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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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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莉莎‧克萊佩]真愛無價(鮑爾街系列3)(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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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31 13:56:51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若笛緊握著他的手隨他上樓,終於抵達他的臥室時,一雙腿已經仿彿橡膠那般僵硬。房間的窗簾開著,迎進柔和的灰色陽光。她希望房間是黑暗的,想到要在大白天裸露身體,令她從頭到腳的發起抖來。

  “別緊張,”尼克在她的身後,雙手輕握她的上臂,聲音比平常低沉與醇厚。“我會留心一切,讓它成為愉快的事,只要你……”

  “怎樣?”

  “只要你信任我。”

  兩人沈默的靜立著。若笛伸出舌頭潤潤嘴唇,她已經有許多年不曾信任任何人。而把信心放在簡尼克這個最不講道德與原則的人身上,不僅愚蠢更接近瘋狂。然而,“好。”這話連自己都有些驚訝。“好,我會信任你。”

  他發出一個輕微的聲音,好像對她的回答感到十分意外。

  慢慢地,他的手滑過她的胸前,輕輕用力將她往後壓貼到自己身上。他的嘴印在她的頸後,雙唇玩弄著那兒的細毛,舌尖輕嘗皮膚,牙齒開始輕咬某個引發她忍不住扭動的敏感點。從她的頸側開始下功夫,一路啃咬到耳垂,他的手同時在身前移動。上衣分開了,露出底下的緊身褡。他的手往上來到她的喉間,愛撫著脆弱的曲線,再緩緩移到鎖骨上。

  “你真美,若笛,”他耳語道。“摸起來美、品嘗起來也美,你的皮膚、頭髮……”,他拿下她的髮夾隨意扔在地毯上,手指伸入散落到肩膀上的金色髮絲中,撩到面頰與下巴摩挲著。她的身體開始發熱並逐漸擴散,不由自主地靠向身後那堅硬的形體。

  他協助她的手臂從衣袖裏伸出來,並將洋裝褪到腰部,指尖輕悄地從手肘來到腋下,讓她轉而面對他,雙手則伸到她的背後解開緊身褡,把她從層層衣料與系帶中解放開。原本用鯨骨撐高的胸脯迸出來,硬挺的尖端抵著襯衣薄薄的棉布。他的手指滑到豐滿的乳房下麵,大拇指輕輕放在最前端的蓓蕾上流連著,直到它燃燒起來。

  若笛猛然吸口氣,用力抓著他的肩膀。他伸出手臂到她身後穩住她,繼續溫柔地與她的身體嬉戲,捏著乳尖似有若無的撫弄。當他彎起的手掌罩住她的豐盈,痛楚的愉悅在小腹的深處形成。她突然無比渴望他碰觸另一邊,渴望他親吻身上的每一個地方,並容許自己的唇滑過他炙熱的皮膚,感覺他未著衣物的身體貼著她的。她焦急地拉扯他的外衣,聽見他粗啞的笑聲從她的頭髮間傳出來。

  “不急,”他低聲地耳語。“沒什麼好急的。”他脫去外套、背心、鞋襪、長褲、襯衫、最後是遮住他那讓她目瞪口呆之勃起的衣物。

  若笛突然不知道眼睛該看哪裡。脫去衣服原本會使人變得脆弱,可是他給人的感覺反而更加強壯有力。他的身體充滿野獸般的優雅,巨大結實、無比的強健,上身呈金黃的小麥色,腰部以下則較為蒼白。濃厚的胸毛之外,圍著昂藏勃起的男性處也有一叢濃密的毛髮。

  尼克的指尖拂過她通紅的面頰。“你知道接下來要發生的事嗎?”

  若笛猛然點一下頭。“大概知道。”

  他輕輕撫過柔嫩下巴的指尖留下一條炙熱的軌跡。“誰告訴你的?你母親?”

  “不是。她會在我要嫁給藍道的前一天晚上告訴我,當然那永遠不會發生了。”若笛因他滑過頸側的手指而閉上眼睛,他的手溫暖而有點粗。“但我在學校聽說過。有些女孩,會做一些事,她們告訴我們的。”

  “她們會做什麼事?”

  “她們私下與紳士友人或親戚見面時,讓他們做些越軌的事,”她張開眼睛迎向他微笑的注視,拒看他鎖骨以下的地方。

  “這些越軌的事會做到什麼程度?到我們那天晚上做的?”

  “是的。”她強迫自己承認。

  “你喜歡我碰觸你的方式嗎?”他輕聲問。她的整張臉都紅了,好不容易才用力點個頭。

  “那麼我們沒有做的,你也會喜歡。”他說出承諾,捏住她的襯衣下擺。

  明白他無言的鼓勵,她舉起雙臂讓他脫去那件衣物。踢掉緞鞋後,她只穿著長襪和襯褲,雙手抱胸而立。

  他高高聳立在身前,晝過她背後的手引起一片雞皮疙瘩。“抱住我。”他說。

  她笨手笨腳的讓身體貼住他的,乳尖陷入他胸前那片粗糙的毛髮之中。他的身體熱得不可思議,勃起的男性隔著襯褲炙燒著她。它貼著她的小腹悸動,他則捧住她的臀部向上抬起,並讓她緊緊的貼住他。一陣尖銳的愉悅穿身而過,接著是強大到讓她無法承受的欲望。攀住他的脖子,她的臉壓向他厚實的肩,他放在她腿間的手指則更為深入,襯褲的衣料因為他徐緩的愛撫變得潮濕。他就這樣抱著他,用他的身體溫暖她的,讓她抵著他勃起的山脊逐漸緊繃起來。

  他伸手到兩人之間,拉開她襯褲的系帶,讓它掉落地上,輕而易舉的抱著她朝床鋪而去。若笛斜倚在鑲嵌著繡幃的床頭板時,尼克看著她,嘴角出現一抹微笑。“我從沒看過一個可以從腳趾紅到頭頂的人。”

  “我也從沒在一個男人的面前這樣的裸裎。”若笛有點生氣的說。像這樣渾身上下只穿著長襪地輿人對話,是她從來難以想像的場面。 

  他輕輕握住她的腳踝。“你好可愛。”他說著來到她身上。

  他用牙齒咬住束襪帶,鬆開梆住它的絲帶。看見他輕吻束襪帶留下的紅色痕跡,並用舌頭撫弄,她差點岔了氣。將長襪從她的腿部卷下來,他推開她的腿。不自在的感覺使若笛伸手捂住腿間,不讓他看見。他的頭移上來,呼吸扇著她的肌膚,拇指輕按她腿間細緻的脈動。

  “不要遮住自己。”他誘哄著。

  “我忍不住。”她扭動著躲避他舌尖的輕點,他竟然真的大膽來到她不相信紳士們會用嘴去碰觸的地方。她不知怎地,設法拉開了床單,並且鑽進去尋求庇護,清涼的床單貼在赤裸的身體上,使她渾身一顫。

  尼克笑著也鑽了進去,讓床單抵著他寬大的肩膀形成一座帳棚。他的頭隨即消失,而她恐覺到他的手放在她的膝上,再次把它們分開。

  若笛視而不見的瞪著床頂的幃幕。“尼克,”她邊喘邊說。“這是人們發生關係時,通常會做的事嗎?”

  他的聲音模糊不清。“人們通常是怎麼做?”

  他咬著她的大腿內側,使得她猛吸一口氣。“我並不真的知道,但我想不是這樣。”

  他的聲音因為覺得好笑而變得低沉。“我知道我在做什麼,若笛。”

  “我不是說你不知道,啊,不要吻我那裏!” 

  他壓抑的笑聲傳了上來。“你又沒有做過,哪來這麼多意見?讓我用我喜歡的方式跟你做愛,好嗎?至少,第一次聽我的。”他握住她的兩隻手腕將它們壓在她的身側。“躺好不要動。”

  “尼克,”他的嘴落在腿間的毛髮上,若笛只能說。“尼克,”

  但是他根本不聽,全然專心在那充滿女性芳香的地方,呼吸所形成的熱氣充滿濕潤的皺折之處。她喉間出現呻吟。被握住的手腕開始掙扎,他的舌頭在鬈曲的毛髮中搜尋,直到找著隱藏其間的粉紅色嫩處,他舔著一邊,然後另一邊,用舌尖慢條斯理地逗弄著她。

  他的嘴如此溫柔的侵略她,舌尖溜過那逐漸融化的肌肉找到她身體的秘密入口,並用絲般的熱度將她充滿,而後退開,再充滿。若笛早已全身無力的癱在那裏,只有女性的部位急切的跳動著。在他磨蹭並跟她遊戲時,她的身體不由自主的形成一個邀請他更加貼近那個悸動中心的角度。他似乎不瞭解她的急切,舔著敏感部位的四周,但就是不肯碰到真正的那一點。

  “尼克,”她小聲說,可是又不知道如何說出真正的需要。“給我吧。”

  但是他仍然不給,直到她發現他根本是故意的,無法忍受的焦急令她伸手握住他的頭,也引發了他的笑聲。他的嘴反而滑開,往下去親吻她的膝彎和腳踝,等他再度回到她的腿間,她整個身體已經快要燃燒起來,屏住氣息感覺到火熱的液體出現在腿間。 

  他的舌頭嘗試性地刷過她的性感中心,使得她在拱向他的嘴時禁不住發出一聲狂野的呼喊。

  “不,”他抵著她濕潤的原點說。“還不要,若笛,再等一下。”

  “不行,不行。喔,不要停,”她胡亂的拉扯他的頭,並在他羽毛般的舌回到她想要的地方時,如釋重負地發出呻吟。

  尼克再次抓住她的雙手,這次把它們拉到頭部上方,並把自己安置在她的兩腿間,昂藏的勃起棲息茬熱燙的山谷間。他看著她的眼睛,放開她的手。“放在頭上,不要拿下來。”他說,她嗚咽著答應了。

  他親吻她的胸部,從一邊到另外一邊。舌頭的每一次旋繞都讓她拱身離開床單。在他貪婪地吸吮她的乳尖時,他的男性反而很有節制地以折磨人的滑動捉弄著她。她呻吟著抬起身體,令人震驚的愉悅逐漸加強、形成某種強度,她在邊緣徘徊、等待又等待,天哪,給我吧,直到高潮的來臨終於將她征服。當那多采多姿的抽搐從她的身體中心蕩漾開來,她發出了難以置信的叫喊。

  “對了,就是這樣。”他在她僵直的頸側低語,小腹輕柔的壓著她。激情在他拂開她額前汗濕的頭髮時逐漸轉成一波波的顫抖。

  “尼克,”她一邊深呼吸一邊設法說。“有些事發生了……” 

  “我知道,你達到高潮了。”他的聲音是溫柔的,好像也很滿意。“要我再做一次嗎?”

  “不要。”她立即的回答讓他笑了起來。

  “那麼,該我嘍。”他的手臂伸到她的頸下,讓她躺在臂彎裏,身體再度壓下,有力的腿分開她的。他的男性那莽撞的頭部熨貼在她脆弱的港灣裏,刻意的繞著小圈,讓若笛感到些微微的灼燒,本能的躲避那壓力。尼克靜止下來,望著她的臉僵硬而專注。他低下頭,嘴唇印在她的雙眉之間。“對不起。”他平靜的說。

  “為什麼!”她才剛開口,就因為他的長驅直入而猛抽一口氣。那痛苦使她往後縮,雙腿本能的夾了起來,但她終究無法阻止他繼續深入。她被困在他的身體底下,被他的堅硬與熱度釘在那裏。

  他謹慎的又推進一些。“對不起,”他又說了一次。“我想我快一點你會比較好過。”

  這比若笛的想像更痛。然而讓另一個人的身體穿透自己,卻又有一種奇異的感覺,讓她逐漸忘記那痛。她可以感覺到,他多麼努力的保持不動,避免把她弄得更痛。他在等她適應和習慣,可是她也本能地覺得不管他給她多少時間,那痛都不會改善。“尼克,”她的聲音有點發抖。“這一部分能快一點結束嗎?”

  “天,”他認命地低語。“好吧,我想辦法。”他的小腹縮緊,若笛驚愕的發現他竟然是更加深入,當它的頭部碰觸到子宮,她驚慌的瑟縮起來,他立刻後退一點點,伸手從她的胸部愛撫到腰側。“下一次會好一些,”他保持著輕淺的進出。“你是那麼的溫暖、甜美,若笛……”他的呼吸開始紊亂,眼睛緊緊的閉起來,雙手握拳抵在床墊上。

  雖然他的動作帶來痛楚,但是若笛卻有一種想要保護他的奇特感覺,有點捨不得,甚至,一種溫柔。她的雙手滑上他的背,沿著深陷在肌肉間的脊椎輕撫。她彎起膝蓋盤在他的腰上,包容他的身體,擁抱他、傾聽他逐漸沉重的呼吸。突然間,他整個的進入並靜止不動,她感覺他劇烈的震動,把熱情釋放到她的身體裏面,同時發出沙啞的呻吟。

  愛撫著他的背,她溫柔的手指往下遊蕩、再往下,直到尋著緊繃的臀部肌肉,她無法想像人的肌肉可以堅硬到那種程度。

  尼克終於張開眼睛,有如兩道藍色的閃電嵌在激情過後的臉上。他喃喃低喚她名字的方式,讓她的背部竄過一串輕顫。替她把床單在腋下塞好,他單肘撐起自己垂眼看著她,濃眉之間微微皺起。“你還好嗎?”

  “嗯。”愛困的微笑出現在她的唇角。“直到最後,感覺都很好,依我看甚至好過淋浴。”

  他發出一個好笑的聲音。“噢,但有沒有像巧克力那麼好?”

  若笛抬手輕撫他的頰骨,忍不住想捉弄他。“還沒有。”

  另一聲輕笑跑了出來。“我的天,你還真難討好。”他把臉轉入她的手掌中,親吻微濕的凹處。“至於我嘛,我比在小提琴手草地上的水手更快樂。”

  若笛的指尖繼續探索他臉上那此一粗獷的線條,面頰上殘存的紅暈以及軟化下來的法令紋,使得他看起來比平常年輕。“小提琴手草地是什麼?”她問。

  “水手心目中的天堂,日夜都有取之不盡的醇酒美人和歌唱。”

  “你心目中的天堂是什麼?”

  “我不相信天堂。”

  若笛睜大眼睛。“什麼?我嫁給了一個異教徒?”她的問題讓他笑開來。

  “你可能要開始後悔沒有嫁給藍道爵爺了。”

  “不要開這種玩笑。”她轉開去。“這不是用來表現幽默的話題。”

  “對不起,”他的手臂繞過她的腰,讓她的背部貼在他毛茸茸的胸前。“我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氣。來,靠著我休息。”他的鼻子蹭著她柔美的髮絲。“好個火爆小娘子。”

  “我不是火爆。”若笛抗議,因為梅史東學校是不允許這種行為的。

  “你是。”他的手佔有的壓著她的小腹。“我們第一次見面時,我就知道了,而這也是我想要你的原因之一。”

  “你曾說你要我只是圖個方便。”

  “那也是啦!”他笑著閃避她向後撞擊的手肘。“其實,這跟方便一點關係也沒有,我只是從來沒有這麼渴望一個女人。”

  “我提議當你的情婦時,你為何堅持要結婚?”

  “因為你值得比情婦更好的待遇,你值得我可以給你的一切,包括我的姓。”他平靜的說完。

  一件嚴肅的事使得若笛的快樂蒙上陰影。“等大家知道你是辛約翰子爵,很多人會追著你跑。”她說。以他的相貌、財富和如假包換的爵位,這實在是一個難以抗拒的組合。會有許多女人邀請他分享熱情的關係。

  “我不會離開你的。”尼克說,他的觀察力之精准令她驚訝。

  “你哪敢確定,以你的個人歷史……”

  “你知道我什麼個人歷史?”他讓她平躺,自己來到她的身體上方,一條長腿深入她的腿間。

  “你在臥室裏的經驗是很豐富的,這非常明顯。”

  “的確,”他承認。“但這並不表示我濫交。事實上……”

  “事實上怎麼樣?”若笛鼓勵他回答。

  他看向其他的地方。“沒怎樣。”

  “我知道你要說你並沒有很多女人,”她的語氣充滿嘲諷。“當然這種事情是很主觀的,多少才算很多?一百?五十、十?”

  “數字根本不重要。”他有點生氣。

  “你說二十以下我都不相信。”

  “那你就錯了。”

  “這數字離真實的有多遠?”

  “我只有過兩個女人,包括你。”他的口氣並不好。

  “不可能。”她不相信的大笑起來。

  “隨便你。”他咕噥一聲,翻身離開。

  他顯然極為懊惱,好像很後悔剛才說的話,若笛目瞪口呆的看著他下床走向衣櫃,她無法相信他的宣稱,可是他沒有說謊。“另一個是誰?”她忍不住問。

  他厚實的背部肌肉在穿上棗紅色的天鵝絨家居袍時隨著動作伸展。“一位夫人。”

  “你是說,一個法國人?”

  “不,擁有一家妓院的那種夫人。”他故意說得粗魯。

  若笛差一點從床上跌下來,好不容易才在他轉過身來時保持臉色正常。“那是一段--長期的友誼嗎?”

  “三年。” 若笛沈默的消化這個消息,並且不悅的發現胸中的沉重感起因於嫉妒。“你愛她?”她逼自己詢問。

  “不,”他的回答毫不遲疑。“但是我喜歡她,現在也還喜歡。”

  她的前額皺了起來。“你們為什麼沒有再見面?”

  尼克搖搖頭。“佳美相信繼續下去對雙方都沒有好處,我現在也看出她的道理了。在她之後我沒有任何人,一直到遇見你。現在你知道了,要我扣緊長褲並不困難。”

  一股如釋重負之感,像潮水般湧上來。她為何覺得能獨自佔有他是那樣重要,此刻她並不想細思。她下床拿起地上的衣服遮在身前。“我必須承認我非常驚訝。”她盡力對自己的裸裎處之泰然。“看來你在各方面部是一個難以預測的人。”

  他靠近,握住她的肩膀。“其實你也一樣,”他回答。“我從未料到會從一個新手身上得到這麼多的快樂。”拿開她的衣服扔回地上,他讓赤裸的她貼在自己的絨袍上。厚實鬆軟的布料愛撫著從膝蓋到胸前的肌膚。“也許因為你是我的。”他想著,握住她渾圓雪白的胸脯。“從來沒有人屬於我。”

  若笛露出慵懶的微笑。“說得我好像是你買回來的一匹馬。”

  “馬比你便宜多了。”他答道,並在她假裝要打人的時候露齒而笑。

  她的拳頭落在他的胸前,他則將它輕輕扭到身後,使得美好的胸部更往前挺。“省省你的力氣,”他抵著如絲的長髮說出建議,並在放開手腕時順勢按摩她的背部。“你應該很酸痛,我讓人準備洗澡水,然後我們吃點東西。”

  泡個熱水澡會是天堂,可是要再穿上緊身褡什麼的下去吃飯,就一點也不吸引人了。

  “要我讓他們把晚餐送上來嗎?”尼克問她。

  “要。”若笛立刻說,而且懷疑地看他一眼。“你是怎麼辦到的?為什麼你總是可以猜到我在想什麼?”

  “你的臉會說話。”他脫下袍子圍住她,厚重天鵝絨裏的他的體溫使她立刻溫暖起來。

  “我只在生病時在臥室裏吃過一次飯,”她在尼克替她系好腰帶時說。“而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尼克彎身在她的耳邊低語。“我熱情的新娘,稍後我會讓你知道,臥室是吃東西最好的地方。”

  他跪在浴缸旁邊替她洗澡,卷起家居袍的袖子、露出前臂濕成一片的黑色手毛。若笛雙眼半閉,欣賞著他曬成金黃色的強壯頸項,和袍子的領口露出來的胸毛,他是如此強壯的雄性生物,但是撫過她身上的手卻是如此溫柔。上升的水蒸氣使得室內變熱,並幻化出彩虹的微光。這熱氣,加上他塗了肥皂而溜滑、強壯的手輕悄進出她身體一些最隱密的地方,使得她好似吃了藥般恍惚起來。

  “這裏會痛嗎?”他問,手指滑入她腫脹的女性入口。

  “有一點。”她向後靠在他的手臂上,頭部仰靠在大浴缸的邊緣。

  仿彿他可以用撫觸醫治她,尼克的手指輕輕拂過。“我儘量輕柔了。”

  “我知道。”她好不容易的說,雙腿漂浮開來。

  尼克濃密的睫毛垂下來,望著水中既模糊又閃亮的身體,出現在俊臉上的專注渴望,使得他的臉好像是翻了模鑄成的雕像。卷起的袖子沾到了水,天鵝絨變得又熱又重。

  “我再也不會傷害你,”他說。“我保證。”

  他翻開她腿間的皺褶檢視它們所隱藏的敏感腫脹,若笛幾乎無法呼吸。她握緊溜滑的浴缸邊緣,小腹情不自禁地往上抬。他伸長了手臂放到她的身後,安全的扶著她。

  “往後躺,”他喃喃低語。“讓我取悅你。”

  不會吧,她懷疑的想,隔著厚厚的浴缸他能怎樣。可是她在他的掌握中鬆弛下來,當他空著的另一手在她身上移動的時候,張開自己,她輕輕地握著他的手腕,感覺著他的大拇指探索她的女性時、肌肉與肌腱的動作。他溫柔地摩挲,將她展開,指尖刷過玫瑰色的中心。看見她的臉頰和胸前出現鮮豔的桃紅色,微微笑了起來。

  “中國人說這是珠玉之道,”他小聲耳語,手指和緩地只進入一英吋,而後慢慢繞圈。

  “這裏是琴弦,還有這裏,”他探向她的身體最幽深之處,“是花朵的中心,我這樣碰你會痛嗎?”

  “不會。”她微喘。

  他的唇拂過耳朵。“下次我們一起在床上時,我要教你一個叫做‘踩老虎’的姿勢,我從後面深深進入。一再摩擦花心。”他吸吮並輕咬她的耳垂。愉快的感覺使她覺得像毫無重量的漂浮著,同時又因為身後的手臂與腿間的手而被固定在一個安全的地方。

  “你怎會知道這些事?”她的聲音微微顫抖。

  “佳美收集了許多研究情色技巧的書,她最喜歡一本唐朝人所寫的書的翻譯本。這書建議男人儘量延長自己的愉悅,藉此可以增強雄性的能力。”他抽出手指,以蝴蝶羽翼般的輕柔拂過她的大腿內部。“那本書也有很多對身體有益的姿勢處方,有些可以強骨、有些健血或長壽。”

  “說一些給我聽。”若笛用力的吞咽著,他的手正罩住她,手掌根部在最敏感的地方規律地施加壓力。

  他磨蹭她的面頰。“有一種飛鳳姿勢聽說可以治幾百種病,鶴交頸則可以使生病的人加速痊癒。”

  “你試過多少種?” 

  “只有大約四十種,在那些古代大師的眼裏,只能算是新手。”

  若笛驚得後退瞪視他,浴缸的水因此潑濺出去。“我的天,書裏共有多少種姿勢?”

  “十五種性交動作衍生出一二十種基本體位,由之產生的變化有將近四百種。”

  “聽起來好像有些過分。”若笛終於說。

  他倒是覺得有趣。“夠我們忙的,對不對?”

  若笛發現他打算把兩隻手指伸進去。“尼克,不可以!!”

  “深吸一口氣,緩緩呼氣,”他耳語道。“我會很溫柔。”他的拇指在另外兩隻手指進入她緊實的通道時,留在外面逗弄她的女性核心。

  若笛呻吟著,在體內最深處的肌肉因這溫柔的入侵發生痙攣時,無助的把臉埋入他的天鵝絨衣袖裏,主要的刺激過後,她開始因為每一個穿刺性的滑行扭動吸氣。“你那裏面是那樣甜美的抓著我,”尼克的聲音沙啞。“令我想要更為深入、深入、迷失在裏面。”

  他的聲音因為她自己那如擂的心跳而被淹沒。她的感官像著了白熱的火,個人在美妙的顫抖中被席捲而去。

  好久以後,洗澡水早就涼了,若笛穿著白色的睡衣,靠近臥室裏面的餐桌,尼克站在一邊,他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使她渾身羞紅。“我喜歡你穿這睡衣的樣子,”他伸手拂過睡衣的高領。“如此純真。”

  “再也不純真了。”若笛尷尬的笑著。

  他抱起她貼住自己,臉頰摩著她濕濕的頭髮,魔法師般的嘴找到她的脖子,“哦,你還非常純真,要花很長的時間和努力才可能讓你完全墮落。”

  “而我相信你一定會成功。”她說著坐下來,眼前的盤子裝了火腿、蔬菜、馬鈴薯和水果餡餅。

  “敬我們的婚姻,”尼克倒了一杯酒給她。“希望它漸入佳境。”

  他們舉起水晶杯輕碰,若笛淺嘗一口,發現它圓潤微辣的滋味跟鹹鹹的火腿很是搭配。

  尼克放下酒杯,握住她的手,若有所思地看著她仍未戴婚戒的手指。“你沒有戴戒指,明天我會彌補你。”

  若笛羞愧地發現自己對此很感興趣,她從未擁有任何珠寶,但是梅史東學校的教育根深抵固,淑女不可以露出渴望任何東西的樣子。她那面無表情的樣子,一定會令她以前的老師感到很驕傲。“沒有必要。”她說,“很多已婚的女人沒有戴戒指。”

  “我要讓每個看見你的人知道你已婚。”

  若笛朝他露出燦爛的笑容。“如果你堅持,我大概阻止不了。”

  她明顯的急切讓他笑起來,大拇指輕輕刷過她的手指關節。“你想要什麼寶石?” “藍寶石?”她充滿希望的說出她的建議。

  “那就買藍寶石。”他仍握著她的手,玩著指尖和修剪平整的指甲。“我在想,你會不會很想儘快見到你的家人?”

  若笛的心思立刻從戒指轉開。“噢,那當然,我擔心藍道爵爺已經把我做的事告訴我的父母了。我不希望他們認為現在我嫁了別人,他們就沒有人照顧了。”

  “你不必感覺這樣愧疚,”尼克撫著她手腕上的血管。“他們做的交易你完全沒有參與,你不願意遵守那個交易並沒有錯。”

  “但是我享受過那個交易的好處,”若笛不情願地指出重點。“在梅史東的這些年,我的教育花了不少錢,現在藍道爵爺血本無歸。”

  他的一道眉毛揚了起來。“你認為藍道吃了虧!”

  “不。那不是我真正的想法。我只是認為自己……不夠孝順。”

  “是啊,你鐵定認為,為了家人面對刀劍也要迎上去,”他嘲弄的說。“但這也是你父母應得的教訓。何況我這個女婿不會比藍道差。”

  “你肯定是更受歡迎的丈夫。”她說。

  他為此露出微笑,舉起她的手送到唇邊。“任何人都比藍道受歡迎,這是你早已說得很清楚的。” 

  若笛微笑地想著,嫁給尼克真是她完全沒有想到的。“你明天要做什麼?”她想起他與若石爵士早些時候的衝突,相信尼克大概不會這麼輕易就放棄鮑爾街的職位。

  放開她的手,尼克皺著眉頭說:“我要去見莫肯南。”

  “你認為他會支持你對抗若石爵士嗎?”

  “絕不可能,但我至少可以享受罵他是個大叛徒的樂趣。”

  若笛憂慮的伸手觸摸他的睡袍翻領。“你有沒有想過,他們做的可能是他們認為對你最好的事?重新取回爵銜或許對你有很大的好處?”

  “怎麼可能!我的天,我等於要住在金絲雀的籠子裏。”

  “我會陪你。”

  他凝視著她,仿彿因為這幾個字而極為震驚。他如此專注、如此長久地看著她。

  若笛忍不住問他:“怎麼回事?你在想什麼?”

  尼克絲毫不覺得愉快的笑了一聲。“我只是在想,對於我的生活,你的準備比我充分得多。”

  雖然若笛企圖邀他留下,但是餐後不久,尼克便隱入幾個房間之外的客房裏。

  我會陪你。她的話對他產生了奇特的影響,一如她在許願井旁隨口說的幾句話。她常能用簡單的句子,平常但是意義非凡的字,驅使他去思考很多事情,解開他的一些困境。

  他不知道若笛是什麼東西做的。即使他如此重大的欺騙了她,她似乎仍隨時準備當他的夥伴,與他並肩面對一切。她是如此熱情與慷慨,在她的懷中,他渾然忘了陰魂不散地眼著他十四年的秘密。他渴望更多那種甜蜜的遺忘,過去這幾個小時的經驗,與他跟佳美在一起時完全不同。跟若笛做愛,他的欲望陷入深深的溫柔,使得他的身體反應變得無比敏銳。

  她在完全不自覺的情況下一再探進他的防衛裏面,而他不能允許任何人那樣親近。以這種速度,若笛不需多久就會發現潛藏在他內在的魔鬼。那時,她將驚駭地後退,他必須在他們之間保持某種距離,不然她很快會厭惡他,或同情他。這個想法使得他的皮膚像有蛇爬過。

  他必須保持疏遠,即使現在他無比渴望回去找她,長到二十八歲,他不曾感覺如此痛苦的需要另一個人。只是跟她在同一個房間,他就制止不了自己。

  天哪,他走到窗前視而不見的望著外面的黑夜,茫然而驚駭的想。我是怎麼啦?

  莫肯南爵士看見尼克在上午庭開始之前衝進他的辦公室時,拾起頭來。他強硬的碧眼中毫無歉意。“看來你跟若石爵士談過了。”肯南只說。

  尼克以最粗鄙的英文罵了所有最醜惡的話,那些指控足以使定力較差的人昏倒,或衝去拔出最近的手槍。但是肯南鎮靜如常的聽,好像尼克不過是在敍述今天的天氣。 

  在一段責備肯南只是若石爵士手上的傀儡之後,總治安官終於歎一口氣,打斷尼克的話。“夠了,”他簡短一句。“你已經開始重複了。除非有新的要補充,不然節省你的力氣吧。至於你最後的指控,你認為一切都是若石爵土的意思,我可以向你保證,讓你離開鮑爾街是我跟他都同意的。”

  直到這一刻,尼克才發現他其實非常重視肯南對他的評價。因此這話讓他感覺到真正椎心的痛苦,以及背叛與失敗的可怕感受。“為什麼?”他痛苦的狂吼。“我的表現那麼不好嗎?我還有什麼沒有做?每個案件我都解決了,你要我去抓的每個罪犯也都抓到了,而且完全遵照你的規則。你要我做的我都做了,甚至更多。”

  “你的表現從來就不是問題,”肯南平靜地說。“你在工作上的表現非常傑出,我從沒有見過任何人比你更勇敢,或更為機智。”

  “既然如此,支持我對抗若石爵士,”尼克率直的說。“叫他不要去弄那個恢復爵銜的鳥事,說你需要我在鮑爾街替你辦事。”

  他們的眼光對視,而後肯南臉上的表情漸漸改變。尼克憤怒地發現,肯南雖然只比他大十歲,此刻他簡直自認是尼克的父親。

  “坐下。”肯南說。

  “去你的,我不--”

  “請你坐下。”這有禮的邀請是內包鋼鐵的絲絨。

  “請”他坐下?尼克震驚到暈眩,只好坐入最近的一張椅子。肯南從來沒用過這個字眼,尼克甚至不認為他的字典裏有這個字。抓住那裂痕斑斑的皮制扶手,尼克提高警覺地注視辦公桌後的人。

  認識三年以來,總治安官不曾以這種朋友、甚至父母的關懷跟他說話。“尼克,我不要你繼續留在鮑爾街。天知道這跟你的效率完全沒有關係,你是我所見過最好的警探。自從你來這裏,我儘量不做任何引導,並觀察到你從一個自我中心的混蛋轉變成既可靠又負責任的人。但是,我必須很遺憾的說,有一件事你仍然沒有變,那就是你的辦案方式。從一開始,你就採取自殺式的方法在做事。因為你完全不在乎自己或別人的生死。而我認為,只要你還在這裏,你還是會再蠻幹下去!直到你賠上自己的生命。”

  “命是我自己的,你何必在乎?”

  “我做過十年警探,看過不少人在辦案過程中喪失生命,我自己也多次遇險。向死神挑戰太多次,總會有失手的時候,如果頑固或愚蠢的不去認清這個事實,終究會以流血付出代價。我知道什麼時候必須停止,你應該也一樣。”

  “你的直覺是很有名的。”尼克生氣的嘲諷道。“去你的,肯南,你到三十五歲才沒有再做警探,這樣算來,我還有七年。” 

  “三年來,你向命運挑戰的次數,多過我十年內的總數。”肯南反駁他的理論。“而且我不像你,我不拿工作驅魔。”

  尼克維持著面無表情,一個驚慌失措的問題卻在腦海裏盤旋和刺激他。他知道多少?蘇菲是唯一知道他的過去有多醜惡的人,她或許跟康若石說過,而若石又告訴了肯南!

  “不必多疑,我並不知道你的魔鬼是什麼,”肯南輕聲說著,某種同情或友善使得他的眼神閃著溫暖的光芒。“當然要猜也不難,只是,很不幸地,對於該怎樣與過去談和,我也提不出任何建議。我只知道你的方法不會有用,而我絕不會眼看著你害死自己。”

  “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胡說什麼。”

  肯南仿彿沒聽到似的繼續說:“若石爵士認為,你躲在假冒的身分之後,便永遠不可能找到心靈的平靜,而我大致同意這個看法。即使以辛約翰子爵的身分面對這個世界將非常困難,但我認為這是最好!”

  “我當一個子爵能做什麼?”尼克誇張的笑起來。“收集鼻煙壺和領巾?整天窩在俱樂部讀報紙?告訴佃農地該怎麼種?老天,我跟你一樣,對農事一竅不通。”

  “要做個對社會有用的人,方式不下幾千種,”肯南平心靜氣的說。“相信我,沒人預期或希望你。無所事事的過日子。”他的大手拿起桌上的墨水瓶,若有所思的看著。“何況,鮑爾街警探很快會被解散,那時你也必須找其他的事做。我只是讓情況提前幾個月發生,尼克只覺得臉上的血液仿彿被抽光。“什麼?”

  肯南對他的瞠目結舌笑了起來。“別這樣,即使對政治這麼不感興趣的你,也不該覺得意外吧!若石辭去治安官的工作時,鮑爾街警探的解散就是遲早的事了。他是這個地方的心臟和精神,每個醒著的時刻都奉獻在這裏,直到……”他技巧的停下,讓尼克自行填滿沈默。

  “直到他認識我姊姊,並和她結婚。”他心情乖戾的說。

  “是的。”肯南對於若石的離開公職,似乎並沒有遺憾的感覺。事實上,他如刀刃般銳利的五官反而柔和下來,一絲笑意流連不去。“那也是發生在他身上最好的事,即使對鮑爾街並沒有好處。若石的退休,使得國會想要加強大倫敦‘市警法案’。許多政客認為如果鮑爾街警探不要跟他們競爭,新警力會更受歡迎。”

  “他們打算把倫敦交給那一群呆瓜?”尼克難以置信地問。“我的天,半數的新警力毫無經驗可言,另外的半數若不是偷雞摸拘之輩,就是白癡!”

  “即使如此,只要鮑爾街警探存在,大眾就不會接受他們。然而,舊的零件又無法安置在新機器上。”

  總治安官那蓋棺定論的語氣,使得尼克震驚之餘。滿臉指責的瞪著他。“而你竟然不為這個地方爭取,你有責任!” 

  “不。”總治安官簡單明瞭的說。“我唯一的責任是對我的妻子負責。她和我的孩子比任何事物都更重要。我對若石說得很清楚,我絕不可能像他那樣把靈魂獻給鮑爾街,這件事也已得到他的體諒。”

  “但這些警探怎麼辦?”尼克想起並肩拚命的同志,傅來泰、薛艾迪、魯式文,領著那麼微薄的薪水,以各自的特殊天分與勇氣為鮑爾街賣命。

  “我想,有人會加入急切需要他們的新警力,有人或許會改行。我自己可能會成立一家私人的調查公司,並雇用其中的兩、三個一段時間。”肯南聳聳肩。早已累積足夠財富的他,大可只為自己工作。

  “我的天,我只是出門承辦一個私人案件,回來竟然發現鮑爾街全垮了!”

  總治安官輕聲笑著。“回家找你的妻子吧,辛約翰。開始做些計畫,不管你想怎樣避免,你的生命正在改變。”

  “我不會變成辛約翰子爵!”尼克不悅地低吼。

  治安官綠色的眼睛閃著友善的容忍。“爵爺,比這更慘的命運多著呢。如果你連爵銜、土地、妻子,都應付不來,那你真的沒有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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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31 13:57:49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我認為應該用淺黃色。”蘇菲堅決地說,身邊所佈滿的各式各樣的布料看起來好像彩虹剛在這個房間裏爆炸。

  “黃色,”若笛重複,咬著下唇。“我認為黃色不適合我的膚色。”

  這至少是若笛第十次拒絕她的建議了,蘇菲歎口氣微笑地搖搖頭。為了訂做若笛的嫁妝,她還特地霸佔了牛津街的裁縫師店裏後面的房間。

  “對不起,”若笛由衷地說。“我不是故意刁難,顯然我對這種事情的經驗實在太少。”從沒有人允許她挑選衣服的款式或顏色。而且,因為藍道爵爺的命令,她總是穿著深色且款式簡樸的衣服。所以,不幸地,她現在很難想像自己穿著藍色、黃色,或天啊!粉紅色衣服的樣子。此外,只要一想到要在公共場所暴露大部分的胸口,她就覺得很不舒服,所以對於蘇菲給她看的那些大膽設計,她都敬謝不敏。

  因為是她,所以尼克的姊姊非常地有耐心。她湛藍的雙眼專注地看著若笛,臉上則帶著和她弟弟異常相似、也異常具有說服力的微笑。 

  “若笛,親愛的,你一點都不會很刁難,但是--”

  “騙人。”若笛立刻回應,而她們倆都笑了。

  “好吧,”蘇菲笑著說。“雖然我很確定你是無意的,但你真的非常地挑剔。所以,我要向你提出兩個請求。第一,請牢記這不是一件攸關生死的事情。挑選一件衣服沒有那麼嚴重,況且還有一位非常精明且時髦的朋友--就是我,可以當做顧問。”

  若笛微笑。“那第二個請求是?”

  “第二是,請你相信我。”蘇菲看著她的眼睛。顯然辛家成員的魅力,不止局限於男性。此時,蘇菲散發出一種讓人很難抵抗的溫暖與自信。“我絕不會讓你顯得難看或粗俗,”她保證。“我的品味很好,而且我已經在倫敦上流社會生活了一段時間,而你--”

  “被活埋在漢普郡?”若笛補充。

  “對,的確如此。而且,如果你堅持穿那些應該給大你二十幾歲的女人穿的,款式單調的衣服,在同擠之間會顯得格格不入。再者,這無疑會帶給我弟弟不好的影響,因為如果你在公開場合上穿得太簡樸,就會有流言說一定是他對你很吝嗇!”

  “不行。”若笛不自覺地說。“那樣太不公平,因為他允許我買任何想要的東西。”

  “那麼就讓我為你挑選一些東西。”蘇菲哄誘著。

  若笛點頭,並反省自己可能太過謹慎,她必須學著如何信任其他人。“我把自己交給你,”她順從地說。“你建議的衣服我都穿。”

  蘇菲滿意而漂亮地扭動一下身體。“好極了!”她拿起一本服裝設計書放在腿上,開始在她特別喜歡那幾頁放入小紙條。光線灑在她深蜜色的頭髮上,使得發亮的髮絲上出現小麥與蜂蜜顏色的陰影。她是一位異常美麗的女子,纖細明確的五官像是尼克堅強臉龐的女性翻版。她不時停下來評估地看看若笛,然後點一下頭或快速地搖頭。

  若笛平靜地坐著,偶爾喝一點裁縫師助理端進來的茶。外面雨下得很大,而且天色陰暗又有點寒冷,但是房間裏舒服而寧靜。到處部垂掛或堆放著複雜的女性用品,散落的蕾絲、幾條絲質與絨布的緞帶、精巧的人造花、花瓣上還飾有當成露珠的水晶珠子。

  裁縫師偶爾出現,和蘇菲討論並做點筆記,然後又巧妙地消失。蘇菲告訴若笛,某些客人會要求裁縫師一直陪著她們,而某些客人早就有自己的喜好,而且喜歡在做決定的時候不被打擾。

  沉迷在寧靜的幻想中,蘇菲開口說話時若笛幾乎嚇了一跳。“你無法想像當尼克寫信告訴我,他要結婚時我有多興奮。”蘇菲手裏拿著兩塊布嚴苛地檢視著,不時地轉動布料看看光線會如何影響編織的樣式。“告訴我,我弟弟最先吸引你的是哪一點?” 

  “他很英俊,”若笛小心地說。“我忍不住注意到他的眼睛、深色的頭髮,還有,他很迷人,還有,”她停頓一下,回想著發生在森林附近的親吻拱門時那些平靜且陽光溫暖的時刻,他的神態是那麼的疲倦、那麼的需要安慰。“孤獨,”她幾乎低聲地說出。“讓我想知道,這麼出眾的男人怎會變成我所見過最孤獨的人。”

  “喔,若笛,”蘇菲輕聲地說。“所有人都認為他刀槍不入,我想知道你為什麼會覺得他孤獨。”稍向前傾,她將一條淺琥珀色的絲綢舉至若笛下巴下方,看看是否與她的膚色相襯,然後又把它放下。“尼克這輩子大多數都在為了生存而奮鬥。我們的雙親去世時,他還很小,而之後他變得很叛逆,”她很快地搖搖頭,好像要揮去突然湧現的痛苦回憶。“他跑來倫敦後,我就沒有他的消息,直到某一天我才知道他因為犯了一點小罪而必須在監獄船服刑。幾個月後,有人告訴我他在船上得病死去。我因此而悲傷了好幾年。”

  “他為什麼沒有來找你?他至少應該寫信給你,免去你這種無謂的憂傷。”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後,我想他感到太羞愧。他試圖忘記有辛約翰爵爺的存在。我想,對他而言,忘卻所有的事情並以簡尼克的身分重新開始一個新的生活。反而比較容易。”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之後?”若笛困惑地問道。“你指的是他坐牢的事情嗎?”

  蘇菲深藍色的雙眼看著她的,因為發現若笛似乎還不知道一些很重要的事情,而變得很神秘。“對,他坐牢的事情。”她含糊地說,而若笛知道蘇菲正用自己的方式保護弟弟。

  “你怎麼知道他還活著?”

  “我來到倫敦,”蘇菲回答。“為了報復那個判我弟弟去監獄船服刑的治安官,我把弟弟的死怪在他身上。但是,我很沮喪地發現自己愛上了他。”

  “若石爵士?”若笛驚訝地看著她。“難怪尼克不--”發現自己快要說出的話,她突然住嘴。

  “這麼不喜歡他?”蘇菲帶著悲傷的微笑幫她說完。“沒錯,他們不喜歡對方。然而,這並不會阻止我丈夫盡一切的力量來幫助尼克。你知道的,甚至在尼克加入警探的行列後,他還是很莽撞。”

  “沒錯,”若笛小心地承認。“他的精力太過充沛。”

  蘇菲勉強微笑。“恐怕並不只是如此,親愛的。這三年來,尼克冒了很多瘋狂的危險,似乎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但是為什麼會這樣?”

  “過去發生過的某些事讓尼克充滿怨恨且冷酷,我的丈夫和肯南爵士為了幫他,都努力地想改變他,雖然我並不總是贊成他們的做法。相信我,若石爵士和我為了這件事辯論了好幾次,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我弟弟在許多方面似乎改善了很多。而且,若笛,我因為他要娶你非常興奮。”她抓住若笛的手溫暖地緊握著。

  “蘇菲--”若笛避開她的視線勉強地說。“我不認為這樁婚姻是因為相愛而結合。”

  “的確,”她輕聲地同意,“我想尼克對於愛人以及被愛,還是很陌生。無疑地,要一點時間來認清自己的感覺。”

  若笛確定蘇菲想要安慰她,但是,簡尼克會愛上她的這個想法不太可能會發生,而且也很令人擔心。他絕對不會放下戒心到那種程度,絕不會讓別人對他產生這種影響力。而且就算他會,也很有可能會變得像藍道爵爺那樣過分關心且專橫。她並不想要任何人愛她,雖然很多人顯然因為愛情而感到非常喜悅,就像蘇菲和若石爵士,但若笛還是忍不住把愛視為一種陷阱。所以還是像她和尼克的這種安排安全多了。

  離開鮑爾街辦公室後,尼克發現自己漫無目的地走著。此時已經開始下雨,而且天空中迅速增加的烏雲保證很快就會下起大雨。他沒有戴帽子大步走過光滑的人行道,開始覺得很冷,而且大滴的雨水滲進頭髮並急速地落在外套上。他應該找個地方避雨……要去棕熊——鮑爾街三號對面的酒館,還是湯姆咖啡屋,備受警探喜愛的淩醫生也常去那裏。或者回家……但是他馬上回避這個想法。

  雨越下越大,使得街上的小販和路人都聚在商店的雨篷下。瘦小的男孩衝到街上為那些突然被雨困住的男士叫出租馬車,雨傘打開,傘架幾乎被強風吹得扭曲變形,同時天空劃過一道道閃電。空氣中缺少了特有的馬廄氣味,反而散發著春雨的新鮮氣息。棕色的水流通過一排水道、將傍晚清掃街道的清潔工沒有掃乾淨的地方清洗乾淨。

  尼克漫無目的地走著。雨水流過他的臉頰並滑過下巴往下滴。通常下班後他會和薛艾迪或魯式文去某些地方喝酒吃飯並交換故事,或者他們會去看職業拳擊賽或在杜瑞巷劇院裏演出的低俗喜劇。有時候他們會一小群一小群地在街上巡邏,悠閒地檢查大街或小巷裏是否有犯罪的前兆。一想到其他的警探,尼克知道他很快就會失去他們的陪伴。此時如果還存有任何希望將非常愚蠢。他再也打不進他們的世界——若石爵士讓這件事不可能再發生。但是為什麼,為什麼那個愛管閒事的混蛋不能放過他呢,尼克心裏的念頭一直打轉,卻怎麼也想不出答案。

  這或許和若石爵士對公正或秩序的追求從未失敗過有關。尼克一出生就是子爵,所以必須要恢復他的地位,不管他有多不合適。

  尼克想到他對貴族所知道的事情,他們的習慣與儀式,數不清的行為規範、有土地貴族不可避免的義務。他試著想像將來要花大部分的時間在起居室和會客室中閒逛,或者要在俱樂部裏看報紙,在上議院發表演說表示自己的社會良心。參加社交聚會、閒聊藝術和文學,還要交換其他男士的八卦。他心中充滿了恐慌。自從他落入黑暗中,被關在監獄船裏,被迫跟一般人所能想像最墮落的人關在一起,他從沒像現在一樣感到如此受困、如此不知所措。而且,當時他知道自由就在船的外面。可是現在他無處可逃。像被困在籠子裏的動物般。他生氣地盤算著想找到某個藏身處。

  “尼克!”一聲友善的叫喊打斷了他的思緒。

  薛艾迪向尼克走來,臉上帶著見到夥伴時慣有的開心笑容。本性友善且高大又衝勁十足,所有的警探都很喜歡他,而且在緊急的時刻裏,他也是尼克最信任的人。“你總算回來了。”艾迪大聲說,衷心地和他握手。他棕色的雙眼在濕淋淋的帽緣下閃爍著光芒,“看來你剛從公署出來,肯南爵士一定因為你請假這麼久給了你一堆任務吧。”

  尼克發現他平常囤積的譏嘲已經用盡。他搖頭,發現很難解釋在一個星期的時間裏他的生活是如何變得亂七八糟。“沒有任務。”他沙啞地說。“我被開除了。”

  “什麼?”艾迪茫然地看著他。“永遠的嗎,你是莫肯南底下最好的人,他為何要這樣做?”

  “因為我要成為子爵了。”

  突然間艾迪的困惑消失,而且大聲笑出來。“那我就要成為得文郡公爵了。”尼克並沒有微笑,只是用陰森且聽天由命的表情看著艾迪,使得他的樂趣稍微退去。“尼克,”薛艾迪間。“你現在就喝醉會不會有點太早。”

  “我沒有喝酒。”

  不理這句話,艾迪指了指湯姆咖啡廳,“來吧。喝點咖啡看你會不會會清醒。說不定淩雅各醫生會在裏面!他可以幫你找出頭腦不清楚的原因。”

  暍過幾杯加了很多糖的咖啡後。尼克覺得自己很像發條被上得太緊的懷錶。薛艾迪和淩雅各的陪伴並沒有帶來多少安慰,因為他們顯然不知道該如何對這件難以置信的事情發表意見。他們很想知道他不願提供的細節,但他無法討論多年來企圖遺忘的過去。最後,他離開咖啡廳並走回雨中。他苦澀地想到,這輩子他唯一可以為自己作主的時候,竟然是在他成為盜賊緝捕者的那幾年。略過暴力與卑鄙不看,只要想到每次騙過康若石爵士時那種野蠻的樂趣,就愉快得多。如果當時有人告訴他,某一天他會為鮑爾街工作,結婚而且被迫接受可惡的家族爵銜。該死的,他會用盡一切方法避免這樣的命運。

  但是,他想不出他還可以怎麼做。和若石爵士的協議是不可避免的,而且從他看到若笛站在漢普郡河岸石牆上的那一刻起,就想要她。他也知道這種渴望絕不會停止,而且也已放棄找尋原因。有時候事情並不需要理由——事實就是如此。

  想到妻子甜美的香味以及會說話的棕色雙眼。他突然發現自己站在珠寶店的前面。裏面沒有什麼顧客,只有一個手拿著壞掉的雨傘準備衝入大雨中的人。

  這個人衝出來的同時,尼克進入店裏。將濕淋淋的頭髮撥到一旁,他環顧店中,注意到鋪著毛毯的桌子還有通往安全室的門。“先生?”珠寶商靠近他。他的脖子上掛著一副放大鏡。“需要我的協助嗎?”

  “我想要藍寶石,”尼克告訴他。“一枚給女士戴的戒指。”這個人微笑。“那麼你真是來對地方了,因為我剛進口了很多錫蘭的上等藍寶石。你有特別想要的重量嗎?”

  “至少五克拉且需完美無瑕。如果你有,更大的也可以。”珠寶商的眼睛露出明顯的渴望。“真是一位幸運的女士,將收到如此慷慨的禮物。”

  “這是要給子爵妻子的禮物。”尼克自嘲地說,並脫下因雨而濕透的外套。

  尼克回到貝特頓街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在房子入口處下馬後,他把韁繩交給拿著傘衝進雨中的男僕。

  尼克拒絕了男僕帶過來的傘。反正它已於事無補了,他走上門前的階梯。崔太太關上門後,看到他時睜大了雙眼。然後,若笛出現,穿著乾淨整齊的深灰色衣服,頭髮因燈光而呈現銀色。

  “天啊,你全身都濕透了,”若笛大聲說著快速上前,她請女僕協助脫下他濕透的外套,並讓他在門廳脫下泥濘的靴子。尼克幾乎沒有聽到她和僕人說話的聲音,當他跟她上樓時。只專注地看著她嬌小的身軀。

  “你一定很冷,”她關心地說著,轉頭看他。“我讓他們準備淋浴的熱水,讓你暖和起來,然後你可以坐在壁爐前面。今天稍早我和你姊姊出去了——她來家裏。然後我們去了牛津街,並在裁縫師那兒度過一個愉快的早上。我發誓,你一定會後悔准我簽帳,因為我被蘇菲說服訂做了好多衣服,有一款真的很暴露——我恐怕沒有勇氣穿出屋外。然後我們逛了書店。在那裏我真的昏頭了,我想我一定讓我們變成窮人了……”

  把他推進更衣室並讓他脫下濕衣服,她接著說了很長一串今天購買的物品。尼克異常小心地移動著,她的存在使他變得笨拙。若笛則認為他動作慢是因為他很冷。說了有關在暴風雨裏走路有礙健康之類的話。並說淋浴後一定要喝一杯加有白蘭地的茶。其實他一點也不覺得冷,事實上,他的體內在燃燒,想起昨夜發生的事,她的胸脯、敞開的腿以及柔軟的身體。

  他不能在一進到屋子就撲到她身上,這會顯得他沒有自製力。但是,喔。他多想這樣做。他帶著自嘲的微笑脫下衣服,可是濕透的衣服很難脫。儘管體內的熱度,現在他發現真的很冷。然後他聽到若笛扭開淋浴水龍頭後水管發出的聲響,以及她猶豫地敲著門的聲音,

  “我幫你拿了件浴袍,”她模糊的聲音傳來,拿著一件棗紅色衣服的手出現在門縫閘。

  尼克看著她的小手。手柔軟的肌膚上看得到細微的血管。昨夜他很容易就可以感覺到她的脈搏、以及她身上每一處脆弱的地方。然後他發現自己抓住她纖細的手腕,接著他把門整個推開並把它拉到身前,看著她徘紅的臉。她並不難發現他想要什麼。

  “我不需要浴袍。”他生硬地說,把衣服從她手上拉走,並讓它掉在地上。

  “淋浴……”若笛的低語在他伸手解開她的鈕扣時消失。他的手指迅速且自信,撥開她的上衣現出內衣,接著拉下她的袖子,把內衣也一併脫下,並親吻她赤裸肩膀的曲線。出乎意料地,她在他的懷抱裏十分放鬆。欲火焚身的他品嘗她肩膀細緻的肌膚,並一路親吻上她的喉嚨,同時哄誘她鬆手不要抓住衣服,然後把衣服推下她的腰部。

  淋浴的水開始變熱。使空氣中充滿蒸氣。尼克解開她緊身褡的前面,並稍微壓一下堅硬的邊緣。把這件衣物完全脫下。當她移動身體讓他容易脫下其他的衣物時,若笛抱住他的肩膀。她閉上雙眼,開始深深的呼吸,眼皮稍微顫抖。

  尼克饑渴地將她一起拉進淋浴的熱水中,並移開她的臉以免直接淋到熱水,若笛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讓他的手在她身上遊移。在他手中,她的胸脯雖小但很豐滿,而乳尖因他的緊握而堅挺。他愛撫過她的腰身、豐滿的臀部還有背部……撫摸過她每一吋肌膚,用他的男性抵著她。她呻吟著因他探索的手而分開雙腿,身體推向他愛撫著她的大拇指。當他的手指進入體內時。她猛抽一口氣並本能地在他溫柔的入侵下放鬆。他愛撫它,撫摸著她私密的部位將她帶到高潮的邊緣,當她已經準備好,他舉起她讓她靠著瓷磚牆,一隻手放在她臀部下方,另一隻手則抱著她的背背。她驚叫一聲抓住他。當他進入她時,她睜大雙眼。然後,他讓她靠在他身上而且她緊緊地,完全地包圍住他。

  “我抓住你了。”他低語。她光滑的身體安全地在他緊抱的懷裏。“不要害怕。”

  急促地呼吸著,她的頭靠在他手臂上,熱水淋在他的背上。懷中又有豐滿的女性胴體。清晰的思緒立刻全部消失。他一次又一次用力地向上推進,直到她叫出聲音並收縮著。尼克靜止不動,感覺著她的顫動,她的體內深處變得無法承受地溫暖舒適,她的抽搐似乎將他拉得更深入,帶給他波濤洶湧的歡愉,使他顫抖並灑下種子。

  慢慢地放下她,他讓她滑下他的身體直到她可以站在地上,他抱住她潮濕的頭並吻住她的頭髮,她潮濕的睫毛以及她的鼻尖。當他準備親吻她的唇時,她馬上將臉別開,使他沮喪地低吼,因為他極度想要品嘗她。他從來不曾如此想要一樣東西,有那麼一會兒,他很想用手捧住她的頭並吻住她的唇。但那樣他並不會滿足……他不能用暴力攫取他想要的。

  將若笛從淋浴的熱水下抱出來,他在房間的壁爐前將兩人的身體擦乾,並梳理若笛的長髮。她微濕的髮絲呈現深琥珀色,而乾燥的髮色則是淺黃褐色。欣賞著她亮澤的頭髮輿浴袍所呈現的對比,他用手指順過她的頭髮。

  “你和肯南爵士談了些什麼?”若笛問道,他們坐在地毯上,她向後靠在他的胸前。她穿著他的浴袍,這件浴袍的尺寸至少比她大三倍以上。

  “他自然是支持若石爵士的決定。”尼克說,驚訝地發現今早那痛苦絕望的感覺已經褪去很多。不管有多麼不願意,他心裏似乎已漸漸接受未來的景象。他告訴她莫肯南說鮑爾街警探很快就會被解散,此時若笛轉過頭。沉思地皺著眉頭看著他。

  “沒有鮑爾街警探的倫敦?”

  “情勢在改變,”他冷淡地說。

  “這是我所知道的。”若笛轉身面對他,手臂不假思索地抱住他撐起的膝蓋做為支撐。“尼克,”她小心地說“今天我和蘇菲聊天的時候,她提到一件我相信你想知道的事情,雖然那應該是個驚喜。”

  “我不喜歡驚喜,”他低語。“最近我已經受夠了驚喜。”

  “對,我也這麼想。”

  她深棕色的雙眼很清澈,仿彿發亮的茶。尼克看著她甜美的臉。下巴太尖且鼻子太短。但是這些小小的缺點卻使她的美麗更獨特而且永遠都引人注意,更古典的五官會讓他很快就失去興趣,他的身體因她苗條的手臂環住他的腿所產生的壓迫,還有她的胸脯刷過他膝蓋所產生的摩擦,而有了愉悅的反應。

  “我姊姊跟你說了什麼,”他問道。

  若笛撫著絲質浴袍的折痕,“和你們家族在曼斯特郡的莊園有關。蘇菲與若石爵士正在修復那座莊園,做為給你的禮物。蘇菲很努力地挑選那些和她印象中非常相似的布料、畫作還有傢俱。她說那就像做了一趟時光之旅……當她走過前門,還有點期待聽到你母親叫她的聲音。以及看到你父親在書房裏抽菸——”

  “天哪。”尼克的話從齒縫中說出,並站起來。

  若笛仍坐在火爐前面,手伸向溫暖的爐火。“最好先給你一點警告,好讓你有心理準備。”我想。

  “謝謝你,”尼克勉強地說。“雖然不管給我再多的時間來準備也沒什麼用。”家族宅邸,渥斯特郡,自從他和蘇菲變成孤兒以後就再也沒有回去過的地方。難道他真的完全無處可逃嗎,他覺得自己好像被無情地丟進無底洞裏。姓氏、爵街,莊園、回憶。。他一點都不想要,可是儘管如此還是被強加在他身上。

  他突然感到有點懷疑。“我姊姊還跟你說了什麼,”

  “沒什麼重要的。”

  尼克看得出來他姊姊是否向她透露什麼秘密。但是,蘇菲在這方面似乎並沒有背叛他。而且如果她現在沒有跟若笛說,那麼她很可能會一直保持沈默。稍微感到放心,他用手指梳過淩亂的頭髮。“叫每個人和每件事都下地獄去吧,”他低聲地說。但是當他看到若笛臉上憤怒的表情。馬上說,“除了你以外。”

  “希望如此,”她反駁。“你知道我是站在你這邊的。”

  “是嗎?”他問道,雖然不願意但是仍被這個想法吸引。

  “並不是只有你的生活變得亂七八糟,”她告訴他。“而且,我還要擔心家裏可能帶來的問題。”雖然感到生氣,但是現在尼克很想微笑。他走到她坐的地方並對她伸出一雙手。“如果雨停了。”他說,把她拉起來。“我們明天去拜訪你的父母。”

  若笛臉上的表情透露了她很驚愕也很急切。“如果你不方便,嗯,如果你有其他的計畫……等一陣子也沒關係。”

  “我沒有其他的計畫。”尼克想到自己已經被解職了。“明天或任何一天都很方便。”

  “謝謝你。我真的很想見到他們,我只希望!”若笛沈默不語,眉毛緊蹙在一起。她走向爐火前,浴袍拖在她身後。尼克跟著她。很想擁抱她並消除她的疑慮,想用親吻軟化她的唇。

  “儘量不要多想,”他建議。“苦惱並不會改變任何事。”

  “這不會是一次愉快的拜訪。雙方都認為對方背叛自己。我想不出還有比它更難堪的情況。雖然我確定大部分的人都會認為錯在我。”尼克隔著絲質袖子撫摸她的手臂。“如果可以從頭來過,你會留下來嫁給藍道爵爺嗎?”

  “當然不會。”將若笛轉過來面對他,並將她額前的頭髮往後梳。“那麼我不許你感到愧疚。”

  “不許,”她重複並皺眉。

  尼克露齒微笑。“你答應過要聽我的話,不是嗎,那麼就照我說的去做,不然就要面對後果。”

  “後果,”

  他脫掉她的浴袍,讓它掉到地上,並開始讓她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何家住在倫敦西方兩英哩以外的村子裏。周圍都是農地。尼克還記得那間結構良好但是老舊的房子。他開始尋找若笛時曾經來過。諷刺的是,現在他以他們很不想要的新科女婿身分前來拜訪。這使他很想微笑。但是,若笛深不可測的沈默使他的樂趣減少許多。他希望他可以免除她來見家人的痛苦。但是,另一方面,若笛還是必須面對她的家人。且至少試著和他們和好。

  那間都鐸式建築的小房子坐落在一排相似建築的房子之間。門前有一個過分茂密的小花園,外面的紅磚看起來奸像快要倒塌。前門有一段四級的階梯,窄小的入口通到樓下兩間做為起居室的房間。入口旁,另一道石階通往當作廚房的地下室,裏面還有一個儲水槽。

  三個小孩在花園裏玩耍,揮舞棍子繞著圈子跑。和若笛一樣,他們都有著淺金色的頭髮、白皙的皮膚以及苗條的身材。他見過這些孩子,也聽過他們的名字,但是現在已經想不起來。馬車停在鋪好的馬車道上,那些小臉馬上出現在大門邊,在尼克協助若笛下馬車的同時,他們從木板縫中向外看。

  若笛的表情很冷靜,但是尼克看到她戴手套的手指很用力地緊握著。此時,他感覺到以前從沒感受過的感覺——一種對其他人的關心。而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若笛停在大門前,臉色蒼白。“嘿。”她低語。“是你嗎?查理,喔,你長大好多,我幾乎認不出你來。還有麗莎,和——天啊,那是小伯特嗎?”

  “我不小了!”那個走路仍歪歪倒倒的小孩生氣地尖叫。

  若笛的臉紅了,介於流淚與微笑的邊緣。“是啊,的確不小了。你三歲了吧!”

  “你是我們的姊姊若笛。”麗莎嚴肅的小臉旁有兩條長辮子。“離家出走的那個。”

  “是的。”若笛的聲音突然很感傷。“我不想再離開了,麗莎。我非常地想念你們,”

  “你應該要嫁給藍道爵爺,”查理用圓圓的藍色雙眼看著她。“因為你不嫁給他,所以他很生氣。現在他要——”

  “查理!”門口傳來一個女人激動的聲音,“閉嘴,馬上離開大門那裏。”

  “但是,是若笛。”男孩抗議著。

  “對。我知道。來吧,孩子,全部一起去找廚子給你們做一些果醬吐司。”

  說話的人是若笛的母親,一個四十幾歲苗條且弱不禁風的女人。有著異常瘦長的臉和淺金色的頭髮。尼克想起她丈夫是矮胖健壯的。他們夫妻倆並沒有特別好看。但是大自然讓若笛遺傳到他們最好的部分。

  “媽媽。”若笛輕聲地說,緊握著大門的頂端。幾個孩子馬上就跑走了。急切地想去吃媽媽答應的點心。

  何太太陰沈地看著女兒,鼻子、嘴巴還有額頭都刻著嚴厲的線條。“藍道爵爺不到兩天前才來過。”她說。簡單的話語包含了指責與控訴。

  無言以對。若笛轉頭看了尼克一眼。他立刻有所動作,走到她身邊打開大門。“我們可以進去嗎,何太太?”他問道。沒有等到任何允許,他立刻帶著若笛走向房子,並淘氣地說:“或者我應該叫你媽媽,”他嘲弄地強調最後一個字的音調,學若笛那樣稱呼她。因為他的放肆,他們走進房子裏,若笛偷偷地用手肘撞他的肋骨,這使他露齒微笑。

  房子裏有一股黴味,窗戶上的窗簾已經被翻面好幾次,直到兩面都有被太陽曬白的不規則痕跡。老舊的地毯老早被磨平,上面的圖案已無法辨識。從壁爐架上缺角的瓷器到污穢的壁紙,實在地顯示出生活的衰敗。何太太本身也給人相同的印象。乏味的優雅以及不自然的行為舉止顯示她曾經習慣於一個遠比現在更好的生活。

  “父親在哪裡?”若笛問道,站在只比衣櫥大一點的起居室中央,“去城裏找你叔叔。”他們三人站在房間中央,空氣因這尷尬的氣氛而凝結。“你來這裏做什麼,若笛,”她母親終於問。

  “我很想念你,我——”若笛的話因為母親的面無表情而停頓。尼克感覺到妻子在固執的自尊與後悔間掙扎,並小心地繼續說:“我想告訴你我對自己所做的事情感到抱歉。”

  “我希望我可以相信你的話,”何太太乾脆地回答。“但是我並不信。你一點也不後悔遺棄了你的責任,而且對於將你自己的需求看得比大家的更重要,也沒有感到抱歉。”

  尼克發現聽到別人批評他的妻子讓他很生氣——即使批評她的人正好是她自己的母親。但是,為了若笛。他全神貫注地要自己閉上嘴巴,手背在身後,將注意力放在老舊地毯上不可辨識的圖案。

  “我很後悔讓你這麼痛苦和擔心,媽媽。”若笛說。“我也對這兩年的音訊全無感到很抱歉。”

  何太太終於顯露出一情緒。聲音中充滿了憤怒,“那是你的錯——不是我們的。”

  “當然,”她女兒恭順地承認,“我不會擅自請你原諒我,但是——”

  “事情已經發生了,”尼克插話,再也無法容忍若笛壓抑的語調。當若笛已經快要因後悔而下跪時,如果他還坐視不管,那他會下地獄。他將一隻手放在若笛的腰上,冷靜與平穩的眼神迎視何太太的。“討論過去的事情並沒有什麼好處。我們是來這討論未來的。”

  “你和我們的未來沒有關係。簡先生。”她藍色的雙眼因輕視而不友善。“我們現在的情況和你也脫不了關係。如果我知道你最後的目的是要將我女兒據為已有。我絕不會和你說話或回答你的問題。”

  “那並不是我的計畫。”尼克握住若笛的腰。想起衣服底下柔軟的肌膚。“直到認識若笛,我才想要娶她。但是若笛嫁給我顯然好過嫁給藍道爵爺,當時和現在都一樣。”

  “你大錯特錯,”何太太厲聲地說,“自大的流氓!你竟敢把自己和貴族相提並論,”

  感覺到若笛在他身旁僵硬起來。尼克輕輕捏她一下,表示現在不是糾正她母親的時機。他才不要用自己的爵銜來和藍道爵爺做任何比較。

  “藍道爵爺很有錢也很有教養。”何太太繼續說。“他受過好的教育,每一方面都很高貴。如果不是我女兒的自私和你的介入,若笛現在已經是他的妻子。”

  “你忽略了幾點,”尼克說。“包括藍道爵爺比若笛大二十歲,而且正好是個瘋子。”

  何太太臉頰變得很紅。“他不是瘋子!”

  為了若笛,尼克努力控制突如其來的憤怒。他想像若笛是一個無法自保的小孩。而且和像藍道爵爺那種掠食動物關在同一個房間裏。而這個女人竟然允許這種事情發生。他安靜地發誓絕對不會再讓若笛受到欺負。因此,他狠狠地瞪著何太太。“你對藍道爵爺過分關心一個八歲的小女孩不會覺得很奇怪嗎,”他輕聲地問。

  “貴族可以有一些怪癖,簡先生。他們高貴的血統裏本來就有一些古怪的地方。但是,這種事你當然不會瞭解。”

  “你可能會感到很驚訝。”尼克諷刺地說。“無論如何,藍道爵爺絕對不是理性行為的典範。他所謂的怪癖使他不再擁有任何社交關係。他已經退出社交圈,大部分的時間都待在他的宅邸裏,不敢見光。他的生活重心是把一名脆弱的女孩塑造成他心目中理想的女人!甚至連呼吸都必須得到他的允許。在你責怪若笛逃離這一切之前,請誠實地回答我一個問題,你會想嫁給這種男人嗎?”

  此時,若笛的妹妹宜莉突然進來,讓何太大不用回答這個問題。宜莉是一個漂亮的十六歲女孩。臉頰飽滿,有一雙睫毛濃密的藍色眼睛。她的髮色比若笛的更深,是淺棕色而不是金色,而且身材比若笛豐滿。上氣不接下氣地站在門口,宜莉因為看到姊姊而興奮地歡呼。

  “若笛!”她衝過來抱住她姊姊。“喔,若笛,你回來了!我每天都在想念你,而且擔心你——”

  “宜莉,我更想念你。”若笛笑著說,“我不敢寫信給你,但是,喔,我多麼想寫,我想寄給你的信簡直可以貼滿整片牆了!”

  “宜莉。”她們的母親插話。“回你的房間去。”她可能是沒聽到或故意聽不到。宜莉後退一步看著若笛。“你真是美麗,”她驚呼。“我就知道你會變得這麼漂亮。我就是知道……”當她看到尼克站在旁邊時,聲音漸漸減弱。“你真的嫁給他了,”她用談閒話的開心語調低語,使得尼克露齒微笑。

  若笛帶著奇怪的表情看著他,使得尼克猜想她是不是不喜歡承認他是她丈夫。但是,她並沒有不高興,但口氣也沒有很熱衷。“簡先生,”若笛說。“我想你已經見過我妹妹了,”

  “宜莉小姐,”他低語並稍微鞠躬,“很高興再次見到你。”

  宜莉臉紅並屈膝回禮,然後看著若笛。“你要住在倫敦嗎,”她問道,“我可以去找你嗎,我好想——”

  “宜莉。”何太太意有所指地說。“回你的房間去。已經說夠多的廢話了。”

  “是的,媽媽。”宜莉最後再擁抱一下若笛,並在姊姊耳邊低聲說話,若笛則以安慰的低語和點頭回答她。猜想她應該是希望可以受邀去作客,尼克壓抑住微笑,發現若笛似乎不是何家唯一個固執的女兒。害羞地再看尼克一眼。宜莉離開房間。在走離起居室時還歎了一口氣。

  知道妹妹再次看到她時很開心。若笛受到鼓勵並懇求地看著何太太。“媽媽。有好多事情我必須告訴你!”

  “我想沒有必要再繼續討論下去了,”她母親冷淡地說。“你已經做了選擇,而你父親和我也做了選擇。我們和藍道爵爺間的關係已經根深蒂固,還是會對他盡到我們的義務,若笛,即使你不願意。”

  若笛困惑地看著她。“你要怎麼做,媽媽?”

  “那已經和你沒關係。”

  “但是我不明白——”若笛開口,但是尼克插話,並看著何太太。這幾年來,他和固執的罪犯、工作過度的治安官、有罪的、無罪的以及在這之間的每個人談判過。他不相信他就無法和他的岳母達成某種和解。

  “何太太,我瞭解我並不是你心目中女婿的第一人選。”他給了她一個對人多數女人都很有用的迷人苦笑。“天知道任何人都不會喜歡我。但是。以目前的情況看來,我會是比藍道爵爺更慷慨的贊助者。”他故意看了看他們破舊不堪的環境,並看著她的雙眼。“沒有理由不改善一下這棟房子,並重新裝潢到你滿意為止,我也會支付孩子們的教育費用,並確定宜莉可以適當地進入社交界,如果你喜歡,也可以去旅遊並在海邊度過夏天。告訴我你想要什麼,我應該可以替你辦到。”

  她母親明顯地表現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了讓我的妻子高興。”他毫不遲疑地回答。

  若笛轉身驚訝地睜大眼睛看著他。他則隨意地撥弄她上衣的領子,心想相對於她所給他的,這只是一點小小的回報。

  不幸地,這親密的舉動似乎讓何太太更討厭他。“我們不要你的東西,簡先生。”

  “我知道你們欠藍道爵爺一筆債務,”尼克繼續說,坦白應是處理這件事最好的方法。“我會處理那些債務。我已經向他提議要還清若笛的學費,而且我也會負責你們其他的債務。”

  “你負擔不起這樣的承諾,”何太太說。“而且就算你可以,我們的答案仍然會是否定的。請你馬上離開,簡先生,因為我不想再繼續討論這件事情。”

  尼克看著她。發現了絕望、不安和罪惡感。他的直覺在說她在隱瞞某些事情。“我會再來拜訪,”他溫和地說,“當何先生在家時。”

  “他的答案會和我的一樣。”

  尼克的表現好像沒有被拒絕。“再見,何太太。祝你健康與幸福。”

  若笛努力控制住情緒,緊緊地抓著尼克外套的袖子。“再見,媽媽。”她沙啞地說完,輿他一起離開。

  尼克小心地扶著她進入馬車並回頭看看無人的花園。房子所有的窗戶都沒有人,只有宜莉的臉從樓上的窗戶探出來。她孤單地揮著手。而等馬車門關上時。將下巴靠在手上。

  馬車因為突然啟動而顛簸一下,漸漸地馬兒開始有節奏地跑著。若笛將頭靠在絨布墊上閉上雙眼,嘴唇顫抖。晶瑩剔透的淚珠出現在濃密的金色睫毛上。“我真笨,竟然還幻想一個溫馨的會面。”她企圖諷刺的說,但在喉嚨發出啜泣時完全崩潰。

  尼克氣餒且無肋地坐在那裏,身體非常緊張。看見妻子哭泣使他充滿了惶恐。而當她勉強控制住情緒,並用戴手套的手擦拭眼睛時,讓他鬆了一口氣。

  “他們不可能拒絕我的提議,”尼克說。“除非他們仍在接受藍道爵爺的金錢援助。”

  若笛困惑地搖搖頭。“但是這沒道理,現在我已經嫁給你了,他應該不會繼續資肋我的家人。”

  “他們有其他收入來源嗎,”

  “應該沒有,或許我叔叔可以給他們一點錢。但是,不足夠讓他們一直生活下去。”

  “嗯。”思考著各種可能性。尼克靠回他的角落,看著窗外流瀉而過的景色。“尼克……你真的告訴藍道爵爺要還清我的學費嗎,”

  “是的。”

  不可思議地。若笛並沒有問原因,只是忙著整理裙子並把袖子拉下來遮住手腕。她脫下手套並折好,然後放在身旁座位上。尼克半閉著眼睛看著她。當她找不到東西可以調整或整理時,只好看著他,“現在要做什麼,”她問道,好像已準備要面對下一輪的困難。

  尼克思考一下這個間題。看到她臉上的決心,他的胸口好像被用力地拉扯一下。過去這幾天。她以像她這種年紀的女孩所沒有的鎮定忍受了所有事情。其他年輕女孩如果到這種地步早已哭哭啼啼。所以他想要卸除她眼中的疲憊。而且就算只有一次也好,他希望看到她無憂無慮、放鬆下來的樣子。

  “呃,簡太太,”他說,移到她身旁的空位。“接下來這一天或兩天中,我提議我們去找點快樂的事。”

  “快樂的事,”她重複,好像這個詞很陌生,“請原諒我,但是現在我享樂的能力已經消失得差不多了。”

  尼克微笑著拍拍她的腿。“你住在世界上最刺激的城市裏。”他低語。“身旁還有一個強壯的年輕丈夫和他的不義之財。”他親吻她的耳朵使她顫慄。“相信我,若笛。我們可以找到很多快樂的事。”

  若笛沒想過在她母親如此冰冷的對待後,還有什麼事情可以消除她的沮喪。但是,接下來的幾天尼克完全佔據她的注意力,讓她無法去想除了他以外的事。

  那天晚上,尼克帶她去一家劇場酒館,那裏提供音樂劇以及喜劇表演吸引顧客上門。位於柯芬園,範斯特利斯《Vestris》以一位曾經很受歡迎的歌劇舞者命名——是一個劇場人、出入低俗場所的貴族以及各種各樣的人聚集的地方。這個地方很髒而且充滿了酒味輿煙味,地板非常黏,若笛走路的時候鞋子還差點黏在地上。她很不情願地走進這家店,因為有教養的年輕女孩除非有丈夫陪著,絕不會出現在這種地方——而且丈夫大都不會陪她來這種地方。走進去,尼克馬上就和酒館裏的幾個客人打招呼,有好幾個很像流氓。在一陣短暫的相互吹捧和諷刺後,尼克帶若笛到他們的位子上。晚餐是牛排和馬鈴薯、一瓶波多葡萄酒和兩大杯叫做“重量級”的東西。

  若笛沒有在公共場合用過餐,因此感到非常不自在。但她還是勇敢地努力吃著一塊可以給一家四口吃飽的牛排。“這是什麼,”她問。謹慎地拿起杯子。看著杯子裏有泡沫的棕色液體。

  “麥芽啤酒。”尼克回答,把手搭在她的椅背上。“喝喝看。”

  她順從地啜飲一口這濃稠的小麥口味飲料,馬上因為覺得難喝而鼓起整張臉。尼克因為她的表情而大聲笑出來,請旁邊的酒吧女侍拿加了琴酒的潘趣酒給她。酒館裏客人愈來愈多。到處都可以聽到酒杯被重重地放到木頭桌子上的聲音,而且酒吧女侍忙碌地拿著大酒壺穿梭在桌椅間。

  一名穿著男人衣服的苗條女人和一個穿著鄉村姑娘衣服且胸前有假胸部、滿臉鬍子的胖男人在酒館前面表演著音樂喜劇,每當那男人走動,胸前的假胸部就晃來晃去。當這個“小夥子”唱著情歌且繞著酒館追這個“少女”時,馬上就傳來陣陣的大笑聲。這個表演本身的愚蠢使人忍不住發笑。舒服地窩在丈夫身邊,手裏拿著一杯苦澀的潘趣酒,若笛止不住地傻笑。

  然後還有更多的表演,粗俗的歌舞、滑稽的短詩,甚至還有翻觔鬥和特技雜耍。時間愈來愈晚。酒館的角落開始變得陰暗,在這麼放鬆的氣氛下,好幾對情侶開始忘情地調情與親吻。若苗知道她應該感到很震驚,但是潘趣酒使她非常想睡覺,而且頭昏腦脹。她發現自己坐在尼克的腿上,而且因為尼克抱住她才能夠坐直。

  “喔,天啊。”她說,看著手中幾乎見底的杯子。“這些都是我喝掉的嗎?”

  尼克拿走她手中的杯子,把它放在桌上。“恐怕是。”

  “只有你才能在一個晚上的時間裏讓我忘記這幾年在梅史東學到的東西。”她的話使他露齒微笑。

  他低下眼看著她的唇,指尖滑過她下巴的邊緣。“你現在已經完全墮落了嗎,沒有,那麼我們回家吧,讓我完成這個工作。”

  覺得搖搖晃晃而且身體熱熱的。當他帶她走出酒館時若笛開始傻笑。“地板在跳舞。”

  她告訴他,用力地靠在他身上。

  “不是地板,甜心,是你的腳。”思索著他的話,若笛看著他滿是興味的臉,再看看自己的腳。“的確,我的腳很像被裝反了。”

  尼克搖搖頭,藍色的雙眼中滿是笑意。“你不能喝琴酒,對吧,來,讓我抱你。”

  “不要。我不想被大家看。”她抗議,他則抱起她走到街上。看到他們出現,等候的男僕馬上跑向馬車停放的地方。“如果你臉朝下跌倒才會讓大家一直看著你。”尼克回答。

  “我還沒有那麼醉。”若笛抗議。但是,他的手臂非常結實,而且肩膀很吸引人,讓她忍不住依偎著他並歎息,他的肌膚上似有若無的麝香味和他領巾的上漿味道混在一起,使她想更靠近地深吸一口氣。

  尼克停在街旁。當他轉頭時。刮過鬍子的臉擦過她的,使她的肌膚稍稍刺痛。“你在做什麼,”

  “你身上的味道。”她迷迷糊糊地說。“好香。我們第一次見面,你差點把我從牆上撞下來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了。”

  他笑了。“你是指我救了你的時候吧。”

  對他粗糙的肌膚著迷,若笛吻住他的下巴。她察覺他吞咽困難,嘴巴感覺到他吞咽的動作。這是她第一次採取主動。而這個小動作出奇地有效,他站在那裏緊緊地抱住她,胸膛因費力的呼吸而起伏。一想到她這麼容易就可以激起他的欲望,若笛拉扯他的領巾,並親吻他的喉嚨。

  “別這樣,若笛。”她用指甲輕輕地刷過他胸毛濃密的肌膚。若笛……”他再說一次。因為她吻他耳朵並輕咬耳垂。使他忘記自己想要說什麼,

  馬車停在他們面前,男僕忙著拿出腳踏墊。換上面無表情的面具,尼克把若笛放進馬車並跟著進去。門一關上,他馬上把她拉到腿上,並粗魯地拉扯她衣服的前襟。她伸手玩弄他的頭髮。將手指伸入他濃密的髮絲裏。解開緊身褡的帶子,將她一邊的胸脯釋放出來並吻住那柔軟的蓓蕾,這挑逗的吸吮,使她因歡愉而拱起身體。他的手瘋狂地探索著她的裙底,滑過層層的布料找到襯褲的開口。他的手太大伸不進去,因此他乾脆將之扯開使她倒抽一口氣。她的腿無助地敞開,在他的手指慢慢進入她體內時眼前一片模糊。跨在他腿上,他的手溫柔地在她的腿間使她感到體內的肌肉開始有節奏地緊繃起來。他逸出呻吟,並將她的臀部拉過去,粗魯地拉扯自己褲子的前面。“你好濕……我等不及了,若笛……坐在我腿上,把你的腳放在……喔,天啊。對,就是那裏……”

  她樂意地跨坐在他身上,他進入她時,沉重地呼吸著,而且他的手催促著她往下坐,直到他完全進入她,在她體內的他很堅硬,馬車的顛簸陡得他們更緊密地結合,若笛偷偷地用私密部位摩擦著他,且從他們結合的地方感覺到陣陣熱意。他一隻手溫柔地撫摸著她的背。

  馬車猛力的搖晃讓他更深入她。她也因此而猛吸一口氣。“我們沒有多少時間,”她勉強的在他喉嚨上說。“酒館離家很近。”

  尼克以痛苦的呻吟回應她。“下一次我要叫車夫載我們繞倫敦市區……兩次。”他把大拇指滑上她私密的部位輕柔、但快速地愛撫著,使她快速地增加歡愉直到嗚咽地在他身上蜷曲身體,被震撼的激情吞沒,急切地向上推進,他低吼一聲,將臉埋在她的頸間,達到最高蜂。他們倆都費力地喘息苦,赤裸的身體交疊在淩亂的衣服上,“永遠都不夠。”尼克沙啞地說,抓著她柔軟的臀部緊緊抱著她。“這感覺太好了,我不想停下來。”

  若笛瞭解他想要表達的意思。他們倆之間那種壓抑不住對彼此的需要,不僅僅是肉體上的欲望。他們在一起時她所得到的滿足,遠超過身體結合時的快感。但是,直到這一刻,她並不知道他也有同樣的感覺,而且是否也和她一樣害怕承認這個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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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31 13:58:08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倫敦和寧靜的漢普郡如此地不同。讓若笛很難相信它們是處在同一個國家。倫敦非常新潮且提供了無數的娛樂,貧窮與富庶同時存在,在熱鬧的市場和商店背後也隱藏著充斥犯罪的小巷子。酒吧區再過去有一個叫做市中心的區域,而西區則被稱為中心區,而且還有很多的花園、步道、音樂廳,和以她永遠想像不到的奢侈品做為特色的商店。

  在他們婚後的第二個星期,尼克似乎很喜歡把她當成一個需要寵愛的小孩,他帶她去柏克萊廣場的糖果店,買給她淋上栗子醬又放了很多甜櫻桃的霜淇淋。然後到龐德街上,買給她法國蜜粉、香水,還有十二雙絲質花紋長襪。若笛試圖阻止他買那些價值不菲的白色手套和手帕,也強烈反對他買一雙價值梅史東一個月學費、飾有金色流蘇的粉紅色鞋子。但是,尼克對她的抗議視而不見,繼續購買他喜歡的東西。最後,他們來到一間茶館。他一口氣買了六種用漂亮罐子裝的進口茶,想到等一下會送到貝特頓街房子那些堆積如山的包裹,若笛懇求他打消繼續購物的念頭“我不需要其他東西。”她堅定地說,“而且我不要再走進任何一家商店;沒有理由要這麼揮霍。”

  “有。”尼克回答。護送她進入裏面已經堆滿了包裹和盒子的馬車。

  “喔,什麼理由?”

  他以令人惱怒的微笑回應。他當然不會認為這些舉動可以讓她和他上床,因為在這方面她早就默默順從。或許他只是想讓她覺得對他有所虧欠,但是,這是為什麼?

  和尼克在一起的生活變得很令人困惑,有時可以感到彼此間深刻的親密,有時卻覺得在某些方面還是非常陌生。她不懂為什麼尼克和她做愛後都會離開她的床,從不睡在她身旁。在分享了這麼多事情後,和她一起入睡似乎不會帶來什麼傷害。但是,每當她尷尬地請他留下時,他都拒絕,並說他喜歡一個人睡。而且這樣他們會比較自在。

  若笛很快地發現某些話題就像引燃火藥一樣很容易就讓尼克發脾氣。所以她學會絕對不問年少時期的任何問題,而且只要提到他在採用簡尼克這個名字之前的事,也會同樣讓他抓狂。他生氣的時候。並不會吼叫或亂丟束西,只冷漠地不說話離開房子,而且到她上床前都還不回家。她也發現尼克不會展現出脆弱的一面。他喜歡完全地掌控自己,及身旁的環境。他認為不能克制酒量的人就不算是男人——她還沒看過他喝醉的樣子。此外,對他來說即使睡眠也太過奢侈。好像他不能讓自己在完全沒有防備的睡眠中放鬆。事實上,據蘇菲說,尼克也從不讓皮肉傷困住自己——他固執地拒絕向疼痛或軟弱屈服。

  “為什麼?”若笛曾經在她們去試穿次服時,很困惑地問過蘇菲。“他在害怕什麼?要一直這樣武裝自己。”

  有那麼一會兒,尼克的姊姊一副很想回答的樣子。她湛藍的雙眼中充滿了悲傷。“我希望有一天他會向你坦白。”她輕聲地說。“獨自承擔這一切,是很沉重的負擔。我相信他是害怕你的反應。所以不敢告訴你。”

  “告訴我什麼?”若笛堅持地問道。但是蘇菲不肯回答,使她很挫折。

  一定有個很嚴重且可怕的秘密。若笛無法想像會是什麼。只想得到他可能在盛怒下殺了某個人——而那也是她所能想像最嚴重的事。她知道他犯過某種罪,也做過可能會嚇到她的事情。他非常地謹慎且冷靜,所以她似乎永遠也不可能完全瞭解他。

  但是,就某些方面而言,尼克是一個出人意料溫柔又慷慨的丈夫。會哄她說出在學校裏學到的規定,然後再讓她一一違反每個規定。有些晚上他會溫柔地消除她的羞怯,在微光下脫去她的衣服,並讓她看著他親吻身上的每一吋肌膚……然後有時候他會用奇特的方式與她做愛,讓她感到無比的羞愧卻又很興奮。他只要用一個眼神、短暫的愛撫或在她耳邊低語,就可以激起她的欲望。若笛常覺得似乎一整天都在欲望中昏亂地度過,而對他的感情也在這些事件中慢慢地累積。在訂購的一箱書送來以後,她會在傍晚的時候坐在床上讀書給尼克聽,而他則舒服地靠在她身旁,

  有時候尼克會邊聽邊把它的腳拉到腿上幫她按摩,用大拇指按著她的腳背並溫柔地玩著腳趾頭。每當若笛停頓時,都會發現他一直盯著她看。他似乎可以一直看著她,從不感到厭煩。好像想把她眼裏隱藏的秘密全都挖掘出來。

  有一天晚上他教她玩牌,每當她輸的時候,就會要求以親熱的動作當作懲罰。結果最後以躺在地毯上交疊的身體和衣服做為收場,若笛則喘息地指控他作弊。他只以露齒微笑當作回答,並把頭伸進她裙底直到這個問題完全被拋在腦後。

  尼克是一個令人興奮的伴侶——一個迷人且很會說故事的人、極佳的舞者、熟練的情人。他愛開玩笑但不孩子氣,臉上隨時都有著看起來歷盡滄桑的表情,顯示他已經做過和看過好幾輩子的事情。他精力充沛地陪著若笛玩遍倫敦,這使她相形見絀。

  而且他似乎認識每個人,每個人也都知道他。不只一次,在俱樂部的舞會、私人的宴會或甚至在公園裏散步的時候,若笛忍不住會發現他所吸引到的注意力。在不同人的眼中,尼克可以是英雄也可以是惡魔,但是儘管如此,大家還是想被看到和他一起。不計其數的男人過來和他握手,並詢問他對各種事情的看法。而另一方面,女人則是在他身旁顫抖、傻笑,即使若笛在場也敢跟他調情。若笛看著這些很不高興,驚訝地發現自己很像愛吃醋的妻子。

  應朋友的邀請,尼克和若笛前去觀賞一台在杜瑞巷劇院上演關於海上戰役的戲劇,舞臺上使用複雜的機關和令人毛骨悚然的聲光效果。演員們穿得像士兵,完美地配台大炮發射的時間在“船”邊跳來跳去,而且衣服上沾滿了紅色油漆代表血跡。整個舞臺所展現的畫面非常真實,讓若笛用手蓋住耳朵並將臉埋在尼克的胸前,完全不理會他笑著要她繼續看。

  也許是因為演出太過暴力,或者是晚餐暍過酒,當他們在第一次的休息時間離開包廂座位時。若笛感到很難受。看戲的人在樓下大廳裏聊天、吃點心,並興奮地談論著剛才看到的生動戰役,擁擠房間裏的空氣變得很悶,尼克把若笛留在一群朋友身邊去幫她拿一杯檸檬水。若笛強迫自己微笑地聆聽身邊的談話。心裏卻希望尼克快點回來。同時心想自己怎麼這麼快就已經習慣一定要有尼克在身邊才會感到安心。

  這實在很諷刺。這麼多年來一直被灌輸自己屬於藍道爵爺,但她從來都無法接受。現在卻非常自然地發現自己屬於一個幾乎陌生的人。她記得衛斯克爵爺曾警告過她,“不能相信他。”伯爵是這麼說的。但是他錯了,撒開尼克陰暗的過去,他對她非常溫柔體貼,而且非常值得她的信賴。

  正當若笛環顧四周想要找到他的身影,突然注意到旁邊幾呎之外有一個人。

  藍道爵爺,她想著,同時感到一陣冰冷的針紮在身上。全身每一束肌肉都收緊起來……她感覺到和過去這兩年被追尋時相同的恐懼,立即全身僵硬。他的臉有一部分看不見,但是她看到他鐵灰色的頭髮、稍微斜向一邊的頭、濃密的黑色眉毛。然後,他將臉轉往她的方向好像感覺到她。

  她的恐懼立刻變成困惑……不,那不是藍道爵爺,只是一個和他很像的人。那個人向她點頭微笑致意,就像有時陌生人眼神碰巧交會時。然後轉頭回去和朋友說話,若笛則是低頭看著自己戴著淺粉紅色手套緊握的雙手,並要狂跳不已的心靜下來。這震驚的餘波衝擊著……她感覺有點噁心,冷汗直冒。還止不住地發抖。“你真是太可笑了。”她告訴自己,對只不過看到一個和藍道爵爺很像的人就引起這樣的反應覺得很厭惡。

  “簡太太,”旁邊傳來一個聲音。是侯太太。若笛最近才認識的一位元和藹且輕聲細語的女人,“你不舒服嗎,親愛的,你好像很不舒服。”

  她著著侯太太的臉。“這裏有點悶,”她低語。“而且我今晚衣服可能有點太緊。”

  “啊,沒錯,”這女人用瞭解的語氣說,很常聽到這種因緊身褡而引起的抱怨。“為了時髦我們必須要忍受這種痛苦……”

  尼克拿了一杯檸檬水出現在她身旁時,若笛鬆了一口氣。馬上發覺了不對勁,他輕輕地將手臂放在她身後。“怎麼了?”他問道。警覺地看著她蒼白的臉。

  侯太太替她回答:“衣服太緊了,簡先生……我建議你帶她去一個隱蔽一點的地方。新鮮空氣通常很有幫助。”

  手仍放在她身後,尼克帶她走過大廳。夜晚的空氣讓若笛不禁顫抖,汗濕的衣服變得有點冰冷。尼克小心地帶她到柱子的背風處,擋住建築物那邊傳來的亮光與聲音。

  “沒什麼。”若笛怯懦地告訴他。“真的沒什麼。我覺得自己像個白癡一樣。愛大驚小怪。”從他手中拿過檸檬水,她全部暍完才放下杯子。

  尼克彎腰將杯子放在地上,然後起身面對若笛,臉色凝重地從外套拿出手帕擦拭她的臉頰和額頭上的汗水。“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他低聲地說。

  若笛因困窘而臉紅。“我以為我在裏面看到藍道爵爺,但那只是一個跟他很像的人。”

  她緊張地歎一口氣。“我現在才發現自己真是膽小,對不起。”

  “藍道爵爺很少出現在公共場所,”尼克低語。“你不太可能在這種場合裏遇到他。”

  “我知道。”她難過地說。“不幸地,我並沒有想到這一點。”

  “你並不膽小。”他深藍色的眼中充滿了關心……還夾雜著一種更豐富、神秘的感情。

  “我的表現好像一個怕黑的小孩。”

  他的手指滑至她的下巴,強迫她看著他的眼睛。“某一天你一定會遇到藍道爵爺,”他輕柔地說。“但是你遇到他的時候,我會在你身邊,若笛。你不必再怕他,我會保護你。”

  她突然對他表情中的溫柔感到驚奇。“謝謝你。”她回答,從他們離開大廳後第一次深深地吸一口氣。

  一直看著她蒼白消沉的臉,尼克有點皺眉,好像看到她難過讓他很痛苦。似乎無法控制自己,他伸出手將她拉進懷裏,抱住她試圖用身體安慰她。這個擁抱並不帶有情欲,但是卻比他們曾一起做過的事更親密。他的手臂很強壯且佔有欲很強,緊緊地抱住她直到她頸子上感覺到他潮濕且炙熱的呼吸,“要帶你回家嗎,”他低語。

  若笛慢慢地點頭,一輩子的孤獨在此時轉變成不可思議的安慰,家、丈大,這些她從來不敢奢望的東西。當然,這個幻想不可能持續太久——某一天這些東西都會從她身邊被奪走。但在那之前,她會珍惜每一個時刻。

  “好,”她說,聲音因靠在他身上而顯得模糊不清。“我們回家吧!”

  正當若笛逐漸進入夢鄉時,突然開始聽到屋子裏有奇怪的聲旨。以為自己可能在作夢,她眨眨眼並慢慢地坐起身。已經是深夜了,臥室裏漆黑一片。然後她又聽到了那個聲音,一陣低吼和一些沒有意義的詞語,很像是正在和別人吵架的聲音。想起尼克有時候會作惡夢。若笛趕緊跳下床,小心地點起油燈,並將燈罩蓋上,拿著油燈走過走廊。

  她慢慢接近尼克睡覺的客房。影子在她身前搖晃。停在緊閉的門前,她謹慎地敲門。沒有回應,過了一會兒,她聽到裏面傳來一陣大聲的碰撞聲。若笛馬上轉開門把進入房裏。

  “尼克?”

  他俯臥躺在床上,床單纏繞在腰間。呼吸急促地緊握拳頭,他口中正喃喃自語,黝黑的臉因汗水而發亮。困惑且關心地看著他,若笛想知道是什麼看不見的怪物可以讓他的身體因壓抑的憤怒或恐懼或兩者而如此猛烈地抽搐。她把油燈放在床頭櫃走近他。

  “尼克,醒醒。那只是個夢。”她伸出手溫柔地放在他僵硬的肩膀上,“尼克!”

  突然間一陣狂亂的暴力龔來。因為被抓住丟到床上,她忍不住驚叫出聲。尼克馬上抓住她並以有力的大腿壓制她。聽到一陣咒駡聲,若笛抬頭看到他冷酷且陰暗的臉,還看到一隻大手準備揮拳,

  “不要!”她倒抽一口氣,用手臂擋住臉。

  那一拳沒有揮過來,突然間房內變得很安靜。若笛發著抖栘開手臂,抬頭看到尼克的表情已經改變,可怕的表情不見了。臉上恢復了理智和意識。他放下拳頭並空洞地看著自己的拳頭。然後,他看到若笛苗條的形體,他眼中的憤怒和恐懼使她退縮。

  “我可能殺了你。”他咆哮著,潔白的牙齒像動物一樣發亮。“你在這裏做什麼,我睡覺的時候絕對不要碰我。該死的!”

  “我不知道,我……你到底夢到什麼,”他輕盈地翻滾下床。喘著氣說:“沒有,什麼都沒有。”

  “我以為你需要東西——”

  “我只要你別靠近我。”他厲聲說。拿起放在椅子上的衣服開始穿上長褲。若笛感覺像遭受到重擊。她討厭他的話竟然可以把她傷得這麼重。更甚的是,她為他感到痛苦,希望他可以不用獨自承擔這種折磨。

  “出去。”他說,穿上上衣和外套,並不在乎是否穿上背心或打上領巾。

  “你要出去嗎,”若笛問道,“你不需要這樣。我會回房去。而且——”

  “對,我要出去。”

  “你要去哪裡,”



  “不知道。”他逕自拿起鞋襪。“不要問我什麼時候會回來,我也不知道。”

  “但是,為什麼?”若笛小心翼翼地踏前一步。“尼克,請你留下來並且告訴我!”他警告地看她一眼,眼裏閃著受傷動物的兇殘。“我叫你出去。”感覺臉上血色盡失。若笛點頭走向門邊。停在門口,她頭也不回地說:“對不起。”他沒有回答。若笛咬著嘴唇,咒駡自己並感覺眼角充滿淚水。她飛快地離開,帶著殘破的自尊回到房。

  整天尼克都沒有回來。焦急又困惑的若笛試了好多種讓自己忙碌的方法,但是沒有一種方法可以使她不擔心。她在男僕的陪伴下花了很長的時間出去散步,並且還刺繡、讀書,並幫崔太太做了一些蠟燭。

  管家和僕人對若笛都很恭敬。他們一定知道發生了一些騷動,但是沒有人提到前一個晚上的事。僕人知道屋子裏發生的每件事情,但是他們全都不願意承認瞭解主人的生活細節。

  想知道丈夫去了哪裡,若笛擔心他可能會做出魯莽的事情。她以他非常會照顧自我安慰,但是這並沒有減輕她的苦惱。他是那樣的混亂,可能是因為害怕自己會傷害她而生氣。

  但,她是他的妻子,他不應該沒有解釋就拋下她不管。這一天變得非常漫長,當夜晚終於降臨,若笛鬆了一口氣。獨自用過晚餐後,她洗了很久的熱水澡,穿上一件全新的白色睡衣,閱讀一些期刊直到終於有了睡意。因為腦中的問題不斷地盤旋使她筋疲力竭,再加上過去幾個小時的枯燥乏味,她很快就沉沉睡去。

  天還沒亮,她就因為發現毯子的重量消失了而從沉睡中驚醒。稍微移動一下,她發現身旁有人,床墊微微下陷。是尼克。她想著終於鬆了一口氣,打著呵欠轉向他。房間非常暗她看不太清楚他的臉。熟悉的溫暖輕壓她躺回床上,一隻大手掌溫柔地停在她的胸口……然後,他將她的手腕拉上頭頂。

  若笛驚訝地低語,當她覺得他用東西分別套住手腕時立刻完全清醒。尚未知道發生什麼事。她已經被綁在床頭板上,身體在他身下緊張地伸長了。她因訝異而屏住呼吸。而尼克像貓一般地蜷曲靠近她,急促地呼吸著。他隔著棉質的睡衣撫摸她,手指滑至她胸脯的曲線下方、她的腰身、豐滿的臀部及大腿,接著他改變重心,用嘴探索她的胸脯、沾濕她的睡衣,舔著她逐漸尖挺的乳尖。他全身赤裸,男性肌膚的氣味與溫度包圍著她。

  若笛茫然地發現他想要像這樣把她的手固定在頭上方來佔有她。這個想法讓她害怕。她不喜歡被綁住的感覺。可是,同時她也瞭解他想要的:她的無助、她完全的信任,還有知道他可以不受任何限制地對她做出想做的事。他用舌頭在她堅挺的乳尖上繞圈,慢慢地舔著、刺激著緊繃的乳尖,然後隔著潮濕的睡衣用力的吸吮,直到她猛抽氣。她扭動著身體好似無聲地哀求他脫下她的睡衣,但是他只是滑下去,有力的手臂抱住髖部的兩邊。

  她雙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在被固定住的手腕上方蜷曲起來,若笛發現尼克是用她的絲襪綁住她。手臂的繃緊似乎更加強了她的回應,感官的愉悅如電擊般充斥全身。

  他的嘴停留在她的小腹,隔著睡衣可以感覺到他灼熱的呼吸。他輕咬著她的身體,懶懶地愛撫她,但是他的呼吸速度卻洩漏出他的興奮。他的手分開她的腿,隔著睡衣溫柔地吻著。她用力伸展身體想更靠近他,手指無助地開合。腳跟用力抵著床墊。他從容地逗弄她,再次起身找到她的胸脯。並隔著濕黏的睡衣親吻愛撫,直到她覺得如果他再不把睡衣脫掉,她就要發狂了。她身上的每一吋肌膚都很灼熱且異常敏感,睡衣的摩擦似乎使她快承受不住。

  “尼克,”她狂亂地說。“我的睡衣,脫掉它,拜託你。”尼克的兩隻手指輕輕地放在她的唇上,示意她不要說話,當她安靜下來,他的大拇指輕刷過她的臉頰,伸手至睡衣下擺往上拉,她則因感激而嗚咽。她的腿因接觸到冷空氣而彎曲,當她扭動身體幫助他將睡衣往上拉時,手腕拉扯著絲襪。尼克將睡衣拉至她的胸口,稍微觸碰到她堅硬的乳尖。

  尼克的手小心地滑過她的小腹,遊移至她柔軟的大腿內側,他的指尖愛撫過她的毛髮發現陣陣濕意,並輕柔地刷過她灼燒細緻的部位,她敞開大腿,身體期待地悸動著。當他的手移開時。她嗚咽、哀求著。他中指的指尖勾勒著她敏感上唇的邊緣。他的手指因她身體的愛液而潮濕,且觸及之處都留下氣味。突然間,她的鼻子充滿了自己欲望的氣息,並因每一次的呼吸而深入肺葉。

  尼克慢慢地讓她側躺,摸著她的手臂檢查拉緊的程度,他則躺到她身後,用嘴愛撫著她的頸背。若笛向後伸展,臀部抵著他的男性。她想要觸摸他,想撫摸他粗糙濃密的胸毛,握住他、感覺其絲質般的觸感。但是這樣的姿勢使她無法移動。只能無助地等他採取行動。

  他一隻手臂勾住她上方的那只腿,並稍微抬起,然後她感覺到他的前端進入她,他只有稍微地進入、挑逗著,不給她渴望的全部。若笛激烈地顫抖著,在他親吻她的頸背時。以無言的喘氣哀求著,雖然他只有前端進入。但雙手同時在她身上遊移,輕巧地扯動她的乳尖、繞著她的肚臍畫圈。他的愛撫逐漸帶著目的,溫柔聰明的手指探索著她濃密的毛髮。香汗淋漓地呻吟著,若笛的身體隨著他挑逗的指尖扭動,然後,她感覺到他已經長驅直入,完全地填滿使她尖叫出來,身體因愉悅的戰慄而顫抖。

  尼克等到她靜下來後,開始在她體內律動,他的動作穩定且從容,使她被歡愉淹沒。她張開嘴喘息地呼吸著,當她再次呻吟著達到高潮時,手腕用力地拉扯著絲襪。然後他更用力地向前推,從緊咬的齒間用力地呼吸,床因他的動作而搖晃,若笛同時感到脆弱又強壯,確實地擁有他就像他也擁有她一樣,她的心隔著他的大手跳動,而身體包圍著他。接著,他在她體內抽緊,男性的象徵抽搐跳動,張開雙唇抵在她的頸間吸氣。

  她躺在他堅硬巨大的身體旁一段時間,在他鬆開她的手腕時,低聲呻吟。他溫柔地揉著她的手腕,一雙手撫摸她私密的部位。他的呼吸漸緩,一想到他將睡在她身旁,若笛渴望地顫抖著。突然之間,世界上沒有比他可以整晚留在她床上更令人渴望。但是,然後他還是起身,彎腰親吻她的胸脯,舌頭繞過柔軟的頂端。

  尼克下床後,若笛咬住嘴唇才沒有開口請他留下,心裏明白他會和以前一樣拒絕它。門關上後,只剩下寂寞的若笛。雖然她的身體感到滿足且疲累,肉體愉悅地震動著,但是她眼中充滿淚水。她感到悲傷,不是為她自己,而是為他;還有渴望。即使他會怨恨她這麼做,仍危險的渴望安慰他,然而,最多的則是溫柔,對一個幾乎不認識的男人所產生的發自內心的溫柔,他甚至比她更需要被解救。

  隔天早晨,他們收到若石爵士寄出的包裹,裏面有一份蓋著精美印章的檔和一個星期後的舞會邀請函。若笛一走進餐廳。就看到尼克一個人坐在桌邊,面前是吃到一半的早餐。尼克的視線從手中的檔移向她,眼神立刻暗淡下來。他站起來,一直看著她。

  若笛覺得血液往臉上衝。在一個特別熱情的夜晚後,隔天早晨尼克通常會逗逗她,或微笑地說一些無關緊要的話來緩和她的不自在。但是,今天,他的瞼色緊繃,眼神冷酷,他們之間已經有了一些改變——以往自在的互動也消失了。

  她尷尬地比了比他手中的檔。“寄來了?”

  並不需要明白說出她指的是什麼。

  尼克簡略地點頭。視線轉回手中的檔。

  努力地保持平常的表情,若笛走至餐具櫃拿一盤早餐。尼克替她拉開椅子,協助她坐在他旁邊,然後坐回椅子上。他仍專注地看著剩下的早餐,同時女僕端來一杯熱茶給若笛。

  他們安靜地等到女僕離開才說話。“舞會在下星期六,”尼克並沒有看著她。“你有適當的禮服可以穿嗎,”

  “有,我已經去試穿過一件舞會禮服,只有幾個小地方需要修改。”

  “很好。”“你很生氣嗎,”若笛問道。

  他拿起餐刀悶悶不樂地看著,用刀身的頂點刮著大拇指,“我已經開始認命了。現在,這個消息已經從皇家辦公室傳出去。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沒有任何人或任何事可以阻止它發生。若石爵士將在舞會上用辛爵爺與夫人的身分介紹我們,在那之後。簡尼克將從這個世界消失。”

  若笛專注地看著他,因他奇怪的說法而感到震驚。“那只是你不會再用這個名字。”她說。“而你將以辛爵爺的身分活得好好的。我應該開始私下叫你約翰了嗎?”

  他皺眉地把餐刀放下。“不用。對這個世界來說我是辛約翰,但是在家裏,我希望可以用我所選擇的名字。”

  “好的,尼克。”若笛將一大塊糖放進熱茶,暍了一小口很甜的茶。“這個名字跟著你很多年了,不是嗎?我敢說你為它添加的一定比原本的簡尼克更多。”她隨口說的話讓他看了她一眼,眼神中同時帶有斥責與懇求。她心中突然明白——那個真的簡尼克,那個在監獄船上因霍亂而死的男孩和一直折磨著她丈夫的秘密,有很大的關係。若笛心不在焉地看著熱茶。說話時努力使語調保持正常。“他是什麼樣的人,你一直沒有告訴我。”

  “他是一個孤兒,母親因偷竊被吊死。他這輩子大都在街上生活,一開始是個食物騙子,還組成一個以自己為首的十人幫派。”

  “食物騙子?”若笛因困惑重複說著。

  “偷食物維生的人。那是一種非常卑微的人,只比乞丐好一點。但是,簡尼克學得很快,而且變成一個熟練的小偷。最後,他因為搶劫民宅被捕。並被判至監獄船服刑。”

  “然後你們成為朋友。”若笛說。

  尼克的表情變得疏離,隨著埋藏已久的記憶回到過去。“他很強壯、機靈。。因為長久在街上生活,本能和直覺都非常銳利。他教我一些要在監獄船上存活就必須知道的事情;有時候還會保護我……”

  “為什麼要保護你,”若笛低語。“以免被守衛虐待嗎,”

  尼克將自己拉回現實,眼中的疏離消失。他低下頭看著緊緊抓著餐刀的手,然後他小心地將餐刀放在桌上,把椅子往後推。

  “我要出去一下。”他說,聲音中不帶情感。“晚餐時應該會回來。”

  若笛以相同小心的中性口吻回答:“好的,祝你有個愉快的一天。”

  接下來的一個星朋,白天與夜晚有著很大且使人茫然的差別。若笛白天的時間都在做一些瑣碎的事情。她從來都不確定何時可以看到尼克。因為他看心情來去自如。晚餐時,他們會討論他和投資夥伴以及銀行家見面的事情。或者他偶爾也會去鮑爾街,因為肯南爵士有時必須和他討論一些以前的案子。白天裏。若笛與尼克的行動相敬如賓,談話愉快但是有點冷淡。

  但是,一到晚上卻是很不一樣的情況,尼克用一種強烈渴望的方式與她做愛。他做過一些使她驚訝的事,且全身上下都被他愛過了。有時,他們做愛的過程急切且原始,有時則從容而緩慢,使他們倆都不願意結束。也有出乎意料或有趣的時候,尼克會逗弄、挑逗、哄誘她嘗試一些不端莊的姿勢,而她會帶著窘迫的笑聲屈服。

  但是,不管他們在夜晚獲得何種愉悅。時間都已經一天天逼近若石爵士宣佈身分的日子,而且他們生活的現狀將有巨大的改變。若笛知道她丈夫懼怕這個舞會,而且之後的幾個月會因為必須適應新環境而非常難過。但是,她很確定自己可以對他有點幫助。當初嫁給他,並沒有想到他會需要她。也沒想過幫助他會獲得滿足感。但是,她覺得自己更像是他的伴侶,夥伴,或許只有一、兩次,像個妻子。

  舞會之夜終於來到,若笛很高興接受了蘇菲在裁縫店的意見。蘇菲幫她選了幾件樣式年輕且高雅的禮服,柔軟的顏色完全襯托出她的膚色。若笛選定的禮服以淺藍色的綢緞製成,外有白色的薄紗,領口剪裁大膽且裸露雙肩。若笛站在臥房的中央讓崔太太與海莉把這件誘人的禮眼從她頭上往下拉,並協助她將手臂從袖子裏伸出來。這件禮服和她在漢普郡宴會中所見過的一樣漂亮——不,更加漂亮。一想到她即將要參加的舞會,還有尼克看到她的反應,若笛因興奮而有點暈眩。

  她頭昏當然與為了要穿上這件合身的禮服而綁得特別緊的緊身褡也有關。若笛看著鏡子裏。透明的白色薄紗上繡有白色絲綢玫瑰。最後是白色的緞鞋,山羊皮長手套以及繡著花紋的薄紗絲巾。若笛覺得自己很像一位公主。唯一的缺點是她的直長髮,不管用多燙的鉗子都沒辦法變成鬈髮。失敗過好幾次後,若笛選擇一個簡單的髮型,將頭髮編成辮子固定在頭頂,再用白玫瑰裝飾,當海莉與崔太太向後站一步檢視辛苦的成果時,若笛笑著快速轉一個圈,使得藍色的裙子在飄起的白色薄紗下旋轉。

  “你看起來真美,夫人。”崔太太帶著明顯的滿足說。

  轉圈轉到一半的她停下來。帶著驚訝的微笑看著崔太太。尼克不肯告訴僕人重新取回家族姓名與爵銜的事情。只好由若笛出面說明他們的主人有貴族的血統。最初的驚訝漸漸退去後,僕人似乎對於事情的轉變非常開心,好像他們變成貴族家庭的僕人,社會地位也會大大地提升。

  “謝謝你。崔太太,”若笛回答。“一如以往,今晚你提供了很多幫助。若不是你,我們會有很多事,未來我們將更需要你。”

  “是的,夫人。”管家臉上寫滿了期待。渥斯特郡將要有全新的宅邸,而且一開始至少需要三十位元僕人。崔太太將負責挑選及雇用新的僕人。若笛走出房間,身上的禮服隨著她的動作沙沙作響。她從樓梯往下走時,看到尼克已在大廳等候,身體像準備攻擊的豹那樣緊繃。他寬闊的肩膀因剪制完美的正式禮服而突顯出來,深色外套、銀色背心以及深灰色的絲質領巾。他深棕色的頭髮梳理得很整齊,臉上因剛刮過鬍子而顯得光滑,使他看起來強壯且優雅。他的頭轉向她的方向。突然間,他的表情由不耐煩變成深深地著迷。

  若笛因為他的眼神而感到振奮。故意地放慢腳步。“我看起來像一位子爵夫人嗎?”她問道。

  他的嘴角浮現一抹微笑。“我所見過的子爵夫人中沒有人和你一樣,若笛。”

  她微笑。“這算是讚美嗎?”

  “喔,是的。事實上……”尼克握住她戴著手套的手協助她走下最後一個階梯。他專注地看著她的眼睛,手指緊握住她的,用一種使她驚訝的嚴肅回答她隨口問的小問題,“你是這世界上最美麗的女人。”他沙啞地說。“世界上?”她笑著重複他的話。“當我說你很美麗時。”他低語。“這是唯一的描述方式。除了我或許可以補充一句當你全身赤裸時更美。”她因這大膽的言語笑了。“恐怕你得妥協一下,今晚我會一直穿著衣服。”

  “直到舞會結束之後。”他反駁。接著他拉扯她左手手套的指尖,將它們一一鬆開。“你在做什麼,”若笛問道,突然覺得呼吸困難。他湛藍的眼睛逗弄著她。“移去你的手套。”

  “要做什麼,”

  “欣賞你的手。”完全將手套拉去後,把它掛在旁邊的椅背上,他舉起她纖細的手指到嘴邊。若笛看著他一一地吻過她的手指,感覺他嘴唇的溫度。當他最終親吻她的掌心時,她整只手臂微微顫抖。放下她的手,尼克若有所思地看著。“你的手上缺少某種東西。”手伸進口袋中,他低語:“閉上你的眼睛。”

  若笛微笑地順從。然後她覺得有個冰涼且沉重的東西滑上第四只手指,且服貼地停在手指末端。知道那是什麼後,她張開雙眼屏住呼吸。

  戒指上有一顆巨大的半球形藍寶石,其顏色幾近深藍。跟她丈夫眼底的光很像。這顆寶石的底座是黃金做的,周圍繞一圈小鑽石。但是,讓這顆藍寶石如此與眾不同的是在其光滑表面上可以看到星星在上面跳動,看起來像是隨著光線而滑動,若笛震驚地抬起頭看著尼克黝黑的臉。

  “你開心嗎,”他問道。

  她說不出話來,手指緊握住他的,嘴巴數度張合。“我從來沒看過這麼美麗的東西,也從來沒想過會收到這種東西。喔,你真慷慨!”她衝動地抱住他的脖子並親吻他的臉頰。

  尼克也抱住她,她可以感覺到他灼熱的呼吸吹在頸子上,而他的手溫柔地放在她的背上。“你不知道任何你想要的東西我都願意給你嗎,”他輕柔地說。“任何東西。”

  害怕讓他看到臉上的表情,若笛仍緊緊靠著他,且別開她的臉。這話並沒有經過他的大腦,不然就是她想太多,它們並沒有她認為的那些意思。此時尼克突然全身僵硬,好像發現自己剛說了什麼,並快速地後退一步。偷偷地看他一眼,若笛看到他小心地裝作面無表情,因此她保持沈默,讓他決定接下來的情況。

  尼克搖搖頭,努力恢復沈著的態度。再次看著她的眼睛,他眼裏因自我嘲弄而發亮。“我們可以出發了嗎,辛夫人?”

  “好的,尼克。”她低語,並伸手挽住他的手臂。

  若石爵士說服一位最上層的貴族朋友新堡公爵來主辦這場將消失已久的辛子爵公開介紹的舞會。公爵輿公爵夫人是一對很有名望、受人尊敬且已結婚四十年的夫妻。他們無可指責的名聲非常有用,因為一個像尼克這麼惡名在外的人絕對需要一些任何人都不敢挑剔的保證人。

  公爵在倫敦的宅邸一向是個地標,規模之巨大常使訪客在一區區的房間中迷失方向。有數不盡的起居室、早餐室、晚簽室或咖啡房、圖書館、飯廳還有狩獵廳、閱讀室、抽菸室以及音樂室。客廳仿彿鋪著幾英畝非常光亮的拼花地板,反射著高掛在兩層樓上的六個精緻吊燈所發出的光亮。上下兩排各有陽臺的走廊,這個房間提供許多可以進行流言蜚語及陰謀詭計的隱密空間。

  今晚至少會有五百位賓客前來,有許多是因為其閃亮的社會地位而獲選。蘇菲曾嘲諷地告訴尼克,這場舞會已經變得像是上流社會的象徵,收到邀請函的人都不敢不來,以免被認為沒被邀請。

  當他被介紹給以前認識他雙親的公爵及公爵夫人時,尼克裝出一副面帶感激的表情。“你和已故的令尊非常相似,”尼克親吻她戴手套的手時,公爵夫人說。她是一位嬌小但很優雅的女士,銀白色的頭髮上別著鑽石頭飾,巨大的珍珠項煉很像會讓她失去平衡。“就算沒有人告訴我,”公爵夫人繼續說。“只要看到你,我也可以馬上知道。這雙眼睛……是的,你的確是辛家的人。同時失去雙親真是一件巨大的悲劇。船上的意外,是嗎?”

  “是的,夫人。”就尼克所知,他的母親在一場水上宴會中因為翻船而溺斃。他的父親則因為要去救她而被淹死。

  “真是很大的損失,”公爵夫人說。“而且就我記得,他們是一對摯愛的夫妻。但是,也許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可以一起離開人世也是神的恩典。”

  “的確,”尼克藏起心中的惱怒溫和地說。雙親去世後,他們聽過無數次這種安慰——命運多麼慈悲,讓他們可以一起離開人世。不幸地,辛家的小孩都不理會這種浪漫的說法,反而希望至少父母其中一人活下來。尼克看看和若石爵士站在一旁的姊姊。聽到公爵夫人的話,蘇菲稍微眯起眼睛,和尼克交換了一個微妙而無情的微笑。

  “夫人,”若笛低語,緩和一下氣氛,“您真仁慈提供我們如此熱情的招待。辛爵爺與我會永遠將您的慷慨銘記在心。”

  顯然非常高興的公爵夫人與若笛多聊了幾分鐘,而公爵則給予尼克一個恭賀的微笑。“你選擇了一個好妻子,辛約翰,”年長的公爵說。“泰然自若、不裝腔作勢,而且很美麗。你真是非常幸運。”

  沒人會反對這一評論,尼克更不會。今晚若笛吸引了很多的注意,她的禮服時髦但不俗氣,微笑落落大方。流露出不亞於一位年輕皇后的氣質。壯觀豪華的環境與上百雙好奇的眼光,絲毫沒有影響她的沈著。她非常地優美且毫無瑕疵。沒有人會察覺在她柔美的外表下有一顆堅毅的心。沒有人猜得到她是敢反抗雙親且獨自在外生活兩年的年輕女子,更曾勇於對抗一個無情的鮑爾街警探。

  公爵繼續歡迎其他賓客時,公爵夫人仍與若笛在交談。灰色髮絲和淺金色髮絲的頭互湊在一起。

  蘇菲走到尼克身旁,用扇子遮住嘴巴並向他低語:“看,我告訴過你吧。”

  尼克苦笑,想起姊姊曾說若笛將成為他最大的資產。“這是英文中最討人厭的一句話,蘇菲。”

  “她是一個可愛的女人,跟著你真是可惜了。”他姊姊眼中充滿興味地告訴他。

  “這我倒是從不反對。”

  “而且她似乎很喜歡你。”蘇菲繼續說著。“所以,如果我是你,我不會把這種好運視為理所當然。”

  “喜歡,”尼克小心地重複著,意識到自己的心跳突然加速。“你為什麼這樣說?”

  “嗯,前幾天她——”蘇菲因看到一對剛抵達的夫妻而突然住嘴。“喔,那是方爵爺,不好意思,親愛的。因為方夫人過去這個月都不太舒服,我想去詢問她的健康情況。”

  “等一下,”尼克命令著。“說完你剛才要講的話!”但是,蘇菲已經和若石爵士一同走開,只留下尼克獨自因沮喪而心情翻騰。

  等公爵夫人終於放開若笛離開,她挽著尼克的手並陪在他身邊與不同的賓客聊天。對於簡單的應酬聊天她很熟練,友善地閒聊著。但並不會太深入地討論,優雅地穿梭於賓客間,而且記得每一個他們以前在別的場合見過的人。看來,尼克如果想和其他朋友一起去抽煙與撞球室,若笛也不會不自在。但是,尼克看到好幾雙垂涎的眼神盯著妻子的一舉一動。所以一直待在她身邊,手偶爾放在她背上,每個男人看到這個動作都瞭解那是在宣示所有權。悠揚的音樂充滿了整個房間。來自一個隱藏在樓上陽臺整片植物後面的管弦樂隊。當他們走過擁擠的舞廳,若笛偷偷與尼克調情,手放在他胸前挑逗地觸碰他、踮起腳尖在他耳邊低語,讓嘴唇刷過他的肌膚。處於半興奮狀態且完全著迷的尼克聞著她發間散發的白玫瑰香。且因近距離站在她身邊而看到些許芳香的蜜粉集中在她胸脯間的低凹處。

  突然間若笛的目光被一小群女人吸引住,其中有兩個人明顯興奮地看著她。“尼克,我看到幾個自從離開梅史東學校再也沒見過的朋友。我一定要跟她們說說話!你何不去找你的朋友,你一定不想聽我們聊學生時代的事情。”

  尼克對於妻子明顯希望擺脫他而不高興。“好,”他簡短地說。“我上撞球室。”

  若笛挑逗地用睫毛濃密的眼睛看了他一眼。“答應我你會來找我跳第一支華爾滋?”

  發現自己已經被很熟練地駕馭著,尼克咕噥著同意,看著若笛向那一群正在等她的女人走去,他很驚訝地發現自己無比失落地站在那裏,竟因一個小女人如此迷惑,而完全無法思考。他,一個總是很有自信的男人,現在陷入被妻子牽著鼻子走的危險。

  鬱悶地沉思這個驚人的發現,尼克聽到他姊夫低沉的聲音。

  “不管我們多厲害,這種事就是會發生,約翰。”

  尼克轉身面對若石爵士。奇怪地,若石爵士似乎完全瞭解他的感覺。他灰色的雙眼中閃爍著興味,繼續用同情的語調說:“不管我們的決心有多強,最終還是發現自己被某個女人所征服。你被逮住了,我的朋友。最好還是認命吧。”

  尼克並沒有試圖否認。“我一定會比你做得更聦明。”他低語。

  若石爵士露齒微笑。“我想這和聰明與否沒有關係。因為如果一個人的智力是以他如何不被愛所感動來衡量,那我就是世界上最笨的人。”

  聽到“愛”這個字使尼克嚇一跳。“要怎樣才能閉上你的嘴,若石,”

  “一杯一八O五年的葡萄酒可能有用。”他友善地回答。“而且,如果我沒搞錯,他們剛拿了一箱到撞球室裏。”

  “那麼,我們走吧。”尼克說完,兩人一起離開舞廳。

  “若笛!”兩個年輕女子衝過來緊緊地與她握手,忍不住滿臉的喜悅。如果不是受過梅史東嚴格的訓練,她們三人會很不淑女地尖叫出來。

  “蔓莎,”若笛親切地說,看著眼前高挑動人、膚色健康的美女,若笛一直拿她當姊姊。“還有貝拉!”馬貝拉看起來和在學校時幾乎沒有兩樣。美麗且有點豐滿,額前有著整齊略帶金黃的紅色鬈髮。

  “我現在是雷夫人了,”蔓莎驕傲地告訴她。“他是一位伯爵,而且很富有。”

  環住若笛的腰將她稍微轉身。“他站在溫室的門邊,那個高高有點禿頭的男人。看到了嗎?”

  若笛點頭,看到一個表情嚴肅,年約四十出頭的男人,一雙眼睛和他瘦長的臉比起來似乎有一些太大。“他看起來很和藹可親。”若笛說,而蔓莎笑了。

  “你說話很有技巧。親愛的,我必須承認伯爵並不怎麼好看,而且也沒有幽默感,但是,有幽默感的男人通常使人緊張,而且他並沒有缺點。”

  “我好開心,”若笛由衷地說,從以前和蔓莎的談話中知道這樣的婚姻正是她想要的。“那你呢,貝拉?”

  “我去年嫁進施家。”貝拉笑著透露。“我相信你應該聽過他們家,你還記得嗎,他們家其中一個女兒比我們早一點進入學校。”

  “沒錯,”若笛說,想起施家是一個沒有爵銜但擁有許多肥沃土地的家族。“不要告訴我你嫁給她哥哥哈利,”

  “正是如此!”她額前的鬈髮開心地舞動著,又繼續熱烈地說:“哈利很英俊。雖然我們結婚以後他的身體越來越圓,但他還是很迷人,當然,我永遠也不會有爵銜,但還是有一些補償,我自己的馬車,一個真的法國女僕,不是那種偶爾會說出幾句不標準法語的倫敦土女僕!”她因為自己的風趣而傻笑著,然後用好奇的眼神看著若笛。“親愛的若笛,你現在真的是辛夫人了嗎?”

  “是的。”若笛看向丈夫,發現他正和若石爵士一起離開舞廳,兩人步伐一致。一看見他,她突然感到很驕傲,他是那麼強壯、優雅,身上那套高雅的禮服將他的英氣完全突顯出來。

  “非常的英俊,”蔓莎順著若笛的目光看去。“他真有別人說的那麼壞嗎,若笛?”

  “一點也不,”若笛撒謊。“辛爵爺就像隨處可見的紳士那樣脾氣溫和又有禮貌。”

  這時不巧地,尼克剛好看向她的方向,灼熱的眼神包圍著她。好像要把她的衣服燒成灰燼。知道他的眼神代表什麼,以及舞會之後會發生什麼事情,若笛心靈深處感到很興奮,並盡力保持冷靜。

  同一時間,曼莎及貝拉打開扇子並用力地攝著。“天啊!”蔓莎低聲驚叫。“他看你的樣子非常不合宜,若笛。”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若笛假裝認真地說,雖然感覺臉頰發燙。

  貝拉用色彩豔麗的扇子掩嘴而笑。“只有在一盤約克郡布丁擺在哈利眼前的時候,他臉上才會有那種表情”

  蔓莎熱烈的眼中充滿了興趣。“我記得你是藍道爵爺的,若笛。你怎麼逃離他的,還有過去這兩年你在哪裡?最重要的是,你是怎麼找到一個像簡尼克這樣的男人——還有關於這個消失已久的爵爺的事情是某種詭計嗎?”

  “不是,”若笛馬上說。“他真的是辛約翰子爵。”

  “你們結婚的時候你知道他是子爵嗎?”

  “嗯。不知道。”若笛試圖給一個最簡單的解釋。“一開始的時候,你知道,我離開學校是為了不要嫁給藍道爵爺——”

  “這是梅史東最後的醜聞了。”貝拉插話。“我聽說到現在還有人在談論這件事。沒有一位老師或教職員能理解那甜美聽話的何若笛會就這樣消失。”

  若笛因短暫的尷尬而不說話。對於自己的行為她一點也不驕傲——那只是因為她沒有別的選擇。“為了不被找到,我換了一個名字並在漢普郡工作,當衛斯克夫人的伴從——”

  “你工作過?”貝拉驚訝地重複著。“天啊,你一定遭受很多痛苦。”

  “並不會很嚴重,”若笛苦笑地回答。“衛家的人都很親切,而且我很喜歡那位伯爵老夫人,我就是在那裏工作的時候,認識了簡先生——哦,辛爵爺。我們相遇不久後他很快就向我求婚,而且……”她停頓一下,心中閃過那晚在衛斯克伯爵的書房裏,尼克低頭到她胸脯時火光灑在他臉上的樣子……

  “而且我也接受了。”她很快地說。感覺臉頰變得緋紅。

  “嗯。”蔓莎因若笛的不自在而微笑,似乎猜到原因。“那顯然是一個難忘的求婚。”

  “你的父母有沒有很不高興?”貝拉間道。

  若笛點頭,想著“不高興”根本不能夠描述她家人的反應。

  蔓莎因瞭解而臉色沉重。“他們不會一直生氣,親愛的,”她務實地說,這遠比同情更能安慰她。“如果你的丈夫有像傳言中一半富有,何家的人會非常樂意有這樣的女婿。”

  渴望再次熟絡起來的她們又再聊了一會兒,並約定很快就去互相拜訪。若笛完全沒注意到時間的流逝,直到她聽見管弦樂隊演奏最近很受歡迎、名為“春天的花朵”的華爾滋舞曲,這個旋律很快地就吸引一對對男女翩然起舞。想知道尼克是否還記得要和她跳第一支華爾滋,若笛決定去找他。從朋友身邊走開後,她沿著一樓走廊走去,走廊邊以雕花木頭欄杆和裝飾著綠色植物及粉紅色玫瑰的棚子做為與舞池間的分隔。有幾對男女半隱藏在花叢後面專心地交談,若笛經過他們旁邊時,略帶微笑地移開目光。

  因為手臂突然被碰了一下使她嚇一跳,然後她期待地停下腳步,以為是尼克來找她。但是,當她低下頭看著戴手套的手腕上漸增的力量,並沒有看到尼克的大手。幾隻細長且骨瘦如柴的手指抓住她的手腕。因恐懼而驚愕,她聽到這幾年來一直在噩夢中糾纏她的聲音。

  “你認為可以一輩子躲著我嗎,若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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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31 13:58:38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若笛武裝好自己,抬頭看向藍道爵爺的瞼。時間使他改變非常多,好像已經經過十年而不是只有兩年。他異常地蒼白,膚色像飽受陽光漂白的骨頭,濃密的眉毛與深色的眼睛則因對比而突顯出來。因痛苦而產生的紋路將他的臉劃分成好幾個有菱角的區域。

  若笛知道總有一天會見到藍道爵爺。她心裏一直認為他會帶著恨意看著她。但是,現在,在他眼裏的東西令人還要更警覺。饑渴,一種與性欲無關的貪婪,但更強烈。她直覺地瞭解到她的離去反而只更加深他擁有她的欲望,而且她的背叛更給了他當劊子手的決心。

  “爵爺。”即使她的唇在發抖但聲音很平穩。“這樣太過分了,請放開我的手。”

  無視她的請求,藍道爵爺將她拉到以綠色植物裝飾的圓柱後面,手指用足以造成瘀血的力道緊緊地鉗住她的手腕。若笛順從地跟著他,決定不讓醜陋的過去在這裏鬧出笑話,以免破壞對她丈夫很重要的夜晚。說也荒謬,她竟然會在有這麼多人的房間裏感到如此害怕。藍道爵爺絕對不可能、也不會在這裏傷害她。但是,如果他們單獨在一起,她相信他一定會覺得他有正當理由用他瘦長的手指掐住她的脖子,讓她永遠無法呼吸。

  他的眼神撕裂她。“天啊,他讓你變成了什麼樣子?我甚至可以聞到你身上的欲望。原本你還有那麼一點薄弱的教養,讓你和家鄉那些粗野的鄉下人有所差別,現在連那一點教養都完全消失。”

  “既然如此,”若笛回答,被抓住的手握成拳頭。“你應該立刻和我撇清關係,何必被我污染?”

  “愚蠢的女孩,”藍道爵爺低語,黑色的雙眼裏有著冷酷的火光。“你還無法瞭解自己失去了什麼。你知道如果沒有我,你會變成什麼樣子嗎?什麼也不是。我創造了你,是我把你從社會最底層拉上來,我把你變成一個優雅且完美的女人。但是,你卻背叛我,還背棄你的家人。”

  “我並沒有請求你資助我。”

  “即使如此,你還是應該跪下來感激我。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給你的,若笛。包括你的生命。”

  若笛覺得和他莫名的堅持繼續辯論下去,並沒有意義。“隨你怎麼想吧,”她輕聲地說。“我現在已經屬於辛爵爺,你一點權利也沒有。”

  他的嘴角扭曲,不懷好意地冷笑。“我的權利遠遠超過那些無用的結婚誓言。”

  “你該不會自我催眠,認為我像商店裏的物品一樣可以用錢買到吧?”她輕蔑地間道。

  “我擁有你的靈魂,”藍道爵爺低語,緊抓著她的手腕直到她感覺骨頭快被折彎,而且痛到眼淚都快掉下來。“我犧牲自己購買了你。我已經投資十年以上的時間在你身上,現在是你回報我的時候。”

  “要怎麼回報你?我已經是另一個男人的妻子。而且我對你一點感覺也沒有——沒有恐懼、沒有恨意——只覺得你和我根本沒有關係。你到底認為我可以怎樣補償你?”

  正當若笛認為自己的手快被折斷的時候,背後傳來一聲咆哮。是尼克,他正快速地走到他們之間。他的手突然出現,還來不及看到他做了什麼,就讓藍道爵爺痛苦地低叫,並放開她的手。他突然放手讓若笛猛然地向後倒,還好尼克用胸膛接住她。她自動進入他懷裏,並聽著他和藍道爵爺說話。

  “不要再靠近她,不然我會殺了你。”他陳述著事實。

  “無恥的豬。”藍道爵爺沙啞地說。

  若笛在她丈夫安全的懷抱中冒險地看了藍道爵爺一眼,她看到他蒼白的臉上出現一陣紫灰色。看到尼克的手放在她身上,顯然使他無法承受。尼克則故意激怒他,把手放在她的頸背上並沿著脊椎往下滑。

  “很好,”藍道爵爺低語。“我就讓你繼續墮落下去,若笛。”

  “快滾,”尼克說。“現在。”

  藍道爵爺慢慢地走開,像一個被罷免的君王,因非常憤怒而身軀僵直。

  另一手托起她隱隱作痛的手腕,若笛看到他們吸引了一些經過走廊的人好奇的眼光。事實上,舞廳裏的一些人已經知道發生了這個事件。“尼克——”她低語,但是他已經搶先有所行動。

  一隻手擁著她,尼克指示拿著一盤空酒杯經過的僕人。“你,”他簡短地說。“過來一下。”

  深色頭髮的僕人馬上就走過來。“是的,爵爺。”

  “告訴我哪裡可以找到一個隱密的房間。”

  僕人很快地想了一下。“如果您沿著這道走廊向前走,會看到一間音樂室,我想目前那裏應該沒有人。”

  “很好。拿一些白蘭地去那裏,快。”

  “是的,爵爺!”

  若笛暈眩地跟著尼克經過走廊,心裏滿是混亂的想法,而舞廳裏優雅的嘈雜聲慢慢地在他們身後減弱。她的身體充滿了一種奇特的備戰感覺,與藍道爵爺那令人害怕的長時間對峙使她覺得反胃、緊張、憤怒,而且如釋重負。但,怎麼可能同時感覺到這麼多?

  音樂室裏亮著微弱的燈光,鋼琴、豎琴以及各種樂器的輪廓在牆上形成無數個陰影。尼克關上門轉身面對若笛,寬闊的肩膀在她身上出現陰影。她從來沒看過這麼嚴厲的表情。

  “我沒事,”若笛說,異常的高音令自己也格格笑出來。“真的,你下必這麼—”

  另一個壓抑不住的笑聲使她停頓下來,她想尼克一定認為她嚇傻了。她也無法完全解釋因為面對了最大的恐懼之後,現在充滿心中的強烈的自由感。

  “對不起,”她輕率地說,即使放鬆的淚水已經濕潤了她的雙眼。“只是……我這輩子都很怕藍道爵爺……但是,我剛才看到他的時候,發現他對我已經不再有影響力。他已經不能對我怎樣。我一點都不覺得自己還欠他什麼……而且我甚至沒有罪惡感。我心裏的重擔已經消失,還有恐懼,而且這種感覺很奇怪……”

  當她顫抖地笑出聲,並用戴手套的手指擦拭眼睛時,尼克將她抱進懷裏,試著安慰她。

  “放輕鬆……放輕鬆……”他低語,雙手溫柔地撫摸著她的肩膀及背部。“深呼吸。噓,沒事了。”他溫暖的嘴吻著她的額頭、淚濕的睫毛及臉頰。“你很安全,若笛。你是我的,我的妻子,而且我會照顧你。你很安全。”

  正當若笛試圖解釋她並不害怕時,他低語著要她不要說話,靠著他好好休息。她開始深呼吸,好像跑了一大段路剛剛停下,把頭靠在他胸膛上。尼克脫下手套,用溫暖的手放在她冰冷的臉頰上,強壯的手指輕輕地揉著她的頸子以及肩膀上僵硬的肌肉。

  此時,傳來敲門聲。

  “白蘭地。”尼克低聲告訴若笛,並帶她到沙發前。

  若笛坐進沙發裏,聽到尼克給他一克朗做為小費時僕人的感謝。尼克拿著一個上面放著一瓶酒及一個杯子的託盤回來,再把託盤放在旁邊的桌子上。

  “我不需要那個。”若笛帶著虛弱的微笑說。

  忽略她的話,尼克倒了一些白蘭地進杯子裏,並把酒杯握在雙掌間。以掌心的熱度溫過酒後,把杯子拿給她。“喝吧。”

  若笛順從地接過酒杯,很驚訝地發現拿著酒杯的手竟然抖得很厲害,幾乎端不住酒杯。看到她的情況,尼克的臉沉下來,蹲到她面前,健壯的大腿抵在她腿的兩旁,手指包圍住她的,尼克穩住她的手幫她把酒杯湊到唇邊。她啜飲一口,因嗆辣的白蘭地滑入喉中而做了一個鬼臉。

  “多喝一點。”尼克低語,強迫她再喝一點,直到她眼中因白蘭地的嗆辣而充滿淚水。

  “我覺得這酒有點變質。”她沙啞地說。

  尼克眼中突然充滿興味。“它並沒有變質,這是九八年的Fin Bois。”

  “那一年的葡萄品質一定不好。”

  這話使尼克露齒微笑,大拇指撫摸著她的手背。“那麼,應該告訴酒商這句話,因為這種酒一瓶通常要價五十英鎊。”

  “五十英鎊?”若笛重複著,非常驚愕。閉上眼睛,她一鼓作氣的分好幾口把酒喝完,並咳嗽著把空酒杯拿給他。

  “乖女孩。”尼克低語,一隻手滑上她的頸背溫柔地捏著。她忍不住想尼克的手比藍道爵爺的更大更有力,但是他從來不會讓她感到疼痛。尼克的觸摸只會讓她覺得愉悅。

  當她把疼痛的手放在扶手上,忍不住縮了一下。這細微的動作,尼克還是馬上發現。他低聲地咒駡,並拿起她的手臂脫下長手套。

  “沒什麼,”若笛說。“真的,我不想把手套拿下來……藍道爵爺抓過我的手,但是並沒有那麼——”尼克脫下她的手套時,她因感到痛而抽了一口氣。

  看到藍道爵爺在她手上留下的黑色指痕時,尼克整個人呆住。一股想殺人的憤怒出現在他臉上。使得若笛警覺地嚇一跳。“我很容易瘀青,”她說。“你不要做出這樣的表情。這些指痕一、兩天就會消失了,然後——”

  “我要殺了他!”尼克咬牙切齒憤怒地說。“等我把他解決了以後,地上只會留下一個污點,叫他下十八層地獄去,永世不得超生——”

  “不要這樣。”若笛柔軟的手放在他僵硬的瞼頰上。“藍道爵爺就是想破壞這個夜晚,我不會讓他得逞的。我要你用手帕包好我的手腕,然後幫我把手套戴回去。在有人發現我們失蹤之前,必須快點回到舞會上。若石爵士要發表演說,而且我們——”

  “我一點都不在乎。”

  “我在乎。”重拾冷靜,若笛用柔軟的指尖撫摸他的臉頰。“我想要出去和你跳一首華爾滋。常若石爵士宣佈你真實身分的時候站在你身旁。”她低下眼看著他的嘴。“然後,我想要你帶我回家,抱我上床。”



  如同若笛所打算的,尼克短暫地分心。他殘暴的眼神軟化下來。“再然後呢?”

  在她開口前,門因堅定的敲門聲而震動。“約翰。”門的另一邊傳來一個模糊的聲音。

  “來了。”尼克說,站起身。

  若石爵士高大的身軀站在門邊,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倆。“有人告訴我藍道爵爺出現在舞會上。”他直接走向若笛,像尼克一樣蹲在她面前。看到她瘀青的手,若石爵士小心地指著瘀青的地方。“可以讓我看看嗎?”他的聲音比以前聽到的還更溫柔。

  “可以。”若笛低語,讓他拿起她的手,若石爵士肩頭深鎖地檢查著嚴重瘀青的手腕。他的臉非常地靠近,灰色的雙眼充滿著仁慈與擔心,若笛不禁想著她怎麼會認為他是一個很冷漠的人。她想起他對女人和小孩的同情心是出了名的——蘇菲曾說那是他治安官生涯中最令人注意的焦點。

  放下她的手,若石爵士的嘴邊浮現一抹微弱安慰的微笑。“這種事不會再發生了——我可以向你保證。”

  “真棒的宴會,”尼克譏諷地說。“或許你可以告訴我們到底是誰把藍道爵爺列入賓客名單裏?”

  “尼克,”若笛求情地說。“沒關係,我確定若石爵士沒有——”

  “這很有關係,”若石爵士低聲地反駁。“我認為自己有責任,而且我必須請求你的原諒,若笛。藍道爵爺絕對沒有在我看過的賓客名單之中,但是我會找出他到底如何取得邀請函。”他皺著眉繼續說:“藍道爵爺今晚的行為非常不理性,也應該被譴責……這也表示他對若笛的迷戀不太可能會因為這個事件而結束。”

  “喔,絕對會結束,”尼克陰鬱地說。“我有很多方法可以治療藍道爵爺的迷戀。首先,如果在我回到舞會的時候他還沒離開——”

  “他已經離開了,”若石爵士說。“有兩位警探也在舞會上——我請他們以盡可能不引人注意的方式讓他離開。冷靜點,約翰——,像只發狂的公牛橫衝直撞對你並沒有好處。”

  尼克眯起眼睛。“告訴我。如果有人也在蘇菲身上留下瘀青,你可以多冷靜?”

  若石爵士歎一口氣地一點頭。“有道理。”他深色的眉毛糾結在一起並繼續說:“你顯然有權可以用你的方法去對付藍道爵爺,約翰,而且我也不會阻止你,或做任何干涉。但是,你應該瞭解我打算親自去對付他,並向他講明若笛除了有你的保護,也在我的保護之下。藍道爵爺如果膽敢傷害我的家人,我將會控制不住我的憤怒。”

  若笛因為他的關心而感動。她從來都沒想像過會有兩個這麼有力量的人來保護她不受藍道爵爺的傷害——不只是她的丈夫還有她的姊夫。“謝謝你,若石爵士。”



  “如果你現在想回家沒有人會責怪你,”他告訴她。“至於我計畫要發表的演說,還可以有別的替代方案——”

  “我哪裡也不去,”若笛堅定地說。“而且如果你今晚不發表演說,若石爵士,我發誓我會替你上去講。”

  他突然微笑。“那麼,好吧。我不想讓你失望。”他詢問地看著尼克。“你會很快就回到舞廳裏嗎?”

  尼克扭曲著嘴。“如果若笛想回去。”

  “是的。”她堅定地說。雖然手腕仍感覺疼痛,但她已經準備好面對最糟的情況。她看到兩位男士交換了一個眼神,安靜地同意要找一個更適當的時間來討論藍道爵爺這個問題。



  若石爵士先離開讓他們可以再獨處一會兒,此時若笛果決地站著。尼克馬上就走到她身旁,伸手環住她的腰好像害怕她會倒下。若笛因為他的過分保護而微笑。“我現在很好。”她告訴他。“真的。”

  她等著尼克眼中出現那熟悉的嘲弄眼神,但他還是很緊繃的樣子,以異常嚴肅的眼神看著她的臉。看起來好像想把她包在羊毛布裏,抱她離開這裏。

  “剩下的時間裏你都要留在我的身邊。”他告訴她。

  若笛的頭向後一點對他微笑。“也只能這樣了,那杯白蘭地似乎已經開始影響我的思考。”

  他的眼中燃起熱情,而且一隻手向上滑握住她的胸脯。“你覺得頭暈嗎?”

  她因為他手指握住她的力量而放鬆,他的撫摸將敏感身體中的情欲釋放出來。她幾乎遺忘手腕的疼痛,而且當他的大拇指逗弄著乳尖使其堅挺時,她的神經狂亂地顫動著。“只有在你這樣撫摸我的時候才會。”

  以手掌溫柔地搓揉結束這撩人的愛撫,尼克把手放到比較安全的範圍。“我希望這個可惡的夜晚快點結束,”他說。“來吧,我們越快出去,若石就能越快發表那該死的演說。”

  她伸出手,當他把過緊的手套戴回她發腫的手腕時,若笛努力地不縮手。當他終於把手套戴好時,若笛的臉色非常蒼白,尼克則不停地咒駡,好像感到疼痛的人是他。“該死的藍道,”他憤怒地說,再幫她倒了一杯白蘭地。“我要去扯斷他的喉嚨。”

  “我知道有一件事會比扯斷他的喉嚨更讓他痛苦。”若笛小心地拿起一條折好的手帕擦拭他汗濕的眉毛。

  “喔?”他的眉毛挑起,譏諷地詢問著,

  她把手帕緊捏成球狀。在回答前,她停頓了很久,因為有一股希望湧出她的喉嚨幾乎嗆到她。接過他手中的白蘭地,她喝了一口酒。“我們可以一起過幸福快樂的日子,”她說。

  “那是他永遠都不會瞭解的感覺……也是他永遠都不會擁有的感覺。”

  她沒有勇氣看他,深怕會在他眼中看到嘲弄或拒絕。但是,當她感覺到他的嘴吻住她的頭頂,他的唇玩弄著她辮子上的白玫瑰花辨時,她的心跳像是小鹿亂撞。

  “我們可以試試看。”他輕柔地同意著。

  兩杯白蘭地使得若笛覺得有些飄飄然,因此很感激尼克穩穩地牽著她回到舞廳。他堅硬手臂的力量令她著迷。不管她多用力地倚靠,都可以很輕鬆地支撐她。他是一個強壯的男人……但是,一直到今晚之前,她都沒想過他竟然可以給她如此溫柔的安慰。而且不知怎地,她覺得連他自己也沒發現這一點。他們的反應都未經過思考——她不假思索地求助於他,而他不假思索地給出讓她安心的保證。



  他們走進舞廳,向若石爵士走去。站上一個臨時講臺好讓舞廳裏的人都可以看得到他,若石爵士示意管弦樂隊停止演奏,並且請賓客將注意力集中過去。他擁有一種優雅、富有權威,讓所有政客都會很羡慕的聲音。接著,如預期般整個舞廳都安靜下來,同時還有一些賓客從較週邊的區域湧進,非常多的僕人拿著一盤盤的香檳快速地在人群中移動。

  若石爵士以他的治安官生涯做為開場,並提及他因看到錯誤的事情被糾正而感到滿足。接著他又說出一連串贊同那些世襲貴族的神聖傳統與義務的言論。這言論顯然讓在場的人都很滿意,因為他們大部分都是子爵、伯爵、侯爵與公爵。

  “我印象中若石爵士並不這麼支援貴族。”若笛向尼克低語。

  他冷酷地微笑。“我的姊夫有意願時就是一個非常好的演員。而且他知道提醒他們對傳統的嚴格堅持,可以強迫他們接受我也是貴族的成員。”

  接著若石爵士敍述一位不具名的紳士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被剝奪了他應有的爵銜。他來自高貴家族的直系血統,而且在過去幾年將他的生命完全地奉獻給公共服務。

  “因此,”若石爵士最後說,“我很感謝有這難得的殊榮,可以在這裏宣佈辛約翰爵爺終於可以重新取回這遲來的爵銜,以及伴隨爵銜而來的上議院席位。而且,可以預期他一定會以他天生的角色繼續為國家以及女王服務。”舉起一杯酒,他說:“讓我們敬簡尼克先生——從現在起我們將稱他為辛約翰子爵。”

  人群中傳來一陣陣驚訝的騷動。雖然他們大部分的人都已經知道若石爵士要宣佈什麼事情,但是親耳聽到這樣的宣佈還是很令人震驚。

  “敬辛爵爺。”大家順從地異口同聲說,接著同聲歡呼。

  “還有辛夫人。”若石爵士說,再一次獲得熱烈的迴響,若笛則優雅地屈膝回禮。

  直起身,若笛碰了一下尼克的手臂。“或許你應該敬一下若石爵士。”她建議。

  他欲言又止地看著她,但還是接受了她的建議,舉起酒杯往他姊夫的方向。“敬若石爵士,”他聲音洪亮地說。“沒有他的努力,我今晚不會站在這裏。”

  大家以歡呼聲做為回應,這時若石爵士突然露齒微笑,發現尼克小心的用語裏完全沒有一個謝字。

  接著大家也舉杯敬女王、國家以及貴族階級,然後管弦樂隊演奏活潑的曲目,整個房間充滿了悠揚的樂聲。若石爵士過來邀請若笛跳一曲華爾滋。同時尼克也與蘇菲進入舞池,蘇菲的嘴邊浮現一抹壓抑不住的微笑。

  看到他們那一對,一個如此美麗,一個如此黝黑,但是兩人都有著同樣顯著的吸引力,若笛微笑了。他們開始跳舞的時候,她轉頭面對若石爵士,小心地把疼痛的手放在他肩膀上。一如預期般,他是一名傑出的舞者,很有自信也很會帶舞。

  同時感到好感與感激,若笛研究著他嚴肅但英俊的臉。“你做這些是為了要拯救他,是嗎?”她問道。

  “我不知道這樣做是否可以拯救他。”若石爵士低聲地說。

  這些話讓若笛感到一陣因恐懼而產生的劇痛。他的意思是,他認為尼克還在遭受某種痛苦嗎?但是,尼克已經不是鮑爾街警探——他不會再遭受工作所帶來的危險。他現在已經很安全……除非若石爵士暗示的是,尼克所要面對的最大危險其實潛藏在他內心深處。

  在尼克真實身分公開後的那幾天,他們在貝特頓街上的房子每天都有很多訪客上門。崔太太必須過濾每個訪客,下至尼克以前下層社會的同伴上至女王的代表。他們每天都會收到非常多的牌局以及舞會的邀請函,多到入口處的銀盤裝滿紙張。期刊上說他是一個“不情不願的子爵”,並描述他擔任鮑爾街警探時的英雄事蹟。記者受了若石爵士幫他塑造的形象所影響,因此尼克被描述成一位無私的鬥士,寧可謙卑地替大眾服務,不願意接受失去已久的爵銜。尼克對於他新的公眾形象覺得非常憤怒,因為似乎再也沒有人覺得他很危險,但是這令若笛覺得很有趣。陌生人急切地想接近他,不再害怕他那威脅性的氣質。對於一個極度保護自己隱私的人來說,這已經近乎忍無可忍。

  “他們對你的興趣很快就會消失。”當尼克好不容易擠過一群景仰他的人走到家門口時,若笛安慰地說。

  覺得不堪其擾,尼克沉下臉,脫掉外套,跌坐起居室裏的沙發上,一雙長腳隨意地伸展著。“我要它更快,”他生氣地看著天花板。“這個地方該死的太容易接近,我們需要一棟有私人車道和高大圍牆的房子。”

  “有一些住在郊區的朋友也邀請我們過去。”若笛走到他身旁,坐在地毯上,印花裙子在她周圍鼓起。尼克斜靠在矮背長椅的扶手上,兩人的臉幾乎平視。“甚至有一封是來自衛斯克伯爵,詢問我們是否可以去巨石園拜訪個兩星期左右。”

  尼克的臉馬上沉下來。“伯爵一定是想要親自確定你沒有被這個從地獄來的丈夫虐待。”

  若笛忍不住笑出聲音。“你必須承認當時並沒有表現出最迷人的一面。”

  當她伸出手要解開他的領巾時,尼克抓住她的手指。“那是因為我太想要你了,一點也顧不得自己是否迷人。”他的大拇指撫摸著她指甲平滑的尖端。

  “你當時曾經暗示,我是可以被其他女人替代的。”她責怪著。

  “我以前常覺得要得到一個想要的東西,要先裝出我不想要的樣子。”



  若笛搖著頭覺得很困惑。“這一點也沒有道理。”

  尼克微笑地鬆開她的手,玩著她領口邊緣的蕾絲。“這很有效。”他告訴她。

  因為他們的臉靠得非常近,他湛藍的雙眼直視她的,若笛覺得臉上開始泛紅。“那天晚上你真是非常的邪惡。”

  他的指尖滑進她胸脯間的山谷。“你還沒看過我更邪惡的樣子。”

  一陣重重的敲門聲在門廳迴響並傳進起居室中。尼克收回手,聽著崔太太應門,告訴來訪者辛爵爺與他的妻子不方便接見客人。

  一想到隱私被侵犯令尼克皺起眉頭。“我受夠了,我們離開倫敦。”

  “我們應該什麼時候去呢?衛斯克爵爺會很——”

  “不要。”

  “那麼,好吧。”若笛繼續說,不受他的影響。“康家的銀丘園——”

  “天啊,不要。我不要和若石在同一個屋頂下度過兩個星期。”

  “我們可以去渥斯特郡,”若笛提出建議。“蘇菲說辛家莊園的修建快要完成了。她很明白地告訴我,希望你可以去看看她努力的成果。”

  他馬上搖頭。“我一點也不想去看那個可惡的地方。”

  “你姊姊花了很大的心力——你不會想害她傷心吧?”

  “沒有人叫她做那些事。是蘇菲自己要去做的,我才不會因此而對她感激涕零。”

  “我聽說渥斯特郡非常美麗。”若笛語帶渴望地說著。“那裏的空氣應該會比這裏好很多——夏天的倫敦真是可怕透了。而且我希望有一天可以去看看你出生的地方。如果你現在不想去,我可以瞭解,但是——”

  “那裏沒有僕人。”他得意地說。

  “我們可以帶幾個必要的僕人過去。你不覺得可以待在自己郊區的房子裏、不用去拜訪任何人很棒嗎?只要去個兩星期左右就可以了。”

  尼克很安靜,眯起眼睛。若笛感覺到他心裏的掙扎,想要取悅她的欲望和強烈不願意回到多年以前離開的地方,這兩個念頭不斷地相互拉扯。面對那此回憶並想起突然成為孤兒的痛苦,這對他來說不是很愉快。

  若笛垂下眼廉,所以尼克並沒有看到她眼中一定會被他錯誤解讀的同情。“我會告訴蘇菲我們改天再接受她的邀請,她會瞭解——”

  “我去。”他唐突地說。

  若笛驚訝地看著他。他明顯地看起來很緊繃,披掛著一層看得見的盔甲。“我們不一定得去那裏,”她說。“如果你喜歡,我們可以去別的地方。”

  他搖頭,嘴巴諷刺地扭曲著。“一開始你想去渥斯特郡,然後你又不想去。可惡,女人總是反覆無常。”

  “我並沒有反覆無常,”她抗議。“我只是不希望你勉強去到那裏,然後到了那裏又一直跟我生氣。”

  “我沒有生氣,男人不會那麼容易就生氣。”

  “惱怒?氣惱?苦惱?”她溫柔地對他微笑,希望可以保護他不受噩夢、回憶和他內心的魔鬼騷擾。

  尼克準備要回答,但是看著她,他似乎忘記要說什麼:對她伸出手,又突然停住。若笛則是看著他從沙發上站起來,以極快的速度離開起居室。

  通常去渥斯特郡的路程要花一整天的時間,所需時間之長通常會讓旅人選擇花一天部分的時間趕路,在酒館過一夜後在隔天早上抵達。但是,尼克堅持路途中除了換馬和補充食物以外都不要休息。

  雖然若笛試圖在整個旅途中保持好心情,但是她發現很難保持興高采烈的樣子。坐在馬車裏很不舒服,道路非常不平穩,還有一直在馬車裏晃來晃去的使她感覺有點噁心。尼克看到她的不舒服,表情變得陰沈且堅定,而且氣氛漸漸沈默下來。

  在他們出發前一天,一些必要的僕人已經先行前往準備糧食與打掃房間。如同他們先前所決定的,康家的人會在隔天早上前來。若石爵士在銀丘園的房子距離他們的莊園只有一個小時的車程。

  他們的馬車抵達渥斯特郡的時候,最後一絲夕陽正好消失在空中。若笛視線所及之處,可以看得到這個郡很富饒且繁榮。豐富的綠色草原以及整理得很整齊的農地覆蓋著平坦的土地,其間點綴著上有肥沃白羊的青翠山丘。由河流分支出來的婉蜒水道為這個區域提供容易進行商業交易的路線。任何來到渥斯特郡的旅客都會對這種景色有著喜悅的反應。但是,尼克卻越來越陰沈,當馬車載著他們越來越靠近辛家的土地時,他身上每一個毛細孔都散發出非常不情願的訊息。

  最後,馬車轉彎進入一條長且窄的車道,走了大約一哩路才看到一棟宏偉的房子。戶外的燈光照射在入口處使其散發溫暖的光芒,並讓屋前的窗戶像黑鑽石一樣閃閃發亮。若笛熱切地拉開馬車窗戶的窗廉,希望看得更清楚。

  “真美,”她說,因興奮而心跳加速。“就跟蘇菲描述的一樣。”這棟巨大的帕拉弟奧式建築物非常堂皇,和其他這類的建築一樣,有著紅磚、白圓柱以及精確的三角牆,隨處可見井然有序的對稱。

  馬車停在入口處,從馬車上下來協助若笛下車時,尼克面無表情。他們步上階梯走至雙扇門前,崔太太正在那裏等候著,歡迎他們進入有著閃閃發亮玫瑰色大理石地板的巨大橢圓形門廳。

  “崔太太,”若笛熱情地說。“你好嗎?”

  “很好,夫人。你呢?”

  “很累,但是也很高興終於抵達這裏。目前為止你們有遇到什麼問題嗎?”

  “沒有,夫人,但是事情很多。只有一天的時間根本不夠準備所有東西……”

  “沒關係,”若笛微笑著說。“經過了長途跋涉,辛爵爺和我只需要一間乾淨的睡房。”

  “我們已經把睡房整理好了,夫人。要我現在就帶你們上樓嗎?還是你們想先用一點晚餐……”看到尼克時,管家的聲音消失。

  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若笛看到她丈夫呆若木雞地看著房子的大廳。他似乎正看著一出其他人看不到的戲,他的目光跟著舞臺上說著臺詞的隱形演員移動。他臉上的表情像是興奮與激動。他無言地漫步進大廳,無視旁人的存在,像一個迷路的男孩般探索著房子。

  若笛不知道該怎麼幫助他。在她做過的所有事情裏頭,最困難的就是以若無其事的語調回答管家的話,但是,她還是做到了。

  “不用了,謝謝你,崔太太。我想我們不需要晚餐。或許你可以送一些水和一瓶酒到我們的房間裏。並且請女僕只要拿出今晚要用的東西剩下的明天再弄。在這段時間裏,辛爵爺和我會先到處看看。”

  “好的,夫人。我保證他們會立刻把你們私人的用品拿出來。”管家大步走開,對著兩個女僕發號施令,而她們也馬上走出大廳。

  雖然天花板的吊燈並沒有點亮,但是兩盞油燈稍微舒緩了陰森的氣氛。跟著她丈夫,若笛走到大廳另一邊的拱門,進入一間肖像畫廊。空氣中彌漫著新的羊毛地毯與上漆不久的味道。

  當尼克一直盯著畫廊裏完全空白的牆壁時,若笛研究著他的側瞼。她猜想他正在回憶著那些曾經掛在這裏的晝作。“看來我們需要再買一些藝術品。”她說。

  “它們全都被賣掉來償還我父親的債務。”

  走近他,若笛將臉頰隔著他的外套靠在他肩膀上。“你可以帶我看看這個房子嗎?”

  尼克沈默了很長的一段時間。他看著她抬起的臉,眼神空洞,顯示出那個曾經在這裏生活的男孩已經不存在。“今晚不要,我需要自己一個人看看它。”

  “我瞭解。”若笛說,牽住他的手。“我很累了。我想我寧可明天早上,在白天的時候再來參觀這棟房子。”

  他的手指只輕輕地碰了她的一下,然後就放開手。“我帶你上樓。”

  她強迫自己露出微笑。“不用了,我會請崔太太或是其他的僕人陪我。”

  尼克終於走進睡房時,屋裏某處傳來的鍾響表示現在已經過了午夜十二點半。若笛雖然非常疲憊但仍無法入眠,從手提行李箱裏拿出一本小說,熬夜閱讀著直到書都看完一半。睡房非常舒適,床上鋪著繡有花紋的絲質床單還掛著與床單相配的床幃,牆壁的顏色則是淺綠色。若笛全神貫注地讀著小說,直到她聽見地板發出了聲音。

  看見尼克站在門口,若笛把小說放在床頭櫃上,很有耐心地等尼克開口說話,想知道當他在這棟房子裏走動,有多少回憶被喚醒,又有多少無聲的鬼魂在他走過的地方徘徊。

  “你應該睡了。”他最後說。

  “你也是。”若笛掀開床罩。一陣沈默後,她問道:“你會來陪我嗎?”

  他的眼神掃過她的全身,在她的睡衣前襟徘徊,她穿著那種保守高領但每次都會激起他欲望的睡衣。他看起來是那麼的孤獨,那麼的不再存有任何幻想……看起來就和她第一次遇見他時一樣。

  “今晚不要。”這句話今晚他已經說了第二次。

  他們的眼神交會並一直看著對方。若笛知道應該要保持一種不在乎的表情,要對他有耐心。她的要求、挫折只會使他躲得更遠。

  但是,她卻震驚地聽到自己大膽地說出:“留下來。”

  他們倆都知道她並不是要求他只留下來幾分鐘,或幾小時。她想要的是一整個晚上。

  “你明知我做不到。”他輕聲地回答。

  “你不會傷害到我,我不怕你的噩夢。”若笛坐起身,看著他平靜的臉。突然間,她無法遏止、且不顧一切地說出一連串的話,聲音中流露出自然的情感。“我想要你在這裏陪我,我希望能多靠近你一些。告訴我,我要怎麼做或說些什麼你才會留下來。請你告訴我,因為我似乎無法控制自己。就是希望得到你還不願意付出的。”

  “你不知道自己在講什麼。”

  “我向你保證我絕對不會——”

  “我不想要什麼保證或承諾,”他嚴厲地說。“我只是陳述一件事實。有一部分的我,你不會想要瞭解。”

  “以前你曾經要我信任你。現在,同樣地,我也希望你能夠信任我。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使得你常常作噩夢。告訴我是什麼一直在困擾著你。”

  “不要,若笛。”但是他並沒有離開,而是留在房間裏,好像他的腳不聽大腦的使喚。

  若笛突然瞭解他其實很希望向她坦白,這欲望甚至已變成一種巨大的折磨,因為他強烈地相信如果向她坦白,她一定會離開他。此時,他開始汗如雨下,皮膚像潮濕的銅器般發亮著。幾綹深色的頭髮黏在潮濕的額頭上,她很想觸摸他,但她還是留在原地沒動。

  “我不會背棄你,”她平穩地說。“不管曾經發生過什麼事。那是在監獄船,對不對?和那個真的簡尼克有關。你為了取代他的身分,所以殺了他?是這件事在折磨你嗎?”

  她從尼克退縮的表情看出,她剛說的話離事實不遠。他的自我防衛正漸漸瓦解,然後他搖頭,試圖恢復鎮定。但是他失敗了,帶著指責與絕望看了她一眼。“事情不是這樣。”

  若笛毫不畏懼地一直看著他。“那麼事情是怎樣?”

  他身體的線條改變了,因為不得不屈服反而放鬆下來。他一邊的肩膀靠著牆壁,只有部分的臉面向她,眼神直直看著地上的某個點。

  “我因為殺了一個男人而被送到監獄船。那個時候我才十四歲,加入了攔路搶劫的集團,然後在搶劫一個老人的馬車時,那個老人死了。這件事使我們很快就被審判定罪。我太慚愧了所以不敢告訴任何人我是誰——只說我是辛約翰。其他四個人很快就被吊死了,伹是因為我的年齡,治安官對我從輕判決,判我到監獄船服刑十個月。”

  “若石爵士就是那個做出判決的治安官。”若笛低語,想起蘇菲曾經說過這件事。

  尼克苦笑了一下。“我們兩個當時都不知道在未來的某一天他會成為我的姊夫。”他更傾斜地靠在牆上。“我一踏上監獄船,就知道我絕對撐不過一個月。對我來說,直接把我吊死還仁慈些。他們把那艘船稱作鄧肯畢軍校,因為這艘船是由一個叫鄧旨畢的軍官所指揮。有一半的囚犯才剛因熱病而被清掉,而他們算是幸運的。

  “監獄船比其他停泊在近海的船小,可以容納一百個囚犯,但是他們把一百五十名囚犯塞進甲板底下一個大區域,那裏的天花板低到我都站不直。囚犯就睡在地板上或建在甲板兩旁的平臺上。每一個人睡覺的空間只有六英尺長、二十英寸寬。大部分的時間我們都得戴著腳繚和鐵銬,鐵練發出的聲音讓我最無法忍受,

  “但,最惡劣的是那裏面的氣味。我們不太能洗澡——因為肥皂總是不夠用,而且我們要用海水清洗身體,並不是自來水系統的,而是用靠近海水那邊的一排水門。結果,臭味太強烈,連一大早來開艙門的守衛都受不了——有一次一個守衛因此而暈倒。另外,從我們傍晚被鎖進底下一直到天亮艙門被打開的這段時間,都沒有人會管我們,也沒有守衛或軍官監視我們。”

  “那麼那些時候囚犯都在做什麼?”若笛問道。

  他露出一個兇狠的微笑使得若笛打了個冷顫。“賭博、打架、構思逃獄計畫,還有互相騷擾。”

  “互相騷擾?”

  尼克很快地看了她一眼,似乎被這個問題嚇了一跳。“互相強暴。”

  若笛困惑地搖搖頭。“但是男人沒辦法被強暴。”

  “我向你保證,”他譏諷地說。“絕對可以,而且那也是我絕對很想要避免的。但是,不幸地,像我這種年紀的男孩——十四歲或十五歲——最有可能成為受害者。而我可以一直平安無事是因為我和另一個年紀比我大一點、且比我更頑強的人做了朋友。”

  “簡尼克?”

  “對。我睡覺的時候他會替我注意狀況,還教我自我保護的方法……即使食物難以下嚥。他也強迫我吃下去好維持生命。和他說話使我不至於因為沒事可做而發瘋。沒有他我根本活不下去,這一點我很清楚。我很害怕他離開監獄船那一天的到來。在我上船的六個月後,簡尼克告訴我,他再過一個星期就可以離開了。”他臉上的表情使得若笛的胃緊張得快打結。“在那個地獄裏奮力生存兩年以後,終於剩下一個星期。我應該要為他感到高興,但是我沒有。我只想到自己的安全,在他離開後絕對維持不到五分鐘。”

  他停頓下來,陷入更深的回憶中。

  “發生了什麼事?”若笛低聲地問道。“告訴我。”

  他面無表情,內心緊緊地抓住這個秘密不願意鬆手。他露出奇怪且冷酷的微笑,並用全然自我鄙視的語調說:“我做不到。”

  若笛要把腳伸直,以免自己跳下床衝向他。看著他黝黑陰暗的臉,她熱淚盈眶。“簡尼克是怎麼死的?”她問道。

  他的喉嚨發出聲音,搖了搖頭。

  面對他無旨的掙扎,若笛尋找打破僵局的方法。“不要害怕,”她低語。“不管發生過什麼事,我都會留在你身旁。”

  他將臉別開,眯起眼睛,好像在黑暗裏待太久突然見到強光而眼睛不適應。“某個晚上我被一個姓施的囚犯攻擊。他趁我睡覺的時候把我拉下平臺,壓在地上。我奮力掙扎,但是他有我的兩倍大,而且沒有人要管這種事;他們全都很怕他。我大叫簡尼克把這個混蛋拉開——”他停頓下來,發出奇怪的聲音顫抖地笑了。

  “他有幫你嗎?”若笛問道。

  “有……那個笨蛋!”他發出一聲低低的啜泣。“他很清楚沒有必要為我做這種事情。即使我當時沒被騷擾,在他離開以後我還是免不了這種命運。我實在不應該叫他救我,而且他也不應該出面救我。但是他把姓施的趕走,而且……”

  又沈默了一會兒。“尼克是因為打架而死的嗎?”若笛強迫自己發問。

  “那夜稍晚,他因為救了我而被姓施的盯上,而且很快就有了報復行動。破曉之前,他趁尼克睡覺的時候把他勒死。等我知道,一切都太遲了。我跑到尼克旁邊……想要叫醒他,讓他呼吸。可是他一動也不動,身體在我懷裏漸漸變冷。”他的下巴顫抖,並粗暴地清一清喉嚨。

  若笛希望知道整件事情,因此不願讓故事就此結束。“你怎麼和簡尼克交換身分的?”

  “每天早上助理醫療官和一名守衛會來清理在前晚因為生病或饑餓、或某一種他們稱做‘心情低落’的原因而死亡的人的屍體。而那些快要死的人則被安置在水手艙裏。我假裝自己生病了,在當時裝病並不困難。他們把我們兩個都帶上甲板,然後問我是誰,還有我是否知道另一個死者的名字。這些守衛根本不知道誰是誰——對他們來說,所有的囚犯都一樣。而且我已經和他……他的屍體交換衣服,所以當我告訴他們我叫簡尼克而那個死掉的男孩是辛約翰的時候,他們沒有理由懷疑。接下來的幾天裏,我都待在水手艙裏,假裝生病,避免再被送回甲板底下。其他被送到水手艙裏的人,不是生病就是很虛弱才不管我用什麼名字。”

  “然後很快地,你就被釋放了,”若笛低聲地說。“以簡尼克的身分。”

  “我被釋放的時候,他則被埋在碼頭附近一個千人塚裏。對我來說,現在他的名字比我自己的更為真實。”

  若笛深受感動。難怪他想要保留簡尼克的名字。某一方面來說,他想用保有他的名字來使一部分真正的簡尼克活著。這個名字是個護身符,一個新的開始。她逐漸瞭解他對真名感到如此羞愧的原因,因為他相信朋友是因他而死。那當然並不是他的錯。但是,即使她能使他承認邏輯上的錯誤,也永遠無法使他除去罪惡感。

  若笛滑下床,厚厚的羊毛地毯紮著她赤裸的腳底。走近他時,她完全不知該怎麼做,如果她好言相對,他會認為那是同情。可是,如果她不說話,他又會認為那是輕蔑或厭惡的表示。

  “尼克,”她輕柔地說,但是他不願意面向她。她只好站到他面前,聽著他破碎的呼吸聲。“你當時呼救並沒有做錯。而且,就像任何一個真正的朋友會做的,他也想要救你。你們兩個人都沒有做錯。”

  他拉上衣袖擦了擦眼睛,顫抖地吸了一口氣。“我偷走了他的生命。”

  “沒有,”她急切地說。“他不會想要你留在那裏——那樣對誰有好處?”她的嘴角感覺到一滴熱淚,味道鹹鹹的。她非常瞭解罪惡感,以及因此而產生的自我厭惡,尤其是缺少對方原諒的時候。但是,那個可以原諒尼克的人已經死了。“他無法出現在這裏寬恕你,”她說。“但是,我可以代表他,如果他可以,他會告訴你:‘我原諒你,一切都沒事了。我現在很平靜,你也應該要和我一樣。況且你早就該原諒自己。’”

  “你怎麼知道他會這樣說?”

  “因為任何一個關心你的人都會這樣說。而且他真的關心你,不然他怎麼會冒險保護你”,走向前一步,若笛抱住他僵硬的脖子。“我也關心你。”她必須用全身的力量才能使他靠向她。“我愛你,”她低語。“請你不要拒絕我。”接著她吻住他的嘴。

  他花了很長的時間才能回應她柔軟的唇。喉嚨裏發出細微的聲音,慢慢地,他發抖的手捧住她的瞼,他的嘴覆蓋住她的。他的臉頰因汗水及淚水而潮濕,他的吻充滿了熱情。

  “聽到這些話對你有幫助嗎?”當他們的唇分開時,若笛低語。

  “有。”他沙啞地說。

  “那麼,每當你需要聽到這些話的時候,我就會再說一遍,直到你開始相信。”她的手滑至他頸後,拉近他的頭再次吻住他。

  尼克突如其來的狂野嚇了她一跳,他輕易地將她抱至床邊放在床墊上。他扯去身上的衣服,不是解開一顆顆鈕扣而是直接地扯開。他快速來到她身上、跨坐著,雙手撕開她睡衣的前襟。她模糊地理解尼克需要進入她體內的欲望是那麼強烈,已經完全失去了自製力。以膝蓋將她的腿分開,他男性的特徵抵著她要求進入。然而,雖然她願意接受他,但是她的身體還沒有準備好。

  滑至她的身體下方,尼克吻住她,當她因驚訝向上拱起時,他一雙大手抓住她的髖部堅定地壓在床上。他的舌頭進入她體內,濕潤並軟化她。一發現她細緻的私密部位,他的舌頭反覆地舔著,直到感覺到她散發出欲望的氣味。接著,他將身體向上移動,再次跨坐在她身上進入她。

  尼克一進入她溫暖的身體後,盲目的狂暴似乎慢慢褪去。留在她體內,他強壯的手臂放在她頭的兩邊,胸膛因不規則的深呼吸而起伏著。若笛被壓在他身下,身體顫抖地包圍著他。

  他的嘴再次吻住她的,這一次非常的溫柔,慢慢地挑逗她,舌尖在她嘴裏愛撫。她曾經偷偷地珍惜著他的另一個吻留給她的回憶,一個陌生人的唇甜蜜熱情地輕刷過她的……但是,這一次卻非常不同,令人暈眩且對她產生很大的影響。她因為他的觸碰而感到疼痛,當他的手指輕扯她的乳尖時,反而鬆了一口氣地發出歎息。他用所知的一切技巧撩撥她,以輕淺的愛撫挑逗她,卻不讓她滿足。因為想要更多,若笛試圖將他拉近,但是他並沒有順從,仍然維持緩慢的節奏,在她發出抗議時以親吻使她安靜。突然間,他長驅直入她體內。若笛困惑地看著他專注的臉。“你在做什麼?”她虛弱地問。

  他的唇輕刷過她的,當他吻住她時,她慢慢瞭解到他的模式……八次輕淺的推進,兩次深入的……七次輕淺的,三次深入的……持續著直到他終於給她十次猛力深入的衝剌。若笛因強烈的愉悅而喊叫,小腹因充滿爆炸性的感官愉悅而向上拱起。當這熾熱的喜悅開始褪去時,尼克稍微改變他們的姿勢,並更深入她體內,將她的膝蓋更分開,調整自己的角度。他更深入地推進,使兩人的身體更緊密地結合,而且他的腰與臀開始以一種緩慢但穩定的節奏做圓形的轉動。

  “我做不到。”若笛喘息地說,發現他的意圖,知道那不可能做得到。

  “讓我來。”尼克低語,持久且非常熟練地繼續溫柔地轉著,用他的身體取悅她。

  她很驚訝地發現體內的溫度竟然可以這麼快又上升,她的身體歡迎著這韌性強大的刺激,當他進出她,私密部位感到潮濕且腫脹。當她再次達到高潮時,喉間逸出聲音,手腳抽搐,臉頰緊緊地壓在他肩膀上。

  然後,他又再次開始整個迴圈。九次輕淺的,一次深入的……

  若笛已經數不清他帶給她幾次狂喜,又或者從他們開始做愛到現在已經過了多少時間。他在她耳邊低語……傾訴愛意……親密的讚美……告訴她她使他多堅挺……她包圍他的感覺有多美妙……他多麼想滿足她。他帶給她幾乎無法承受的歡愉,直到她終於求他停下來,身體因筋疲力竭而顫抖著。

  尼克不情願地順從,最後一次深入她體內,顫抖呻吟著在她體內釋放壓抑已久的欲望。他離開她充分滿足的身體後,忍不住又再次親吻她。若笛幾乎沒有力氣再抬起手,但是她仍抓住他的手臂,沙啞地低語:“你會留下來嗎?”

  “會。”她聽到他這樣說。“我會。”

  鬆了一口氣且非常疲憊,她很快地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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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31 13:59:07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陽光自昨夜為了讓空氣流通而打開的窗戶流瀉進來。她打個呵欠伸展身體,因為大腿肌肉酸痛,以及不常有的疼痛而不舒服地縮一下——

  突然想起昨夜,若笛轉身。看到尼克趴著躺在她身邊,一陣喜悅穿身而過,他碩長強壯的背部因陽光照射而發亮。他的頭半埋在枕頭裏,沉睡的嘴微張。隔夜所長出的濃密鬍子佈滿了下巴,稍微破壞了他英俊的臉。若笛從來沒有對任何人或任何事產生過如此濃厚的興趣……極度渴望瞭解他思想、身體與靈魂的每個細節……因為他的存在而感到單純的喜悅。

  用一隻手肘撐起自己,若笛發現這是她第一次有機會從容地欣賞他。他的身體線條流暢強壯,背膀寬闊而腰臀精瘦。肌肉結實但很平滑。她欣賞他半蓋著床單的結實臀部曲線。

  但是,她還想看到更多的地方。小心地看一眼他平靜的臉,她伸手輕拉著白色床單的邊緣,慢慢地向下拉、越拉越低……

  尼克迅雷不及掩耳地抓住她的手腕,使得她倒抽一口氣。他睡眼蒙朧地看著她並帶著一抹微笑。開口說話時,聲音充滿睡意。“趁一個男人睡覺的時候偷窺他是不公平的。”

  “我沒有偷窺,”若笛調皮地說。“女人是不會偷窺的。”她大膽地給了他一個讚賞的眼神。“但是我真的很喜歡你一大早的樣子。”

  尼克放開她,不可思議地搖搖頭,手指梳著淩亂的頭髮翻過身,露出毛髮濃密的胸膛。

  若笛無法抗拒地倚偎過去,直到胸脯壓住溫暖豐潤的胸毛。“你曾經和朋友一起度過一整個夜晚嗎?”她問道,雙腿纏住他的。

  “你是指跟佳美嗎?天啊,沒有。”

  “那麼我是第一個和你同床共枕的女人。”她說,感到非常開心。

  他輕柔地觸摸她,指尖描繪著她絲般肩膀的曲線。“是的。”

  當他翻身壓住她並將頭置於她胸前時,若笛並沒有抗議。在他的注視下,她的胸脯很柔軟且敏感。感覺到他灼熱溫柔的舌頭舔著她玫瑰色的乳尖時,她倒吸一口氣。漸漸在他身下放鬆,她在陽光與白色床單的包圍下盡情享受著,手臂抱住他的頭……

  “尼克,不行,”她突然說,看著壁爐架上的時鐘。“天啊,我們要遲到了!”

  “遲到?”他含糊地問,抵抗著不讓她推開他。

  “蘇菲和若石爵士說好十點抵達這裏。根本沒多少時間可以沐浴和更衣了——喔,放開我,我的動作要加快了!”

  陰霾地皺著眉,尼克讓她從他身下扭開。“我想要待在床上。”

  “不行。我們要和蘇菲還有若石爵士一起參觀房子,而且你必須和善的對待人家,並且讚美你姊姊所做的一切,也要感謝他們兩人對你這麼慷慨。然後我們要招待他們提早用晚餐,餐後他們就要回銀丘園去了。”

  尼克靠在床上看著她下床。“那至少需要十二個小時,我的手無法離開你那麼久。”

  “那你只好自己想辦法——”若笛突然住嘴,當她站起來的時候,猛吸一口氣。

  “怎麼了?”他機警地問道。

  若笛全身排紅。“我覺得酸痛,是……是一些我通常不會覺得酸痛的地方。”

  尼克馬上就瞭解,並且尷尬地笑一下,很沒說服力地假裝因懺悔而垂下頭。“對不起,這是印度式做愛的副作用。”

  “那是什麼?”若笛蹣跚地走到壁爐旁放著晨褸的椅子邊,快速地用它包住自己。

  “一種古老的印度藝術形式,”他說明。“用以延長性愛的一種儀式。”

  想起昨夜他對她做的事情,若笛的臉仍然緋紅。“嗯,的確延長了。”

  “並沒有。擅長這種藝術的專家一次可以維持九或十個小時。”

  她驚駭地看他一眼。“如果你想要,做得到嗎?”

  自床上站起身完全不在乎自己的裸露,尼克走到她身旁。將她抱進懷裏,並用鼻子愛撫著她柔軟的金髮,玩弄著散落在她背上的髮絲。“如果對象是你,我願意試試看。”他貼在她太陽穴旁微笑。

  “不用了,謝謝。光這樣我已經不太能走路了。”她探索著他撩人的胸毛,找到他的乳尖。“我恐怕不會鼓勵你再採用印度式方法。”

  “沒關係,”他溫和地回答。“還有其他的方法。”他以誘惑低沉的聲音說……“我還沒開始教你那些我知道的東西。”

  “我就怕這樣。”她說,而他笑了。

  他的大手扶住她頭的後面,讓她的頭傾斜直到與他面對面。若笛因他的眼神感到驚訝,深不可測的湛藍雙眼中燃燒著火苗。他的嘴緩慢地低下,好像認為她隨時會把臉轉開。她發現他擔心她會因為早晨的光線而變得不願意接受他的吻,為了這個緣故她保持不動,閉上眼睛感覺他柔軟、光滑、溫暖的嘴覆蓋住她的。

  接下來的幾天裏,尼克幾乎完全不認識自己。他對若笛的坦白,還有她令人驚訝的反映改變了一切。聽到他說的那些一事情,她應該覺得很厭惡,但是她反而毫不猶豫地擁抱他、接受他。他不懂她為什麼這樣做,小心地注意她是否有任何後悔的跡象,認為她總會恢復判斷力。但是,他所預期的排斥並沒有發生。若笛不論是生理上或是心理上都對他敞開心胸。他因為自己如此需要她而感到恐懼。天啊,發現自己已經如此依賴另一個人……

  但是,他似乎無法阻上這種情況發生。

  面對這樣的必然,尼克沒有選擇,只好屈服。日復一日,讓它更向內心深處擴散——這種危險的、令人暈眩的暖意,他只能視之為幸福。再也不會感到痛苦、壓迫,再也不會渴望著得不到的東西。有生以來他第一次感到這麼平靜。甚至也不太會作噩夢,可以睡得比以前更沈。如果還是作了一些噩夢,醒來的時候可以看到若笛嬌小的身體蜷伏在他身邊,絲般的髮絲散落在他的手臂上。他從來不會這麼懶散……閒適地躺在床上,與妻子做愛,和她一起駕車外出、散步,甚至一起去該死的野餐,並且覺得很享受,雖然心裏同時覺得自己應該在倫敦和莫肯南還有其他警探一起做些“有用”的事情。

  他開始感覺困擾……想去貧民窟徘徊的熟悉渴望,還有追捕之間所帶來的、已成癮的刺激感。他不知道如何做一名子爵,在這裏,他孩提時代的家,他總覺得無法融入。爵銜恢復後並沒有奇跡發生。不管是不是貴族,他都是街道的產物。

  “我一直在想,你需要的是什麼。”某個早晨他們一起在玫瑰步道上散步時,若笛告訴他。在玫瑰步道上可以眺望植著荷花的方形長水池,水池後方有一片寬闊起伏的草坪,連接著人工湖,並以一整片種滿雪鬆和榆樹的樹林做為邊界。尼克帶她走一條小時候常用的捷徑,跳過一面矮石牆而不用繞湖就可以直接走進樹林裏。

  聽到若笛的話而微笑,尼克舉起手臂協助她從牆上下來。雖然可以輕鬆地跳下牆,她還是接受他的協助,搭著他的肩膀讓他抱住她的腰。

  “我需要的是什麼?”他問道,讓她從他身上向下滑,直到腳碰著地面。

  “一個目標。”

  “一個什麼?”

  “值得你去追求的事情,和產業管理沒有關係的事情。”

  尼克的眼神公然地在她嬌小苗條的身軀上遊移,她今天穿著一件帶點棕色的桃色衣服。“那我已經有了。”他說,然後嘴覆蓋住她的。他感覺到她先笑了,才適應他的嘴帶來的溫暖力道,輕啟雙唇接受他舌頭溫柔的探索。

  “我指的是在你閒暇的時候可以讓你忙碌的事情。”當他結束這個吻時,她喘息地說。

  他的手滑上她沒有穿緊身褡的腰。“我也是。”

  笑著從他身邊跑開,平底鞋踩著滿地的落葉走進樹林裏。疏落的陽光穿過頭頂上由佈滿葉子的樹枝所交織而成的古老天篷,使她夾起的頭髮像銀飾一般閃閃發亮。“若石爵士對司法改革有興趣,”她指出。“也對女人與小孩的權利很關心。如果可以找到一些對社會大眾有益的事情,你可以善加利用你在上議院的席位——”

  “等一下,”他謹慎地說,跟著她走進樹林裏。“如果你要開始拿我和那個聖人般的姊夫比較——”

  “我只是拿他當例子,並不是要和他比較。”她停在一棵榆樹旁摸著深色的樹皮。“重點是,過去這幾年你一直在服務大眾、幫助大家,現在要你這麼突然地停止——”

  “我沒有在幫助任何人,”尼克插話,感到被冒犯。“我只是和重刑犯還有妓女打交道,並且從泰伯恩刑場到東瓦平間追捕著逃犯。”



  若笛嘲弄地看了他一眼,深棕色眼中帶著難以理解的溫柔。“因為做了這些,你使倫敦變得更安全,而且讓那些人受到應得的懲罰。天啊,你怎會因為別人喑示你可能真的偶爾會做點好事,而感到這麼不舒服呢?”

  “我不想被描繪成根本不是我的人。”尼克簡潔地說。

  “我很清楚你是怎樣的人,”她說。“而且我絕對會是最後一個叫你聖人的人。”

  “很好。”

  “另一方面……不管你選擇承認與否,做為警探,你的確在幫助其他人。因此,你現在需要找其他有意義的事情來做。”若笛隨意地走著,踩到一根掉落的樹枝。

  “你想要我變成一個改革家嗎?”他厭惡地問道,並且跟著她。

  故意忽略他突然惡化的心情,若笛繼續穿過樹林走到一個閃閃發亮的小湖邊。“一定有某些議題是你很關心、想要為它努力的。改善泰晤士河可怕的狀況……或者救濟院的狀況,老人、小孩、精神病患者全都住在一起,又沒有人可以照顧他們……”

  “接下來你會叫我在國會裏發表演說,並舉辦慈善舞會。”一想到這他就皺起眉頭。

  若笛繼續提出那些需要處理的問題。“公家教育不夠多、流血運動太殘酷、孤兒的困境或出獄的犯人——”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尼克插話,站在她旁邊。

  “監獄改革怎麼樣?這件事情由你來說會很有說服力。”

  尼克全身僵硬,無法相信若笛竟敢這樣跟他說。他一直把他的過去埋藏在內心深處。她這麼輕鬆地跟他提起這件事,讓他感覺像在攻擊他、背叛他。但是,當他看著她抬起的臉並拚命要回答的時候,他看到她表情裏絕對的溫柔。她柔軟的目光像在懇求:“放開心懷和我相處吧,讓我分擔你心裏的一些重擔。”

  他將眼光移開,自我防衛的憤怒轉變為驚慌。可惡,他想要相信她,把尚未被這世界污染、撕裂、破壞的最後一絲靈魂獻給她。但是,他怎麼可以讓自己變得如此脆弱?

  “我會考慮。”他聽到自己生氣地說。

  若笛微笑,伸出手來撫摸他的胸膛。“我擔心如果你沒有找到一個值得全力以赴的目標,會因為無所事事而發瘋。你這種人不會把時間花在懶散的娛樂之上。而且,現在你已經不在鮑爾街工作……”她停頓一下,似乎因為看到他眼裏的光芒而感到憂慮。“你很想念鮑爾街,對不對?”

  “沒有。”他冷漠地說。

  “說實話。”她皺著眉堅持地說。

  握住她的手,尼克把她拉到湖邊的小徑上。

  “我的確很想念鮑爾街,”他承認。“我緝捕小偷強盜已經很久,我喜歡它所帶來的挑戰,那種智取街上壞蛋的感覺。我知道他們在想什麼。每次只要我抓到一個在逃的殺人犯,或骯髒的強暴犯,把他們丟進鮑爾街的拘留室,就會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我……”他停頓一下,尋找適當的字眼。“在這個比賽裏,我贏了。”

  “比賽?”若笛小心地重複著。“這就是你心裏所想的嗎?”

  “每一個警探都這麼想。如果你想擊敗對手,就必須這麼想。同時又必須保持超然,否則就會分心。”

  “這一定很難做到,要保持完全的超然。”

  “從來都不會,”他向她保證。“對我來說,不帶任何情感是很容易的。”

  “我知道了。”

  但是,若笛在似乎瞭解他的話的同時,語調裏還是有點懷疑,好像在懷疑他現在是否還能不帶任何情感,感到煩亂與氣惱,當他們繼續在湖邊散步時,尼克沈默下來。而且,他告訴自己很想趕快離開溫斯特郡的田園景色,回倫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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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31 13:59:13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你今天要去鮑爾街,對不對?”若笛捧著一杯熱茶,看著尼克狼吞虎嚥地吃著一大盤荷包蛋、水果和葡萄乾麵包。

  尼克帶著刻意裝得茫然的微笑看了她一眼。“你為什麼這樣問?”三天前他們從渥斯特郡回來以後,他就和銀行家碰面、雇用一名產業管理人、去了裁縫店,還花了一個下午的時間和一些朋友在湯姆咖啡廳裏聊天。就若笛所知,今天應該和前幾天一樣——但是,她的直覺卻讓她產生了一些懷疑。

  “因為每當你要去和肯南爵士或鮑爾街的其他人見面,都會露出某種眼神。”

  尼克看到妻子懷疑的表情忍不住露齒微笑。她擁有小狗般銳利的直覺和堅持——而且雖然她不同意,但他認為這是讚美。“事實上,我並沒有要去鮑爾街,”他溫和地說。這是實話,雖然只是技術的。“我只是要去拜訪一位朋友。薛艾迪,我跟你提過他,記得嗎?”

  “記得,他也是警探之一。”若笛眯起眼睛,將茶杯放在唇邊。“你們兩個在計畫些什麼,不會要去做些危險的事情吧,會嗎?”



  她的聲音裏帶了點憂慮,眼神中飽含佔有欲與關心一直看著他,使他心跳加速。尼克費力地想瞭解這些表現是什麼意思,她似乎很替他擔心,而且他的安危對她好像很重要。她從來沒有這樣看過他,所以他不確定該如何反應。

  他小心地伸出手把她從椅子上拉起來,讓她坐在他腿上。“一點都不危險,”他靠著她柔軟的臉頰說。陶醉在她肌膚的觸感中,湊向她的耳朵,用舌尖愛撫那細緻的耳垂。“我才不會冒險把不完整的自己帶回來給你。”

  若笛在他腿上扭動,這個舉動增加了他雙腿間的熱度。“你和薛先生約在哪裡見面?”她堅持地繼續追問。

  忽略她的問題,尼克伸手到她以印有花朵與葉子的白色布料做成的上衣上。敞開的領口展現出她頸部柔軟的線條,所帶來的誘惑強烈到無法抗拒。他低下頭,吻著她頸上甜美、柔軟的肌膚,手也偷偷地伸到層層的裙底中。

  “你不要以為這樣就可以讓我分心。”若笛告訴他,但是當他摸著她滑膩的大腿時,聽到她急促的呼吸聲。這個發現使他全身充滿欲望,男性特徵昂起抵住她的臀部。

  “你沒有穿襯褲。”他低語,手貪心地在她赤裸的腿上遊移。

  “天太熱了,”她喘息地說著,扭動著閃躲他的觸摸,徒勞地推著衣服底下的手。“我並不是為了你才不穿的,而且……尼克,住手。女僕隨時都會走進來。”

  “那麼,我要快一點了。”

  “你的動作一向都很快。尼克……喔……”

  當他的手伸進她腿間的毛髮中,她的身體在他身上蜷曲起來,在他的教導下,她的身體回應著他的愛撫。“下個星期在馬家的舞會上我也要這樣對你,”他輕聲地說。大拇指輕撫著她濕潤的私密部位。“我要把你帶到一個無人的角落……然後拉起你的衣服,愛撫挑逗直到你達到高潮。”

  “不要。”她虛弱地抗議,感覺到他的中指滑入體內時閉上雙眼。

  “喔,我一定要。”尼克抽出濕潤的手指,無情地輕觸著她柔軟的私密部位,直到感覺她的身體在他腿上有節奏地抽搐著。“我會用嘴不讓你發出聲音,”他低語。“然後當你因我的手指達到高潮時,我會吻住你……像這樣……”他兩隻手指進入她溫暖律動的體內,當她呻吟且猛烈地顫抖時,吻住她的嘴。

  當他吸收了她的身體所享受的最後幾次歡愉後,尼克將嘴移開並沾沾自喜地看著她緋紅的臉。“這樣夠快嗎?”

  餐桌上短暫的事件讓尼克感到很愉快且更清醒,一想到稍晚回家之後會發生的事,心裏就充滿快樂的想法。他心情愉悅地租了一輛馬車送他到和薛艾迪約定的地方,騎馬或乘坐私人馬車到血缽酒館,一個罪犯常出沒或又稱為“混蛋庇護所”的地方並不聰明。

  尼克很早以前就對血缽酒館很熟悉,因為它離艦隊溝尼克所曾擁有的那棟閃屋並不遠。艦隊溝是倫敦主要的下水道,跨越一個擁有眾多犯罪活動的區域。那裏可以被視為下層社會的核心,坐落在四座監獄之間,包括新門、艦隊和感化院。

  那裏是那些年裏尼克唯一知道的家。在他的高峰時期,尼克曾在市中心租了高雅的辦公室接見那些不願意去艦隊溝的上流顧客及銀行代表。但是,大部分的時間,他還是待在那個房子裏,逐漸受到長期惡臭的污染。他在那裏構思計謀、設下陷阱,高明地組成以走私者與告密者形成的網路。他總是預期自己將年輕而富有地死去,而且完全同意一個在泰伯恩刑場被吊死的罪犯所說的話:“短暫而快樂才算沒有白活。”

  但是,就在尼克即將接受應得的報應前,若石爵士介入了他惡名昭彰的交易中。雖然非常不願意承認,但擔任警探的這幾年是他生命中最巔峰的一段日子。雖然一直怨恨若石爵士的操縱,但是不可否認地,他的姊夫的確改善了他的人生。

  尼克好奇地看了看黑暗擁擠的街道,成群的人在一層疊著一層的搖晃建築物進出。剛離開他位於貝特頓街上寧靜小房子裏乾淨漂亮的妻子,一來到這裏馬上就感到很不愉快。而且,很奇怪地,找尋獵物的期待竟遠不及以前一半的強烈。尼克盼望能感覺到徘徊於倫敦最危險的區域那種原始的興奮,但是,相反地……

  對於今天答應來此協助薛艾迪,他感到有點後悔。

  但是,為什麼,他不是膽小且嬌生慣養的貴族,只是……他有一種困惑的感覺,仿佛自己不再屬於這裏。他可能因此而失去某種東西,而他個想冒這個險。

  尼克困惑地搖搖頭,走進血缽酒館看到薛艾迪坐在角落的桌前。這家酒館和以前一樣散發著臭味而且骯髒,聞起來像是垃圾、酒精和身體的味道。

  薛艾迪帶著友善的笑容歡迎他。年輕、有衝勁且塊頭很大。既然尼克已經離開,薛艾迪無疑是莫肯南目前最好的警探。看到朋友雖然很高興,但是看到薛艾迪眼中閃爍著冷酷的興奮,並發現自己並無同感時,他的心奇怪地往下沉了一點。尼克認為自己的能力和直覺還在,但是他已經沒有捕捉獵物的渴望。他想在家裏陪他的妻子。

  可惡,他更加煩亂地想著。

  “莫肯南如果發現我找你來做這件事,可能會把我碎屍萬段。”薛艾迪悔恨地說。

  “他不會發現。”尼克坐下,在酒吧女侍拿著一大壺酒走過來時,搖頭拒絕。這個長相粗俗的女孩假裝噘一下嘴撒嬌,對他眨眼示意一下就走開了。

  “我想我可以自己去做,”薛艾迪輕聲地說,注意到被竊聽的可能性。“但是我不像你那麼瞭解艦隊溝。沒有人知道。而且只有你認得出我想要抓的人,因為你和他交手過。”

  “是誰,”尼克把前臂放在桌子上,但是因為覺得袖子黏在木頭桌面上又把手移開。

  “傅狄克。”

  這名字讓尼克很驚訝。不像倫敦那些大多只是投機取巧的一般罪犯,傅狄克算是罪犯中的精英,很熟練也很卑鄙。兩年前他闖入一個富有律師的家裏搶劫,而且在他們奮力抵抗之下殺了那個人還強暴了他的妻子,所以尼克將他逮捕。但是,因為傅狄克供出同夥犯罪的證據,所以赦免了他的絞刑改判為放逐。



  “傅狄克被送去澳洲了。”尼克說。

  “他回來了,”薛艾迪帶著陰森的微笑回答。“狗改不了吃屎。”

  “你怎麼知道?”

  “不幸地,我的確沒有證據。但是最近聽到一些他在倫敦出沒的謠言,更不用提一連串看起來手法相同的殘暴搶劫。昨天我詢問了一個被闖入者強暴而且丈夫也被殺的可憐女人。相同的闖入手法、相同的殺人方法,而且對兇手的描述也和傅狄克完全吻合——右邊的脖子上有疤痕。”

  “天啊。”尼克皺著眉頭,捏著鼻粱仔細思考這個情報。“我不相信莫肯南會讓你一個人來抓傅狄克。”

  “他沒有,”薛艾迪愉快地說。“他要我來詢問傅狄克以前的幾個同伴,然後向他報告。但是我想直接把傅狄克抓回去。”

  聽到這句話,尼克忍不住笑了,完全知道莫肯南對這件事會有怎樣的反應。“如果你成功了,莫肯南會因為你該死且愚蠢的愛表現,而剝了你的皮。”

  “沒錯……然後會因為我抓到了一個偷跑回來的流放者而大大地讚揚我。接著我的名字會出現在泰晤士報的頭版上,之後就會有一大群女人為我爭風吃醋。”

  尼克的微笑變得諷刺。“那並不像你所想得那麼有趣。”他告訴他的朋友。

  “是嗎?嗯,我還是想嘗嘗那種滋味。”薛艾迪期待地揚起眉毛。“你要加入嗎?”

  尼克歎了一口氣點頭。“你想要從哪裡開始找起?”

  線報指出有人在懸斧巷和死人弄之間的貧民窟看過傅狄克。那裏就像螞蟻窩一樣,牆壁上有一堆洞,地下室之間有一堆隧道——”

  “沒錯,我知道那個地方。”雖然感覺到胃裏的冷顫,尼克仍保持面無表情。他去過那些貧民窟,即使以他對下層社會醜陋的高度容忍性,那仍是一次令人難受的經驗。上一次他進去懸斧巷,看到一個母親為了喝酒強迫孩子賣淫,而且乞丐和妓女像沙丁魚一樣擠在窄小的巷弄裏。

  “我們搜尋的速度要快一點,”尼克說。“一旦他們發現我們進入那個區域,消息很快就會散播開來,然後傅狄克就會在我們看到他之前溜走。”

  薛艾迪壓抑不住滿臉的熱切,笑著說:“那麼,我們走吧。你來帶路。”

  他們離開酒館,穿越以未加蓋的排水溝一分為二的街道,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動物屍體和腐敗垃圾的惡臭味。腐朽的建築物像是筋疲力竭般互相倚靠,每當強風吹襲就發出吱嘎聲。完全沒有路牌可以辨識街道名稱,房子或建築物也沒有門牌號碼。剛到這個區域的陌生人很容易就會迷路,也很快就會被搶、被殺,然後被人發現死在某個黑暗的院子或巷子裏。貧民窟居民的貧窮完全無法想像,他們唯一可以暫時逃避的方法就是去酒館。事實上,幾乎每一條街上都有酒館。

  看到周遭的悲慘情況讓尼克很煩惱,骨瘦如柴的小孩、墮落的女人和絕望的男人。唯一健康的生物是在街上亂竄的老鼠。之前,尼克都認為這些是生命中不可避免的一部分。而現在,他生平第一次想知道自己可否為這些人做點什麼。天啊,他們的需要多到他招架不住。他想起若笛幾天前告訴他的話:“一定有某些議題是你很關心、想要為它努力的……”花些時間思考過後,他必須承認她是對的。身為子爵,他所能完成的事要比他還是簡尼克的時候多更多。

  手放進口袋裏,他小心地看了薛艾迪一眼,後者顯然只想快點找到傅狄克。而且他也應該要這樣,不可以分心,尼克警告自己,即使另一個聲音還是在他心中響起。

  “向死神挑戰太多次,總會有失手的時候,”莫肯南曾經告訴他。“如果頑固或愚蠢的不去認清這個事實,終究會以流血付出代價。我知道什麼時候必須停止,你應該也一樣……”

  雖然尼克一直到這一刻才發現,但是停止的時候的確到了。協助薛艾迪這次任務後,尼克會完全放棄警探的身分,再一次展開新的生活。這一次要以辛約翰子爵的身分,一個擁有妻子、家庭,甚至小孩的男人。

  幻想若笛懷著他孩子的模樣使得胸口甜蜜地抽痛一下,他終於開始瞭解若石爵士為什麼在結婚之後可以這麼輕易地就辭去治安官的職位,還有莫肯南為什麼把他的家人看得比什麼都重要。

  “尼克,”薛艾迪低聲叫喚。“尼克?”

  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尼克沒注意到他的叫聲,直到艾迪又叫了一次。

  “約翰!”

  尼克詢問地看了他一眼。“什麼事?”

  薛艾迪皺著眉頭。“清醒一點,你好像有點分心了。”

  “我沒事。”尼克簡短地說,發現自己真的有點想得太過入神。在這種地方,這可能會是個致命的錯誤。

  他們繼續深入貧民窟,尼克謹慎地看著這個區域,試圖想起他對這些擁擠建築物間的巷弄、隧道、岔路的知識。他一隻手輕摸過胸口,確定那令人安心的、充填了鐵的皮棍還在他外套口袋裏。

  “我們從北邊的建築物開始,”尼克說。“再往角落靠近。”

  艾迪點頭,身體因為準備開始行動而明顯地繃緊起來。

  他們有條理地搜索著每棟建築物,偶爾停下來詢問可能知道線索的人。那些房間和洞穴裏燈光昏暗,既擁擠又臭氣薰天。雖然遇到許多懷疑和不友善的眼光,尼克和艾迪並沒有遇到任何抵抗。

  在靠近街尾的一間小工廠裏--表面上是扣環工廠,其實是造幣和製作偽幣的場所--尼克看到這個骨瘦如柴的老人一聽到傅狄克的名字就眼神閃爍。在艾迪檢查小工廠的同時,尼克帶著詢問的眼神接近那名老人。

  “你知道任何跟傅狄克有關的事嗎?”尼克溫和地問,右手撥弄著左手的袖子邊緣,這個暗號在倫敦貧民窟裏大家都瞭解,表示如果可以提供有效的情報就能得到相當的報酬。

  在考慮的同時,那個老人薄得像紙的眼瞼半遮住發黃的眼睛。“可能知道。”

  尼克伸出的手掌中有幾枚錢幣,老人充滿皺紋的手指將那些錢全數抓起。“可以告訴我在哪裡能找到他嗎?”

  “你可以去憂鬱巷的酒館碰碰運氣。”

  點頭致謝後,尼克看向艾迪、轉一下眼睛示意他該離開。

  一走出小工廠,他們馬上快速地前往和懸斧巷只隔兩條街的憂鬱巷。和艦隊溝附近大部分的酒館一樣,這裏還不到中午就擠滿了人,許多喝醉的老主顧不省人事地坐在地上。簡短的討論之後,尼克走向酒館入口,艾迪則繞過快要倒塌的建築物去找後門。

  尼克一走進酒館裏,裏面的人群發出一些騷動咒駡的聲音。不幸地,以一個警探的高度和體格他幾乎不可能混進這些人之中。更不幸的是,自從他供出犯罪同夥的罪證,還替鮑爾街工作之後,他就在下層社會中樹立了無數個敵人。這一點也沒有增加他在艦隊溝附近受歡迎的程度。裝作沒聽到那些不懷好意的竊竊私語,尼克眯著眼環顧人群。

  突然間,他看到了那張他一直在尋找的臉,從這一洲跑到另一洲,傅狄克絲毫都沒有改變,獐頭鼠目的臉一樣頂著令人震驚的油膩黑髮,尖銳的牙齒使他的嘴看起來像鋸齒狀。兩人的眼神交會,都帶著冷酷強烈的挑戰意味。

  傅狄克一眨眼就跑掉了,像老鼠一樣輕易地穿越人群跑向酒館後面。尼克推擠擋在面前的人群,帶著盲目的決心往前衝。等他跑到巷子裏,傅狄克已經消失在複雜的柵欄、牆壁以及小街巷之間,艾迪則完全不見蹤影。

  “艾迪!”尼克大叫。“你在哪裡?”

  “這裏。”傳來他沙啞的叫聲,尼克轉身看到他為了追傅狄克而爬上六呎高的柵欄。

  尼克馬上跟在他後面攀上柵欄,跳到地上,衝進被兩旁建築的屋簷遮蓋住的陰暗巷子裏。巷子走到底是死路,一看到艾迪抬頭往上看,尼克馬上停下來。傅狄克攀爬在一棟三層樓倉庫老舊的外牆上,當他尋找著磚牆表面手指可以放進去的小洞時,看起來就像條蟲一樣。爬上兩層樓後,他終於找到一個夠大的洞,然後就往倉庫裏面鑽,他瘦小的身體就這樣消失於倉庫中。

  艾迪怨恨地咒駡一聲。“讓他溜走了,”他冷冷地說。“我絕不可能嘗試他的爬法。”

  認真地檢視這面牆,尼克大步跑過去然後向上跳。他循著傅狄克的路徑,把手指和腳尖插進牆上的洞,取得向上爬的支撐力量。費力地喘著氣,他跟著那個消失的逃犯爬上去。

  “可惡,尼克!”他聽到艾迪贊許地大叫。“我去找其他的方法進去。”

  尼克繼續攀登牆壁,直到爬進二樓的裂縫中。一進到裏面,他馬上靜止不動,專注地聆聽。接著他聽到樓上有腳步聲,並看到一座通往頂樓的梯子替代那些早就損壞的椅子。尼克快速但小心地大步走向梯子。相較之下,這座梯子還很新,表示雖然這棟倉庫已經很破舊了。還有人在使用,很有可能是用來存放走私品或贓物,也是逃犯藏身的一個好地方。任何有理智的執法官員部不敢走進這種快倒塌的地方。

  梯子因為尼克的重量而吱嘎作響,一爬上三樓,他看到地板和椽木幾乎都腐朽了,只剩下一排很像巨大骨骸肋骨般的支撐橫樑。邊緣的地方還有一點脆弱的地板,但是中央的地板已經不見了,就和二樓一樣,只剩下直接從三樓中央掉到一樓摔死的可能性。

  傅狄克一看到尼克,馬上轉身開始橫越其中一條支撐的橫樑,尼克立刻發現他的意圖。旁邊的建築物和這楝倉庫非常靠近,最多跑個三步就可以跳過去。傅狄克只要從窗戶的裂縫跳出去就可以逃到鄰接的屋頂上。

  尼克勇敢地跟在他後面,決定不要去看橫樑底下的完全騰空。小心地移動雙腳,他追著傅狄克漸漸退後的身影,走過橫樑的一半後他的信心逐漸增加。但是,就在他快要走到底的時候,一聲不祥的斷裂聲劃破了寂靜,他感覺到腳底下的橫樑快要向下掉。顯然腐蝕的木頭支撐不了他的重量。

  咒駡一聲,尼克往旁邊的橫樑跳,掉下去的同時勉強抓住。他死命地抓住橫樑並用手臂緊緊地抱住。一陣破碎的橫樑和尖銳的地板碎屑隨著一聲巨響掉落下來,同時刺眼的灰塵和木頭粉末到處紛飛,使尼克的眼前一片模糊。他上氣下接下氣地想要爬上橫樑,但是背部突然遭受強烈的重擊,使他幾乎支撐不住。尼克驚訝且疼痛地咕噥著,看到傅狄克得意洋洋的臉出現在他正上方。

  那個混蛋窄長的臉上出現一個邪惡的笑容。“我要送你下地獄,簡尼克,”他大膽地向橫樑這邊走過來一點。他穿著靴子的腳用力地踩住尼克的手,使得尼克的手指發出骨頭碎裂的聲音,而且因為極度的痛苦而大聲咆哮。

  傅狄克帶著瘋狂的喜悅大笑出來。“一”他大聲地說。“二,”他又睬了一下,靴子的力量迅速加重尼克手臂的劇痛感,傅狄克的腳再次舉起,準備給尼克致命的一擊。

  “三,”尼克猛抽一口氣,抓住傅狄克的腳踝,用力一拉讓他失去平衡。

  發出一聲銳利的尖叫,傅狄克從橫樑上跌下去,身體墜下兩層樓後以致命的速度捧落至一樓的地板。

  尼克不敢往下看,絕望地把注意力放在如何爬上橫樑。不幸地,他的力氣已經耗盡,而且左手還受了傷。像一隻被掛在魚鉤上的蟲般蠕動著,他無助地彎起身體等待墜落的那一刻。

  他不敢相信自己就快死了。

  若笛再一次仔細地閱讀顫抖雙手中緊握的紙條。

  若笛:

  求你快來救我,媽媽說藍道爵爺要來把我帶走了,我一點都不想跟他走,但是她和爸爸說我一定要跟他走。他們把我鎖在房間裏等他來,我求你不要壤這件事發生,若笛,你是我唯一的希望。

  愛你的妹妹宜莉

  尼克出門後不久,一名鄉下男孩把這封沾有淚痕的信拿來給若笛,這個男孩聲稱是宜莉把他叫到臥房窗前,把這封信拿給他。“她說如果我把這封信拿來給你,就可以得到半克朗。”他說,不安地交換著身體的重心,好像在懷疑這個承諾不會兌現。

  若笛給了這個男孩半英鎊表達感謝,然後請崔太太帶他到廚房去吃一點熱食。在門庭裏來回踱步,想著該怎麼做比較好的同時,煩亂地咬著手指關節。她完全不知道尼克什麼時候會回到家,但是,如果她等太久,藍道爵爺就可能先把宜莉帶走了。

  這個想法讓若笛非常苦惱,她握緊拳頭髮出憤怒的叫聲。她的父母竟然允許藍道爵爺帶走可憐無辜的宜莉,好像她是一隻可以交易的動物。“她才只有十六歲,”她大聲地說。臉頰因盛怒而脹紅。“他們怎麼可以這麼做?這樣做對得起良心嗎?”

  而且,紙條裏完全沒有提到婚姻兩個字,這更讓若笛相信她的父母實際上是為了利益而把宜莉推入火坑。這個發現讓她覺得很噁心。

  不行,她不能等到尼克回來。她必須在藍道爵爺抵達之前先去把宜莉接走。事實上,若笛很氣自己為什麼不早點這麼做。但是,誰會想到藍道爵爺會想要宜莉,或者她的父母怎會用這種方式把女兒送給藍道爵爺?

  “海莉,”她大叫,大步走至最近的鍾繩旁,狂亂地拉著。“海莉!”

  黑髮女僕馬上出現,而且因為跑得太快眼鏡都有點歪了。“夫人?”

  “幫我拿外套和帽子。”然後若笛停頓一下仔細地思考尼克雇用的所有男僕,認為尼克不在的時候丹尼是最高大、最有能力可以幫助她的人。“告訴丹尼要他陪我去辦一點事。我也希望馬車立刻準備好。”

  “好的,辛夫人!”海莉趕緊照辦,似乎感染到若笛的急切。

  丹尼不到一分鐘就出現了,高大的身材穿著黑色的制服。他是一位個性敦厚且強壯的年輕人,有著深棕色的頭髮和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夫人。”他說,完美地向她鞠躬並等待她的指示。

  從海莉手中接過帽子,若笛敏捷地戴上迅速在下巴處打結。“丹尼,我們要去我父母家接我妹妹。我相信我的家人會有強烈的反抗,甚至可能會有身體上的碰撞,我不希望有任何人受傷。但是我們一定要一起把我妹妹帶回這裏來。我相信我可以仰賴你?”

  他瞭解她的意思。“當然,夫人。”

  她稍微微笑一下。臉色蒼白。“謝謝你。”

  馬車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準備好。當馬車快速地離開貝特頓街的時候,若笛手裏緊緊握著被揉成團狀的紙條。她試圖清楚地思考,瞭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藍道爵爺要她妹妹做什麼?就若笛所知,他幾乎不曾注意到宜莉的存在,除了偶爾輕蔑地評論她--宜莉太胖了、頭腦簡單而且粗俗。為什麼他偏偏在這麼多女人中選上她做為情婦?或許是因為藍道爵爺知道這是用來傷害若笛最好的方法。他認為,如果若笛知道自己的幸福是拿妹妹當代價換來的,那麼她和尼克在一起永遠也不可能快樂。

  因恐懼和憤怒而激動,若笛的手在裙子上不停地絞著。

  只花了十五分鐘就到達她父母的家,但是若笛完全無法忍受這種等待的煎熬。他們抵達有著都鍺式建築的街道,沒有看到藍道爵爺的馬車時,若笛讓自己懷抱著一絲希望。或許一切都還來得及。

  馬車停了下來,丹尼協助若笛下車。她踏上人行道,讓丹尼陪同她走向房子的時候,他臉上冷靜的表情使她緊繃的神經緩和下來。前院沒有人,而且很奇怪地都沒看到她的弟弟和妹妹。

  若笛一點頭,丹尼用拳頭堅定地敲著門,警告房子裏的人他們已經到了。一名女僕很快地就來開門。

  “何小姐。”女僕不自在地說,生有雀斑的臉上雙眼睜大。

  “我現在是辛夫人,”若笛回答並看了男僕一眼。“你在這裏等著,丹尼。需要你的協助時我會叫你。”

  “是的,夫人。”

  一進到屋裏,若笛就看到她的父母站在起居室的門口,她母親的樣子似乎很煩惱但很堅定,她的父親低頭看著地上。他們展現出來的罪惡感,使她的憤怒稍減,轉為生氣。“宜莉在哪裡?”她一開口就這麼說。

  她的母親不帶任何感情地看著她。“那跟你沒關係,若笛。你上一次來的時候我就說得很清楚了,這裏不歡迎你。是你自己以自私的行為切斷了和這個家的關係。”

  若笛準備反唇相稽,但是在開口之前就聽到房子後面傳來果決的重擊聲。“若笛!”傳來她妹妹模糊的聲音。“若笛,我在這裏!不要丟下我!”

  “我來了。”若笛大聲地說,朝她父母難以置信地看了一眼。“你們真是太可恥了,”她輕聲地說,字字充滿了控訴。“你們明知道這樣做會壞了她可以過好生活的機會,還計畫把她送給藍道爵爺。你們的良心在哪裡?”

  無視她母親激烈的反抗,若笛快步走向宜莉的房間,轉動留在門鎖上的鑰匙。

  宜莉帶著感激的啜泣衝出房門跑向若笛,她棕色的頭髮淩亂且糾結在一起。“我就知道你會來救我,”她嗚咽地說,潮濕的臉頰放在若笛的肩膀上。“我就知道,若笛。快帶我走,他要來了,他隨時都可能到這裏。”

  擁抱著啜泣的妹妹,若笛輕拍她的背。低聲地說:“你需要我的時候,我一定會來幫你,宜莉。去收拾你的東西,我要帶你一起回家。”

  她妹妹用力地搖頭。“沒有時間了,我們一定要現在就走。”

  “好。”若笛摟著宜莉,和她一起向房子前面走去。“出發以後,你再告訴我所有的事。 ”

  “若笛,”宜莉仍然不停地啜泣。“好可怕,真的很--”

  她們走到大門口,看到藍道爵爺消瘦陰暗的身影和她們的父母站在一起的時候,她妹妹驚叫出來。他一定是緊接著她之後抵達這裏,若笛面無表情,但看著他算計陰暗的眼睛,她的心猛烈地跳動著。她緊摟著宜莉的肩,說話時聲音中帶著她完全感覺不到的冷酷。

  “我不會讓你得到她,藍道爵爺。”



  “辛約翰,”尼克聽到艾迪的大叫聲從下方某處傳來。“不要放手!”

  “我不……會……”即使沾滿血的手指幾乎快從腐朽的橫樑上滑下來,尼克還是說。

  他的耳中隆隆作響,手臂已經失去感覺,而且身體也感覺到極大的痛苦。但是,當他發現薛艾迪來不及救他的時候,思慮卻異常冷靜、清楚。

  他不想死。說來諷刺,如果發生在幾個月之前,他可能一點也不在乎。一個短暫卻快樂的生命--那是他所期望的。他也絕不會想再要求更多。

  但,那是在他認識若笛之前。現在,他想要更多時間和若笛在一起,想再次擁抱她,想告訴她他有多麼愛她,雖然他從來都沒想過會愛上任何人,而且他想要照顧她。一想到再也不能照顧她--沒有人可以保護脆弱的她--他的手指滑了一下,他倒吸一口氣,閉上眼睛。他用力地抓住橫樑,心想著只要再多撐一秒就有機會可以再見到她,魔鬼用白熱的鋸子劃過他的身體、撕裂他的肌肉,讓他的臉上冒出豆大的汗水,沿著脖子流下來。

  若笛!他帶著恐懼和痛苦想著她。他終於瞭解自己的情感,但是現在一切都太晚了,他死前的最後一個想法就是她,他嘴裏發出的最後一個聲音就是她的名字。“若笛--”

  突然間他感覺到有人粗暴地抓著他的手腕,好像被鐵夾扣住。

  “我抓住你了。”艾迪平穩的聲音穿過吵雜的思緒,雖然腐朽的橫樑發出警告的吱嘎聲,因為艾迪和他在同一支橫樑上。尼克想要叫他不要管他,想說這支橫樑支撐不了他們兩人的重量,但是他無法控制自己的呼吸。“你必須相信我,約翰。”艾迪繼續說。“放開另一隻手,我會把你拉上來。”

  尼克的每一絲直覺都告訴他不要接受這個建議。鬆開手懸空地吊著,完全依賴另一個人的力量---

  “這是唯一的選擇。”艾迪咬著牙說。“放手,可惡,讓我幫你。快呀!”

  尼克森開抓住橫樑的手。有那麼一刻他整個人可怕地騰空擺蕩了一下,然後他感覺到艾迪緊緊地抓住他。當他一邊拉著他、一邊在發出爆裂聲的木頭上保持平衡時,感覺到被用力地往上拉。

  “再上來一點。”艾迪低語,繼續抓著尼克的手臂,然後他們一起逃過了可能會掉死的命運。走下橫樑,找到一片比較堅固的地板後,兩人上氣不接下氣地並肩癱坐在地上。

  “可惡,”當他終於有足夠的力氣可以說話時,艾迪大聲地說。“你真是一個很重的混蛋,辛約翰。”

  失去了判斷力,身體被劇痛撕裂,尼克試圖理解自己還活著這件事。他用袖子擦拭汗濕的眉毛。然後發現手臂在抽筋,而且一直發抖,肌肉已經用力過度。

  艾迪坐直身體,明顯焦慮地看著他。“你好像拉傷了肌肉,而且你的手像被馬車輾過。”

  但是,他還活著。這簡直是個奇跡,讓他不敢相信。尼克剛獲得一個他不應得的緩刑,他知道他將會好好地利用這個神聖的機會。一想到若笛,就被一陣強烈的渴望侵襲。

  “艾迪,”他勉強沙啞地說。“我剛決定了一件事。”

  “喔?”

  “從現在起,你要自己該死的想辦法在艦隊溝附近行動。”

  薛艾迪突然露齒微笑,似乎瞭解他憤怒背後的原因。“我想你一定是認為既然你現在是子爵,來這種地方太委屈了。我就知道你遲早會開始擺架子。”

  藍道爵爺看到若笛在她父母家裏顯然很驚訝。他冷酷的眼神從她的臉瞥到宜莉瞼上,比較著兩人的不同。當他再次看向若笛,臉上因為混合著恨意及渴望顯得非常緊繃。

  “你沒有權利介入這件事。”他說。

  “我妹妹是一個無辜的女孩,而且她又沒對你做出任何事,”若笛憤怒地說。“不應該因為我的行為而受苦。放過她!”

  “我已經在你身上投資了十二年,”藍道爵爺咬著牙齒說著向前一步。“不管用什麼方法我都要得到回報。”

  若笛不敢相信地看著她的父母。“你們不可能是真的要把宜莉給他!你們怎麼可以墮落到這種地步,我丈夫說過會照顧你們,還會負責你們的債務!”

  “宜莉可以有比較好的生活,”她父親咕噥著說。“藍道爵爺會給她一個好的!”

  “你們不在乎他只是要讓她做他的情婦嗎?”若笛怒目注視他們所有的人,宜莉則是躲在她背後,伏在她的背上啜泣。“我絕對不會讓這種事發生!我要把宜莉帶走!任何人如果敢碰我們一根汗毛,辛爵爺絕對不會放過他。”

  聽到尼克的名字似乎觸怒了藍道。“你敢?在讓人無法忍受的欺騙、背叛而且污辱之後,你還想剝奪我所要求的賠償?”

  “你根本就不想要宜莉,”若笛說。鎮定地看著他的臉。“你只想要報復我,懲罰我嫁給別人。”

  “沒錯,”藍道爵爺的脾氣強烈地爆發出來,似乎失去自製力。“沒錯,我想要懲罰你。我從泥巴裏把你提拔起來,你卻自甘墮落。你讓自己墮落,也奪走了我唯一渴望的東西。”他脅迫地向她走近幾步。“每個夜晚我都躺在床上想像你跟那只豬在一起的樣子,”他對著她的臉大吼。“你怎麼可以選擇那只令人討厭的動物,而不是我?那個最骯髒,最不檢點的人!”

  若笛舉起手用力地打了他,力氣之大使她的手痛到沒有知覺。“你不配說他的名字!”

  他們的視線交鎖,若笛看到藍道爵爺眼中最後的一絲理智消失。他伸出鷹爪似的手緊緊地抓住她,用力一拉讓她跌過去。宜莉在她身後害怕地尖叫。

  若笛的父母狀似非常吃驚,眼睜睜看著藍道爵爺強拉她離開房子。若笛踉蹌地被抓著滑下門前的階梯。藍道爵爺對他的男僕大叫了些什麼。她拚命地掙扎反抗,直到他抓住她的頭,用力一拳打在她耳朵上。若笛向後倒,搖著頭希望能揮去眼前的一陣暈眩。然後她看到丹尼被藍道爵爺的男僕包圍。丹尼雖然很高大,還是抵擋不了藍道爵爺的兩個男僕。

  “夫人。”丹尼大叫,同時被揮到臉上的一拳打得後退好幾步。

  藍道爵爺把手伸進若笛的頭髮裏,手指緊緊地纏住她夾起的頭髮。另外一隻手鎖住她的脖子,強迫她跟他坐進馬車裏。

  “這個,藍道爵爺!”她父親焦急的聲音傳來,“我們說你可以把宜莉帶走。放開若笛,我們可以!”

  “這就是我想要的,”藍道爵爺憤怒地說,前臂緊緊地扣住她的喉嚨,使她因為呼吸不到空氣而快要窒息。“我不再妥協,不要替代品。我會擁有若笛,你們其他的人全都下地獄去!”

  若笛在他的手臂下狂亂地掙扎,覺得肺部快要爆炸。她沒辦法呼吸,她需要空氣,她眼冒金星,覺得自己在藍道爵爺懲罰的擁抱下逐漸虛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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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31 13:59:39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感覺自己被半拖半抱進藍道爵爺倫敦的家中,若笛才完全恢復知覺。她的頭劇烈鼓動,喉嚨因反抗他毫不放鬆的魔爪而感到非常疼痛。在恐懼與憤怒的背後,她還是因為宜莉逃過一劫而鬆了口氣。她的妹妹已經安全,現在所有的事情全都歸結到若笛深知總有一天會發生的衝突,這是她和那個主宰她大部分生命的男人之間的對抗。

  若笛雖然聽到旁邊有僕人發出驚訝的聲音,但是沒有一個膽敢介入。他們全都很怕藍道爵爺,連一根手指也不敢舉起來阻止他為所欲為。她不懂他帶她來到這裏的目的,只要有人發現她不見了,他倫敦的住所會是第一個被調查的地方,她原本預期他會把她帶到一個不容易被發現且偏僻的處所。

  藍道爵爺把她拖進書房,鎖上門,然後將她扔進一張椅子裏。一隻手捂著瘀青的喉嚨,她跌坐進椅子裏。幾分鐘後,她感覺到一個堅硬冰涼的東西抵著她的太陽穴,而他把她的頭拉向椅背。

  瞭解藍道爵爺帶她到這裏的理由以後,若笛的心臟停止跳動。既然不能擁有她,所以他打算毀掉她。

  “我愛你,”藍道爵爺低聲地說,即使槍柄在她頭邊頤抖,他聽起來仍然非常理智。“我原本要把我的一切全部給你。”

  很奇怪地,若笛發現自己竟然還可以用很理性的語調回答他,好像他們正在進行一個很普通的對話,而且她的生命不會因為他扣扳機而結束。“你從來都沒愛過我。”她說話的時候喉嚨非常疼痛,但還是強迫自己繼續說下去。“你不瞭解那個字的意思。”

  手槍更劇烈地抖動著。“在我為你犧牲了那麼多以後,你怎麼還能這麼說?難道你真的那麼無知?”

  “在我們認識的這些年,你展現了支配欲、佔有欲和欲望--但那些都不是愛。”

  “那你告訴我,什麼是愛。”他的聲音充滿了輕蔑。

  “尊重、接受、無私。也就是在這短短的幾個星期裏,我丈夫對我的全部表現,他不在乎我的缺點。毫無條件地愛著我,而且,我也用同樣的方式愛著他。”

  “你的愛應該是我的。”他沙啞地說。

  “如果你曾試著對我好一點,或許我會對你有感覺。”若笛停頓一下,因為感覺手槍更用力地抵著太陽穴而閉上眼睛。“說來奇怪,但是我從來不認為你在乎我是否喜歡你。”

  “我在乎,”藍道爵爺憤怒地說。“那是我至少應該得到的!”

  “多麼諷刺啊!”她乾燥的嘴角扯出一個不帶笑意的微笑。“你要求我必須要完美無暇!一件我永遠也做不到的事情。但是,我唯一可能可以給你的東西--愛情--你似乎永遠都不想要。”

  “我現在要了。”這話使若笛大吃一驚。仍然用手槍抵著她的頭,他移至她面前,跪下來平視她的臉。他的臉很紅,但不是因為表面,而是發自更深處的燃燒。他的眼睛因為憤怒或絕望而非常漆黑,他的薄唇則因某種強烈的情緒而扭曲變形。若笛沒看過他這個樣子,也不瞭解是什麼東西觸動了他,她打心底知道他沒有愛人的能力,但他似乎因為失去某種東西而遭受極大的痛苦。

  他爪子似的手握住她的,讓她抗拒的手指觸摸他流汗的臉頰。她很驚訝地發現,他竟企圖要她愛撫他--在這裏,像這樣,以一把槍抵住她的頭的時候。“撫摸我,”他狂熱地低語。“告訴我你愛我。”

  若笛在他手中的手指靜止不動,且毫無生氣。“我愛我的丈夫。”

  藍道爵爺因受挫的憤怒而脹紅了臉。“你不能愛他!”

  看著他不諒解的眼睛,若笛幾乎開始同情他。“我替你感到遺憾,”她說。“你無法愛一個不完美的人。那一定是一種很孤獨的命運。”

  “我真的愛你,”他大吼的聲音中充滿憤怒。“真的,你這可惡的騙子!”

  “那麼你是愛上了一個不存在的人、一個不可能實現的理想,不是我。”她舔一下上唇冒出的汗滴。“你一點也不瞭解我,爵爺。”

  “我比任何人都瞭解你,”他激動地說。“沒有我你什麼都不是。你是屬於我的。”

  “不對,我是辛爵爺的妻子。”她猶豫了一下,說出這幾天不只一次想到的事。“而且我非常確定現在我還懷有他的孩子。”

  藍道爵爺的眼睛變成慘白臉上兩潭極黑的深井。她認為剛才那句話已經帶來極大的震驚,他甚至從來都沒想過她會懷有另一個男人的孩子。

  藍道爵爺的手指微妙地鬆開她的,然後站起身。他再次移到她身後,冰冷的槍口從沒離開過若笛的太陽穴。她感覺到他撫摸著她的頭髮時,出汗的手掌稍微地抓住她的頭髮。“你破壞了一切,”他用一種奇怪平淡的語調說。扣住手槍的扳機,沉重的喀嚓聲在她肌膚上迴響。“我什麼都沒有了。你永遠都不可能成為我想要的樣子。”

  “沒錯,”若笛輕聲地同意著。“永遠都不可能。”在等他扣扳機開槍的同時,她臉上直冒冷汗。在遭受了絕對的挫敗後,藍道爵爺一定會殺了她。但是她不會在生命中的最後幾秒鐘裏害怕地發抖。她閉上眼睛想著尼克--他的吻、他的微笑、他抱著她溫暖的手臂。此時,她眼中充滿了後悔及快樂的淚水。但願她曾有多一點的時間和他在一起--但願她可以讓他瞭解他對自己有多重要。忍不住輕歎了一口氣,然後她近乎平靜地等著藍道爵爺行動。

  她歎氣的同時,槍口從她頭上移開。在接下來的沉重靜默中,若笛張開眼睛,對於忽然變得如此安靜感到很困惑。要不是仍聽到藍道爵爺微弱的呼吸聲,她會以為他已經離開房間。正當她準備轉身,突然聽到一聲巨響震得耳朵嗡嗡作響。她向後跌坐,背部撞到地板,感覺到熱而奇怪的液體濺到她的裙子和手臂上。

  感到一陣暈眩,她試著調整呼吸,然後不自覺地擦掉手臂上幾滴紅色的液體,它們因此變成長長的紅色污漬。她驚訝地發現那是血,而且看到藍道爵爺倒下的身體,他就躺在幾呎之外的地方,身體因劇痛而抽搐著。

  不情願地同意他們必須向莫肯南報告這件事,尼克和薛艾迪去了鮑爾街,尼克覺得非常地疼痛,身體側邊拉傷的肌肉感覺像在灼燒,被踩傷的手指雖然已包著手帕仍然非常腫脹。他覺得疲累且全身疼痛,等不及想回家去找若笛。

  他們一進入位於鮑爾街上舒適但不起眼的辦公室,馬上就走向肯南爵士的辦公室,希望他已經結束了法院下午的開庭,回到辦公室裏。尼克和薛艾迪一出現,維瑞馬上就從桌子後面跳起來。看到他們狼狽的樣子,他戴著眼鏡的臉顯得非常驚訝。“薛先生,還有簡--呃,辛爵爺--”

  “我們在艦隊溝附近有了些行動,”薛艾迪說。“肯南爵士有空嗎,維瑞?”

  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書記員奇怪的看了尼克一眼。“他正在詢問一個人。”他回答。

  “還要多久的時間?”尼克惱怒地問道。

  “我也不清楚,辛爵爺。這件事似乎很緊急。事實上,這名訪客是你的男僕,爵爺。”

  尼克以為自己聽錯了,搖一搖頭。“什麼?”

  “費丹尼先生。”維瑞告訴他,

  “他來做什麼?”立刻感到很擔心,尼克走向肯南的辦公室。沒有敲門就直接進去。

  看到尼克時,莫肯南的臉很嚴肅。“請進,約翰。你來得正是時候。你的手怎麼了?”

  “不用擔心,”尼克不耐煩地說。他看到訪客確實是丹尼,臉上瘀青,一眼還是黑的,制服也破了。“是誰把你打成這樣?”他擔心地皺著眉問道。“你為什麼在這裏,丹尼?”

  “我在家裏找不到你,爵爺,”男僕激動地回答。“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所以就來告訴肯南爵士。辛夫人出事了。”

  尼克全身因驚慌而震動,感覺自己的臉色迅即刷白。“什麼?”

  “辛夫人今早去拜訪她的家人,要去帶她妹妹回來。她要我陪她一起去,而且警告我可能會遇到一點阻礙,因為何家的人可能不願意交出她妹妹。”他伸手進口袋裏拿出一團紙條交給尼克。“辛夫人把這張紙條留在馬車裏。”

  尼克快速地看過紙條,目光停留在第一行字上。

  求你快來救我,媽媽說藍道爵爺要來把我帶走了……

  尼克咒駡著抬起頭來看著男僕蒼白的臉。“繼續說!”他咆哮著催促。

  “辛夫人和我抵達何家後不久,藍道爵爺就出現了。他走進房子,出來的時候,似乎已經失去理智,他用手臂掐住夫人的喉嚨,強迫她進入他的馬車。我企圖阻止他,但是我打不過他眾多的男僕。”

  尼克全身感到一陣冰冷的恐懼。他知道伯爵的迷戀有多深,他的妻子正任憑她最害怕的人擺佈,而他竟沒在那裏幫助她,這樣的想法讓他瘋狂。

  “他把她帶去哪裡了?”尼克大聲咆哮,用沒有受傷的手一把抓住男僕的外套。“他們在哪裡,丹尼?”

  “我不知道。”男僕發抖著回答。

  “我要殺了他!”尼克憤怒地大步走向門口。他要把倫敦翻過來,第一個地方就是藍道爵爺城裏的房子,他只非常遺憾一個人不能死兩次,因為他想讓那個混蛋死一千次。

  “約翰,”莫肯南嚴厲地說,迅速地移動和尼克同時到達門口。“你不能像個瘋子一樣衝出這裏,如果你的妻子有危險,她需要你保持冷靜。”

  尼克發出一聲像動物般的怒吼。“讓開!”

  “我會組織一支搜索隊,大約五分鐘內就可以派出四名警探和至少三十名巡警。告訴我藍道爵爺有可能把你的妻子帶去的地方,因為你比我瞭解他。”莫肯南平穩的眼神迎視尼克,似乎瞭解他最深不見底的恐懼,因為他隨即以柔和的口氣說:“你並不是孤獨的,約翰。我們會找到她,我發誓。”

  此時,簡短的敲門聲出現。“肯南爵士,”是維瑞模糊的聲音,“你有另一位訪客。”

  “我現在沒時間,”莫肯南簡短地說。“告訴他明天再來。”

  一陣沈默後。“呃--肯南爵士,”

  “到底有什麼事,維瑞?”肯南不可置信地看了緊閉的門一眼。

  “我想你不會希望這位訪客離開。”

  “我不在乎他是誰,只要告訴他--”肯南的聲音在門輕輕地打開時減弱。

  尼克痛苦地看著這位訪客,眼前的景象讓他差點跌跪在地上。“若笛!”

  雖然全身狼狽又沾有血跡,一看到丈夫慘白的臉,若笛還是勉強擠出一個虛弱的微笑。“我今天忙壞了。”她說,

  她的聲音似乎把如洪水般狂野的情感釋放了出來,低吼出她的名字,尼克兩個大步來到她面前,將她拉進懷裏緊緊摟抱著,幾乎使她無法呼吸。

  “血!”他語無倫次地說,一隻大手瘋狂地在她身上探索。

  “那不是我的血。我很好,除了一點!”若笛突然停頓,因為看到他綁著手帕的手而睜大雙眼。“尼克,你受傷了!”

  “沒什麼。”尼克將她的頭拉回來,似乎受盡折磨地一直看著她的臉,他發抖的指尖描繪她臉頰與下巴的輪廓。“天啊,若笛--”他仍然驚慌地看著她,一發現她喉嚨上的瘀青,他因憤怒而大叫出來。“老天!你的脖子。他竟敢--我要去宰了那個混蛋!”

  若笛的手指放在他嘴上。“我沒事,”她溫柔地說。感覺到他高大身體的顫抖,她撫摸他的胸膛希望能使他冷靜下來。經歷了過去幾個小時痛苦難忘的事件,能和他在一起的感覺,美好到使她的嘴角浮現出一抹微笑。她擔心地看著他滿是灰塵與汗水的臉。“事實上,我想我的狀況比你更好,親愛的。”

  他的喉嚨發出一聲原始的低吼,右手抓著她,饑渴地低頭至她面前。“我愛你,”他低沉顫抖地說。“我非常地愛你,若笛。”他的唇覆蓋住她的,給了她一個激烈熱情的吻。

  激動使他忘了辦公室裏還有其他人,若笛帶著隱約的笑聲把頭別開。“我也愛你。”她低語。“不要在這裏,親愛的。稍後,獨處的時候,我們可以--”尼克再次吻住她的嘴使她安靜下來,她突然發現自己被一個過度亢奮的六呎男子推向牆邊,知道沒辦法令他冷靜下來,若笛撫摸著他寬闊的臂膀試圖安撫他。他狂熱地、深深地吻住她,肺部激烈地起伏著,讓她都可以感覺到他的肋骨隨著每次呼吸擴張,接著他的呼吸破碎,而且在吻與吻之間像在禱告似地呢喃著她的名字。“若笛--若笛--”每當她要回答時就又被吻住。

  “約翰,”在發出一陣特別長的輕咳還是不能引起他的注意後,肯南爵士說。“呃哼!約翰--”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尼克終於抬起頭來。

  若笛輕推著他的胸膛,敦促他鬆開緊緊抱住她的手,臉頰泛紅且氣喘吁吁地看到薛艾迪突然對窗外的天氣很有興趣,而丹尼已經走到外面去等待吩咐。

  “我很抱歉要打斷你和辛夫人的團圓,爵爺,”肯南爵士無奈地說。“然而,我必須知道藍道爵爺發生了什麼事,還有他目前在哪裡,尤其在看到辛夫人的情況後。”

  知道他指的是她衣服上的血跡,若笛點點頭。她解釋的同時,尼克仍一直抱著她。“藍道爵爺親手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她告訴總治安官。“他把我帶到他的家裏。我們交談了幾分鐘後,他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以什麼方式?”肯南爵士冷靜地問道。

  “手槍。”若笛感覺到尼克一聽到這幾個字時全身戰慄。“我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他的行為,只能說他似乎完全失去了理智。我告訴他的僕人不要碰觸任何東西,因為你可能會想派一位警探去調查現場的狀況。”

  “你做得很好,夫人,”肯南爵士說。“我可以繼續問你幾個問題嗎?”

  “明天吧,”尼克粗暴地說。“她今天已經受夠了,需要休息。”

  “我非常樂意說出整個事件的始末,”若笛回答肯南爵士。“如果你可以請醫生來處理辛爵爺的手,並且也請他看一下我們的男僕。”

  治安官綠色眼睛的眼角迷人地皺起。“我們會馬上去請淩雅各醫生過來一趟。”

  “我去找他來。”薛艾迪快速地離開辦公室。

  “很好,”莫肯南說,視線回到尼克身上。“在我們等候淩醫生的同時,爵爺,或許你可以向我解釋你是怎麼受傷的!而且為什麼你看起來、聞起來都像剛從艦隊溝出來。”

  當天稍晚,在家裏的床上,而且似乎已經交談了好幾個小時,尼克告訴若笛當他在倉庫裏以為自己快要摔死的危險時刻裏,所想到的念頭。若笛舒服地蜷伏在他的臂彎裏,指尖溫柔地玩弄著他的胸毛。他的聲音低沉且充滿睡意,因為淩醫生堅持在固定他的手指之前要他吃止痛藥,尼克不得不把藥吃下去,因為另一個選擇是讓艾迪和肯南把他壓在地上讓醫生把藥灌進他嘴裏。

  “我從來沒有像懸吊在腐蝕橫樑上那個時候這麼想活下去。”尼克說。“一想到再也見不到你,我就快承受不了。我只想要跟你在一起,和你一起度過餘生。其他的我一點也不在乎。”

  低聲訴說對他的愛意,若笛親吻他肩膀上堅硬光滑的肌膚。

  “記得我曾經告訴過你,我必須當警探嗎?”他問道。

  若笛點頭。“你說你對挑戰和危險上了癮。”

  “再也不會了。”他熱切地說。

  “謝天謝地,”若笛微笑著說,用一隻手肘撐起身體。“因為我變得對你上了癮。”

  尼克的手指描繪著她在月光照射下背部的線條。“而且,我終於知道要許什麼心願。”

  她困惑地看著他,頭髮散落在他的胸膛和肩膀上。“什麼?”

  “那個許願池。”他提醒她。

  “喔,對--”若笛把臉靠向他的胸膛,用鼻子愛撫著柔軟的毛髮。想起他們在森林裏的那個早晨。“那時你不肯許願。”

  “因為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但是,我現在知道了。”

  “你想要什麼?”她溫柔地問道。

  他的手滑上她的頭,將她拉近,讓她的嘴吻住他的。“永遠愛你。”在四唇相接前,他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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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31 15:21:53 |只看該作者
終 曲

  康柏特少爺出生一個小時之後,若石爵士抱著他的兒子走進起居室,他的朋友和家人正在那裏等著。一看到睡覺中的嬰兒包在蕾絲花邊毯子裏的模樣,馬上就響起一陣輕柔喜悅的驚歎聲。把懷中的寶寶抱給他一直微笑的母親,若石爵士走到椅子邊,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後坐下來。

  研究著他的姊夫,尼克想起從來沒看過他那麼疲憊、緊張的樣子,若石爵士不顧傳統地陪伴著他妻子生產,因為當妻子正在承受生產的劇痛時,他無法枯坐在外面等待。若石爵士黑髮淩亂,極度自信的樣子短暫消失,看起來反而比平常年輕--像個亟需喝一杯酒的普通男人。

  尼克在餐具櫃前倒一杯白蘭地拿給他。“蘇菲怎麼樣?”他問道。

  “看起來比我好。”若石爵士承認。並且感激地接過酒杯,“謝謝你。”他閉上雙眼喝了一大口白蘭地,讓酒舒緩他過度緊張的神經。“謝天謝地,真不知道女人是怎麼撐過的。”他低聲嘀咕。 

  完全不熟悉女人生產的過程,尼克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困惑地皺眉看著他。“蘇菲很難過嗎?”

  “不會。但即使是最簡單的生產,在我看來都需要神助。”似乎稍微放鬆,若石爵士又喝了些白蘭地。接著,他異常的坦誠嚇了尼克一跳。“知道最終會導致何種結果,會讓丈夫不敢返回妻子的床前。她生產的時候,我幾乎不敢相信是因為我她才必須經歷那種痛苦。”他苦笑一下。“但是,當然的,男人的天性最終還是會勝出。”

  尼克突然驚愕地看向若笛。她正跟其他人一起哄著嬰兒,表情柔和且容光煥發,一隻手輕柔地放在因懷有他們的孩子而隆起的肚子上。感覺到他的注視,若笛微笑地抬起頭,調皮地皺一下鼻子。

  “可惡。”尼克低聲嘀咕,發現當他自己的小孩出生時,情形絕對不會比若石爵士好到哪去。

  “你終究會熬過來,”看穿他的想法,若石爵士突然笑著向他保證。“而且,結束以後我會倒一杯白蘭地給你。”

  他們交換一個友善的眼神,尼克沒想到會對這個這麼多年來都視為敵手的人感到一絲好感。帶著後悔的微笑搖搖頭,尼克向若石爵士伸出手。“謝謝你。”

  若石爵士簡短而堅定地握一下他的手,似乎瞭解尼克在謝他什麼。“那麼,這一切都很值得嘍?”他低聲地問道。

  坐回椅子上,尼克再看妻子一眼,覺得自己正用一種從來都不相信他會擁有的強烈情感愛著她。有生以來的第一次,他跟自己以及這個世界終於和平相處,不再被過去的陰影所追獵。“對。”他簡短地說,當若笛再次回應他的注視,他的靈魂因喜悅而發亮。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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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8-27 1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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