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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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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琳達.霍華]麥肯雷的愉悅(麥氏系列)[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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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2 00:23:54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她父親走過來,肩膀把她擠開。「你是誰?」他質問,聲音依然高昂。
  
  贊恩冷靜地審視這個將成為他岳父的男人。「麥贊恩。」結束對面前這個男人的評量之後,他終於回道。他被曬成棕褐色的臉上面無表情,但淡色的眼眸中隱露出尖銳的洞察力,這使得蓓瑞忽然查覺到眼前的男人可以有多麼危險。但這沒有嚇著她;在眼前的情況下,這種特質正是她所需要的。
  
  尹威廉心中警鈴大作,臉色發白,頓時沒了聲音。但他還是努力的開了口,聲音僵硬:「我相信你已經發現不再見你對蓓瑞比較好。她正在努力的忘記那件事。」
  
  贊恩越過尹大使看向蓓瑞,她那雙懇求的綠色眼睛裡有著顯而易見的擔心。他從不曾看過她的眼睛可以如森林般幽綠,如此擅於表達。他有種感覺——她並不是在請求他對她父親忍讓一些,她是需要他幫忙,在某件事上。他的戰鬥本能立刻被激發了出來,感官變得更加敏銳。他不知道她究竟想讓他做什麼,不過他一應付完她父親他就會弄同答案。是時候讓前外交官知道他在和誰打交道。
  
  「我們已經打算結婚了。」他打斷了大使淘汰不絕的解釋為什麼他離開比較的好廢話,目光一直注視著蓓瑞。他那曾率領世界上最致命勇猛的游擊戰士的聲音冷酷果斷,一下子打斷了尹大使那乏味,屈尊俯就的嘮叨。
  
  大使楞了一下,臉上出現了一抹慌亂。他強自鎮定,用誇張的語調強調說:「別逗了!蓓瑞是不會嫁給一個受點刺殺訓練就以為自己是個人物的船員。」
  
  贊恩冰冷的眼神從蓓瑞轉到了她父親身上,瞬時凝結成冰,湛藍的眼睛變得陰沉。尹大命不自覺的後退了一步,臉色由灰白變成慘白。
  
  緊盯著蓓瑞不放,贊恩故意問:「蓓瑞,你願意嫁給我嗎?」
  
  從贊恩看到她父親,他們都在等待她的答覆。
  
  「我願意。」她回答,思緒象脫韁的野馬。贊恩。他的到來是個奇跡。即使她沒愛上他她也肯不顧一切嫁給他。贊恩是海豹突擊隊員,如果說有誰能從那些身份不明的脅迫她父親的匪徒手中救她的話,也就是他了。她懷著他和孩子,沒準兒這就是為什麼他會來維吉尼亞找她。他是個認真負責的男人。
  
  她希望他在乎她的程序跟她在乎他一樣。不過他要沒那麼在乎她她也承受的了。她知道他深受她吸引,要不,她現在也不會有孕在身。
  
  她會嫁給他,而或許時間會讓他逐漸愛上她。
  
  聽到她的話,她父親畏縮了一下。半轉向她,他苦苦哀求:「寶貝,別嫁給像他這樣的人。你一向擁有最好的東西,這些他都不能給你。」
  
  她挺起肩膀「我會嫁給他,而且越快越好!」
  
  看見她臉上不馴的神情,她父親看向贊恩,惡狠狠地說:「從她那兒你一分錢也拿不到!」
  
  「爸!」她驚叫。她自己有錢,是祖父母和母親遺留給她的,所以即使他真的將他的威脅付諸實施她不用擔心自己會一貧如洗。他會實施他的恐嚇這事倒是真的,他真的試著用這種卑劣且傷感情的話來破壞她和贊恩的未來。
  
  贊恩聳了聳肩。「行啊。」他刻意溫和的回答。蓓瑞聽出他乎和語氣下的剛強意志。「留著你的錢愛幹嘛幹嘛,我沒興趣。不過如果你以為你能在你的餘生都困住她陪你那才是癡人說夢。你可以像個傻瓜一樣自相情願的繼續騙自己沒有孫子,不過你說什麼都不會改變現實。」
  
  尹先生僵立著,一臉的傷痛。看向女兒時眼裡映著悲傷。「別跟他走。」他聲音顫抖的懇求她。
  
  她有點退縮,儘管她父親做了那些,她仍不想傷害他。「我懷孕了。」她低聲說,挺直身體抵擋他的話語所帶來的任何傷害。「我們打算結婚。」
  
  聽到她的話,他有些站不穩。她本以為他不會再受打擊了,但顯然她錯了。「什麼?」他嘶喊「可……可你說你沒被強姦啊!」
  
  「她是沒有。」贊恩慢慢的輕柔的用他充滿陽剛的聲音回答。
  
  他們的目光交會。蓓瑞溫柔挪揄的瞥了他一眼。「我沒有。」她澄清,再怎麼鎮定,她的臉上也顯得有點紅。
  
  她父親一時之間什麼也說不出來。他張了張嘴,這次無論如何也沒法扭轉局面了。一抹憤怒的紅潮湧上了他的顴骨,沖淡了原本的蒼白。「你這個混蛋!」他哽咽著叫。「你在她最脆弱的時候佔了她的便宜!」
  
  蓓瑞扯住他的胳膊把他拉到一邊。「閉嘴!」她扯著嗓子喊,瘦小的身體因憤怒微微顫抖。她從今天早上起就精神緊張,他們的對質使她的神經擰得更緊了。贊恩的突然現身,儘管讓她因喜悅而暈眩,但同樣也加重了她的精神壓力。她已經受夠了。「如果說有人佔了便宜,是我佔他的便宜。如果你真想聽細節我告訴你,不過我不認為你真想知道!」
  
  話已經到了她的嘴邊,她真想問問他是否想讓她致死都當一個處女,但她咬牙忍了下來。因為一旦說出就太傷人了,屆時將無法挽回。他愛她,也許是太愛了,愛得害怕失去她,這就是他對她百般約束的原因。此外,無論他做了什麼,她也愛他。「你知道嗎?我懂。我懂我每次離家時你都惟恐失去我。但我必須離開。」
  
  他深吸了口氣,竭力抓住最後的一點自制力。他無法回視她的灼灼目光,把臉轉了過去。「保護好她。」他悶聲對贊恩說,隨後僵硬的走回他的書房。
  
  「我正打算這麼做」。不情願的回答完,他連瞥都不再瞥他一眼。他看向蓓瑞,一個動人心弦的微笑慢慢在他唇上綻放。「去整理你的行李。」
  
  他們將在幾小時後離開。
  
  她匆忙跑回自己的臥室開始打包,跳過晚禮服和名牌套裝,只裝載實用的衣物。那件她穿過的長及腳踝的棉質長裙長途旅行穿得合適。蓓瑞在自己無袖上衣外另加了件絲質襯衫,她每一絲本能都在催促她加快速度。
  
  她從樓梯口往下拽行李。它們下面都有輪子,不需要用多大的力氣。可讚恩一看到她就扔下手裡的東西,三步並做兩步的爬了上來。「你別拿這些」,他下令,把行李從她手裡接過去,「你該叫我的。「
  
  他的口氣就像吩咐他的手下一樣,不過Barrie煩心事已經夠多了,實在不想為這個跟他吵。他將三件行李一併拿起下了樓,這氣力讓她很吃驚。她趕緊跟在他後面。「我們去哪?坐飛機還是開車?」
  
  「拉斯維加斯。坐飛機。」
  
  「你訂了票?」她驚訝的問。
  
  他停了一下,回頭看了她一眼,黑色的眉毛微微上抬:「當然,」他回答,然後接著往下走。
  
  這樣肯定和自信的回答真讓人沮喪。忽然她想知道她究竟是讓自己陷入了怎樣的狀況。她越來越清楚贊恩是如何掌控自己及身邊的一切了。她可能永遠沒辦法突破這個障礙。回憶襲來,讓她的臉刷的紅了。他當時完全失去了控制,而且過程……驚心動魄。
  
  「幾點的飛機?」她再次努力跟上他。「我們還來得及去趟銀行嗎?我得從帳戶裡取點錢出來。」
  
  「我們回家後你可以通過當地的銀行轉賬。」
  
  他扛著行李走向他租來的車時,蓓瑞走到書房,輕輕的敲了敲門。沒有回應。等了一下她輕推開門,她的父親坐在桌旁,胳膊抵著桌子,用手遮住臉。
  
  「再見,爸。」她柔聲說道。
  
  他沒出聲,但她看見他嘗試潤嗓子時喉結在動。
  
  「我會讓你知道我在哪兒的。」
  
  「不,」他喊,聲音壓抑。「別告訴我」他抬起頭,眼中充滿痛苦。「先別告訴我,過……過一陣再說。」
  
  「好的。」她低聲回答。她明白他的意思。這樣完全些。他肯定怕電話被竊聽。
  
  「寶貝兒,我……」他停頓了一下,困難的再潤了下嗓子,「我只想讓讓幸福和……安全。」
  
  「我知道。」眼淚打濕了臉頰,她輕輕的拭去它們。
  
  「他不是我想讓你認識的那種男人。海豹突擊隊是……恩……算了。」他歎口氣。「希望他能保證你的安全。我是這麼希望。我愛你,寶貝兒。你是我生命的中心。你知道我從來沒想過……」他哽住了,無法繼續。
  
  「我知道,」她再次保證,「我也愛你。」
  
  她輕輕的關上門,站在門口,頭部低垂。她沒聽見他的腳步,但他就是突然站在了她旁邊。他的胳膊緊摟著她的腰,帶她走向汽車。他什麼都沒問,只是為她打開車門,幫她坐進去,關上車門。
  
  車開向機場,她緊張的坐在車裡。周圍是車流發出的各種嘈雜聲響。
  
  「總算有點私人空間了。」贊恩在堵車高峰時自如的駕著車穿過車流。「為什麼不說說你是怎麼想的?」他戴個墨鏡,眼睛藏在了鏡片後面。不過她不用看他就知道他的眼睛是多麼鎮定,她甚至想像它們的細微變化。
  
  她抬起下巴直視前方,聯想到他下命令時的樣子,這做起來不太容易,不過他有權知道一切,她需要他的保護,起碼在她懷孕期間,除非他知道她有危險,否則他不會願意做她的保鏢的,她必須對他坦誠。「我想讓你知道,我願意嫁給你的原因之一是我需要保護,而你是個海軍陸戰隊員,如果……發生……危險的話,你知道該怎麼辦。」
  
  「危險?什麼樣的?」他的聲音聽起來就事論事,幾乎是冷淡,她猜,因為他的工作性質,危險對他來說已經是家常便飯,司空見慣了。
  
  「我相信綁匪還會再一次,而以我現在的情況來看,需要擔心的不止是我自己一個人了。」不知不覺她的手已經本能的撫上了腹部,就像一個懷孕婦女常做的那樣,就好像這個動作可以保護裡面的孩子。
  
  他瞥了眼後視鏡,冷靜的觀察了一下身後及周圍的車流,考慮了一下,他直截了當的問:「你想過求助中央情報局或者警方嗎?」
  
  「沒有。」
  
  「為什麼呢?」
  
  「因為我覺得爸爸可能被牽扯進去了。」她艱難的幾乎是逐字逐句的說。
  
  他又看了眼後視鏡,「有什麼根據?」
  
  他聽起來該死的冷漠,她握緊拳頭,強自鎮定,如果他能做到控制情緒,那她也能。她盡量讓自己聲音平靜:「綁匪並沒有要贖金,所以他們肯定是想從他那兒得到點情報,我想不出還會是什麼了。」
  
  他沉默了一分鐘,嫻熟的駕車在車流中穿梭,她幾乎可以聽見他那冷靜且善於邏輯分析的大腦思考的聲音,終於他開口:「你父親肯定是陷進去了,要不就是在為中央情報做事,你最好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身邊有專人監護。」
  
  他得出的結論和她原先想的一樣,即使這樣也沒讓她覺得好過一點。「自從我們回到佛吉尼亞,他就和以往不太一樣了,他不讓我獨自離開屋子,而且監聽家裡所有的電話,他總是很小心。但不像現在這樣,起先我以為他是被雅典發生的事嚇得反應過度了,但後來我把這事從頭到尾想了一遍,我覺得危險仍然存在。」她吞嚥了一下,「我本打算今晚偷跑出去消失一陣的。」
  
  如果贊恩遲來一天,她就已經走了。屆時他不可能知道去哪兒找她。而她也不知道他的聯繫方式,她的眼淚奪眶而出,上帝啊,就差一點兒。
  
  「坐穩。」他喊。然後向右猛打方向盤,壓過了分道線,硬把車插進了另一條街,車胎打滑出聲,周圍喇叭聲響成一片,即使他提醒過她,她也差點被甩出去,身上的安全帶因為慣性而勒緊。
  
  「出了什麼事?」她叫道,努力讓自己坐穩,調整過緊勒在身上的安全帶。
  
  「看來我們被盯上了,我不想冒這個險。」
  
  蓓瑞因恐慌而在座位上扭來扭去,汗毛倒豎的看著他們車後正通過十字路口的那些車,徒勞的想從中找出某張熟悉的面孔,或是找出某輛有明顯標誌的正抄近路追蹤他們車出來,但那些車看起來都很平常。
  
  「兩個高加索人,三四十歲左右,都戴著墨鏡。」贊恩的語氣就像他們正在觀察天氣一樣平靜,她想起來他以前也這樣不可思議的冷靜,在班加西,局勢越緊張,他就越冷靜,做徹底的冷血。從他的舉止來看,他已經確定他們被跟蹤了,她的胃翻滾不已,拚命的控制自己的反胃,猜到她有危險是一回事,而真的確定她有危險則完全是另一回事。
  
  接著她想起了他剛才說的,「高加索人?」她重複著,「可是……」她頓了一下,想起了什麼,她模糊記得在利比亞困惑她的問題裡包括了利比亞人和魏馬克的人,以他給的線索看,她得懷疑所有人,而不只是中東人,黑人,白人或東方人,她不能相信任何人,除了……贊恩。」
  
  「既然他們知道是咱們開的是什麼車,那這車就不能要了。」贊恩又拐了個彎,這次沒那麼戲劇化,不過照樣沒打燈或者做必要的減速,「我得打個電話,托人處理一下這車,我們得換乘去機場。」
  
  她沒問他要打給誰,這個地方到處是各個兵種的軍人,某個穿白衣的人會來開走這車,把它還給租車行的,大概就是這樣,那會兒,她和贊恩已經在去拉斯維加斯的路上了。
  
  「他們遲早會發現我的,」她忽然反應過來,想起機票上有她的名字。
  
  「即使被發現,那也得是過一陣子,這段時間對我們就足夠了。」
  
  「不一定,」她咬著嘴唇,「我今早偷聽到爸爸與魏馬克的談話,馬克是中央情報局在雅典地區的行動主管,爸爸跟他說他想結束這一切,他從沒想過讓我也捲進來。」
  
  贊恩抬了抬眉毛,「我懂了。」
  
  她希望他真的明白。如果她父親真是合法的為中央情報局工作,他就能運用僉渠道保護她。魏馬克的介入使事態有所改變。他可以得到普通人得不能的訊息。即使中央情報局的勢力沒有遍佈整個美國,他們的影響力還是很大的。如果魏馬克想知道她是從哪個區的機場起飛,那他可以在幾分鐘內就查出來。
  
  「如果他們夠快,現在能按這輛車的牌照號查到我的名字了。」他說。「如果他們沒查到牌照號,那他們也不會查到我的身份。無論是哪一,現在再為這個煩心也太晚了。無論他們查沒查到,都沒必要變動咱們的計劃了。咱們將飛到拉斯維加斯,在那兒甩掉他們,至少暫甩掉一陣兒。」
  
  「我們怎麼甩掉他們?如果馬克能查你的檔案的話。」
  
  「我已經辭職了,我不再是海豹突擊隊員了。」
  
  「哦」她茫然的回了一句,她在努力消化這個消息。在此之前她曾設想過並準備要過那種隨軍妻子要過的生活,經常搬家,這種生活跟在使館的日子也差不多,只不過等級不同。而現在她對於他們今後要過什麼樣的日子完全沒了概念。
  
  「那我們接下來怎麼做?」她不安的問。
  
  「我接受了南亞里桑那州治安官的職務。原治安官在當職時猝死,當地官員要我替他完成任期的工作。他這屆工作離下屆選舉還有兩年,所以我們可能在亞里桑那會呆起碼兩年,也可能更久。」
  
  治安官!這太讓人吃驚了。他把這事就這麼拋給她更讓她覺得不太真實。她盡量抓住重點:「你的工作是什麼不重要」她盡可能鎮定的說。「你受過的訓練才是重要的。」
  
  他聳了聳肩,把車開到一個停車場的入口。「我懂,」他單調冷漠的說。「你之所以答應嫁給我是因為你相信我有能力保護你。」他搖下玻璃,頭斜探出去拿自動出票口的憑證。紅色的柵欄抬了起來,他把車開了進去。
  
  蓓瑞的車指絞在了一起。最初快樂的興奮現已被擔心取代。贊恩來找她了,沒錯,還向她求婚,但也可能她把他們之間的那種吸引力想錯了。她遠離家園,失去了平衡。看見她贊恩並沒顯得有多高興,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她也的確扔給他一個大麻煩。他很快就會同時成為丈夫和父親,最大的麻煩是,他得幫她們抵禦未知的敵人。他甚至沒吻她,她想,泫然欲泣,她有點驚訝自己現在居然想的是這個。如果他沒說錯,真有人跟蹤他們的話,那她恐懼的危險就比她設想的來得快。他到底為什麼想和她結婚呢?畢竟,她想嫁給他的原因之一是為了孩子的安危。「我希望你能保護我們的孩子」她平靜的說。「當然還有一些其它的原因,但這是最主要的。」她一直給他一種她照顧自己的感覺,她不會用她寶寶的安危保險。
  
  「最該死的事是你說得沒錯。」他瞥了她一眼,隨後將車開進三樓的一個停車位。「我不會讓誰傷害到你或寶寶。」
  
  他摘下墨鏡,只說了句「待在這兒」就邁出了車,大跨步的走向一個付費電話。他走到後,撥了幾個號,然後轉過來以便他說話時能看到她和車。
  
  當看到他穿過停車場時,蓓瑞覺得她精神緊張,胃部肌肉緊縮。她真的嫁給了這個男人。他比她記憶中高一些,瘦一些,儘管他的寬肩使他的白色棉質T恤的肩部接縫兒緊繃在他身上。他的黑髮有點長了,她想,實際上它們是深棕褐色。除了看起來體重減輕了點,從他身上一點兒也看不出來兩個月前被槍擊的跡象。他的身體有著很強的韌性,他復原的快她怎麼可能忘記呢?她記得他的體貼入微,他的熱情如火,他的溫柔照顧,還有他赤手空拳就能殺死看守的能耐。當她回憶起他尋致命的本事,並打算讓它為已所用時,她不知怎麼的就忘了其實這是他的一部分,並不是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她得把這點看作是他的一部分,接受這個男人本來的樣子。他不是也永遠不可能是一隻溫順的家貓。
  
  她喜歡家貓,但她領悟到她沒想讓他也變成那樣。
  
  就在這個自我剖析的時刻她又覺得有點暈。因為寶寶,她現在需要安全感,但她不希望永遠被人保護和捧在手心裡。在班加西的可怕經歷使她意識到她比自我評估的更堅韌、更能幹。她父親希望她嫁給某個前途無量的未來的外交官,可惜這並不是她想要的。她更願意生命中多點兒狂野,麥贊恩就是這種人。儘管他盡量控制自己,但他仍勇猛剛烈,野性難馴。雖然他並未被打上狂野的標籤,但他本性如此。
  
  他們之間的緊張狀態使她疲勞不堪。她曾夢想他來找她,舉起她再擁她入懷,當她今天為他開門時她甚至像個傻瓜一樣,以為一切將同她的夢想一樣。無奈幻想美妙,現實殘酷。
  
  事實是,他們相互瞭解的時間加一起也不過二十四小時,而且還是發生於兩個月以前。這二十四小時裡他們瘋狂做愛無數次,激情四射,他還讓她懷了孩子,不過他們的瞭解也只止於此了。
  
  只能他以前愛著某人,只不過責任心趨勢他來找她,求證他們做愛後是否有了某種「結果」。他很可能就是這樣,她暗想,為了盡到對他孩子的責職,他可能拋棄了女友,甚至很可能是未婚妻。
  
  她再次因為不知情而無所適從。她對他的個人情況一無所知。哪怕她知道他的家人,他從哪兒來的,她都能找到他。要不就是,他一定認為她一定不關心他,哪怕問一下他的情況都不肯,甚至不在乎他的死活。
  
  他現在走回汽車,步伐流暢,輕快有力,就像她記憶中的那種大貓般寂靜無聲的走動。他黝黑的面孔同剛才一樣面無表情,使她猜不出他心裡想什麼。
  
  他打開門,坐在了方向盤後面。「這兒一會才會來車呢。」
  
  她點點頭,腦子裡還想著他們倆的事情。趁現在還能鼓足勇氣,她平靜的說:「我曾經試過想和你聯繫。你還在手術室時,他們就已經迅速將我帶回雅典了。我想和你聯絡,想知道你怎麼樣,希望瞭解你的傷勢,你躺在哪家醫院,只要和你有關就發。爸讓海軍上將Lindley對我封鎖所有我想知道的信息。他倒是告訴我你會沒事的。險些以外我什麼也沒打聽到。」
  
  「我猜就是這樣。事後我試著給使館打了兩星期的電話,倒霉的是電話總會轉到你爸那裡。」
  
  「你沒說你來過電話。」她驚叫。那種熟悉的憤怒和傷心又在她體內翻騰。自從她被迫回到蒙哥馬利,這兩種感覺就交替在她體內出現。原來他試過找她。她心中湧現了一些希望。「回家後,我又試著找你,不過海軍部什麼也不告訴我。」
  
  「反恐小組的行動是機密信息。」他的聲音有些心不在焉。他一直盯著後視鏡,看著另一輛車開過他們的車找車位。
  
  她安靜的坐著,精神緊張,直到那輛車消失在去下一層的拐角兒。
  
  「我很抱歉。」沉默了幾分鐘後她說。「我知道給你添了一堆的麻煩。」
  
  他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他的眼睛湛藍而清澈。「如果不想的話我不會在這兒的。」
  
  「你有女朋友嗎?」
  
  這回他盯了她半天,這讓她的臉都紅了,只好假裝低頭看放在腿上的手,它們正絞在一起。
  
  「如果我有,我就不可能和你做愛。」他總算回答了。
  
  哦,老天。她咬著嘴唇。越說越糟糕,他變得越來越冷淡,他們間的這種短暫的冷場是自他向她求婚以來首次出現,她胃部痙攣,一種熟悉的熱浪湧上喉頭。
  
  她拚命往下嚥口水,祈褥每天早上才會有的反胃別現在出來搗亂,但隨後她就猛推開車門,瘋狂的東張西望尋找洗手間,上帝啊,停車場會給每層設一個洗手間嗎?
  
  「蓓瑞!」贊恩衝出汽車,大氣喊著跑向刀,黝黑的臉上寫滿了警覺,她覺得他想攔住她,可她還沒決定往哪兒跑。
  
  樓梯間?電梯?她猜想大多數人都將它們作為首選,那邊的水泥地看起來不錯,但她的良好教養使她排斥這個主意,可惜的是她的胃有自己的主張,就在贊恩跑到她身邊時她正用手死命的摀住嘴。
  
  那雙鋒利淡褐色的眼睛因瞭解而變得溫柔。「這邊。」他喊著。用一隻手臂攙扶著她。停車場外的柵欄是幾堵齊腰高的混凝土牆壁。他立刻把她帶到那裡。她立刻開始掙扎,驚恐的想著她會吐到下面某個毫無防備的路人身上。可他的手制住她,而且她的胃再也等不了了。在她斜靠向牆失控嘔吐時他仍然摟著她。
  
  吐完後她的身體晃了晃。唯一讓她覺得安心的是,當她張開眼睛,她看見下面三層停車場上沒有車出現。贊恩扶著她,讓她斜靠在他身上,用他的手絹輕拭她臉上的薄汗。隨後將手絹遞給她,方便她自己擦嘴。她羞愧難當。她在瑞士學校的那些事無鉅細的課程裡沒告訴她如果一位女士在公共場所吐了該怎麼辦。
  
  她發現他的嘴唇輕刷過她的額頭與髮絲,嘴裡低聲哼唱,聲音低得幾不可聞。一隻強健的手掌張開護住她的腹部,手臂繞過她的髖部,保護著他的寶寶。她的膝蓋像麵條一樣發軟,只得讓自己繼續靠著他,頭仍依偎在他的肩上。
  
  「放鬆,親愛的。」他低聲安慰她,一再吻向她的額頭。「你能走回車裡嗎?還是要我幫你?」
  
  她沒法集中精力回答他的問話。顯而易見,他也沒打算給她多少考慮時間。所以他就替他做了決定,將她抱了起來。幾個跨步他們就回到了車裡。他小心的將她放在後座上,又幫她把腿擺進去,拉下她的裙子蓋住腿。「你想喝點什麼嗎?一杯飲料?」
  
  來杯微酸的冷飲聽起來不錯。「要不含咖啡因的。」她設法開口。
  
  「你可能有二十秒鐘的時間脫離我的視線,小心過往的車輛,一有情況就按喇叭。」
  
  她點頭。他按下車鎖,撞上車門,把她留在一片寂靜裡。她想呼吸點新鮮空氣,但她明白她不能走出這輛車,暴露在敵人面前,那樣就會成為一個活靶子。她把頭靠向前排座椅,閉上眼睛。反胃來的快去的也快,但她仍覺得自己的胃像個果凍。她覺得虛弱,犯困,為他突然表現的溫柔而困惑。
  
  她不該覺得驚奇的,她想。她懷著他的寶寶,估計這就是為什麼他來找她。即使他對她的孕吐覺得噁心,他也沒表現出來,反而對她呵護倍致。這再次證明了他對突發事件的良好反映能力。
  
  他輕拍車玻璃的舉動嚇了她一跳,因為處於昏昏欲睡的狀態的她沒料到他會這麼快就回來。他手裡有一瓶綠色,瓶身結霜的飲料,一下子讓她感到乾渴難耐。她按下解鎖鍵,在他還沒坐進來前就倏地奪下飲料,砰的一聲拉開拉環,拚命的往下灌,而這時他剛剛關上車門。
  
  灌完飲料,她帶著一絲滿足靠回椅座。這時她聽到一聲低低的壓抑的笑聲,轉頭一看,贊恩正好笑的看著她,目光熱切且含有某種佔有慾。「沒想到生平頭一次光看一位女士喝飲料就能溝起我的慾望。你還再要一瓶嗎?我能控制的住自己,不過第二瓶就很難說了。」
  
  蓓瑞睜大雙眼,感覺臉上有點發燙,但這也阻止不住她看向他的私處。他倒誠實。看在上帝的份上,他居然說了實話。她雙手緊握以防它們忍不住伸出去撫摸他。「我現在不渴了。」她說,聲音比以往粗了些。「不過如果你要能再弄一瓶我也不反對。」
  
  笑意從他眼中褪去,徒留著些許熱情。他的頭忽然轉了過去,看向一輛正開過來的車。「我們的車來了。」他的聲音又變的冷酷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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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2 00:24:19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她是因為尋求庇護才答應嫁給他的。在去拉斯維加斯的途中,這份認知一直啃噬著贊恩的心。除了回答他的問題,她一直一語不發的坐在旁邊,間或打打瞌睡。她一副承受了巨大壓力而筋疲力盡的樣子。現在緊繃著的弦鬆開了,她的身體逐漸放鬆,最終靠在贊恩的肩膀上睡著了。
  
  懷孕也是造成她目前狀況的始作俑者,他還看不出她有任何身體上的變化,但是他的三個哥哥製造了足夠多的孩子,所以他知道女人在懷孕的頭幾個月會變得多麼容易疲倦……至少席雅和蘿蘭的情況是如此,任何事情都不能讓卡洛琳放緩腳步,她的五個兒子當然也不行。
  
  強烈的保護欲在想到寶寶的同時再度席捲而來,將他淹沒,她正孕育著他的孩子。他想將她抱在膝上,緊緊地擁住。但是擁擠的飛機上顯然不是一個將他的想法付諸實施的好地點。他們必須等到婚禮儀式結束,回到下榻的旅館房間之後才能享有一些隱私。他比任何時候更迫切地想要她,當她打開那道門,他望進那驚訝的綠眸的時候,他的勃起是如此迅速和強烈,他必須拿出所有的意念抵制自己不去碰觸她,最終還是他父親的出現讓他恢復自制。
  
  他不應該等那麼久的,他應該在能起床走動的時候就立刻追過來找她,她一直生活在恐懼之中,像在班加西那樣獨立而勇敢的面對一切,他不要她再經歷這些,永不。在停車場與兔子和幽靈的匯合就像快樂大團圓,蓓瑞開心的從他們租用的車裡跳出來,就立刻被兩名海豹隊員圍住,他們熱烈的擁抱她,高興地抱著她旋轉。贊恩滿意地發現他們都謹慎地攜帶著武器。
  
  兔子開著他的1969 Oldsmobile442改裝車,兩人都穿著便衣,襯衣鬆鬆的垂在褲子外面,罩住藏在手臂下方以及腰上的武器,不出任務的時候他們通常都不帶槍,但是贊恩跟他們解釋過他們的處境,而因為他已經辭去海豹隊的職務,他請他們自行斟酌是否攜帶武器。典型的海豹隊風格,他們將一切都準備就緒了。以輕便的春裝外套下,贊恩也帶有槍,它正好好的插在左臂下的槍套裡。。
  
  「請放心,小姐發」幽靈向蓓瑞保證道「我們一定會把你和老闆毫髮無損的送達機場,除了(NASCAR)汽車比賽協會的,沒有人能趕得上兔子的車」。
  
  「我確信」她答道,四處打量著兔子的車,那是一輛淺灰色,樣子非常普通的車,跟原裝的車型沒什麼兩樣,但是空轉的發動機所發出的低沉的轟鳴聲卻不是任何原裝車可以比擬的,車胎上的輪胎面看起來非常柔軟,而且比普通的輪胎要寬。
  
  「防彈玻璃」加強型金屬車身,兔子一邊幫贊恩將行李放進後尾箱,一邊介紹,自豪之情言溢於表。「普通金屬車身的重量會造成阻力影響行車速度,所以我選用了一種比凱夫拉爾(一種質地牢固重量級的合成纖維)更輕,更堅固的新生代的材質來代替,我還在改裝汽車的防火系統」。
  
  「我覺得非常安全」她向他保證。
  
  當她和贊恩爬上這輛雙門車的後座時,她低聲問「汽車比賽協會在那裡?」
  
  幽靈聽到了她的問題,他一臉不置信地從前座上緩緩轉過身來「不是那裡」女士,他艱難的吐字,彷彿震驚得說不出話來「而是什麼是『汽車比賽協會賽車』,對於一個伴著賽車長大南方人來說,任何不喜歡這項運動的人都是匪夷所思的。
  
  「噢,」蓓瑞給他一個歉意地微笑,「我大部分時間都在歐洲,有關賽車,我只知道國際長途公路汽車賽」。
  
  兔子嗤之以鼻,「做秀的表演賽」他輕蔑地說:「我們的賽車,才是真正意義上的賽車」,他一邊警覺地觀察四周,一邊掛檔將他其貌不揚的龐然大物開出了停車場。
  
  「我去過賽馬場」蓓瑞說,試圖安撫他們受傷的情緒。
  
  她的語氣如此熱切讓贊恩忍不住覺得好笑「你會騎馬嗎?」他問。
  
  她側身看他「嗯,當然,我喜歡馬」。
  
  「那麼你會是個很好的麥家人」幽靈懶洋洋地說道,「老闆空閒的時間養馬」他的語調帶著嘲諷的意味,因為空閒的時間對於一個海豹隊員來說實在是鳳毛麟角。
  
  「真的嗎?」蓓瑞兩眼放光地問道。
  
  「只有一些,三十幾匹吧」
  
  「三十匹!」她向後靠在椅背上,臉上閃著一絲困惑。他知道她在想什麼;養一匹馬的費用就已經很高了,更別說是三十匹。養馬的必要條件是大面積的土地和精心的照料,她怎麼也不能將這兩者與一個精銳反恐組織中的前海軍官員聯繫在一起。
  
  「那是個家庭生意」他解釋道,一邊查看汽車周邊的狀況。
  
  「沒有可疑的車輛,老闆」兔子說,「除非他們有好幾輛車輪流跟蹤我們,但是那根本不可能。」
  
  確實,贊恩放鬆下來。操作一個輪流的跟蹤團體非常繁瑣,不僅需要很多時間來計劃、協調,而且一要事先知道路徑,兔子一路都在繞得,所以即使有跟蹤的車隊,他們也應該早就被發現,或是被甩掉了。一切都在掌控之中……至少目前是如此。
  
  他們順利地抵達國家機場,為了確保安全,兔子和幽靈一直護送他們到機場安檢台,他的前任隊友在贊恩處理武器申報的時候與他們告別,離開機場去處理贊恩租用的車。那輛車是贊恩在國家機場租的,不過歸還的地點卻註明在杜勒斯機場。另一個旨在拖延任何跟蹤者的小伎倆。
  
  現在他們安全的坐在飛機上,他開始考慮該如何解決目前的問題。
  
  第一步很簡單,他會讓強斯去調查蓓瑞的父親到底惹上了何種麻煩,強斯的耳目之靈通可以讓國家安全總局的人相形見絀。因為蓓瑞的緣故,贊恩希望尹威廉沒有捲入任何形式的賣國行為之中,否則,他一要被繩之於法。贊恩成年之後的大部分時間都在捍衛自己的國家,現在,他則是一個誓言維護法律的政府官員,他不可能做出任何違背自己信念的事情,即使是為了蓓瑞也不行,他不要她受到傷害,但是他必須先確保她安全無虞。
  
  蓓瑞在飛機著陸的時候醒來,她坐直身體,拂開垂在臉龐上的髮絲,彷彿迷失了方向似的四處張望,她從未在飛機上睡著過,昏昏欲睡是眾多早孕反應中的其中之一,而無法控制這些反應讓她倉皇失措,驚恐不已。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短暫的休息補充了她的精力,目前她正需要這些來面對生活中即將要發生的重大改變,雖然這些改變是她蓄意為之,而且一點也不可怕。「我要衝個澡,換套衣服」她堅定的說,這會是一場倉促的婚禮,與她一直憧憬的盛大結婚儀式沒有任何相似之處,但是省略那些繁文褥節並代表她願意穿著皺巴巴的衣服,睡眼惺忪的舉行儀式……想都別想。
  
  「好,我們先去酒店」他摸了摸下巴,長滿硬繭的手指刮擦著新生的胡茬「反正我也需要刮臉」。
  
  在Benghazi的那天他也應該刮臉的,回憶湧現,她幾乎能再次感覺到他粗糙的下顎摩擦著她光裸的胸部,一陣讓她虛軟無力的熱浪掃過全身,紅暈在臉上升起,從頭頂上小小的出風口吹出來的冷氣也在瞬間變得熱了起來。
  
  她希望他沒有注意到她的窘境,但是很渺茫,他所接受的訓練就是觀察周圍的各種細節,她猜他可以描述他們附近十排之內的每一個人,在沒有睡著之前她曾注意到他敏銳的觀察著每一個從後艙經由他們前往盥洗室的乘客。
  
  「你覺得不舒服嗎?」他問,端詳她泛紅的面頰。
  
  「沒有,只是覺得有點熱」她實事求是地說,臉上的紅暈加深。
  
  他繼續看著她,關心的眼神變成熱切的注視,該死,什麼都瞞不過他的眼睛。
  
  從一開始他就表現得好像可以看穿她的心思,他總是能立即感覺到她的反應。
  
  他眼睛慢慢地下移到她的胸部,專注的研究著,她的乳尖變得堅挺,對他顯著的興趣立刻就有了反應,體內湧起的慾望直達她的核心。「它們更加敏感了嗎?」他喃喃的問。
  
  噢!老天,他不能這樣,她狂亂的想著,他們還在飛機上,四周都是擁擠的人群。而他在跟她討論一些有關她的胸部的問題,熱切得看起來好像立刻就要解除她所有的衣物。
  
  「是嗎?」
  
  「是的」她低聲說道,她的整個身體因為懷孕和強烈的意識到他而變得更加敏感,很快他將成為她的丈夫,她將再一次躺在他的懷中。
  
  「先舉行儀式」他說,怪異得彷彿能夠聽到她的想法,「否則我們在明天之前都出不了酒店的大門。」
  
  「你會讀心術嗎?」她低聲指控他。
  
  緩緩地微笑將他漂亮的唇彎成弧形,「不用讀心術也知道堅挺的乳頭代表什麼。」
  
  她向下瞟了一眼自己的胸部,她的乳房正緊緊地貼在她的蕾絲胸衣和上衣上。她的臉更紅了,她匆忙調整衣服遮住那兩顆珠狀的凸起,他低低的笑出了聲,他的聲音很低,在嘈雜的飛機上應該沒有人能偷聽到他們的談話,她略帶安慰的想著。
  
  機組服務人員正在通知大家在飛機停穩,艙門打開之前留在座位上,而乘客則依照慣例湧入通道,開始取自己的行李,完全無視服務人員的要求,贊恩靈巧的起身跨入走道,透過他微張的外套蓓瑞看到他左臂下槍套以及隱藏在內的手槍發亮的金屬槍柄,然後隨著一個下意識的聳肩,一切都隱沒在他的夾克下。
  
  她知道他隨身攜帶著武器,因為在登機前他有向相關部門報備。在冗長的旅途中她曾將近期發生的一連串事情從腦海中摒除,但是在看到槍的瞬間它們又鮮明地浮現出來。
  
  他在她起身步入通道的時候伸手協助她站到自己的前面,通道裡密密麻麻的排了很多人,站在身後的他宛如一堵溫暖而結實的牆壁。他伸展手臂,擱在她旁邊的椅背上,將她安全的攏在身側,他的呼吸吹過她的頭頂,攪動頂部的髮絲,讓她再度意識到他的巨大。蓓瑞屬於中等身材,卻只達他及肩的高度。
  
  站在他前面的男人不穩的搖晃了一下,她向後退了一步,贊恩立即伸手攬住她,靠在自己身上,他巨大的手掌保護性地擱在她的小腹下方。蓓瑞咬住下唇,她的思維雀躍,因他的碰觸而帶來的全然的欣喜取代了一切的煩憂。她必須喊停,這種極度的挫敗感和折磨人的,混雜著焦躁與期待的情緒就要將她逼瘋了。
  
  人流在艙門打開後緩緩地朝出口移去,贊恩的手從他的小腹滑落。在前進的途中,蓓瑞與一個還在位子上等待的老婦人的目光相遇,她會意的對她微笑,目光閃爍的看著贊恩。
  
  「夫人」他溫文地向她致意,蓓瑞知道他一定知道了這一幕小插曲,他敏銳的觀察力真是驚為天人。
  
  如果有一天她厭倦了他細緻入微的洞察力怎麼辦?大多數的女人都會因為有一個善於觀察細節的丈夫而激動不已,但應該不是達到麥贊恩這種程度的吧。
  
  話說回來,如果另一個選擇是離開他,她寧願學著去適應,她嫌惡的想著,她花了兩個多月的時間才找到他,才不會因為他過於機警而放棄和他在一起的機會。他被訓練成為一個戰士……殺手,他父親是這麼稱呼他的,若不是他機警的本能,他或許早就命喪黃泉了,她也一樣。
  
  機場裡人頭湧動,數不勝數的旅客來來往往,去行李區的路上贊恩一直保持著慣有的警戒,冰冷的目光不斷地評估他們周圍的每一個人。與之前一樣,他一直擋在她和其他人之間,帶著她沿著牆壁的邊緣走,並用自己的身體保護她的另一側。
  
  他曾經為此挨了一槍,她想著,克制著突如其來的,將他推到一邊的衝動。
  
  到達行李區前,他讓她停步,「等一下」他說道。
  
  她的胃開始翻騰,她努力保持鎮定,「你發現什麼可疑之處了嗎?」
  
  「不是,我們要等個人」他端詳著她,冰冷的眼眸變得溫暖「你是個勇敢的女鬥士,尹小姐。不管發生什麼事,你總是保持自制,竭盡全力做最好的事,這些對於一個嬌生慣養的上流社會寵兒來說,真的很了不起。」
  
  蓓瑞大吃一驚,從來沒有人稱她為女鬥士,或是上流社會寵兒。若不是他眼底閃現的戲謔的光彩,她說不定會對這樣的稱謂提出抗議,然而,她只是考慮了幾秒,然後表示同意的點點頭「對」她面無表情的答道,「對於一個嬌生慣養的上流社會寵兒來說,我確實表現得挺勇敢的。」
  
  她出其不意的回答使他輕笑出聲。此時,一個身著制服,手上拿著對講機的中年男子向他們走來,「麥警長嗎?」他問道,打斷他低沉圓潤的笑聲。
  
  「是的。」
  
  「Travis Hulsev,機場保安」Mr.Hulsev亮出他的證件「按你的要求,機場人員已將你們的行李轉移到安全的地方,請跟我來。」
  
  他考慮到了所有的情況,蓓瑞在他們跟隨Hulsey先生穿過一道沒有標示的門時,驚異不已地想著,有鑒於機場嚴密的保安系統,想直接將她從機場抓走是不可能的,因此最符合邏輯的做法便是守候在每個旅客取回行李之後必去的交通中轉區域,跟蹤她直達目的地,然後持機下手。贊恩挫敗了他們的陰謀,他一定是在去盥洗室的途中作的安排。
  
  一股熱浪在他們踏出門外的時候撲面而來,她的三個手提箱以及他從國家機場寄存處取回來的旅行袋正擺在一個遠離主機場中轉區,毫不起眼的小型出口處,迎接他們的還有一輛車,以及一個穿著便衣,留著一絲不苟的軍人髮型的年青人。
  
  年青人喀嚓一聲立正「長官」他說道「空軍Zaharias,聽候您的差遣。」
  
  贊恩被逗樂了,嚴厲的臉龐緩和下來「放鬆」他說,「我不是我的哥哥。」
  
  空軍Zaharias的表情輕鬆了一些,他露齒而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我可不敢肯定」。
  
  「如果他是濫用職權,佔用你休假的時間,我可以自己解決交通的問題」
  
  「我自願的,陞官。當我還是初級航空兵的時候,將軍給予了我幫助,給他弟弟提供一點交通上的便利,只不過是舉手之勞。」
  
  哥哥?將軍?蓓瑞心裡暗自想著,起先是馬,然後是這樣的消息。她發現自己對這個準新郎的背景幾乎是一無所知,退一步說,她到目前為止瞭解的所有細節都讓她驚詫不已。
  
  贊恩莊重地給她做介紹,「蓓瑞,這位是空軍Zaharias,他將提供交通工具,犧牲的自己私人時間載我們進城。Zaharias,這位是我的未婚妻,尹蓓瑞女士。」
  
  她鄭重地與這名歡喜雀躍,急於討好他們的青年空軍握手。
  
  「很高興見到你,夫人」他打開後尾箱,敏捷的將他們的行李放入,並在贊恩擒起另外兩件行李時一把搶過來,「讓我來,長官。」
  
  「我現在已經沒有軍職了,」贊恩好笑地說,「不過,我曾經是一名海軍。」
  
  Zaharias聳聳肩「是,長官,但你仍是將軍的弟弟」他停頓了一下,然後問「你以前真的是海豹隊的嗎?」
  
  「正是」。
  
  「該死」空軍Zaharias喘不過氣來。
  
  他們坐進Zaharias冷氣開放,清涼宜人的雪弗萊,向城內進發。年青人很顯然對拉斯維加斯非常熟悉,而且心照不宣的捨棄主幹道,迂迴的繞行從天堂路,由北面出了機場。一路上他愉快地談笑風生,談天氣,交通,觀光客以及酒店等等,蓓瑞注意到他從不談論涉及私人的話題,也絕口不提贊恩的將軍哥哥到底給他那方面的幫助。贊恩讓他將車開到一個遠離主幹道的酒店,很快他們就在辦理入住手續了。
  
  蓓瑞站在一旁耐心地等待,贊恩用譚葛倫和譚愛絲的名字……為什麼選用這兩個名字,她不得而知……辦理了登記,絲毫不理會前台服務生會意的微笑。他或許認為他們是幽會的情侶,這樣也好,他就可以收起他的好奇心。
  
  除了他們,電梯裡還有其他的人,所以她還是一語不發,直到服務生拿到小費離開,他們終於進入贊恩訂的套間。套間非常豪華,可以與她在歐洲時住過的房間媲美,若是在幾個小時之前,她可能還會猜測贊恩選擇這樣的房間是否只是為了迎合她錦衣玉食的習慣,她或許還會擔心他是否負擔得起這樣的費用,而現在她完全沒有這方面的顧慮。她等他鎖上房門,才雙臂抱胸,不動聲色地看著他「那些馬?」她禮貌的詢問「家族生意嗎?以及一個碰巧是空軍將軍的哥哥?」
  
  他脫下夾克,卸下肩上的槍套「全部屬實」他說道。
  
  「我一點都不瞭解你,不是嗎?」她很鎮定,有點困惑。他用皮帶將槍套捲起來,然後將手槍放在床邊的桌子上。
  
  隨後他將旅行袋的拉鏈解開,從裡面取出一套西服,然後開始整理其他的東西,「你瞭解我,」他瞟她一眼,「你只是還不知道我家裡的情況,我不是故意對你有所隱瞞,你可以問任何想問的問題,但是我們幾乎沒有時候閒聊。」
  
  「我又不是要查戶口,」她口不對心地說,「只是……」她挫敗地攤開手,她一點也不瞭解他,而他們就要結婚了。
  
  他開始解襯衣的扣子,「我保證有空一定由頭到尾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你。現在,甜心,我希望你去洗個澡,我會用另一間浴室,然後我們可以結婚,盡快地上床,大約一個小時以後,我們就可以談話了。」
  
  她看了看那張比特大號還要大的床。凡事都有輕重緩急,她若有所思地問「我們在這安全嗎?」
  
  「足夠安全到我可以集中盡力做其他的事」。
  
  不用問也知道其他的那些事是什麼。她再一次看了看那張大床,做個深呼吸,「我們可以重新編排一下次序,」她提議道,「先上床,再談話,然後,明天早上舉行婚禮,你覺得如何?」
  
  他停止了脫襯衣的動作,她看到他的瞳孔加深,面部表情因為急速湧起的慾望而變得嚴厲。幾秒鐘後他以誇張的動作將脫去衣服,扔在地板上,「我還沒有吻你呢」他說道。
  
  她吞嚥了一下。「我注意到了,我還在納悶……」
  
  「不要」他嚴厲的說,「不要納悶。我沒有吻你的理由是,一旦開始,我就停不下來了。我知道我們沒有按順序來……該死,從第一次看見你裸身躺在那裡開始,所有的事情就次序紊亂了。我那時就想要你了,甜心,現在也是,該死的想極了,想得週身疼痛,但是你一直身處險境,我的工作就是要確保沒有任何事會傷害到你和寶寶。我可能隨時喪命……」
  
  她哽咽的抽氣,他打斷她,「這種可能性非常大,多年前我就已經接受這個事實了,我希望我們盡快結婚,因為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事,萬一我計算失誤或撞了霉運,我希望我們的寶寶是姓麥肯雷的婚生子。這個姓氏在一定程度上來說是受保護的,我希望你現在就得到它的庇護。」
  
  她凝視著他,眼眶裡蓄滿了淚水,這個曾經幫她挨了一顆子彈的男人,願意上天入地保護她,他是對的……她瞭解他,知道他是怎樣的人,雖然她不知道他最喜歡的顏色是什麼或是他在學校時成績是否優秀。她知道他的本性,而正是他的本性使得她如此迅速,強烈的愛上他。他或許不像她希望的那樣和藹可親,也許有時他自製得讓人害怕,也許任何事情都瞞不過他的眼睛,所以她很難在聖誕節或是他生日的時候給他來個大驚喜,她都可以應付,而且樂在其中。
  
  如果他願意為她犧牲自己的生命,她至少可以做到對他絕對誠實。
  
  「我同意嫁給你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她說。
  
  他詢問式地挑著濃黑的眉毛看著她。
  
  「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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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2 00:24:39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他穿著深灰色的套裝、黑色的靴子,和一頂黑色的帽子。蓓瑞穿著簡單的白色無袖裙,長至腳踝,裁剪優美合身並且沒有多餘的裝飾。她深褐色的頭髮鬆鬆地挽了個髻,垂下幾縷修飾臉形。她佩戴的唯一珠寶就是一對珍珠耳釘。蓓瑞使用臥室的盥洗室,贊恩則用客廳的,他們在之間的門相候,準備像夫婦那樣一起下樓。
  
  對於她生硬的愛的表白,他臉上飄過一絲同樣生硬的滿足,這也是第一次他沒有隱瞞自己的感覺。「我不懂愛,」他的語氣如此平淡,蓓瑞恨不得搖他。「但我確實知道,我很想要你,這從未發生在其他女人身上。我知道這個婚姻會永遠。我會照顧你和我們的孩子,每晚為你回家,並且盡最大的努力讓你幸福。」
  
  這不是愛的表白,但確實也是某種承諾。這段時間她真的很容易流淚,現在她的眼中又盈滿熱淚。她內斂的武士終會愛上她,當他放下防備並允許他自己的時候。從軍這麼多年他一直鎖住情感,在生死邊界打滾需要冷酷準確的想法和決定。愛情既不冷酷又不簡練;它很吵,不可預知,而且使人脆弱。愛情對他而言就像雷區,他會小心謹慎地靠近。
  
  「別哭,」他柔聲說,「我發誓我會是個好丈夫。」
  
  「我知道,」我回答。然後他們都走回自己的盥洗室,為婚禮做準備。
  
  他們坐出租車去一個小禮堂,因為小它沒有太多的業務,但也不提供一條龍服務。在拉斯維加斯結婚不需要費很多事,但贊恩設法使它特別一點。他給她買了一小束鮮花,並送給她一條漂亮精緻的金手鐲,戴在她的右手腕上。當他們站在公證官面前時,她的心跳加速,而手鐲像是灼燒著她的手腕。贊恩右手穩穩地握住她的左手,他的掌握暖和溫柔,但無法抗拒。
  
  表面上看一切都合乎禮節,但從他們第一次相遇的那刻起,蓓瑞就已委身於他,而她可以感覺到他舉動中原始的佔有慾。他已經擁有她的身軀,現在只是把這合法化。她已經懷有他的孩子。他的雄性滿足感顯而易見,強烈無比。當她平靜地說出她的誓言,她再次感覺到這點,這是他們之間生活的紐帶。在班加西那長長、酷熱的一天裡,他們締造的聯結仍然存在,儘管他們曾被迫分開。
  
  他給她的驚喜不止一個。她沒有想到會有戒指,在這樣匆忙的情況下。但在該交換戒指的時刻,他的手伸入夾克的內袋,取出兩個簡單的多戒指,一人一個。當他替她戴上時,她的有一點鬆,但此刻他們的視線交接,帶著完全的瞭然。她會增加體重,很快戒指就會合適。她拿起比較大和寬的那個,穿過他左手的無名指,感覺到自己因為原始的滿足感而戰慄。他是她的,感謝上帝!
  
  接下來,他們進行了婚姻註冊、簽發證書和公證,然後坐了另一輛出租車回旅館。「晚餐,」他說,帶著她走向旅館內的一間餐廳。「飛機上你什麼都沒吃,現在已經過了東部時間的午夜。」
  
  「我們可以訂客房用餐,」她提議。
  
  「不,不可以。」他的語氣毋庸置疑,並有一絲緊張。他的手溫暖而且在她背後微加壓力,「你需要吃東西,而我不確信我的自制力能否等那麼久,除非我們在公共場合。」
  
  也許餵飽她是他唯一關注的,也有可能他比大部分的男人更瞭解誘惑,她想著。當他們長久相望時,她明白了,一旦他們到達套房,他就打算和她做愛。想像著他的體重壓在她的身上,他的碩大猛烈地衝入……挫敗使她為他而準備好,就好像他在愛撫著她的身軀。她的胸部抵著緊身胸衣,愈加腫脹。她的體內因為渴望而緊繃,不得不夾緊雙腿以平緩那種悸動。他的目光垂到她的胸部,正如以往一樣,她無法避免地做出反應。她可以感覺到自己變得濕潤,感覺到小腹沉甸甸的。
  
  為了減少早孕的反胃,她無意識地吃了一些東西。她的飲品是水。但作出反擊才是公平遊戲,因此她盯著他的嘴或是大腿,慢慢地咬著每一口。她故意輕舔自己的唇,當看見他的臉變黑而且下巴緊繃時,她愉快得顫抖。她的一根指尖愛撫著玻璃水杯的邊緣,引起他的注意,並使他的呼吸變得急促又沉重。在桌子下,她的腳摩擦著他肌肉發達的小腿。
  
  他轉身他們的侍者,幾乎是怒目而視,「買單!」他發令似的咆哮著,侍者趕快跑來服從。贊恩潦草地寫上他們的房間號以及他登記的假名。蓓瑞驚奇地看著他,難以相信他居然還記得這事,她自己幾乎無法好好地說話。
  
  出於報復,當他為她拉開椅子起立時,她的一隻手非常輕地刷過他的胯部。他立刻變得完全硬挺起來,而他的齒間透同絲絲的吸氣聲。蓓瑞裝作天真無知地轉身給他一甜蜜的表情,似乎在問:「有什麼問題嗎?」
  
  他原本黝黑的臉龐因為漲紅顯得更黑,表情平靜不露聲色,但他的眼神像碎鑽般閃爍。他的大手堅定地扶著她的手肘,「走吧,」他用低不可聞的聲音說,如同在斑加西那個黑暗的房間中她第一次聽到的。「別再這樣做,否則我發誓我會在電梯裡要了你。」
  
  「真的。」她回頭朝他笑,「怎麼……舉起來呢?」
  
  他一陣微弱而明顯的戰慄,而看著她的眼神中寫著「等著瞧」,「我一直想著你有多甜。」
  
  「我是很甜,」他們走向電梯時,她宣佈,「但我不容易打敗。」
  
  「我們等會看看。我會推倒你。」他們到達電梯口前,他超乎平常地用力摁著上樓鍵。
  
  「你沒必要用力推,事實上,你可以把我吹倒。」她又朝他甜美一笑,撅起雙唇,輕輕地朝他的胸膛吹了口氣,以示證明。
  
  「叮」的一聲,門開了,他們後退等裡面的乘客出來。他們倆進去後,即使後還有人想趕這次電梯,贊恩仍無情地摁下他們的樓層數字以及關門鍵。當電梯開始上升,他轉身看著她,就像一頭看到生肉的猛虎。
  
  她優雅地走出他的範圍,盯著顯示器上閃爍的數字,「我們快要到了。」
  
  「你該死的說得對,」他咆哮著,走向她。在電梯的小空間裡,她沒有躲開的機會,她也不想。她想要的是把他變得和自己一樣瘋狂,就像他對她做的那樣。他有力的手扣住她的腰,把她舉起來;強壯的身軀把她釘在電梯壁上。他的臀部緊緊地推向她,而她喘著氣感覺到他有多硬。她的雙腿自動張開,允許他碰觸自己溫柔的凹處。他的臀部有節奏地移動,戳著她,而他的嘴吻上她的,令人窒息,充滿飢渴。
  
  鈴響了,電梯停下時晃了一下。贊恩沒有放開她,仍然摟著她離開電梯,快步走上通往他們套房的走廊。蓓瑞的手臂繞上他的脖子,雙腿纏著他的臀部。當他每走一步,他的腫脹摩擦著她發疼的柔軟,她都盡量抑制住自己小小的呻吟。每一步,愉悅都像閃電般擊過她的全身,而她禁不住在他身上扭動,下意識地尋求更深的快感。在他咬緊的牙關間,發出低聲詛咒。
  
  她不知道他們在走廊中是否有路過別人。她的臉埋在他的頸窩,屈服於高漲的飢渴。她需要他太久了,想念他,為他擔憂成病。現在他在這裡,生龍活虎,準備像以前那樣和她狂野做愛,而她再也不在乎其他事情。
  
  他把她推到牆邊,她被嚇到而且發暈,以為她把他挑逗得過了火。
  
  然而他把她的雙腿從他腰上取下,讓她滑到地板上。他呼吸急促,瞳孔因為迫不及待的慾望而放大,但從某方面而言他仍然非常自制。他舉起一根手指放到嘴邊暗示蓓瑞安靜,右手伸到他的夾克裡。當他的手出來時,握著一把槍。他推開保險,打開他們套房門上的電子鎖,壓下門把手,悄無聲息的溜進去。門又像打開時那樣悄悄地關上了。
  
  蓓瑞僵硬地站在走廊裡,突如其來的恐懼趕走了她的渴望。她一邊等待,一邊閉上眼睛,雙手握拳,聚精會神地聽套房裡是否會傳來任何聲響。她什麼也沒有聽到,真的沒有。贊恩行動像一隻貓,但其他的人也一樣,那些像他的人,也可以在夜色掩蓋下隨便出沒,可以悄悄殺人,如同他在班加西幹掉那個守衛一般。上次的綁匪沒有這樣的專業技能,但那個躲在暗處準備抓人的人,不會在如此熱鬧繁華、燈紅酒綠的拉斯維加斯使用中東分子。可能這次他僱傭了某個更危險的人,某個對項任務更感興趣而不是以恐嚇、捆綁女人為樂的人。任何一聲重擊、或低語,都可能是贊恩生命終結的信號,而她想自己快要被緊張撐打跨了。
  
  她沒有聽到門再次打開的聲音,只聽到贊恩平靜,如常地說「一切正常」,接下來她再次在他的懷中。她想自己沒有動,只感覺到他拉過她,把她納入自己安全的擁抱。
  
  「我很抱歉,」他摟她進去,一邊喃喃地說。他停下來鎖門並掛上插銷,「但我不能拿你的安全冒險。」
  
  她心中燃起怒火,抬頭離開他的肩膀,盯著他,「你的安全呢?」她激動地詢問,「當你做這樣的事情時,有沒有想過我會怎麼想?你以為我沒有注意到,你擋在我和其他人之間,這樣如果有人向我開槍,你就能堵槍眼?」她揮拳捶他的胸膛。這甚至連她自己也吃驚,她以前從未打過任何人。她又捶了他一下,「該死,我想要你健康完好!我想要我們的寶寶有爸爸!我想要更多你的寶寶,因此你得活著,聽到了嗎?」
  
  「我聽到了,」你低沉平靜地說,同時抓住她的拳頭,將它們壓在胸膛上,不讓動。
  
  「我同樣關心我自己。我意味著我得做所有必要的事情,來保護你和兒子。」
  
  她放鬆地靠在他身上,雙唇顫抖,一邊忍住自己的眼淚。她不是愛哭的人,這只是懷孕期的荷爾蒙增多導致,但她仍然不想朝他大哭。他有太多的事情要處理,而不該每回轉身不要面對一個哭哭啼啼的老婆。
  
  當她可以控制自己的語氣時,小聲地說,「兒子,是嗎?」
  
  當他抱起她時,她看到他咧嘴一笑,「恐怕是的,」他把她抱到床上,說,「我妹妹莉絲是麥家唯一製造出來的女性,至今已經二十九年了,期間又有十個男孩誕生。」
  
  他彎腰,溫柔地把她放到床上,坐在她的身邊,然後伸手去找她身後的衣服拉鏈,黝黑的臉上神情堅毅。「讓我們看看能否讓你回到受驚前的狀態,並把這小子介紹給他的爸爸。」
  
  蓓瑞羞怯不安地看著他往下拉去自己的裙子,把它扔到一邊。自從那些綁匪曾故意脫光她以嚇唬、摧殘她的意志,她對赤裸一直覺得不適。除了藏在班加西廢墟的那幾個小時——當贊恩終於哄她脫掉自己的襯衫,而她在他的做愛中迷失——在必須赤裸時,比如沐浴、換衣服或睡袍,她總是盡量快地結束。從前她在沐浴後總是悠閒自在地享受潮濕的霧氣,一邊用潤膚露和精油來體恤自己,但過去的兩個月裡,這奢侈的享受已經讓步給她急於穿衣的需要。
  
  贊恩想讓她一絲不掛。
  
  她的裙子已經脫去,絲質花邊的胸罩和內褲並沒有提供太多保護。他的手指靈巧地打開胸罩的前扣,罩杯鬆開滑到兩邊,她柔美的胸脯曲線表露無疑。蓓瑞情不自禁地交叉手臂覆於自己胸前,讓胸罩覆回原位。
  
  贊恩停下手,淡淡地盯著她的臉,檢視著她無助羞窘的表情。她沒必要解釋,他當時在場,他知道,「對那件襯衫還有問題?」他溫柔地問,意指她曾如此絕望地依賴於他那件衣服。
  
  他打開一盞小燈,她暴露在小小的光圈下,而他的臉卻在暗處。她濕潤雙唇並點了下頭,雖然輕微卻是他要的承認。
  
  「我們無法抹殺回憶,」他說,神色和語氣都很嚴肅。他的一根手指愛撫著她隆起的胸部,因為她保護性的交臂而愈發顯得豐滿。「我們可以把它們置於身後,繼續前進,但我們無法抹殺它們。它們留在我們心中某處,它們改變了我們的內在,但當其他事情發生時,我們仍然可以改變更多。我記得第一個被我殺掉的男人的臉,我不後悔這麼做,因為他是炸彈狂。這個人渣把名片留在一般遊船上,殺了九個只是想享受退休生活的老人。那一刻他拚命想殺我……但我內心深處始終記得他的臉。」
  
  他停下來思考並回憶,「他現在是我的一部分,因為殺了他,我改變了。他使我更強壯。我知道自己可以做任何不得已的事情,而我知道怎麼去做。我還殺過別人,」他說,語氣安定地就像在討論天氣,「但我不記得他們的臉。唯有他的。而我很高興自己勝利了。」
  
  蓓瑞凝望著他,陰影突出了他稜角分明臉龐,加深了他眼神裡的滄桑。她打從心底明白。在贊恩拯救她之前她就已發現,被綁架改變了她。她更強壯自立,更積極主動。那天下午他出現時,她已經準備好採取措施,離開一直以來所謂的舒適生活,保護她自己和她的孩子。
  
  她慢慢地舉起一隻手,撫摸他左邊頰骨處一道細小的傷痕。他微微轉過頭,用臉頰磨蹭她的指尖。
  
  「脫掉你的衣服,」她柔聲建議。公平。如果他們公平地裸裎相對,她會感覺舒服一些。
  
  他雙眉一揚,「好。」
  
  她不必解釋,但此刻,她知道自己不打算。她躺在床上看著他脫掉夾克,然後解開肩上的手槍皮套,小心地放在床頭櫃上,伸手可及。接下來是襯衫,掉到地板上,跟夾克、她的衣服一起。
  
  她腹部上方的一道新傷疤發紅糾結,和一道長的外科手術疤痕交叉——船上的外科醫生曾切開以停止大出血,救了他的命。當他沐浴前脫掉襯衫時,她曾看到過這道傷疤,但當時她抑制著自己不要摸他,唯恐會影響其他更重要的事。現在不需要抑制了。
  
  她的手指移支傷疤上,感覺著手下這個男人的熱度和生命力,而她想,這一切是多麼容易被扼殺。她離失去他有多麼近……
  
  「別想了,」他低聲說,捉住她的手放到自己唇邊,「它沒有發生。」
  
  「很可能發生。」
  
  「它沒有。」他語氣中帶有結束的宣告,一邊彎腰脫掉靴子,彭彭兩聲掉到地上,然後他站起來解開褲子。
  
  他是對的,它沒有發生。爬起來,記住教訓,然後繼續。這屬於過去,他們的未來是婚姻、孩子。要關注的是現在,而當贊恩快速脫掉剩餘的衣物,這變得愈加急迫。
  
  他再次坐在她的身邊,對自己的裸體不以為意。他的皮膚真棒,她覺得有點像做夢一般,伸出手撫摸他光潔的肩膀以及毛茸茸的胸膛,並摩擦著藏在毛髮之間的小小乳頭,直到它們硬起來。她知道自己在邀請他回應,並屏息等他接受。
  
  他沒有讓她等太久。他伸手分開她的罩杯,抬直視線看著她,「準備好了?」他帶著一絲笑容問。
  
  她沒有答覆,只是聳起一邊肩膀,讓她的嬌乳從罩杯中滑出。這足以回答。
  
  他向下凝視,一邊把另一個罩杯推開。她看到他看著她時,瞳孔因為興奮而張開。他雙唇分開,絲絲吸氣,「我看到我們的寶寶在這。」他低聲說,用指尖溫柔地觸摸著一顆蓓蕾,「你還沒有變重,腹部仍然平坦,但他改變了你這裡。你的乳頭變黑了,而且腫脹。」他非常輕地畫著圈,使它俏然站立。蓓瑞因為奔湧的渴望而嗚咽,熟悉的激情從胸部到腿間燃起。
  
  他用手指挑逗著她的乳尖,然後溫柔地把手掌放在她的胸下,將她的豐滿捧起,盈滿他的掌心,「它們有多敏感?」他沒有抬頭,繼續研究她身軀上的新細節,一邊問。
  
  「有——有時候我無法忍受胸罩的觸碰。」她氣喘吁吁地說。
  
  「上面的紋路更藍了,」他喃喃地說,「他們看起來就像白色平原上流淌的小溪。」他低頭吻住她的嘴,同時繼續溫柔細心地撫弄著她的胸脯。她愉快得幾乎要熔化,禁不住發出一些小小的呻吟,並抬起自己以更深入地品嚐他。他的雙唇如她記憶中一般熾熱有力和美好。他掌握著時間,這個吻緩慢而且深入,舌頭與她的共舞。她因為懷孕而敏感的乳房又硬又漲,近乎疼痛,她的女性核心變得溫暖潮濕。
  
  他把她壓向枕頭,雙手遊遍她的全身,脫去她的胸罩和內褲。他低下頭,雙眼熱力四射,「我打算對你做完上次沒法做的事,」他低聲說,「我們不需要再去考慮警惕,或發出聲音,或時間限制。我打算把你吃乾抹淨,小紅帽。」
  
  她本該警覺,因為他的表情兇猛飢渴,她幾乎已經感覺到他在和她做愛然而她朝他伸出手,狂熱地需要感覺他覆著自己,和自己做愛。
  
  他卻另有打算。他捉住她的雙手壓在床上,正如她曾對他做過的那樣。他曾信任她讓她控制,而現在輪到她來奉獻,拱起身體來迎合他的樂趣。
  
  他的樂趣是她變得更為迷人的胸部。她小心地輕輕含住她的一顆蓓蕾。這已足夠她呻吟,但不是因為痛苦;這種刺激的感覺令人難以置信地強烈。他的舌頭舔著她的突出,繞著它打轉,然後像嬰兒般用力吮吸。
  
  她細聲狂野地哭喊出聲。她的肺部強力擠壓,近乎窒息。哦,上帝,他從未意識到自己的胸部變得如此敏感,也沒有想到他突然把她推入這種快感和痛苦交集的境地,那麼新鮮強烈,她幾乎無法承受。她拱起身子,而他控制了這個舉動,壓下她,嘴巴轉向另一顆蓓蕾,給予同樣的溫柔呵護和挑逗。這突然,存心的壓力使她再次哭喊。
  
  他不打算停下。她尖叫著讓他停下,請求他,但他不打算停下。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充滿狂亂地懇求著,「贊恩——請你。哦,上帝,請你。不要——再。再」然後,嗚咽著,「用力!」她意識到自己並非請求他停下而是繼續。她在他的懷中翻滾,而他將她越推越高,越來越用力,他的嘴貪婪流連於她的胸部。突然她所有的感覺都集中起來,她的核心受到重重的一擊,她被歡愉擊成碎片。
  
  當她恢復呼吸和思考時,她的四肢變得虛弱無力。她虛脫地躺在床上,閉著眼,想著自己是如何從體內爆炸中活過來的。
  
  「只是吮吸你的胸部?」他不敢相信地一邊說,一邊繼續向下吻到她的腹部,「哦,該死,我們後面七個月還能尋歡作樂嗎?」
  
  「贊恩……等下,」她低於,抬起一隻手放到他頭上。這是她唯一有力氣做的動作,「我不能——我需要休息。」
  
  他向下滑到她的腿間,將她的雙腿架在自己肩膀上,「你不必動,」他意味深長地保證道,「你要做的就是躺著。」然後他緩慢悠長的深吻她。當這一切捲土重來,她的身體向上拱起,而他則向她展示,上次他無法對她做的那些事。
  
  他使她再次達到高潮,終於慢慢將他的臀部置於她的雙腿間,隨著一個順滑有力的衝刺,充滿她。她呻吟出聲,在他身下顫抖,震撼於他的粗大和深入。她如何能忘記呢?這不適使她驚訝,她攀著他想要調整和接納。他安慰和愛撫著她,在她耳邊說著火辣動人的話。她的身軀變得如此敏感,甚至身下光滑的床單也使她感到折磨。
  
  但,哦,她多麼想要這個。這個。不只是愉悅,而是結合在一起的感覺,他們軀體之間深入親密的聯結。這種渴望連他曾給予她的高潮也不可及。她的臀部抬起,想要全部的他,想要他深深觸到孕育著他的種子的花巢。他的衝刺迅速地將她推近另一個高潮,他想要放慢,但她的指尖刺入他的後背,無語地堅持要他付出全部。
  
  他一陣戰慄,從喉嚨深處發出呻吟,給了她想要的。
  
  然後她睡著了。此時早過了東部時間的午夜,而她累壞了。然而她不斷被身邊那個魁梧健壯的男人擾亂著,他的體熱就像個火爐,而她睡得極不踏實,時常醒來。
  
  她想他睡覺真像一隻貓,因為每次她醒來改變姿勢,他也會醒來。最終他將她拉到自己身上,將她的臉蛋貼到自己的頸窩,而她的腿跨在他的臀上,「這樣你也許可以好好休息,」他低語,親著她的髮絲,「在班加西你就是這樣睡。」
  
  她回想起這個,回想起那個一直做愛的長日。當他們小憩時,有時候他在上面,有時候是她。也有可能她是唯一睡著的,而他一直保持警惕。
  
  「我以前從未和一個男人睡過覺,」她睡意十足地解釋,偎依著他,「睡覺,只是指睡覺。」
  
  「我知道,我是你的第一次,兩個方面都是。」
  
  房間很黑,不知何時他已經關了燈。厚重的窗簾擋住了拉斯維加斯通宵閃爍的霓虹燈,只在窗簾邊上透入幾道光線。這使她立刻想起班加西那個可怕的房間,在贊恩救她出去之前,但隨後她阻止自己繼續回憶。那一切再也沒有嚇唬她的力量,贊恩現在是她的丈夫,而她體內蕩漾的愉悅告訴她,這個婚姻確實很完美無瑕。
  
  「和我說說你的家人。」她說,靠著他脖子打了個哈欠。
  
  「現在?」
  
  「嗯,我們都醒著,因此你可以說。」
  
  「我可以想出其他可以做的事情,」他喃喃地說。
  
  「我沒有拒絕其他事情,」她扭動著臀部,以索求更多,「但你也可以說話。和我說說麥家人。」
  
  她感覺到他輕微地聳聳肩,「我父親是一個印北安血統的美國人,我母親是個學校教師。他們住在懷俄明州魯斯鎮外的一座山上。父親飼養和訓練馬匹。他是我見過的最棒的馴馬師,除了我妹妹。莉絲對馬有魔力。」
  
  「那麼馬匹真的是一個家庭的生計來源?」
  
  「是的,我們都是在馬背上長大的,但莉絲是唯一一個從事馴馬的人。喬伊去了空軍軍官學校,並成為一個噴射機駕駛員,麥可是農場主,喬許是美國海軍的飛行員,而強斯和我進入海軍軍官學校,並得到了水上飛行章。我們倆都會駕駛各種飛機,但飛行只意味著幫助我們到達要去的地方。兩年多前強斯離開了美國海軍。」
  
  蓓瑞關於人名的天賦被激活了,她抬起頭,過濾著一長串人名清單,睡意全無。她鎖定一個人名,將細節對應起來並吸氣,「你哥哥是Joint Chiefs of Staff的麥喬伊將軍?」當然是。在空軍將軍中,有多少個麥喬伊?「
  
  「是而且唯一。」
  
  「噢,我見過他和她的夫人。我想,應該是前年,在華盛頓的一個慈善宴會上。她叫卡洛琳。」
  
  「正中靶心。」他動了一下,而她感覺到有東西推入她的雙腿間。當他滑入她體內時,她深吸一口氣。真是正中靶心。
  
  「尹伊和卡羅琳有五個兒子,麥可和席雅有兩個男孩,喬許和蘿蘭有三個,」贊恩低語,同時溫柔地推進,「這小子會是第十一個孫輩。」
  
  蓓瑞抵向他,他臀部的移動帶來無窮快感,使她的注意力盡數被毀。「別說話了,」她說,聽到他低笑,隨即翻身將她置於下方……正是她想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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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2 00:24:57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蓓瑞由於劇烈地噁心而醒來,她翻下床快速走到浴室。等嘔吐完畢後,她閉上眼睛並無力地滑坐在地板上。蓓瑞已經筋疲力盡得不想理會她正赤裸地蜷縮在酒店浴室的地板上,也不管她那新婚不到12小時的丈夫看到這樣會怎麼想。她聽到贊恩打開了水龍頭,過了一會兒一塊冰濕的毛巾被覆在了她發熱的前額上。他代替蓓瑞沖了廁所,說,「我馬上回來。」
  
  像往常一樣,蓓瑞很快就感覺好多了。她站了起來並唰了口。正當站在鏡子前檢視自己凌亂的樣子,才尷尬的發現贊恩拿著一瓶有些眼熟的綠色易拉罐進來了。
  
  他已經打開了瓶口。蓓瑞一把抓過易拉罐,然後像一些大學生暴飲啤酒一樣灌飲。然後蓓瑞看向贊恩,她的眼睛張大了。
  
  「我希望你並沒有就這樣出去到飲料機那裡拿飲料。」她低聲說道。贊恩仍然光著極其雄偉的身體,而且已經被喚起。
  
  他愉快地說,「我從客廳的冰箱裡拿來了飲料。」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身體,笑意更深了,「冰箱裡面還有一聽飲料,要我拿來嗎?」
  
  蓓瑞靠近他,大膽地用手握住挺立的分身。「我不是那種喝了幾瓶七喜之後就失去控制的女人」,她邊說邊用眨眼睛提醒贊恩,「可以再來一聽。」
  
  本來蓓瑞希望他們會回到床上做愛,但是他們沒有——贊恩在早晨特別容易「飢餓」。猛烈地激情過後,蓓瑞發現自己跪著,半坐在浴缸的邊緣,贊恩蹲伏在她背後。他們的做愛是原始的、急速的、有力的,使得蓓瑞又一次累倒在地板上。不過讓蓓瑞感到滿意的是,贊恩也躺倒在她身後,他的長腿伸到了梳妝台下面。
  
  過了好一會兒,他懶洋洋地說,「我本來以為我可以等到洗澡時再做的,看來我低估了一瓶軟飲料對你的影響。而且甜心,光看你喝飲料就對我有這樣強烈的影響。」
  
  「我認為我們之間有某些東西,」她蜷裸在冰冷的地板上回應道,「憑借這些東西,我們應該買股票賺錢」。
  
  「好主意。」贊恩轉過頭,開始親吻蓓瑞,有一會兒她擔心浴室地板又會再次見證他們的熱情。不過——贊恩放開了她,輕鬆地站起身,然後扶起了蓓瑞。「你是想點客房服務呢,還是直接去餐廳吃早餐呢?」
  
  「客房服務吧。」蓓瑞已經覺得餓了,而且當早餐送到房間的時候她能夠洗完澡並且穿戴好。當贊恩當餐的時候,蓓瑞告訴了他想吃的東西,順便挑選自己將要穿的衣服。真絲裙子全皺了,因此蓓瑞只好把它拿到浴室讓水蒸氣消除掉那些皺褶。
  
  蓓瑞慢條斯理地洗了澡,可是即使這樣,她的真絲衣服上的褶子還是沒有完全被蒸汽撫平。蓓瑞只好打開水龍頭並將水溫調高以產生更多的水蒸氣。在浴室門後的衣架鉤上掛了一件毛紡面料的厚浴衣,衣服的上衣口袋外繡有酒店的標誌。蓓瑞穿上了浴衣,並繫好了帶子,覺得這件浴衣的大小正合適。然後她走出了浴室,等待早餐。
  
  贊恩不在臥室,蓓瑞聽見了他在客廳的說話聲,以為早餐已經送來了,但是當走到敞開的客廳門口時,她只聽見了贊恩一個人的聲音。
  
  他正坐在沙發的扶手上打電話,並半側著身體。蓓瑞覺得他好像是為了聽到自己的洗澡聲才用這樣的姿勢通話。
  
  「讓人一直盯住她的父親及其下屬,」他說道,「我想一起抓住他們,這樣我就不會顧此失彼了。抓到人後,司法部和州政府會從他們那裡得到答案的。」
  
  蓓瑞倒抽了一口氣,臉唰的一下變白。贊恩聞聲猛地回頭,看到了蓓瑞,他的眼神變得銳利,只剩霜一般的灰。
  
  「是的」,贊恩答覆道,但是他的視線一直沒有離開過蓓瑞。」我這裡的所有事情都在控制之中。我們繼續保持聯繫。」然後贊恩掛斷了電話,轉身直面蓓瑞。
  
  他並沒有洗澡,蓓瑞慢半拍地注意到這個問題。他的頭髮不是濕的,他的皮膚沒有任何潮濕的痕跡。他肯定是等她一開始洗澡就打起了電話,有了送她父親進監獄的想法。
  
  「你做了什麼?」蓓瑞低聲說,幾乎快被贊恩的背叛行為徹底打倒,「贊恩,你到底做了什麼?」
  
  他冷靜地站了起來,走向蓓瑞。蓓瑞退後了幾步,不自覺抓住浴衣領子似乎這樣就能夠抵禦贊恩的逼近。
  
  水蒸氣不斷地從浴室半開的門縫鑽出來,贊恩好奇地看了一眼,「為什麼水龍頭一直開著?」
  
  「我正在用水蒸氣熨燙衣服上的皺褶。」蓓瑞機械地回答道。
  
  贊恩的眉毛皺了起來。雖然蓓瑞發現這個回答並不好玩,但是她還是認為皺紋的熨燙不是他能夠理解的事情。
  
  「你剛才在跟誰通話?」蓓瑞問道,她的聲音因裝滿了傷害和背叛卻又力持鎮定而顯得不自然。
  
  「我的兄弟強斯。」
  
  「他會怎樣對待我的父親?」
  
  贊恩平靜地看著蓓瑞。「強斯在一個政府機構中從事情報工作,這個機構既不是FBI又不是CIA。」
  
  蓓瑞又一次使勁壓下緊張的感覺。也許贊恩並沒有背叛她的父親;也許他只是例行公事地繼續檢查。也許……「那麼強斯跟蹤了我父親多久了?」
  
  「強斯指揮別人來跟蹤,並非親自出任務。」贊恩修正道。
  
  「到底多久?」蓓瑞再次問道。
  
  「從昨晚開始。當你洗澡的時候我請他幫忙的。」
  
  至少贊恩沒有企圖撒謊或者避而不答。但是……「你怎麼能夠這樣對待我?」蓓瑞情不自禁地說了出來自己的心聲,眼睛隨之變得毫不生氣。
  
  「很簡單。」贊恩回答,他的聲音也嚴厲起來。「我是一名治安官。而之前,我為海軍服役,這些工作都必須以國家利益為至上。你認為我能對一名叛國者視而不見,即使他是你的父親?你要求我保護你和孩子,那正是我在做的。就像你清理蛇窩時,不會只殺掉其中的幾條而放生其他的。你得徹底消滅他們。」
  
  蓓瑞感到腳下的地面似乎塌陷了下去,靈魂似乎也脫離了身體。哦,上帝,如果父親因為他而入獄的話,她怎樣才能原諒贊恩?她又怎麼原諒自己的疏忽呢?是她引發這一系列問題的罪魁禍首。她早就瞭解贊恩是一個怎樣性格的男人,但由於自己的慾望而故意忽略這個問題。於是乎,他能夠抓住蓓瑞父親的把柄。如果她仔細地考慮過可能發生的後果的話,也許就不會那麼衝動,也不會那麼聽隨荷爾蒙的擺佈了,她就會預料到贊恩的反應,他可能會幹出的事情。畢竟這種事前的考慮不需要耗費過多的細胞,因為贊恩是那種把捍衛國家法律作為自己的使命的男人,只有傻瓜才會忽視這些結果。
  
  蓓瑞甚至都沒有好好地思考過這些,因此她成為了倖存下來的最無可救藥的傻瓜。
  
  蓓瑞聽見贊恩的呼喚,他的聲音很堅持,然後胳膊被他抓住,她的視線也就充滿了他強壯的身體。
  
  絕望中蓓瑞聽從了自己內心的聲音,大口吸氣,拒絕讓自己昏暈。「不用管我。」蓓瑞聲明道,但同時也為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遙遠而震驚。
  
  「在地獄裡面我才不會管你。」贊恩不僅沒有不理她,反而抱起她放到了床上,然後彎腰給她蓋上了被單。
  
  在他處理其他事情之前,贊恩坐在了蓓瑞旁邊。雖然她已經睡下了,但明顯地頭腦還是很清醒。贊恩靠近蓓瑞躺了下來,一隻手臂伸到了她的臀部下面,使她安置到自己的懷抱中來。同時贊恩的視線也一直都沒有離開過蓓瑞。
  
  蓓瑞希望自己能夠從憤怒中尋求到慰藉,但是這不起作用。她能夠理解贊恩的初衷和他的舉動。蓓瑞只是強烈地感到自己被吸納進了一個巨大的痛苦深淵中。蓓瑞深愛她的父親就像深愛贊恩一樣,她不知道她該怎麼承受自己的丈夫逮捕了父親這種痛苦!這跟偷竊或者酒後駕駛完全是兩碼事情。叛國罪是令人厭惡的,難以置信的。不管她的理性推論如何,蓓瑞都無法接受自己的父親竟然犯下了那樣的罪行,除非他在一程度上受到了某種脅迫才會如此。蓓瑞知道自己不應該是用來脅迫他的武器,儘管她曾經陷入到這樣的境地之中,也許當時他正對某件事情畏懼不前。不,不是的,贊恩和她當時都立即意識到了如果蓓瑞涉入危險之中,父親就會無所躲藏,他一定會馬上送走女兒以防止被FBI調查。
  
  「求你」,蓓瑞抓住贊恩的胳膊祈求道,「你難道不能警示一下他,讓他從中擺脫出來嗎?我知道你不喜歡我父親,但是你不像我這麼瞭解他。他總是做他認為對我最好的事情。而且只要我需要他的時候,父親總是在我身邊。另外在我們離開之前父親對我們的婚姻給予了祝福。」蓓瑞嗚咽著訴說父親的好,但馬上又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我知道父親是個傲慢的人,但他不是壞人啊!如果他捲入了某件不好的事情中,那絕對是偶然的,而且他現在又擔心要怎樣擺脫這件事同時不威脅到我。不要讓事情走到絕路上,求你了,贊恩!」
  
  贊恩抓住了蓓瑞的手,緊緊的握住,然後平靜地說,「我不能那樣做。如果他沒有做任何錯事,就會沒事的。但如果他確實是一名賣國賊,」贊恩無奈地聳肩,顯示出無法選擇,他也不會動動一根手指頭幫助賣國賊。「我不想你知道這件事,因為不想再讓你心煩意亂。我知道自己不能杜絕你得知他被捕的消息,但是我不想你提前知道。過去的幾個月裡面你已經經受了太多事情,我的第一優先考慮是保證你和孩子的安全,因此我做了這樣的安排。蓓瑞,不管怎樣。」
  
  蓓瑞眼含熱淚地看著丈夫,意識到她已經碰到了贊恩的堅定信念。榮譽對他而言不僅僅是一個概念,更是一種生活方式。然而還有一種方式可以進入他的心靈,「如果是你父親,怎麼辦?」
  
  贊恩一下子僵住了,顯示出蓓瑞問題的尖銳性。「我不知道,」他不得不承認,「我希望自己能夠正確地處理這種問題……但是我真不知道。」
  
  蓓瑞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唯一她能夠做的就是警告自己的父親。
  
  蓓瑞悄悄地溜下床,離開贊恩。他抬起自己的胳膊放開她,即使他的眼睛密切關注著蓓瑞。好像等待著她暈過去,或是放棄,或者打他一巴掌。考慮到懷孕和她思緒混亂的狀態,蓓瑞意識到三者其實都可行,如果她放鬆一點自制力的話。但是蓓瑞不想這樣,因為她不能再浪費一丁點時間了。
  
  蓓瑞抱起大號的浴衣,就像她穿贊恩的大襯衫那樣。「你兄弟現在正做什麼?」她需要盡可能多的信息以便給父親提供幫助。也許這樣做不對,但是擔心自己的父親是現在主要的事情,以後再面對結果。蓓瑞也知道自己盲從聽任感情的呼喚,但是她現在只能如此。尤其當想到自己一直以來熟知的父親,她知道必須相信自己的認知和贊恩的榮譽感。儘管兩都之間相差很多,在這一方面贊恩做的深得蓓瑞的喜歡,這個男人不像女婿那樣:榮譽感是他的性格,他的生活,他的本質。
  
  贊恩站了起來,「你其實不需要知道的。」
  
  第一次蓓瑞覺得自己的臉頰因為憤怒而通紅,「不要用我的話來堵我」,厲聲說道,「你的話不要那麼譏諷。」
  
  他又學她的樣子,給了一個簡單的點頭,「你是對的,我很抱歉。」
  
  蓓瑞昂頭走進浴室,啪嗒一聲關上門。小浴室裡面又熱又潮濕,空氣凝滯。蓓瑞關掉了淋浴器,開啟了換氣扇。在真絲衣服上已經沒有一絲褶皺了。蓓瑞倉促脫下浴衣,然後穿上放在浴室裡的內衣,套上了衣服。絲綢貼在她濕潤的皮膚上,蓓瑞不得不拉扯衣料以使它服帖一些。通知父親的需要催促著蓓瑞。而在客房服務送達之前她還有多少時間呢?
  
  鏡子上都是水氣。蓓瑞拿來一條毛巾,在鏡面上擦出了一個點,然後快速地梳理頭髮,並化了一個淡妝。浴室還是有很多水蒸氣,以致妝不能太濃。不過蓓瑞還是希望自己看起來和往常一樣。
  
  噢,上帝,排氣扇弄出了很大的噪音使得她無法聽見早餐到達的聲響。蓓瑞立即關閉了它。如果他們的早餐送達了的話,贊恩會敲浴室門的,蓓瑞向自己保證。早餐還沒有到達呢。
  
  蓓瑞設法回想她的錢包在哪裡,還設想怎樣在贊恩不知情的情況下拿到它並出門。贊恩的聽力很敏銳,而且他一直留意自己的動靜。但客房服務生會把他們的早餐帶到客廳,而贊恩會像往常一樣小心謹慎——會觀察服務生的動作。那是他唯一一次分神,更是她必須離開屋子且未被發現的唯一機會。機會是短暫的,因為當侍者離開後贊恩會叫她。如果算上必須等電梯的時間,那就完蛋了。也許她可以像往常那樣嘗試爬樓梯,但這樣一來贊恩只需要坐電梯下來在大廳那裡守株待兔就行了。以他的聽力,大概能夠聽見了電梯所報的樓層聲,那樣贊恩能夠預知她是坐上了汽車還是下樓梯。
  
  蓓瑞稍微打開了一點門,以使贊恩不會聽見開門閂的聲音。
  
  「你在做什麼啊?」他叫道。聽起來就好像他站在連接臥室到客廳的走道上等她。
  
  「在化妝啊,」她厲聲說道,就好像那是真的似的。蓓瑞擦掉了額頭上的汗水,然後再上了一層粉。她的憤怒已經一閃而過,但她不能讓贊恩發現這個。繼續讓他認為她是憤怒的;每個牌孕期和惱怒狀態下的女人應該得到很多個人空間。
  
  這時客廳門上響起了敲門聲,同時還有一個西班牙單調的聲音傳來,「客房服務。」
  
  很快地蓓瑞扭開了水龍頭,因為水聲會再次掩蓋她的動作。她從門縫瞄到,贊恩看了一眼她這個方向才去開門。他佩帶他的肩膀手槍皮套,這意味著,就像她設想地那樣,他是在守衛。
  
  蓓瑞溜出了衛生間,小心的使門保持原樣,然後衝向臥室的另一邊,脫離了贊恩的視線範圍,以免當他穿過走廊並發現了她。她的錢包放在一個椅子上面,蓓瑞拿走了它,然後穿上了鞋子。
  
  客房服務推車嘩啦嘩啦地滾入了屋子。通過開著的客廳門時蓓瑞能聽見侍者一邊設定桌子一邊若無其事地聊天。贊恩的手槍使待者緊張;她能從他的聲音聽出來。而且他的緊張感使贊恩更加提防他。贊恩大概像老鷹一樣觀察他,他的眼睛看起來肯定遙不可及、凍徹人心。
  
  現在是最棘手的時候。她緩緩地從門縫中偷看,桌子的另一邊以便他能同時監視侍者和浴室。他很可能是故意這麼做的,讓聽覺和視覺分開工作,這樣就不會減弱他給予侍者的視覺監視。
  
  她的丈夫不是普通人。逃脫他哪怕五分鐘,都不容易。
  
  深呼吸了一下,蓓瑞悄悄地跨越了開放的空間。當也設想丈夫的手放在她的肩膀時,身體裡的每根神經都緊繃了起來。她已經到達了臥室門,拿起門鏈以防止它滑下來時不會發出叮噹一響。然後,下個障礙是門鎖。蓓瑞移動自己的身體盡可能貼近門以抵消聲音,同時慢慢地轉動了門閂。隨著幾不可聞的卡嗒一聲,閉合的螺栓以流暢的精確度滑開了。
  
  蓓瑞激動地閉上了她的眼睛,然後轉動了把柄,使整個過程保持平穩無聲。如果弄出了聲響,她會被捉住了。如果在走廊上有人走動並交談的話,噪聲會警告贊恩,那麼她被捉住了。如果電梯運行慢的話,她也會被捉住。每一個環節都必須完美無缺,否則她再也沒有機會了。
  
  她花了多少時間?蓓瑞感覺自己好像已經耗費了十分鐘,實際上也許還不到一分鐘。當侍者放了他們的餐盤、茶碟和玻璃杯時,陶器仍然好好地客廳裡。門打開了,蓓瑞穿了過去,再花費了同樣的時間來確定它關上了。然後蓓瑞鬆開了把柄,跑了出去。
  
  她在沒有驚動他的情況下趕到電梯,猛力地按下下降鍵,下降鍵順從地亮了,但電梯悅耳的到達鈴聲並沒同時響起,蓓瑞只能拚命阻止自己做出一再拍打下降鈕的無謂舉動。
  
  「拜託,」她喃喃自語。「快些吧。」
  
  她是可以在飯店裡頭打電話,但擔心贊恩會加以阻撓,而且父親的電話是被錄音的,她願盡力保護自己的父親,但她決不願做出任何能引導那群綁匪來危害贊恩跟她寶寶的事來,她必須用街道上的公用電話打給她父親,而且是跟飯店不同街道的。
  
  沿著走道,她能聽到客房服務的推車跟服務生的聲響,她心跳如擂鼓,直瞪視著緊閉的電梯門,她的時間連幾秒都談不上啊。
  
  頭頂終於響起一聲悅耳樂音,電梯門滑開。
  
  當她走進電梯回過頭時,心臟重重一頓。贊恩正沿著走廊無聲襲來,動作流暢有力一如橄欖球後衛,而他的雙眼正燃著純然的怒火。
  
  而他就要追到她了。
  
  她驚恐地按下電梯的關閉鍵跟大廳鍵。她往裡退,而贊恩正往前衝打算將手插入電梯門的裂縫好讓門自動打開。
  
  他並沒成功。電梯門關上往下移動。「真該死,」他挫折地怒吼,拳頭奮力擊向關閉上的門時,蓓瑞也畏縮了一下。
  
  她虛軟地靠在牆上,顫抖地以雙手掩面。上帝啊,她從未想像過有人可以散發出如此強大的怒火。他的眼神灼熱地都要燒起來了。
  
  他可能已經開始順著樓梯往下追,但他得跑下二十一層樓。他追不上她——除非電梯會在中途停住接送其他客人。這個可能性幾乎讓她軟腳。她屏息地望著交換的數字,只要電梯停止一次,他就能在大街上追上她。停上兩次,他就可以在大廳逮住她。如果是三次,那他想必會在電梯口堵她了。
  
  屆時她得面對他的怒火,她從不曾打算離開贊恩,等她警示她父親後,她就會回去飯店裡頭。她並不害怕贊恩會對她施予暴力;她本能地知道他不是那種人。但這個體認並沒讓她好過多少。
  
  她曾渴望看見他失控的模樣,在他們做愛的最後時刻,他的身體接管一切投向性高潮的時候。她顫慄著,胃翻攪作嘔。上帝,她絕不想再次看見他怒氣失控的樣子。
  
  他或許決不會原諒她,而她也可能正在背離他會愛上她的機會。她冒險想警告她父親的訊息盤旋在她的腦海直到電梯抵達大廳,一路無阻。
  
  卡嗒卡嗒聲和投幣機的叮噹聲早晚未曾間歇。她快速地穿過這片吵鬧聲來到大街上。沙漠上的陽光白熱眩目,氣溫直逼九十度,跟清晨不到一半的溫度大不相同。儘管火熱,蓓瑞仍擠入充滿遊客的人行道上,她快速地走到街角,過馬路,又一直走,沒有勇氣回頭看看。她的紅髮在人群中仍相當醒目,除非有更高的人能擋住她。贊恩現在可能到了大廳。他會很快地掃視投幣機前的人群一眼,然後衝到大街上。
  
  她的胸腔疼痛,意識到自己又在屏息。她深吸一口氣,很快地在自己跟飯店門口拉出一棟建築物的距離。她害怕回頭,害怕她將看到自己黑髮的丈夫會像暴雨一般逼近她,而她再不能跑過他。
  
  她又穿過一條街,開始尋找公用電話。這不難找,但要找到能使用的電話又是另一回事。怎麼會有這麼多遊客在這種時候用公用電話呢?蓓瑞耐心地站著,頂著大太陽前頭那位藍發老太太指示對方何時餵她的貓,她的魚,她的植物。終於她快樂地掛上電話,在蹣跚經過蓓瑞時給了她一朵微笑。這意外的微笑差點讓她哭出來。但她回以微笑並趕在其他人之前走到電話邊。
  
  她用她自己的電話卡,因為這會快一些,而且既然她用的是公用電話,那她從哪裡撥出的就無關緊要了。
  
  求你了,上帝,讓他在那裡,她無聲地祈禱。在這個東海岸的午餐時間;他可能正跟某人吃午餐,或打高爾夫——他可能在任何地方。她試著回想他的行程表,但一無所獲。他們之間的關係在過去兩個月來不是很好,這讓她不清楚他那些社交上跟政治上的約會行程。
  
  「喂?」
  
  回應如此小心,如此謹慎,讓她初初認不出她父親的聲音。
  
  「喂?」他再應了一次,如果可能,這次聽來更加謹慎。
  
  蓓瑞緊貼著話筒,試著不讓自己的手發抖。「爹地,」她壓抑地喚道。她已經好久不叫他爹地了,但現在,老舊親暱的稱呼越過了她成年之後的藩籬。
  
  「蓓瑞?甜心?」他的聲音注入了活力,她能想像他在書桌前坐直了身子的模樣。
  
  「爹地,我不能多說。」她奮力保持語氣的平穩,好讓她父親聽懂。「你必須小心。必須保護自己。有人知道了。你聽到了嗎?」
  
  他沉默片刻,以非她所及的冷靜回道,「我瞭解了,你是安全的嗎?」
  
  「是的。」她應道,雖然她不能確信。她仍得面對她先生。
  
  「那麼小心些,甜心,我會讓你知道這些事的,很快。」
  
  「再見,」她低語,小心地掛上話筒,轉往飯店的方向。她才走了十步就被緊扣在她一直害怕的堅實懷抱裡。她沒看見他,因此無從準備。這一秒他還不在,下一秒便如鯊魚般從人群竄出。
  
  儘管這樣,她卻很高興看到他,欣喜於事情這樣結束;不須再忐忑不安地拖著腳步走回飯店,一路還得擔心他們的再會面。壓力跟體力抽離了她,她虛軟地靠在他身上,贊恩鉗住她的腰好支撐住她。「你不該頭上什麼都沒有,就頂著大太陽出去,」他說道。「尤其你今天什麼都還沒吃。」
  
  那白熱化的憤怒被冷卻而且控制住。但她還沒笨到相信它消失掉。「我必須警告他,」她疲累地說道。「而且我不要電話被追蹤到飯店裡頭。」
  
  「我了。」話簡短到粗率的地步。「那或許不會有差別。洛衫磯今早佈滿了某個組織的人,你可能已經被盯上了。你的頭髮。」這四個字就夠了。紅髮的人因為數量不多而顯眼。她為了她那頭光彩奪目的紅發覺得抱歉。
  
  「他們在這裡嗎?」她小聲的問,「那些綁架犯?」
  
  「不是原先的那批。這個遊戲還在繼續的深入中,寶貝,我擔心你已經把自己丟向鱷魚潭了。」
  
  陽光直曬她頭頂,溫度分秒都在上升中。每一步似乎都更吃力。她的思緒紛亂,或許她已經把贊恩跟自己拉進她一下想避免的危險之中。
  
  「或許我只是個好看的花瓶而已,」她說道,「我不是說——」
  
  「我了,」他再一次說道,難以置信地,他攏緊她的腰。「我從來沒說過你只是花瓶,真要說什麼的話,你該死的聰明,像是天生吃這行飯。不是很多人都能不驚動我而逃離飯店房間,除了幽靈跟強斯,沒有人了。」
  
  蓓瑞更倚著他。在他的左側,她查覺出他夾克下槍套突起的硬塊。他擁著她的同時也本能地保持自己的右手自由,以因應用槍時候。她疲軟地想著,他所不須要的,便是一邊撐著她的體重一邊設法平衡自己來應付槍戰。她強迫自己在他臂彎裡挺直離開他的懷抱。他疑問地望著她。
  
  「我不想妨礙你,」她解釋。
  
  他抿起嘴角。「明白我說的嗎?你現在已經在考慮戰鬥的事了。若你不是如此甜美,麥太太,你必定是個危險的女人。」
  
  沒有任何責罰嗎?她不敢相信他能從狂怒中迅速地恢復過來;贊恩給她的印象就是不容易發怒的人,但當他生氣時,必定會令人印象非常深刻。
  
  也許他只是想保留這個直到他們回到私密的房間,好把精神拿來應付街上可能的狀況。他是辦的到的,把怒氣隔開直到處境安全到可以讓他爆發。
  
  她發現自己在研究周圍如浪潮般擁護的遊客,尋找任何可疑的跡象。這能讓她分心,不再想到自己有多虛弱。雖然她沒吃早餐,沒戴帽子就走到太陽下是很蠢的行為,但在正常時候,短時間的曝曬對她根本不是問題。
  
  飯店還有多遠?她專注在她的步伐跟四周的臉孔。贊恩一貫保持他慢而穩定的腳步,盡可能的擋在她跟太陽之間。他的影子稍微幫了些忙。
  
  「我們到了,」他說道,帶著她進入涼爽微暗的大廳。她閉上眼好調節室內外不同的光差並放鬆地讓冷氣吹同的冷風吹拂她全身。
  
  電梯載著人潮上升了。贊恩拉她抵著電梯後方的內壁,並讓前方的人潮在他們跟電梯入口之間形成一道人牆。她突然暈眩地發覺她能懂他現下那些行動後的動機。他願盡一切努力不讓事情發生,但如果情況避無可避,那他將會殘忍地犧牲電梯裡的這些人好換取她的安全。
  
  他們平安地回到二十一樓。一對操著羅契斯特市口音的中年夫婦也同時下了電梯。贊恩帶著蓓瑞一路尾隨他們直到這對夫婦進入他們的房間,蓓瑞在他們進房時瞥了一眼;房間內是凌亂的,堆滿了購物袋跟前天的髒衣物。
  
  「安全了,」回到房間時,贊恩輕聲說道。
  
  「如果那些人才剛到,那他們就還沒掌握全部遊客的資料吧?」
  
  他偏頭望她,表情費解。「沒錯。」
  
  飯店套房內是怡人的涼爽溫度。她蹣跚地走進去,贊恩則門鎖上並鏈好。早餐仍在桌上,完好而且涼掉的。不管如何,贊恩幾乎是用推的把也推進一張椅子裡。
  
  「吃,」他命令道,「烤麵包要抹些果醬,還有,喝光全部的水。」
  
  他坐在沙發椅背上,開始撥電話。
  
  為了保險起見,她先聽半片乾吐司,沒去抹上黃油球。無論如何,冷吐司是融化不了黃油球的。她的胃還算平和,但也不想冒險翻攪它,於是她開始果醬抹上另外半片吐司。
  
  因為有條理地吃跟喝水,她開始覺得好一些。贊恩並沒費勁讓她聽不到他的對話內容,她猜想他又是跟他的兄弟強斯聯絡。
  
  「如果她被認出的話,那我們大約只有半小時的時間,」他正說著,「要每個人都警醒些,」聆聽片刻後,他接著說,「是啊,我知道。我正想忘掉。」他秘密地道了再見,「保持冷靜。」
  
  「保持什麼冷靜?」蓓瑞問道,椅子轉往他的方向。
  
  一抹興味在他疏離的眼裡燃起。「強斯有點火的習慣,有時會燒到自己。」
  
  「我假設你不會?」
  
  他聳肩。「只是有時候,」他承認。
  
  他太過冷靜,不像他該有的樣子。這感覺就像在等一場暴風雨襲來。蓓瑞深呼吸,做好準備。「好了,我感覺好多了,」她說道,語氣比她的感覺還平靜。「讓我得到應得的吧。」
  
  他端視她一會兒,然後遺憾地搖搖頭,至少她認為好是遺憾。「這還得等。強斯說對方突然開始動作起來。遊戲即將到高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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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2 00:25:41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還不到半個小時,電話就響了。贊恩拿起聽筒「收到」,他聽了一會兒後,掛斷電話,站起來大步走向蓓瑞「他們來了」他說道,用不穩的手將她從椅子上扶起「你必須離開這裡。」
  
  他要將她轉移去安全地點,她僵直的抗拒著自他手上傳來的壓力,靜止不動。他轉過身,將手掌擱在她的腹部「你必須離開」他平板的說,立即進入到臉硬如石,眼神冷漠疏離的備戰狀態。
  
  他是對的,為了孩子,她得離開。她伸出手罩上他的。「好,你有多餘的槍可以給我……以防萬一嗎?」
  
  他遲疑片刻,然後大步走進臥室從他的槍袋中掏出一把五發左輪手槍「你會用嗎?」
  
  她接過槍,握住滑順的木製槍把,「我會飛靶射擊,應該可以對付。」
  
  「38口徑,有限動功能,既無槍膛也沒有保險銷」他在護送她出門的時候給她做說明,「先把槍槌往後拉或是瞄準直接大力扣動扳機都可以開火。」他快速走到走廊的盡頭,打開通往樓梯的門,推她上樓,一時間只聽得他們的腳步聲在樓道裡迴響。「我要帶你去二十三層的空房間,你就待在那裡直到我或強斯去找你。如果其他任何人想接近你,開槍。」
  
  「我怎麼知道強斯長什麼樣子」,她衝口說道。
  
  「黑頭髮,淡褐色眼睛,個子很高,是個讓女人垂涎欲滴的英俊小生。後面這句是他自己說的。」
  
  他們抵達二十三層,蓓瑞開始喘氣,贊恩則仍是那幅若無其事的樣子。蓓瑞在踏上走廊地毯的時候問他「你怎麼知道哪一間房是空的呢?」
  
  他從口袋掏出一張房卡,「強斯昨晚預訂了一個房間,晚餐的時候他給了我這個,以防萬一。」
  
  他總是有後備計劃……未雨綢繆。她早該猜到的。
  
  他打開2334的房門,讓她進去「鎖好門,待在裡面。」指示完畢,他轉身往樓道走去。蓓瑞站在門口看著他。「我要聽到你把門鎖好」他止步側身柔聲道。
  
  她退回屋內,鎖上房門,把門鏈掛好。然後,站在整潔、安靜的房間中央,慢慢的垮下來。
  
  她受不了了。贊恩正因為她而面臨險境……而她,為了孩子的安全,卻必須像個旁觀者,不能與他並肩作戰,掩護他。
  
  她在地板上坐下,手臂折疊護在腹部,哀慟的淚珠滾滾滑落。擔憂贊恩的安危是她所經歷過的最可怕事,甚於當她知道綁架者的罪行,以及贊恩中彈的時候。至少她當時跟他在一起,能夠碰觸他,在他需要的時候施與援手。
  
  現在,她只有束手無策的待著。
  
  一陣尖銳,低沉類似雷聲的轟鳴聲驚得她跳起來。可惜那不是雷聲,外面的晴空萬里無雲。她將臉埋在膝頭,無法遏止的抽泣。更多槍聲響起,清脆而真切。然後她聽到是一陣奇怪的突突聲,另一聲悶響,以及此起彼伏的巨響。
  
  接下來,一片寂靜。
  
  她強打精神,爬到床後面的角落背靠牆坐下,雙臂環膝,槍口對準房門。除了贊恩和強斯沒有人知道她在這裡,可是她不想冒險。事情的原委,敵人是誰,她一概不知,除了魏馬克,甚至連他都是未經證實的。
  
  時間緩慢的流逝,她沒有帶手錶,床頭櫃上的收音機鬧鐘背對著她,她不能起來看時間,惟有等待,而隨著時間的流逝,她的內心也在慢慢的死去。
  
  贊恩沒有出現,冰冷的絕望感自心中湧起,填滿胸腔,直到她喘不過氣來。她的心跳放緩,沉重,痛苦的律動著。贊恩,如果不是受傷,他早該出現的,他中彈受傷了,再一次。她不能放任思緒去想死亡這個詞,但它根植在她的心裡,她不知道沒有贊恩的生活要怎樣繼續。
  
  有人在敲門,「蓓瑞」一個疲憊而熟悉的呼喚聲傳來,我是Art Sandefer,一切都結束了,馬克已經被監禁,你可以出來了。
  
  只有贊恩和強斯知道她的下落,贊恩說過若發現其他人想接近她就開槍。可是她認識桑亞特好多年了,她敬佩他和他所做的工作。但如果魏馬克是那個變節都,桑亞特也難獨善其身。他的出現剛好證明這一點。
  
  「蓓瑞?」門把咯咯作響。
  
  她想起身,把門打開,但轉念又坐回去,不,他既不是贊恩也不是強斯。如果她失去了贊恩,那麼至少應該完全按他的指令行事,他的終極目標是她的安全,而她信任他,甚於任何人,包括她父親,更別說是桑亞特了。
  
  一陣類似咳嗽的奇怪聲音過後,門鎖被撬開了,桑亞特手持裝有消音器的槍,撞開門走進房間。他們的目光相遇,她看見他眼裡不耐,憤世嫉俗,算計的閃光,真相水落石出。
  
  蓓瑞扣動扳機。
  
  贊恩幾乎在同時趕到。桑亞特跌靠在大開得門上,一手摀住胸口,滿臉的不置信。贊恩飛腿踢掉桑亞特手裡的槍,跨過他,衝向蓓瑞。她蜷縮在牆角,臉色蒼白憔悴,目光疏離渙散,驚恐咆哮著沖刷過他的全身,他迅速檢查她的全身,沒有血跡,她看起來完好無缺。
  
  他蹲在她身旁,溫柔地拂開她臉上的髮絲「寶貝?」他輕聲呼喚,「都結束了,你還好嗎?」
  
  她一聲不響。於是他坐下將她抱在膝上,緊緊擁在懷時裡,不斷地輕喃安撫的話語,他感覺到她的心跳,強烈而緩慢得令人擔憂。他把臉埋進豐沛的髮絲,更緊的摟住她。
  
  「她還好嗎?」強斯跨過桑亞特,走進來問道。其他的人也陸陸續續的進來照料桑亞特的傷勢,魏馬克便是其中之一,他目光凌厲的看著他的前任上司。
  
  「她會好起來的」贊恩抬起頭輕聲說道,「是她開的槍。」
  
  兄弟二人默默的進行眼神交流。運氣好加上悉心照料,桑亞特應該可以活下來,但蓓瑞永遠不會忘記扣動扳機那一刻的感覺。
  
  「他怎麼知道是這個房間?」贊恩問,努力保持平穩的語氣。
  
  強斯在床沿坐下,雙臂抱膝,身體前傾,臉上掛著愉快的表情而眼裡則閃著若有所思的寒光「我的組織裡出了內鬼」他就事論事的說「只有一個人知道房號。我會處理他。」
  
  「那就交給你了」
  
  蓓瑞在他懷中移動,抽出手環住他的脖子「贊恩」她低聲呢喃,聲音哽咽而震顫。
  
  因為剛才的經歷,他聽得出她的恐慌和絕望,「我很好」,他低聲說,親吻她的太陽穴。「我真的很好。」
  
  她逸出一聲啜泣,然後立刻抑制住。她是如此百折不撓,情感宛如洶湧的波濤,在他胸中翻騰,那麼強烈,幾乎讓他心跳停止,喘不過氣來,他閉上眼睛抑住灼燒眼瞼的淚水,「哦,老天」他顫聲說「我以為我晚了,我看著他走進房間而來不及阻止,然後就聽到槍聲。」
  
  贊恩將手移到她的腹部,一邊大口吸氣,找回自制。他有些許訝異的發現自己居然的發抖,只有蓓瑞才會讓他如此。「我要這個寶寶」他說,聲音振顫。「但是那個時刻,我連想都沒想到它。所有的思緒都是,如果我失去你……」他的聲音破碎,無以為繼。
  
  「寶寶?」強斯禮貌的詢問道。
  
  蓓瑞點了點頭,臉仍然埋在贊恩的胸前。「蓓瑞,這是我弟弟強斯」贊恩聲音沙啞,語氣不穩的說。
  
  蓓瑞摸索著伸出手,強斯好笑的輕輕握了握,然後將她的手搭回贊恩的脖子。至今為止,他還未見過她的廬山真面目。「很高興認識你」他說,「還有知道寶寶的事,這事應該可以轉移媽媽的注意力一陣子。」
  
  房間裡擠滿了人:酒店保安人員,拉斯維加斯警察,醫護人員,以及默默指揮現場的Mack Prewett和FBI探員,強斯的人已經撤退到幕後,回到他們歸屬的地方。強斯拿起電話,簡短的通話後,他對贊恩說,「都解決了。」
  
  魏馬克走過來,坐在強斯的旁邊。他不安的看著緊緊攀附著贊恩的蓓瑞「她還好吧?」
  
  「嗯」她回答道。
  
  「桑亞特傷得不輕,但他應該能挺過來。萬一不能,倒也省事」他面無表情的說。
  
  蓓瑞開始戰慄。「把你捲進來並非我們的初衷,蓓瑞」馬克說,「我懷疑桑亞特是個兩面派,於是去找你父親,因為必須透露一些真正的情報,才能使陷阱天衣無縫。大使人脈廣,耳目靈通。桑亞特很快就上鉤了,但是後來他刺探擴展到最高機密,大使採取了緩兵之計。接下來他就綁架你,害得你父親差點崩潰。
  
  「那些在班加西的雜種知道我們會加入營救」贊恩說,目光冷硬。
  
  「對,在提供情報給桑亞特之前,我為你們爭取了一小段時間,我能做得只有這麼多,他們沒料到你們的速度這麼快。」
  
  「我一直不願相信是桑亞特」蓓瑞說,抬起頭看著Mack,「直到我看到他的眼睛。我開始以為是你。」
  
  馬克笑容扭曲「你居然能釐清事情的來龍去脈真讓我大吃一驚。」
  
  「爸爸透露了一些,每次我離開家,他都擔心得要命。」
  
  「桑亞特想要你,」馬克解釋道,「他耍了一些花招,不然幾個星期前我們就可以結案。桑來特不僅想得到情報,還想要你。」
  
  蓓瑞驚得目瞪口呆,她瞟了一眼贊恩,後者下鄂緊繃。這就是在班加西時她沒有被強姦的原因。桑亞特要將她留給自己,而如果她看到他的臉,她將永無再見天日,他或許會先將她迷昏,但更有可能是直接強姦她,玩弄一段時間,再殺害她。她戰慄著,再次將埋在贊恩的頸間。她仍然不敢相信他安全無虞,完好無缺,擺脫那種無助地絕望感不是件容易的事。雖然沒有任何壞事發生,然麻木與噁心感始終如影相隨。
  
  然後她想到另外一件事,若不是對贊恩的擔憂使得她將一切拋到腦後她早該想到了,她再次看向馬克,「我父親是清白的。」
  
  「當然,他從計劃的開始就一直與我協作」他看進她的眼睛然後聳聳肩「你父親有時是個令人討厭的傢伙,但他的忠誠毋庸置疑。」
  
  「我早上打電話給他的時候……」
  
  馬克做個鬼臉「雖然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他,你還是給他打電話,讓他倍受安慰。不過也正是因為你離開酒店打那通電話才使整個情勢發生變化。」
  
  「怎麼呢?」
  
  「因為我」強斯插嘴說,此時蓓瑞才真正看到她的小叔,她沒有垂涎欲滴,但她得承認他確實帥氣得讓人屏息。客觀地說,他應該是她見過的最英俊的男人,然而,相比之下,她更喜歡贊恩嚴厲,有疤痕的臉還有他飽經滄桑的眼睛。
  
  「我以贊恩的名義在另一家酒店入住」強斯解釋說「你的名字根本不在登記冊上,但桑亞特查過租車的牌照,追蹤了贊恩的信用卡,知道你與他在一起。我們本想讓他費點心思追查我們的下落,才不至於讓他起疑,但是當他得知你和贊恩已經結婚時,所有的謹慎都拋到了九霄雲外。」強斯咧嘴笑了笑「然後你今早出去散步,好戲開始上演。你選的那個付費電話就在那間酒店的街對面,桑亞特的人馬上就發現了你。」
  
  房間的另一邊,醫護人員終於將桑亞特安置妥當,準備送往醫院。贊恩看著他被抬出去,然後瞇縫著眼睛盯著馬克。「要是我早知道不是你,也不至於發生這麼多的事。」
  
  馬克沒有在那冰冷的注視下退縮。「長官,我這麼知道你有這麼多的聯繫人……」他瞟了一眼強斯「……而且我也不知道你會這麼快,我追查了桑亞特好幾個月,你一天就把事情結束了。」
  
  贊恩毫不費力的抱著蓓瑞站起來,「都結束了」他斷然說「如果你們不介意,我需要照料我的妻子了。」
  
  那表示他需要換個房間,現有的這間在一場浩劫之後凌亂不堪,他不要她再看見這些。他將她放在床上,鎖好門,除去兩人的衣服,爬上床躺在她身邊,兩具赤裸的身體緊緊攀附一起。這是他們都需要的,沒有任何障礙。他幾乎立刻就勃起了,但現在還不是做愛的時候。
  
  蓓瑞無法遏止地顫抖,她驚訝地發現,贊恩也是一樣。他們緊緊地抱在一起,撫摸對方的臉,呼吸相互的氣息,感覺對方以消除內心的恐懼。
  
  「我愛你」贊恩呢喃,緊緊地懷抱箍得她的肋骨生疼,「老天,我嚇壞了,任何事情涉及到你我就不能冷靜思考,寶貝,為了我的心智健康,我希望我們未來的生活像洗碗水一樣乏味。」
  
  「會的,會的」她承諾,親吻他的胸膛,「我們一努力」淚水模糊了她的眼睛,她沒有預料到會得到這麼多,來到這麼快。
  
  稍後,當他們能夠承受更多時,他溫柔地進入她,與她身體絞纏靜靜地躺著,彷彿尚不能忍受任何劇烈的運動,即使是歡愉……但是,最終,一切如期而至,她的愉悅,還有他的……
  
  ×××××××××××××
  
  「雙胞胎!」蓓瑞激動地說。汽車沿著公路行駛,漸漸接近了麥氏山的山腳,她的聲音仍是充滿著戰慄與慌亂,「……男孩!」
  
  「我告訴過你會是這樣的。」贊恩掃了一眼她隆起的腹部,對於五個月的孕婦來說那顯然是太大了點,「男孩。」
  
  她愕然地瞪著他,眼睛由於震驚而缺乏神采。「你沒說,」她謹慎地回答,「你沒說過他們會成對地冒出來。」
  
  「咱們家裡以前從沒有過雙胞胎,」贊恩的語氣也小心翼翼的,實際上他和蓓瑞一樣頗感震撼,「這還是第一次。」
  
  她盯著窗外,卻對從眼前掠過的險峻崎嶇的青灰色山脈視而不見。他們現在住在懷俄明州。贊恩在亞歷桑那州的兩年任期結束之後,他婉拒了連任,搬到離其他家庭成員較近的地方。強斯這兩年一直慫恿贊恩加入他的組織——儘管蓓瑞到現在也不確定那是什麼組織——不過贊恩的生活終於平靜下來。他不必再親臨前線。他不想拿自己的生命冒險,為了蓓瑞和尼克,以及正在她身體裡成長的兩個新的生命。但他對於意料之外的事情有一種罕見的本領,那正是他發揮出的天賦。
  
  包括她父親在內的整個大家庭都在山上匯合,準備慶祝明天的美國獨立紀念日。贊恩、蓓瑞和妮可兩天前就為了這個盛大的聚會開始上路,可今天是她預定的體檢,他只好繞路先去鎮上送她去看醫生。看看她不斷增加的腰圍,他們應該早就預料到的。不過贊恩一直以為妊娠情況比他們想像的要嚴重一些。看見超聲波儀上顯示的兩個小小的胎兒的確把他們嚇了一跳,可事實就在那裡,毫無疑問。兩顆腦袋,兩條尾巴,四條手臂,四條腿——並且兩個孩子明顯都是男的。清清楚楚。
  
  「我想不出兩個名字。」蓓瑞勉強說,聽起來有點歇斯底里。
  
  贊恩伸手輕輕拍著她的膝蓋:「我們還有四個月的時間想名字。」
  
  她嗤之以鼻:「我不可能再帶著他們跑四個月。我們必須在他們出來之前想出名字來。」
  
  他們都是胖小子,比當時的妮可要累贅得多。
  
  「生下妮可之後,再要另外一個孩子太需要勇氣了。」她繼續說,「我只做好了要一個的準備,一個!贊恩,如果他們倆都和妮可一樣怎麼辦?」
  
  他臉色開始發白。妮可簡直是一個小魔鬼。妮卡有本事讓全家人在一年內愁白了頭髮。對於一個詞彙量有限的小矮人來說,他們存在的結果就是在極其短的時間內引發一場不可思議的動亂。
  
  車子到達山頂的時候贊恩減慢了速度,龐大寬闊的牧場房近在眼前。庭院周圍停放著各種各樣的車輛:渥夫的卡車,瑪麗的小轎車,麥克和席雅的雪佛萊,喬許和羅蘭的rental,尹大使的rental,瑪麗絲的snazzy truck,強斯的機車。喬伊和卡洛林帶著他們的五個小流氓是乘直升機來的。到處都是男孩們,從喬許最小的那個五歲的孩子到約翰——他是喬伊的長子,已經讀大學了,今天帶著他現在的女朋友來到這裡。
  
  他們的到來為這一大家子又增添了兩個新成員。
  
  他們下了車,沿著台階走到門廊。贊恩用胳膊緊緊擁著她,在她抑起的臉上落下一吻。他們之間的溫度迅速升高。蓓瑞自從懷孕之後一直有著旺盛的特殊慾望,而顯而易見地,他無法抵抗她的誘惑。這些天來他們的性愛遊戲經常是超出想像的,妊娠使她的乳房變得極其敏感,就像懷著尼卡那次一樣。
  
  「打住!」喬許在屋子裡愉快地喊,「那就是把她變成現在這樣的罪魁禍首。」
  
  贊恩不情願地放開了他的妻子,他們一起走進房間。「那是不確切的。」他對喬許說,後者大笑起來。
  
  寵大的電視開著,莉絲、喬許和強斯正在看某個賽馬節目,渥夫和喬伊與麥克談論著牛的事情,卡洛林與大使爭論著政治問題,瑪麗和席雅在組織小孩子們做遊戲。蘿蘭對蓓瑞圓圓的肚子遞去一個瞭然的眼神:無論麥家發生多麼大的風暴,她永遠都牌颱風眼的位置,如沙漠中的綠洲一樣平靜。「檢查結果怎麼樣?」蘿蘭問道。
  
  「雙胞胎。」蓓瑞回答,聲音還有些麻木。她投給贊恩一個無助的、怎麼會這樣的眼神。
  
  一連串的混亂喧囂都停止了,他們都抬起頭、轉過身。她的爸爸倒抽一口氣,瑪麗的臉頓時綻放出熾熱的幸福光輝來。
  
  「兩個都是男孩。」別人還來不及提問,贊恩便搶先宣佈。
  
  一陣放鬆的歎息在屋子四處響起來。「感謝上帝,」喬許無力地說,「如果是另一個——或者兩個——像妮可一樣……」
  
  蓓瑞扭頭環視四周,尋找那個特殊的小腦瓜。「妮可呢?」她焦慮地問到。
  
  正攤開手腳躺在沙發上的強斯一下子坐直了。所有的大人都開始四處查看。「她剛才就在這。」強斯說,「拉著爸爸的靴子到處走。」
  
  贊恩和蓓瑞迅速開始了對房子的搜查。「那是多久以前的事?」蓓瑞喊。
  
  「不到兩分鐘,就在你們開車過來之前。」莉絲跪下來費勁地向床底下張望。
  
  「兩分鐘!」蓓瑞幾乎要嗚咽了。兩分鐘,妮可兩分鐘就能只手摧毀這棟房子。那麼瘦小的有著天使般臉龐的小女孩居然是個精力過人的魔鬼,簡直是不可思議。「妮可!」她大聲喚著,「妮可,出來,出來!不管你在哪!」有時這會管用,不過大部分時候不分。
  
  每個人都加入到搜尋工作中,可他們就是找不到那個黑髮的小惡魔。她出生時所有家庭成員都欣喜若狂,就連她那群狂野不羈的表哥們都對這個新的麥家人著迷,驚異於她的纖細與美麗。毫無疑問她是被寵壞了。
  
  他們曾在瑪麗收集的天使玻璃藝品下發現渥夫的靴子。從牆上磨損的痕跡來看,贊恩可以推斷他的小親親曾經試著想用靴子把那個藝術品給丟下來。幸運的是,靴子對她來說太沉重,她幼小的手臂還不夠力,真是謝天謝地。
  
  她有著駭人的脾氣和極強烈的意志,即使是對一點小事情。阻止她想做的事情就像用水桶擋住潮汐一樣困難。她同時繼承了她爸爸策劃的本領,這對一個兩歲小孩來說簡直是可怕的。無論誰陰饒了她,她都有本事秘密地讓那人栽跟頭。
  
  有一次,喬伊的次子亞歷看見她手裡拿著把刀。他立即把刀奪了下來,防止她傷到任何人或任何東西。妮可雷霆大怒,對他不停咆哮,直到贊恩過來阻止她才罷休。
  
  被她一向崇拜的爸爸這樣管教使得她傷心地抽噎起來,弄得每個人都喉嚨哽咽。他們發現,至今為止,只有被爸爸訓斥和被迫坐在懲罰椅上這兩件事能迫使她流淚。
  
  停止抽泣後,她就撅著嘴躲到角落裡,始終越過瘦弱的肩膀威脅地瞪著亞歷。然後她就跑到蓓瑞那裡去尋求安慰,爬到她媽媽的膝上輕輕搖著。而她的下一站就是贊恩的膝頭,以顯示她已經寬恕了他。她會用纖細的手臂環著他的脖子,用她肉乎乎的小臉去蹭他。她甚至會他寬闊的肩上短短的睡一會。她醒來的時候就爬下來,急衝向廚房,纏著被她叫成「萊萊」(奶奶)的瑪麗要「應料」(飲料)。
  
  她只能喝不含咖啡因的軟飲料,所以瑪麗從儲物櫃中拿同個綠色的瓶子遞給她,那是專門為妮卡準備的。贊恩和蓓瑞總是交換著親密的目光,他們女兒對七喜的熱愛對他們來說是種消遣。不過看到她用幼小的手緊握著熟悉的瓶子真是毫不稀奇。她會啜幾口,然後把注意力全集中到瓶頂的螺旋上,用力拽著它直到瓶子終於空了。這一般需要好幾個小時。
  
  贊恩曾經觀察過她,看到她將小手攏在瓶上之後露出極其快樂的表情,他也不覺微笑起來。有一次,她堅決不許瑪麗打開瓶子,趾高氣揚地走出廚房,在走廊停住腳步。她使勁地搖晃著瓶子,整個身子都隨著蹦跳。然後,帶著柔和甜蜜的微笑,她雀躍地跑進起居室,把瓶子遞給亞歷,調皮地側著頭用迷人的聲音說:「親(請)你幫我打開。」之後她向後退了幾步。
  
  「別開!」贊恩大吼著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不過還是太遲了。亞歷已經旋開了蓋子,打開了密封。粘乎乎的液體與泡沫從瓶口噴薄而出,濺到牆面、地板和椅子上,亞歷被炸到了,他徒勞地想把瓶蓋擰回去,不過他的身上已經浸透了。
  
  妮卡拍起了手:「嘿嘿嘿。」贊恩不確定她是因為惡作劇成功而笑還是在譏諷他們。不過沒關係,他自己已經笑倒在了地板上。如果你因孩子的所作所為而發笑,你就沒辦法再懲罰他們了,這簡直是刻在石頭上的鐵律。
  
  「妮可!」他大聲喊到,「你想要冰棒嗎?」這是除了七喜之外她最喜歡的東西。沒有回答。
  
  山姆飛奔進屋。他只有十歲,是喬許和蘿蘭的第二個兒子。他藍色的眼睛焦急地睜大,叫道:「贊恩叔叔!妮在在房頂上!」
  
  「上帝啊!」蓓瑞抽氣,以最快的速度衝了出去。贊恩跑在了她前面,整顆心都提到了嗓子裡,本能尖叫著讓他盡快找到他的孩子。
  
  所有人都湧進了院落,臉色蒼白,驚慌地向上看去。妮卡盤從在屋頂的邊緣,看到他們時小臉流出快樂的光彩。「嗨!」她高興地打招呼。
  
  蓓瑞的膝蓋直顫,瑪麗環住她,支撐著她的身體。
  
  妮可是怎麼爬上去的——這簡直是一目瞭然。一架梯子正倚牆放著,而妮可敏捷地像只小山羊一樣。那梯子不該放在哪;實際上,贊恩在他和蓓瑞一到達的時候就斷言這一點,就在五分鐘以前。
  
  他開始沿著梯子往上爬,視線膠著在他女兒的身上。她檸著眉毛,皺著臉,艱難在移動著,靠近危險的屋簷。
  
  「不要!」她尖叫,「爸爸,不要上來!」
  
  他僵住了。她不想下來,而且她絕對膽大。她對自己的危險處境毫不在意,好像躺在床上一樣。
  
  「贊恩。」蓓瑞窒息地低喃一聲。
  
  腳下開始晃動。妮卡用腳搖著梯子,一隻手指點著他。「爸爸,下去。」她命令道。
  
  他不能及時過去。不管他速度有多快,他的身體都會下落……只有一個辦法。「強斯!」他咆哮道。
  
  強斯立即懂得了他的意思。他快速潛行過去,以免驚動了她。當他恰好在她的正下方時,他對他天使般的侄女露齒一笑,她也回了個笑容給他:他是她最喜歡的叔叔。
  
  「丹(強)斯,」她歡叫,展露出潔白的小牙。
  
  「你這個小叛逆者。」他寵溺地說,「等你進監獄的時候我一定會想你的。我猜……恩,大概是六歲的時候。」
  
  Benjy,喬許最小的兒子,在他們身後迷惑地開口,「為什麼強斯叔叔要叫她Dannychrist?她的名字是妮卡。」
  
  妮卡張開手臂,踮著腳上下蹦跳。強斯舉起手:「來吧,」他大笑著說,「跳!」
  
  她跳了。
  
  他敏捷地在半空中接住她,緊抱住這小小的身軀。蓓瑞迸出釋然的淚水。贊恩接過自己的女兒,將唇緊壓在她小小的頭顱上,緊抱著自己的女兒跟妻子。
  
  卡洛琳看向喬伊。「現在我能原諒你沒有任何母精子。」她宣稱道,喬伊笑開了。
  
  喬許對著山姆嚴厲地蹙眉。「梯子怎麼會在那裡?」他質問道。
  
  山姆看著自己的腳。
  
  麥可和喬伊開始對著自己的兒子們皺眉。
  
  「是誰想出在屋頂玩的好主意?」麥可質問當時不在屋內的男孩們。
  
  七個男孩的腳在地上拖來磨去,無法直視面前的父親們。
  
  喬許取下原本應該在穀倉的梯子。他對著罪魁禍首,「馬奇,」他厲聲喚道,兩個男孩不情願在走往穀倉——和他們即將到來的懲罰。Beniy 抓著蘿蘭的腿對他兩個哥哥眨眨眼。
  
  麥可指指穀倉。他兩個兒子也走過去。
  
  喬伊對他三個兒子揚眉。他們也過去了。
  
  三個高大的兄弟們跟著他們的兒子一起進入穀倉。
  
  妮可輕拍蓓瑞的臉。「媽咪哭哭嗎?」她問道,下唇抖顫著望向贊恩「修理爹地。」
  
  「我會修理,沒錯,」他咕噥著。「我會拿膠水把你的小屁屁黏在椅子上。」
  
  蓓瑞破涕為笑。「每個人都期盼一個小女孩,」她又哭又笑又打嗝。「現在,我們倒是得償所願了。」
  
  渥夫從他兒子肌肉結實臂膀中抱過他的孫女。「好運的話,再過個三十年我們才會有另一個。除非……」他暗色的瞳眸瞇緊,看向強斯。
  
  「門都沒有,」強斯語氣很堅定。「你指望莉絲吧。我不會結婚。我不想生小孩。這些小孩是量已經到了成群結隊的地步,該打停了。我可不想參一腳。」
  
  瑪麗回他一個甜甜的笑容。「我們就等著看,」她這樣說。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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