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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蕾筠本來還想爭辯下去,但一想到丈夫那嚴厲的表情,就此作罷,最近她已開始學著信賴丈夫的決定,而稍後證實她的信任做法是對的。
因為哈堡主沒有立刻追上小兒子,便決定跟到魏赫特堡去,同時派人回來跟雷弗說,他稍後就回來。
等他回來後,天色已晚,大廳靜悄悄,他直接到蕾筠幫他準備的房間去。
看到仍執著的洗澡水和豐盛的食物時,他不禁再度為兒子慶幸起來,有這麼細心的女人在一旁照顧,他用不著操心了。
等蕾筠和雷弗到他房間時,他已換好衣服,晚餐也用過了,卻掩飾不了一臉的疲憊。
蕾筠立刻對丈夫投以感激的一瞥,他知道了,是不是?他一定已從僕人、侍從、村民的口中得知小兒子的暴行,看他憔悴得緊,她不禁佩服起丈夫的未卜先知,與其聽大兒子的揣測,不如眼見為實。
「都怪艾琳,」哈堡主把聽到、看到的都複述給兒子、媳婦聽,「她不肯嫁我,卻堅持留那男孩在身邊,她希望他在她那邊長大。」
蕾筠本來只想坐在一旁靜靜地聽,可是雷弗一聲不吭的態度逼她開了口,「察理不是在宮中長大的?我聽他跟我提過幾回。」
「啊,我明白你的疑惑了,你們不知道艾琳是老王那邊的姻親吧!所以她有一大半的時間都待在宮中。」
蕾筠張大了嘴巴,雷弗卻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八成早就知道了。
「亨利那邊的人?」她終於找到聲音了。
「是的,現在你明白當初我父親對於和他們攀上親戚,為什麼那麼興奮了吧?理查王對於這個遠房的侄子是有點印象,不過並沒有太多的時間理他,所以才讓別人把他寵壞了。」
「如果他真的去告狀呢?」
「告狀?你以為他們真的會在乎他?不會啦,夫人,我這個小兒子常自以為在宮廷中很有影響力,其實根本沒有,他那母親也快沒有影響力了,她嫁的那個人是老王的心腹,一旦理查登基,他們還有什麼花樣好玩?況且察理的財產都是我的。」
「怎麼──你可以嗎?魏赫特不是已經屬於他了?」
「不,不盡然,和南十字的情況不同,南十字是全部交託出去了,魏赫特堡在名義上仍然歸我所有,直到我死,他才有完全的擁有權,我唯一的錯誤便是把管理權交給他,本以為有責任在身,他就會修正個性,想不到變本加厲,更加過分。」
「這個騙子!」蕾筠叫道,「他還讓所有的人都相信他是主子哩。」
雷弗笑道,「算了啦,夫人,誰叫我們的事情也那麼多,忙得無暇追究細處嘛。」
「你說得輕鬆,」她說,「差點嫁給他的人又不是你,你當然可以說風涼話囉。」
雷弗說,「幸好沒嫁給他喔!」
「不管如何,」哈堡主連忙又出面打圓場,「以後你們再也用不著為我的小兒子煩心了,我已叫我一名堂弟送他到愛爾蘭去,我那兒的一名親戚會好好訓練他,幾年後再回來時,相信會有所不同。」
「他願意去?」
「我沒問他。」哈堡主大聲回答。
「啊,」蕾筠大吃一驚,「這麼說來一切都辦妥了,除了一件──」「一切都辦妥了,蕾筠。」雷弗插進來說,「回房間去,待會兒我就來。」
她抿緊了唇,正想大吵一架,但想起早上的一幕,遂打消原意,覺得還是乖乖聽話比較好。
「你們慢慢聊,我累了,可能會早點睡。」
「怎麼可以呢?別忘了我們還有事要談。」
她張開嘴,隨即閉上,不,他不可能是認真的。
* * *
想不到他是認真的,一進臥室就問,「你害怕嗎?夫人,噢,用不著回答了,一天下來的行為已說明了一切,不過這回你錯了。」
蕾筠坐在鏡子前梳發,看見雷弗坐在早上坐的位置上,表情一下子僵硬起來,他想幹什麼啊?
「來,蕾筠,」他小聲地說,「花不了多少時間的。」
噢,他真的要──這個混蛋!談打人的事,怎麼還可以如此冷靜?「如果我拒絕呢?」
「那花的時間可能就會比較長,長多了。」
這一回他一定沒耐心和她討價還價,這一點她有全然的把握,「如果我沒有自作主張的話,現在你和令尊就好不了了,」她猶在做最後的努力,「難道你沒有想到這一點?」
「如果是如果,和你為所欲為的前因不能混為一談,做錯了事,就應該接受懲罰,不給你一點警告,以後你還是會隨心所欲地蠻幹。」
「可是你這樣的行為太野蠻了。」
「你逼我拿鞭子的話,才叫做野蠻。」
他一站起來,蕾筠跟著起身,見他沒有移動腳步,蕾筠明白自己仍有選擇的機會,她真想接受更恐怖的懲罰嗎?
蕾筠只好乖乖地走到他面前,沒錯,妻子不該在丈夫面前逞強,現在丈夫要她好好記住這次的教訓。
「明智的抉擇,」他坐下來,把她拉上膝蓋,「換上睡袍更好,撩起來方便多了。」
他的聲音沙啞,動作輕柔,慢慢地撩高她的睡袍。
蕾筠低著頭,一手按住床緣,一手抱住他腿,老天,他真的想打她?為什麼她除了恐懼外,還有難以言喻的奇妙情愫?
他的手按上她光滑的臀部了……怎麼回事?這不是打啊,是愛撫!她全身酥麻,已搞不清楚內心的感受了,是痛楚、喜悅、興奮?甚至充滿疑惑,這叫做懲罰?他的手指像頑皮的小精靈,從臀上移到雙腿間,輕輕撫摸、搓揉,慢慢地……「雷弗──」「早上我帶你進來時,是要處罰你的,可是一看到你這樣的姿勢……」他的手不停,口中說道,「我就改變主意了。」他甚至以唇代替手,繼續「處罰」她。「當然啦,我沒有忘記你說過我不准再碰你,如何,現在有沒有改變主意啊?」蕾筠覺得自己已在一團火中,幾乎說不出話來,「或許……我當時急躁了一些……」「也許說過什麼都沒有關係了?」他的手指繼續徘徊,「對不對?」
「對。」
「啊,紅嬤嬤說得一點兒也不錯,」他得意地說,「女人在恐懼中,情緒特別高昂,不管受到任何懲罰,都會比較心甘情願。」
蕾筠僵了一下,但體內迅速湧現興奮之情,「你又去找她了?」
「沒有,是她跟一名士兵說,他們又傳開來的,」他的手指繼續其調皮的旅程,「我們要不要試驗一下?」
他不是已經實行了嗎?「什麼?」
「我說過我是認真的嘛,」他的聲調變了,「可是你剛剛的樣子太嬌媚了……」「雷──弗!」他的手掌已拍在她的臀上,「我又沒有做錯事!」「你有沒有當著我父親的面取笑我?」又拍一下。
「雷弗!」
「又說我沒有良心,對不對?」再來一下。
「住手!」她的音量加大,「老天,綁住我啊,我說你不綁我,我會尖叫的。」
「用不著叫,」他說,「因為已經結束了。」
蕾筠被放下來,本來想抗議一番,但聽到他下面的話,便出不了聲。
「我也不希望這樣,以後不要再耍小姐脾氣了,知不知道?」
她搖搖頭,又點點頭,仍有置身火球中之感,難道他沒有……蕾筠大著膽子跳回他腿上,嬌滴滴地說,「我聽話就是,大人,另外一件事,你想不想完成?」他以行動代替了言語。
* * *
一個星期後的某天早上,蕾筠用力關上房門,發出巨大的聲響,忿忿不平地走進房中。
大蕭被嚇了一大跳,還以為是雷弗呢,從那次碰面之後,他一直小心避開主子,同時卸下服侍女主人沐浴的工作,讓別的女僕代勞,但其他的工作,他仍堅持保留,其實就算他有意歇手,蕾筠也不會允許吧,她已習慣他的手法和服侍了。
看見進來的人是蕾筠後,大蕭鬆了口氣,隨即注意到方才服侍她穿上的衣服,已縐得不像樣。
「又發生和在樹林中同樣的事了?」他調侃道。
蕾筠瞪他一眼,「他是個流氓!野蠻人!」
「最帥的男人,都有這些個性。」
她根本沒把他的話聽進去,「他出去對抗羅斯維去了。」但是在走之前,卻把她抱到馬廄一角親熱,羞得她──士兵們隨時可能衝進來叫她或他,實在太……「我的話他一個字也聽不進去。」「你跟他說什麼?」
「當然是說他不應該去。」
要一個最善戰的武士別上戰場?大蕭差點笑了出來,但現在女主人的心情不好,自己還是收斂一點比較好。
「羅斯維?他不是那個──」「對,就是他,雷弗說他可能會來,現在果然來了。」
「在那裡?」
「探子說在北邊距此一小時的地方,擁兵三百,而雷弗只帶了五十個人!」她叫道,「他瘋了!讓羅斯維一路打來有什麼不好?卡靈頓已固若金湯,抵擋一千人都沒有問題,可是他偏不,說什麼一旦讓羅斯維看到卡靈頓,他更不肯放棄了,所以要打他個措手不及,大蕭,你看過這麼固執不通的男人嗎?」
「我相信雷弗大人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是啊,他還以為說上兩句漂亮的話,羅斯維便會乖乖撤退呢。」
「羅斯維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能力。」
「話是這麼說沒錯,當初他就是看中雷弗的能力,才僱用他來擄我的,正因為如此,一旦得知雷弗娶了我,那傢伙不更生氣才怪,萬一他想讓我成為寡婦,好重施故技,那怎麼辦?」
知道她擔心的是什麼後,大蕭笑了出來,「蕾筠,你以為雷弗沒想到這些嗎?他是位常勝騎士耶,這也是你決定嫁他的原因之一,是不是?」
「我知道,我知道,這些我都知道,大蕭,可是敵我的數目懸殊啊,不管他以為自己是什麼,他畢竟也只是一個凡人,為什麼不多帶一些人呢?」
* * *
如果蕾筠知道雷弗只帶著倫可、席裡上去和羅斯維對談,不曉得更要急成什麼樣子,不過雷弗只顧著注意老頭子身邊的人,根本沒想到自己的安危。
大多是他認識的人,很好,他們對羅斯維的向心力素來不強,再說搶婚又不是多麼嚴重的事。
「想不到你還在這裡,姓哈的,」羅斯維叫道,「看你沒有回來,我還以為你已經決定不接受這份工作,還是卡靈頓太強了,你久攻不下?」
雷弗的心情平靜,口氣也穩,身經百戰的他,那會受不了他刻意的諷刺呢?「第一個說法比較對。」
「那你還待在這裡幹什麼?」
「防止你做錯事啊,你喜歡的那個女人已失去了爭取的價值,她已經結婚了。」
「所以你才不想接受這份工作,」羅斯維自以為是地說,「那也應該回來告訴我一聲啊,不過就算結婚了又怎麼樣?她還是可以以寡婦的身份再嫁嘛,你的酬勞仍等著。」
「用五百鎊叫我去殺她丈夫?」
「是的。」
「恐怕有點困難噢,大人,因為我就是那位丈夫。」
羅斯維大怒,剎那間竟發不出聲音來。
「該死的!你偷了我的新娘,來人啊,給我殺!」
倫可和席裡馬上拔出劍來,但雷弗動也不動,羅斯維的人也是,氣得羅斯維大叫。
「你們還在等什麼?全是一些懦夫!他又不是神,也是一個人啊,給我殺!」
「他是卡靈頓堡的新主人,」他的一名手下說道,「我們有能力和他打嗎?」
「他偷了──」「夠了,羅斯維,」雷弗嫌惡的說,「沒有人偷你的東西,你比誰都清楚,再說喬小姐和你也沒有婚約,她甚至沒聽過你的名字,這些都算了,反正現在她是我的人,你想向我提出挑戰嗎?」
羅斯維回頭看看身邊的人,發現他們一點想戰鬥的意思也沒,臉再度氣得通紅。
「懦夫!我有的是一批懦夫!」
「不對,」雷弗說,「他們是一群不幸跟錯主人的老實人。」
「我和你的帳還沒有算完,姓哈的。」
「那你是自找死路,」雷弗一字一句地說,「因為我這個人向來沒有什麼耐性,回家去,忘掉卡靈頓吧,不然我可能會忘掉你的年紀有多大,一劍砍死你。」
他沒有等待下文,掉轉馬頭就離開,知道羅斯維絕不敢追上來,他想要新娘的話,得另找一名。
* * *
蕾筠已懷有近四個月的身孕,有好長的一段時間,她一再找借口解釋身體上的不適,不肯承認懷孕的事實,但是隨著腰圍的加粗、食慾的增加,她再也無法否認這件事,幸好雷弗最近異常忙碌,沒有注意到她情緒的起伏,有時連她都不曉得為什麼莫名其妙地想哭,想發脾氣。
有經驗的人一遍又一遍地告訴她,害喜的情形遲早會好轉,她們都知道她懷孕了,幾乎所有的人都知道……除了她的丈夫;或許這正是最困擾她的地方吧,不過真正的原因她是不想跟任何人討論的,包括大蕭在內。那傢伙興奮得像是自己懷孕了似的,也不是說她自己不開心啦,她也想要小孩啊,甚至已愛上腹中的小孩,想像他或她會是什麼樣子,男孩子的話,也是一個小巨人嗎?和雷弗相同的小巨人,不同的是,孩子會需要她,不像雷弗現在一出門就是十天半個月的,似乎沒把妻子放在心裡。
噢,眼淚又掉下來了,傻氣!她氣得擦乾淚水,離開酒庫。
自從艾琳生產後,這裡便成了它的育嬰室,在產下五隻小貓咪前,它曾失蹤一個星期,把大家急死了,幸好阿莫在它生產前夕找到它,不但安了大家的心,還帶來一陣喜悅的騷動。
雷弗興奮得像什麼似的,他既然會為寵物的生產開心,對妻子懷孕的事不應該渾然未覺才是。
老天,這次回來應該會知道了吧?這次他出門的時間比較長,應該會注意到她身材的變化,就算剛見面時無所覺,一旦上床也會知道的。
過去幾個月的生活平靜無波,哈堡主和雷弗之間的誤會解開後,雷弗好相處多了;魏赫特堡也來了位新主人,所有的俘虜都回堡裡去和家人團圓,恢復原有的職位,樹林盜匪的生涯告一段落,彼此皆大歡喜,而雷弗也越來越忙,所以才沒有注意到妻子起伏不定的情緒。
他馬不停蹄地拜訪家臣,有時去幾天,有時甚至多達一星期、半個月,回來之後只停留一段時間就又匆匆出門,起先她跟了幾回,但後來身子吃不消了,只好留在卡靈頓。
這回他出外有好一段日子了,是應他父親之邀到倫敦去,從接到她信中看來,他似乎過得挺好的。
這是她首次接獲由他捎來的信,但內容一點兒也不浪漫,甚至連信都不是他自己寫的,他只負責口述而已,由華特代筆。
蕾筠知道丈夫既能讀又能寫,只是不慣於做這雞毛蒜皮的事,在他眼中,只有上場征戰才是大事吧?
雷弗一定覺得她已經「不新鮮」了吧?一旦被他知道她已經懷孕,那就更不想碰她囉?
她原不知道自己會喜歡閨房之樂的,等現在愛上了,卻又有失歡之虞,萬一雷弗真的依照婚約所言,確定她懷孕之後,就不想再碰她,那她該怎麼辦?
他會叫她搬回老房間去住嗎?什麼時候他會帶情婦回來?等生完這個小孩後,他隔多久才會再來找自己?她要的是一群小孩,可不是一個小孩而已。
唉,她原本是不會關心這些問題的,不是嗎?這甚至不是她想像中的婚姻生活,但她能怎麼樣呢?她並不知道自己會變成這麼個貪歡的女人啊。
或許自己的要求太多,也太自私了,一般的男人不是在新婚之夜後,便在外拈花惹草?比起他們來,雷弗已忠實得過分,這個時代,男人有三妻四妾,乃至外頭有無數的情婦,也是正常的吧?
但是……她仍然希望他是自己一個人的啊!蕾筠走到窗邊坐下,看見一群人走進大門,誰啊?她沒有邀請誰來啊?
看起來是一對貴族夫婦,外帶十位侍從,臉看不清楚,算了,她也沒有什麼接待客人的興趣,或許他們只是路過,進來休息一下而已,用不著自己出去與他們打招呼。
況且現在她衣著隨便,萬一跑出去,豈不是又要像上回和丈夫初見時一樣尷尬?還是算了,自然會有接待他們的人。
經過廣場時,似乎引來練習競技的騎士們的注意,威廉和他們講了一下話,然後不見了,是帶他們進來了吧?
自從雷弗當家以後,騎士數目增加不少,練習起來,氣氛似乎活潑許多。
今天在場上的人有倫可、伯特,席裡也在,正在指導後進,還有萊隆;萊隆這小子每次做什麼事,似乎都拚了命在做,背後還有人叫他「拚命三郎」呢。
蕾筠苦笑了一下,正想離開窗口,忽然看清楚和萊隆對打的那個小個頭是誰……阿莫!不,不可能,小阿莫是挺喜歡站在一旁看騎士們練習,但是他應該不會加入練習才對,萊隆會給他劍,叫他與自己對打嗎?會嗎?她匆匆下樓,一邊叫著萊隆的名字,一邊衝過去,現在她確定那招架無力的小孩是阿莫了,怎麼可以這樣?蕾筠順手捉起一支長矛,往萊隆的劍拋過去,撞開兩個人,令戰鬥停止。
「夫人,你怎麼啦?」萊隆不解地問。
「怎麼啦?」她幾乎是用尖叫的,「你這麼凶,反而問我怎麼啦?」
本來在練習的人都圍過來,倫可想開口,一看女主人的暴怒表情,立刻退到一邊,聰明的人,還是少惹她為妙。
阿莫是唯一清楚蕾筠只是想保護他的人,他有些尷尬,但如同以往,對於女主人如此關心自己,又有難以言喻的溫馨和感動。
他希望蕾筠會為他開心,便用平靜的口吻說,「我想成為一名待從,夫人。」
蕾筠更生氣了,誰這麼殘忍?開他這種玩笑?
「誰跟你說的?萊隆嗎?」
「不是,他只是遵照雷弗大人的指示,教我用劍而已,但是萊隆對我太好了,我一直告訴他要嚴厲一些,這樣下去我是永遠也練不好的。」
「所以他才把你打倒在地上?」蕾筠的心思迅速轉動。
阿莫不好意思地笑著說,「再一個月,保證我的技術會好起來。」
「你希望這樣?」笨問題,有那一個男孩不想成為優秀的騎士?「算我沒問,我看到你的確喜歡,怎麼樣?阿莫,怎麼想到要學這個?」
「我以為你知道,夫人,雷弗大人問我要不要練習,想不想成為騎士,他說有些騎士也都是有殘缺的,我不應該因為跛腳就自暴自棄,還說到倫敦之後,會為我買特製的靴子回來,穿上之後,我就能像正常人一樣的走路,」然後他用最驕傲的口氣宣佈,「大人又說,只要我肯努力,說不定他會親自訓練我!」
淚水立刻湧上蕾筠的眼眶,其他的騎士連想都不會想到這件事,更別提去做了,她早就知道雷弗不像外表那麼粗暴,可是做到像這樣……是為了她嗎?恐怕不是,他本來就是這樣的人,難怪她會愛上他……對,是真的,她是愛上他了,老天,這是何時發生的啊!從發現他有幽默感之後?知道他心地善良之後?得知他為了她去找妓女之後,那麼久了嗎?
自己真是個大傻瓜啊!還以為喜歡同他親熱和愛上他是兩回事,明明已深陷其中仍不自知……「夫人?」她轉過身去,看見萊隆仍一臉迷惑,啊,自己竟打擾了一位騎士的訓練過程,還把他嚇成這副模樣,實在不應該。
「萊隆,對不起。」說著還蹲下去。
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她竟會向自己道歉,「夫人,你快起來。」
「不,除非你肯原諒我。」
「夫人,你快起來吧,」他也蹲了下來,「被雷弗知道的話,他非宰了我不可。」
她做個鬼臉說,「是我的錯,如果他想殺人,對像一定是我,」然後關心地問,「剛才我那一擊,你沒事吧?」
「當然沒事。」他笑道。
她也笑了,兩人一起站起來,「那你不會怪我囉?」
「沒有什麼怪不怪的,夫人,」見她這麼堅持,他反而不安起來,「只是你誤會了而已。」
「的確,不過為了使我安心,你對阿莫可不可以和善一些?等他習慣了,再加強動作?」
萊隆點頭答應了,蕾筠便轉身離開,後面雖傳來阿莫抗議的聲音,「夫人!」,但蕾筠沒有停下腳步,他畢竟只有七歲啊!弄得青一塊、紫一塊的,她實在不忍心。
若不是管家上來通報,蕾筠幾乎把才纔看到的客人忘了,他說洛登夫婦要求借宿一夜,他們正在往倫敦的途中,附近又沒有旅店,只好在此叨擾。
蕾筠自然說好,自從宮廷搬到倫敦後,常有路過的人在此借宿,並不稀奇。
「我沒聽過這個名號耶,他們從那裡來的?」
「紐森貝爾。」
「老天,打那麼遠的地方來啊!可要好好招待,幫他們準備臥室,就說我──」她看一看自己,打趣道,「和他們在晚餐時見。」「夫人,你忘記他了啊?」
「忘記誰?」本來要上樓的蕾筠,聞言停下腳步。
「洛登啊,幾年前他來過,起先也說要住一晚而已,後來卻住了兩個多星期。」
有這回事?不過那也很平常啊,有些旅人長途跋涉,一旦休息下來,就會發現不想動,一天拖過一天,有時是會住上好久才走。
?「這樣的人啊!」她笑著上樓去了,沒關係,卡靈頓並不欠這些吃用,不會招待不起的。直到她下樓看到那位男客人時,才想起了一切,沒錯,這個男人來過,當時她才五、六歲吧?曾以為他是世上最醜的男人,現在他仍好看不到那裡去,大約四十多歲了,以前就胖,現在更胖,臉上還有兩道疤,眼露凶光,教人看了不寒而慄。
他的妻子還沒下來,不管她是誰,蕾筠都投以同情之心,和這樣一個男人生活在一起,絕非美好經驗。
記得他不但長得醜,對人也苛劇、殘暴,上回還是被受不了的父親趕走的,但願這次有所改進,如果雷弗在就好了。
他和威廉夫婦站在一起,所有年輕的女眷都不見了,也難怪她們啦,如果能躲,恐怕自己也早就躲得遠遠。
她一舉步,席裡和偷可立刻跟上來,每次雷弗不在,他們就以近似荒謬的保護姿態跟著,任憑自己怎麼說,就是不肯放棄,唉!真受不了。
不過今天她倒是一反常態,十分感激。
席裡自從娶了路絲之後,除了雷弗不在時會出現外,其他時候甚少回來,倒是比較常看到路絲;聽說新婚之夜她是被拖上大床的,但是上回見她,卻是一副滿足甜蜜的樣子,不曉得雷弗是否曾教授秘方?
「啊,蕾玲小姐,是不是?有著一頭像巫婆般黑髮的小女孩,你還記得我嗎?」
蕾筠僵住了,這人以為自己是白癡?竟口出不遜,管家應該告訴過他自己的名字,幾小時之前的事,他都記不住,不是笨蛋是什麼?
「事實上,洛登大人,」她決定以不變應萬變,「我的名字是蕾筠,現在是哈夫人,如果你記不住的話,直接叫我夫人也行,而如果我是巫婆的話,那你睡在這裡,豈不是很危險?所以你應該很慶幸我不是才對。」
她不是她母親,碰上這種惡客還能保持良好的風度,如果洛登受不了,他大可以離開,自己還求之不得哩。
她的表現真的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想不到這小妮子會反唇相稽,和一般女人都不一樣。
他馬上客氣地回答,「我知道你新婚不久,蕾筠小姐。」
「如果四個月還算新婚的話,那倒真是新婚,他到倫敦去了,我公公叫他去的。」
「他姓哈?你公公的領地是不是叫做「獅子堡」?」
「是的。」
接下來他沒有再講一句不禮貌的話,真不公平,獅子堡又不會比卡靈頓堡大,當真女人在別人眼中都比較好欺負嗎?
他的妻子下來了,蕾筠和大廳中其他的人一樣,同時大受震撼,她和丈夫是多麼鮮明的對比啊!
洛登夫人是位不折不扣的絕世美女,金髮碧眼,白皙光滑的皮膚,五官姣好,身材完美,連溫蒂都露出嫉妒的神情。
這麼美的人,竟會嫁給洛登那樣的男人,上天怎麼會做這麼殘忍的安排?太不公平了。
席裡和倫可也目瞪口呆,事實上大廳一片寂靜,大概只有蕾筠注意到男人臉上得意的表情,對於別人乍見妻子的反應,似乎十分滿意,而這樣一個美人是他一個人的,更增添了不少躊躇滿志的氣息。
他還故意責備她遲到,存心大家明白只有他能罵這個美女,或許有些人會認為這樣的妻子,愛著、疼著唯恐不及,但他偏偏要顯一下威風。
一直到晚餐接近尾聲時,蕾筠才有機會和洛登夫人談話,席間全看洛登一人在唱獨角戲,坐在他身旁的美婦人一言不發,一副委曲求全的樣子,蕾筠試著設身處地為她想,如果沒有疼愛她的父親,加上適時出現的雷弗,相同的情形就很可能發生在她身上,命運這東西,想來真是令人不寒而慄。
等洛登把興趣移到坐在另一桌的騎士身上時,這邊就只剩下蕾筠和他的夫人了。
蕾筠正愁掩飾不住同情之色時,洛登夫人倒為她解決了難題,率先開口。
「人家告訴我,你丈夫是哈雷弗?」
「你認識他?」
「我不太確定哩,」洛登夫人猶豫了,「他是不是很高、很高,一身金黃?」
蕾筠笑了,「嗯,這樣的形容挺恰當的。」
「那他的確是「我」的雷弗,」女人十分興奮地說,「實在不可思議,雷弗!卡靈頓堡的堡主?沒見到他真可惜,不過人家說他現在就在倫敦,等我到那裡之後,一定能與他見面。」
蕾筠發不出任何聲音,只曉得瞪住她看,這女人忘了談話的對象,是不是?她怎麼敢在自己面前說,「我」的雷弗,有沒有搞錯啊?
瞧她現在連神情都不一樣了,好像全身每一個細胞都要迸出來唱歌似的,這麼興奮?
「什麼──你和雷弗認識多久了?」蕾筠不得不開口問。「噢,好久好久囉,不過他不可能忘掉我的,」她笑了,笑聲既甜又嗲,「你應該猜得出我們的關係,莫罕那裡每一個女人都想要他,誰教他長得那麼美,我怎麼抗拒得了他的魅力?我甚至為他生了個孩子。」
安娜,老天,她是安娜!
蕾筠臉上八成寫滿了震驚,但安娜卻搞錯了理由,「你不知道?其實知不知道都一樣啦,男人嘛,那一個會死心塌地對你,走到那裡,那裡就會有他們的私生子,雷弗自己就是私生子啊,」她微笑道,「所以我才會大吃一驚,他居然能當上一堡之主。」
蕾筠啜一口酒,希望能壓下心頭的怒氣,什麼樣的女人啊,在別人老婆面前,居然敢高談闊論她的丈夫?除非她想惹是生非?華特說得還真準,她是那種用甜美笑容,無辜臉來掩飾醜陋本性的女人,而剛剛自己居然還同情她?
「你還沒告訴我,後來你生的那個小孩怎麼了?」蕾筠知道安娜是想讓她以為他們之間仍有一份關係。
這個問題果然令她大為不安,「我沒說嗎?他死掉了,可憐的孩子,我幾乎哭死。」
「他?」
「我想是──」她也現出疑惑的表情,但隨即「糾正」,「當然是男孩,我自己生的啊!」老天,她其實並不知道,或者說根本不在乎,對即將當母親的蕾筠來說,她對親生骨肉的所作所為,簡直已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
她站起來,連和安娜坐在一起都無法忍受了,「幸好雷弗不在這裡,」話一說完便離開。
安娜卻露出得意的表情,誤把她的鄙視當成了屈辱,卡靈頓的女主人?哈,和自己那裡能比?
* * *
雷弗穿過暗沉沉的大廳,急著上樓,根本不在乎弄出多大的聲音。
他好想念卡靈頓,出門三個禮拜,實在太長了,離開──好吧,他承認他想的是妻子,不是卡靈頓。她是個任性、壞脾氣、易怒的女人,有時候甚至過了頭的厲害,但是和她在一起,給了自己全新的感受,她照顧他,料理日常所需,生病的時候隨侍在旁,行為有所閃失時,她責罵他,為他操心;和她在一起,自己用不著防備,用不著猜測她言談之後的動機,因為她已經證明了自己正是他所想要的女人,就算和父親和好了,父子間的關係仍不及夫妻間的親密。他應該把這份感受告訴她的,但又不知道她們這種貴族之女喜歡聽什麼樣的話,如果說得太浪漫,搞不好會被她笑呢!再說她應該知道吧?女人在這方面總是敏感些,而且他也知道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混蛋,是不是?她生起氣來,就喜歡這麼罵他。
應該把這份感受告訴她的,但又不知道她們這種貴族之女喜歡聽什麼樣的話,如果說得太浪漫,搞不好會被她笑呢!再說她應該知道吧?女人在這方面總是敏感些,而且他也知道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混蛋,是不是?她生起氣來,就喜歡這麼罵他。
啊,他實在太瞭解她了,唯一不懂的是:這麼久了,她為什麼還不提懷孕的事?不過正如父親及華特說的,女人懷孕時,常會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來,誰也不明白她們是怎麼回事。
專心想著事情,雷弗差點撞上走來的人,她來得太突然了,若不是自己也突然煞住腳,真會撞得人仰馬翻,本想開口道歉,一見她是誰,話就全講不出來了。
安娜卻是從他一進門就看見了,她剛想把醉倒在壁爐前的丈夫叫醒,現在她不禁為自己的好運暗自慶幸,丈夫沒有酒醉沉睡的話,現在她那有機會向雷弗示好?
「你記起我是誰了,雷弗,」她極為滿意,再往下說,「你太太還想說服我相信你根本不記得我呢,她表現出一副和你情投意合的樣子。」
雷弗第一個就想到妻子可能會有的反應,蕾筠不會在別人面前顯示兩人的親密,這女人又在撒謊了,真是惡性不改。
她仍像以往一樣的美麗,不,是比以前更成熟艷麗,但內在仍一樣的骯髒污穢,如果她已和蕾筠交談過,不想也知道她已惹下多少禍端。
雖然手距離她脖子很近,但他決定先陪她玩一陣,這個狡猾的女人,做什麼事都有目的,今天到這裡來,原因也一定不單純。
「看見你在這裡,實在是份驚喜。」
「難道你以為我們不會再見面?我一直相信我們會的,」她湊近些,壓低聲音說,「你絕對不知道我有多想念你,雷弗,還記得我們之間的熱情嗎?」她的手甚至撫上他的胸膛,「有沒有……可以讓我們獨處的地方?」這是一個充滿誘惑力的邀約,換作以往,自己一定會被挑逗得興奮難當,但今天只有令他噁心反胃。
他瞥向已經熟睡的僕人們一眼,「事實上,我們現在和獨處無異。」
「我指的是──算了,」她說,「你一定還記得我們過去在黑暗角落中……」他已經厭倦了這種遊戲,她來這裡的目的到底是什麼?為什麼不乾脆說出來?
「現在我是個大男人了,安娜,我比較喜歡溫暖的床。」
「溫暖的床?我房裡就有啊!」
「我想知道的是:你來這裡幹什麼?」
她似乎正在按捺不悅的表情,「你只想到這個?我們是愛人啊,雷弗。」
「過去是,或過去我曾以為是,不過你挑了另一條路走。」
「為了那個錯誤的決定,我痛苦至今!」她開始懇求道,「噢,天啊!雷弗,你根本不知道莫罕塞給我一個什麼樣的怪物,」她指著壁爐說,「瞧,那就是我的丈夫,內心和外表一樣醜陋。」
「人醜不醜沒關係,如果我記得沒錯,」他回答道,「你在乎的只是他的財富。」
「你還看不出來我已經在向你認錯了嗎?」她叫道,「他是很有錢,但再多的錢也彌補不了我所受的痛苦啊!你知道他喜歡放鷹攻擊人嗎?還用村人做活靶,他就是這種人,我實在受不了了。」
不管她說的是真是假,他都不為所動,「那就離開他啊!」
「你以為我沒有試過嗎?我像個囚犯般被監視著,根本動彈不得,他出門的時候,甚至會把我鎖起來。」
雷弗再看那沉睡的男人一眼,「現在走啊!沒有人會阻止你。」
「他起來後會派人追我,再把我捉回去。」
「你說這些,到底是要幹什麼?」
「如果你願意,你就可以幫我。」
「怎麼幫?」
她又湊近了些,連胸脯都摩挲著他的手臂,「幫我殺掉他,」她用沙啞的聲音乞求道,「他曾經吩咐過他的心腹,如果他的死因可疑的話,就找我算帳,所以我根本下不了手,不過如果你向他挑戰,兩人用劍比試,那他便死得其所,沒有人會懷疑到我頭上來。」
原來如此,他差點笑出來,她要他將她自活該得到的懲罰中解救出來?
「我該用什麼理由向他挑戰?你身上沒有傷痕啊,坦白說,安娜,要人家相信男人不珍惜你,實在不容易。」
「起先他是很珍惜啊,可是後來因為我忍受不了他的愛撫,導致他痛恨我,接著又發現我──我有個情人,他竟把那人活活打死。」「他沒有打你?」
「他──他要等我不再那麼傷心後才揍我啊,他希望我不幸,喜歡看我痛苦,等我稍稍平靜以後,他便開始打我,他要我永遠記住這份痛苦,噢,他真是個怪物,現在甚至連我看別的男人一眼,都會挨打,雷弗,求求你,求求你,」她環上了他的脖子,「我受不了了,如果無法離開他,我到後來可能會自殺。」「你以為我會關心?」
她抽開身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愛過我啊!」她直言道。
「現在我愛的是別人。」
「誰?」她的眼睛瞪得更大,「不是那隻小老鼠吧?」
「小老鼠?在我眼中,她是世上最美的女人。」
「你在開玩笑,」她開始扭動臀部,「你一定還記得我們──」雷弗再也受不了了,一把推開她,同時反手扯住她的頭髮,狠狠地瞪住她,森冷的眼光令安娜打心底寒了起來。
「夫人,別忘了你殺了我的女兒,」雷弗冷冷地說,「你甚至讓她活活餓死,我只記得這件事,其他的都不存在了,現在你就給我滾,免得我自制不了。」
「我不能一個人走啊!」
「那就把你丈夫叫醒,你不叫的話,我來叫。」
「你要我怎麼跟他說?現在是半夜啊!」
「你捏造得出理由的,夫人,撒謊是你的拿手好戲。」話一說完,他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是不想要那個小孩,」她喃喃而語,「我要那個包袱幹什麼?死了最好。」
「你的確有這種想法,是不是?」華特的聲音冒了出來,「你實在太狠心了。」
安娜猛轉過身來,「華特?你站在那兒多久了?」
「夠久得了,夫人。」他也走了。
她凝視著他的背影,直到一串殘酷的笑聲打斷了她的思緒,看見丈夫坐起來時,她猛抽冷氣。
「你今天晚上的運氣實在不好,對不對?親愛的,我應該早一點上床的,瞧,現在無床可上了,你想我應該怎麼報答你?」
安娜慘白著一張臉,知道他想幹什麼了,老天,那比挨打更痛苦啊!
* * *
蕾筠是被一陣愛撫弄醒的,好輕好柔的手啊!她歎口氣,以為自己在作夢,等發覺不對,猛睜開眼睛時,卻迎上丈夫溫柔的眼神。
「老天,你要嚇死我啊?雷弗。」
「我可不希望造成那種效果,夫人。」他笑著說。
她的臉微紅,對於夫妻間的親密,仍然不太習慣。
「你剛剛回來嗎?」天好像已經亮了。
「不是,華特和我連夜趕回來的,你睡得熟,我不忍心叫你。」
他的手滑到她的小腹上。
「你……有沒有注意到我的變化,雷弗?」「沒有啊!」他的手又滑上胸脯,看乳尖挺立。
「沒有?」
「沒有,幹嘛這麼問?」
「算了,」她失望地說。
「你呢?有沒有注意到我的變化?」
「有啊,你變笨了。」她沒什麼好氣地說。
雷弗哈哈大笑,把她摟得緊緊,「為什麼不直接說出來,夫人。」
「什麼?」
他的手再摸上她的肚子,輕輕啄吻她一下,「說華特兩個月前就告訴我的事啊!」
「你知道?」她倒抽一口冷氣,「而你卻不提?」
「這應該是妻子的特權啊,我等你自己說嘛。」
「對不起,我知道自己應該說,但是……」「但是?」
「別管了,理由挺傻的,」她說,「我還是別說的好。」
這回他真的沒追根究柢,「別和懷孕的女人爭論,」是父親的訓示,「因為你不知道在這段時間她們會做出什麼傻事來。」再說他現在有更重要的事,他想和美麗的妻子融成一體。
他真的做了,蕾筠雖不吃驚,卻大為疑惑,想不到有孩子之後,他仍然會要她,甚至刻意取悅她,難道他已習慣了婚姻,不管她有沒有小孩,都想與她在一起,如果是這樣……蕾筠的笑聲燦爛,充滿喜悅和滿足,「噢,我差點忘了一件事,我們有客人呢,雷弗,你應該認識的──」「是剛剛有客人,」他往外走,想把萊隆叫出來,「他們在半夜時離開了。」
「是嗎?」她意外極了,「為什麼?」
那女士明白留下來對她沒什麼好處吧!」是他的回答。
蕾筠沒有再說什麼,丈夫打發他們走的,不是嗎?那她還需要說什麼?
* * *
兩個月後,蓋文送來一封急訊,召雷弗前往,當時蕾筠正在大廳和華特下棋,雷弗說羅斯維似乎看上了蓋文監護的侄女,因此想請雷弗過去「幫忙」一下。
蕾筠立刻表示反對,而且態度十分堅決,「他根本是存心想測試你的能力,否則殺雞焉用牛刀?附近多得是他的人,用不著叫你啊,我馬上回信告訴他,說你不去。」
「開嘴,女人,」他說,「我再不出去活動活動,手臂都要生銹了。」
「為這麼荒謬的理由,你也要去打仗?」她大叫。
「我打仗是因為我喜歡,」他也叫了回來,「這是我的工作,也是我的娛樂,當然啦,比不上和你在一起時的興奮。」
紅潮在她臉上乍現,但怒火也更旺了,「你根本不知道我的感受,是不是?我是你的妻子啊!」
「你是個不可理喻的女人,蕾筠,」雷弗說,「羅斯維根本不會打仗,看到我後,保證掉頭就跑。」
「如果不會呢?」她叫出來,「我愛你啊,你這個混蛋!你以為我想看你倒在血泊中嗎?」
「我也愛你,夫人,我絕不會放棄和你在一起生活的樂趣。」
「那你還要去!我不管你啦!」
她奔開幾步,突然覺得不對,馬上跑回來,投進他的懷中說,「你愛我?」
「嗯。」
「真的?」
「真的。」他笑了。
「我也愛你啊!」
「我知道。」
她不禁撒起嬌來,輕輕捶他,「可是我不知道啊,你為什麼不說?」
「現在誰是笨蛋了?我每一晚都在「說」啊,我用我所知道的唯一一種方法跟你「說」。」
「不對,大人,我還是比較喜歡聽你用說的,那簡單多了,」她的眼眶中漲滿了喜悅的淚水,「即便你是用叫的,我也喜歡。」
「就這幾個字?」
「是的。」
「那麼少啊。」
「大人,如果我想聽長篇大論,大可以僱人來講,但我只想聽你說的:「我愛你」。」
雷弗笑了,「好吧,小將軍。」
他開始吻她,蕾筠也熱情地回吻,難分難捨。
「現在,」她順過一口氣來說,「你肯忘掉那場愚蠢的戰事嗎?」
「不。」
「雷弗!」
「我愛你啊!」
她狠狠地瞪他一眼後跑走了,這一回沒有再跑回來。
「她的氣暫時不會消了,」華特說,幾乎掩飾不住笑意,「她的脾氣就是這樣,來得快,去得也快。」
「但我現在就得走了,」他也笑了,「我實在不想錯過她氣消的時刻,原諒我的時候,她通常比較熱情。」
華特威脅說,「應該有人跟她複述這些話的。」
「住嘴,她知道以後,我再逗她生氣的把戲就玩不下去了。」
* * *
冬天來了,為卡靈頓帶來一層雪白的新衣,蕾筠最喜歡這個季節了,而且相信每個女人都會喜歡。
因為在冬季裡,女人們比較有空縫製衣服,擬定新計畫,而且男人們也比較有空待在家裡,再加上有暖烘烘的火爐,如果存心在床上待上一整天,也沒有人會反對。
蕾筠就常常這麼做,大半還是因為她的體型龐大,走動起來不太方便。
雷弗常以此取笑她,卻又極盡溫柔之能事地體貼她、愛護她,出外的活動仍然頻繁,不過都盡量提早回來,連聖誕節的一切都由他一手包辦,顯示出難得一見的細心。
但是二月第一天的活動,他卻錯過了,原以為他一定會回來,蕾筠有點失望,因為她隨時都可能生產,偏偏他不在家,會不會發生什麼事?
華特馬上安慰她,叫她不要胡思亂想,這一回他沒有和雷弗出去,其實他剛和曉芃結婚,出去幹什麼呢?
但是他怎麼體會得到她心中的恐懼呢?不過仔細思考,又覺得自己太傻氣。
羅斯維果然一見到他就跑,亨利爵士便要雷弗負責訓練他留下來的士兵,納為他們的勢力,所以過去幾個月,雷弗的確十分忙碌。
本來只是要他訓練四十天的,可是對於雷弗這麼喜歡戰技的人來說,四十天那裡夠?當然樂此不疲地「玩」下去了。
唉,嫁到這樣的丈夫,做妻子的又能如何?他喜歡挑戰,一連串的挑戰,只要他不過分,而且永遠把家庭擺在第一位,她又有什麼好計較的?反正他總有累了、倦了的一天,況且自己也不是一個足不出戶的女人,相信他們一定能找出最完美的生活方式來。
生產的那一天終於來了,而雷弗果然沒有回來。
蕾筠在失望和痛楚的雙重煎熬下產下一名漂亮的男孩,疲憊的身子,在看到兒子時煙消雲散,啊,他好美,好美,是她最珍貴的寶寶。
隨即趕回來的丈夫,也給了她莫大的安慰。
看到他焦灼、緊張又充滿憐惜的表情,她所有的怒氣都不見了,況且他有最完美的理由呢!
「蓋文回來了,急著見我一面,我推辭不過,只好趕去見他,見面之後,就趕著回家,想不到還是來不及,你肯原諒我嗎?」
她笑著撫摸丈夫的臉龐,笑著說,「有什麼好原不原諒,你趕回來了,不是嗎?這才是最重要的。」
他伸出大手,把妻子、兒子一起擁入懷中。
* * *
大蕭把小雷弗抱在懷中,輕輕哼著催眠曲,三個月大的他已經睡著了,但大蕭卻捨不得立刻把他放進搖籃裡,溫蒂忙著梳理蕾筠剛洗好的頭髮,對於她佔用了自己的工作,大蕭已經不介意了。
現在他全心全意都在小娃娃的身上!有時蕾筠想如果他能喂兒子哺乳,相信他連蕾筠這項工作也會代勞的,真拿他沒辦法。
艾琳小姐進來了,大搖大擺的走向位於牆角的貓窩,在那兒有它的被褥和玩具。
本來是不答應讓貓兒進來的,但生完小貓後的艾琳卻一反常態地固執,半夜抓他們的門,堅持進來。
雷弗無奈,只有向妻子求助,請她做決定,她能做什麼樣的決定呢?當了母親的她也比往常心軟,當然只有讓它住下來囉,幸好它乖,在爭取到一席之地後,就很安分守己,再也不想與女主人爭寵。
門開時,蕾筠滿心歡喜,哈堡主這麼早就休息去了?還以為他會和兒子聊至深夜呢。
但是看到丈夫看大蕭的眼光,蕾筠不得不在心中暗叫一聲苦,在這之前,他一直不知道大蕭在照顧自己的寶貝兒子哩,這下慘了。
雷弗果然沒有多費口角,只說出兩個字,「出去。」
大蕭也不像以前那麼怕他了,先把小孩輕輕放下,再緩緩走出去。
蕾筠便和溫蒂點點頭,示意她也可以先走了。
「對了,把搖籃也推出去,他應該會睡一會兒。」她準備和丈夫吵一架,總不能吵醒小孩吧?
「你冒犯了大蕭。」她用平靜的聲調開口。
「再讓我看到他接近我兒子的話,我會再罵他,萬一兒子受了他的影響──」
「不必找借口,雷弗,」她一口打斷他的話,「會影響到你兒子的,只有你自己罷了,其他人才休想哩,對不對?至於大蕭,他是一個照顧小孩的能手,我就是他照顧大的啊,難道我也受了他的影響,變得只喜歡同性?」
雷弗沒有回答,蕾筠知道他把話聽進去了。
「他很喜歡寶寶,就像在愛自己的孩子一樣,怎麼?你覺得孩子得到妥善的照顧重要呢?還是因為他覺得你很美,所以隔開他比較要緊?」
「美?」搞什麼鬼啊。
「是的。」她忍不住笑起來。
「你有相同的看法嗎?」
他臉紅了嗎?天啊,她多愛這個男人啊!
「我沒和你說過嗎?」
「沒有。」
「那我表現給你看好了。」
他真的臉紅了,好好玩啊,蕾筠站起來,讓睡袍緩緩滑開,然後披散長髮,在室內舞動。
雷弗欣賞不了多久,便將她拉進懷中。
「老天,女人,下次你再這樣……」
「你還在等什麼?」她緊抱住他說,「不急著抱我上床嗎?」
她用不著再說第二次。
雷弗用他的行動、熱情回應了她深沉久遠的愛意。
他是她唯一的,也是最美妙的選擇。
(全書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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