道你是安全的,否則我無法安心工作。我不能出任何差錯,因為這關係著許多人的生死。萬一你被綁架了——”他的面容幾乎扭曲。“為了你的安全,我會出賣自己的靈魂。”

  蘭琪覺得心都快碎了。“不!不會這樣的——”

  “我愛你,”他沙啞的說。“這一生我從未愛過任何人,連我的父母、親人,甚或妻子,都沒有。我一直是個獨來獨往的人,與眾不同。我唯一的朋友就是蘇藍特,他跟我是同類。你想我能夠犧牲你嗎?女人,你是我這一生中絕無僅有的愛——”他下巴抽搐,目光凝視著她。“我卻不敢接受你。”他沈著的說完。

  她明白,她真的明白,可是她卻寧可不明白。因為他愛她,所以一旦敵人用她來威脅他,他不敢保證自己不會為了她而出賣國家。他從未愛過,以後可能也不會了,他太孤獨、太寂寞了。可是機緣讓他愛上了她,而這份愛,卻成了他的弱點,甚至可能是致命傷。

  他們手牽著手,默默走回家去。日正當中,應是午餐時間,可是他們沒進廚房,他們去臥房迎接另一場饗宴。

  那天傍晚,她去菜園摘辣椒做調味料,凱爾在洗澡。她見不到喬的蹤影,又遍尋不著,叫了好幾聲都沒結果。她想,大概是天氣太熱了,所以喬躲到蔭涼處去睡大覺了。正當她拿了菜要回屋去,卻在臺階上被一位男子抓住。他從背後出現,一手捂著她的嘴,另一手拿槍對著她。動作跟以前凱爾抓住她的時候很類似。

  “不要出聲,我不會傷害你。”他在她耳邊耳語。“我來找一個男人,他應該在這屋裏的。”

  她努力掙扎,想發出聲音警告凱爾,可是凱爾人在浴室中,可能聽不見,所以她定下心來,想別的辦法。“對,就這樣。”那人的聲音低得嚇人。“現在把門拉開,咱們悄悄的進去。”

  她別無選擇,只能遵照他的指示。他要是想殺她,早就動手了,不會等到現在。不過他還是可能將她打昏的,那樣一來,她就幫不了凱爾。進屋時,她一直注視著那人手中的槍,暗暗決定,他如果想開槍打凱爾,她一定要用力撞他的手,讓他瞄不准。凱爾人呢?怎麼沒有水聲?是在穿衣嗎?還是聽到後門關上的聲音了?他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嗎?他們本以為有喬在,任何人都別想接近屋子,這人是不是殺了喬?

  就在這時,凱爾穿著牛仔褲從臥房走出來,看到這一幕,他立刻停下腳步,先看看抓住她的人,再看看她驚嚇的眼神。“你把她嚇死了。”他冷冷的說。

  按在她嘴上的手突然鬆了,但是那人並未放開她。“她是你的?”

  “她是我的。”

  彪形大漢這才放開了她。“你沒告訴我這裏有女人,所以我不敢大意。”他告訴凱爾。蘭琪這才明白他是誰。

  她先冷靜一下,才沈著的說:“你一定是蘇藍特了。”她終於放開雙拳。

  “是的,夫人。”

  她沒料到他跟凱爾是如此酷似。倒不是長相像,而是那種沈著、強壯的氣質。他有黝黑的膚色,金色的眸子,棕色頭髮。左臉上還有一道疤痕,大概是戰爭留下的。他是個武士,堅強、危險……就像凱爾一樣。

  他們同時打量著對方,他的嘴角浮現笑意。“對不起!嚇著你了,我很欣賞你的冷靜。換作是珍妮,早就一腳踢過來了。”

  “你這是經驗之談吧!”凱爾取笑他。

  “是啊!”蘇藍特不好意思的笑笑。

  “這位是鍾蘭琪,”凱爾為他們引見。“就是她把我從海裏救上來的。”他向蘭琪伸出手。

  “很高興認識你。”蘇藍特看著走到凱爾身邊的蘭琪。

  “我也很高與認識你,蘇先生。”

  凱爾拍拍她,然後穿上襯衫。蘇藍特見到他肩上的疤,問:“傷得重嗎?”

  “只是彈性差一些,傷口還有點腫。”

  “還有沒有其他地方掛彩?”

  “左腿。”

  “支撐得住嗎?”

  “大概可以,最近我在練慢跑,活動筋骨。”

  蘭琪感覺得出蘇藍特不願在她面前多說,性格跟凱爾一樣拘謹。“你餓了嗎,蘇先生?晚上我們吃義大利肉醬面。”

  “是的,謝謝你。”他的聲音比目光友善。

  “你們談談,我去撿剛才掉了的菜。”她向門口走去,又轉身。“蘇先生?”

  他和凱爾正朝客廳走去,聞聲又停下來。“什麼事?”

  “我的狗,”她的聲音微微顫抖。“它向來都在院子裏,為什麼——”

  那雙金色眸子頓時明白她的意思。“它沒事。我把它綁起來,放在松樹林裏。它真聰明,想騙它還真不容易。”

  她鬆了一口氣。“那麼我去放開它。你沒……傷了它吧?”

  “沒有。它就在一百碼外,在小徑左邊。”

  她一路跑到松林去,心差點沒跳出來。正如蘇藍特所說,喬沒事,只是惱怒被人綁起來了。它甚至對蘭琪叫了幾聲,她先好言哄它,才為它鬆綁。它開心的舔舔她,以示感激,她卻哽咽了。“走吧!咱們回家去。”

  一小時後,她把晚餐端上桌,火紅的夕陽掛在地平線上,她突然感傷時光所剩不多了。他們恐怕很快就會離開吧?

  進餐時,她找到一個適當時機,提出心中的問題。“蘇先生,凱爾告訴我,你已經結婚了。”

  他點點頭,臉上帶著好奇的神情。“我太太就是珍妮。”他的口氣好似人人都認識珍妮似的。

  “有小孩嗎?”

  他臉上現出驕傲的神情。“兩個兒子,是雙胞胎,六個月大。”

  凱爾愉快的說:“我不曉得你們家有雙胞胎的遺傳因數。”

  “不是我家的,”蘇藍特說。“也不是珍妮家的遺傳。連醫生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珍妮老是出人意料。”

  “這有什麼!”凱爾跟他相視而笑。

  “誰說沒什麼,她早產兩個禮拜,還挑了大風雪那天,所有的道路都封閉了,我沒辦法送她去醫院,只好自己替她接生。”他說得額頭還冒汗呢!“還是雙胞胎。”他又說:“真要命,我告訴她下次不可以這樣了,可是你應該瞭解她。”

  凱爾爆笑。“下次她可能會生三胞胎。”

  蘇藍特瞪他一眼。“想都別想。”

  蘭琪吃了一口面說:“我想生雙胞胎或下大雪都不是珍妮的錯。”

  “邏輯上是這麼說,”蘇藍特承認。“可是珍妮一走進門,邏輯就從窗戶飛出去了。”

  “你是怎麼認識她的?”

  “我綁架了她。”

  蘭琪聽得目瞪口呆,因為他沒有做任何解釋。

  “你是怎麼逃出來的?”凱爾問。

  “那可真不容易,不過她離不開孩子們。”蘇藍特眼中閃著愧意。“等事情辦完後,你可得陪我回去解釋。”

  凱爾一臉驚嚇,後來才不得已的笑笑。“好吧!反正我也想去瞧瞧你那兩個寶貝兒子。”

  “他們已經會爬了,你走路可得小心點,別踩到他們了。”驕傲的父親笑笑。“他們的名字叫丹尼、丹里,可是我可分不出誰是誰,珍妮說等他們長大以後再自己決定好了。”

  他們三個對看一眼,忍不住同時捧腹大笑。

  查理匆匆翻閱蘭琪的資料,眉頭緊蹙。根據羅威爾與韓利斯的說法,鍾蘭琪是個美麗而平凡的女人。可是從報告上看來,她可一點也不平凡,她受過良好教育,旅行過許多地方,具有多樣才華。而且曾經是個出色的調查記者,知道的事比一般人多。她丈夫在一件汽車爆炸案中喪生,而後她調查出一位政客涉及非法販毒的案子。一般人碰到這種事都會害怕,她卻勇往直前,證明丈夫被害的原因,還使那位政治人物被判處無期徒刑。

  她既然如此特殊,為何羅威爾和韓利斯又認為她很平凡,可見她有意給他們平凡的印象,這是為什麼?她為何要騙他們?只是好玩?或者另有動機?

  沙凱爾突然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如果他真的生還了,必然是被人藏起來了,而鍾蘭琪的小屋正是位在最有可能的位置。而且她不是一位普通女人,羅威爾和韓利斯顯然看錯她了。

  “娜娜,”他溫和的說。“立刻把羅威爾跟韓利斯找來。”

  一小時後,他們兩人就來到查理跟前。查理微笑的說:“我要跟你們討論一下這位鍾蘭琪,把你們所記得的有關她的一切告訴我。”

  他們對看一眼,韓利斯聳肩說:“她長得很美——”

  “不!我對長相不感興趣,我要知道她說過什麼,做過什麼。你們去搜索她那一帶時,有沒有進屋去?”

  “沒有。”羅威爾回答。

  “為什麼不進去?”

  “她養了一條痛恨男人的狗,不讓任何男人進院子。”韓利斯解釋。

  “即使在你請她去吃飯時也一樣?”

  韓利斯不願承認自己被狗嚇壞了。“我去接她時,她自己上車來。我送她回去時,那條狗又隨時想咬我似的。”

  “她屋裏沒有人嗎?”

  “沒有。”他們同時承認。

  “她否認見過任何生人?”

  “沙凱爾要是敢接近那幢房子,一定會被狗吃了。”韓利斯不耐煩的說,羅威爾也點頭同意。

  查理拍拍手指。“即使是她自己帶他進屋,也不可能?萬一她找到了他呢?她可以先把狗綁起來,再把他帶回去,不是嗎?”

  “當然有可能,”羅威爾不禁皺眉。“不過我們並未找到姓沙的上岸的跡象,連腳印都沒有。唯一令我們注意的痕跡,只有她把貝殼和浮木拖回家的痕跡——”他接觸到查理的眼神。

  “你們兩個笨蛋!”查理斥責。“有人在沙灘上拖過東西你們卻不查清楚?”

  他們都局促不安。“她說是拖貝殼,”韓利斯囁嚅的說。“她的屋子外面是放了一些貝殼。”

  “她並沒有刻意隱瞞的樣子,”羅威爾插嘴。“第二天我在商店碰到她,她還停下來跟我說話,說天氣太熱……”

  “她買了些什麼?你有沒有查看一下推車?”

  “哦,內衣,還有一些女人用的東西。她去結帳時,我還看到一雙慢跑鞋,我注意了一下,因為——”他的臉色突然變了。

  “因為什麼?”查理追問。

  “因為鞋子太大了,不像她穿的。”

  查理的目光刹那間變得冷酷。“所以,她從海邊拖東西回去,你們沒有調查。你們也沒進屋去查看。她還買了太大的鞋子,可能是男人的尺寸。如果姓沙的逃了,那都是因為你們的疏忽。我保證你們將來不會有好日子過的!娜娜!”他大叫。

  她立刻在門口出現。“什麼事,查理?”

  “召集所有人馬,我們可能找到姓沙的了。”

  羅威爾和韓利斯一臉惶恐,內心卻都希望這次查理抓不到姓沙的。“萬一你錯了怎麼辦?”韓利斯問。

  “最多教那個女人嚇一跳罷了。如果她沒有幫助姓沙的,我們當然不會傷她。”

  查理笑了,但是韓利斯並不相信他。

  日落時分,喬在前廊打盹,凱爾和蘇藍特在屋內畫圖、計畫。蘭琪專心想寫作,卻一個字也寫不出來。心裏只是不斷重複一句話,凱爾就要走了。

  突然間喬大叫,衝下前廊。凱爾和蘇藍特也閃電般的趕到客廳窗邊。蘭琪從書房衝出來,臉色蒼白,不過神情已算鎮定。“大概是美莉來了。”她朝前門走去。

  “美莉?”蘇藍特問。

  “獸醫。”

  一輛白色轎車停下,下車的是一位女人,蘇藍特一見到她,臉色都白了。“是珍妮。”他靠在牆邊呻吟。

  “該死!”凱爾低語。

  蘭琪衝出去想抓住喬,可是珍妮快了一步,已經走進院子。“狗狗乖。”她愉快的拍拍喬的頭,走過去。

  蘇藍特和凱爾也出來迎接。珍妮雙手插腰瞪著自己的丈夫。“你既然不帶著我,我就自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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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蘭琪打從第一眼,就喜歡蘇珍妮。對於一個能安撫喬,又能馴服大塊頭蘇藍特的女人,蘭琪可真要好好認識她。兩個女人做了自我介紹,蘇藍特卻滿臉疑惑的問:“你是怎麼找到我的?”他的聲音低得嚇人。“我沒有留下痕跡啊!”

  珍妮不屑的說:“我只是用一下腦筋,到你沒去的地方找,就找到你了。”她轉身熱情的抱抱凱爾。“我就知道一定是你,別人是不可能把他拖走的。你遇到麻煩嗎?”

  “有一點。”凱爾現出有意思的表情。

  “我想也是,我是來幫忙的。”

  “該死!”蘇藍特呻吟。

  珍妮冷冷的看著他。“你是該死,居然撇下我和孩子,偷偷溜走——”

  “孩子呢?”

  “在你媽媽家,她很高興我讓孩子去陪她。要不是得先把孩子安頓好,我才不會這麼晚來。”

  “這次我一定不放過你。”他得意的說。

  “你就是想逃也不行,”她的氣焰更高。“我又懷孕了。”

  “不可能。”

  “我可不敢打賭。”凱爾插嘴,他和蘭琪都覺得他們真是寶一對。

  “雙胞胎才六個月大。”蘇藍特再度呻吟。

  “我知道!”珍妮回答。“是我生的,記得嗎?”

  “我們不是說好暫時不再生的嗎?”

  “這得問你自己啊!”她反擊。看蘇藍特的臉都白了,蘭琪同情的打圓場。

  “咱們到屋裏去再說吧!裏面涼快些。”蘭琪拉開紗門。看他們親熱的挽著手進去,她突然感到心酸。“他們做到了。”她想。

  凱爾好似看透她的心意,攬著她的腰說:“他退休了,記得嗎?他在認識珍妮前就退休了。”

  蘭琪想問他為何不退休,卻問不出口。凱爾太與眾不同了,適合蘇藍特的生活,不一定適合他,所以她只問:“你們什麼時候離開?”

  他沈默了片刻,她立刻知道答案一定不是她喜歡聽到的,其實這早在意料之中。“明天早上。”

  至少,她還擁有最後一夜,除非他和蘇藍特要徹夜討論。

  “我們今晚早點睡。”他摸摸她的頭髮。從目光中,她看得出他要她。天啊!她怎麼能讓他離開,這一走,她就永遠不會再見到他了。

  珍妮看見凱爾摟著蘭琪,心裏就有數了。可是他們的神情,使她保持沈默,她的直覺向來很靈。“藍特不肯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頑固的交叉雙臂。“那麼我就自己查。”

  凱爾揚揚眉毛。“如果我告訴你呢?”

  珍妮考慮了一下,看看蘇藍特,又看看凱爾。“你想用這個做交換條件,勸我回家,對不對?”

  “你一定要回去,”蘇藍特的聲音像鋼鐵般硬。“凱爾告不告訴你,是他的事。可是孩子還小,你一定要回家去照顧他們,不要冒險來追我。”

  珍妮的目光似乎很堅決,凱爾打圓場說:“好吧!是應該讓你知道情況,因為藍特也被我拖下水了。咱們坐下來,我好好說給你聽。”

  “不是交換條件?”珍妮問。凱爾幽默的笑笑。

  “不是。我可以說說大概的情況,有些細節當然要保留。”

  他們都坐下來,凱爾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聽完後,珍妮看了他們良久,才緩緩點頭。“這件事確實非做不可。”她傾身注視凱爾。“不過,凱爾,我可先聲明瞭,萬一藍特有什麼差錯,我一定會來找你。我費了這麼大功夫來找他,就是不希望他出任何差錯。”

  凱爾沒有回答,蘭琪知道他在想什麼,因為一旦出了事,凱爾也活不了了。

  蘇藍特拉著珍妮站起來。“該去睡了,明天一早,我們就要出發了,到時你就回家去。”他轉向太太。“我要你保證。”

  珍妮已經瞭解狀況,所以沒再爭辯。“好吧!我去接孩子回家,可是你也要告訴我多久可以回家。”

  蘇藍特看了凱爾一眼。“三天?”

  凱爾點頭。

  蘭琪站起來。再過三天,一切都會過去,不論結局如何。不過對她而言,明天早上,一切就結束了。現在,她還得先為蘇藍特夫婦解決睡覺的地方。

  她向珍妮道歉,說沒有多一張床,可是珍妮一點也不介意。“別擔心我們,”珍妮反過來安慰她。“我跟藍特睡過帳篷、洞穴,客廳地板已經很不錯了。”

  珍妮幫著她鋪好地鋪,也找到私下談話的機會。“你愛上凱爾了,對不對?”

  “是的。”蘭琪不想否認,這本來就是事實。

  “他是個奇男子,很難馴服的,我知道。瞧瞧蘇藍特你就知道了。”

  她們望著彼此,突然形成了一份特殊友誼,不論好壞——她們所愛的人都是奇男子,所以她們無法得到一般女人期待的安全感。

  “明天他走了以後,一切就結束了。”蘭琪哽咽。“他不會再回來了。”

  “他要結束你們的感情?”珍妮皺著眉頭問。“不過別說他不會回來。藍特當初也不想娶我,他說不可能成功的,因為我們生活在兩個世界裏。這種話你聽過吧?”

  “是的。”

  “我不得不放他走,結果他還不是回頭來找我了。”

  “蘇藍特退休了,但是凱爾不肯,問題就在工作上。”

  “這個問題雖大,也不是絕對無法克服。像藍特和凱爾這種人,是很難愛上別人的,他們孤獨太久了。”

  是的,凱爾孤獨慣了,而且打算繼續孤獨下去。向珍妮和藍特道過晚安後,她和凱爾回到臥房。

  “我們今天早上就應該離開的,”他淡淡的說道。“可是我想跟你共度這最後一夜。”

  離愁讓他們拋開一切,忘了避孕,忘了全世界,只想在最後這一夜,盡情珍惜對方,牢記他們共同擁有的一切回憶。

  在這激情的一夜,他們幾乎沒有合眼。破曉時,蘭琪告訴他:“雖然你可能不會再回來,但是我會一直在這兒等你。”

  他堅決的搖頭。“不!不要浪費你的生命,再找一個好對象結婚生子。”

  她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別傻了,”她溫柔的說。“在你之後,再也不會有別人了。”

  他們已經整裝待發,蘭琪知道他不會給她任何承諾,也不會在他人面前跟她吻別,他會淡淡走出去,就此結束一切。他沒帶走她的手槍,因為他不打算再回來還槍,而且槍枝的持有人登記的是她,他不想拖她下水。

  蘇藍特租來的車,就藏在小路不遠處,珍妮要開車送他們去。再過幾分鐘,就剩下蘭琪獨自守著這個空屋子了。她打算拚命做事情,讓自己累得快點睡著。

  “再聯絡。”珍妮擁抱她。

  蘭琪紅著眼睛。“謝謝你。”

  蘇藍特拉開大門,走到前廊,喬立刻叫了起來。蘇藍特卻沈著的看著它。

  珍妮笑他。“你連狗都怕?它不凶啊!”

  凱爾也跟到前廊。“喬,坐下。”他下令。

  就在這時,一聲巨響劃過天際!是槍聲,子彈在凱爾頭頂飛過,只差了兩寸。凱爾轉身退回門後,立刻將迎上來的蘭琪推倒。在另一聲槍聲響起時,蘇藍特也機靈的退回來了。

  “你沒事吧?”凱爾邊問蘭琪邊將大門踢上。

  蘭琪只是頭撞了地板,並不嚴重。她煞白著臉抓著他。“我—沒—事。”她結結巴巴的回答。

  凱爾一翻身滾到窗口下。“你跟珍妮到大廳躺著別動。”他說完就趕去臥房取手槍來。

  蘇藍特將珍妮扶起,親了一下,再推向蘭琪。“去吧!”他從腰間掏出手槍。

  槍聲又響起,射中蘇藍特附近的玻璃窗,碎片灑得他滿身都是,他只是動一動,將碎片抖落。

  蘭琪望著他們,極力想厘清思緒。他們只有手槍,外面的人用的卻是步槍。在遠端射擊上,步槍可就準確多了。想到這兒,她連忙爬回臥房去取步槍和彈藥。幸好凱爾老謀深算,事先就叫她買了許多子彈。

  “來。”她爬回客廳,把步槍塞給凱爾。蘇藍特這時還在屋子內巡視,以防有人從後門攻上來。

  “謝謝,”凱爾簡短的說。“回屋裏去。”

  珍妮正蹲在那兒怒目瞪著丈夫。“他們開槍打你。”

  “沒錯。”他肯定。

  她像是即將爆炸的火山,從行李袋中抽出一個皮包。“我絕對不能容忍這種事情,”她憤怒的說。“該死,他們居然開槍打你!”她掏出一把手槍,扔給蘭琪。然後又拉出一個如小提琴般大小的箱子,遞給蘇藍特。“我不曉得如何把這個東西拼起來。”

  他打開箱子,把步槍拼好。“你從哪兒弄來這些東西?”

  “先別管這些!”她又把彈藥扔給他,他立刻上膛。

  凱爾回頭瞄了一眼。“有沒有手榴彈?”

  “沒有,”珍妮懊悔的說。“我沒有時間把東西買齊。”

  蘭琪爬到窗邊,向外張望。凱爾焦急的喝她。“趴下!你別管,到屋裏去比較安全。”

  她臉色雖白,卻很鎮定。“你們只有兩個人,屋子卻有四面,你需要我們的。”

  珍妮撿起蘇藍特放下的手槍。“她說得對,你需要我們。”

  凱爾的臉色極端難看,這正是他最想避免的情況,沒想到他最怕的事情卻成了事實。因為他的關係,蘭琪的生命受到了威脅。該死!他昨晚為何不走?他居然讓情欲沖昏了理智,現在她真的有危險了。

  “沙凱爾!”聲音從松林傳來。

  他沒有回答,眼睛卻敏銳的搜索,想找出說話的人。他才不會傻到去回答對方,而暴露自己的位置。

  “凱爾,算了吧!不要再抵抗了!”對方繼續說下去。“只要你投降,我保證不傷害其他人!”

  “是誰在外面開玩笑?”蘇藍特低問。

  “是查理,那個大壞蛋。”凱爾小聲回答。

  蘇藍特揚眉。“原來他終於決定親自出馬來抓你。”他四處瞧瞧。“我們的地位不利,他叫人把屋子都包圍了。他們的人雖然不算多,可是我們被困住了,而電話也不通了。”

  凱爾也曉得情況對他們不利,查理如果像炸船那次一樣發射火箭,他們都會沒命。可是他仍然想活抓凱爾,因為活的凱爾,身價非凡。

  他一直在動腦筋,可是他們沒有別的路可逃。房子四周沒有地方可躲,他們出不去,別人當然也不容易逼近。他太瞭解查理了,就算他肯投降,查理也不會放過任何目擊者的,所以他投降也救不了其他人。

  突然間,臥房傳來槍聲。蘇藍特一聽臉都白了。不過珍妮的聲音很快就傳來。“藍特!我是不是應該瞄準他們的膝蓋?”

  他低咒了一聲。

  “沒關係,”她又補充。“反正我沒打中,不過我打落了他的槍。”

  “沙凱爾!”對方又叫了。“你在試探我的耐心嗎?我可沒心情再等下去了。要是傷到那個女人,那就太可惜了。”

  那個女人。凱爾知道他們誤把珍妮當作蘭琪了,因為剛才蘭琪沒出去。這一來,查理只以為屋內有三個人。

  “沙凱爾!”

  “我在考慮!”凱爾大聲回答,頭遠離窗戶。

  “朋友,時間非常寶貴,你不可能贏的,何不省省力氣?我保證絕對不為難那個女人!”

  查理的保證一文錢都不值。時間,他們需要的是時間,多拖一秒,就多一個機會。

  “我另一個朋友呢?”他大喊。

  “他也一樣,”查理騙他。“我跟他又沒冤沒仇。”

  蘇藍特笑笑。“他還沒認出我。”

  蘇藍特有個外號叫做“老虎”。查理要是知道另一個人是老虎,一定很興奮,因為他和凱爾都鼎鼎有名,身價不凡。幾年前,蘇藍特也跟查理的手下鬥過,查理一直懷恨在心。

  樹林中有人突然動了一下,凱爾立刻眯起眼睛。“看看你能不能再逼他多說幾句。”他小聲告訴蘇藍特,同時把槍管從破窗伸出一點,目不轉睛的盯著樹林。

  “查理,少來了,”蘇藍特大叫。“別玩遊戲了,我知道你認得我。”

  凱爾的手指緊緊貼著扳機。

  “原來是你,老虎。”

  他又動了一下。凱爾扣了扳機,槍聲雖然掩蓋了叫聲,但是凱爾知道他打中了。不過,他不敢確定打中的是不是查理。

  炮彈接二連三的掃向小屋,把所有的窗戶都打破了,不過大門仍然很堅固。“他大概火了。”凱爾說。

  趴在地板上的蘇藍特抬頭說:“我從來都不喜歡這個綽號。”

  槍聲又沉寂了。

  “蘭琪!”凱爾大叫。“你沒事吧?”

  “我很好。”她沈著的聲音令他心痛。

  “珍妮!”蘇藍特也叫。沒有回答。“珍妮!”他又叫了一遍,已經打算趕到臥房去了。

  “我很忙!”

  蘇藍特看起來好像快氣炸了,其實心底還是很高興的。幸好珍妮和蘭琪都沒受傷。

  “沙凱爾,我的耐心快用完了。”查理又喊話。凱爾臉一沉。該死!他射中的不是查理。

  “你的條件還沒談攏。”凱爾回答。拖一分鐘算一分鐘。

  珍妮從臥房爬出來。“我想騎兵隊來了。”她說。

  兩個男人都沒理她,只有蘭琪滾過去問她:“什麼?”

  “有人騎馬來了,”珍妮指著臥房。“我看到了,從那一面來的。”

  蘭琪覺得啼笑皆非。“是羅先生。”她的話引起男士的注意。“我的鄰居,他一定是聽到槍聲了。”

  蘇藍特趕過去查看。“多少人?”凱爾問。

  “二十個左右。”蘇藍特回答。“他們已經進入射程了,趕快牽制查理的火力。”

  他們做了,每個人都用掉不少子彈,只希望能牽制住查理的人,好讓羅家農場的人從後面圍攻他們。可是他們也不能一直射擊下去,免得打到自己的救兵。

  “停!”凱爾下令。他們全趴在地板上,子彈打得玻璃滿屋飛。突然蘇藍特罵了一聲,血從他臉上滴下來,珍妮尖叫一聲,不顧槍林彈雨,硬是向他爬去。

  “我沒事,”蘇藍特大喊。“只是刮傷而已。”

  突然間,槍聲全停了,四下又恢復靜寂。蘭琪趴在地板上,不敢喘息,四周彌漫著火藥味。凱爾握著她的手臂,好似要永遠把她的影像烙印在心中。

  “喂!”外面傳來一個男聲。“蘭琪,你在裏面嗎?”

  她雙唇顫抖,淚水突然模糊了視線。“是羅約翰,”她抬頭呼喊。“約翰!沒事了嗎?”

  “那可難說了,”他回答。“這些壞蛋可有事了。”

  凱爾緩緩站起來,又扶起蘭琪。“我就喜歡這種人。”

  蘭琪在凱爾的扶持下,走出前廊,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蘇藍特和珍妮也跟了出來。

  蘭琪見到自己的鵝群全血淋淋的倒在院子裏,突然號啕大哭起來,發現喬倒在前廊下面時,反而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凱爾將她攬進自己的懷中。

  羅約翰帶著部下,拿獵槍押了十五個人站在他們面前。他將一個高瘦的棕發男子推出來。“我們聽到槍聲,所以趕來看看。”約翰說。“我可不喜歡見到一群盜匪射擊我的鄰居。”

  查理的臉都氣白了,他一直盯著凱爾。在他身旁的是娜娜。

  “凱爾,事情還沒完。”查理低罵。

  凱爾把蘭琪推開,交給蘇藍特。

  “不過你完蛋了。”他簡短的說。

  站在查理身旁的娜娜緩緩露出可怕的笑容,突然間掙脫押解她的人,由於她是個女子,所以羅約翰的部下沒有把她抓得太緊。她不曉得從哪兒掏出一把手槍。

  蘭琪看到了槍,一切好像電影中的慢動作一樣。她叫了一聲,掙脫蘇藍特的手,衝向凱爾。一個男人抓住娜娜的手臂,可是就在蘭琪推開凱爾時,手槍發射了。子彈射中她的腰部,蘭琪痛叫出聲,眼前一黑,就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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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3 00:56:32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凱爾倚在醫院休息室的牆上,整個心都快急瘋了。蘇藍特和珍妮陪在一旁。

  蘭琪躺在血泊中的影像,一再浮現在凱爾的眼前。她一中彈,他就衝過去,看她脆弱的躺在地上,他還以為自己害死她了。可是她卻奇跡似的睜開了眼睛,盯著他看,顫抖的低呼他的名字。這時他才明白她還活著。

  這一幕就像惡夢成真,他心頭的震驚與悲慟至今無法平復。

  當時他和珍妮匆匆做了緊急救護,立刻將她送進醫院。一切事情的結局都出人意料之外。

  查理死了,娜娜身受重傷,大概也活不成了。最諷刺的是,韓利斯開槍打了他們。娜娜擊中蘭琪時,韓利斯瘋狂的掙脫束縛,搶了一把步槍。他的動機十分曖昧。或許他是故意想除掉查理,這樣一來就沒人知道他幫查理做了多少事。或許他終於懺悔了,又或許,他是為了蘭琪。如果不是讓他搶先了,凱爾也決不會放過娜娜那個蛇蠍美人。

  梅美莉接到通知,趕來救治喬。她說喬會復原。幸虧如此,因為蘭琪會需要它的。

  凱爾覺得自己罪不可恕。蘭琪為了救他,房子被打得像蜂窩,鵝群死了,狗又受傷,她不只是中了槍,連生活都被攪亂了。而這一切,都是她所愛的男人引起的。他真希望受傷的是他自己,也不願教她承受這一切痛苦。這一次,他放縱自己的感情,卻得到了這樣的下場,下次,絕對不會有下次了。

  他只能留到手術結束,確信她平安後,再看她一眼,就要與蘇藍特上路了。事態緊急,他必須在消息走漏前,趕到華盛頓逮住那些叛賊。

  “珍妮,”他頭也不回的問。“你能留下來嗎?”

  “當然可以,”她毫不猶豫。“不用你開口,我也會留下來的。”

  他已經取得當地警方的合作,負責人認識蘭琪,保證暫時不聲張。而羅約翰也保證要守秘,至於他的手下,是沒人敢違背他的。

  外科醫師從手術室出來,一臉倦容。“鍾先生?”

  為了減少程式上的問題,凱爾以丈夫的身分簽字,將蘭琪送進手術房。“是的?”他回頭。

  “你太太的情況很好,正在恢復中,子彈擊中她右邊的腎臟,失去不少血。不過她的情況穩定,比我想像中好,大概一個禮拜就可以回家了。”

  他鬆了一口氣,心頭的石頭總算放下了。“我什麼時候可以見她?”

  “大概一個小時後。今夜她要住在加護病房,待會兒我會請護士來通知你。”

  凱爾點點頭,跟醫生握手道謝。醫生走後,珍妮過來安慰他。“你不要太自責。”

  “都是我的錯。”

  “真的?你什麼時候做了全世界的領袖?我一定漏掉頭條大新聞了。”

  他疲憊的歎息。“現在不要。”

  “為何現在不要?你再這樣消沉下去,什麼也做不成。”

  她說得對,珍妮向來不按牌理出牌,可是她總是對的。

  他終於見到了蘭琪,看她身上插著管子,旁邊擺滿機器,內心著實不忍。

  她奇跡似的睜開眼皮,看著他,慘白的嘴唇還擠出笑容。她想伸手去握他的手,可是手臂被膠帶固定在床上。他怔怔的望著她良久,才走過去牽起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

  “還不……不算太壞,”她幾乎沒有聲音。“我聽……醫生……說的。”

  天啊,她還想反過來安慰他!他哽咽的抱著她的手。心想:都是他害了她的。為何受苦的不是他自己!

  “我愛你。”他沙啞的說。

  “我知道。”她說完就睡著了。凱爾在她床邊逗留了片刻,把她的臉刻印在自己心上,然後才挺起胸膛在休息室跟蘇藍特會合。“咱們走吧!”他簡短的說。

  出院後,蘭琪每天都到海邊去散步、撿貝殼,喬總是陪著她,即使走遠了,也會時時回來查看她。頭幾個星期,蘭琪剛從美莉那兒接喬回來時,它總是亦步亦趨的跟著她,好似餘悸猶存。日子久了,它似乎又忘了夏天那件事了。

  都十二月了,秋季班的課程也結束了,只剩期末考。不過蘭琪並沒有閑著,她把夏天寫的那本書趕完了,現在又著手寫另一本。

  房子修復了,傢俱也換新,生活又恢復正常,好像那件事從來都沒發生過。

  她一直沒有再得到凱爾的消息,一個字也沒有。珍妮一直陪她到出院,又轉告她華盛頓一切都順利。珍妮所知有限,所以說的也不多。蘭琪出院後,珍妮也去接雙胞胎回家了。現在,她的肚子應該滿大了吧?

  蘭琪一度以為自己也懷孕了,結果卻空歡喜一場。

  日子一天天過去,可是都很平淡無奇,一點快樂也沒有。她總安慰自己,至少她擁有安寧。

  然而午夜夢回時,她對凱爾的思念卻一寸一寸的侵蝕著她的心。他就像石沉大海,杳無音訊,甚至從珍妮那兒也問不出他的下落。他又回到他的世界去,即使出了事,她也沒有辦法得知。

  最糟的是,明明知道他就在華盛頓,卻無法跟他聯絡。

  有時候她幾乎以為他來醫院看她那一幕只是一場夢。也有的時候,她都快恨他了。她身體上的傷口是復原了,可是心中的傷口卻愈來愈大。

  她只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尋找凱爾,另一個是放棄,什麼事都不做。她一直希望他會自動回心轉意,回到她的身邊來,就像當初蘇藍特回到珍妮身旁一樣。如果他不回來,她就去找他。

  心念一定,她突然覺得好過多了。

  她呼喚喬,開始朝家的方向走去。

  她查了情報局的電話,打了去,可是對方否認有凱爾這個人,不過她還是留了話。

  日子一天天過去,凱爾依然沒有回音。蘭琪不斷的打電話去,得到的回答總是一樣,沒有這個人。後來她透過昔日新聞圈的同事,傳話過去,仍然石沉大海。

  她試了一個月,聖誕過了!新年也走了。她想:要不是話沒帶到,就是凱爾不願回覆。

  這天早上,電話鈴響,一夜沒睡的她趕去接聽。

  “蘭琪,”珍妮問。“是你嗎?”

  蘭琪打起精神。“是的,珍妮,你好嗎?”

  “肚子大多了,”珍妮說。“要不要來參觀一下?我可先警告你,我是不懷好意的,你可以幫我照顧那兩個小傢伙。”

  蘭琪不知是否有勇氣去面對珍妮那個快樂家庭,可是又不好意思拒絕。“好啊!”

  珍妮沈默良久,蘭琪才想起,沒有任何事能瞞得過珍妮的。“是凱爾,是不是?”

  蘭琪掙扎了一下,還是忍不住低泣出聲。“我打了許多電話給他,”她哭著說。“就是打不通,他們老是說沒有這個人,我留了話,可是他一直沒有回話。”

  “我還以為你早放棄了。”

  蘭琪又恢復鎮定,為自己的失態向珍妮致歉。

  “我大概可以試試看,”珍妮說。“我會在藍特身上下功夫,再聯絡。”

  蘭琪放下電話,仍然不敢抱太大希望,她怕自己再也承受不起另一次失望的打擊。

  珍妮說做就做,在穀倉找到藍特,開口就問:“我怎樣才能跟凱爾聯絡上?”

  藍特擔心的問:“你找他做什麼?”

  “為了蘭琪。”

  凱爾自從上次的事件後,就換了電話號碼,藍特知道自己老婆愛管閒事,所以一直不讓她知道。

  “蘭琪怎麼了?”

  “我剛跟她通過話,她哭了,你也知道她是從來不哭的。”

  藍特也知道蘭琪是個奇女子,她為凱爾所做的一切,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看著自己快樂的家庭,藍特覺得凱爾也不該永遠孤獨。

  “好吧!”他終於心軟。“我替你接通,不過你可別想知道他的號碼。”

  他們一起帶著兩個小傢伙回屋去,藍特果真為她撥了電話。

  “我是凱爾。”電話彼端傳來低沉的男聲。

  “凱爾,”她愉悅的說。“我是珍妮。”

  他沒說話,她逕自說下去。“是關於蘭琪的事。”

  “蘭琪?”他的聲音緊張起來。

  “鍾蘭琪,”她故意逗他。“你不記得了嗎?就是佛羅里達——”

  “你明知道我記得。出了什麼事?”

  “你必須去看她。”

  他歎息。“珍妮,我知道你是好意。可是多說無益,我是不得已的。”

  “你必須去看她。”她重複。

  她的語氣令他擔憂。“為什麼?出了事嗎?”

  “她一直想跟你聯絡。”珍妮巧妙的說。

  “我知道,我收到她留下的話了。”

  “那麼你為何不打電話給她?”

  “我自然有我的道理。”

  他真是她所見過的男人中最頑固的一個了,除了藍特以外,不過她仍不死心。“你應該打電話給她的。”

  “那樣對誰都沒有好處。”他尖銳的說。

  “既然你這麼說了,我也無話可說。”珍妮反擊。“不過,至少藍特發現我懷孕以後,還娶了我!”她滿意的摔斷電話,臉上現出笑容。

  凱爾像熱鍋上的螞蟻在辦公室走來走去。蘭琪懷孕了,懷了他的孩子,算算日子,應該有六個月了,為什麼到現在才通知他?有什麼問題嗎?是不是她病了?還是孩子可能保不住?

  憂慮簡直快逼瘋他了。這些日子以來,思念和自責無時無刻不在折磨他,他發誓永遠不再讓她陷入危險。他愛她勝過任何人。

  可是他又太想念她了,想得都睡不著,吃不下,脾氣暴躁。甚至無法再接近任何女人。

  她要生他的孩子了。

  他多次拿起電話,卻又放下。“打電話給我,蘭琪。”這是她叫人帶給他的話,他好幾次都差點打了。

  這次他終於撥了她的號碼,可是還沒接通,就又掛斷,因為他決定親自去看她。

  他抵達蘭琪的小屋那天,下著毛毛雨。氣象報告說第二天才會放晴。

  凱爾幾乎是放下手邊的工作,直接趕過來的。車一停好,他就冒雨沖上前廊。喬居然搖著尾巴歡迎他。

  “希望蘭琪也和你一樣,高興見到我。”他拍拍喬的頭。他突然有一種近鄉情怯的感覺。蘭琪就在屋子裏,他馬上就要見到她了,卻又擔心她會不歡迎他。

  他重重敲門。

  “等一下。”

  她的腳步聲逐漸接近,然後門被拉開了。她張開雙唇,可是發不出聲音。他想看清她的表情,卻又隔著紗門。

  “我可以進來嗎?”他終於開口。

  她一言不發,拉開紗門。他一進去,就扭開燈,屋內頓時亮了起來。她站在他面前,顯得如此嬌小、纖弱。她的臉色蒼白,神情緊張,身材仍然苗條如昔。

  “你沒有懷孕。”他緊張的說。是流產了嗎?

  她搖搖頭。“沒有,我真希望懷孕,但是沒有。”

  他很喜歡聽到她的聲音,可是她的話卻教他吃驚。“你一直都沒有懷孕?”

  她迷惑的搖頭。“沒有。”

  他握緊拳頭。不知該為珍妮的欺騙而憤怒,還是該為蘭琪沒懷孕而失望。“珍妮告訴我,你懷孕了。”他一開口,又想起珍妮的話,忍不住笑出來。“不!她沒有。她說的是:“至少藍特發現我懷孕以後,還娶了我!””他模仿珍妮的口氣。“然後她就摔電話了,她真厲害,我居然到現在才聽懂。”

  蘭琪目不轉睛的看著他,他瘦了。“你以為我懷孕了,所以趕了來。”

  “是的。”

  “你又何必在乎?”她咬著顫抖的唇。

  他望著她。她瘦了,眼眶黑黑的,他看得好心疼,她一點也不快樂。他原本是希望她能平安、快樂的。“你好嗎?”他的聲音充滿了關懷。

  她聳肩。“還好吧!我想。”

  “傷口會痛嗎?”

  “不會。”她走向廚房。“要不要來杯咖啡或巧克力?”

  他脫下濕淋淋的外套,跟她走進廚房,卻又突然倚在冰箱旁。

  “我想死你了,”她的聲音哽咽。“我試過,可是沒有你的日子真難過。我寧願跟你共度一天,也不願孤獨過一輩子。”

  他握著拳頭。“我就好過嗎?”他的聲音沙啞。“你難道忘了發生過的事?”

  “我知道可能發生什麼事,”她倏然轉身面對他。“但是,凱爾,我是成年人!如果我認為值得,就有權冒險!開車也有風險,可是我接受了。每年死於車禍的人比死於恐怖事件的人多太多了。你如果真的有心保護我,為何不禁止我開車?”

  他望著她,但是不說話。

  “我可以忍受你為工作所做的冒險,”她逕自說下去。“我雖然不喜歡,可是那是你自己的決定。如果你不能讓我自己做主,現在又來做什麼?”

  他皺眉,看著她,感情在他心中爭戰。過去這六個月,他過著沒有她的日子,嘗盡了相思之苦。他終於明白,生命中沒有了她,也就沒有了意義。突然間,他覺得他們還是有希望共度一生的,只要他做一些安排和適應,仍可保障她的安全。幸好珍妮給他一個藉口趕了來,想通一切難題。再次見到蘭琪,他是如何都離不開她了。

  “你真的可以忍受我時時出任務、離開你嗎?”

  “我已經忍受六個月了,”她昂起下巴。“只要知道最後你總會回到我身邊來,就夠了。”

  他眯眼望著她。“那麼我們結婚吧!天曉得沒有你我實在活不下去。”

  她嚇了一跳,怔住了。“你在向我求婚?”

  “不,是命令。”

  淚水突然湧上她的眼眶,像鑽石般燦爛,笑容也爬上她的嘴角。“好吧!”她簡單的說。

  他終於忍不住,衝過去把她攬進懷中,給她深長一吻,了了六個月來日思夜想的心願。然後輕巧的將她抱起來,往臥房走去。“我再也無法等待了。”他說。蘭琪也跟他一樣。

  那一夜他們聊了許久。“你回華盛頓以後發生了什麼事?”她問。

  “我不能告訴你太多,”他警告。“以後我沒辦法告訴你太多工作上的事。”

  “我知道。”

  “韓利斯招供了,而且幫了忙。我和蘇藍特布了陷阱,把那些叛國的上司全部揪了出來,就這樣。”

  “你那個部門有叛徒嗎?”

  “有兩個。”

  “他們差點就要了你的命。”她不寒而慄。

  “要不是有你幫我,我早就沒命了。”他轉身看她。“可惜你沒有懷孕。”他溫和的說。

  她笑了出來。“過了今天,可能就會了。”

  “為了保險起見。”他又壓向她。

  她屏息地說:“是的,為了保險起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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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3 00:56:38 |只看該作者
終 曲

  他們坐在蘇藍特夫婦的農場上,享受仲夏的陽光。兩個大男人輕鬆的看著在草坪上玩耍的孩子。蘭琪和珍妮也從屋裏出來陪伴丈夫。

  正在學步的潔美突然摔了一跤,凱爾緊張的跳起來,可是四個小男孩已經圍過去,不知道是丹尼還是丹里扶起了她,又幫她把小腿上的泥土拍乾淨。五個孩子中,三個金髮男孩,是蘇家的;白安和潔美則有一頭美麗的黑髮。潔美更是孩子群中的小公主,每個人都寵著她。

  “你相信嗎?”凱爾望著孩子,若有所思的說。“我們都四十歲了,孩子卻還沒有上學。”

  “那是你們,”蘭琪回答。“我和珍妮可還年輕。”

  凱爾對她笑笑。

  一切都很順利,他和蘭琪結婚以後,很快就生了一個兒子白安,後來他升了官,工作也安定多了。望著蘭琪,他覺得自己實在幸福。

  “你從來沒告訴我,”珍妮坐在搖椅上。“你是否原諒我了,就是我騙你說蘭琪懷孕那件事?”

  蘇藍特在一旁猛笑。凱爾伸伸懶腰,閉著眼睛說:“你沒騙我啊!她當天就懷孕了。對了,你怎麼有我的電話號碼?”

  “是我替她撥的,”蘇藍特坦承。“我想你也需要享受一點家庭生活了。”

  蘭琪和凱爾相視而笑。有這樣的朋友,真好。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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