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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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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琳達.霍華]戀戀依人(《廣告新娘》姐妹作)[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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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3 11:43:12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一個女人能奢求的最完美的異性伴護大概就是如此了,她在約會過半時想到。他是如此的老練,或者正是因為他是這麼的老練,在他對待她的舉止中總有一種老式的謙恭與護衛。似乎每一件事都是為了取悅她、滿足她而安排的,她自己本就已經夠老式、夠南方的了,可她也不得不承認這一切的周全。羅伯特•坎農對她殷勤備至,所以他自然而然的使得她的這個夜晚過得十分愉快。

  他的注意力永遠都圍繞著她。他甚至都不瞟別的女人哪怕一眼,不過她倒是注意到有許多女人在瞟他。每一次她起身或坐下時他都會為她挪動椅子,他會為她加酒或是在注意到她發抖時請求侍者調低溫度。而因為開口的是他,他的請求總是會被立刻施行。無論走到哪兒,他溫暖的手掌總是兼具佔有與保護意味的貼在她的背窩。

  無論何時,他都使她覺得舒適自在。她只有一些理所當然的緊張;畢竟,她已有十二年之久沒有約會過了,而十八歲和三十歲也有著很大的差別。在那時,約會只是漢堡加電影,或是同一大群朋友相約溜冰場。她並不能肯定與一個世界級的社交高手約會時該做些什麼。

  看著他黝黑、俊削的臉龐,她意識到他確實是久經世故。他帶她到了亨茨維爾很棒的一家餐館,但她相當清楚這裏比不上那些他早已習慣了的那種紐約、巴黎甚至新奧爾良的豪華餐館。可他卻沒有流露出絲毫以示這裏遜色的表情。要是換了別人,那些眼界開闊卻不識人情世故的——當然也是缺乏禮貌的——為了給人留下深刻印象,一定會時不時地透露自己曾去過的好餐館。但羅伯特不是這樣的人。她甚至懷疑他根本就沒想過這點,他早已精於在任何地方都像在家一樣的世故之道。他不會亂評價或比較;他完全享受自如。就算他用手指吃著自助烤肉,他也會像用金餐具享用大餐、用漿得筆挺的餐巾擦嘴時那麼的愉悅優雅。

  哦,上帝。不僅僅是在他逗弄嬰兒時,他在她的整個世界都能怡然自得。又多了值得她愛的一點。

  他在她的臉前晃了晃手指。“你盯著我笑了有五分鐘了,”他語含興味的說道。“通常我會為此感到高興,可我現在覺得有點不自在了。”

  在她拿起叉子時他的嘴角彎了上去。“沒那個必要,因為事實上是誇耀。我剛在想你坐在這裏是多麼的自在,儘管這裏的人事大不一樣。”

  他聳了聳肩輕道:“這些不一樣的地方都很棒,不過我倒是沒想到會這麼的熱。不知道為什麼,90度的紐約和90度的這裏差別很大。”

  她微抬雙眉。“90度可不算太熱。”

  他輕笑了起來並忽然訝於她逗樂他的本事。雖然這並不那麼明顯,只是她的樣貌和措辭有著些微的出入。“這就是我們的不同之處,態度上的。儘管,當然,紐約也有更熱的時候,但對於一個紐約人而言,九十度就算是很熱了。而對你們而言,那只能稱得上一個好天氣。”

  “也不完全對。對我們來說九十度也很熱。只是,這和一百度比起來就沒那麼糟了。”

  “正像我說的,態度問題。”他喝了口酒。“我喜歡這樣的紐約。我也因為同樣的理由喜歡這裏。紐約充滿著激情與活力,還有那些歌劇、芭蕾和博物館。而這裏,空氣是這麼的清新,也沒有什麼擁擠的人群,更沒有交通堵塞。沒有人會匆匆來去。人們甚至會對陌生人微笑。”他的目光逗留在了她的臉上,緊接著,他用更加低沉的聲音繼續。“不過我得承認我有一點小失望,因為我都沒聽到你說‘你們全’(譯注:小坎的意思是沒聽到小伊說美國南方人典型的口頭語“y’all”)。事實上,我來這裏後聽到它的次數極少。“ 

  她藏起了她的微笑。“我為什麼要對你這樣說。你們全是群體性的。可你是單獨一人。”

  “是嗎?我沒注意到這點小細節。”

  “沒注意到你單獨一人?”她停了一下,忽而意識到她接下來要問的好像侵犯了他的個人隱私,而他很可能像今天下午那樣就此打住這個話題。“你結過婚嗎?”

  他又喝了口酒,閃耀的雙眼透過杯子邊緣看著她。“沒有,”他輕鬆答道。“我訂過一次婚,在大學的時候,不過我們及時意識到了結婚——特別是對於我和她——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

  “你多大了?”

  “三十六。為了滿足你其他相關的可能提問,我的性向只單一的針對女人。我從不吸毒,也沒有什麼傳染性的疾病。我的雙親都去世了,不過我有個妹妹,瑪德琳,她和她的丈夫還有兩個兒子住在蒙大拿。我還有一些遠房表親,不過都已經很久沒有聯繫了。”

  她平靜地注視著他。此刻的他非常放鬆,這說明他的這些背景沒有任何隱瞞。這些都是事實。她聽著,因為正是這些細節構成了他生活的骨架。“貝琪和我的親戚遍佈全州,”她說。“我們的一個叔叔在蒙哥馬利(譯注:阿拉巴馬州的首府)附近有個很大的農場,每年六月我們整個家族都要去那裏聚會。我們雖然不是走得很近,不過我們對彼此都很友好,這樣的聚會能讓我們保持聯繫。如果不是有這樣的聚會,傑森和佩姬永遠不會知道貝琪這邊的家族,只有他們爸爸那邊的,所以我們儘量每年都去。”

  “你的父母去世了?”他知道這是事實,這寫在了他收到的那些報告中。

  “是的。”金色的光芒自她眼中淡去。“貝琪是我僅有的直系血親。自媽媽去世後,我就和貝琪還有保羅住在一起,直到我和馬特結婚。”她的聲音在結束的時候有一點點發顫。

  “後來呢?”他溫柔的問。

  “後來我就和馬特的父母住在一起。”這段話很輕,輕得幾乎沒有聲音。“就是我現在住的地方。那是他們的房子。碼頭也是他們的。馬特是他們唯一的孩子,當他們去世後,就把這一切都留給了我。”

  羅伯特又被另一枚嫉妒的利箭射中了。她仍舊住在馬特長大的房子裏;每一次走進那間房子她都會想到他。“你沒想過要搬家嗎?買一間更現代一點的房子搬進去?”

  她搖了搖頭。“家對我非常的重要。媽媽去世的時候我失去了我的家,儘管貝琪和保羅非常歡迎我,但我常常意識到那是他們的家,而不是我的。起初馬特和我本打算住在拖車裏,不過他去世後我又怎麼能……總之,他的父母叫我和他們一起住,他們和我一樣需要陪伴。也許正是因為他們需要我,我才覺得在那裏很舒服,就好像那裏就是我的家。而現在,”她乾脆地說,“它是。”

  他若有所思地看著她。他從未與一個地方有這樣的聯繫,從未有過這樣的牽絆感。他們家曾在康涅狄格(譯注:美國東北部的一個州)有過很大的一片不動產,那是他成長的地方,可那對於他來說只是個曾經生活過的地方。這也是他對現在擁有的頂層公寓的態度。伊芙不會喜歡它的,儘管它有著奢華的裝飾。不過,他倒是住著很舒服,那裏的安全性也很好。

  餐廳有一支很不錯的現場樂隊。為配合餐廳的情調,這支樂隊演奏的都是老式的,真正為跳舞而非獨秀而譜的音樂。他向伊芙伸出了手。“跳支舞好嗎?”

  一個溫暖的微笑掛在她的臉上,她將手放在了他的手中,可緊接著,她又遲疑了,一個不確定的表情代替了喜悅。“過了那麼久了,”她誠實說道,“我不知道自己還會不會跳。”

  “相信我,”他撫慰地說。“我不會讓你出糗的。這就像騎自行車一樣。”

  她步入了他的懷中。一開始她有些僵硬,可幾圈之後,她漸漸放鬆,讓愉快的音樂和動作引著她。羅伯特是專業的舞者,不過,這並不在她的意料之外。他以足以讓她感到安全的距離緊擁著她,卻又不至於緊到太過親密的接觸。這又是那些高雅舉止之一,她想到。

  音樂仍在繼續,她意識到他根本無需再出任何的招式。跳舞本身就是最好的誘惑。他一隻手輕柔的扣著她的手掌,另一隻手溫暖有力的輕貼在她的背上。他的呼吸吹拂著她的髮絲;他皮膚清爽的氣息搔弄著她的鼻孔。他們是如此的貼近,她甚至能看清他橄欖色皮膚下那些暗色的新修過的胡茬。她的雙峰偶爾會輕擦過他的胸膛或手臂,又或者他們的大腿會滑動到一起。這是做愛的序曲,纏綿的前奏;這,是她無法免疫的。

  他們在午夜離開。在返回甘茨維爾的四十分鐘路程裏,在他嫺熟的駕馭著那輛黑色叛逆者時,伊芙只是安靜地坐在他的旁邊。直到他把車停到了她的車道時他們都沒有開口,車子熄火後,整個空間立刻陷入了昏暗與沉靜之中。定了定視線,他們看到了她房子後無盡延展的河流,無聲卻閃著光芒。

  “明晚見?”他轉過身,一手搭在方向盤上問道。

  她搖了搖頭。“不行。我還沒和克雷格約好換班,所以他要照常在早晨去碼頭。我們約定的可不是這樣。”

  他歎了口氣。“好吧,那就折中點。一周換一次班怎麼樣?這樣你怪異的顧慮能接受嗎?是他為你工作,而不是你在為他工作,這你要明白。”

  “他也是我的朋友,他為我做了許多。我不會占他便宜的。”她聲音中的冷淡告訴了他他冒犯了她。

  他下車為她打開了車門。扶她下車時,他忽然湧上一個怪念頭。“總之,你會試著騰出一點時間給我嗎?”

  “我和克雷格討論看看,”她莫能兩可的答。

  “拜託。”

  她從包裏掏出鑰匙,羅伯特輕巧的從他手中拿了過去。他打開了門,進去開了燈,然後退了出來。

  “謝謝。”她說。

  在她打算進門前他牽住了她的手臂。“晚安,甜心。”他輕喃著將雙唇貼在了她的嘴上。

  這一吻輕柔、溫暖而又別無他求。他沒有碰觸她,只有他的唇和他的手貼著她的。她毫無意識的因愉悅歎了口氣,為他溫熱的呼吸和從容而至的舌頭張開了口。

  當他抬起頭時,她的胸部酥麻,整個身體都暖了起來,而她的呼吸也比平常來得更快。而她滿意地看到他的呼吸也是如此急迫。“明天見。”他說。他再次吻了吻她,走回了吉普車。

  她關上了門,鎖上門後靠在了門背上,直到她聽到吉普車的聲音漸漸淡去。她覺得胸膛緊繃,心跳得猛烈。她既想流淚,又想唱歌。

  然而,她只改為踢掉鞋子,走進廚房喝了杯水。她的左腳忽然落在了又濕又冷的什麼東西上,她警覺得跳了開來。她快速打開了廚房燈,沮喪地看到了冰箱下的一團濕乎乎。更糟的是,這個大機器不再發出嗡嗡聲了。她拉開了門,裏面的燈卻沒有開,冷藏格一片黑暗。

  “哦,不,不要現在。”她抱怨著。冰箱偏偏在這個時候壞了!現在的她當然付不起維修費。雖然她也能用信用卡買個新的,可她痛恨在每月的還款上再加上一筆。雖然這台冰箱已經很老了,可它怎麼就不能再堅持一年呢?那時的她會付清幾筆債務,手頭也會有更多的現錢。哪怕再過六個月情況也會大有改觀。

  可就目前看來,她不能在淩晨一點就這台冰箱做任何事。她開始感到疲憊無力,不過她還是擦乾了水漬,並放了條毛巾以防漏出更多水。

  當她終於來到床上時,卻又難以入睡了。她下午想到過的那份兼職看來是非去不可了。她的小腹開始悶疼。與羅伯特在一起的、她如此緊張的夜晚,看起來竟成了這一天最好的時刻。

  七點整,她打給了貝琪。當貝琪打給她所知的朋友們時,伊芙又開始給附近所有登報賣冰箱的人打電話。如她所料,即使時間這麼早,還是有幾通電話沒有人接。看上去最有希望的那家,在一登廣告後就把冰箱賣出去了。

  到了九點,她和貝琪終於鎖定了一家不錯的。價錢是一百美元,這比她能付得起的多得多,不過遠比買台新的要少。貝琪來接她,她們一起去看了那台冰箱。

  “這台冰箱用了十年,所以至少還能用個五到七年。”一個女人在引著她們到廚房時愉快地說道。“它沒什麼毛病,不過我們在建一棟新房子,我想要一台雙開門的冰箱。事實上我們剛買了一台,就在上周我找到了我想要的那種,它剛好在特價,所以我沒有耽擱。只要有人買走這台舊的,我就能讓那台新的運過來了。”

  “我買了。”伊芙說。  

  “你要怎麼把它弄回家?”貝琪實際地問道。“在你的卡車修好前,你沒辦法拖走它。”問題一擺出來,她就試著著手解決了,她回憶著她認識的擁有卡車的每一個人並推測誰應該有空。

  伊芙的名單非常可畏。畢竟,她認識大部分的漁夫。半個小時後,薩尼,一個上第二輪倒班,因此早間空閒的傢伙,就在趕來的路上了。

  伊芙終於把冰箱弄回家時,時間已所剩無幾。她打給了克雷格告訴他發生了什麼事,並且她可能晚到一會兒。“沒問題。”他輕鬆答道。

  當薩尼鉤好了制冰機時,伊芙和貝琪正忙著將倖免於難的食物從舊冰箱一道剛買的這台裏。冷凍食品都過得去,因為它並沒有打開冷凍倉的門,所以小隔艙裏的食物足以冷的能夠搶救。她扔掉了雞蛋和牛奶,只是為了謹慎一點。

  “你想讓我處理掉這台舊的嗎?”薩尼問。

  “不了,你該去上班了。我們把它搬到平臺上就好了,我開回卡車後會處理它的。謝了,薩尼。真不知道沒有你我該怎麼辦才好。”

  “隨時樂意效命。”他親切地說道,接著憑著一身的肌肉把那台舊冰箱抬了出去。

  之後薩尼便離開了,貝琪咧嘴衝她的妹妹笑了起來,“我知道你要趕著去碼頭,不過我今晚會打給你,我已經等不及要聽到你和羅伯特那晚的粉紅色細節了。”

  伊芙吹開臉前的一小撮頭髮。“我很好。”她說著,並給出一個微笑。因為她知道真正的答案會令貝琪失望的。“我什麼都不用擔心。他整晚都是最完美的紳士。”

  “是嗎,見鬼。”一陣咕噥從她一度保護過頭的大姐姐口中說出。

  在墨菲法則的全效作用下,當伊芙抵達碼頭時,她發現下午以前伯特就已經有了好幾項船隻維修工作,這已嚴重佔用了她的卡車維修時間。可因為使用碼頭的人們是她的生計來源,所以她就不能耽擱這些工作。而在財務上而言,有更多的修理工作才更好。如果它們足夠多就能幫助她付清卡車的修理費了。(譯注:Murp'sLaw,墨菲法則。1949年,一位名叫墨菲的美國空軍上尉工程師認為他的一位同事是個倒楣蛋,不經意地說了一句話:“如果一件事情有可能被弄糟,讓他去做就一定會弄糟”。這句笑話在美國迅速流傳,並擴散到世界各地,最後演變成有趣的墨菲法則:假定你把一片乾麵包掉在地毯上,這片麵包的兩面均可能著地。但假定你把一片一面塗有一層果醬的麵包掉在地毯上,常常是帶有果醬的一面落在地毯上。換一種說法:如果某件事有可能變壞的話,這種可能就會成為現實。墨菲法則的適用範圍非常廣泛,它揭示了一種獨特的社會及自然現象。簡言之,屋漏偏逢連陰雨,這大概就是東西方思考模式的差異吧,在我們看來理所當然的事情在他們看來就成了法則,反過來我們還得連連稱是。我們是宏觀的思考,他們是微觀的,兩種模式造就了兩種文化,現在看來是微勝於宏,這是文明的代替還是交替,還是文明的本身就是在不斷的融合?而現在的這種融合會不會正好對應了這個墨菲法則呢?囉嗦了,大約是年紀大了,更容易走神) 

  克雷格在船埠上迎到了她,看了她一眼後話裏有話的說道:“老闆,你該停止狂歡作樂並睡個好覺了。”

  “有那麼糟嗎,啊?”

  “也不是。黑眼圈這個月才來的。”

  “如果再有什麼東西壞掉的話,”她語帶威脅地說,“我就射穿它。”

  他將他強健的年輕臂膀環在了她的肩上。“噢,事情會好起來的。打起精神來,老闆。你只是太累了。如果你想小睡一會兒,我可以再留幾個小時。我今晚有個約會,這個下午都有空。”

  她衝他一笑,被他的提議感動了。“不用,我很好。你回家吧,我會試著找一份早晨的工作來支付所有這些會出毛病的東西的費用。”

  “什麼東西?”一個低沉的聲音在身後發問。她和克雷格同時轉身。一條船已經泊了出來,這嘈雜的聲音為羅伯特的到來作了開場。和她不同的是,他看起來休息得不錯。他的表情並沒有洩露什麼,可她感覺得出來他不喜歡克雷格用手臂環著她。

  “昨晚我的冰箱壞了,”她答道,“我花了一整個早上找到一台二手冰箱,並把它弄回家。”

  他好像忽然頓了一下,因為某種原因。他對她審視一番後說道:“你沒睡多久,是嗎?”

  “幾小時吧。不過,今晚我會睡得像塊木頭。”

  克雷格說:“你確定你不需要我多呆一會兒……?”

  “非常確定。明天見。”

  “好吧。”他吹著口哨走了。羅伯特轉身看著他離開,他是個體形優美的高個男孩,將來一定會成為一個非常引人注目的男人。

  “你沒有任何理由嫉妒克雷格,”伊芙在與他擦身而過的時候自若地說道,她朝著辦公室走去,趕著投奔空調。

  羅伯特雙眉微揚的跟在她後面。當他們進去後,他輕喃:“我好像沒說過什麼吧。”

  “你是沒說,不過很明顯你在想。”

  他非常吃驚。老天,她的感知已經擴大到了讀心了。他不喜歡這種被人一眼看穿的感覺。

  “克雷格還是個孩子的時候我就認識他了。我們的關係絕不會涉及到性的部分。”

  “也許這只是你的觀點,”他冷靜說道,“但是我也曾是個十來歲的孩子。”

  “我可不想聽那類關於激增的荷爾蒙的故事。如果你只是來這裏指東指西的,那就快離開。現在我已經累得應付不動這些了。”

  “的確是。”他環住了她,讓她的腦袋棲在他的肩窩。一隻手輕撫著她被陽光曬暖的已編成平時那樣的秀髮。前一晚,她把它綰成了一個優雅的髮髻。只要一天——或者說是再過一晚,他就會看到它披散在他的枕頭上。

  他輕輕的搖動著她。他健碩、溫暖的身體支撐是如此的宜人,伊芙發現自己的雙眼就要閉上了。當她意識到事實上她已經在打盹時,她強撐著自己抬起頭退了開來。“夠了,否則我就要在你懷裏睡著了。”

  “你當然會睡在這裏,”他說,“不過是在另一個地方。”

  她的心重重的跳了一下。他如此不費吹灰之力的舉動對她而言顯然是不公平的。回憶不期而至,她想到了她睡在馬特懷中的那天晚上,那迅速被痛苦以及悔恨取代的如此短暫的甜蜜一晚,他的生命在第二天就結束了。和羅伯特睡在一起肯定不會像當初那樣。

  他再次看到了那黯淡她的雙眼的悲傷,他想要狠狠的詛咒。每一次當他自以為有所突破時,就一定會遭到鬼魂馬特•肖的攻擊,它就像一道無形的牆擋在伊芙和別的男人中間。雖然那是不可能的——雖然它該死的可笑——雖然它看起來確實如此,不過他可不認為她會在她整個的守寡歲月裏還保持著貞節。不過她與蘭德勒-莫瑟的關係,不管它是什麼,當然絕不會是肉體上的。

  “你來這裏有特別的事要做嗎?”她問。

  “只想來見你一會兒。今晚你想在回家前隨便吃點什麼嗎?”

  “不想。我太累了,只想回家睡覺。”

  “好吧。”他輕輕的撫上了她的臉頰,“那我明天來見你。今晚從湖上回家的時候要小心。”

  “我會的。最近天很長,我會在天黑前回去的。”

  “總之,要小心。”他傾身吻了她一下後離開了。

  一走出她的視線,他的兩道濃眉就擰在了一起。昨晚的策略因為他沒有考慮到的一些原因並沒有完全湊效,他已經有些不耐煩了。他是出生在錢堆上的,而且他自己也賺了不少,所以選擇購買一台二手冰箱從沒在他身上發生過。他不清楚她花了多少,不過顯然要比買台新的便宜,即使是最便宜的款式,都是能成為一筆開銷。雖然還有更多的財務壓力需要她承受,不過還是不如他預期的多。

  莫瑟也已經開始發現他的財務狀況不那麼穩定了。不過還不到擔憂的地步。很快他就會感到他迫不及待的需要大量的現金。下一次他再行動時,羅伯特會等在那裏。網已經漸漸收緊了。

  他估計再過兩周,最多三周而已。他可以讓事情進展得更快,不過他還古怪的不太情願的讓事情太接近結束。如果莫瑟打算再倒賣一次,那他就要跟著行動,不過在那之前,他打算利用這段時間完成對伊芙的誘惑。

  但前提是,他能夠讓她的心思用在她死去的丈夫之外的話。羅伯特因妒而起的憤怒在不斷累積,不過雖然增長迅速但還在控制之下。這真是諷刺,和所有人比起來,他居然是會嫉妒的那個。這是他以前從未感受過的情緒,他總是那個涼涼的站在一邊,輕蔑的看著那些把某些人看得過重的人們。可是他也從未如此強烈的想要過一個女人,也從未遇到過如此強勁的對手。也就是說,這對他而言是一種全新的體驗。如果一個女人轉而對另一個男人產生了興趣,那他就走開,他的理論是為她的感情而戰會惹來很多麻煩,還會使事情變得更複雜,因此對於他,這種事他根本毫不在乎。

  可這一次他遇到了伊凡傑琳。她的名字像耳語般穿過了他的思緒,就好像微風穿過林梢般的優雅樂音。伊凡傑琳。一個詩意的名字,飽含著永恆的愛意。

  可他不能忍受她永遠是馬特-肖的,而他也許永遠得不到她。該死的,這些青春期的男孩到底對她有什麼吸引力?他怎麼敢碰她,他當時真想在克雷格的下巴上狠狠的來一拳,只不過公平比賽的意識制止了他。克雷格看起來壯得像頭年輕的公牛,可羅伯特也十分清楚自己的能力。他可以在眨眼的功夫輕易幹掉這個男孩。

  難道就因為那個馬特就是在這種年紀死掉的,所以伊芙的品味就永遠停留在這個年齡段嗎?這個想法很令人不快。他甚至厭惡自己居然會這樣想。他不該有這樣醜陋的想法;他明白伊芙和克雷格之間沒有什麼性的牽連。這一切都是他的嫉妒心作祟。他必須要得到她。儘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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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3 11:43:26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當晚,伊芙沉沉的睡了十個小時,從九點一直到第二天的七點。醒來後她覺得好多了,只有一點點由沉睡轉醒時的頭暈。她拖著步子從臥室走向廚房,並祈禱著經過這一晚,再沒有什麼東西出毛病,尤其是咖啡機。看起來每樣東西似乎都在工作或待命狀態,所以她放上一壺咖啡,在煮沸的空檔朝著浴室走去。

  十五分鐘後,她換過了衣服、刷過了牙、洗過了頭髮,滿足的窩在了平臺上的一把椅子裏,小口的飲著她的第一杯咖啡。這是一個美好的早晨,晴朗、寂靜、空氣清新。鳥兒們爭先恐後的唱著歌,氣溫還算宜人,大概剛過七十度。

  她聽到了輪胎在柏油路上的聲音,這聲音很特別,說明發聲的是一台四輪驅動的車子,沒過一會兒,羅伯特的車就上了她的車道。雖然她從平臺看不到全部的車道或大路,也儘管她認識許多開四輪驅動的人們,可她卻非常肯定她訪客的身份。她的血液開始加速流動,她的皮膚緊繃,一種既非太陽也非咖啡引起的微妙熱力開始散佈她的全身。

  有多少個女人曾愛過他?直覺告訴她她距第一個可憐蟲的出現已相隔久遠。她們,和她一樣,全都無法抗拒這種溫柔卻又無情的魅力。她很肯定他從未對她們以愛回報。

  她聽到了前門的敲門聲,“羅伯特嗎?”她叫道,“我在平臺上。”

  他轉過來時落在草坪上的腳步聲很輕,但在十五秒內他就邁過了三級短階,上了平臺。他停了下來,那對緊盯著她的雙眼閃閃發光。

  下意識的,她又往椅子裏窩了窩。“這次我又做了什麼?”

  他表情放鬆地坐在了緊挨她的椅子上。“你誤會了,那只是欲望,而非憤怒。”

  “啊哈。”她端起杯子好遮住她的臉,並小心飲了一口。“這說明了一個問題。”

  “什麼?”

  “說明我在你的臉上看到過的憤怒多過欲望。”她的心跳得更劇烈了。上帝,她居然在調情。她被這項認知嚇了一跳。她這輩子還從來沒和男人調笑過,尤其是沒有討論過這個人對她的欲望。她甚至想不出自己曾和馬特調過情;因著某種原因,他們兩人之間從來都是很穩固的,他們從未經歷過那種互許承諾之前令人暈眩的熱烈求愛時期。他們是在忠誠中共同成長的。

  “你又誤會了,”羅伯特懶懶的說。

  “怎麼說?”

  “欲望永遠都在,伊凡傑琳。”

  這個平靜的,幾乎是不經意的陳述扼住了她的呼吸。這一次她用禮貌加以逃避,她伸了伸雙腿並在打算站起來時說:“要來杯咖啡嗎?”

  “我去拿,”他說著把一隻手放在她的肩上止住了她。他的撫觸稍移,指尖輕擦過她的肩窩。“你看上去滿足得像只貓,只要告訴我杯子放在哪裡就好了。“ 

  “在咖啡機上面的那個櫥櫃裏。我沒有奶精,只有脫脂奶——”

  “沒關係。我喝黑咖啡,和你一樣。既然我要過去,你想添杯嗎?“ 

  她安靜的把杯子遞給了他,接著他消失在了屋內。

  當羅伯特從廚櫃拿出一隻杯子時,他注意到自己的手在輕抖。他既覺有趣又吃驚於他對她反應的力道,雖然他至少已經習慣了每當她在身邊時自己的半喚起狀態。可當他在今早第一眼見到她時……好吧,他是曾希望看到她的頭髮披散開來,現在他的願望實現了。

  他只是沒有預計到自己的反應,沒有期望過那濃稠、茶金、色彩參差的瀑布會半掛在她的背上,陽光更是將它裝點成了貴金屬。只有發的尾端是彎曲的,似是在因解放於她習慣性的紮束而歡騰。一束頭髮越過肩頭附在了她的一側乳房上,發圈完美地環繞在乳頭上,就好像它生來的使命就是如此。只肖一眼他就知道在那件淡粉色背心下的她沒有戴胸罩,可她一定以為背心前片的褶皺能遮得過去。

  現在的他本來應該已經習慣她發光的皮膚了。可他沒有。每一次他再見到她,都依然會震驚於她的光芒四射。而今早的效果更加的強烈。她像貓一樣蜷在椅子裏,困倦而淩亂,還有她勻稱的雙腿和纖細的小光腳,明亮的陽光從裏到外點亮了她。

  他想要抱起她,帶她回到她昏暗涼爽的臥室,剝光她,好讓自己能覆在她如金色珍珠般的身軀上。可是他又不快的想到馬特是在這所房子裏長大的。他不想在這裏要她,在這個有大量那個男孩回憶的地方。

  “羅伯特?”她的語氣中夾帶著對他耽擱這麼久的質問。

  “我只是在欣賞你的咖啡杯,”他喊了回去,並聽到了她咯咯笑著作為回復。

  他選了只印著這樣字眼的杯子:“百分之四十九的我是甜的,所以你只需操心那另外的百分之五十一。”並倒入了咖啡。他拿著兩隻杯子走上了平臺。小心地將她的杯子遞給她,他不想讓哪怕一滴滾燙的咖啡掉在她光著的腿上。

  “這真是驚人的杯子收藏。”

  “可不是嗎?傑森和佩姬是罪魁禍首。每年生日、聖誕,他們都敷衍我一個杯子當作禮物。這已經變成了一項傳統。他們會花費大量的時間精力挑選杯子,以至於拆禮物的地方永遠是焦點場合。事前他們不會讓貝琪或保羅看到它,所以這對他們來說也是個驚喜。”

  “它們中有一些的確很有啟發性。”

  她咧嘴一笑。“佩姬選的。她是這方面的專家。”

  他揚起了眉毛。“那個纖弱、清純的孩子?”

  “就是那個纖弱、清純的孩子。不要讓羞怯愚弄了你。”

  “在我看來她並不害羞。我第一次見到她時她就主動和我說話了。”

  “那都要怪你無敵的魅力。和大多數人在一起時她可不那麼放得開。不過考慮到雪麗的小嬰兒對你的態度,”她明斷道,“看起來小女孩們都為你著迷。”

  “那可真不賴,”他答,平靜地透過被子邊緣看著她,“那長大的那些又怎麼樣呢?”

  “明天我給你帶支大棒來,好讓你能趕開她們。”他非常冷靜的彎腰把杯子放在平臺上,然後從她的手中拿走她的,並放在他的杯子旁。她警惕地望著他。“你要做什麼?”

  “這個。”以一個快捷的動作,他將她捧出了椅子,接著又坐了回來,並把她放在自己的腿上。她身體僵直的坐著,眼裏充滿了震驚。他拿起了她的杯子,放在了她的手裏,又移了移她,使得她因失去平衡而不得不靠在他的胸膛上才能放鬆。

  “羅伯特,”她無力的反抗道。

  “伊凡傑琳。”他特意拉長了那個“琳”字。

  她想不出還能說些什麼。她只能在他力量的包裹下坐在那裏,在他的溫暖中,在他的氣息中。她可以感覺到他心臟穩健的跳動。她雖然知道他很高,可直到現在,在她坐在他的腿上時,她才發現她的頭不能與他的平齊。她感到了來自於體型上的壓迫以及奇異的安全感。不是來自於他,而是來自於除他以外的整個世界。

  他在她身下的大腿非常堅硬,還有另外一樣東西也是如此。

  “喝完你的咖啡,”他說,她想也不想的就將杯子舉到了唇邊。

  他們異常平靜地坐在那裏,溫度在持續增高,河上的交通量也多了起來。當他們的杯子見底時,他把它們放到一邊,單手捧住了她的臉迎向了他深緩的親吻。

  就像花朵迎向太陽,她朝向了他,讓自己貼得他更近。咖啡的味道在她和他的嘴裏。他的舌頭輕柔的探索,她開始戰慄,她的手臂環上了他的脖子。她不知道他在她的口中啜飲了多久,此刻的時間是以她流經全身的血液的悸動計數的。

  他的手擦過了她的一隻乳房,將她的頭髮擺到一邊,又回來罩住了這團柔軟的渾圓。伊芙有些僵硬,可他用深沉的低語撫慰著她,他說的不是什麼字眼,只是一種平靜的聲音。他也曾將他的嘴和雙手逗留在她的胸上,可他感覺得出來對這樣的照料她還是不太確定是否許可。他輕觸著她,溫柔的撫慰著她迷人的曲線,用一隻手指輕輕的在她的兩側乳頭上畫著圈,直到它們誘人的挺立起來。他想讓她放鬆,不過反而是她的緊張情緒轉變了,漸漸轉變成了一種更加美好的感覺,而他知道他已將她喚醒。

  他故意解開了她背心的前三個扣子,把手滑了進去。她猛吸了口氣,將頭埋進了他的頸窩,但是她沒有說出讓他停下來的那個字。他觸摸著她清涼的皮膚,兩個纖細的乳頭緊緊的隆起。他和它們玩耍,用他的手指輪流撥弄著它們,再輕捏它們一下,並看著她敏感的反應來瞭解她的喜好。漸漸的她的雙峰在他的觸摸下變得溫暖起來,顏色也從蒼白變成了粉紅。

  伊芙仍舊身體僵直,唯一的動作就是困難的呼吸,她雙眼緊閉,試著緩解此刻的狀態,可強烈的愉悅徹底掃蕩了她的全身。她知道她在玩火,可卻無法讓自己停下來。如果他帶她進屋怎麼辦?那時的她一定會叫停,因為她仍在經期。可既不世故又缺乏經驗的她不知道是該讓他繼續還是告訴他,當然要毫不羞卻的告訴他,為什麼他不能繼續。

  “我該停下來嗎?”他問,聲音非常緩慢。

  她吞咽了一下。“我想你得停下來。”但她並沒有抬起頭,而這不是一個認同的信號。他轉過她,將她微微抬起,他有著驚人熱力的嘴含住了她那只暴露的乳峰上膨脹的乳頭。她喊了出來,她的乳頭因欲望而刺痛,火焰直衝向她的腿間。

  之後,他的嘴令人難以置信的離開了她的身體,把她扶正在他的腿上。“我們得停下來,”他有些惋惜的說道,“我想你還沒準備好讓我更進一步,而我也不想再壓榨我的自製力了。”

  伊芙彎下了頭,在整理衣服、系回鈕扣時還不斷掙扎在寬慰與懊惱之間。她不願讓他們的親密關係更進一步,雖然她已為此做好了準備。

  她盡力試著在離開他的懷抱彎腰拿起杯子時給了他一個微笑。“謝謝。”她說,並將杯子拿進了屋裏。

  羅伯特用手遮住了雙眼,上帝,這比他預計的還要多得多,至少是對他而言。她剛剛是否會讓他同她做愛?他自己幾乎就能夠否定;他還能感覺到她的一絲勉強。再過不了幾分鐘,她就會說不,而就他現在的感覺來看,到那一刻的那種緊繃感也許真能摧毀他。而就算她說好,他也不願在這所房子裏和她做愛,所以他能停了下來,很好。

  接下來的晨間時光他們還是在一起,只是誰都沒有回憶平臺上的那段插曲。他已經有了一天所能承受的挫敗感,他是這麼決定的。當到了她越湖工作的時間時,他親吻了她並道了聲再見後離開了。

  穿過大湖時,拂過她面頰的風幫助伊芙清理了思緒。他在一天裏都會做些什麼呢?她猜想著。他是說過他正在度假,可是一個人,尤其是像羅伯特這樣的,不能忍受太多的消閒。

  令她欣慰的是,伯特的碼頭工作有了很大的進展,他覺得自己到下午的時候就能開始修理她的卡車了。也許壞運氣終於走到頭了。

  她打給了當地的快餐館,詢問了晨間兼職的事,可是因為學校暑期放假,沒有一家需要人手,兼職工作全都給了十幾歲的孩子們。所有的答復都是學校開學後再來問。

  “好吧,這條路已經到死胡同了,”她掛上最後一通電話時喃喃自語道。看起來幸運之錘終究還是沒有砸到她這邊來。

  不過另一方面,她還有著不靠任何東西也能活下來的訣竅。接下來的幾天內,伊芙將所有可能的營業費用以及她的個人花銷縮減到了極限。她喝麥片粥或冷的穀物速食作為早餐,而中午和晚上只允許自己各吃一個漢堡。沒有零食、沒有飲料,什麼額外的食物都沒有。她還關掉了家裏的空調,靠著風扇和大量的冰水度日。注重實際的她也不覺得在這樣的成本削減下自己缺少了什麼。

  首先,羅伯特佔據了她的大部分思緒。如果他早晨不去她家,那他下午就會去碼頭報導。他常常吻她,只要是他們單獨在一起時,但他並沒有帶給她性的壓力。可他越是克制,她就越是為了是否要和他做愛而苦惱。在這之前她還從來沒有為自己的缺乏經驗而哀歎過,可現在的她卻常常如此;她需要用盡全力才能應付自己對他的感覺。每多過一天,她就更想要與他的身體接觸,可是謹慎不斷的提醒著她不要讓他對自己變得比現在更重要了。她愛他,可無論如何,如果她不和他做愛,她內心的一小部分就還是她自己的。可一旦他佔據了她的身體,那麼他就佔據了她的全部,當這一切結束時,她就將沒有任何東西得以依憑了。

  不過,她還是強烈的注意到了他是多麼漸漸與巧妙地摧毀著她的意志。每一天,她都更習慣於他的親吻,他瘦削的雙手的觸摸,慢慢的就變成只要他看她一眼,她的雙峰就開始因期待而緊繃的地步。畏懼於她意志動搖的後果,她開始按時服用避孕藥,而這樣做的結果,是她開始質疑她自己是否在弱化自己的防禦,因為她知道自己做了防護,說不定到時候的她也就不再那麼堅持說不了。她確確實實為這種進退兩難的境地鑽進了牛角尖,既為不服藥擔心,又害怕她服了又會怎麼樣。最終,使得她下定決心的因素是她寧願用自己的福祉而非一個無助的嬰兒來下注。

  當又一個週末到來時,羅伯特再次要她和克雷格換班,好讓他們倆能一起外出吃晚餐。在憶起了她與他第一次共進晚餐以及之後共舞的快樂時,她很快地答應了。

  第二天晚上他來接她時,眼裏帶著緩緩燃燒的綠色火焰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伊芙對他的反應產生了一種非常女性的滿足感。她知道她看起來不錯,她的髮型和妝容完全達到了她想要的效果,她的衣著也很討喜。這是她僅有的一件晚禮服,是在三年前買的,那時商會為促成本地的生意人與一些有意落戶甘茨維爾的製造業代表會面舉辦了一個宴會。

  雖然最終沒有達成什麼合約,不過這件晚禮服還是買得很值。禮服是靛青色的,非凡的反襯出了她的膚色。大葉的裙擺剛剛及膝,心型的緊身上片僅由很薄的帶子固定著,而背部的剪裁非常的低。她把頭髮鬆鬆的扭在了一起,僅在耳邊留了幾束捲髮。簡單的環形耳環和她的婚戒是她僅著的珠寶,不過她也不喜歡讓繁複的珠寶壓著自己,所以現在剛剛好。

  羅伯特穿著一身完美的黑西裝,裏面搭著一件雪白的絲質襯衫,不過這些與炎熱是如此的不相符,她不禁好奇他是如何忍下來的。可他看上去並不熱;正相反,他和平時一樣的鎮定自若,只除了他眼裏隱含的情緒。

  “你真美,”他說,用手摸著她的臉頰,並看著她因讚美而盛放。

  “謝謝。”她優雅地接受了他表述的欣賞,他引著她走了出來,並鎖上了門。

  他扶她上了吉普,當他坐上另一邊時說道:“我想你一定會喜歡我們今天要去的這家俱樂部的。它很安靜,有好吃的食物,還有專為跳舞而設的很棒的天井。

  “它在亨茨維爾?”

  “不,就在這兒。它是家私人俱樂部。”

  她沒繼續追問,如果它只對私人開放,他是怎麼弄到預約的。羅伯特雖然沒有炫耀過他的富有和權勢,不過他顯然正是如此,只要看看他衣服的品質,他買的那些東西就行了。任何像他這樣身價的當地要人都會對邀請羅伯特加入自己的俱樂部樂意之至。甘茨維爾甚至會沒什麼地方他不能去。羅伯特將吉普開下了高速路,來到了一條朝向河道的很小的私人公路上,很快他們就停在了一個停車場。這個俱樂部是一個四面延展的單層松木石材建築,房子外有整齊修剪的草坪和柔緩的空氣。她只從水上見到過這裏一次,那時的水面反射了俱樂部的燈光。現在才七點半,日光還很充足,可停車場就已經非常擁擠了。

  羅伯特的手有力而溫暖的貼在了伊芙的裸背上,促她進門,在門邊,他們遇到了一個微笑著的站姿筆挺的門童。他們被安排坐在了一個很小的馬蹄型座椅內,椅子上覆著奶油色的軟皮。

  他們點了餐,羅伯特要了一瓶香檳。伊芙對葡萄酒、還有它們的年代沒有一點瞭解,不過羅伯特的選擇在侍者的眼裏點燃了一個小火花。

  她唯一只在她的婚禮上嘗過一次香檳,那是個很便宜的牌子。羅伯特倒入她杯子裏的淺金色酒液與多年前的那份液體比起來除了它們都有水汽之外毫無共同之處。它的口味甘醇,那些氣泡在她的口中跳著舞,再香香的爆炸。她小心翼翼的啜飲著,不確定它會對她產生什麼樣的影響。

  就像之前一樣,夜晚非常美好,美好得當她意識到羅伯特在難耐的驅趕著她朝向結束,就像一匹種馬驅趕著他選擇配種的母馬並隔斷所有的退路,直到她被逼到死角那樣時,約會已過去了一半。羅伯特還是那麼的溫柔謙恭,只是不再冷酷。因為她能從那對淡色的眼眸中看到,裏面正悶燒著火焰。他打算在夜晚結束前擁有她。

  這從他幾乎不離手的觸摸她的方式就看得出來,那些小小的碰觸看似隨意但實則不然。它們是誘惑的碰觸,這輕柔的照料不但安撫了她,同時又讓她習慣於他的手在她的身上,而且這對她又是耐心的初步喚醒程式。

  當他們共舞時,他的手指在她的裸背上輕移,留下了串串灼熱的蹤跡,也讓她顫慄著回應。他的身子貼著她的,隨著音樂和她心跳的節奏移動,直到仿如是音樂穿流過她。而當他們回到座位時,他來到了她的身邊。好幾次她都不舒服的動彈著,在他們中間空出一些距離,可他不為所動;總是要把距離移回來,所以她感覺著他身體的熱力,聞著他的氣息,混著古龍水和他皮膚麝香的味道。他不是輕撫她的手臂,就是用他修長的手指描繪著她下巴的輪廓,再不就是用他的拇指輕擦過她的鎖骨。他的長腿貼著她的滑動,接著她就感覺到了他曲線堅硬的手臂來到了她的後背,他的手掌牢牢地握住了她的手腕。他用著每一個動作讓她更加意識到他的存在,同時又對臨近的任何一個打她主意的男性宣佈著他的主權。

  伊芙既慌張又興奮,以至於她都難於集中心思。她試著保持著表面上的冷靜,可內心的她卻是驚慌失措。羅伯特總是給人一種彬彬有禮、舉止得宜的印象,可打從一開始她就看到了這種廣受歡迎的表面下那個原始的男人,飽含著急驟、殘忍的激情的男人。此刻她才發現自己低估了這點。他打算在今晚就和她上床,而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制止他。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要制止他。這是香檳緣故,還是他不只在今晚,似乎是在他第一次親吻她時就種下的欲望的熱力所致?她通常冷靜的思考程式在她身體漸增的溫度以及饑渴下完全絞成了一團。她試著告訴自己她為什麼該說不,為什麼他對她而言是如此的危險,可她想到的只有他的嘴覆著她的乳峰,還有他觸摸她時的那種感覺。

  在肉體上……噢,上帝,在肉體上他已經摧毀了她這麼多年的自製,還有平靜的孤獨。自馬特以後她從沒想要過別的男人——直到羅伯特——而她從沒像這樣的想要過馬特。馬特是在接近成年時死去的,她的回憶定格的永遠是那個歡樂、美好的男孩。羅伯特是個男人,他也完美印證了男人這個詞。他瞭解肉欲的力量。即使在他要她的時候,他也會表現出那種亙古的所有權。他的經驗遠勝於她的,他想要她的全部。她會難以自持,難以保留那個內在的自己,那個在他的佔有中不被侵犯的自己。內心一個小小的聲音在因可悲的恐懼而哭喊,她試著控制住自己。

  可他似乎總能在那個小小的聲音冒出頭時感覺出來,也感覺得出她每一次慌張的重新認識到他的行動的時候,這時一個徘徊不去的溫暖撫觸、一次他的堅硬身軀輕擦過她柔軟曲線的動作就會隨之而來,欲火就被他重新點燃,理智的聲音完全被蓋過。對於誘惑他太過拿手;即使她能意識到,卻無法制止。她已有了這項苦惱的認知:他可以隨時要了她,她的意志已經被證實根本比不上他的技巧。過去他是因為某些原因才稍有節制,現在他已決定不必再等了。

  他再次邀她共舞,她無能為力的步入了他的懷中。她覺得太熱,皮膚也太過敏感。她感覺得到裙子的布料擦著她的身體,磨著她的乳頭,拂過她的小腹和大腿。他一碰她,她的整個身體就像被釘住了。他們從舞池一路跳到了天井,他將她擁得更緊,長腿緊貼著她的,有時還將他的大腿擠入她的兩腿間,那一刻她的腿間就傳來一陣空虛的悸動。在遠處,炎熱所致的幹閃用金色和紫色的閃電點亮了群山上方的天空。偶爾傳來幾聲悶雷的轟隆聲,空氣有些潮濕了,但仍舊按兵不動。

  他感到很虛弱,身體上的虛弱。在這之前,她還不知道欲望會奪去肌肉的力量。她融在了他身上,掛在了他身上,到她感覺到他環著她的手臂在把她往上提。

  他堅毅的嘴唇擦過她太陽穴上脆弱的皮膚,他溫暖的呼吸撥弄著她的頭髮,輕撫著她的耳輪。“我們回家吧?”

  最終,少量殘餘的謹慎喊了出來:“不!”可她已在他情欲的網上粘得太緊,以至於她只能做出點頭的動作,那聲喊叫變成了無聲的。她靠著他,由著他將她帶向吉普車。

  回家的一路上他都沒有放鬆這種洶湧的壓力。他剛一換完檔,就將右手放在了她的大腿上,在她的裙下向上滑動,他掌心的熱量穿透了她光裸的皮膚,幾乎使她呻吟了出來。她甚至都沒意識到他要帶她去哪兒,直到他停在了他的房子前,而非她的。

  “這裏不是——”她急道。

  “是的。”他平靜地說,“這裏不是。進來吧,伊芙。”

  她可以說不。即使是現在,她都可以說不。她可以堅持要他送她會家。可即使他這樣做了,她猜想結果還是一樣的。她所改變的只是地點而已。

  他伸出了手。這意圖不容拒絕。她感覺得出繃緊他精壯體魄的濃厚欲望與饑渴。他打算要了她。她將手放進了他的手中。

  就算她感受到他對她的默許投降有一種原始的滿足感,可表面上的他還是保持著溫柔。如果不是這樣,也許她的理智還有可能最終勝利。可他太過老道得根本不會犯這樣的錯誤,而一晃眼她已發現自己站在了他灑滿月光的臥室中了,而他的大床就近在眼前。她透過法式門望向了大湖,大湖像一面黑色的鏡子反射著冰冷、蒼白的月亮。另一聲雷鳴傳到了她的耳邊,她知道熱閃還在繼續,這明亮的光爆還在佯裝著雨水的前鋒。

  羅伯特抓住她的手腕將她轉向他。當他低頭用嘴覆向她的雙唇時,她的心抵著肋骨跳得發疼。他的吻是緩的,緩慢但卻徹底。他的舌在探測,他的嘴在深飲,同時他的手從容的撫遍了她的全身,拉下拉鏈、鬆開束縛,移走一切。裙身落在了她的腰際,再向下。他稍停片刻,愛撫著她平滑的背部以及腰窩;接著溫柔的退下了她的裙子丟到一邊。

  站在他面前的她此刻只穿著高跟鞋和底褲。他將她拉向他並施以更多的親吻,舌頭也在內裏深深的撫弄著。他的兩隻手移上了她的雙峰,用他修長的手指包覆著它們。伊芙無助的掛上了他寬闊結實的肩膀,試著穩住她暈眩的感知。他的絲綢襯衫滑過她堅硬的乳頭,讓她不住一聲嗚咽。他撫慰地低喃著,解開了襯衫,脫下來,同樣丟在了地板上。這下她毫無遮掩的乳房完全貼上了他赤裸的胸膛,息在了那些捲曲的黑色毛髮中,她聽到自己發出了一個低沉、難耐的聲音。

  “放鬆,親愛的。”他耳語道。他踢掉了鞋子,解開了褲子脫了下來。他壯大的欲望頂在了他短褲的前端。她躬身迎向他,盲目地將自己的下腹向他的剛硬推擠意圖棲息於此。他的呼吸嘶嘶作響,自製隨之崩潰。他猛地將她壓向了他,雙臂不覺收緊直到疼痛使她抱怨的輕喊出聲,這聲音隨即扼止於他的肩頭。

  他將她放到了床上,冰涼的床單貼著她灼熱的身軀。他以一個迅速的動作脫去了襯衫。看到他的完全裸露、喚起,以及在隱忍的欲望和緊繃的自製下的肌肉縱橫的身軀時,伊芙撐大了雙眼。他的精瘦是帶有危險性的欺騙,因為他的全身佈滿了鋼鐵般的肌肉,黑豹優雅的力量絕對能勝過獅子的體積優勢。他在她身邊壓低了身子,一隻手臂托著她的頭,另一隻手非常有效率的脫掉了她的鞋子和內褲。她的全然赤裸令她自己吃了一驚;她飛快的動作著想遮住自己,可這動作被他緊握她的雙腕定在她頭的兩側而止住。緊接著,他跨坐到了她的身上。

  伊芙不能呼吸。他太重了,重得超出了她的想像。這感知發出刺耳的警報穿過了她的意識,但卻更加迅速的轉變成了含著慌亂與誘惑的愉悅的浪潮。她異常敏銳地感覺到他佈滿肌肉的大腿在擠向她的雙腿間,將它們分開,並感覺到他覆著毛髮的多棱腹肌抵著她相較之下柔軟了許多的腹部,更感覺到了他堅硬的胸膛壓著她的雙峰。她的秘處腫脹灼熱,並隨著自己心跳的節奏悸動不已。

  他在黑暗中向她迫近,這個他更龐大,更強壯。月光足以讓她看清他雙眼的輪廓、他臉頰的線條。他的表情充斥著原始的純男性勝利。

  他放開了她的手腕,用一隻燙人的堅硬手掌托住了她的下巴,將她的臉轉向他。他捧住她迎向了他舌頭的衝刺,他雙唇的炫目統治。她無助的回應著,被這炙熱的瘋狂攫住了。

  他吮吸著她的乳房,徘徊在它們之間,讓她因歡愉而翻騰,與此同時,她感覺到他的粗長毫無耐心的推擠著她最柔軟的地方。這一刻來得太早,卻還不夠快。他用一隻手牢牢釘住他,另一隻手來到了兩人的身體間。她感覺到他的長指覆上了她的私密,溫柔的打開,找到她濕軟的甬道並撫摸著。她的雙臀本能的向上挺舉。她的全身都開始悸動。“羅伯特,”她小聲道。就連這一個詞都因緊張而繃得要命。

  他引導著他的剛硬挺向她,他俯身,在進入的同時收緊臀部增加著施向開口處的壓力,迫使它張得更開並接納他。

  伊芙緊繃著,呼吸隨之加速。這份壓力迅速的轉化成了灼人的疼痛,一種真正意義上的痛苦。他在她身上搖動,讓自己憑藉每一次克制的刺戳一點點的深入。她的拳頭攥緊了身下的床單。她別開頭,緊閉雙眼好阻止睫毛間滲出的熱淚。

  一個現實凍結了他。

  他轉過她的頭讓她面對著自己。她的雙眼瞬間張開,在銀色的月光下閃著淚花,然後她的眼光就移不開了。他的胸膛奮力起伏著好讓自己呼吸,這聲音在這寂靜的臥室中顯得異常響亮。這個伏在她身上的男人沒有絲毫的文雅世故,他的臉正因欲望而緊繃。一瞬間她望進了他的靈魂,望進了他令人恐懼的熱烈、原始的核心。他擁著她,強迫她的眼睛看著他,接著他喉嚨中爆發出一聲自製崩潰的呼喊,猛地刺入了她絲滑身體的深處,奮力衝開了她處子的屏障。她哭喊了出來,身體因深急的疼痛而弓了起來。疼痛之餘還有因這入侵隨之而來的暈眩的震驚,這比她原想的要糟。她細緻的內裏在顫抖著,試著自我調整,好適應這龐大堅硬的入侵者。

  一聲原始、低沉的咆哮竄出了他的喉嚨,他握住了她的臀部,好讓她更緊密的迎向他確實的佔有。

  他用力的騎乘,猛烈的衝刺,他的雙臀擊撤著在她的身上施加著他身體的烙印。他從未如此不溫柔的對待過一個女人,但與伊芙一起他卻充斥著狂猛的需求。他無法溫柔,尤其是在他的頭腦和心臟都攪作一團的時候,他的整個身體都因原始的愉悅而爆炸了。她是熱的、緊的、滑的、濕的……他的。不是任何什麼人的,從來不是。是他的。

  他戰慄了,喘息,抽搐,她感覺到他蓄滿種子的熱流湧入了她的深處。接著他漸漸的倒了下來,盲目的尋找著依託,每一條肌肉都在顫抖。他沉重的身軀定在了她身上,將她更壓向了床墊。

  她暈眩的躺在他身下。她覺得像被壓碎了,甚至不能組織一個連貫的思考。就在這時,她發現一切還沒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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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3 11:43:40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漸漸的羅伯特從純然的感官愉悅中恢復了過來,頭腦開始了滯緩的運作。他剛剛經歷的這些所包含的力量使他顫抖,還讓他覺得有一點不能自已。他強烈意識到自己的身體正處在從未有過的一種狀況中。他感覺得到他憑藉沉穩的心跳而流經血管的血液的溫度。他感覺得到肺部的粗喘正降回到原先的步調,還感覺得到強烈的性滿足感正放鬆著他的肌肉,感覺得到伊芙的身體炙熱、甘美的包裹著他,只因他還逗留在她體內,滿足卻尚未飽足。她在他的身下赤裸著,正像他想要的那樣。

  緊接著陡然一轉,他腦中的滯緩脫離,現實毫不留情地闖了進來。他繃緊了,被自己嚇到了。剛才的他失控了,這是從未發生過的。紳士風度在他從來都是取之不竭的,可就在剛剛他卻表現得像個強盜,只顧著他自己的愉悅而享用著她絲滑的身體。

  她一動不動地躺在他身下,拼命讓自己保持靜止,就好像是在極力避免再次引起他的注意。他的心揪了一下。羅伯特拋開了她的處子問題——他稍後會知道這謎題的答案——讓自己集中在撫慰她的任務上。他的腦筋飛轉著。如果他讓她現在逃開他,那他就得花該死長的一段時間重新隨意接近她,而他也無法因她的戒備而責備她。戒備,該死。她也許完全被嚇壞了,而且有充足的理由如此。

  他已經向她展示了盲目的狂野激情卻不帶絲毫的愉悅。她所知的除了疼痛什麼都沒有,這天平的指標危險的傾斜了;除非他能夠用愉悅平衡這痛楚,可一項驚恐的認知攫住了他,攪亂了他的決心。他的一部分頭腦保持著絕對的清醒。他確實知道將一個女人帶入高潮的徐多種方式:快的或慢的,用嘴、手或是身體。他也許該用嘴溫柔的讓她漸入佳境,這應該是最溫和的,可他的本能拒絕如此。這一次一定要快,要趕在她恢復得足以反抗之前——上帝,他受不了這樣——他必須照著弄疼她的方式再來一次。他想讓她在他的身體上感受到喜悅而非僅僅覺得這是將他們的身體連接到一起的恐怖的衝刺 。

  他仍然硬著,再一次的他開始移動,慢慢的在她體內移動。她感覺到了,她的雙手攤在了他的胸上,像是試著要推開他。“不。”他厲聲道,隔斷了她的反抗。“我不會停的。我知道我在弄疼你,但在我結束前,我要讓你喜歡我在你的身體裏。”

  她直直的盯著他,她的雙眼因悲困而黯淡。可她什麼都沒說,他緊緊貼向了她,調整著他們的位置好讓她的感覺最大化。他感覺到她的大腿貼著他的臀部顫抖著。

  他做了個深呼吸,放柔了聲音,試著安撫她。“這一次我會讓你感覺很好。”他保證道,輕擦著她柔軟的雙唇並感覺到它們在他的唇下戰慄。“相信我好嗎,伊凡傑琳?好嗎?”

  她依舊什麼都沒說,從她在開始的時候叫過他的名字以後就再沒說一個字。羅伯特遲疑了一瞬,接著讓她的雙手環上了他的頸子。過了一會兒她的手指尖移了一下按住了他,這許可的動作令一陣釋然穿過了他。  

  伊芙再次閉上了雙眼,凝神讓自己再次忍受這對她身體的使用所帶來的疼痛。而此時,這已是她所能承受的極限了;她不能動作、不能思考、她所能做的只有忍受。她想將自己蜷成一個保護球,並為這震驚、這疼痛、這失望大哭一場,可她也不能這樣。她很無助,她的身體被穿刺著;她所能仰賴的只有他的憐憫,可他看起來不具絲毫。

  起初只有疼痛。可不久,突然間,他臀部攪動的戳刺就讓她因某種疼痛以外卻同樣尖銳的感覺弓離了床面。沒有預警,沒有疼痛的漸淡與歡愉的積增,只一陣愉悅的重擊令她哭喊了出來。他又重複了一次,一聲壓抑的呻吟後她發現她的身體甚至超過了她所以為的那樣的失控。她之前還覺得有些冷,可現在她卻熱得不行,強力的熱浪從她的腳趾一路翻滾,直到她感覺到全身都在發熱。熱力集中到了她的雙腿上,並隨著每一次內在的衝刺上升。她的雙手從他的頸上滑到了他的雙肩,緊緊攀握,指甲陷入了他的肌肉。他握著她的雙臀,將她舉起與他會合,前後移動著她,搖擺著她,每一次微小的牽移都會引發出她體內愉悅的新爆炸。她剛剛有過被無情推舉到某處感官的高山上並朝向她看不清的某處頂點的感覺,可現在她就要到達那裏了。他臀部每一次奮力的反復都將她推得更遠,直到她絕望喘息,嗚咽著牢牢弓向他。這時,他迫使她越過了那道邊界,伊芙尖叫出聲,感知粉碎。

  她戰慄著,抽搐著,想要融在他的身體裏,徹底被這突襲的愉悅極致摧毀了,就像她先前被疼痛摧毀時一樣。羅伯特讓自己保持著靜止與深入,緊咬牙關,可她內裏肌肉的狂亂推擠令他難以把持,一聲低吟後他完全放棄,悸動著放鬆了自己。他設法不做衝刺,讓她感受自己的愉悅而不再附加,這更強化了此刻的感覺。好像是從很遠的距離他聽到了自己再次的呻吟,他泄了出來,在她的懷中瓦解。

  如果之前的伊芙可以稱得上是暈眩的話,那現在的她就更甚了。她無力的癱在他身下,神智飄忽。他對她身體的這種索求,這過山車一樣起伏不斷的疼痛、震驚與迷惑使得她的頭腦與身體都罷了工。也許她是暈過去了;她知道她作了夢,可這隱現的畫面逝去的太快,她都來不及抓住就再次陷入了意識迷蒙的狀態。她感覺到他將他們的身體分開,還知道他試著要小心一點,可她還是忍不住因他退撤時帶來的痛苦呻吟了一下。他頓了一下,輕柔的低喃,這撫慰人心的聲音暗許著一個歉意,接著他完成了這個動作,但此時的她依舊沒有睜眼。她立刻感覺到了某種失去,感覺到了帶著冷氣的黑暗中的寒意。她想蜷到一邊好讓自己感覺安全,可她的四肢卻太沉重。下一刻,黑暗之霧再次籠罩了她。

  一盞燈忽然打開,刺眼的光芒衝射著她的眼皮。她縮著躲開,可他用一個觸摸停住了她。他坐到了她的身邊,穩健的分開了她的大腿,床墊因他的落座而擺了一下。伊芙發出一個虛弱的聲音以示抗議,並試著掙脫,可他的影響力還是太大。

  “噓----,”他輕聲道,只為了讓她安心。“讓我幫你舒服一點,甜心。你會睡得更好。”

  一個清涼、濕潤的織物貼上了她的雙推間。他輕巧、溫柔的清理著他們做愛的證據,接著又用一條軟毛巾為她擦乾。伊芙發出一聲舒服的歎息。他將毛巾放回了浴室,當他返回來關掉那盞燈並躺回她身邊時,她已經睡著了。就連他將她擁進懷裏,保護意味的將她貼向他時她都沒有醒一下。

  伊芙在黎明前的寂靜、漆黑中醒了過來。月亮早就落了,就連星群似乎也放棄了閃爍的努力。門外的昏暗似乎比夜晚的任何時候都要來得強烈,這是在宣告太陽到來的第一束光線將它驅散前的最後時刻。她還是很困,被圈在羅伯特懷中的這個夜晚耗盡了力氣。他引起並支配著她的回應,就好像她的身體都不是她的了。他誘使她穿越了對恐懼、對疼痛的擔憂,終於她的身體渴望的弓起,迎接著他佔有的衝刺。

  羅伯特躺在她的身邊,呼吸沉穩。一隻胳膊蜷在她的腦後,另一隻重重的搭在她的腰上。他的體熱包裹著她,驅走夜晚的寒冷。他在她身邊的這種陌生的存在感令她秉住了呼吸。

  她不想回憶剛剛過去的那個夜晚,或是他們兩人之間發生的那些事。她太累了,太混亂了,她根本理不清這些纏繞在她腦中的思緒與印象,可她也同樣累得趕不開它們。她放棄了努力,轉而試著體會自己的感受。

  她從未想過把自己交給一個所愛的男人會經受這麼多的創傷,可事實的卻如此。那些身體上的疼痛,很奇怪,竟是所有疼痛中傷害最小的,最能夠忍受的。她早已知道,在他彬彬有禮的態度之下,羅伯特有著征服者的靈魂。她也知道他們初次見面時,他就被自己的情欲挫敗了。如果在這樣的情況下,他的自製還不動搖的話,那反而是她會感到不安了。可她也沒料到他的自控會是這般全面的崩塌,不過相當公平的是,他也沒料到發生的這一切。

  她明白,她本應告訴他她還是處女,可這告白又會引出一串她還沒準備好揭開的解釋。談及馬特,論及他們婚姻的那短短數十小時太讓人痛苦。在想到羅伯特不久就會堅持要她的解釋時,她的喉嚨因恐懼而哽咽。她曾希望——傻傻的希望——他不會察覺,而她的初次只有瞬間的不適好讓她可以輕易的忽視或掩飾過去。她覺得既想哭又想笑。即使她告訴了他,這疼痛的程度還是一樣的。而像現在這樣,她極力的掩飾著自己的秘密,最終卻還是暴露了出來。

  不過,對她而言最難處理的兩樣東西是攪和在一起的悲痛與恐懼。她已經知道了和羅伯特上床會摧毀自己的防禦,可她卻不知道為此她會如此的驚慌,也不知道把自己給了他會喚起對馬特如此痛苦的回憶。她無法甩掉這傷痛;像她這樣愛著馬特,卻又如此的失去他,這已經深深影響了她的靈魂。是他,將她造就成了今天的這個女人。

  她忠於他已有十二年之久,有關他的回憶就像盔甲一樣環衛著她,保護著她。可現在她已無法回頭的將自己給了另一個男人,身與心的給與,一切已無法挽回了。她對羅伯特的愛強烈到盈滿胸臆呼吸困難的地步。無論禍福,他已佔據了她的生活。她該放手讓馬特離開了,放開關於他的回憶,只讓這一切變成自己無法抹去的一小部分,而非隔開她與這個世界的堤壩。可這就像是第二次失去他。

  “再見,馬特。”她在心中對一直珍藏著那個的歡笑著的黑髮男孩的影像小聲說道。“我愛你……可我現在是他的了,而我也愛他,很愛很愛。”影像還在那裏,嚴肅的點了點頭,她看到一個微笑、一個祝福滑過了那張年輕的臉龐,接著一切 便消失了。

  她無法忍受如此。她帶著一聲壓抑的悲鳴跳下了床,也吵醒了羅伯特。他探出一隻手想抓住她,她躲了開來站在了地板中央,光目在黑暗的臥室四下搜尋著,拳頭正壓在嘴上止住迫切湧出的嗚咽。

  “怎麼了?”他柔聲問,身體的每一條肌肉緊繃而警戒。“回床上來吧,甜心。”

  “我——我必須回家。”她不想打開哪怕一盞燈,她覺得無法忍受他太過洞察的目光,現在還不能,在她的情感正被剝得精光的時候。可她需要找到自己的衣服,穿上它們……地毯上有暗暗的一堆東西,她一把抓了起來,觸覺告訴她這是她的裙子。哦上帝,她的肌肉抗拒著她的每一個動作,他整晚的做愛此刻完全反映到了她的身上。一陣內裏的疼痛標明了他曾經的所在。

  “為什麼?”他追問,聲音保持著溫柔。“天還很早。我們還有時間。”

  還有時間做什麼?她想問,可她知道這答案。如果她回到床上,他會再度和她做愛。再次之後還會再來一次。因悲痛而顫抖、卡在新歡舊愛之間,她覺得如果再讓他碰她一下她一定會碎掉。她已無法回頭的從生命的一個狀態走入了另一個,無論如何她已受創太多,無論在哪一個,而她還覺得自己是離開了一個保護層,跳進了一個莫名的危險中。她需要獨處好理清思緒,還要找回自己。

  “我必須走,”她答道,聲音因忍住淚水而尖細得嚇人。

  他下了床,赤裸的身體在灰暗中變得蒼白。“好吧。”他溫柔說道,“我送你回家。”她迷惑的看著他將頂層的床單撤了下來。他的下一個動作很模糊,她說不出他究竟要做什麼直到她已來不及阻止。他大跨兩步走到了她身邊,用床單將她緊緊裹住,接著將她抱起。“過一會兒,”他在打開通向院子的門帶著她走出去時附加了一句。

  黎明前夕十分寂靜,就好像上帝創造的動物們全都秉住了呼吸,等待著第一束光線的降臨。甚至聽不到一聲蟋蟀的叫聲。水流輕拍河岸,發出了沙沙的聲音,就好像絲綢裙發出的一樣。羅伯特坐在了平臺的一隻椅子裏,將她圈在自己的臂彎,床單幫她抵禦了清冷、潮濕的空氣。

  伊芙試著撐住自己,包括所有的感情。可她只維持了不到幾分鐘。羅伯特只是抱著她,什麼都沒說,眼睛盯著遠處的深暗水面,就好像他自己也在等待著黎明的到來。是他的沉默擊敗了她,如果他開了口,也許她還能專心於自己的回答。而當面對的只有自己的思緒時,她丟掉了這場戰役。

  她把臉轉向了他的頸窩,熱淚流下了臉頰,顫抖嗚咽。

  他沒有試著讓她安靜下來,沒有試著和她說話,只是將她更緊地擁向自己,貢獻出他身體的安適。不管她的情緒有多麼的糟糕,這都是一個極大的安慰。前一晚他所塑造出的那種身體的聯繫此刻再次回溫,而且變得更強,與他一起的感覺是如此的協調,就好像他的呼吸就是她的,她急促的抽吸漸漸平穩了下來,代之以他的平穩節奏。

  當她安靜下來後,他用床單的一角擦乾了她的臉。但他沒有試著擦去她留在他脖子上的眼淚。

  疲倦於情感被掏空,她的雙眼脹熱酸澀,她望向了大湖。不遠處的一棵樹上,一隻鳥兒嘗試著鳴叫了一聲,而這就像是一種信號,下一刻幾百隻小鳥開始了瘋狂的歌詠,癡迷的沉浸在了新一天的喜悅中。就在她哭泣的時候,清晨幻化出了讓人察覺得到的明亮,黑暗變成了暗灰色,之前被隱藏的細節展現出了新的神秘。露出水面的那個暗色隆起——那是一個樹樁,一塊石頭還是一種神秘的水生生物、會隨光線的到來而消失? 

  羅伯特非常溫暖,他強健、赤裸身體發出的熱力透過床單傳遞了一種古老的安慰。她感到了他如剛硬圓柱般的大腿在她身下,他胸膛的穩健支撐,他雙臂的安全環抱。她將頭偎在了他寬闊、肌肉平滑的肩膀上,感覺就像回到了家。

  “我愛你。”她靜靜說道。

  她竟蠢得承認了;其他的女人有多少個也對他說過同樣的話,尤其是在他的懷中過了一夜之後?這對他一定已不新鮮了。但如果她瞞著他又能得到什麼?也許能為自己帶來一個藉口,在她離開後,可以說這只是一段夏日韻事,再沒其他的了,可她不能如此輕賤自尊的自我愚弄。也許她連他都愚弄不過去,雖然他會夠紳士得對她的謊言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一切還會是一樣的,她很感激他的沉默。他沒有學舌一般的回敬同樣的話語;否則她確信她會聽到一句謊言,而她不喜歡這樣。他也沒有表現得不自在或是緊張。他只是給了她探尋的一視,語調平緩的問:“那為什麼還要掉眼淚?”

  伊芙歎了口氣轉回頭看向水面。他應該得到一些解釋,大概也會堅持追問,但即使這樣她仍愛他,她只是不能就這樣將自己的靈魂剝露出來,把每一件事都攤開。她有一塊深藏著的私人領域,即使她會做羅伯特的情人很多年,有一些事她還是不能說出口,那些回憶會帶來太多的痛苦。

  “伊芙。”這不是一聲提示,而是一個溫和、堅持的追問。

  悲傷彌漫了她的雙眼,顫動了她的雙唇。對此她非常熟悉,畢竟她與之共同走過了十二年,它在夜晚伴著她入睡,又陪著她在無數個清晨醒來。悲傷和深沉的寂寞與她非親非故卻難以驅散,一直都是她持久、無形的夥伴。但羅伯特想要一個答案。一個男人抱著一個女人挺過了一場痛苦的哭泣,因此他至少應該知道她哭泣的原因。

  “我意識到,”她終於用低沉顫抖的聲音回應了,“這次馬特是真的離開了。”

  置身於他的懷抱中,她感覺得到他的肌肉緊繃了起來。不過,他的言辭還在控制之中。“他已經離開很久了。”

  “是的,的確如此,”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十二年究竟有多麼的漫長。“但是直到昨晚之前,我仍舊是他的妻子。”

  “不,”他堅決道,“你不是。”他用一根手指托起她的下巴,讓她看著自己。此刻的光照已足以讓她看請他那對閃著光的淡色眼睛。“你從來就不是他的妻子。你沒和他睡過。我希望你沒有打算試著假裝自己不是處女,因為我不是傻瓜,床單上的這個污點也不是因為你的月經來了。”

  伊芙畏縮了一下。“不會,”她小聲道。上帝,這太可怕了,他怎麼可以這麼直接的就切入了她珍藏了如此之久的秘密中。

  “你嫁給了他,”他殘忍的繼續著。“但我怎麼會是唯一擁有過你的男人?”

  悲傷仍舊遮蔽著她的雙眼,但她還是說了。“我們辦了一場六月婚禮,”短短幾個字卻蘊含了大量的傷痛和諷刺。(譯注:西諺雲“結婚在六月--新郎幸福,新娘快樂/MarryinJune--Goodtothemanandhappytothemaid”。因此六月是那邊搶手的結婚月份) 

  他沒弄明白,但他揚起了濃眉,邀請著她繼續。

  “除非你提前一年預訂,否則你在六月根本訂不到教堂舉辦婚禮。”她解釋道。“馬特和我在高中二年級的時候選定了日子。可你無法事先預訂好你的個人狀況。”伊芙再次別開了頭,朝向她的私人慰藉--這大湖。“那是一場美妙的婚禮。天氣很完美,佈置很完美,蛋糕也很完美。每一件事都井然有序。只是那天早上,我的月經來了。”

  羅伯特保持著沉默,繼續等待著。伊芙吞咽了一下,在憶起那個曾經的純潔女孩時內心一陣疼痛。“那一晚我不得不告訴馬特我們不能做愛時,我羞愧極了。我們都很難過。”

  “你們為什麼不——”他剛說了一半,又忽然意識到兩個年輕的孩子怎麼會有像成人那樣的悠閒情致和豐富經驗,因而就此打住。

  “事實上,”伊芙說,就好像羅伯特已經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了口。“我們從未做過愛,顯然是這樣的。馬特沒比我有經驗到哪兒去。無論我們有什麼樣的經驗,我們都是一起經歷的,那時的我們都想要等到結婚以後。所以才成了這樣,兩個十八歲的孩子在我們的新婚之夜,所能做的只是手拉手,頭碰頭。馬特太可憐了,就連這樣的事我們都不常做。”

  “可他是那麼樂觀的一個人,沒有什麼事能讓他沮喪太久。第二天早上他還拿這個當笑話,讓我笑了出來,不過我們一致認為這將成為我們直到年老時都不會告訴兒孫的故事之一。”她的聲音顫抖並不斷消退,直至幾乎無聲。“他就是在那一天離開的。”

  羅伯特輕柔的將一束頭髮移開她的臉前。也就是說她從未和她年輕的丈夫做過愛,可為了他,她十多年都不讓人碰。憑藉著那種會令人不舒服的強烈洞察力,他看清了這一切的原因。她因馬特的死而在精神上受創,所以她加倍為不能與馬特做愛的事實而哀悼,也因此她在其他男人面前封閉了自己。如果她的第一次不能與馬特一起,那就更不能和任何人。自那時起她就像睡美人一樣過活,身體運作而感情停滯。

  羅伯特感覺到了一種深沉、原始的滿足感。儘管有著如此古怪的屏障,但他最終成功到達了其他男人未達之地。她的第一次是和他一起,她是他的。

  過去的他雖輕視混亂的關係,但也不是特別看重童真。在他看來,向一個女人要求一種他所不具備的東西簡直是偽善至極。可是,他過去所有世故的關係又都和這一次這種帶著令人欲妒的佔有欲的強烈的、原始的感覺沒得比,尤其在他意識到他是唯一和伊芙做過愛的男人時,他整個人都處在一種激蕩之中。

  她和蘭德勒•莫瑟的聯繫,不管它是什麼樣的,都決不可能涉及到羅曼蒂克的層面。安坐於這樣的清晨,有伊芙擁在他懷中,羅伯特飛快地做了一個決定。他不會停止這次調查,也不會試著警告她,因為這個間諜活動必須在它確實危害到宇航局和國家安全之前被制止。不過當魚網收緊,所有叛變的小魚都被捉住後,他會介入其中,用他的影響力保護伊芙免於被起訴。她不會逃脫懲罰,但這懲罰來自於他,也只有他能施與。而事實上是他不能忍受她進監獄。他驚訝於自己的這一想法,但事實確是如此。

  他不知道她為什麼會涉足於如此卑鄙的事情。他看人很准,他可以對天發誓忠誠絕對是她的個性基石之一。因此,她一定有很好的理由不得已而為此,雖然他想不出這理由是什麼。很有可能她並未真正意識到自己正在做什麼;算起來這也是更好一點的解釋,也讓他更堅定了保護她的信念。就像他曾告訴過她的,他善於保護自己的東西,昨晚伊芙已經用最原始的方式變成了他的。

  他狂喜於自然規律在多年前她新婚夜的造訪。可憐的馬特,他對這個男孩絕大部分的妒嫉現在都退去了,被一種悻悻的憐憫所取代。馬特2肖甚至沒來得及嘗一下他年輕妻子的無瑕身軀就死掉了。

  羅伯特想起了前一晚他脫去她最後一件衣服並看到她完全赤裸的時刻,一切都不再只是想像。但令他麻木震驚的是,他的想像遠遠不足。他曾見過她的雙峰,但每一次再見他都會再次震驚於它們是多麼的堅實圓潤,可愛的挺立著,乳尖雖小卻透著宜人的暗粉色。她的身體在腰部彎出嬌柔的曲線,然後再次打開,塑出了一對非常女人的臀部。在銀色的月光下,她的皮膚像滑石一樣的發著光。她不是像模特般的瘦削,不像他過去慣於品嘗的那類女人,她的曲線更加的華美豐滿。他無法等待,立刻就覆到了她身上。

  一位紳士一定會比他做的周到得多,但他也總是自嘲的意識到,不管熟識他的人怎麼看他,他絕對不是一位紳士。他自製、聰明、不暴戾,但這和紳士作為完全不是一回事。只要事情涉及到伊芙,他的自製就立刻被拋到了九霄雲外。他的嘴繃成了一線,回想起了這次急湧的激情,以及那種想要讓她確實成為他的的原始的本能,這解釋了一切。不僅僅是關於他傷到了她,還有他沒有帶保險套。就是他,一個從未對這方面掉以輕心的人,這一次居然連想都沒想過要避孕。

  她很有可能懷孕。就在金色的光線開始由山脊溢出的時候,他允許這個念頭滑進了自己的腦海。令他意外的是,他並沒有為自己的這樁糊塗事感到任何驚慌或厭惡。他反而覺得高興——得逞。

  他把一隻手伸進床單,停在了她清涼、平坦的腹部。“我們也許會做父母,我沒有戴保險套。”

  “沒關係。”她投給他沉著的一視。那些眼淚和傷痛已經被控制住了。“我去過亨茨維爾的醫生那裏了,拿過了我避孕藥的處方。”

  他感到一絲不快,他本該為此放心,但卻奇怪的感到一陣失望。常態終究站了出來。“什麼時候?”

  “就在開始和你約會後不久,”她不情願道。

  羅伯特幾乎要對他的手下所做的那些工作嗤之以鼻了,他們還在盡力查出她在亨茨維爾都做了什麼,見了誰。他會叫他們停手,但他絕不會告訴他們她那天做什麼去了。

  他衝她抬起一隻眉毛,一臉挖苦的表情。“我很清楚地記得你說過你不打算和我上床的。”

  “是的。可那並不意味著我打算拿這麼重要的事碰運氣,顯然你已下定了決心,而我對自己的意志力也不那麼自信。”

  “你的意志力很不賴,”他說,“如果不是你也想要我的話。”

  “沒錯。”她輕聲承認。

  黎明已完全到來,金光灑滿水面。馬達的咆哮聲打破了這份清晨的寧靜,很快河道又將擠滿漁人和快樂的船夫。儘管伊芙的姿勢確保了任何人不會看到他是裸著的,羅伯特覺得最好還是不要有機會嚇到當地人為好。不管怎樣,她還要在這裏做生意,她有可能為此被指指點點。他輕鬆的站了起來,仍舊安全地將她包在懷裏,穿過院門將她抱了回去。

  他從未比現在更感到滿足過,伊芙很可能應該並不知道莫瑟究竟在做什麼,而且也只是涉入了整件事的週邊;要保護她不是什麼大問題。他已帶她上過床,現在他也知道了躲在她神秘憂傷下的東西。他懷疑伊芙永遠不會停止思念馬特,不過現在一切都無所謂了,因為馬特•肖的鬼魂已經被驅散,她已從她凍結的情感中浮了出來。她剛說過她愛他,他本能地意識到她不是痛苦的擠出這幾個字眼好為他們的做愛圓場。如果她不是已經愛上了他,他對她的誘惑永遠不可能成功。

  有些曾與他一起的女人告訴過他她們愛他——事實上,絕大部分都是如此。這些聲明只能引起他對她們自願暴露出的這一攻擊點的溫柔憐憫。雖然他喜歡並享受這些情人的陪伴,可她們從沒有一個人試著穿破他的外殼;他甚至懷疑她們是否知曉這個外殼的存在。

  伊芙的陳述雖然簡單,但卻使他產生了強烈的滿足感,令他血液沸騰。她沒有期待他的回應。現在他意識到了,她期待的比過去的任何人都少。這對一個一向習慣於人們總是帶著自己的問題來找他,期待著他作出影響到幾千工人或百萬美元的決定的人而言真是一項令人震驚的事實。可是,她怎麼又能無所求卻又付出如此之多呢? 

  他抱著她進了浴室讓她自己站著,他打開了她身上的床單。只消看一眼她奶油金色的身體就讓他再次被喚起,他伸手捧住了她的雙乳,感受著這份冰涼、絲滑的重量。他的拇指擦過她的兩個乳頭,讓它們緊繃了起來。伊芙的雙眼因戒備而張大,並緊盯著他。

  他的嘴角揚出了一個不老實的微笑。“不用擔心,”他說著傾身吻了一下她的前額。“我會在你恢復之前克制好自己的。進浴缸吧,甜心,我去弄些咖啡。洗個澡會讓酸痛減輕一些。”

  “好主意。”她打心眼裏真誠地說道。

  他笑著離開了。那份滿足感沉澱得愈深。她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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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3 11:44:08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如何在度過了這樣的一個夜晚後她的臉上還能不露痕跡?伊芙很懷疑自己是否已經準備好去工作了。在從容的享受了一個舒服的熱水浴以及一頓從容的早餐——由萬能的羅伯特同樣信手拈來的掌廚後,他開車送她回家並不情願的和她吻別,而且告訴她他要去亨茨維爾處理一些商務事宜,但會儘量在她關閉碼頭之前趕回來。如果趕不回來,他會直接去她家。

  她已強迫自己去做日常工作,但她覺得她的整個生活都被反轉了過來,好像所有的東西都不一樣了。是她不一樣了。羅伯特把她變成了一個女人,一個儘管由於身體新近被開發而酸疼不已卻仍舊強烈的渴望著他的佔有的女人。她不太明白,甚至非常懷疑激情會如此的曠野並吞噬一切,而疼痛在兩人的身體聯結的需要面前竟然根本不值一提。

  現在的她比以往更想要他。他挖掘出了她長久深埋的天性中的情欲,把這情欲變成了他的附庸,所以她才會回應哪怕是他最輕的碰觸。每當想到他,她的身體就會因需要悸動,需要讓她的雙腿纏繞住他、好讓他進入她,需要承接著他的重量,接受並馴服他男性的旺盛需求。

  她盯著自己鏡子中的臉並開始辮起頭髮。她的雙眼下有一圈陰影,可她看起來卻並不疲憊。她看起來就……像她自己。如果有什麼變了,那就是她的雙眼,就好像從前不見的那束火花終於又回來了。

  但如果說她的臉沒變,那她的身上也帶著她做愛的印記。她的雙峰有著他的短須帶來的粉紅擦傷,她的乳尖因他的雙唇變得異常敏感,她胸罩這麼柔軟的布料都銼得她難受。她的臀部也有一些瘀傷,因為在他高潮的時候他緊抓著她不放,她的大腿也很疼。她疼得厲害,以至於每走一步都能想起他的佔有,並因此喚起令她真正認識自己的身體的感官餘波。

  她比平時提早開往碼頭,她需要一些分心的事好讓她不必總想著羅伯特。夠幸運的話,雪麗今天會把維吉爾帶來與她共度一天。

  當她到達碼頭時,克雷格正在給一條船加油。做完後,他走進來把現金放進了收銀機。“怎麼你今天來得這麼早?昨晚過得還好嗎?”

  她的神經跳了一下,不過還是擠出了一個沉著的微笑。“是的,很不錯。我們去了一間私人俱樂部吃晚餐跳舞。而我來得早……是因為……”

  “解釋到這兒就足夠了,”他撥開眼前的黑髮,給了她頑皮的一笑。“我很高興你能和他約會。在你努力建立起這麼一個地方後,你應該得到一些歡樂。”

  “謝謝你和我換班。”

  “樂意效勞。” 

  另一個客人擺入了船埠,克雷格走了出去。伊芙拿起早晨送來的信件開始挑揀。廣告和傳單被丟入了垃圾桶。帳單擺到一起,稍後再來處置。裏面有一封她從沒聽說過的紐約的一家銀行寄來的信,大概是想讓她申請他們的信用卡吧。她本打算就這樣把它丟到一邊,可她又想了一下,決定看看究竟是什麼內容。她拿起用來拆信的小刀劃開了信封。

  三十秒後,她的眉毛因困惑而擰在了一起,並把這張信紙丟到了桌上。不知為何這家銀行把她和另一個人搞混了,否則在她從沒和他們辦理過任何業務的前提下,她怎麼也想不出他們怎麼能從他們的資料中找得到她的名字。這封信用輕快的商談口氣宣稱,基於她不良的償還記錄,他們不得不收回她的借貸抵押,除非她能在三十天內還清所有的貸款。

  如果不是這上面的金額正好是她在當地銀行用碼頭抵押借貸的數目的話,她本可置之不理的。她太熟悉這個數字了,這是她拼盡了全力償還到此的數目。每一次的還款都能讓它降低一點。她不知道原因,但很明顯她的資料跑到了別家銀行的電腦裏,而他們要她在三十天內支付一萬五千兩百六十二美金。

  好吧,顯然在事情變得更亂之前她必須清理一下。伊芙打給了她的銀行,說出了自己的名字並要求接通她的借貸專員,湯米•福勒,他也是她在學校就相熟的一個老朋友。

  電話接通,湯米的聲音傳了過來,“嗨,伊芙。過的怎麼樣?”

  “還不錯。你和凱琳呢,還有孩子們?”

  “我們都不錯,雖然凱琳常說孩子們快把他逼瘋了,而且如果學校再不開學她就得想辦法把自己弄進監獄,這樣她才能清靜點。”

  “今天有什麼幫得上忙的嗎?”湯米問。

  “發生了一個很奇怪的事,是被搞混了,我想知道怎麼才能澄清。今天我收到一封來自紐約的一家銀行的信,信上要我償還剩餘的所有貸款,數目和我從你那裏借到的一樣,就是用碼頭抵押的那筆。”

  “有這回事?怎麼會這樣。你手邊有你的帳號嗎?”

  “沒有。我在工作,所有的證簿都放在家了。”

  “沒關係。我用你的名字查詢也行。一分鐘就好。

  她聽得到電腦鍵盤的敲擊聲還有他不成調的輕哼聲。忽然,他的輕哼被沉默取代。沉寂延續了如此之久,伊芙甚至開始懷疑他是不是離開了房間。最終,又有幾聲敲擊聲傳來,接著是更多的沉默。

  他拿起了聽筒。“伊芙,我——”勉強充斥了他的聲音。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出了點問題,是的,親愛的。一個大問題。你的貸款被那家銀行買走了。”

  伊芙的腦袋一片空白。“什麼意思,買走了?”

  “我的意思是我們會賣出我們的貸款。這是常有的業務。銀行間常常以此來減低他們的債務負擔。其他金融機構買走這些借貸來多樣化他們自己的債務。根據記錄顯示,這項交易是十天前完成的。”

  “十天前!只有十天,他們就決定要我繳清貸款?湯米,他們可以這麼做嗎?”

  “只要你過去每期都按時滿額償還就不能。你是……嗯……你遲還過嗎?”

  她知道他面前一定有她的還款記錄,也一定顯示了她有幾次的延遲還款記錄,儘管她從未拖欠超過一個月而且大多數都在還款日之內。“現在太遲了,”她麻木道來,“我有一筆意外支出,我在下周前根本付不出來這一期。”

  她聽到他重重吸了口氣。“那麼他們就是在合法行使他們的權利,儘管按照一般程式應該是盡力一點一點地追討,而不是要求一次性全額償還。”

  “我該怎麼辦?”

  “給他們打電話。應該很容易向他們證明,你是個不錯的借貸人。但記得一定要照信上說的做,這樣你才會有不錯的紀錄。”

  “好的。謝謝你的建議,湯米。”

  “別客氣。我很抱歉,親愛的。如果這筆貸款還在我們手上,我決不會讓這樣的事發生的。”

  “我瞭解。我會再想辦法的。”

  “有什麼需要就打給我。”

  “謝謝。”又說了一遍後她掛斷了電話,她在撥通信封上的電話時心跳個不停。一個呆板的聲音作了應答並帶著鼻音詢問了她的業務。伊芙報出了前述這封信的人名,電話在她還沒來得及說請這個字的時候就被接了過去。

  電話沒響幾聲就被接了起來。赫洛沃茨先生的聲音就像那封信展現的輕快口吻一樣但同時也有著一個主事者的冷漠。他幫不上什麼忙,就連他的口氣中也沒流露出一點想幫的意思。未償還的那部分貸款必須在信中規定的日期前全部還清,否則銀行將沒收財產抵押。

  她慢慢的掛上了電話,坐在那裏看著窗外刺眼的天光。大湖上擠滿了船隻,人們笑著,開心的玩樂著。碼頭依舊繁忙,一些船主在擦洗他們的船,還有一些人借她的滑道將船送入水中,另有一些擺進來加油。如果她不能在剩下的三十天內籌齊一萬五千美金的話,她就將失去這一切。

  她愛這碼頭。因為她和馬特在成為一對戀人前就是很要好的玩伴了,在她還是小孩子時就在這裏度過了許多的時光。她常常在船埠上一玩就是幾個小時,她是呼吸著湖水的味道長大的。這碼頭的節奏已經成為了她心跳的一部分。他曾在這裏幫馬特工作,他離開之後,她又從他的雙親手中接過了這一切。當他們把碼頭留給她時,她將自己所有的精力都引到了這裏,努力讓碼頭繁盛了起來,但這都是她心甘情願的。這碼頭,就像是她的家,這裏在她想要放棄一切的時候給了她繼續的理由。 

  這裏是她的王國,她的家——是比她的住所更能稱之為家的地方。她無法眼睜睜的失去它。會有辦法,無論任何辦法,她一定會找到還貸款的錢的。

  最容易的辦法是用房子再借一筆。債務的數目還是一樣的,可是這樣可以讓她寬鬆很長一段時間,而且這樣還能降低償債的金額。當震驚和無助的重擔自她肩膀卸下來時,她覺得有片刻的暈眩。她甚至可以比原來過得更好,因為會有更多的現金可供支配。

  她再次打給了湯米,讓這一切開始運作。他也同意用抵押借款進行償貸是最佳的解決方式。他會著手辦理借款的環節,但他不能保證不會有任何問題,但他允諾一拿到許可就打電話給她。掛上電話後,伊芙坐在那裏把頭埋進雙手中有好長一段時間。她覺得自己就像是剛經歷了一場打鬥並倖存了下來。她在發抖,但同時也欣喜於自己的勝利。如果她失去了碼頭—她甚至都不能想像如此。

  當她終因確認屬於她的這片領土安全無虞的需要而抬起頭看向窗外時,她的臉上綻出了微笑。今天的生意不錯。很不錯,事實上,克雷格正迫切需要一個幫手,而且很可能在嘀咕著她怎麼還不出來幫他。伊芙一躍而起,能量重新聚集了起來,接著衝出門外去幫他應付突然激增的客人們去了。

  羅伯特在下午七點剛過就來到了碼頭。這一整天都很忙,她正在船埠上賣著汽油和機油給另一個被太陽烤過的快樂駕船人。靈敏的感覺到她愛人的現身,伊芙四下搜尋,看到了站在門外正盯著她瞧的他。她舉起手臂。“我一會兒就過去。”

  他點了點頭走了進去,她轉身將注意力投回了她的顧客。

  羅伯特走到櫃檯後,透過大窗子看著她。已經有人告訴他她收到了那封信並打了一通電話給他安排買下她借款的那家銀行,而這家銀行早已被告知在這件事上決不會妥協。向下瞥了一眼,他看到這封信就放在一疊信件的最上面,一張信紙被整齊的疊好塞在信封裏。

  她一定很煩心。他為不得如此而感到遺憾,但他已下定決心進行到底。儘管他幾乎已經確定她並不清楚莫瑟在做什麼,甚至她比一個毫不知情的同謀還要無辜,但她還是有一點點可能被捲入了其中。正因為如此,他不能放鬆他的財務壓力。如果她捲入了其中,她就有可能被迫參與下一宗買賣好拿到錢付貸款。如果她沒有卷進去,只要一把莫瑟丟進監獄他就會對她的財務危機施以援手。還有其他的問題,他也會一併解決。但伊芙是他的,無論如何。

  自從他早上離開她後,有好幾次他都驚異於自己不會眼睜睜看著她進監獄,哪怕她真的有罪。此刻,他的國家的安全受到了威脅,他必須嚴陣以待。為著這一原則,他曾不止一次的冒過生命危險。他喜歡這樣的冒險,但甘冒這些風險背後的原因非常的簡單,是他對國家磐石般堅定的愛。如果伊芙背叛了它,她就該進監獄。但他已對自己承認他決不會改變決定。他要保護她免於被起訴。

  那個被太陽烤過的客人還有他的三個兄弟們都是二十剛出頭的年輕人,顯然他們並不急著結束和伊芙的聊天。羅伯特怒瞪著窗外,可他又怎麼能責怪他們呢。只有瞎子才不會驚豔於她的曲線豐滿、容光煥發的女性特質。

  他抽出並打開了那封信。雖然這樣做不必要,只是出於對細節的謹慎關注。他需要確實知道信上的內容。他飛快掃了一眼,滿意於信中的作為。接著他看了眼伊芙在信上淩亂的批註。

  她寫下了一個名字“湯米•福勒”,旁邊還有一個電話號碼。在下麵,她寫了“房屋抵押”並畫了個圈。一個微笑爬上了他的嘴角。她確實是個很有常識的聰明女人。他稍稍鬆了口氣。如果她真是捲入了偷竊國家宇航局電腦程式的事件中的話,她應該不會嘗試抵押自己的房子償還貸款的;她只要輕易再安排一次交易就好了。在他的經驗中,罪犯決不會考慮靠老老實實工作來還債;他們都是一群吸血鬼,靠著別人來養活自己,所以只會用偷的。

  羅伯特把信放回了信封。他更加遺憾必須繼續他已經著手的這件事,可他不會讓任何細節變動,尤其是涉及到如此嚴重的事件的細節。當然,他還要竭力阻止房屋抵押的事。伊芙會變得非常難過,可他之後會補償她的。

  他坐在高腳長凳上,眼見她終於擺脫了那四名年輕的愛慕者。她的衣著打扮就如他初次見到她時一樣,牛仔褲、T恤、金髮綁成的粗粗的辮子。而他的反應,也和當初一樣;他充盈著欲望。唯一的不同是這欲望此刻更加的強烈,在知曉了她身體那令人愉悅的質地和曲線、置身在她體內那熾熱、緊致的包覆後。他因這欲念而顫抖,他火熱的目光在她走下船埠時一路鎖定著她。他知曉她在愉悅的頂峰發出的那些聲音,知曉她是如何攀附著他,還有她的雙腿如何痙攣的緊鎖著他的方式,她的乳頭如何變成堅硬的覆盆子果。他知曉她的味道,她的氣味,他要再次享用這一切。

  她走了進來,看了他一眼就定在了原地。他看到了她在意識到他的喚起時那震盪的一顫。上帝,她比原先更與他心意相通了嗎?這想法令人不安。

  他沒有起身,卻將她拉向了他的雙腿間。她的手臂環上了他的雙肩,他的嘴壓了下來。他吻了她很久,他對她是如此的急切以至於難以溫柔以待。伊芙抵著他移動,她的臀部慵懶、嬉戲的搖動方式幾乎讓他停止了心跳。吻著有回應的她是如此的難得而又醉人;現在的她心甘情願,她的雙唇緊貼他的方式讓他忘了莫瑟和那些被盜的電腦程式,忘了她捲入的這一團混亂,甚至忘了他此時身在何處,一切全都被遺忘了,只除了擁著她的這火熱的歡愉。

  但是她今天酸痛的不能再做愛了,於是他很不情願的離開了她的雙唇,更多的親吻蔓延到了她的太陽穴、下巴。他還需要再自我克制一些時間。

  “今天過得如何?”他喃喃道,敞開了話題好讓她告訴他銀行貸款的事。

  “今天真是忙翻了,”她答,靠回了他的臂彎。她的雙眸溫柔而困倦。“你的呢?”

  “乏味。只是處理了一些無聊的小事。”這是一句謊話。對他而言任何細節都不是無聊的。

  “我真希望你今天能在這兒,我會付你工錢為我工作的。我猜今天所有有船的人都下水了。”她越過他的肩頭向外看。“又來了一個,”她說著滑出了他的臂膀。

  這一隊人馬不要加油,而是走進來找吃的和冷飲的。他們是曬太陽吹風一整天導致皮膚紫紅的一群人,隨他們進來的還有一陣椰子味的防曬霜香氣。一進門,他們立刻陶然於冷氣房的溫度,並開始四處轉悠查看著漁具。伊芙沒有急著催促他們,而是愉快的和他們閒聊了起來。他們是與她年齡相近的兩對夫婦,今天到湖上做休閒一日遊。其中一個女人談到能離開孩子過這麼一天是多麼的難得,於是話題有好一會兒都圍繞在有關孩子們的小樂子上。最後這一群人終於帶著友善的道別離開了。

  “終於清靜了,”羅伯特說著看了下手錶。“到關門的時間了。”

  “謝天謝地。”伊芙伸伸腰打了個哈欠,伸到一半忽然停頓了一下但很快又掩飾了過去,但顯然這掩飾還不夠快。他看到了那個微弱的猶豫。看來他還需要繼續加強他的自製力。

  他幫她關了店,又在送她回家的路上買了外食。他們一起吃了晚餐,又一起坐在了清涼夜晚中的平臺上,輕柔的談論著一些日常瑣事。但伊芙看起來已經有一些困了,最主要的原因是前一晚沒有睡多少時間。在她打過第三個哈欠後,羅伯特起身伸出了手。“好了,瞌睡蟲。睡覺時見到了。”

  她把手放到了他的手中讓他將自己拉了起來。他領著她走進了臥室,開始溫柔的為她脫衣服。

  “羅伯特,等一下,”她緊張地說到,並試著掙脫他。“我不能----”

  “我知道,”他說著吻了一下她的前額。“我說過會等到你恢復。但我可沒說過什麼不在一起睡覺的話,睡覺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她再次放鬆在了他的懷抱,他完成了兩人的寬衣作業。這房間熱得讓他很不舒服,可當他們兩人赤裸的躺在床上時,電扇吹來了涼爽的風包圍著他們,她開始昏昏欲睡。他們像勺子一樣疊在一起,他強健的大腿置於她的雙臀下,他的大手佔有性的罩著她的一隻乳房。

  他靜靜地躺著。她已經睡著了,呼吸均勻緩慢。當他發現伊芙從未真正成為馬特的妻子後,他所有留在這所房子裏的異議都退去了。不過他還是更願意在他的房子裏;有一點原因是,那裏的床更大。但是伊芙在她自己的房子裏會更自在,而這是最重要的原因。他已經告訴了他的手下他在哪裡,就如同他也告訴過他們伊芙前一晚將同他一起。

  他給了她足夠多的機會談論銀行貸款的事,但她卻隻字未提。就像上次她的引擎出狀況時一樣,她總是把問題留給自己而非向他尋求幫助或者哪怕只是精神上的安慰。就一個如此坦率、友善的人而言,伊芙非常的獨立,她習慣於每一件事都親力親為。雖然如果她向他求助時他一定會拒絕,但他希望她能夠信任他,讓他完全走入她的生活,讓他不僅分享喜悅同樣也分擔痛苦。他們結婚後,就算她每一次弄傷腳趾他都該死的一定要知道。

  直到這一刻前,他還沒有將未來計畫得那麼遠,可突然間一切都是這麼的理所當然了。他從沒有像想要伊芙這樣的想要過別的女人,而且他真心的質疑還會再有這樣的人出現。當這裏的一切都解決後,他打算把她帶在身邊,這就意味著她將隨他去紐約。而他瞭解伊芙。就算她把自己給了他,可本質上她還是有著傳統的觀念。她會想要婚姻的保障;也就是說,他要和她結婚。別的女人也想要從他這裏得到婚約,可這是生命中的第一次他心甘情願的給與。他甚至想像不到會有厭倦伊芙的一天,而這卻常常在其他的情人身上發生。甚至,他都不能想像允許其他的男人捷足先登。

  他不會為即將失去的自由而感到遺憾。他想的是讓她穿上絲綢禮服,帶上昂貴的珠寶,讓她坐享榮華富貴——他給的——這樣她就不必一周工作七天或是再為賬單操心。她不必再設法買來一台二手冰箱或是開著一輛破舊的卡車。她也不必如此疲倦得非得戴著黑眼圈。他會在商務旅行時帶著她,向她展示巴黎、倫敦和羅馬,他們會在蒙大拿的牧場度假。他猜這下子瑪德琳一定會幸災樂禍,因為他終於被套牢了,不過她會喜歡伊芙的。伊芙,雖然有著光溢的性感外在,但卻不是那種會被其他女人一眼就排擠的女人。相較於伊芙,他看過太多自負的女人,可在他看來,她們甚至自負的毫無道理。

  不超過一個月,也許還會更快,這裏的一切都會搞定,他們將一起返回紐約。想著完全擁有伊芙後的那些歡愉,他終於睡著了。

  和往常一樣,伊芙在黎明時醒來。羅伯特緊緊地躺在她身邊,他身體的熱量讓她沐浴在溫暖中,儘管事實上被單早被完全踢下了床。是他幹的,她猜,因為他不習慣呆在沒有空調的房間裏。他的手臂沉沉的橫過她的臀部,他的呼吸撩動著她頸後的髮絲。

  她已連著和他睡了兩個晚上,她懷疑自己如何能忍受沒有他的悲涼。

  她在他緊封的懷抱中轉了個身,用單肘撐起了自己。他立刻醒了過來。“怎麼了?”他問,此刻他的眼中有著野性未馴與令人恐懼的眸光,肌肉也本能的緊繃,就好像要準備攻擊。

  她快速的搖頭好讓他安心。“沒什麼。我只是想看看你。”

  聽了她的話他放鬆了下來,躺回了枕頭上。他橄欖色的皮膚在一片潔白中顯得暗沉。他濃密的黑髮已經攪亂,下巴因新生的短須而變黑。她著迷於他毫無遮掩的純然男性體魄,不修邊幅、不加衣著的掩飾好稍稍遮蔽他的天性。他鋼鐵般堅硬的身軀赤裸放鬆的躺在那裏,他就是他原本的樣子,一個被經年的戰鬥千錘百煉、重新塑造過的戰士。

  她把一隻手放到了他的胸膛上,他靜靜的躺著,眯著眼盯著她,滿足於她隨心所欲的作為。她沒有對他輕訴愛意;她已經說過了自己的感覺而且也不打算再次以此來誘惑他。她全神貫注,盡可能多的瞭解著他的身體。

  她傾身,長髮披散在他的胸膛和肩膀上,一連串的輕吻落向了他的身體。早晨的他氣味誘人,她想,那麼的溫暖而又昏沉。他胸膛卷卷的黑色毛髮邀請著她面頰的輕擦,像小貓一樣的磨蹭。他的乳頭,兩個褐色的小點,幾乎隱匿在了毛髮中。她撥出了它們,也被它們一觸即發的樣子逗樂了。欲望拉緊了他的肌肉,羅伯特在床單上急促地拱起了身體,緊接著又迫使自己再次放鬆,好繼續享受她的照料。

  “我在想一個帕夏(譯注:Pasha,帕夏最初是作為土耳其奧托曼帝國高級軍事將領的一種頭銜,據本人猜測,作者在這裏用帕夏是不是因為女主剛剛覺得男主很像一位戰士而且兩位主角此時的氛圍應該算是有東方的糜豔色彩?)是否也會有相同的經歷,只是躺在那裏,讓他最寵愛的小妾取悅著他。”她輕喃。

  “一定有。”他將雙手放到了她的頭上,手指插入了她濃密的秀髮按摩著她的頭皮。“你的確取悅了我,伊凡傑琳。”

  她繼續著這夢幻的探索,向下朝向直通向他股溝和大腿的毛髮隆起,繞過了他的晨間勃起。他大腿內側靠上的某樣東西攫住了她的目光,她向其貼近好仔細研究這痕跡。早晨的陽光清晰地照出了一隻姿態迥然的老鷹輪廓,或者是鳳凰,有著朝上展開的翅膀。這個紋身很小,都不到一英寸長(譯注:約2.54釐米),但卻是如此的精妙,她甚至能看清這猛禽的兇暴。

  她震驚於這個紋身——並非它的形態,而是它的存在。她的手指輕輕地在其上游走,猜測著他為什麼要紋它。畢竟,羅伯特看起來完全不像那種會去紋身的男人;他是那麼的世故而有教養。可在如此表像之下的他卻並非那麼的文明,這紋身正好映襯了那一部分的他。這也許是唯一昭示他並非人們所認為的那樣的信號。

  “你紋這個有多久了?”她抬頭問他。

  他帶著刺探的目光盯著她。“很久以前了。”

  這是個很模糊的答案,可她察覺出了這是他所願意讓她瞭解的全部了,至少現在是如此。她慢慢低下了頭舔著這紋身,她的舌頭輕柔的愛撫著這片揭示著他內在的皮肉。

  一聲低沉、粗啞的聲音爆出了他的喉嚨,他全身都繃了起來。

  “你想要我嗎?”她喃喃道,又舔了一下。她覺得很暖,有些微醺於她女性的揮發。欲望已席捲了她,已像朵花兒一樣的綻放。她的雙峰悸動,她將它們抵向他的腿。

  他壓抑的笑了一聲,幾乎要被她自然的性感摧毀。“看一下你右邊幾英寸遠的地方告訴我你怎麼認為的。”

  她照做了,轉過頭緩緩審視著他挺立、抽動的粗長。“我認為你想。”

  “可最重要的問題是,你現在覺得可以了嗎?”

  伊芙給了他一個緩慢、耀眼的微笑,許諾了比他想要聊以撫慰的還多的欲望。“我覺得……很樂意。”她低喃著覆上了他的身體,雙手環上了他的頸子。

  他返身將她置於身下,同時面部緊繃。“我會很小心的,”他聲音粗啞的保證到。

  她伸手撫上了他生滿短須的面頰,並張開雙腿纏繞著他。當他開始緩慢並帶著幾乎令人難耐的謹慎進入她時,她的眼中充滿著愛意。“我相信你。”她說著就像她交出自己的心意一樣的交出了自己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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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3 11:44:21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蘭德勒•莫瑟每次照鏡子都看到自己一臉鬱悶的表情。每一件事都不順,可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上一刻他才自我感覺該死的良好每一件時也都該死的正常,下一刻所有的一切就全都毀滅了。開始只是一些小事,例如那個狗娘養的坎農的出現差點讓他心臟病發,雖然到最後坎農成了他擔心得最少的部分。大老闆的能耐被過分誇大了;他也不過只是個紈絝子弟,整天燒錢,根本不曾意識到出門為自己的事業打拼的真正意義。

  儘管有時坎農的那對冷眼有些過分詭異,就好像能夠穿透別人的肉身。莫瑟不會輕易忘記坎農在肖氏碼頭捉到他時他的那陣慌亂。在那恐懼的一刻,莫瑟覺得自己被逮到了,他們已經設法弄清了他在做什麼。可看起來坎農唯一感興趣的只是他在工作時間溜出來一個下午,他不會再犯這樣的錯誤。真他媽倒楣的運氣!甘茨維爾有那麼多的碼頭;為什麼坎農偏偏要選擇肖氏? 

  當然了,一旦坎農看到了伊芙,那麼他不斷在這附近晃悠的原因也就很容易讓人猜到了。莫瑟曾做了數月努力嘗試邀她外出,可她雖然身段嫵媚可態度卻是一派冷硬。原來只是因為他錢太少,他猜;瞧瞧她粘上坎農的速度。

  不過,如果事情順利的話,他很快就會有足夠的錢吸引她了。他不蠢。他可沒把得來的錢揮霍一空;他作了投資。他選擇的這些投資對象看起來都很牢靠,他避開了那些高風險高回報的金融項目,選擇了另一些增長緩慢但更形穩固的股票。幾年後,他就能賺上一大筆,到那時他就會躋身富人行列。

  可原本形勢大好的幾支股票轉眼就走了樣,它們的價格由於其他一些投資者的拋出而持續下跌。僅僅在可怕的一周內他小心孵著的這枚金蛋就掉了一半的價錢。他只好清倉,避免更多的損失,然後又孤注一擲的把所有的錢都投進去好撈回本。但這支金融股票直線下滑,幾乎讓他全軍覆沒。他簡直就成了相反的邁達斯國王(譯注:KingMidas,那個有名的金手指,每一樣他碰過的東西都能變成金子),他碰過的每樣東西都變成了垃圾。

  當他被聯絡進行另一次交易時,他終於鬆了口氣,而且幾乎要感謝他們的來電了。如果他的銀行帳戶不能儘快得到充盈,他就付不出他的汽車分期款,或是他所有的信用卡帳單了。莫瑟怕極了失去他心愛的賓士。當然外面的世界還有更多的豪華汽車,他最終要全部擁有它們,可這輛賓士是他擁有的第一輛宣告世人他算是個人物、一個眼看就平步青雲的人物的車子。他受不了再回去當小人物。

  伊芙覺得自己被撕成了兩個部分。一半的她昏沉的陶醉於擁有羅伯特作她的愛人的幸福中。她從未夢想過她會再次擁有這樣的幸福,或是感覺這麼的完整,但曾潛伏在她心中如此之久的巨大的空虛已經被填滿了。羅伯特熱情而又體貼,對她關懷備至得就好像她是他宇宙的中心。他從沒有冷落過她,也從不勉強她,她總是讓她覺得她是他所見的最合意的那個女人。無論他們什麼時候外出,他的注意力從不飄到別的女人身上片刻,雖然她總會看到有別的女人看他。

  每天她都能看到他,也幾乎每晚和他睡在一起。她漸漸習慣於她的身體被他喚起激情,他們的做愛變得更加從容,也更加激烈,激烈到有時她會為此而尖叫。他是個老練的情人,總是引導著她嘗試全新的體位、全新的花樣、全新的感覺,他的經驗豐富到甚至不會讓她感覺出自己的笨拙或是無知。他差不多每晚都和她做愛。雖然只有一次,可這一次總是漫長而又酣暢淋漓,結束後她總是心滿意足的睡去。當清晨他們醒來後,又會再次做愛,安靜地、在半醒的時候蛹動著,帶著殘留的夢境。 

  他對她身體的掌控是如此的徹底,關於他的一切經常印在她的腦海,暗暗的挑逗著她,引誘她隨時產生欲望。她不知道她更喜歡哪一次,是夜晚激情四溢的那一次還是清晨半夢半醒間的那一次。她的身體開始渴求他帶來的性感愉悅的速度快得令人詫異,每當午後的時光一分一秒的繼續,她就會漸漸的因期待及需要而坐立難安。他知道這些,毋庸置疑。她看見他盯著她,就好像在測量著她的就緒程度。有時她想要瘋狂的將他按倒在地,照她的意願要他,可她總是自我克制著,因為這積聚的欲望雖然令人瘋狂,卻也同樣是甘美的開胃菜。

  她曾變得善於隱忍自己的想法和情緒,將它們置於高牆後保護起來,可羅伯特將她拽了出來。他們會花上很長的時間討論各種各樣的話題。坐在夜晚的平臺上,望著頭頂的星星,他們會談論天文學和數不勝數的理論,從宇宙大爆炸到黑洞,從暗物質到相對論。他的智慧和廣泛的興趣多得嚇人。他的大腦總是在不停的運轉,幾乎沒有停歇的跡象,不是在尋找並吸收新的東西就是在整理他已掌握的。他們會交換報紙上的新聞,為政治或重大事件爭辯。他們分享著各自的童年逸事,她告訴他在一個專橫如貝琪那樣的大姐姐身邊長大是怎樣,而他用他不屈不撓的小妹妹瑪德琳的故事把她逗笑。他告訴她在蒙大拿他和妹婿瑞斯•鄧肯合開的那家牧場的事,還有關於那兩個吵鬧不休的小侄兒。

  與羅伯特如此親近的感覺一下子變得這麼的誘人而又嚇人。像有一種強大的誘惑力將她拉向他,製造出既有靈魂又兼有身體間的一種等同親密,因此她不再是一個孤獨的個體,而是整圓裏的一半,她所有的感知力都包括了他。有時,她也會深思,會猜想他離開後她該怎麼過活——她必須把這離開想成當下而非未來的某天——而失去他的這一想法幾乎讓她驚懼不已。

  她不能讓自己為此擔心。現在愛著他,在此刻,已足以攫住她所有的注意力。她無法有所保留;甚至難以一試。

  同時,另一部分的她,沒有被羅伯特佔用的那部分她,仍在繼續為貸款和抵押 房屋而擔憂著。湯米沒回電話。她於是打給銀行兩次;第一次他答復許可還沒有辦下來,但他覺得問題應該不大,她只要再耐心一點。第二通電話打過去時,他去了鎮外。

  她不能再久等了。已經過去了十一天,只剩十九天她就必須付清貸款了。如果她的銀行不能給她貸款,她就必須再找一家能貸的,而如果所有的銀行運作起來都是這麼慢的話,她很快就會發現自己時間不夠了。只是想到這樣的可能性就足以令她冒冷汗。

  她試著想出其他的方法,能夠很快的弄到現金以預防她的抵押貸款辦得太慢。她可以賣掉自己的船,可這連欠款的一半都不值,且不提它是否能及時售出。向貝琪和保羅借錢也不可能;他們有自己的問題要應付,而要養活兩個青少年也得花費不少。

  她還可以賣掉那些租賃船,這樣就會有足夠的錢但代價是收入的銳減。當然,貸款付清後,而她又不必償還新的貸款時,她的手頭就會有更多的現金,也就能很快買到更多租賃用的船隻。唯一的問題是時間——又是時間。依照她的經驗,人們買船總要花很長的時間。船隻,即使在甘茨維爾這樣濱水的小鎮上,都不是生活中的必需品。人們挑選它們,估量它們,在餐桌上討論它們,一次又一次的確認自己的財務狀況。她有可能賣掉足夠的船湊出更多的錢,但也可能未必。

  然而在僅有的幾項選擇中,這是最好的一個。她把一個寫著船隻出售的牌子掛到了碼頭前面,又把另一些傳單貼到了當地的一些工具商店。就算她只賣出了一條,都會縮減她向別人借款的數目。

  羅伯特立刻注意到了這個標誌。他在那天下午稍晚時候走了進來,拿掉太陽鏡,投給她無力卻又異常迫切的一視。“我看到外面掛著那個牌子——要買哪些船?”

  “出租船,”她平靜的答復後轉而招待一位客人。一旦她決定要買船,她絕不允許自己有一絲後悔。

  他走到櫃檯後面,站到了大窗子前,雙手插入褲袋,看著窗外的碼頭。她知道他會如此,直要等到客人離開才發問。“你為什麼要賣掉它們?”

  她頓了一下。她並沒有告訴他一丁點關於自己的財務困境,也不打算這樣做,原因有許多。其一是她對個人問題一向守口如瓶,她不願四處向這個世界宣揚自己的困頓。另一個是因為她對碼頭有很強的保護欲,她不想讓碼頭出了財務狀況這樣的流言滿天飛。還有一個原因是她不想讓羅伯特認為她在間接向他借錢,而且如果他真借了她會很不舒服。他顯然很富有,但她不想讓金錢問題成為他們關係的一部分。如果這樣的話,在他的心裏還會非常肯定她被他所吸引不是基於他的財富嗎?再有一個原因是她不想讓任何人參股,只因她對碼頭的所有權是如此的堅持。銀行是一回事,股東又是另一回事。碼頭是她的,正是在這裏她才重建了她幾近崩潰的人生。所以她就是不能放棄它的任何一部分。

  所以當她回答時,僅僅是說,“它們有點舊了,性能不太可靠了。我打算買新的。”

  羅伯特靜靜地注視著她。他不知道究竟是該擁抱她還是搖晃她,而事實上兩樣他都做不來。顯然她在試著用任何可能的方法籌錢,而他想要用雙臂環著她,告訴她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可他保護自己所擁有的事物的這一項本能至少在此刻只能被打住。儘管他已作出判斷在莫瑟的這樁間諜交易中她在很大程度上是清白的,但還是存有微小的可能性讓他不能輕易放過她。很快他就能確定了,到底她是不是清白。可如果她賣掉出租船,莫瑟還能用什麼方法運貨呢?現在這裏的每一條出租船都安裝了小型電子追蹤器;如果莫瑟到頭來不得不用其他地方的船,或者甚至完全改變送貨的方法,那麼整個局面就會脫離羅伯特的掌控。

  而另一方面,他很肯定莫瑟很快就要行動了。他們截獲了一通很可疑的電話,將他們完全推到了警戒線上。伊芙買出一兩條船,甚至是大部分的船都沒什麼問題,只要在莫瑟出動時這裏還能剩一條。他只要對整個局面保持監控並在她真打算賣出所有的船時防止銷售一空就可以了。

  他提高聲音問:“有什麼人出價了嗎?”

  她搖了搖頭,給了他一個僵硬的微笑。“我今早才把牌子掛出去的。”

  “你在報紙上登廣告了嗎?”

  “還沒,不過我會登的。”

  這樣可能會讓買主多到他難以阻止,他乏力的想。最簡單的方法就是不讓廣告登出去。這裏和她家裏的電話都已經被監聽了,所以他會知道她將打給哪家報社。他只是沒想到自己要應付她這麼多的舉動。伊芙真是個令人驚訝的聰明女人。

  五天后,伊芙在查看注油的半檔衝進了屋子接電話。她將頭髮撥到一邊拿起了聽筒。“肖氏碼頭。”

  “伊芙?我是湯米•福勒。”

  一聽他的聲音她就知道了。她沉沉的坐到了凳子上,因她的雙腿軟得需要一些支撐。“結果是什麼?”她問,雖然她已經猜到了答案。

  他歎了口氣。“我很抱歉,親愛的。董事會說我們已經有太多的房地產抵押貸款了。他們不同意這一次的抵押。”

  她的雙唇發麻。“這不是你的錯,”她說,“總之,還是謝謝你。”

  “也並不是沒希望了。因為我們這段時間不做這類貸款不代表其他銀行也不做。”

  “我知道,可我有最後期限,而且只剩十四天了。你在給我答復前已經過了很久。其他銀行在辦理貸款時會用多長時間呢?”

  “事實上,我們這一次比以往久。實在是抱歉,伊芙,可我也沒想到最終會通不過。去找另外一家銀行。如果可能的話,就今天。評估員得為房子作出估價,不過房子是臨水的,而且維護得不錯,所以它比你想借的數目還要值錢。請到一個評估員最花時間,所以你最好儘快行動。”

  “我會的,”她說。“謝了,湯米。”

  “不用謝,”他悶悶地說,“我什麼忙也沒幫上。再見,親愛的。”

  掛上電話後她在凳子上坐了很久,試著消化她的失望並想出辦法解決這燃眉之急。過去她也有過擔心的時候,可那時的擔心她能應付,因為儘管她計畫了這種狀況的預案,但那時她仍相信貸款能夠辦下來。

  她沒賣掉一條船。

  時間成了關鍵,她對通過另一家銀行辦妥貸款沒什麼信心。事情就好象是被惡魔控制了一樣,是魔鬼造成了她的幾起機械故障以及銀行的不合作。

  但是,她仍然需要一試。她不能放棄或因為不夠努力而失去碼頭。她不會失去碼頭。無論如何,她不能就這麼放手。如果她貸不到一筆款,如果她賣不掉一條船,她還有一個選擇。雖然這是最糟的選擇,但它至少會管用。

  她選了名聲很好的一家銀行預約了第二天早上的貸款申請業務。

  到了第二天她準備出發的時候,氣溫已經升得很高了。雖然電扇轉個不停,她還是出了一身的汗,衣服都粘到了身上。羅伯特沒有問過她的房子為什麼這麼熱, 可過去的三個晚上他堅持帶她去他家並在早餐後送她回來。這天早上她照常在他家衝了個澡,然後叫他提早送她回來因為她在九點鐘有一個生意上的預約。他同樣沒有問為什麼。

  她從自己床下的保險櫃找出她房屋產權的副本,並像士兵一樣的打起精神奔赴了戰場。如果這家銀行也不給她貸款,她不會再浪費時間另找一家。時間緊迫。她不能因為草率而丟掉碼頭。她搖下卡車車窗,讓一路上灌進來的風冷靜著自己。氣溫每天都在升高,很快她的屋子就會因不開空調而變得難以久留。她冷冷一笑。空調會開的,因為不管怎樣,她就快弄到付電費的錢了。

  和她預約的是沃爾卓普先生,他是個發色黃棕的矮壯男人,年近五十。他帶著古怪的好奇看了她一眼後領著她走進了他的小辦公室。伊芙坐在他辦公桌對面其中一張很舒服的椅子中。

  “那麼,肖太太,今天我們能為您做點什麼呢?”

  伊芙簡明扼要的告訴了他她的需要,又從手提包裏拿出了產權副本放到了他的辦公桌上。他打開了這份副本仔細閱讀,雙唇緊繃。

  “有這個就行了。”他打開抽屜拿出一張紙。“填妥這張財務狀況表,我們再繼續。”

  伊芙拿起表格走到了門外大廳裏的一張小桌前。就在她答復著表格裏的眾多問題時,她的筆捅破了表格,有人走入了沃爾卓普先生的辦公室。她不自覺地抬頭看了一眼,立刻認出了來人,這種事在像甘茨維爾這樣的小鎮上並不稀奇。他是凱爾-布魯斯特,一個有點靠不住的生意人,經營著一家以出售二手貨物以及救濟品為主的廉價品商店。他還是個賭徒,曾被拘捕過,就在幾年前那家被舉報正在組織非法賭博遊戲的舞廳內室裏。伊芙猜想凱爾的賭運很不錯;他的生活水準和方式可比一家小小的廉價品商店能支付得起的高出不少。

  沃爾卓普先生辦公室的門沒有關。她聽不到凱爾說了些什麼,只模糊的聽得出他散漫的聲音,不過沃爾卓普先生的聲音就清楚多了。“我手頭就有支票,”他愉快地說道,“您是想兌換成現金還是存進您的戶頭?”

  伊芙將注意力轉回了表格上,覺得有一點點振奮。如果銀行會借錢給凱爾-布魯斯特,她想不出還有什麼理由不借給她。她的生意盈利更多,她的品行也更勝出許多。

  幾分鐘後凱爾走了。伊芙繼續填著表格時,又有人進去見了沃爾卓普先生。她耐心地坐在那裏,看著時針走到了十點,又接著轉動。到了十點半,另一個客人離開了,她帶著表格走進了沃爾卓普先生的辦公室。

  “請坐吧,”他在查看他的表格時說道。“我幾分鐘後回來。”他帶著表格離開了。

  伊芙交叉手指祈願,希望貸款能在這天早上通過並開始做財產評估。她會把銀行的評估員弄到她的房子前的,哪怕她一天要打十通電話好逮到他並直到他出現為止。

  更多的時間溜走了。她不安的在椅子中挪動著,猜想著為什麼耽擱了這麼久。不過看起來銀行這天早上很忙,所以也許接收沃爾卓普先生遞交的表格的人也脫不開身,所以沃爾卓普先生也在等待著。

  四十五分鐘後沃爾卓普先生回到了辦公室。他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雙手合十。“很抱歉,肖太太,”他帶著真誠的歉意說到。“我們此刻不能發放這類的貸款。目前的經濟真是……”

  伊芙直挺挺的坐了起來。她都能感到自己的雙臉傾刻間失去了血色,皮膚緊緊地蹦起。夠了。“目前的經濟沒有什麼不對勁,”她淩厲的打斷了他的話音。“經濟的不景氣並不像影響其他地方一樣波及到這裏。而你們這家銀行又是國內最有實力的銀行之一。伯明罕的一家報紙在上周剛有一篇文章報導了你們買下了佛羅里達的一家銀行。我想知道的是為什麼你們會借錢給凱爾•布魯斯特那樣的人,一個有案底的人盡皆知的賭徒,卻不能把錢借給我這種比他強不止五六倍的人?”

  沃爾卓普先生因慚愧而羞紅了臉。他眼裏流露出一幅難過的眼神。“我不能評論布魯斯特先生的業務,肖太太。很抱歉。可我不能決定誰得到貸款。”

  “我明白了,沃爾卓普先生。”她還明白了一件事,雖然這件事牽強得讓她難以置信,可這是唯一說得通的解釋。“我根本沒機會得到貸款,不是嗎?讓我填表只不過是裝裝樣子。有人不讓這筆貸款發出來,是個很有影響力的人,我只想知道這人是誰。”

  他的臉紅得更厲害了。“我很抱歉,”他喃喃道。“但我無可奉告。”

  她站起來拿回了他桌上的表格。“當然,我也不認為你能。這會威脅到你的工作,不是嗎?再見,沃爾卓普先生。”

  在走向卡車時,她憤怒得頭暈目眩。熱力像暴風一樣的襲上了她,但她毫不理睬,就像她也不理睬卡車裏更甚的悶熱一樣。她呆在停車場裏,手指輕擊著方向盤,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地盯著431國道上的車流。

  有人想得到碼頭。可沒人當面對她提過,所以這就意味著不管這個人是誰他都知道她不會賣。這個神秘人物有很大的勢力,大得足以和地方銀行家有牽扯,才能阻止她的貸款申請。不止這些,那份由她的銀行到紐約的那家銀行的最初的貸款轉讓也很可能是這個人安排的,但她還是想不出在她認識的人中誰有這麼大的權力。

  她更想不出的是會有誰這麼想要她的小碼頭以至於如此大費周章。雖然她得承認她是將這裏完善了許多,生意一年比一年好。當她付清外債後,碼頭將賺進大量的利潤,可這點錢的數目根本不值得她不知名的敵人付出這麼多。

  為什麼並不重要,在這種危急的關頭她清醒地意識到。是誰也不重要。唯一要緊的是她如何保住碼頭。

  她還剩一種方法不會招來阻撓,因為這一次不是借錢。她不會對任何人提哪怕一個字,即使對貝琪也不會,直到一切都板上釘釘為止。

  她機械的發動了卡車開上了路,當她看到一個便利店旁有支公用電話後,迅速開下了路。她的心臟以一種緩慢卻足以令人暈厥的力量敲擊著她的肋骨。如果她放開自己再想一下,那麼她絕對不會有這個勇氣完成它。如果她等到回家再做,她也許會看著四周親切、熟悉的景物而難以撥出這通電話。她必須先在行動。這是一個簡單的選擇。如果她失去了碼頭,她將眼睜睜失去一切,但如果她現在犧牲房子,她就能留下碼頭。

  她走下卡車朝公用電話走去。她的雙腿就好像在不經大腦運動。話亭裏沒有黃頁。她向查號臺詢問了她要的那個號碼,接著又填進去25美分照著問來的數字撥了出去。背對著車流,她用手指堵住了另一隻耳朵以隔絕噪音好聽清電話那頭的呼叫聲。

  “沃爾特,我是伊芙。你和海琳還想要我水邊的那棟房子嗎?”

  “她離開銀行後立刻停在了一間便利店前用公用電話打給了某人,”一個低沉的聲音向羅伯特作著報告。

  “你知道她撥的號碼嗎?”

  “不知道,先生。她站的位置擋住了按鍵。”

  “你聽到她說什麼了嗎?”

  “沒有,先生。她背對著我,馬路的聲音很吵。”

  羅伯特撫弄著下巴。“你有沒有查過她是不是打去了碼頭?”

  “已經查了。沒這麼走運。她也不是打給莫瑟。”

  “好吧。我很擔心,可也只能這樣了。她現在在哪?”

  “她從便利店直接開回了家。”

  “如果她再打任何一通電話,一定告訴我。”

  “好的,先生。”

  羅伯特掛上電話眼盯著屋外的大湖,想著她究竟打給了誰,為什麼打。他很不喜歡這突然冒出來的令人生氣的小小嫌疑。她是打給了向莫瑟購買偷竊電腦程式的第三方了嗎?終究她確實捲進來了嗎?他之所以讓她四處碰壁就是要確定這一點,可他卻突然一陣發寒,並憤怒的感到他不會喜歡這些該死的結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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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3 11:45:40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沃爾特和海琳•坎貝爾夫婦六十五歲上下,均已退休,生活寬裕但算不上富有。伊芙的房子正是他們夢寐以求的,造型美觀、維護良好,但因為建造的年份較早而且不太大,所以她開出的價錢要比他們買一所湖濱同樣大小的新房子少得多。他們都為這份從天而降的好運氣高興得飄飄然,雖然他們總時不時地問她要不要賣,但其實他們老早就放棄了她點頭的希望。

  他們比預定的時間早到了半個小時,還拖了他們的房產經紀人一起,並帶來一大疊的檔。因為沒有過買賣房屋的經驗,伊芙被文書的數量嚇了一跳,真不敢相信他們的經紀人是如何用不到一天的時間把這些東西都準備好的。

  店裏沒有足夠的椅子供每一個人入座,所以他們圍著櫃檯站成了一圈。經紀人每拿出一份檔要她和坎貝爾夫婦簽字時都解釋了這份檔的用途。花了一個小時簽署這些檔後,一切就完成了。伊芙賣掉了她的房子,支票已拿到了手。

  她裝出微笑的表情目送興高采烈的坎貝爾夫婦離去,可轉身一關上門,她的微笑就垮了下來。她緊閉雙眼,身子因努力控制自她前一天打那通電話時就湧出的悲痛而顫抖不已。無論她再怎麼告訴自己她賣出的只是幢房子而她可以住在任何地方,但那終究是她的家,她丟掉了自己的一部分。不,不是丟掉,是賣掉了。

  但碼頭是她的根基中更重要的部分,而她手中的這張現金支票已經救回了它。

  她擦掉眼中不由自主的淚水挺直了肩膀。她打給了伯特,告訴他她要去銀行,半小時後回來。“好,”他說,像往常一樣,每當她要他顧一下店的時候,他總是答應得很乾脆。

  去銀行辦妥手續只花了一點點的時間。坎貝爾夫婦的現金支票被存了進去,一張和她的貸款數目等額的現金支票被開了出來。湯米-福勒看到她站在櫃檯前面於是走過來打招呼,他的眼中充滿了擔憂。

  “怎麼樣,伊芙?”

  她聽出了他語氣中的擔心於是複製了一個給坎貝爾夫婦的微笑掛在了臉上。“很好。我拿到還貸款的錢了。”

  釋然湧上了他的臉龐。“太好了!沒費多少時間。是別的銀行接受了你的抵押嗎?”

  “不是,我賣掉了房子。”

  釋然退去,他吃驚的盯著她。“賣掉了你的房子?可是,伊芙……上帝,為什麼?”

  她不打算當著出納員和其他顧客的面告訴他她懷疑有人阻止她抵押借貸。“我早就打算賣了,”她謊稱,“現在我的收支恢復了正常,碼頭也從負債變成了純盈利,我可以慢慢再找其他的房子。”

  多種表情像幻燈片一樣交替於湯米的臉上。最後的一個表情,一個不那麼輕鬆的寬慰表情說明了他相信了她信誓旦旦的謊言。“好吧,我想這樣也不錯。”

  她努力維持著完美的微笑。“是的,很不錯。”

  出納員將支票遞給了她,她將其塞進了信封。“我今天就把它寄出去,”她對湯米說。“謝謝你幫我。”

  “我沒幫上什麼。”他答道。

  “至少,你試過了。”

  她離開了銀行朝郵局開去,那個寶貴的信封被快遞了出去。她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都結束了;她挺過來了。雖然不太輕鬆,但現在她可以繼續下一步了。

  當她回到碼頭時羅伯特已經等在那裏了。“你去了哪裡?”他追問,在她下車時大步走了過來。

  她震驚於他語氣中毫無遮掩的強硬態度。羅伯特從不會如此直接,除了在床上。“銀行和郵局,怎麼了?”

  他沒有回答,只是抓住她的雙肩將她拉向了自己。他的雙唇陰鬱而饑渴,想要的似乎不止是誘使她做出回應。伊芙驚訝得悶呼出聲,雙手抵著他的胸膛,但同時也給了他他想要的,她張開的嘴剛好接納了他舌頭的戳探,雙唇也屈服於他的壓力。

  激情在兩人間陡升,又強又猛。她還沒有從今天的傷心事中恢復過來,但她還是溶在了他身上,她無法抗拒他身體的駕馭。雖然在她的生命中才有股不小的旋風過境,但他沒有被刮跑,還站在這裏,能夠掌握。雖然她曾苦苦掙扎——只因為害怕——怕開始依賴他,但他此刻的出現卻讓她感覺安心了不少。她被喚起並陶醉於他身體的熟悉感,他的溫暖和氣味,所有她所知的她的愛人的微小細節。

  他後撤了一步,因為此時他們正身處停車場這樣的公共場所。即使回到屋裏也好不了多少,人們總是來來去去。他的雙手插入她的頭髮,讓她仰起臉好讓自己看到她的每一個細微表情。他一定是高興於看到其間斃溺的欲望,因為他的手指在她的頭皮上收攏。“在這兒不行,真該死。可只要我一把你帶回家……”他不需要說完這句話。生猛的欲望就刻在他的臉上,附在他的聲音中,狂暴而強烈。

  想到自己此刻身在何處,伊芙半羞半窘的看了看周圍,握著他的手溜出了他的懷抱。還要多少小時他們才能回家?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等那麼久。她的身體悸動不休。

  這個漫長的下午是自控力的訓練時間,她真希望夏日沒有這麼長。她需要羅伯特,需要他在她體內的驅策,直到將她引向極致,這樣她才能忘記一切,只記得兩人之間近乎夢幻的做愛。她感到困頓,她的情緒尖銳得幾近爆發。

  雖然這很難,但她終於挨到了這晚可以關閉碼頭的時候,繼續他們已有的計畫。羅伯特想直接帶她回自己家,但伊芙拒絕了。“我不想把卡車整晚留在這裏,”她說。“否則你必須一大早就送我來這裏開車或者浪費掉一上午的時間然後下午送我來工作。”

  “怎麼會是浪費,”他抱怨道,俊削的臉龐繃緊,她當然知道他是如何預想他們會怎樣打發時間的。

  這一誘惑軟化了她,但她又搖了搖頭。“這太招搖了,如果我的車留在這裏而由你來送我上班。克雷格——”

  “你擔心克雷格會知道我們睡在一起嗎?”他問,消遣的情緒點亮了他的雙眼。“他十七歲了,甜心,不是七歲。”

  “我知道,可是……這裏不是紐約。我們這裏更傳統一點。”

  他還在笑,但也有風度的讓了步。“好吧,為了保護他脆弱的感受,不過我還是要告訴你大部分十幾歲的男孩擁有的感覺就和一頭發情的犀牛差不多。”

  她大笑出聲,這感覺好極了,她的心情明快了不少。“那麼就當作‘我’會覺得不舒服吧。”

  他吻了下她的前額。“那就回家吧,甜心。我今天下午買了肉片,我會在動身接你之前把它們準備好上火烤。”

  “我有個更好的主意,”她說,“你動手烤,我自己開車過去。那樣會節省更多的時間。”

  他又笑了笑,輕柔的用拇指愛撫著她的下唇。“你讓我覺得自己簡直就是一頭年輕的犀牛,”他低喃道,她紅了臉。

  在開車回家的路上,期待沸騰了她的血液,令她如此的沉溺,在洗澡換衣服的時候她甚至沒再感到一絲的難過。她的心跳依著他名字的節奏躍動著。

  天氣還是很熱,熱得她不想在她的腿上裹一丁點布料,但她也不想穿短褲。她選了一條薄紗藍裙和一件無袖的深圓領衫替代,裏面不必穿胸罩。這條輕薄的裙子非常透明,清晰的顯出了她的雙腿,但也讓空氣能輕鬆的透過織物,冷卻她的皮膚。她絕不會穿這件衣服去公開的場合,但去羅伯特家……絕對可以。

  當他一聽到車道上的卡車聲的時候就來到了門前。他僵著臉看著她走向他。“上帝,”他喃喃道。她剛一進來他就甩上了門抓住了她的手臂,推著她直接穿過門廳走入了臥室。

  “烤肉怎麼辦?”她嚷道,震驚於他經過了下午的挫敗後此刻的急躁。

  “去他的烤肉,”他乾脆地說道,雙手抱著她同時落到了床上。他身體的重量將她擠入了床墊。他一把將薄裙揮到了她的腰際抓住了她的內褲腰口向下扯去。脫掉後,他又將其拋向一邊,緊接著分開了她的大腿,自己跟著跪到了中間。

  伊芙笑出了聲,音調低沉而煽情。他都還沒有吻她,她的全身就已開始輕顫了。他用不耐煩的手指揪扯著自己的皮帶扣,她加入了自己的雙手幫忙,試著找到拉鏈頭,想要將它拉開。她能感覺到他堅硬腫脹的隆起正推擠著他褲子的布料。他也急著釋放了出自己的粗長並在她的腿間壓低了身子。

  不管他要過她多少次,她還是會對他的尺寸和熱度感到些微的驚異,在他挺入她深處時她身體擴展的感覺中總會夾雜些許躁動的不確定。她喘息不止,整個身體都因這衝撞而拱起。她還在因早晨放肆的做愛而有些脆弱,他衝刺的巨大摩擦著她此刻就連最微小的碰觸都會有所反應的內裏。強烈的歡愉一波波衝擊著她,並將她毫無準備的丟入了高潮。她高喊出聲,在令人輕顫的愉悅持續再持續的同時雙手緊緊攥入了他的背部,這份愉悅已超越了忍耐的極限,直到她以為自己會死掉如果他再不想辦法讓它停下來。他在她的耳邊低吟著火熱的字眼,性感的言語,聲音雖模糊但意味清晰。

  不久後他也顫抖了起來,在痙攣襲來時讓自己保持著深入。之後,他重重的躺在了她身上,兩人均因這精疲力竭的一戰而粗喘著。她懶懶的合上了自己視線飄忽的雙眼,只在他忽然吃吃笑個不止的時候張了開來,這小動作搖動了他們兩個人。“絕對像個青少年。”他低聲道,鼻尖愛撫著她的耳輪,再用牙齒溫柔的輕咬。“不管我多麼頻繁的要你,可只要我一挪開就又想要了。唯一讓我覺得滿足的時候就是我們像這樣在一起。”他緩緩戳刺了一下,他們的身體仍連在一起。

  “那就讓我們保持這樣吧。”她的雙手滑下他健美的後背,隔著他襯衫的布料感受著他的熱量。“人們會在幾周後發現我們。”

  他大笑著吻住了她。“他們肯定會想,天哪,怎麼這麼個死法,不過我還是傾向於我們兩個人保持著活而不僵。照我的想法,我認為我最好先把你喂飽,不是嗎?”他又吻了吻她後翻身下床。

  她舒服的伸了個懶腰,一下午令人難受的挫敗感消除了。就連她胸口的空洞也退散了不少,雖然永不可能消失。她從未感到這樣過,她昏沉的想到,有這種深入骨血的聯繫。如果不是羅伯特執意略嫌魯莽的作為,此刻的她也不會擁有這樣的感覺。

  接下來的時間他們烤熟了肉片,用過了晚餐,收拾了廚房。然後兩人來到了屋外的平臺。夏夜濃重而又溫暖,溫度仍高達華氏八十度。羅伯特坐到了躺椅上並拉著伊芙躺到了他身上。屋子裏的燈都熄了,這穿不透的昏暗就是他們的毯子。他們躺在靜謐中,他的手輕輕的在她的背上遊移。漸漸的他的愛撫有了意圖,伊芙開始在他的身上融化。她的上衣被脫了下來,丟到了平臺上。她自剛才就沒再穿上內褲,因此當他的手移到薄群下時,他摸到的是一片光裸的臀部和雙腿。他雙手捧住了兩團圓曲將她緊緊貼向他,讓他的勃起剛好抵住她腿間的柔軟。

  “你衣服穿得太多了,”她低聲道,輕吻著他下顎的內側。

  “可你,反而穿得太少。”

  “這是誰的錯?”她遊蕩的唇齒一路輕咬下了他的脖子。“我過來的時候可是一件都沒少穿。”

  “我可不這麼認為,甜心。就算你的乳頭沒有像小漿果一樣的冒出來,可是你的乳房讓人心癢癢的擺蕩也表明了你上衣裏面什麼都沒穿。而這一件,”他慵懶的繼續,抓起了她的裙料,“根本不能叫裙子。”懊惱於她的雙唇此刻正在他的喉嚨而非他的唇上,他拉起她印上了一個長吻,同時脫掉了自己的衣服。發出了一聲歡愉的歎息,她脫掉裙子定在了他身上,並在他滑入的時候微喘。

  接著他們靜靜躺了回來,身體相連,滿足於此刻的感覺。一隻夜遊的漁船漂過了湖面,還好他們擁有夜色的掩護。過了一會兒保持靜止變得有了些困難。潛藏的抽悸在體內攪動,邀約著起伏的動作。她抵抗著,但也明白他也有著同樣的急迫。他變得更硬了,探得更深,就在他靜止的躺在她身下時,極度的緊繃正侵襲著他的肌肉。

  她緊緊地將額頭貼在他的下顎,盡全力不移動。他在她體內抽動,她的輕吟溢出。她內裏的肌肉因他進侵的粗長而歡欣難抑的收縮,再收縮,她綿軟的呼喊就在她終於釋放的同時流淌於夜的空中。為了控制住自己的反應,羅伯特緊緊地抓握著她的臀部,他牙根緊咬,強忍著著難以抗拒的妥協需求。他贏了,卻贏得汗如雨下。

  當她終於靜止,他將她舉了起來,讓她彎腰俯在了躺椅上。他跪在她身後,大腿裹著她的,重重的衝入了她的濕熱。她攀緊了躺椅,在他速度與力度並舉的節奏性動作下,她難以抑止自己愉悅的呻吟。他震動了,一陣暖流衝入了她,接著沉沉的倒在了她身上很久,直到呼吸緩和了下來,心跳回歸正常。

  恢復了之後,他將兩人四散零落的衣服斂到了她的懷裏,抱起她走回了房間,回到了等待著兩人的大床上。

  第二天早上他們醒得很晚,時間已過了九點。她打了個哈欠像貓一樣的伸了伸懶腰,羅伯特緊緊地抱著她,撥開了她臉前糾結的頭髮。像往常一樣,他在黎明時分用安靜、昏沉的做愛喚醒了她;之後兩人又睡著了。

  投出一個輕吻以及在她光裸臀部的一下輕拍後,他下了床朝浴室走去。伊芙又打了個哈欠後也起了身。她套上了他的襯衫去廚房煮咖啡。“羅伯特,你應該在咖啡壺上裝一個自動計時器,”她喃喃自語著將咖啡裝入了圓型篩檢程式。可那樣的話他們也不一定能在上床前記起來要裝好咖啡,設好時間。

  站在灑滿陽光的廚房,聽著咖壺嘶嘶作響的聲音,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居然怪異的感到很輕鬆,甚至是輕鬆無比。她交疊雙臂抱住了自己好消化這種難解的感覺。他很高興,雖然有些吃驚。儘管她賣掉了房子,可她很高興。她保住了碼頭,而且她還有羅伯特。最重要的是,她有羅伯特。

  她對他的愛在每一次與他在一起時靜靜的滋長。他是個如此難解、自製、注重私密的男人;不管他多麼經常地與她做愛,可他總是封閉著最深處的自我,不讓她或任何人走進去。知曉此事卻絲毫不減她對他的感覺。他沒有對她敞開自己的心,可這一點無損他值得被愛的事實。也許他永遠都不會真正的愛她,她知道。可如果這就是他所能給與一個女人的全部,那麼她會欣然接受。

  一陣鈴響打破了此刻的寧靜。聽起來像是電話鈴,卻顯然不是廚房僅有的這部電話發出的,這陣聲音很悶,好像是在其他房間。羅伯特書房的電話線一定是另一個號碼,她想到。他還在浴室,不能接聽。鈴聲只響了一次,她猜一定是答錄機自動接聽了。

  她穿過客廳來到書房,打開了門。迎面問候她的是傳真機的嗡鳴聲。也就是說這不是一通電話,而是一份傳真。

  在吐出了一頁紙後,傳真機停止了嗡鳴,回復了寂靜。剛要轉身離開時,她的眼睛忽然瞟到那頁紙上的一個名字,於是又好奇的折了回來。

  那個吸引她注意力的名字是她的。

  消息非常簡短。“赫爾沃茲先生剛報告說他收到了E•肖的一張現金支票,與貸款數目等值,由快遞發送。他已無計可施。是否有進一步的指示?”下方的署名看上去像是“F•克裏”。

  伊芙拿起傳真又讀了一遍。起初她還沒看懂。為什麼這個F•克裏會向告訴羅伯特她付清了貸款?又為什麼赫爾沃茲先生會報告這些?羅伯特甚至都不知道貸款這回事,更別提知道她曾面臨失去碼頭的威脅。

  她的腦筋忽然打住,呼吸亦然。她只是僵僵的站在那裏,因一個令人暈眩的事實麻痹。羅伯特知道這一切,因為他就是那個暗中阻止她得到抵押貸款的人。也正是因為他她的貸款才被別的銀行收購,這也是為什麼赫爾沃茲先生在還貸一事上這麼難以通融。這一概不合作的態度是受人指使的,而這個人就是羅伯特•坎農。她的愛人就是她的敵人。

  她的胸口疼痛,只得躬身以為繼呼吸,可這道冰冷、沉重的傷痛還在。這遭背叛的感覺令人窒息。

  顯然羅伯特彼他所想的還要富有,還要更有勢力,如此才十家這麼大的影響,他用硬扯出的冷靜思緒想到。她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想要她的碼頭,但很明顯他已下定決心。腦中還有許多的問號她解釋不了,特別是現在。也許要在一會兒,她可以順暢的思考的時候,這些將會有答案。

  此刻,她能想的僅僅是羅伯特想要佔有她的碼頭並導致她無家可歸。

  他察覺出的那份與他的距離感是真實存在的。他沒有付出真心,因為對他而言,這只是場生意。甚至他是在誘惑她好讓他能隨時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想到他的所作所為,這一點似乎更合情合理了。

  她的雙唇麻木,她的雙腿機械的托著身體離開了書房,小心地關上了門。回到廚房時那份該死的傳真還握摘她的手裏。

  巨大的無助感淹沒了她。這是多麼的諷刺,她愛上的那個男人竟是千方百計要摧毀她的那個!哦,她懷疑他也會如此富有浪漫情懷地看待這個問題,不,他大概只會將這當成一次成功的商業接收,更甚於一段風流韻事。

  她聽到了淋浴關閉的聲音。她痛楚萬分卻又小心翼翼的折起了傳真件,丟入了垃圾桶,然後倒了一杯咖啡。此刻的她絕望的需要咖啡因,或是任何能支撐她的東西。在將咖啡杯舉向唇邊時她的手不停的抖著。

  過了一會兒當羅伯特走進廚房時,她就站在窗子前。他只穿了一條牛仔褲,脖子上還是掛著一條毛巾。他頓住步子,全身都因看到她而停擺。老天,她金棕色的頭髮正毛茸茸、亂蓬蓬的絞在一起,這樣的她讓人忘了呼吸。她唯一穿在身上的是他的襯衫,還沒有扣上扣子。再沒什麼其他種類的衣服要比男人的襯衫穿在女人身上更好看了,他帶著澎湃的欲望想到。她正小口喝著咖啡出神看著窗外,表情冷靜疏離得一如雕像。

  他甩掉毛巾走向她,用一隻手臂環著她,並拿過那杯咖啡送到自己唇邊。他想像著可以在被子邊緣嘗到她的味道,但其實他的感官已與她如此的調和,以至於他蒙著雙眼都能在人群中找到她。

  從沒有哪個女人像伊芙這樣回應過他。她是他臂彎中純然的烈火,縱享著每一次的衝刺,誘惑他給出更多。如果他溫柔,她就融化。如果他因激情而粗暴,她就纏繞著他,抓攫著他,用她高昂的欲望餵食著他,直到兩人終得到狂亂的滿足。他從未停止過想要她。

  他單手愛撫著她臀部的曲線,欣喜於她粉嫩的柔滑。“浴室是你的了,甜心。”

  “好的,”她機械地說,但他感覺出她並沒有真的聽到他的話。她仍舊看著窗外。

  他探頭察看究竟是什麼讓她這麼著迷,可映入眼簾的卻只是一望無際的大湖,上面只漂著幾條船。“你在看什麼?”

  “沒什麼。只是看湖。”她離開他的擁抱走出了廚房。

  羅伯特的眉毛因迷惑擰在了一起,不過他有些餓了,因此早餐在此時佔據了優先位置。當伊芙再次出現在廚房的時候他甚至還沒準備好培根,可她已經穿戴整齊,手裏拿著她的鑰匙。

  “你洗澡的時候來了份傳真,”她平靜地說道。

  他轉過身,因看到她臉上寫著的情緒而停住了動作——或者說,是他沒看出來的什麼。她蒼白而面無表情,雙眼空洞。如此的心寒,令他想到了貝琪描述的在那次事故後伊芙的雙眼,因而他知道一定是什麼同等嚴重的事。她看上去是如此的冷漠,好像她的某一部分已經離開了。

  “誰發來的?”他問,聲音雖溫柔可腦筋卻已開始飛快的運轉,排列著種種的可能性,那些該死的可能性。最壞的預想是假設她確與莫瑟有牽連並在此時發現他們即將被一網打盡。

  “叫什麼F•克裏的。”

  “啊哈。”他點點頭,暗暗鬆了口氣。“是我的秘書。”也許跟本就和莫瑟的事情沾不上邊,那麼伊芙又為什麼看起來那麼的僵硬。

  “傳真在垃圾桶裏,如果你想看的話,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上面都說了什麼。”

  他靠在了櫥櫃上,雙手抱胸,謹慎的盯著她。“好吧。你來說。”

  “赫爾沃茨先生告知你的秘書他從E•肖那裏得到了一張和貸款數目等同的現金支票,因此他無計可施了。她向你詢問進一步的指示。”

  羅伯特的表情沒有變,可在心裏卻狠狠地咒駡著。事情暴露了!從安全的角度看來雖不是太嚴重,畢竟還沒有涉及到莫瑟,可要把這一切解釋給一個情人卻是難上加難。他從沒打算讓她知道這一切。雖然施壓是真的,但是他從沒真想讓她丟掉碼頭。他沒有急著開口解釋,只是等著她的進一步反應好決定自己該說什麼。不過她見鬼的到底是怎麼弄到還貸款的錢的? 

  “是你讓我不能用房子抵押貸款,”她說,她的聲音緊繃的幾乎快聽不到。

  她聯繫到了一塊兒了,他想。不過打一開始,她就已經證明了自己不同尋常的機敏。“是的,”他說,不屑於謊言的掩飾。

  “一開始你就操縱銀行賣掉了我的貸款。”

  他輕點下頭繼續等著。

  她緊緊握著鑰匙,指節都泛白了。他注意到了這個小小的情緒洩露點。她淺吸了幾口氣終於能夠再次開口。“我希望你的船在今天之內離開我的碼頭。我會把租金的餘額退給你。”

  “不,”他執拗輕道,“我堅持照租約進行。”

  她不想在他佔優勢的這一點上白費唇舌。她本希望他會夠紳士的照她的話做,不過想到他殘酷的特質,她並沒抱太大希望。

  “那就算了,”她說,聲音和眼神一樣的空洞。“但不要再給我打電話,因為我不想再和你說話。也別來找我,因為我也不想再看到你。”

  他銳利的探究著她的表情,尋求著刺穿她樹在兩人之間的高牆的方法。“你不能就這麼輕易的甩掉我。我知道你有點生氣,不過——”

  她突然笑了,可這笑聲乾澀,其中毫無笑意。羅伯特畏縮了一下。“這就是你決定的‘處理’我的方法?我看得出來你在觀察我,試著想出要先撫平我的哪一處棱角好讓我冷靜下來,”她說,“你從不直接給出反應,不是嗎?你只會觀察權衡其他人的反應,以便駕馭別人。”她聽到了自己聲音的緊繃,頓了一下好恢復自制。“我這不是有點生氣。大概再過五十年它都只能叫憤怒。”她轉身朝門口走去。

  “伊芙!”他的聲音像被鞭打一樣的嘶啞,儘管不情願,她還是因他的命令踟躕了。此刻不是那個冷靜的戰略家在演講,而是那個殘暴的征服者在說話。

  “你是怎麼付清貸款的?”那聲音仍舊淩厲。

  她慢慢轉回頭面對他,眼神中有片刻的暗淡與不戒備,並且盈滿了痛苦。“我賣掉了我的房子,”說完後,她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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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3 11:46:04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章

  羅伯特動身上前追她,中途又停了下來。咒駡著用拳頭捶著廚台。他無法向她作出任何解釋,目前還不能。他身體的每一分本能都叫囂著要他攔住她,可他卻強迫自己讓她離去。他直挺挺的站在那裏,聽著卡車門猛然關上,發動機打火。她連回輪都沒有打,就這樣倒著開出了車道,毫不拖泥帶水的離開了。

  上帝!她賣掉了自己的房子。這一行動的決絕動搖著他,使他豁然明瞭,她絲毫沒有和莫瑟攪在一起。一個可以靠叛國發家的女人永遠不會賣掉自己的家來償債。她是曾看起來像是離開碼頭和莫瑟在湖上碰面,可這一定只是該死的巧合罷了。伊芙完全是無辜的,可他的計謀卻讓她失掉了她的家。

  此刻他說什麼她都不會聽,可一旦他粉碎這條叛國鏈並確實將莫瑟送進監獄後,他一定會用盡全力讓她明白為什麼他要威脅收回她的貸款抵押。他懷疑她涉嫌叛國的事是他必須小心穿越的另一處潛水礁。他並不奢求自己會輕易贏得她的原諒,可最終他會得到她,因為當他真正想要什麼東西時,他永遠不接受拒絕。而他這輩子從沒像想要伊芙這樣想要過任何人或任何東西。

  他必須著手修正,當然了,這些遠不止道歉、解釋那麼簡單。伊芙是他見過最寬厚的人了,可她也有很強的是非觀,如何彌補才是關鍵。他可以從新買主手中為她買回房子——他們起初一定不願意賣,可他冷笑著懷疑雙倍的價錢還不能使他們改變主意——雙手為她奉上房契,可他更樂意她有一幢更新、更大的房子。最簡單的莫過於將他自己的房契轉給她。這對他而言不算什麼,他可以在他想要的任何地方買房子,可伊芙需要一個她自己的根基,只屬於她的。它可以變成一個度假別墅,當他們需要自喧鬧的紐約出來喘口氣的充氣點,或是一個讓她想見貝琪時的落腳處。

  他從垃圾桶裏勾出了那張該死的傳真讀了起來。三個簡潔的句子,確是高效的菲利斯所為。他已無法再干涉這筆貸款了;也正因為意識到這點,她才將這條資訊處理為傳真,好讓他能盡速得知,卻可以在有空時再回復,這樣就不必用一通電話浪費她和他兩個人的時間。菲利斯在爭分奪秒上是個天才,這樣她才有更多的時間來處理更重要的事情。可也正是她這高效的手段,卻在今天幫了他倒忙,他甚至可能會因此失去伊芙。

  不。無論如何,他不會讓伊芙離開。

  伊芙機械的開著車,拼命的控制著自己不崩潰。她試著清空思緒,可辦不到。她怎麼會同時麻木而又心痛?她確實痛得可以,就好像剛受到了拳腳暴力,卻也同時覺得有一些難以寧神。她從未覺得如此疏離,也從未覺得如此寒冷和被掏空。太陽的熱量沖刷著她,可卻不能溫暖她。就連她的骨頭感覺起來都是冰冷空虛。

  為什麼?她沒有開口問他,自己也想不出答案。難以改變的事實是他出賣了她,無關乎愛情,甚至是吸引力,只是用他故意製造出的親密為手段收集他想要的信息,再用這些資訊對付她。可他是怎麼從一開始就知道她的貸款的?她猜測他也許是從她的信用報告上知道的,可更可能的解釋是他很方便的看到過她家書桌裏的文書。他有很多的機會這樣做;當她第一次到她的房子去時,她想到,是在救出落水的傑森後他送她回家換衣服,她在沖澡換衣服時將他獨自留在了房間裏。

  她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盯上自己的碼頭,也不想知道。她猜也許是因為貪婪,只有貪婪的欲望才能讓一個人想要拿走屬於別人的東西。

  她還不夠瞭解他。

  她保持著平靜,也沒有掉眼淚,就這樣回了她的家。不——不再是她的家了,是坎貝爾夫婦的。她昏沉的開了門走了進去,看著家裏熟悉的一切,關門走向了浴室。她掛在馬桶上吐出了今早喝掉的那一點點咖啡,當胃已經被騰空後,她還是痛苦的乾嘔了很久。

  當痙攣終於停止時,她頹然跌落到了地板上。她不知道自己在那兒躺了多久,因精疲力竭和痛苦而昏昏然,但過了一會兒她開始哭泣。她蜷成一團,抱著雙膝讓自己盡可能的縮小,因不住的猛烈抽泣而顫抖著。直哭到自己再次嘔吐。

  很久之後她猜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眼皮腫脹酸澀,可她人卻平靜了許多。平靜杳然得都懷疑起自己是否還會有知覺。上帝,她希望沒有! 

  她剝掉自己的衣服扔在了地板上。稍後她會丟掉它們;她永遠不想再見到那條裙子,或昨晚她穿過的其他任何一件衣服。直到她將自己拖向浴室時她還在抖著,她在裏面呆了很久,讓熱水沖打著身子,可是熱量只是隨著水流掃過她的皮膚,卻沒有絲毫滲入體內消融令她不住顫抖的徹骨的寒冷。

  要不是最後熱水用盡,涼意迫使她出去,她會一整天都站在這裏,麻痹於這令人頭腦發木的疼痛。她不想要任何事只除了爬上床,閉上眼睛遺忘,可這不是她能選擇的。她不會遺忘。她永遠忘不了。她也許可以永遠呆在淋浴下,可它衝不掉他在她身上的觸摸,洗不去他在她腦海中的印象。

  他不想要她。他想要的是碼頭。

  碼頭。她心中忽然湧出一陣難抑的寬懷。她還有碼頭,還有這件在羅伯特•坎農將她的生活攪得分崩離析後的惟一倖存物。不管他的破壞有多麼的大,他都不會贏。

  多年的習慣占了上風,她緩慢的移動著,開始準備去上班。擦乾頭髮後,她站在了浴室的鏡子前梳理糾結的髮絲。她看著鏡中的自己,蒼白麻木,雙眼暗沉、空洞。失去馬特對她曾經是破壞性的,可她胸中還懷有他的愛意。這一次她什麼都沒有了。那個在她面前關懷備至的羅伯特只是個幻象,只是為了關照著讓她上當受騙。兩人之間的激情,至少對他而言,只是他繪製的曲折座標圖上的性接觸點罷了。這個男人簡直夠格給馬基雅維利上課。(譯注:馬基雅維利,尼克爾(1469-1527):義大利政治理論家,他的著作《君主論》 (1513年)闡述了一個意志堅定的統治者不顧道德觀念的約束如何獲得並保持其權力) 

  他破壞掉了那個包圍了她多年的保護屏。她曾以為她無法再忍受更多的痛楚,可現在她知道了她包容痛楚的能力已超乎想像。總之,她不會因此死去;她只會再次建好那個屏障,比之前更加堅固的屏障,永不會被穿透的屏障。雖然這要花點時間,可她有的是時間;她會用餘生的時間去記住羅伯特-坎農和他的所作所為。

  她用一副太陽眼鏡遮住了她酸腫的眼睛,小心翼翼的驅車到了碼頭,她不想因粗心而出任何的交通事故。她可不願輕易在車禍中喪生好讓坎農品嘗勝利的快意。當她開到碼頭後,每樣事看起來都奇異的正常。她坐在卡車上,盯著它看了幾秒,迷惑於每一樣事物都沒有變化。在如此短的時間裏發生了這麼多的事,這感覺就好像她曾離開了數周,而非只是一晚。但無論如何,她還擁有這裏。

  羅伯特就像關在籠子裏的豹子般在屋子裏巡來巡去,因必須的等待而焦怒。等待對他而言是如此的陌生;他的天性是作出嚴峻的決定並實踐之。知曉伊芙感覺著的痛楚,和她會如何想,這些都想酸液般腐蝕著他。他可以在房子上補償她,可他彌補得了那些傷害嗎?每一小時她都在與他漸行漸遠,而每多一小時讓她想到他背叛了她,那傷害就更深幾分。只有當他對自己肯定此刻的她不會聽任何解釋時才能阻止他去找她。當莫瑟進了監獄後,當他有了證據說明他到底做了什麼並可以告訴她為什麼後,那時的她才聽得進去。她也許會給他一巴掌,可她會聽進去。

  差不多到了三點電話才響了起來。“莫瑟提早行動了,”他的私人偵探低吼道。“他已驚慌失措,人在辦公室就打給了對方。他們要當面交易。他告訴他們他要立刻拿錢。這是一次現場版的手遞手傳球,先生,我們可以人贓並獲!”

  “他現在在哪裡?”

  “在去甘茨維爾的半路上,他過去走過的那條道。我們已經派人盯上他了。我也在趕去的路上,不過還要再二十五分鐘才能到。”

  “好的。用上追蹤器,儘快趕過去。我會在他之前趕到碼頭。他沒見過我的船,不會發現我。”

  “當心,先生。在我們趕到支援前他們在人數上有優勢。”

  羅伯特掛上電話時冷冷一笑。所有他需要的都在船上:武器、相機、望遠鏡,答錄機。莫瑟這一次在劫難逃。

  他不顧時速限制地開車趕往碼頭。他只希望伊芙在他到達時不會剛好看到他並作出什麼引起圍觀的蠢事。他沒這份時間,他也絕不希望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試著想像伊芙做那樣的傻事,卻一點都想不出。不,她不會的;這完全不符她的風格。她只會用眼光看穿他仿佛他根本不存在。但當他真的到了碼頭時,卻還是不敢冒險。他照直走向他的船停靠的船埠,看都沒看碼頭辦公室一眼。

  伊芙聽到有車開了過來,她幾乎是立刻聽出了是他那輛吉普車的聲音,這就像她熟識自己的心跳聲一樣。她僵住了,試著撐住自己面對這份難堪,可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辦公室的門卻沒有打開。當她強迫自己向窗外看去時,她只瞥見他高大的背影大步走下船埠上了他自己的船。一分鐘後她聽到了發動機低沉的聲音,那條烏黑的船離開了船塢。一離開限速擺渡區,他立刻開足馬力,船身射出水面時船鼻上提像高高翹起的種馬,船速隨著分秒遞增。

  她難以相信光是看到他都是如此的心痛。

  蘭德勒•莫瑟在十分鐘後走了進來。厭惡感堵上了她的嗓子眼,讓她透不過氣,她必須忍著不朝他尖叫。雖然今天他沒有了平常那種自以為魅力無敵的粘糊糊的調情調調;他面色蒼白,神情緊張。他的穿著邋遢,汗水直從額頭流到上唇。他身穿休閒褲、白襯衫,領口的口子沒有系。他手裏還是拿著同一個工具箱,但沒有了釣竿和漁線。

  “給我條船好嗎,伊芙?”他問,試著微微笑,可看上去卻更像痛苦的扭曲。

  她選了把鑰匙地給他。“最後面那條。”

  “謝了。回頭再付錢,可以嗎?”說這話時他已經走到了門口。

  她猛然一驚。雖然這心思來得突然,但已足夠使她醒悟。

  莫瑟做的一定不是什麼好事,今天他甚至都沒假裝去垂釣。碼頭是她僅剩的所有,如果那個雜種在做毒品交易還因為使用她的船而把她拖下水,也許到頭來她還是會失去碼頭。

  他休想得逞。

  真是夠了,這天發生的所有事都壓在她的頭頂。她想都沒想的從卡車座位下拿出了她的手槍,走向了自己的船。如果她確實能定下心來在考慮一下,那麼她的選擇將是叫來員警或是水上巡邏隊,可她絲毫沒有想到這些。因為還被震驚折磨著,此刻她只能想到一件事——阻止莫瑟。

  羅伯特把船停到了可以看到莫瑟離開碼頭並且不會引起他注意的位置。追蹤器工作正常,莫瑟越接近他嘟嘟聲響得越頻繁,然後又在那條租賃船與他擦身而過後漸漸緩了下來。為了不與莫瑟靠得太近以免嚇跑與他接頭的人,羅伯特發動馬達向前擺動,讓兩人間的距離拉得更遠一點。

  另一條船由左側快速的駛出,從他面前橫穿而過。兩船間的距離讓羅伯特不必減速,他雙眼依舊緊盯著莫瑟漸漸遠去的身影。可突然間這另外的一條船牽引了他的視線,他看到一條長長的金色髮辮隨著船身劃過水波而跳躍。

  是伊芙!他的心一下子頂到了嗓子眼,幾乎令他窒息。她的出現起初令他非常震驚;可忽然間,他想明白了。她在跟蹤莫瑟!每一次她都是在跟蹤他。擁有像她那樣讓人不能安心的直覺,她當然會知道莫瑟在做見不得人的勾當,並且要嘗試著自己找出答案。他甚至都知道她為什麼會這樣做:莫瑟用了她的船,因此就把她的碼頭牽扯了進來。羅伯特是最清楚她會為這個地方付出什麼樣的代價的人。她既然能放棄自己的家,又憑什麼不敢拿生命冒險。

  他狠狠咒駡著拿起了加密電話撥了出去,顧不得另一隻手還在推動加速柄。“伊芙根在莫瑟後面,”電話在響過半聲後被接起來時他咆哮道。“她是我們這邊的。告訴其他人,而且該死的一定要確定沒人誤傷她!”

  * * * * * 

  莫瑟朝著島群去了,正像她以前所知的那樣。她讓兩人間保持著大約五百碼的距離,這距離足夠讓她的出現不至煩擾到他,至少目前是如此。一旦接近島群她會立刻關掉油門減速。

  手槍就擺在她的大腿上。這是把點45口徑的長筒槍,準星很不錯,而她不止有持槍證,更懂得怎麼拿槍。不管莫瑟在做什麼,今天他必須停手。

  另有一條船錨定在了兩個很小的小島間,兩個男人在那條船上。莫瑟沒有像平常那樣迂回繞行到達,而是直直的朝著那條船而去。伊芙冷靜的加速跟了上去。

  莫瑟並排停在了那條船旁邊迅速將工具盒遞了過去。伊芙看到另一個男人在她接近時用手指著她,莫瑟回過頭來。她沒有戴帽子或墨鏡,而且雖然她的頭髮辮住了,但她也心知自己很容易被認出是個女人。但她根本不在乎莫瑟是否認出是她,因為今天她用不著遮遮掩掩。

  他們看到的事實是這是個女人,而且獨自一人,這讓他們安心了不少。莫瑟站在船上,雙腳穩穩立定於輕擺的船底板。自信於他們不會被懷疑做什麼壞事,他小聲對那兩個男人說了什麼,然後抬高聲音對她喊道:“伊芙,有什麼事嗎?”

  她揮揮手減輕他們的猜疑。她離他們還有二十碼。她將手柄撥回到中間,明白船隻在失去動力的情況下還會朝前走幾碼。然後,非常冷靜地,她舉起手槍對準了拿盒子的那個男人。

  “別試著惹我,”她說,“放下工具盒。”

  那男人猶豫不定,吃驚的瞟了他的同夥一眼,就是那個還在船引擎後的傢伙。莫瑟也僵住了,盯著她和她手中的槍。

  “伊芙,”他說,聲音有些顫抖。“聽著,我們會算你一份。這真見鬼的是一大筆錢——”

  她沒理他。“我告訴過你放下盒子,”她對著拿盒子的那個人說。她此刻的腦筋還不能清晰的運作。她所能想到的只是如果他把工具盒丟到水裏,證據就沒了,到時就沒有了對象證明他們的作為。她根本就沒想過要怎麼樣將三個男人、三條船一起送去法辦,不過今天下午湖上的交通比較繁忙,總會有什麼人從這條道上經過的。

  現在就有一條船從她身後過來了,開得飛快。莫瑟的注意力轉了過去,瞬間變了臉色,但伊芙不敢將注意力移開拿盒子的那個男人。一條烏黑色的船駛入了她的視野,朝著那兩個男人乘坐的船過去了。羅伯特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用一隻膝蓋頂住船舵,朝著三個男人舉起了槍,儘管船身搖晃,但他雙手還是牢牢地握穩了槍。

  “不許動,”他說,這聲音讓伊芙忍不住冒險看了他一眼。那文雅的外殼這次已完全退去,此刻的他更不會費心掩飾他真實的本性。致命的槍支握在他的手中,自然得就像是他手臂的延伸,看起來就好像拿槍對他而言就是家常便飯。他的面孔嚴峻,雙眼含著黑豹狩獵時的冷酷。

  羅伯特的船帶來的水波讓其他三條船聚得更近,眼看就要讓伊芙的船照直撞上他們的船了。“留神,”她急急警告,並用一隻手推動手柄讓馬達倒轉好抵消水波的衝擊。另外兩隻船搖晃著撞到了一起,莫瑟一頭栽進了水裏。拿盒子的那個男人詛咒著揮舞著他的手臂保持平衡,盒子從他手中掉了下來,落到到了船底。羅伯特分了一下神,就在此刻掌舵的那個男人伸手探出一把槍,剛一握緊就立刻開了火。伊芙尖叫出聲,在試著抓穩手槍時心跳幾乎都要停止。羅伯特蹲下身子用船壁掩護,子彈在光滑的玻璃纖維船身射出了一個洞。羅伯特單膝下跪開了一槍,掌舵的男人應聲倒下,痛苦的叫喊出聲。

  另一個男人竄入了旁邊的租賃船。莫瑟緊攀著一側船舷,驚恐的叫嚷著,那個男人弓著身子轉動了引擎鑰匙。發動機開始運轉,船隻向前躍去。因為知道自己無法射中移動中的目標,尤其是她自己的船也在打晃,所以伊芙放下槍,將手柄由後退檔向前推到了前進檔向前衝去。兩條船重重的撞在了一起,船身都有破損,由於她的船馬力更加強勁,所以一下就疊在了租賃船上。衝擊的力道將她拋出了座位,狠狠的摔入了水中,這一摔讓她頓時失去了意識。

  她幾乎是立刻就恢復了過來,可是突來的意外仍使她頭暈眼花。她在水下,水面只比眼前的深綠淺那麼一點。她的耳中忽然嗡嗡作響,一波波水浪晃動著她。有船來了,她昏沉地想,一陣恐懼侵襲了她,她忽然意識到自己正處在什麼樣的危險中。如果駕駛者看不到她,他們也許會就這樣從她面前經過,船渦輪會將她絞碎。

  她拼命的向水面蹬踏,終於吸到了空氣,可一條船幾乎就在她臉前擦過,她立刻滑向一邊。船上的一個人叫嚷著,她聽到了羅伯特聲音低沉的咆哮,可她連一個字都聽不明白。她的耳朵裏全是水,而且暈眩更讓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如果她暈過去,她想到,那她一定會淹死。她眨掉眼睛裏的水看到了那兩隻相撞的船,就在不到五碼遠的地方。她掙扎著向那邊遊去,顫抖的用單臂勾住了出租船的船舷。船身已深陷入水中,大概再過半小時就要沉了,但至少此刻它還是浮著的,而這就夠了。

  那條差點撞到她的船向她這邊擺近。有兩個男人坐在船裏,穿著牛仔褲T恤衫。駕船的那個將船停在了她身邊,另一個男人彎腰探向她。陽光照得他褲帶上的徽章閃閃發光。伊芙放開了租賃船遊到了兩英尺外的這條船邊。那個男人抓住了她的胳膊,將她由水中拖入了船裏。

  她癱在了船上。那個男人跪在她旁邊。他的聲音焦急,“你還好嗎,肖太太?”

  她正因剛才的奮力而喘著氣,吞咽著大量的空氣,所以她只能點點頭。她沒有受傷,只是由於剛才的撞擊有些發暈,暈得直到一分鐘前她才想起來自己叫什麼名字。

  “她很好!”她聽到這個男人吼道。

  她的意識終於開始回籠,事情開始一件件的浮了出來。她靜靜的呆在船上,倚靠著其中的一個座位,看著水中的那兩個男人被拉出水面銬上手銬,羅伯特射中的那個男人正在接受急救。雖然面色蒼白彎腰駝背,不過他還清醒地站著,因此伊芙斷定他不會死去。

  又有四條船到達了,每條船上都有一個二人組,而且所有的人都帶著徽章,不是別在腰上就是掛在脖子上。她聽到其中一人清楚地向莫瑟表明自己是FBI,並聲明其他人也是。

  看到這一幕騷亂的其他船隻也湊了上來,不過當他們看到那些徽章時都停在了一段距離外。“你們幾位元需要我們拖那些船嗎?”其中一個漁民喊道,“我們能把它們浮著拖到碼頭,如果你們想這樣的話。”

  他看到其中一個探員看了眼羅伯特,就好像在征得許可,然後說到:“謝了,非常感激你的幫助。”幾個漁民朝這邊擺了過來加入了這一團混亂。

  伊芙抵抗著自己看向羅伯特的急迫心情,儘管她能感覺到他嚴峻、閃爍的視線瞥向她幾次。此後的餘生她都會記得當那個男人向他開槍的時刻,還有當時她認為她將看著另一個所愛的人在她面前死去時自己那陣刺骨的恐懼。與這比起來,今天一整天她所感覺到的那種幻滅就顯得蒼白無力了。雖然羅伯特不要她,曾經利用她,但他終究還活著。她開始感覺虛脫,身體抖個不停。

  掃尾工作似乎永遠沒個完似的,時間久到她濕透了的衣服都開始變乾了,而且衣服被河水泡得像紙版一樣硬。受傷的那個男人被另一條船帶走去作更進一步的醫療,另有兩名探員相伴。莫瑟和另一個男人緊接著也被帶走了,兩人都戴了手銬。兩條船隻殘害的打撈工作在繼續,四周圍了許多的機動船。恢復了些力氣後,她接手了駕船工作,儘管船上的駕駛員堅持自己來。終於,所有工作好像都差不多完成了。羅伯特把船靠向了伊芙駕駛的這條船邊上。

  “你還好嗎?”他急切地問。

  她沒有看他。“很好。”

  他抬高了聲音,“李,去開船。我會把伊芙送回碼頭。”

  那位探員立刻挪回了原來的位置,伊芙放開了駕駛舵。她不想和羅伯特去任何地方,因此她四處搜尋著熟人。

  “上船。”他說,聲音不可動搖,為了不使自己看起來像個傻瓜,她只好照做。他是不容拒絕的,如果他堅持己見的話。如果他想談論什麼私人話題的話,那麼她希望在他開口時他們是單獨相處的。

  在回碼頭的路上沒有人開口。黑色的船像防雨綢一般移動在起伏的水波上,但每一次小小的水面擦碰仍舊連帶晃動著她的腦袋。她閉上了眼睛,試著平復湧上喉嚨的陣陣噁心。

  當羅伯特減速時如碼頭時,他看了她一眼,並因她緊閉的雙眼和蒼白的面孔而詛咒了一聲。“該死的,你傷著了!”

  她立刻張開眼睛堅決的目視前方。“只是有點虛脫。”

  當一個人的腎上腺素由較高水準下降時自然會使其感到虛弱,因此他接受了這個解釋,但還是囑咐自己要留心觀察她一會兒。

  他將船擺入了自己的船塢,沒等他搭把手伊芙就自己登上了船埠。作為一個名副其實的大河女兒,她自動自發的將纜繩鉤上了木樁,一生的習慣要比她的感情反應得快。船安置好後,她一句話沒說的轉身走向辦公室。當她走進去時,伯特正站在櫃檯後面,一股強烈的釋然表情湧上了他的臉,然後是驚訝,緊接著在看到她的狀況後又加上了關心。詢問什麼私人問題似乎與他格格不入,所以這句話好像是不情願的冒了出來,就好像是被他逼出來的。“船拋錨了?你還好嗎?”

  伯特據然說出了一串話?她得永遠記住這一天。“我很好,只是有點發抖。,”她說,而且猜測著自己究竟還會說多少遍類似的話語。“只是撞船了。有人會把船送回來。”

  羅伯特在她身後走了進來。“他們只能一路擺著回來。”他走到飲料機邊上塞入硬幣,點了一下按鈕。啪嗒一聲,一罐飲料滾到了出口槽,他熟練的拉開了拉環。

  “沒關係,我估摸著我會呆到他們到這兒。伯特離開了這個氣氛不自然的辦公室,朝著他感覺更舒服的老地方走去,留下了一股油脂味身在後。

  伊芙走到櫃檯後面坐了下來,為了要在她和羅伯特之間擋點什麼東西。當然,這根本沒用;這樣的一招一式他都能化解。羅伯特也來到了櫃檯後面,他靠著櫃檯,雙腳交疊。

  他遞過了可樂。“喝下去。你有點抖,需要糖分。”

  他說對了。她聳聳肩拿過了飲料,記起了上一次她被從水中撈出來的時候,那時的他如何堅持著要她喝掉那杯甜得要命的咖啡。此刻她最不想做的就是在他的面前暈倒,因此她舉起瓶罐喝了起來。

  他終於滿意地看到她聽從了他的指令,接著說,“莫瑟是我在甘茨維爾的軟體公司的經理,我們為空間站設計程式,當然還有其他的,這些程式是極度機密的。可它們卻出現在了不該出現的地方。我們發現是莫瑟偷竊了它們,可我們並沒有當場抓住他,所以就沒有足夠的證據。”

  “所以那就是那個工具盒裏的東西嗎?”她吃驚地說,“不是毒品。是電腦磁碟。”

  他的俊眉輕抬。“你以為他是個販毒的?”

  “看起來很像。你很難判斷出一個會在湖上做什麼鬼祟事。他一定是把包裹加重再丟到小島間的淺灘裏,稍後另一個人再過來取走。”

  “沒錯。但如果你認為他是名毒販,”他說,聲音變得危險的溫和,“那你今天為什麼還要見鬼的跟著他?”

  “根據聯邦政府法令,”她答,“他用了我的船。我有可能會失去一切。至少他會給碼頭帶來不好的名聲,影響生意。”

  而她會不計一切代價的保護碼頭,他生氣的想,包括賣掉自己的房子。所以她當然會毫不猶豫地跟蹤一個她懷疑是毒販子的男人!她帶了武器,可當他想到也許會發生的場面時血就跟著變冷了。她是一對三。不過就事實看來,局面一直都在她的控制之下,直到他的船帶過來的水浪將他們衝到了一起。

  “你差點沒了命,尤其是像那樣撞到一條船上。”

  “速度並沒有太快,”她說,“而且我的船更大。我更怕的是油箱爆炸,好在它們離得較遠,因此我覺得沒什麼問題。”

  她當時根本沒時間想到這些,他想;她在當下就做出了反應,讓他差點心臟病發。可一生的船上生活給了她足夠的知識作出判斷。她並不知道援軍就快到了,她只是看到其中的一個人想要逃跑,而她必須阻止他。羅伯特不知道她是勇敢還是愚蠢還是兩者兼備。

  她還是不太看他,羅伯特知道這必須靠他自己解決。小心翼翼挑選著字句,他說:“我和FBI還有我手下的安全人員一起為莫瑟設計了一個圈套。我干擾了他的一些投資,對他施加了一些財務壓力,以使他就範。”

  沒有更多的解釋了。看著她的臉,他察覺她尋思著他話語中細微的暗示,他甚至看到了當她反應過來他也懷疑過她的那一刻。她用面無表情掩護著自己。“就像你對我所做的,”她喃喃道,“你以為我和他是一起的,因為他用的是我的船,而我總是跟在他後面,試著找出他究竟在做什麼。”

  “我並沒有花多少時間就判斷出了你是否卷了進來,我認為你也許只是還沒意識到究竟發生了什麼。不過你總是做出一些令人懷疑的事情,這些事情足夠讓我不敢放鬆對你的施壓。”

  “什麼可疑的事情?”她問,一種不相信的感覺注入了她平板的聲音。

  “總是在正午離開碼頭跟著他。還有前天當你離開銀行時,你迅速停在了一個公用電話前打了一通我們監聽不到的電話。而昨天你讓我們的人跟著你在甘茨維爾到處兜圈,卻又忽然掉頭穿過馬路甩掉了他,直到你返回碼頭我們才再次跟上你。”

  伊芙笑了,可笑聲中卻含著痛苦和難以置信。“原來如此!真是令人驚訝,一個疑神疑鬼的腦袋怎麼就可以在任何地方看到可疑的事情。當我的實物抵押貸款被拒了第二次時,我意識到有人在背後搗鬼,是這個人阻撓了貸款。我不能失去碼頭。唯一的選擇就是賣掉房子,而且我知道如果我不馬上打那通電話,我會不知所措。所以我在路上碰到的第一個電話亭停了下來,打給了一直想買我的房子的人,想問問他們是否還感興趣。他們感興趣得決定立刻付現好讓我不至於中途改變主意。”

  “昨天,”她輕聲地說,“我在找住的地方。可我知道自己是在拖延,但拖得越久,情況就會越糟。所以我急調頭開到了那棟公寓大廈,租了一套公寓。”

  她說的沒錯,他想道,並看著她蒼白的面孔。確實長痛不如短痛,正是這些絕望中艱難的斷然抉擇導致了她看似可疑的行為。

  她聳了聳肩。“我以為你想要碼頭。我猜不出為什麼。碼頭對我意義重大,可如果你是在尋找商業投資的項目,那這裏到處是更大、更健全的碼頭。可原來,你是認為我是個叛國者,在這樣的情況下假裝和我產生了感情並進一步的交往到我們甚至幾乎住到了一起是多麼絕妙的監視呀?”

  這才是問題的關鍵,他想。“我不是假裝的。”

  “月亮還不是圓的呢。”她答,轉身看像窗外她的領土,這些是她用巨大的犧牲換來的。

  “我根本無意確實收回抵押,”他說,“這只是施壓的一種手段。而且就算你真的有罪,我也早就決定阻止他們起訴你了。”

  “您可真是好心,”她低聲道。

  他打開了雙腳,站離了櫃檯的支撐,直走到了她的面前。他將雙手按在她的肩上,輕輕地擠壓。“我知道你受到了傷害,很生氣,可在莫瑟被捕前,我們不敢貿然放鬆。”

  “我明白。”

  “是嗎?謝天謝地。”他說著釋然的閉上了眼睛。

  她又聳了聳肩,肩頭在他的掌下移動。“國家利益當然要比幾份受傷的感情來得重要。你別無選擇。”

  她的語氣仍舊平板。他睜開雙眼看出來他並沒有拆掉所有的圍欄。房子的問題還擋在兩人中間。

  “關於你的房子我很抱歉,”他溫柔說道,“如果我知道了你的計畫我永遠不會讓你賣掉它。”他用一隻手捧著她的臉頰,感覺著他指下她柔滑、溫暖的肌膚。“我要不回你的房子,但我可以把自己的房子給你。我馬上把它過戶到你的名下。”

  她忽然僵住,猛地從他的掌中別開了臉。“不用,謝了。”她冷冷說著就站起來轉身看像窗外,背對著他。

  她一定是誤會了,他想,一邊抱怨著自己在沒有說明白其他問題時就提到了房子。“這不是出於憐憫。”他用溫柔的語氣說道,把手放到了她的脖子後面輕輕按摩著那裏緊張的肌肉。“我更不是在故作姿態,這樣做只是因為,這裏將成為一個家。伊芙,甜心,嫁給我好嗎?我知道你熱愛這裏,不過我們可以折中一下。我不會完全將你帶離你的家庭。我們可以用這處房子來度假。每年夏天我們可以來這裏過一個長長的假期,當然一年中的其他時候我們也能來幾次。”

  她脫離他的掌握轉身面對他。如果她先前是蒼白的,那麼此刻的她就是白得嚇人。她金棕色的雙眸暗淡無光,他忽然一陣心涼的想到貝琪是如何形容她在馬特死後的樣子的。他在伊芙的眼中看到的是情感的荒原,這令他寒入骨髓。

  “就像其他的每一件事一樣,你的折中總是偏向你那邊的,”她說,聲音中的生硬讓他心畏了一下。“我有個更好的主意。為什麼你不呆在紐約,而我呆在這裏,這樣的話我們都能活得更開心。”

  “伊芙……”他頓住了,強迫自己深呼吸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此刻的她極度的不穩定,當然,畢竟今天發生了這麼多的事。她愛他,而他傷了她。總之他必須先說服她再次相信他。

  “不!”她憤怒地說。“別試著算計你要怎麼樣將我帶入你要的狀態。你太聰明的知道什麼對自己有利了,而且也太狡猾。沒什麼能真正觸動你,不是嗎?”她張臂揮舞著。“你是人在這兒,可你身體裏還有另一個人,這兩個人永遠沒有交集。從沒有什麼人什麼事能接近你。你是願意和我結婚,可什麼事都不會變。你還是會封閉自己,站得遠遠的像牽木偶線一樣操縱著你想操縱的人。我和馬特之間擁有的才是真實的,是人與人之間的感情,而不是和一個假面!你怎麼敢以為有你樂意給的這些我就滿足了?”她停了一下,身子發抖,過了好一會兒才能再次開口。“走開,羅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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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3 11:46:19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章

  伊芙的離去給他的生活留下了一個巨大的空洞。羅伯特一輩子都沒思念過一個女人,更別說讓某一個女人重要到沒有她自己就孤獨不已的地步,但他發現他此刻正是處於這樣的困境中。當她決然地拒絕了他的求婚後,他第二天就返回了紐約,並立刻著手於他之前的日常商務工作中,可過去總能讓他享受其中的那些花樣百出的社交活動卻仿佛一時間都令他覺得太過狂亂無聊。他不想去看歌劇或是出席那些一個接一個的風光晚宴;他想要的是坐在吹著芳香夏夜暖風的戶外平臺上,聽著河水的低吟,仰望著星群散佈的幽暗天空。他想要的是和伊芙赤裸的躺在長椅上,心思飄然,身體連結,直到難耐的情欲粉碎這份寧靜,直到兩人終因極致的愉悅而顫抖不已。

  性一直是他生活中嚴格掌控卻也異常重要的部分,可現在他發覺自己對近在眼前的誘惑都無動於衷。但他的性驅動力並未減少;反而是要將他逼瘋了。他只是不再想要那種熟識的克制的歡愉,不要那樣身心分離的釋放。在與伊芙做愛時他從不會有分離的狀況,而且有好幾次他甚至都會失控。讓她赤裸的躺在他的身下,讓自己重重的衝入她那緊致、熾熱得令人難以置信的身體中,感覺她在他懷中化為烈焰。 

  這奢靡的畫面將他完全喚起,他粗喘著起身在公寓中來回踱步,每一步都伴著牙縫中擠出的一句咒駡。這些天再沒什麼能讓他硬起來,只除了想到伊芙。他要她,她的離去向硫酸一樣腐蝕著他的靈魂。

  他還是琢磨不透到底是哪裡出了錯。他似乎隱約感覺得到答案,可卻理不出個頭緒,這已遠超過他的理解範圍。對這個問題的無能為力令他挫敗不堪,就像他對伊芙的求之不得。他原本非常善於領會細枝末梢,對任何問題的癥結都手到擒來,同時還能把別人遠遠的甩在後面。可現在就好像他的理智背叛了他,而這份認識又更使他憤怒。

  問題不在於房子。儘管這傷她很深,但她還是接受了他的辯解;他從她的眼中看出了這點。在與國家安全權衡之下,她的房子不算什麼,而且當他告訴她他根本沒打算真的收回她的實物抵押時她也信了。他從一開始就估算錯了,他很惱火自己竟然會犯這樣的錯誤,不過伊芙的行動真的很出人意料。用房子貸款,可以,可她怎麼會賣掉它。他依然很驚訝她居然選擇了這樣的解決之道。

  不過她已在這一點上原諒了他,甚至原諒了他懷疑她是叛國賊。

  那她見鬼的為什麼就是不願嫁給他?當時她眼波中的情緒還映在他的腦海,每晚他都因急欲讓光芒重返她的臉龐而痛醒。他金色耀眼的伊芙那時看起來就像——死灰。 

  她愛他。他對這一點的自信就像對他自己胸膛裏的心跳一般。可她還是拒絕了他。“走開,羅伯特。”她是這樣說的,她聲音中的篤定撼搖了他。所以他真的走開了,但他卻覺得好像每離開她多一天,他的人就腐朽多一點。

  瑪德琳打過幾通電話,而且她越來越堅持要他去蒙大拿做客。知妹甚深,他可憐兮兮的意識到如果再過兩天他還沒有登門,那麼就是她出現在他家的門口,手裏拎著一個蹣跚學步的孩子,懷裏再抱著一個,那對慵懶的灰眸中還會映出野蠻的表情。她太瞭解他了,也因此察覺到出了事,除非她知道這事是什麼否則是不會安心的。她的決心即使是在她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就是樣可怕的東西,她長大後就更嚴重了。

  羅伯特挫敗的咒駡著,但又忽然下定了決心。除伊芙以外,瑪德琳是他所知最敏感的女人了。也許,同樣身為女人,她可以解開他想不通的這個難題。於是他打給瑪德琳告訴她他即將到達。

  由於時區相異,當他的飛機到達比林時仍是第二天一大早。農場距此還有一百二十英里,而且有自己的飛機跑道,所以他總是習慣於租一架小型飛機飛過去,而不是開長途車過去。他剛將這駕賽斯納(譯注:Cessna,小型飛機品牌,是由一家位於美國堪薩斯州Wichita的飛機製造商賽斯納飛行器公司所造)調轉向跑道,就看到了下方瑪德琳的那輛四驅探路者;她就斜靠在引擎蓋上,長髮隨風飄舞。她的頭髮比伊芙金棕色的濃密秀髮略為淺淡一點,但他的心還是因這份相似而緊揪了一下。

  他將飛機著陸並停靠在了她的車子旁。剛將引擎熄火,他就看到了那兩個活蹦亂跳的小男孩在堆場上歡鬧著,一個沮喪的微笑立刻現於眼中。他可真想這對小搗蛋鬼。而他更想擁有屬於自己的那一個。

  他穿過跑到,瑪德琳向他走來,她閒適的步伐流暢而具風情。“感謝老天你終於來了,”她說,“那兩個撒旦的小跟班簡直要把我逼瘋了,他們不停地問我你什麼時候到。你知道一個一歲大的孩子怎麼說‘羅伯特叔叔嗎(UncleRobert)’,聽起來特別像‘阿裏巴巴(AliBaba)’。我在剛才的一個小時裏聽了不下一萬五千遍,所以現在我是這方面的專家。”

  “我的天,”他喃喃道,越過她看向撒旦的那兩個小跟班,他們毫無疑問正尖叫著他們對他的名字的最新譯本。

  她踮起腳尖親了親他的面頰,他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他內心深處的某一些戒備在他踏上牧場的那一刻終於被釋放了。這裏更加親近大自然,就像在阿拉巴馬時一樣。

  他知道有關他的問題讓瑪德琳好奇得坐立難安,可她一直忍到吃過午飯才發問。孩子們已經被喚去睡午覺了,他和瑞斯坐在桌前,喝著咖啡打發時間。瑪德琳回到了客廳,剛坐下來就說:“好吧,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他無奈的衝她一笑。“我就知道你等不及了。你總是好奇的像只貓。”

  “我同意。快說。”

  於是他說了起來。這感覺很奇怪。他想不起自己曾在決定做什麼事上需要過幫助。他簡要的說了莫瑟的事情,解釋了伊芙那些可疑的行為還有他促使他們行動的手段。他描述了伊芙,同時眼中不自覺地流露出了對她的渴望。他告訴了他們所有的事——伊芙如何賣掉了自己的房子好保住碼頭,她又是如何發現他是這一切幕後的主腦,還有莫瑟是如何被捕的。還有,她怎樣拒絕了他的求婚。

  他感覺到瑪德琳隨著他的陳述身體逐漸僵硬,可是她一直看著桌面,所以他讀不出她的表情。但當他說完時,她抬起了頭,他吃驚地看到了她眼中燃燒著的憤怒。

  “這個混蛋真的是你?”她嚷到,一躍而起,力道大得撞翻了椅子。“她會嫁給你才怪!換成我也不會!”盛怒之下,她一陣風似的離開了客廳。

  羅伯特盯著她的背影呆了好一會兒。“我從不知道她可以動作得這麼快,”他低聲說。

  瑞斯突然爆出一陣笑聲。“我瞭解。我第一次見她這樣發脾氣的時候也嚇了一跳。”

  羅伯特回頭看著他的妹婿,他是個壯碩的牧場主,和他一樣高,有著一頭黑髮和一雙暗綠色的眼睛,這顏色遺傳給了他的兩個兒子。

  “她為什麼要發這麼大的火?”

  “也許就和我當初也像個混蛋似的把她惹火了的原因一樣。”瑞斯解釋道,眼裏含著揶揄。

  “誰能替我解釋一下?”羅伯特故作矯情的調侃道。雖然從表面上看來他還擁有完全的自控力,可實際上他正一點一點的瓦解著。他不知道該做什麼,而且這種狀況從沒在他身上發生過。他快崩潰了。

  瑞斯靠回了座椅,把玩著杯柄。“有一次我差點失去了瑪德琳,”他突然開口,眼神向下垂著。“她大概從沒告訴過你,她離家出走過。雖然她沒走多遠,就到鎮上,可我感覺卻像是遠隔十萬八千里。”

  “什麼時候的事?”羅伯特問,眼睛微眯。他不樂意知道瑪德琳曾經出了狀況而且還沒告訴他。

  “當她懷上那兩個小傢伙後。我試盡了一切能想到的方法說服她回來,可卻蠢得沒想到她期待的唯一那個理由。”

  羅伯特意識到瑞斯說完話就出神了。而羅伯特本是個注重隱私的人,通常不會這麼刨根問底。“什麼理由?”

  “要把淩駕你的能力交到別人手裏可不是那麼容易,”瑞斯開口。“該死,甚至你對自己承認這一點都很難,而你比當初的我更糟一倍。你真他媽的頑固,而且比人們以為的更危險,所以你總是控制著自己。你習慣於控制你身邊的每一樣東西,可這一次你卻控制不了,沒錯吧?你可能甚至都不知道它是什麼。不過事實上我也是撞得滿頭包才終於開竅的。你愛她,不是嗎?”

  羅伯特僵住了,眼前因震驚而一片空白。愛?他甚至想都沒想過這個字眼。他想要伊芙,想娶伊芙,想和她生自己的孩子。上帝,他對這一切的渴望已經猛烈到求之不得吾亦死的地步了。可他身體的每一寸都排拒著愛這個想法。這意味著可怕的無能;他將不能在她的面前保留住一部分的自己,也不能保持住讓自己內心最深處刀槍不入的那一部分不折服。他很清楚自己的本性,知道那個真正的他是野蠻的。他不想要釋放這種原始的感情,甚至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它的存在。

  但是伊芙知道,他忽然意識到,並為此一震。她在一開始就看穿了他。有她那種敏感至極的直覺,有時她甚至可以透視到他的想法。他可以把每個人隔絕在心門之外,可就是抗拒不了伊芙,似乎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分鐘都是他在試圖恢復自製,好讓自己不沉溺於當時的情景,不沉溺於她。她瞭解那個真正的他,可是,她也愛他。

  他咒駡著,用一隻顫抖的手擦過面頰,這暈眩的真相令他雙眼發直。要不是有這份野蠻的存在伊芙也不會愛上他。她已在馬特的身上感受過真愛,並失去了它;只有力量無可匹敵的東西才能再次喚醒她。愛戀伊凡傑琳不可能是什麼文明、克制的小戀曲;她要他全心全意,不能有所保留。

  房子不是問題。就算懷疑她是罪犯也不是。他可以送她一百棟房子,還有他財力能及的任何東西,可這一切都無法打動她。她唯一想要的卻是他給不起的;是他的愛。

  “就是這麼簡單,”瑞斯輕聲說,“我告訴瑪蒂(譯注:瑪德琳的昵稱)我愛她。更重要的是,我對自己承認了這點。”

  羅伯特整個人還在震驚之中,沒回過神。“你怎麼知道?”他低聲說。瑞斯沉沉哀歎了一聲。“你有沒有覺得自己看不夠她?想和她做愛想到那種疼痛從來沒離開過你的五臟六腑?想保護她,時刻把她捧在手心裏,想把這世上的一切都送到她面前?你是不是覺得自己變得很孬種,因為你甚至無時無刻不想她?當瑪蒂離開我時,這見鬼的害得我簡直都不能正常過活。我心裏有一個很大的洞,疼得我都睡不著,更吃不下。只有見到她才能讓我好過一點。你是這麼覺得的嗎?”

  羅伯特站了起來,他緊繃的面龐此刻充滿了決心。“替我向瑪德琳吻別。告訴她我會打電話。”

  “都不能等到明天早上?”

  “不能,”羅伯特說著一步兩級的下了樓梯。他不能多等一分鐘。他要去阿拉巴馬。

  她覺得很冷,卻沒辦法讓自己暖和起來。因為冷的是她的心,是從她空虛的內心向外發散,再多的熱量也不能讓它恢復如常。就連想到他的名字都好像是拿把刀子戳在她心上,然後痛苦的碎片會四散崩離,可她就是忘不了他。只要是瞥見一頭黑髮她就會猛然回頭;只要是聽到一陣低沉的聲音她的心就會立刻停擺——在這珍貴的片刻——無法抗拒的喜悅會穿過她,她會想,他回來了!可他沒有,而這喜悅會立即化為灰燼,讓她感覺更加淒涼。

  太陽火力減弱,熱浪還沒退溫,可她既看不到光也覺不出熱。整個世界只是深淺不一的灰色。

  我曾挺過來一次,她會回想那些個沒有理由讓她起床面對生活的早晨。我會再次挺過來。可事實是上一次以已幾乎讓她毀滅,而那種已經吸光了她所有精力的沮喪隨著每一天的來臨而加深。她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足夠的力量和它抗爭。

  當貝琪發現羅伯特離開後暴跳如雷。“他告訴過我他會向你求婚的,”她咆哮著,氣得頭髮都豎了起來。

  “他求了,”伊芙無精打采地說,“我拒絕了。”而她也拒絕回答更多的問題;她甚至沒告訴貝琪她為什麼要賣掉房子。

  夏日接近尾聲,因此顯得精疲力竭。學校也快開學了。日曆顯示再一個月才是秋天,可秋的味道已潛入了空氣,爽朗清新,不像夏季的芬芳。而她也是精疲力竭,伊芙想到,可她不在乎。

  天一黑她就上了床,只希望在那對吵鬧的鄰居回來前能爭取幾小時安靜的睡眠。通常這也是白費力氣。不管她在何處停靠,她都無法將回憶留在岸上;它們總是前仆後繼的湧向她,覆蓋一切。躺在床上,她會憶起羅伯特溫暖的身軀曾經靠在她身側,還有他的重量壓著床墊,這回憶真實到仿佛只要她一伸手就能碰到他。她的身體悸動,渴求著他的撫觸,還有那種有他在她體內時極致的釋放。她會在想像中重曆他和她的每一次做愛,然後她的雙峰就會因欲望而變得沉重。

  他已經走了,可她卻還不能放手。

  夜晚也沒什麼差別;只除了情況會變得更糟。她輾轉難眠,試著忽視發燙的身體和疼痛的心。T恤磨擦著她腫痛的乳頭,誘惑著她將其脫下,可她不能上當。一旦她試著入眠,她的皮膚就會變得更加敏感。

  忽然有人重重的敲門,驚得她從床上直挺挺的坐了起來。她看了眼時鐘。已經十點多了。

  她起身套上睡袍。砸門聲再次響起,聲音大得就好像要拆掉她的門。她中途打開了起居室的燈。“是誰?”

  “羅伯特。開門,伊芙。”

  她定住了,手扶著門把,瞬間臉色煞白。有那麼一刻她覺得自己要昏倒了。“你要做什麼?”她穩住自己,聲音低得她都不確定羅伯特能不能聽到,但他確實聽到了。

  “我想和你談談,開門!”

  那低沉、醇厚的聲音還是沒變,那自製的語氣也和從前一樣。她將額頭貼著門板,不確定自己是否還有足夠的力量再趕走他一次。還有什麼可說的?他是想說服她接受那棟房子嗎?她不能住在那裏;那份的回憶太濃。

  “伊凡傑琳,開門!”

  她摸索著門鎖打開了門。他立刻跨了進來,高大而有壓迫感。她自然而然的後撤了一步。他的味道沒變,他修長的身體散發出的那種受縛的生命力像一陣狂風迎面吹響她。他關門落鎖,當他轉身時她看到他的頭髮亂成了一團,一片深暗的短須也覆上了他的下巴。那對鎖著她的眼睛閃爍得就像綠色的火焰。他甚至看都沒看這公寓一眼。

  “我只再問你一次,”他突然道,“你願意嫁給我嗎?”

  伊芙因為緊張而微微戰慄,但還是遲緩的搖了搖頭。曾經她也許會嫁給他,當她認為他至少有那麼一點點在乎她時,可當她意識到他只是在利用她,不,她不能嫁。

  他下顎一陣抽搐。她可以感受到他的緊繃,就好像猛獸後挫身體準備一躍,她又後退了一步。終於,當他在開口時,他的聲音卻似乎是溫柔至極。“為什麼不?”

  和這聲音相反,她所感覺到的那股力量正在將他逼向瘋狂。過去那幾周的痛苦還凝結在她的體內,她覺得自己的內心正在碎裂。“為什麼不?”她大聲反問,聲音顫抖,“我的老天,看看你自己!沒什麼能接近你,不是嗎?你已經拿走了我能給的一切,可你從不讓我走進你的內心,不讓我接觸那個真正的你。你把自己藏在銅牆鐵壁後面,而我撞牆撞累了!”

  他鼻孔噴息。“你愛我嗎?”

  “這就是你來的目的?”淚水湧出了她的眼眶,慢慢滾下面頰。“給你的自尊喂點雞湯?沒錯,我愛你。現在,滾出去!”

  她看到他強健的肌肉更加拉緊,也看到他的眼中閃耀著某種暴戾。她的心狂跳不止,可當她真正意識到那份危險時已為時太晚。她轉身欲跑,但羅伯特一把抓住了她,將她扭向自己。慌亂中,伊芙先是以為這又是他精心策劃的招式之一,可她看到了他的眼睛,那對瞳孔已縮成了兩個小黑點,虹膜放大如純色的火焰。他的臉緊繃蒼白,只除了兩側削刻般的顴骨上的一點暈紅。就算是羅伯特,她目眩的想到,也操控不出這樣的生理反應。

  他的雙手在她的腰部收緊,她疼痛的感覺到他的指尖已深掐進肉裏,她知道這樣的抓握會留下瘀青。“你說得沒錯,”他幾近嘶啞的說,“我不想讓任何人接近我。我也從來不想像這樣在乎任何一個人,更不想讓你或任何人對我有這麼大的影響力。”他繃緊的雙唇緊貼住牙齒,狠狠的呼吸著。“把你關在外面?上帝,我試過,我做不到。你想要真正的我,甜心?好吧,我給你。我已經愛你愛到幾乎要撕裂自己。不過這有一個附帶條件,”他粗啞的繼續,“我會給你比給任何一個人都多,可看在上帝的份上,我要的也會更多。你無權挑選你最喜歡的那些品質。它們是一整包的。你得好壞兼收,我要事先警告你,我不是個紳士。”

  “是的,”她輕聲說,“你不是。”她吊在他的掌中,目光縈繞在他的臉上,看到他額頭流下的汗水還有他表情中顯露出的殘暴。她正因他剛才的話語而心如鼓搗,胸中盤旋著喜悅。他愛她?她甚至都回不過味兒,甚至更不能相信他真的親口說了出來。她抬頭望進了那對燃燒的雙眸中,暈眩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善妒,”他咕噥著,語中仍然帶著陰沉的暴戾。“我甚至都不願你看別的男人,如果有哪個蠢貨想和你搭訕,那我只擰斷他一條胳膊都算他走運。”他用力搖晃著她,力道大得讓她牙齒撞到了一起。

  “我會時常要你,現在,該死的,我現在就要。我會一天要你四、五次,我要你甚至都不記得我不在你身體裏是什麼感覺。決不再故作紳士的克制自己一天兩次。”

  她金棕色的眼眸放大。“不,”她虛弱的說,“我也不要你克制自己。”他現在完全沒有控制自己;她可以感受到他潮湧般的激情,這野蠻、殘暴的力量緊緊的吸附住了她,將她和他連在了一起。

  “我要你惟命是從。我不能放掉生意,所以我要你的時間表都圍著我的轉,只要我到家你就得有空。”他一邊說著一邊將她向後移,直到粗暴的將她推到了牆上。他雙手拉扯著她的底褲,將其自她的雙腿退了下來。他欺身貼向她,用他的體重將她訂緊,同時打開了自己的褲子。她暗自草草謝過她不在家的鄰居,接著在他用一條手臂托起她的臀部時握緊了他的肩膀。她的心狂跳,血液隨著令人發暈的喜悅潮汐猛衝著血管,她分開了雙腿,他擠入其間。他的衝撞既快又猛,她忍住了一聲輕呼,將臉埋入了他的頸側。她感覺到他的心跳貼著她的胸部撞擊。

  他們兩人都靜止不動,沉浸於兩人的身體再次得以連接的喜悅與釋懷中,她試著迎接他堅硬的完整,他因她緊致的包握而呻吟出聲。緊接著,伴隨著仍未退卻的因情緒的完全自由而野蠻的興奮,他毫不留情的進入了她。

  “我不想帶保險套,”他狠狠地說,他的呼吸熱熱的吹過她的耳輪。“我也不想要你吃避孕藥。我不想要你表現得好像我的精子是什麼駭人的搶劫犯,讓你必須做自我保護。我想要把它給你。我想要你接受。我想要你生我的孩子。我想要一屋子的孩子。”每說一個字他就戳刺一下,將他自己越來越深地推入她。

  她呻吟了,隨著自己的愉悅貼著他顫抖。“好的。”她說著釋放了激情巨獸。真是個獨裁者,可她剛好能夠契合他的力量。這就是那個真實的他,是讓她再次活過來的那個,是將火熱的顫慄注入她身體每一個細胞的那個。她不再覺得寒冷,生命再次散發出活力的光芒。

  “我想要婚姻,”他的牙齒擠到了一起,一滴汗水從他的太陽穴滾下。“我想要綁住你——用法律,用金錢,用任何我想得到的法子。我想要你冠我的姓,伊凡傑琳,你聽懂了嗎?”

  “好的,”她說,並融化在這份喜悅中,“羅伯特,好的!”

  隨著高潮的來臨他猛地躬身抵住了她,一陣灼熱潮濕湧入了她的體內。伊芙用雙腿緊緊鎖住他讓他埋得更深,她的神智正在旋轉渙散,意識均已褪去,只除了對他在她體內這份原始的感知。

  不知過了多久,她發現她躺在了床上,羅伯特四肢大展的裸身在她旁邊。她並沒有發昏,只是除了羅伯特她什麼都感覺不到。在他剛剛脫去兩人的衣服時他都舍不得放開她。她轉身偎向他,在經過了不久前那份漫長的掠奪後,他的身體誘人得要命。她發現自己壓到了他身上,蠕動著找尋正確的介面好讓他的分身低著她柔軟炙熱的腿間。他秉住了呼吸,她感覺到他又硬了起來。

  “你那個裝滿一屋子孩子的計畫也許比你預想的提早實行了,”她低喃道,隨著奢豔的愉悅抵著他移動。“你走的那天我就停止服用避孕藥了。”

  “很好。”他愛撫著她的臀部,將她逼得更近。“我不想傷到你,”他在滑入她時說道。

  她聽出了他聲音中的擔憂,知道他對釋放出壓抑了如此之久的力量仍不放心。她吻他,又因為他下方的動作引起她神經末梢的一陣騷亂而咬上了他的唇。“你不會因愛我而傷到我的,”她說。

  他的雙眼反映著起居室微弱的燈光。“那好極了,”他喃喃道,“因為天知道我有多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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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3 11:46:32 |只看該作者
尾聲

  伊芙聽到了電梯抵達的聲音,於是蹲在那個正搖搖擺擺往門廊椅上攀爬的可愛的小傢伙旁邊。“爸爸回來了。”她輕聲說,並看到她的女兒那對大大的眼睛一下子因為高興而變得圓滾滾。她幾乎忍不住要把這小嬰兒抱進懷裏;有時這股濃蜜的愛意強烈到她覺得自己就快要爆炸。

  直升機的門打開,羅伯特走了出來,當他看到她們正等著他時那對淡綠色的眼眸立刻染上了難以形容的光亮。高興的咯咯笑了一聲後,小嬰兒放開了椅子猛地向他衝去,每蹣跚地邁出一步都仿佛預示著一個搖搖欲墜的災難。羅伯特的臉色一下子就變白了,砰的一聲丟掉了公事包,單膝下跪雙手接住了她。“我的上帝,”他吃驚地說,“她會走路了!”

  “有好幾個小時了,”伊芙說,笑看著小天使用一隻肥肥的小手抓住了爸爸的絲綢領帶,並同他咿咿呀呀的說著話。“每次看她跌跌撞撞走過地板我就感覺心跳要停止。”

  “她還太小,不該走路的。她還不到七個月大。”震驚之餘,他盯著懷裏有著一頭濃密黑髮的小腦袋。當她五個月大就會爬的時候他已經就夠吃驚的了。如果可以,羅伯特寧願讓他的小心肝在五歲前都保持嬰兒的狀態好讓他護在懷裏。可瞧瞧這個膽大妄為的小傢伙此刻的高興樣,她顯然已經忘了她爸爸的驚慌。

  一手仍抱著小嬰兒,他擁住伊芙給了她一個長長的吻,儘管他手臂上的小包袱不停的蠕動,想要將她的小手指塞進兩人的唇間,可這一吻仍然迅速的升溫。他們給她起名為詹妮弗•安吉利娜,多數時候叫她吉娜,可這小傢伙只在出生的那天做了一天的天使。以後的日子她只睡著的時候還有點天使樣,醒著的時候,就變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冒失小惡魔。

  伊芙貼著他的唇好一會兒,她的手插入他的髮中握住他的頭。她一整天都等著他回家,這感覺既戰慄又興奮,還有一點點的恐懼。

  “你說對了,”她喃喃道。

  他抬起頭,綠色的眼眸泛著微光。“沒錯吧,哈?”

  她笑著捶了他一下。“你早就肯定了。”他們早已決定一旦情況允許就儘快要第二個孩子。前一次的懷孕和生產對她而言都不算困難,儘管他們認為兩個孩子就足以裝滿他們的小家庭,不過他們更想要兩個年齡相近的。

  三周前的一晚,他們整晚粘在一起,迷失於結婚十六個月都沒有退溫的激情中。當他們在黎明醒來例行兩人的晨間做愛時,羅伯特用他那對困得幾乎睜不開的綠眼睛看著她說:“昨晚我們有了一個孩子。”

  她也這麼認為,她的本能比她在這天早上做的早期懷孕測試更早告訴了她這個結果。她仿佛能夠感覺到那個溫熱的小東西在她子宮的分量,還有它散發著的生命的脈動。

  她將頭靠在他寬闊的肩膀,想起了她初次懷孕的那段恐怖時期。冒險愛上羅伯特耗去了她所有的勇氣,可忽然間又多了一個人要她去愛,這個人一半屬於她,另一半屬於羅伯特。她在這個小人兒面前毫無招架之力,她曾以為自己會因這份恐懼而崩潰。可羅伯特知道她的感受,他看到了她眼中那份生硬的驚恐因此整天都寸步不離的守著她。他電話通知菲莉斯他一整天都不會去辦公室,取消了每一件事,那天他不是將伊芙抱在膝上就是同她做愛。他的解決之道,她尷尬的想,其實就是以毒攻毒;不過效果確實出奇的好。

  小天使正試著把自己的身體從他的懷中甩出來。歎了口氣,他放開了伊芙彎腰讓小嬰兒的兩條小胖腿著了地。他剛一放手,她立刻向搖擺的火箭般衝了出去。伊芙回到了他的懷抱,但兩人仍分神警惕著他們此刻正研究著硬木地板迷人的嘭嘭聲的寶貝女兒。

  伊芙頭靠在他的胸膛,安然於她耳邊他穩健的心跳聲。事實完全不像他曾說的他會以工作優先並且讓她圍著他的時間轉,反而是羅伯特毫不猶豫地一而再再而三的調整他的辦公時間表好讓自己有盡可能多的時間陪伴她和天使。她早已知道他是一個非常強勢的男人,可她非但不怕他,反而是如魚得水。羅伯特不是那種輕易說愛就愛的男人;當他真正愛人時,他會用自己的每一分存在去愛。

  他的手移到了伊芙的腹部,輕柔的撫摸。“你感覺還好嗎?”他輕問。

  她抬頭給了他一個燦爛的微笑。他的愛重建了她的力量,驅散了那些陰影。“再好不過了。”

  羅伯特吻了她,品嘗著她的甜蜜,那份熟悉、誘人的欲望張力在兩人的體內顫動。“我愛你,伊凡傑琳。”他說著將她擁得更緊。愛著她是他做過最快樂、最滿足的一件事。她索取屬於他的每一樣事物但也將全部的自己給了他,有時他會驚異於兩人的親密無間。他是對的;愛戀伊凡傑琳要他傾其所有,要他全心全意。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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