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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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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茱麗.嘉伍德]贖金(布家系列)(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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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 10:06:17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章

  第二天早晨,莉安剛吃完早餐,思邦和奧帝就來敲門。

  “我們奉命來帶你去見你姊姊。”思邦說。

  “這麼說來,她終於同意跟我見面了嗎?”她在出門時問。

  奧帝搖頭。“她奉命跟你見面。”

  莉安努力掩飾再度遭到姊姊拒絕的失望,跟著兩個費氏長老走向馬廄。思邦和奧帝一言不發地帶領她來到費氏和辛氏邊界的小村落。

  思邦指指一間小屋。“我們在這裏等你。”

  “不用了,我知道怎麼回去。”

  她下馬走向小屋。屋門打開,一個莉安絕對認不出是她姊姊的陌生女人走進陽光中。她魁梧的丈夫一臉敵意地緊跟在她身旁。

  莉婷比莉安高一個頭,頭髮不是金黃色,而是黃褐色。她挺著個大肚子。沒有人告訴莉安她的姊姊懷有身孕。要不是莉婷滿臉慍色,莉安就會抱著她訴說姊妹重逢的喜悅。她們亙相凝視許久,最後莉安打破令人渾身不自在的沈默。

  “你是莉婷嗎?”

  “曾經是。”她回答。“我的父母替我改名為凱蒂。”

  一股莫名的憤怒使莉安脫口而出。“你的父母葬在英格蘭。”

  “我不記得他們。”她冷冷地說。“你找我有什麼事?”

  莉安的憤怒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泫然欲泣的衝動。“你是我的姊姊,我想再見到你。”

  “但你的目的不只是那樣?對不對?”問話的是莉婷的丈夫。

  莉婷簡單介紹他們認識。他的名字叫曼紐。莉安撒謊說很高興認識他,然後低聲承認她確實別有所求。

  莉婷渾身一僵。“我不能也不會回英格蘭。我的生活在這裏,莉安。”

  “你害怕我會逼你跟我回家?哦,莉婷,我絕不會要求你那樣做的。”

  莉婷顯然聽出她的誠意。她朝丈夫點個頭,對他耳語了幾句。曼紐勉強同意,從屋裏搬出兩張椅子,等她們坐下後又回到屋裏。

  “你快樂嗎?”莉安問,希望能使氣氛輕鬆些。

  “非常快樂。”莉婷回答。“曼紐和我結婚五年,我們的第一個孩子就快出世了。”

  莉安決定趕快切入正題,因為姊姊已經往門口瞥了兩次。“我只想跟你談一談。”

  “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一個辛氏人發現你的下落,然後告訴了埃佛男爵。你記得他嗎?”

  她點頭。“他以前派人來尋找過我,國王也是。談這些很奇怪,因為這些都是我父母要我努力忘記的事。”

  “我需要你想起來,因為這關係到我們摩肯舅舅的性命。你記得他嗎?”

  “不記得。”

  “莉婷,我發誓回到英格蘭後會說服男爵相信你已經死了,讓他們不再來糾纏你。但現在我需要你設法想起父親遇害那夜的事。”

  “我不想談那夜的事,我努力了好多年才把它忘掉的。”

  莉安苦苦哀求。但莉婷還是不肯幫忙。當曼紐出來說他的妻子需要休息時,莉婷如獲大赦的表情使莉安傷心極了。她大失所望地緩緩起身走向她的馬。想到親愛的舅舅性命難保使她的淚水奪眶而出。她悲憤地轉身大叫:“莉婷,你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懦弱?你使我們的父親蒙羞,我慶倖他沒有活著看到你變成現在這樣。”

  妹妹的輕蔑使莉婷心如刀割,她忍不住哭喊:“等一下,不要走。”她掙脫丈夫,快步走向妹妹。“請原諒我。”她啜泣道。

  莉婷突然不再是陌生人,搖身一變成為失散多年的姊姊。她們相擁而泣。“我始終沒有忘記你。”莉婷說。“我始終沒有忘記我的妹妹。原諒我好嗎?”她用手背拭淚。“這些年來我一直生活在愧疚之中,我知道不是我的錯,但我無法.....?v

  “你沒有需要內疚的事,”莉安說。“事情並不是你造成的。”

  “但我僥倖逃脫,你卻不幸被俘虜。”

  “哦,莉婷,你千萬不可以自責。當時的你只是個小女孩,你不可能改變任何事。”

  “那一夜的情景歷歷如昨。”

  “我對那一夜沒有深刻的記憶,我所知道的都是黎絲後來告訴我的。你記得黎絲嗎?”

  “記得,她是你的貼身女僕。”莉婷回答。“我記得父親跟我們吻別。父親叫他的親信士兵帶我們逃走,因為他的敵人已經兵臨城下。”

  “埃佛男爵和他的軍隊。”

  “父親送我一件禮物,但沒有東西送你,所以你很不高興。”

  “那個鑲嵌寶石的盒子。”莉安低語。“他送給你的是國王的寶盒。黎絲聽士兵說你的護衛應該幫助你保存好那個盒子,直到戰爭結束父親去接你。你把它藏起來了嗎?”

  “沒有。”莉婷說。“我不知道它後來怎麼了。”

  莉安大失所望。“我......原本希望......”

  “對不起,我不知道寶盒在哪裡。”

  莉安沈默良久,忙著跟絕望和驚慌搏鬥。現在她要怎麼救舅舅?沒有寶盒或她姊姊,摩肯舅舅死定了。她深吸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父親把寶盒給你之後發生了哪些事?”

  “我一失手,盒子就掉落在地。我好害怕我把它打碎了會挨駡,但黎絲的丈夫把它撿起來。父親用一塊布包好盒子交給我,然後他就離開了。”

  “艾特也在方房間裏?”

  “對,他叫艾特。他只在房間裏待了一、兩分鐘,他一定也死在那夜的戰爭中了。”

  莉安搖頭。“他沒有死,但發瘋了。這些年來我聽說不少關於他的事。他像動物一樣住在馬廄的角落裏,背著一個裝滿泥塊的背包。黎絲說害他發瘋的是他的懦弱,後來聽說他的死訊時,她一滴眼淚也沒流。”

  “黎絲後來怎麼樣了?”

  “她跟我一起住在摩肯舅舅的家,我認為她很快樂。她在睡夢中病逝。她知道我們臥室間的密道,但從來沒有告訴別人。”

  “但那一夜我們走的是父親房間裏的密道。”

  “對,密道裏的樓梯很陡,我們失足跌下樓梯。”莉安說。“我做了好多年的噩夢,至今仍然不敢從高處往下看。”

  “但我們是被人推下樓梯的,我記得很清楚。”莉婷激動地顫聲道。“你在我背後,你想要拿走我手中的盒子。我轉身叫你住手時看到了那個人。他從陰影裏跳出來撲向我們,我猜寶盒就是在那時候被他搶走了。帶我們逃跑的士兵失去立足點,然後我們都滾下了樓梯。我聽到可怕的尖叫聲,然後頭撞到石階。等我醒來時發現自己在馬背上拉侖的懷裏,離開城堡已經很遠了。他們把我送到湯姆的親戚家後就走了,此後我再也沒有見過他們。”

  莉安對多年來的噩夢有了新的見解。“我常常夢到怪物從牆壁裏跳出來追逐我們。我一定也看到他了。”

  “我沒有看到他的臉,”莉婷說。“但幾乎可以肯定寶盒就是被他搶走的。”

  “那麼寶盒一定還在那裏的某處,除非搶的那個人在男爵封鎖城堡前逃走。天啊!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留下來,”莉婷勸道。“別回英格蘭了。你嫁給了布領主,你的生活在這裏。”

  “我不能棄摩肯舅舅於不顧。他撫養我長大,視我如己出。我非回去救他不可。”

  “我真的很想幫你,但不知道該怎麼幫。也許我努力想會想起些什麼。”

  她們繼續談著往事,直到莉婷面露倦容。莉安親吻姊姊的臉頰,承諾再來看她。

  “如果我能從英格蘭回來,我想進一步瞭解你。我們姊妹好不容易重逢,我不想再失去你了。”

  莉婷緩緩站起來,望著遠方說出她對這次重逢的感想。“我記得的你是個小女孩,但現在我覺得我們是幾乎沒有共同之處的陌生人。我不想傷感情,但我必須對你實話實說。重提往事只給我帶來痛苦的回憶,看到你只讓我想起迫切想要遺忘的時光。也許有朝一日我會改變心意,現在我們還是各過各的日子比較好。但我向你保證,如果我想起任何可能對你有幫助的事,我一定會傳話給你。”

  莉安連忙低下頭,以免莉婷看到她有多傷心。“就照你的意思。”她低語。

  她頭也不回地沿著小徑緩緩走開。

  急著想告訴勃迪她和姊姊見面的結果,莉安把馬騎回馬廄後就直奔雷西的城堡,希望會在那裏找到勃迪。結果她只找到若斯。

  “你的丈夫跟麥依恩領主和雷西領主走了,夫人。”

  “依恩來了?他們去了哪裡?”她問。

  他很驚訝沒人告訴她。“到山頂跟部隊會合。”

  “他們要很晚才會回來嗎?”

  “很晚?夫人,他們要很久以後才會回來。”若斯看出她還是不明白。“他們要去英格蘭,夫人,你想必知道他們的目的。”

  “我知道他們打算去英格蘭,但不會是現在。失陪了,我要回小屋等我丈夫回來。”

  “他不會回來的,而你明天就要走了。”

  “我要去哪裡?”

  “回家。”若斯回答。“我聽到你丈夫說明天會有布氏士兵來接你去你的新家。”

  莉安感到天旋地轉,胃部打結。“原來如此。”

  “夫人,你不舒服嗎?你的臉色發白。”

  她不理會他的問題。“若斯,你一定是聽錯了。他們去英格蘭時一定會帶我一起去。他答應我的,他不會食言。他們都知道如果英格蘭人看到他們,我的舅舅必死無疑。你一定是聽錯了,勃迪會回來接我的。”

  她的苦惱令他擔心和不知如何是好。他想要說謊安慰她,但知道她遲早得接受事實。於是他把心一橫,脫口而出。“上帝為證,我沒有聽錯。大家都知道,除了你以外。他們要去英格蘭,你要被帶去布氏領地。你的丈夫擔心你的傷勢,想讓你休息一天再上路。他真是體貼,對不對,夫人?”

  她不回答,轉身走開,但突然又停下來。“謝謝你的說明,若斯。你知不知道杜凱文夫婦住在哪裡?”

  “所有的士兵都知道,受傷的人都會去找杜安妮。如果池沒有死在半路,她一定會把他治好。為什麼問這個?”

  “好奇而已。”她撒謊道。“等一下我想再去找我姊姊,你可以陪我去嗎?”

  布氏領主夫人選中他當她的護衛令他深感榮幸地抬頭挺胸。“我很樂意陪你前往,但你不是剛從她家回來嗎?”

  “對,但我忘了把我從英格蘭帶來的禮物帶去給她。準備好時我會通知你。”

  莉安一回到小屋,立刻扯掉身上的布氏披風,換上英格蘭衣裳。她正在收拾旅行的必須用品時,蕾琪來找她。

  “你為什麼穿那些衣裳?你的丈夫會不高興的。你應該穿布氏披風。”

  莉安把梳子扔進袋子裏,拉緊袋口的繩子綁好。“我再也不要穿布氏披風了。勃迪背叛了我,我永遠不會原諒他!”她喊道,兩腿一軟,跌坐在床上。“我要回英格蘭去。”

  “什麼?你不可能是認真的。”蕾琪在她身旁坐下。

  “勃迪答應我他、依恩和雷西會等到──”

  “他們都到英格蘭去了。”

  “若斯告訴我了。”莉安說。“勃迪答應我他會帶我一起去,所以我才告訴他幫助季廷綁架麥亞力的那些英格蘭人叫什麼名字。”

  “他們為什麼綁架麥領主的兒子?”

  “他們綁錯了人,把他當成雷西的弟弟。”

  蕾琪聽得滿頭霧水。“從頭開始說起,然後我也許能想辦法幫你。”

  “你幫不了我的。”她說。“天啊!現在我要怎麼救我舅舅。我好害怕,我......”

  蕾琪輕拍她的手臂,懇求她解釋。於是莉安從父親遇害那夜開始說起,等說完時,她才領悟到她的處境有多絕望。她站起來走向門口。

  “你要去哪裡?”

  “我要去找若斯陪我去我姊姊家。”

  “但你剛才告訴我莉婷不想再見到你。”

  莉安歎口氣。“其實我是想說服他帶我去杜家,因為凱文和安妮知道怎麼去連氏領地,我知道怎麼從連氏領地回登罕群。”

  蕾琪吃驚地跑向她。“天啊!你真的要回英格蘭。”

  “是的。”她擁抱蕾琪跟她告別。“我要你知道我珍惜你的友情,我會想念你的。”

  “但我們還會再見面,不是嗎?”

  “不,我不會回來了。”她放開蕾琪。

  “那勃迪怎麼辦?你愛他啊!”

  “他並不愛我。他只是在利用我,蕾琪。我在他心中毫無份量,他......”她痛苦得說不下。“我得走了。”

  “等一下。”蕾琪攔住她。“你換衣裳,我去找若斯。你穿這樣出去,每個人都會知道你有所圖謀。”

  “你說的對,我是氣糊塗了。好,我換衣裳,你去找若斯。”

  “我可能得花些時間才能找到他。答應我,你會留在這裏等我。”

  “好,我等你。別忘了,若斯以為我要去找我姊姊。”

  “我知道。”蕾琪打開門走出去,她在轉身關門時還在想著寶盒離奇失蹤的問題。“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什麼問題?”

  “你說當時在房間裏的除了那四個士兵以外,還有總管艾特。會不會是他們其中一人拿走了寶盒?”

  “不可能。那些士兵對我父親忠心耿耿,而艾特是瘋子。”

  “是行為有點怪異,還是真的瘋子?”

  “真的瘋子。”莉安回答。“拜託你快一點,蕾琪。我必須儘快出發。”

  “但你父親為什麼要用一個瘋子當總管替他收租?那樣說不通呀!”

  “艾特本來很正常,黎絲告訴我他在城堡被攻佔後才因懦弱而發瘋的。但我知道艾特脾氣暴躁,生性殘酷又貪婪。拜託你快去找若斯。”

  蕾琪終於關上門。莉安脫下衣裳,正要去拿披風時突然靜止不動,發出一聲驚叫。“天啊!當然。”

  蕾琪去了很久才回來,莉安等得快瘋了。

  “怎麼這麼久?”她在蕾琪進屋時問。

  “我必須先處理幾件事。”她說。“若斯來了,還帶著克爾和艾朗同行。瞧他們的樣子好像要護送的是位公主。你選中費氏人護送你令他們深感榮幸。”

  “那是因為他們還年輕。”

  “我一直在想你的計畫。”她說。“我認為你不應該去杜家,因為那會多繞一大段路。直接前往連氏領地,若斯一定知道怎麼走。”

  “何以見得?”

  “所有的士兵都知道領地邊界、哪裡能去和哪裡不能去。他們靠這些知識保命。”

  “但我不知道能不能說服若斯,我本來打算告訴他我要去找安妮治療我的腿傷。”

  “就用那個說法,等上路後再告訴他我們必須去連氏領地。”

  “我們?蕾琪,你不可能是──”

  “我要跟你去英格蘭。我已經用披風把行李包好綁在馬鞍後面以免若斯他們起疑,這就是我去了很久的原因。”

  蕾琪的語氣平靜,但雙手握拳,眼神堅決。莉安開始搖頭,蕾琪立刻表明她心意已決,無論如何都不會改變心意。

  “我不能帶你走。萬一你出了事,我沒辦法對自己的良心交代。”莉安說。

  “那麼至少讓我陪你到連氏領地,我可以幫你說服若斯。”

  “到時你就會跟他們回來這裏?”

  “對。”蕾琪說。撒謊欺騙好友令她良心不安,但她已經有了周詳的計畫,而且打定了主意。無論莉安同不同意,她都要幫助她。

  “我們......不,我是說你......說不定會遇到勃迪和其他人。”

  “我想不會。他們一定會先去我舅舅家,那是在偏遠的英格蘭西北部,而我要往東去登罕郡。”

  “埃佛男爵的莊園在哪裡?”

  “在我舅舅家的南方。如系天意,等他們抵達登罕郡時,贖金已付,事情也已結束。”

  “什麼事情?”

  莉安搖頭,不打算解釋。蕾琪突然不寒而慄。“那麼我們可以出發了嗎?”

  莉安挺起胸膛點個頭。走出門口時,她低聲說:“願上帝保佑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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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 10:06:24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莉安在跟時間賽跑。離收穫節還有好多天,但她擔心勃迪他們會比她先抵達登罕郡。雖然氣丈夫欺騙她和決心不再回到高地,但她還是為他的安危操心。雖然他傷了她的心,但她無法停止愛他。如果他和其他人企圖攻打埃佛的城堡,戰爭勢必發生,他們都會送命。

  離登罕郡只剩一天行程,但疲憊使她不得不停止趕路。缺乏食物和睡眠使她頭重腳輕。蕾琪、若斯、克爾和艾朗仍然陪伴著她。她軟硬兼施了好幾次,他們仍然不肯離開她。

  天色漸暗,他們決定在一座農場的田野露宿。不顧若斯的極力反對,莉安堅持去跟農舍的主人打聲招呼。上了年紀的農舍主人原本很不友善,但在得知莉安的身分後,態度立刻轉變。原來那個名叫嚴達的農夫認識和欽佩莉安的父親。

  離開農舍時,莉安把嚴達拉到一邊對他低聲說:“我有一事相求,但我必須確定你在答應之後一定會做到。這件事非常重要,關係到好幾條人命,嚴達。如果你做不到,請現在就老實跟我說。我無意侮辱你,但──”

  “如果做得到,我一定做到。”嚴達保證。“告訴我是什麼事,然後我會做決定。”

  “請你務必一字不差地替我帶這個口信:“莉安小姐尋獲安娜寶盒”。”

  嚴達覆誦了兩次,然後點頭。“現在告訴我你要我把這個口信帶給誰。”

  她在他耳邊說出名字。嚴達兩腿發軟。“你確定嗎?”他結結巴巴地問。

  “是的,我確定。”

  嚴達在胸前畫十字。“但他們是野蠻人,小姐......全部都是。”

  “我要求你做的這件事需要極大的勇氣。你願意替我帶這個口信嗎?”

  嚴達緩緩點頭。“天一亮我就出發。”

  莉安一行五人在第二天夜裏抵達登罕郡,他們躲在草原後方的濃密森林裏遙望燈火通明的城堡。

  “你認為你的舅舅在裏面嗎?”蕾琪問。

  “不知道,”莉安回答。“但明天我就會查明。我們今晚在這裏休息。”她解下毛毯鋪在一棵大樹下,蕾琪把毛毯鋪在她的旁邊之後坐下來。

  “你們只能陪我到這裏。”莉安說。“剩下的必須由我獨自完成。”

  “你知道若斯不會讓你獨自進城的。”

  “你必須幫我說服他。只要埃佛認為他要的東西在我手上,我就不會有危險。如果若斯跟去,我向你保證埃佛一定會利用他來對付我。他必須跟你、克爾和艾朗一起留在這裏。”

  若斯走過來單膝跪在莉安身旁。“我、克爾和艾朗商量過了,我們認為你必須留在這裏等你丈夫抵達後再進去。”

  “我只等到明天中午,”她說。“男爵通常都要睡到中午才會起床。”

  “如果你不肯等你的丈夫,我就要跟你一起去。”

  “這件事明天再說,現在該休息了。”她閉上眼睛,阻止若斯繼續跟她爭辯。

  蕾琪幾乎是立刻就睡著了,但莉安整晚都是時睡時醒。三個士兵握著劍睡在她腳邊。

  他們沒有人聽到她離開。

  她一穿過草原就被埃佛的士兵包圍和押送進城堡。她在大廳等了很久,一個名叫霍勒的軍官才姍姍來遲。

  “埃佛男爵睡覺時不喜歡人打擾,他和德溫男爵及胡祐男爵昨天很晚才睡。”

  “在見到我的摩肯舅舅以前,我無話對埃佛說。他在不在?”

  “不在。”霍勒尖酸地說。“但算你走□ahref=mailto:,男爵上星期派士兵去他的莊園把他帶來。”>,男爵上星期派士兵去他的莊園把他帶來。”

  “這麼說來,我的舅舅一直住在他自己家裏嗎?”她問。

  “自從你走後,你的舅舅已經換過兩個住處了。”

  “士兵為什麼這麼久還沒把他帶來?如果是上星期──”

  “他們還奉命去男爵家拿他最喜歡的那件斗篷。照理說,他們隨時會到。”

  莉安被帶到樓上關在她自己的房間裏。霍勒嘲弄地表示密道已經被封死了。

  她一直等到快傍晚時霍勒才來開門。“埃佛男爵要見你,你其餘的家人到了。”

  知道霍勒不會透露,她急忙下樓親自察看摩肯舅舅是否安好。德溫站在大廳門口。埃佛和胡祐坐在桌邊,昨晚顯然喝多了,因為胡祐面如死灰,埃佛在按摩疼痛的頭。

  “我的舅舅在哪裡?”她問。

  “快到了。”埃佛回答。“告訴我,莉安,你是否圓滿達成任務?”

  “在見到摩肯舅舅以前,我什麼也不會告訴你。”

  “也許你的姊姊會說。帶她進來,德溫!”他大喊,立刻頭痛得皺眉蹙額。

  莉安努力隱藏她的驚訝和迷惑。把她姊姊帶進來?這是怎麼回事?

  “啊,她來了。”埃佛說。

  莉安猛然轉身,看到蕾琪走進來時差點跌倒。天啊!她怎麼會在這裏?一定是藏身處被埃佛的士兵發現了,若真如此,若斯、克爾和艾朗呢?她驚慌地深吸口氣。

  蕾琪對她微笑,然後大聲問:“哪一隻豬是埃佛?”

  埃佛跳起來,用手抵著桌面支撐自己。“管好你的舌頭,否則別怪我把它割下來。”

  蕾琪不為所動。“有種你就試試看。”

  莉安抓住她的手示意她別出聲。激怒虎穴中的老虎既危險又不智。

  “莉婷長大後的模樣一點也不令人失望,她還是有一頭金髮。”胡祐說。

  德溫走到桌邊坐下,打手勢叫僕人送上食物和更多的酒。“她們看起來不像姊妹。”

  埃佛打量兩個女人。“她們小時候看起來就不像姊妹。莉婷美,莉安醜。”

  “她現在一點也不醜。”胡祐說,把手伸到桌面下開始揉搓下體。“我要她,埃佛。”

  埃佛不理會他的要求。“你住在哪一個氏族裏?他們給你取的名字是什麼?”

  “費氏。”蕾琪回答。“他們叫我凱蒂,比莉婷好聽多了。”

  “她的脾氣跟莉安一樣拗,”胡祐說。“她們是姊妹沒錯。”

  “沒錯。”埃佛說,但鬼祟的眼神顯示他並未完全信服。他站起來走向她們。“莉婷,我的寶盒在你那裏嗎?”他的目光在兩個女人間來回移動。

  他令蕾琪起雞皮疙瘩,但她還是桀驁不馴地面對他。“我以為寶盒屬於你的國王。”

  “我的國王?”

  她連忙以聳肩掩飾剛才的失言。“我在高地生活多年,早已效忠蘇格蘭國王。我沒有把英格蘭當成我的家。”

  “那你的摩肯舅舅呢?你效忠於他嗎?”

  “我不記得他,我純粹是在幫我的妹妹。”

  “我打算把盒子送還給國王。”埃佛以犀利的目光注視她。“你把它帶來了嗎?”

  德溫跑到埃佛身旁。“她被帶進來以前想必已經搜過身了。”

  “再搜一遍!”胡祐喊道。“把她帶進房間從頭到腳仔細檢查一遍,德溫。”

  眼看事情即將失控,莉安不得不插嘴。“寶盒不在我姊姊手上,她不知道它在哪裡。”

  埃佛打掉德溫伸向蕾琪的手。“別猴急。”他靠近莉安。“那麼寶盒在你手上嗎?”

  “不在。”

  “德溫,你可以帶莉婷上樓了。你想怎麼對她都行。胡祐,想不想加入他們?”

  胡祐放聲大笑,飲盡杯中殘酒,頂開椅子站起來。“好啊,我加入。”

  埃佛一直在注意莉安的反應。她始終面無表情,但在德溫撲向蕾琪時,她以閃電般的速度用力把他推開。德溫怒不可遏,狠狠打了她一巴掌,打得她往後踉蹌,幸好蕾琪及時伸手接住她。

  “如果你再碰她,我會殺了你!”蕾琪大叫。

  埃佛舉起手示意德溫稍安勿躁。

  “拜託你去旁邊坐下。”莉安對蕾琪說。

  蕾琪知道莉安用心良苦,她立刻走向大廳另一頭靠牆的一張椅子。恐懼和慚愧使她心跳如擂鼓,因為她現在終於明白莉安說若斯同行會被男爵用來對付她是什麼意思。她不但幫不了莉安,反倒會拖累她。

  “這是你我之間的事,埃佛。”莉安說。“事情在這個大廳裏開始,也將在這裏結束。我知道寶盒藏在哪裡,等我舅舅和姊姊平安離開這裏,我會立刻帶你去。我建議你儘快把我舅舅帶來見我,因為在親眼看到他平安無事之前,我不會告訴你任何事。”

  德溫回到桌邊。“她為什麼沒有要求你也放她走,埃佛?”

  “因為她知道我絕不會放了她。”他逼近她一步。“這場遊戲玩了好多年,我們之中一定要有一個人輸。我發誓總有一天我會挫你的銳氣,使你學會在我面前──”

  一聲叫喊打斷他的話,霍勒拉著一個士兵跑進來。“霍勒,你知道不該打擾的!”埃佛怒吼。

  “爵爺,我們有要事稟報。”霍勒轉向士兵。“說,哈塞。”

  哈塞點點頭,用力吞口唾液。“我們按照你的命令去柴摩肯男爵家把他帶來,爵爺,但是他的莊園裏空無一人。他們全部不見了。”

  “你在胡言亂語什麼?誰不見了?”

  “你的士兵。”哈塞一邊說一邊往後退,因為他知道男爵不喜歡聽到壞消息,而且報告消息的人往往第一個遭殃。“摩肯家一個人也沒有,你的士兵全部憑空消失了。”

  “你說憑空消失是什麼意思?”埃佛怒吼。

  “屋裏空無一人,沒有打鬥的跡象,沒有桌椅翻倒,也沒有箭或血跡。看起來就像是他們站起來走掉了。”

  “我的摩肯舅舅在哪裡?”莉安問。

  “閉嘴!”埃佛怒駡。“僕人有沒有告訴你出了什麼事?”他問哈塞。

  “僕人也不見了,爵爺。那裏就像一座死城,我們以為士兵是奉你之命帶著僕人一起去了你的家。”

  “我沒有下那種命令。”埃佛嘟嚷,勉強控制住怒火。“他們要為擅離職守付出代價,我要把他們全部處死。”

  霍勒清清喉嚨。“這件事還有下文,爵爺。”

  埃佛瞪著全身發抖的哈塞。“說。”

  “我們快馬加鞭地趕赴你的領地,爵爺,但當找們抵達時,吊橋是放下的......城裏面又是空蕩蕩的,連一個士兵也沒有。”

  “你說什麼?”埃佛尖叫。

  “你家空無一人。”

  “僕人呢?”

  “他們也不見了。”

  埃佛渾身一僵。“我家的士兵竟敢擅離職守?他們都到哪裡去了?我要知道這是誰搞的鬼。”他突然轉向莉安。“你對這件事知道多少?”

  “我只知道我剛才聽到的。”

  他不相信她。他回到桌前拿起擺在桌面上的匕首,然後緩緩走回她面前。

  “如果你不說實話,我就割斷你的喉嚨。”他舉起匕首。“我的士兵在哪裡?”

  “不知道。”莉安回答。“你要我猜一猜嗎?”

  他用匕首抵住她的脖子,她的脖子上立刻出現一道細細的血痕。他又朝她逼近一步,然後愣在原地,緩緩低下頭注視莉安抵在他肚子上的小刀。

  “要不要看看誰的刀比較快?”她輕聲地說。

  他往後跳開。“把她拿下!”他對霍勒大叫。

  蕾琪跳起來衝向莉安,但在半途就被霍勒推開。他抓住莉安的手臂,但手掌挨了兩刀才奪走她手中的武器。

  “我知道你的士兵出了什麼事。”蕾琪嚷道。

  “退後,霍勒。”埃佛喝了一杯酒,然後轉身面對蕾琪。“說。”

  “他們全部死了。你以為你可以綁架一個領主的兒子卻不必承擔後果嗎?”蕾琪握住雙手放聲大笑。“下一個就輪到你和你的朋友們。”

  德溫嗤之以鼻。“他們不敢深入英格蘭中心的。”

  “對。”胡祐附和。“如果是高地人,他們早就回家了。他們已經完成──”

  “他們才剛開始!”莉安喊道。“他們不在乎金銀財寶,他們要的是你們三個人的命。”

  “她說謊!”霍勒大叫。“高地人是蠻子,我們的士兵比他們優秀多了。”

  莉安大笑。“那麼請問他們現在在哪裡?”

  “你派了多少士兵駐防邊界?”胡祐問。

  “無論多少,最好都加倍。小心一點總是比較好。”德溫說。

  埃佛聳聳肩。“如果你們喜歡,我就把兵力加倍。霍勒,去辦。沒有人能闖進來。這裏有兩百多個對我忠心耿耿的士兵。再加上你們的護衛,沒有人打得過我們。”

  “我帶了四十個人。”胡祐說。

  “我帶了二十個。”德溫說。

  “這不就結了?我們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剛離開大廳的霍勒又跑了回來。“爵爺,你有訪客。”

  “誰?”

  “天啊!是不是那些蠻子?”德溫喊道。

  “不是,男爵。來人是國王陛下和六、七十個禁衛軍。”

  埃佛吃了一驚。“約翰來了?英格蘭國王大駕光臨?”

  “是的,爵爺。城門衛兵看到他們的旗幟,吊橋已經放下來了。”

  埃佛命令僕人準備酒宴款待貴賓。胡祐和德溫連忙上樓更衣。

  埃佛等他們離開大廳後才抓住莉安的手臂,低聲對她說:“你給我聽好。不准提寶盒的事,不准告訴國王你知道安娜寶盒藏在哪裡,否則我發誓我會殺了你的舅舅和姊姊。”

  “我明白。”

  他把她推開。“去坐在角落裏,希望國王不會注意到你。”

  蕾琪跟著莉安來到角落坐在她身旁。“我把事情搞砸了,是不是?”

  “別擔心,”她說。“事情很快就會結束了。”

  “你怕不怕?”

  “怕。”

  僕人忙進忙出地準備酒宴。胡祐和德溫回到大廳,跟埃佛站在另一個角落討論國王前來登罕郡的原因。

  “也許他已經聽說你的士兵擅離職守了。”德溫猜測。

  “他不可能這麼快就聽到風聲。”埃佛指出。

  “如果不是聽到風聲,那麼他來做什麼?。”胡祐問。

  “我想他可能是來說服我陪他去法國的。”埃佛說。

  蕾琪用手肘輕戳莉安。“你有沒有看到埃佛聽說他的士兵離奇失蹤時的反應?他額頭上的血管好像快要爆掉了。”

  “蕾琪,如果國王進來時問起你的名字,老老實實告訴他。”

  “但是那樣埃佛就會知道我不是你的姊姊。”

  “你不可以對英格蘭國王說謊。”

  蕾琪點頭答應。“約翰來的真不是時候。你猜他為什麼到這裏來?”

  “我知道為什麼,”莉安回答。“是我派人去找他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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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 10:06:47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一章

  英王約翰趾高氣昂地走進大廳,後面跟著二十多個鎧甲閃亮的禁衛軍。莉安和蕾琪行正式的屈膝禮,低垂著頭等待國王賜她們平身。蕾琪偷看了約翰一眼,有點訝異他只是個中等身材、相貌平凡的人。

  三位男爵向國王屈膝行禮,等約翰賜他們平身後,埃佛諂媚地說:“真是令人驚喜,陛下。”

  “的確。”約翰說。“你又在耍花樣了,埃佛。”他慢條斯理地說,語氣中帶著笑意。

  “沒有耍花樣。”埃佛向他保證。“陛下大駕光臨所為何事?”

  “我不是來看你的。”約翰不耐煩地說,轉身穿過大廳。

  莉安和蕾琪突然訂著一雙閃亮的靴子。“平身。”約翰說。

  她們站起來。蕾琪直視國王的眼睛,但在發現莉安仍然低著頭時急忙效法她。

  “你們哪一個是莉安?”

  “我是莉安小姐,陛下。”她回答。

  埃佛跑過來。“陛下,請問你找我的被監護人有什麼事?”

  “你的被監護人?我授權你監護她了嗎?”

  莉安緩緩抬起視線,她的勾魂綠眸和細緻五官使國王吃驚地倒抽口氣。“好一個美人,她為什麼沒有入宮晉見過我?”

  “我以為你不會想看到殺人兇手的女兒。”埃佛說。“如你所知,我堅信莉安的父親涉嫌謀害安娜和偷竊寶盒。我覺得看到莉安會使你想起那件悲劇,所以我沒有帶她入宮晉見你。我認為你不該受那種痛苦。”

  約翰眯起眼睛。“對。你一直是個體貼的朋友,埃佛。”

  埃佛點點頭。“莉安一直跟她的舅舅柴摩肯男爵住在英格蘭北部。她剛剛才回到登罕郡。我這就叫她上樓,以免你再看到她。”

  “不必。你去跟胡祐和德溫坐,我有話私下跟兩位淑女談。”

  埃佛不敢爭辯。他瞪了莉安一眼後去加入他的朋友。他們三個坐不住,全都拉長了耳朵想聽到國王說什麼。

  “在哪裡?”約翰急切地問莉安。“安娜的寶盒在你手上嗎?”

  “不在,陛下,但我想我知道它被藏在哪裡。”

  “你想?”他重複,臉開始變紅,好像隨時會大發雷霆。“你無法確定?如果白跑這一趟,我會很不高興。”

  “我沒有時間察看,但可以肯定它就在登罕郡這裏。走幾步路就到了。”

  她的解釋使他平靜下來。“你想必明白,如果找到寶盒,那就會證明你父親跟安娜之死有關。”

  她忍不住為父親辯護。“我聽說也相信我父親是正人君子,絕不會殺害無辜的女人。”

  “我也認為你父親是個忠臣......直到他背叛了我。”

  “我無法相信他真的背叛了你。”她低聲地說。“當時我的母親剛剛去世,父親在家服喪。就在登罕郡這裏。”

  “我知道安娜遇害時他不在宮裏,但埃佛認為他與另一個人勾結。那個人殺害安娜後把寶盒交給你的父親。如果寶盒在這裏,那就證明埃佛的推論是正確的。”

  “我不知道要如何說服你相信我父親是清白的。”

  “我們很快就會有證據證明他的心腸是否狠毒。如果你隱瞞寶盒的下落,我永遠無法肯定你父親背叛了我。你為什麼要派人告訴我?”

  “埃佛以摩肯舅舅為人質,脅迫我去高地尋找姊姊。埃佛認為寶盒在她手上,我必須去把她和寶盒帶回來才能保住舅舅的命。”

  “埃佛幫我尋回寶盒的熱情多年不減,我無法責怪他採取如此極端的手段。”約翰像個溺愛兒子的父親般微笑解釋。“但他有他的缺點,貪婪就是其中之一。我相信他逼你找回寶盒是為了交還給我以便領賞。換作是我也會如此,你不也是嗎?”

  “陛下,我不要賞金。我只求你保護我的摩肯舅舅,他是你忠實的臣民。”

  約翰的態度突然變得和藹可親。雖然早已聽說他的喜怒無常,她還是感到猝不及防。

  “我剛剛才跟摩肯長談了一番。”他說。

  “他還好嗎?”她顫聲問。

  “他年老疲憊,還做了許多過分的指責,但他很好。你很快就可以見到他。”

  她熱淚盈眶。“謝謝你,陛下。我知道你急於查明寶盒是否在這裏,但如果我錯了,寶盒並不在這裏,請求你不要遷怒於摩肯舅舅。他跟這件事無關,我願意負全部的責任。”

  約翰長歎一聲。“十五年的等待使我在即將物歸原主這一刻憂喜參半。我不急,因為可能來臨的失望會使我非常痛苦。至於摩肯,我向你保證,即使寶盒不在這裏,我仍然會保護他,以及你。你以為我是吃人妖魔嗎?我不會要你為你父親犯下的罪負責。”

  她知道他此刻句句出自肺腑,但也知道他喜怒無常,所以不敢把希望放在他的承諾上。

  “你真是寬宏大量,陛下。”

  “我偶爾可以寬宏大量。”他傲慢地說。“現在回答我一個問題。你是不是嫁給了一個金髮披肩、身材魁梧、名叫布勃迪領主的蠻子?”

  莉安搖晃了一下。“我確實是他的妻子,陛下。他在這裏......你見過他?”

  “我是見過他。他和另外兩位高地領主帶兵包圍了登罕郡。”

  蕾琪倒抽口冷氣,引起了國王的注意。“我忽略你太久了,親愛的。原諒我的失禮,告訴我你是什麼人。”

  “她是我的好朋友,”莉安說。“名叫柯蕾琪。”

  蕾琪對國王微笑,他立刻回以笑容。“啊,你就是辛領主要找的那位淑女。”

  “我是他的族人,陛下。”蕾琪輕聲細語,國王的注意令她緊張。“我是他眾多的忠實擁護者之一,但他大老遠跑來不會是只為了我。”

  國王放聲而笑。“從他對我破口大駡來看,我認為你錯了。我必須承認高地人令人望而生畏。我看到他們時很想回倫敦調來更多的軍隊支援,但後來那三位領主單槍匹馬地追過來攔截我。他們似乎剛剛得知你們兩個在城裏,他們非常激動。我命令他們留在城外,我要告訴你們我很不高興麥領主竟敢同我爭辯。我告訴他是你派人找我來的,我絕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他們這才勉強同意在城外等候。你為什麼大老遠跑到這裏來,蕾琪?”

  蕾琪面有難色地望向莉安。莉安代她回答:“埃佛男爵以為蕾琪是我姊姊。”

  “但她不是。”國王說。

  “我們欺騙埃佛男爵。”蕾琪脫口而出。“但莉安說我不可以對你說謊,陛下。”

  她的誠實似乎令國王感到好笑。“她說的沒錯。”接著他轉向莉安。“你的姊姊呢?”

  “她再也不會回到我們身邊了,陛下。”

  約翰點頭,接受她的說詞。埃佛打斷他們的談話,表示酒宴已經備妥。

  “我回來時再跟你們一起吃。”

  “回來,陛下?”埃佛問。

  “是的。”約翰回答。“莉安要帶我去找安娜寶盒,不親自去看看就無從得知它到底在不在莉安認為的那個地方。”

  埃佛退開一步,打手勢叫霍勒過來。

  約翰對莉安微笑。“我們走吧?”他退後一步,伸出臂彎。

  她把顫抖的手放在國王的手臂上。約翰疼愛地輕拍她的手背,叫她別再害怕他。他注意到埃佛在跟霍勒竊竊私語時,唐突地轉身責駡埃佛不懂禮數。埃佛連忙道歉。

  “你們在討論什麼?”約翰問。“那件事對你一定很重要,否則你不會如此無禮。”

  “霍勒是你最忠貞的士兵之一,我在跟他說我會問你同不同意讓他和另外三個士兵護送你和莉安。”

  約翰聳聳肩表示同意。“我們不會去太久的。”接著他對他的禁衛軍下命令。“你們全部留在這裏。在我回來前,任何人都不可以離開大廳。蕾琪,你在這裏等好嗎?”

  “遵命,陛下。”她回答。

  “我可不可以陪你們一起去?”埃佛問。

  “坐下。”

  埃佛沒有聽出國王語氣中的警告,斗膽又問了一次。

  約翰惱了,決定給埃佛一點苦頭吃。“你不可以跟來。”他說。“莉安和我去散步時,我勸你、德溫和胡祐別靠近敞開的窗戶。”

  埃佛一臉茫然,約翰呵呵低笑。“我忘了提起登罕郡被高地人包圍住了嗎?啊,從你的表情可以看出我忘了,我真是粗心。”

  “蠻子來了?”埃佛兩眼暴突,猛吞口水來克服他的驚愕。

  “我剛剛不是說了嗎?你知道他們為何而來,對不對?”約翰問。

  埃佛裝傻。“我怎麼會知道?”

  約翰咧嘴而笑。“要不要我告訴你他們大老遠跑來是為了什麼?”

  “如果你願意。”埃佛圓滑地說。

  “他們想要殺你。讓我回想一下他們是怎麼說的。啊,我想起來了。最高的那個姓麥,他告訴我他要用他的雙手把你的心臟挖出來塞進你的喉嚨裏。那是不是很有意思?憑他的體格,我認為他做得到。”他低笑後繼續。“他們三位領主當著我的面爭吵誰有權殺你。”

  埃佛擠出笑容。“的確很有意思。”

  “德溫,胡祐,他們也揚言要殺你們。布領主認定你們之中的一個毆打過莉安小姐,他自認現在有權砍掉那個壞蛋的雙手。哦,他還提到要砍掉你的雙腳,埃佛。”

  “你應該殺了那些恐嚇你朋友的蠻子。”埃佛嚷道。“我們不是忠於彼此嗎?你我熬過許多艱困時光,我總是與你並肩對抗你的敵人,包括教皇在內。殺了他們。”他高聲要求。

  “不要!”莉安大喊。

  約翰輕拍她的手臂。“瞧你的話有多麼令這位可愛的小姐苦惱。來吧,莉安。這件事可以等我們回來再談,但我向你保證,我無意殺害三位領主。連我也知道那會使所有的高地人找上門來。我的國家內憂已經夠多了,不需要再增加外患。”

  衛兵替他們開門。莉安提起裙擺低頭步下門階,再度抬頭時她驚叫一聲戛然止步。

  全副武裝的依恩、雷西和勃迪就站在庭院中央。勃迪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眼中燃燒著熊熊怒火。她身不由己地凝視著他,他看來好像等不及要對她動手。

  約翰先前命令三位領主在城外等候,因此他們的出現令他不知該如何看待。他們是怎麼進入的?他三分生氣七分好奇地瞥向莉安問:“你是心甘情願嫁給那位領主的嗎?”

  “是的,陛下。”她回答。“我深深愛著他。”

  “這麼看來,愛情果然是盲目的。”

  不知道國王是否在開玩笑,她只好保持沈默。她走近勃迪時,他分開雙腿佔據兩倍的空間。依恩和雷西立刻如法炮製。他們要傳達的資訊很清楚:他們不會讓莉安通過。莉安知道就算國王和她企圖繞道而行,他們還是會加以阻擋。庭院裏的禁衛軍都緊握劍柄等待約翰的命令。三位領主似乎根本不把禁衛軍的舉動放在心上,這使莉安更加擔心他們的安危。

  “讓開。”約翰命令。

  “陛下,可不可以讓我的丈夫同行?”莉安輕聲問。“我很久沒有看到他了,很希望有他陪伴。”

  “真的嗎?”約翰再度咧嘴而笑。“他似乎不太高興看到你,莉安。事實上,他有那種丈夫想要打老婆的表情。”

  “不,他絕不會做那種事。”她向他保證。“無論多麼生氣,他都不會有傷害我的念頭。他們全部都是正人君子。”

  約翰停在勃迪面前,抬頭直視他的眼睛。“你的妻子希望你陪我們散步。”

  勃迪不發一言,但退開讓約翰和莉安通過。她的手輕擦過他的,那是她無法抗拒的刻意碰觸。她知道勃迪緊跟在背後,她的心中充滿矛盾的情緒。她一方面想投入他的懷抱告訴他她很抱歉害他身陷險境,另一方面又想破口大駡他欺騙她和為了報復而不顧自身安危。

  國王放開她的手臂,他們並肩穿過寸草不生的庭院。她看到霍勒挑選了三個士兵,那使她感到十分不安。但願約翰沒有答應埃佛的要求就好了。埃佛的士兵尾隨在國王後面,勃迪則緊跟在她身後。他的背部暴露在攻擊之中,那使她驚惶不已。她從眼角瞥見埃佛的另一群士兵跑上門階進入城堡。

  “你要帶我去哪裡?”約翰問她。

  “舊馬廄,陛下,就在埃佛霸佔登罕郡後蓋的新馬廄後面。”

  “他為什麼不派人拆掉舊馬廄在原地重建?”

  “迷信。”她回答。

  “把你的意思說清楚,順便告訴我你是如何判斷寶盒藏在哪裡。”

  莉安從父親遇害那夜說起,抵達頹圯的馬廄時正好說完。

  國王命令其中一個士兵去拿火把,等待時約翰提醒莉安。“你還沒有解釋你所謂的迷信指的是什麼。”

  “艾特發瘋後士兵都很怕他。他們認為艾特被魔鬼附身,不敢碰他或他的東西,唯恐靈魂會因此被奪走而變得跟他一樣瘋狂。艾特白天到處遊蕩,夜晚就睡在馬廄的角落裏。”

  “你把我的士兵形容成迷信的傻瓜,但若你的猜測正確,那麼他們的畏懼使我的安娜寶盒完整無損了這麼多年。”

  士兵拿來點燃的火把,約翰命令他先進去。莉安突然深感惶恐而無法動彈。她祈求上帝保佑寶盒在裏面。感覺到勃迪把手放在她肩上,她往後靠在他身上。她只停靠了兩秒,但那已給了她所需的安慰和勇氣,使她舉步跟進馬廄。國王抵達通道中央時停下來示意她帶路。

  “在角落裏。”她快步走向甬道盡頭,留意著腳下腐朽的木板和生銹的鐵釘。

  抵達最後一間馬房時,她緩緩轉身望向角落,然後發出一聲叫喊。在那裏,艾特的背包依然掛在牆壁的勾子上。

  “讓我們看看寶盒在不在裏面。”約翰低聲說。

  他取下骯髒的背包,踢開礙事的碎石,然後跪在地板上。莉安默默地站在他身旁。

  “寶盒在不在,陛下?”霍勒高聲問。

  約翰不回答,輕輕地把背包裏的東西倒出來。首先滾出來一個生銹的鐵鉸鏈,然後是各種形狀的石頭和泥塊。國王驚叫一聲。一塊裹成球狀的布料落在他的膝頭。他打開布料,逐漸看出那是一件男人的上衣。最後一褶翻開,出現在眼前的是盒蓋上閃閃發亮的寶石。

  回想起他和安娜的恩愛時光及失去摯愛的悲痛,約翰熱淚盈眶地低頭不語。

  “陛下,找到寶盒沒有?”霍勒再度高聲問。

  約翰太過激動,沒有注意到霍勒語氣中的傲慢無禮。但是勃迪注意到了。當勃迪轉身背對莉安和約翰時,霍勒朝其他的士兵打手勢。他的三個同黨立刻在勃迪前面散開成半圓形。擋在他們和英王之間的只有一個高地人,他們愚蠢地相信寡不敵眾。

  勃迪很清楚他們的計畫。他憎惡地低聲說:“你們的國王沒有武器。”

  仍然跪在地上的約翰抬起頭時正好看到士兵拔劍出鞘。他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一時之間竟然以為企圖對他不利的是高地人。後來他看到勃迪的雙手仍然垂在身側,劍仍然在劍鞘裏。那麼使士兵拔劍的威脅潛伏在哪裡?

  約翰暫時忘了寶盒,站起身來。“危險在哪裡?”他問。

  士兵默不吭聲。

  “莉安,告訴你的國王他的士兵意圖殺害他。”勃迪說。

  霍勒露出微笑。“我們會因此受到尊敬。沒錯,約翰,我們不但要殺了你,還要殺高地人和他的妻子。”他朝勃迪點個頭。“當然啦,你將成為代罪羔羊。”

  約翰伸手去拔劍時才發現他沒有攜帶武器。“我只要叫一聲,我的手下就會趕來。”

  “等他們趕到時你已經死了。”霍助嘲弄道。

  勃迪搖搖頭。“我不能讓你們殺你們的國王,因為那會使我的妻子難過。你們更別妄想動我妻子一根寒毛。我說得夠明白嗎?”

  他們四個一擁而上,卻因判斷失誤而使勃迪占到便宜,他們在倉促中撞成一團。勃迪的動作快如閃電,攻擊他的人只看到一團模糊的身影和閃著寒光的劍刃。他在砍殺兩個士兵的同時一腳踢斷第三個士兵的手臂。接著勃迪弓身閃避最後一個士兵的攻擊,趁隙用手肘撞碎他的下顎。

  莉安抓住國王的手臂企圖把他拖到安全地帶,但約翰英勇地把她拉到他的背後保護她。她還來不及尖叫,四個士兵已經兩死兩傷。勃迪卻毫髮未損。他若無其事地在一個死人身上擦掉劍刃上的鮮血,然後把劍括回劍鞘裏。他轉身看到國王保護莉安時無法不感到驚訝。

  約翰目瞪口呆地望著叛徒,然後望向勃迪。“一個打四個。了不起,領主。”

  勃迪聳聳肩。“你還沒有見識到什麼叫了不起。”

  一支火把落在他們背後的地上燒了起來。約翰再度跪下來用雙手捧起寶盒,小心翼翼地依序按下秘密機關,盒子啪地一聲開敢。他默默地注視著盒內的東西,片刻之後他從喉嚨深處發出痛苦的怒吼。

  悲憤的嚎叫聲震撼了莉安,其中的心痛、背叛、欺騙和恐懼突然令她忍無可忍。她好像又回到記憶中秘密通道的陡峭樓梯頂層,怪物從牆壁裏跳出來把她和莉婷推下黑暗的深淵。她又變成了膽戰心驚、孤苦伶仃的小女孩。痛苦的尖叫聲在耳畔迴響,她又看到父親用悲傷遺憾的眼神望著她。他救不了她,她伸出手......勃迪突然出現在她面前呼喚著她的名字。“莉安,看著我。”

  他溫柔的聲音和碰觸穿過恐懼的迷霧傳到她心裏,她啜泣一聲撲進他懷裏。“我要回家!”她喊道。

  “快了。”他承諾。“現在到我背後去。”

  他的厲聲命令使她回過神來,她立刻照他的話做,因為她可以聽到呐喊的士兵朝馬廄奔來。一定是悶燒的濃煙驚動了他們。背後的火勢越來越大,她知道禁衛軍跑進來看到屍體時一定會攻擊勃迪。

  她轉向國王,看到他拭淚關上盒蓋。他把盒子用衣服包好後塞進背包,然後搖搖晃晃站起來,走過去站在勃迪身旁。當禁衛軍進來時,他舉起手。

  “這些是誰的手下?”勃迪問。

  “我的。”國王回答,語氣出奇平靜。“跟我來。”他命令勃迪,然後率先離開馬廄。

  勃迪拖著莉安來到庭院。他吹聲響哨,狄良和勞柏策馬上前。

  “狄良,帶她離開這裏。勞柏,等蕾琪出來後帶她離開。”

  她還來不及表示意見就被狄良抱上馬背,他輕夾馬腹催馬快跑。

  “讓高地人進去。”約翰命令衛兵,然後示意依恩和雷西尾隨勃迪和他進入大廳。

  埃佛在等待時並沒有閑著。他趁那段時間召來更多士兵,因為現在有十多個士兵聚集在儲藏室附近。勃迪和依恩站在國王背後,但雷西看到坐在角落裏的蕾琪時立刻走向她。他抓住她的手拉她站起來,一言不發地拖著她往外走。

  她不敢跟他說話,她從來沒有見過雷西如此憤怒。他同樣一言不發地把她交給勞柏,然後轉身低頭走回去。

  雷西回到大廳時正好聽到國王問依恩被綁架的是不是他的兒子,依恩繃著臉點個頭。國王伸出手。“你的劍可以借我用一下嗎?”

  依恩勉為其難地把劍遞給他。約翰一手持劍,一手拎著背包,緩緩轉身走向在桌邊的埃佛。埃佛要站起來,但約翰叫他坐著。“今天充滿了失望。”約翰說,聲音如冬夜般冰冷。

  “這麼說來,寶盒還是沒有找到?”埃佛問,眼角隱隱帶著笑意。

  約翰沒有回答,而是把背包放在埃佛面前的桌子上。“打開它。”

  埃佛把背包裏的東西倒出來,盒子從衣服裏滾出來。

  約翰告訴他盒子裏有些什麼東西。“我的匕首在最下麵。在我匕首上面的是安娜的一綹金髮。告訴我,埃佛,在那綹金髮上面的是什麼?”

  “我....我不知道。”埃佛結結巴巴地說。

  “你當然知道。你的匕首。”

  “不,匕首不是我的!”埃佛叫道。

  約翰開始緩緩繞行桌子。“不是嗎?匕首的把柄上刻有你的徽章。”

  “有人......偷了我的匕首.....一定是莉安的父親.....”

  約翰厲聲說:“她的父親不在宮裏,但你在。你殺了她。”

  “我沒有......”

  約翰用拳頭重擊桌面。“想活命就說實話。”

  “活命.....”

  “只要你告訴我實情,我就饒你一命。”約翰承諾。“我想知道究竟出了什麼事,但你必須先招認。是你殺了她,對不對?”

  “她要背叛你。”埃佛結結巴巴地說。“她不肯......聽我的勸....:她決心離間你和你的顧問。我只是想保護你。權力使她瘋狂,因為她知道......她能夠控制你。”

  “我要知道詳細的經過。”國王氣得聲音發抖。

  “我去她的房間勸告她,但她對我冷嘲熱諷,真的,陛下。你的侍從把盒子拿進來放在桌上。盒蓋是打開的,你的匕首在裏面。侍從沒有看到我,他離開房間後,安娜用你的匕首割下一綹頭髮,她把匕首和頭發放進盒子裏──”

  “然後你繼續勸她?”約翰問。

  “是的,但她不聽。她發誓不讓任何人妨礙她。她攻擊我,我不得不自衛。”

  “所以你割斷了她的喉嚨。”

  “那是意外。我承認我慌了。你的侍從回來敲門,我不假思索地把我的匕首扔進盒子裏和關上盒蓋。我打算告訴你,真的!”埃佛喊道。

  “由於你有房間的鑰匙,所以逃脫不是難事。你鎖上房門,把盒子帶回你的房間。對不對,埃佛?”

  “對。”

  “然後你在我發現屍體時安慰我──你真是我的好朋友。”

  “我本來是要告訴你的,但你傷心欲絕,所以我決定等一段時間再說。”

  “不,你決定嫁禍給莉安的父親。”

  “是的。”埃佛努力以懺悔的語氣說。“他到我的莊園來討論我們共有的土地。他突然闖進大廳,假裝沒看到盒子,但我一背過身去,他就把它偷走了。他想要把它據為己有。”

  “胡說,你知道他會把盒子交回給我,對不對?所以你圍攻登罕郡殺人滅口。”

  “我不得不殺安娜,”埃佛重複。“她會毀了你。”

  “毀了我?”約翰大叫。這個遊戲他玩不下去了。他站在埃佛的背後,舉起依恩的劍。“你該死!”他尖叫著把劍刺進埃佛的背部。

  埃佛身子一弓,然後慢慢往前倒下。約翰往後退開,憤怒使他的胸膛劇烈起伏。他在一片死寂中拿起盒子走向大門。

  “你兒子的仇報好了。”他對依恩說,然後示意他的士兵跟他走。

  躲在士兵後面的胡祐大叫:“陛下,德溫和我並沒有參與埃佛的叛亂。”

  約翰置之不理。他經過三位領主身旁時說:“那兩個人就交給你們了。”

  大門關上,依恩、雷西和勃迪緩緩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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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雷西和勃迪不容易難為情,但等柴摩肯男爵斥責完他們時,兩位領主都感到無地自容。他們不敢跟長輩頂嘴,但脾氣暴躁的摩肯使他們吃足苦頭。他像父親教訓兒子似地交抱雙臂站在他們面前。雖然覺得丟臉極了,但他們還是咬牙忍下來。

  “我的生活向來平靜,但這兩天我被兩個女人的哭鬧吵得片刻都不得安寧。你們竟敢把她們丟給我,我帶她們回到這裏時耳朵都快聾了。但我就此耳根清靜了嗎?”

  雷西一時失察而搖了頭,立刻換來男爵的怒目相向。

  “沒有,”他氣呼呼地說。“我的苦難才剛開始。我考慮過假裝臥病在床,但我知道那兩個姑娘不會放過我。”他朝勃迪點個頭。“你傷了莉安的心,她再也不想看到你。”

  “那麼她可以杷眼睛閉著,但她必須跟我回家。”

  “她說你對她食言,她認為你利用了她。”

  “沒錯。”

  “可惡,你至少可以解釋一下為什麼。”

  “你知道為什麼,”勃迪說。“我不能讓她冒這麼大的危險。”

  摩肯搔搔他的滿頭白髮。“她認為你不愛她,她堅持要永遠住在這裏陪我。”

  勃迪還不及回答,摩肯已把他的怒氣轉向雷西。“蕾琪也決定要在這裏住下來,她堅持她喜歡英格蘭。”

  “她必須跟我回家。”雷西說。

  “為什麼?”

  雷西吃了一驚。“因為她是辛氏族人。”

  “那個理由不夠充分。她說你一直想把她嫁掉以便擺脫她,她還說她被母親趕出家門,真有此事嗎?”

  雷西歎口氣。“是的。”

  “你不也在那樣做嗎?”

  “我沒有。”雷西堅持道。“蕾琪告訴我她有了心上人,但不肯告訴我那個人是誰。”

  摩肯惱怒地猛搖頭。“她有沒有告訴你那個人很笨?”

  “有。”他回答。

  摩肯低下頭,默默打量雷西許久,然後長歎一聲。“孩子,你是昨天才出生的嗎?你以為她愛的是誰?用力想一想,我相信你一定會想出來的。”

  令雷西恍然大悟的不是摩肯說的話,而他說話的語氣。一抹笑容緩緩浮上雷西的唇角。

  摩肯如釋重負地點頭。“你終於想出來了,是不是?後知後覺。”他嘟嚷。“如果我還得忍受她喋喋不休地形容你是多麼有魅力,我發誓我會把隔夜的晚餐都吐出來。你還打算為了使族人和睦相處而娶那個名叫玫欣的姑娘嗎?”

  “她告訴你玫欣的事?”雷西忍不住再度微笑。

  “是的,我不認為還有什麼關於你的事是她沒有告訴我的。那麼你不再犯傻,恢復理性了嗎?”

  雷西不以為忤。“看來是如此。”

  “她很難纏。”他警告。

  “我知道。”

  老男爵挺直腰杆。“既然如此,我要你們兩個仔細聽好,因為我要開出我的條件了。”

  “你的條件,先生?”勃迪問,他用手肘戳雷西,要他別再像白癡似地只顧著傻笑。

  “我的條件。”摩肯重複。“你們以為我喜歡被兩個害相思病的女人綁著嗎?”

  “那就讓我們帶她們走。”勃迪說。

  摩肯瞪他一眼。“我可以從你的眼神中看出你愛莉安。你也許想親口告訴她,而且越快越好,因為她認定你根本不在乎她。”

  “她是我的妻子,我當然在乎她。”

  摩肯哼了一聲。“她的個性剛烈又倔強,你收服不了她的。”

  “我不想那樣做,先生。”

  “我不必叮嚀你要善待她,因為她不會讓你虧待她的。她個性剛烈,但多愁善感。”

  “先生,你剛才提到條件?”雷西提醒他。

  “對。我愛我的外甥女,我也很喜歡蕾琪。我不希望她認為我要趕她走。我是要趕她走,但不希望讓她有那種感覺。所以......”

  “怎樣?”雷西追問。

  “你們必須......鼓勵....她們離開,但不准威脅她們。你們傷了她們的心,現在你們得設法彌補。”

  下達完那個比登天還難的指令後,摩肯上樓去叫莉安和蕾琪下來。雷西和勃迪在大廳裏徘徊等待。

  “摩肯男爵使我想到某個人,但一時之間想不出是誰。”雷西說。

  “我發誓連我的父親都不曾像莉安的舅舅剛才那樣教訓過我。”

  “你父親在你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你對他根本沒多少印象。”

  “真是丟臉。他跟我想像中完全不同,莉安談他的方式使我聯想到一個脾氣溫和慈祥的老人。她認為他很溫柔。那個女人瞎了嗎?她怎麼會敬愛那麼一個脾氣暴躁的老──”

  雷西猛地抬頭,突然放聲大笑。“你。”

  “什麼?”

  “摩肯....他使我想到你。我的天啊!莉安嫁給一個跟她舅舅一模一樣的人。看看摩肯,你就可以看到自己二十年後的樣子。”

  “你在暗示我會變成一個脾氣壞、愛爭吵的老頭嗎?”

  “你現在已經脾氣壞、愛爭吵了,難怪她會愛上你。”

  “我沒心情跟你吵架。”

  雷西跌坐進一張椅子裏捧腹大笑,然後他突然嚴肅起來。“我真不敢相信蕾琪想在這裏住下來。”

  “我以為莉安會張開臂膀歡迎我,結果她連下樓都沒下。如果有必要,就算是拖,我也要把她拖回家。”勃迪說。

  “你要見我,領主?”

  聽到蕾琪的聲音,雷西和勃迪都轉過身來。“我的妻子呢?”勃迪問。

  “樓上。”她回答。“馬上就會下來。”

  “可以讓我們獨處一下嗎?”雷西問。“我問的是勃迪,不是你,蕾琪。回來。”

  她歎口氣,在勃迪離開大廳時轉身走向雷西。雷西交抱雙臂地靠在桌邊對她微笑,她沒有回以微笑。她低下頭,以免看到他迷人的笑容而分心。

  她看起來羞澀膽怯,他納悶她在玩什麼把戲,因為他知道在她美麗的身體裏沒有半根膽怯的骨頭。

  “摩肯男爵說你有話跟我說。”

  “對,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說。蕾琪,看著我。”

  “遵命。”她深吸口氣,抬頭望向他。一如往常,她的心跳又開始加速。如果他吻她,她很可能會昏倒,她心想,那個滑稽的畫面使她鎮定了一點。

  “我說了什麼很好笑的話嗎?”

  “是的.....我是說沒有,當然沒有。”

  “那你在微笑什麼?”

  她聳聳肩。“你要我停止嗎?”

  “看在老天的分上,蕾琪,專心一點。”

  “我有啊。”她說。“你很快就要回家了嗎?”

  “是的。”

  她點點頭。“那麼一路順風。”她準備離開。

  “等一下。”

  “你還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嗎?”

  “還有?我什麼話都還沒說,我有嗎?”

  她搖頭。

  “過來,蕾琪。”

  “我在這裏就聽得見。”

  “過來。”他命令,語氣強硬了些。

  她走到他面前停下。“這樣可以了嗎?”

  “再靠近一點。”

  她往前一步,站在他伸直的兩腿之間。“這樣夠近了嗎?”

  “暫時可以。”

  他顯然以她的不自在為樂,她感到大惑不解。雷西好像在戲弄她,但他不可能知道離他這麼近卻不能碰他有多麼令她痛苦。天啊!她多麼希望自己沒有愛上他。想到要眼睜睜看著他離去就令她泫然欲泣,但她發誓寧死也不讓他看到她掉眼淚。

  “摩肯舅舅說你有事告訴我,到底是什麼事?”

  “摩肯舅舅?他什麼時候變成你的親戚了?”

  她下巴一抬。“我跟他很投緣。”

  他翻個白眼。“你不可以留下來,我要告訴你的就是這件事。”

  “我已經打定主意要留下來了。”

  “那就改變主意,你非跟我回家不可。”

  他的冥頑不靈使她突然生起氣來。“我不要回去,我要留在這裏。摩肯舅舅說我可以,我喜歡英格蘭。你和所有的士兵都騙我。你們杷英格蘭說的像地獄,但我發現這裏的風景跟高地一樣優美,這裏的人民跟我們一樣善良。你們都在說謊。我喜歡這裏,我喜歡莉安的舅舅。他慈祥又可愛。”

  她最後的那句氣話令他發笑。“你認為摩肯慈祥又可愛?”

  “對,而且他喜歡我。”

  “但你是辛氏族人。”

  “那裏沒有值得我留戀的事物。”

  “你愛的那個人呢?”

  她退後一步,但雷西抓住她把她拉近。她哪裡都看,就是不看他。

  “我不再愛他了。”她說。

  “你說你不再愛他是什麼意思?你的感情那麼膚淺嗎?”

  “不,我愛了他好久好久,在我還是小女孩開始,但現在我發現他完全不適合。”

  雷西聽了不太高興。“他的哪一點不適合?”

  “每一點!”她喊道。“他頑固、傲慢又愚蠢。他還是個花心蘿蔔,我嫁的人必須對我忠實。我不要再把時間浪費在他身上了。何況他可以得到任何他想要的女人,她們對他投懷送抱。”她點頭強調。“他根本沒有注意到我。”

  “啊,蕾琪,他注意到了。”

  “他甚至不在乎我是否存在。”

  雷西微笑。“他當然在乎。”

  她推開他的手,但他抱住她的腰把她緩緩拉到他身上。

  “你要做什麼?”

  “做我很久以前就想做的事。”

  她無法動彈,無法思考。他的眸光令她迷惘,當他緩緩低下頭時,她輕聲問:“這麼說來,你打算勒死我嗎?”

  他大笑著親吻她。天啊!她有最柔軟甜蜜的唇,擁抱她帶給他無比的喜悅和平靜。他張開嘴,完全佔有她。他的舌尖滑入她口中,從容不迫地品嘗著她的甜蜜,深信一切都在他控制之下,直到她開始回吻他。

  她深深震撼了他。雷西從未有過這種體驗。他的傲慢和自製消失,來勢洶洶的欲望使他猝不及防。激情在一次又一次的親吻中竄升。當他發現他想要把她推倒在桌上跟她做愛時,他強迫自己停止。當他抬起頭時,兩人都氣喘如牛。

  她搖搖晃晃地退開。“你為什麼吻我?”

  “我想要吻你。”他說,聲音柔滑如絲。

  “你.....那......那是吻別嗎?”

  “不是,”他笑道。“你得跟我回家。”

  “我要留下來,我要嫁給英格蘭人。”

  “你休想!”他咆哮,突然發作的脾氣連自己都嚇了一跳。從來沒有女人能使他產生這種反應,但想到蕾琪跟別的男人在一起就令他怒不可遏。

  “你是辛氏人,應該跟你的族人在一起。”

  “你為什麼要我回去?”

  雷西生平第一次感到脆弱,那種感覺很不好受。“你使辛氏領地成為喜樂之地,我無法想像沒有你的生活。”

  她搖頭。“不,你只是想把我嫁給某個──”

  他站直身朝她走近一步。“有人向你提親。”

  “這就是你吻我的原因?好讓你能帶我回去把我嫁給一個我不愛的男人?他是誰?”她身心俱疲,不在乎淚水潸然而下。他又朝她走近一步。“不准你再吻我,那令我無法思考。至於那個提親,我拒絕。”

  “在知道他是誰以前你不可以拒絕。”

  “好吧。告訴我他的名字,然後我會拒絕。但你要先把他稱讚一番,對不對?你總是那樣做來設法使我同意。”連她自己都聽得出她聲音裏的心碎。

  “不,我不會稱讚他,他有數不完的缺點。”

  她不再企圖逃避。“是嗎?”

  他緩緩點頭。“根據權威人士指出,他頑固、傲慢又愚蠢,至少在他領悟他一直有多笨以前是如此。”

  “但那些是我批評你的話。”

  “我愛你,雷琪。你願意嫁給我嗎?”

  勃迪六神無主。摩肯是長輩,所以他不能威逼他命令莉安跟她丈夫回家。他更不可能拆了摩肯家把莉安找出來。他最擔心的是莉安可能永遠不會原諒他言而無信,但沒有她的日子會令他生不如死。

  雷西原本可以幫忙他說服摩肯,但他忙著追求蕾琪而自顧不暇。他花了整整一小時才說服她相信他是真心誠意要娶她,在她答應他的求婚後,他們就啟程返家了。依恩也沒有留下來幫忙,因為他急於趕回妻子身邊。因此勃迪不得不獨自對付脾氣暴躁的摩肯男爵。

  看到勃迪連一口晚餐也沒吃令摩肯很樂。就在他終於決定要幫那個害相思病的可憐男子時,他看到莉安走下樓來。勃迪背對著門口,因此摩肯知道他沒有看到他的妻子。

  “孩子,你在娶莉安之前一定知道她有多麼倔強。任何人只要跟她相處五分鐘都會發現那一點。”

  “我知道她很倔強,但我不認為那是缺點。”

  “我認為你應該把她留下來,自己回家去。那樣你反而會比較幸福。”

  那個建議令勃迪深感震驚。“沒有她,我就沒有家。你怎麼能認為我會棄她而去?”

  “我就會。”摩肯興高采烈地回答。“告訴我,你為什麼違背對她的諾言?”

  “我已經解釋過了。”他不客氣地回答。

  “再解釋一遍。”摩肯同樣不客氣地說。

  “因為想到她有危險就令我無法忍受,我不能沒有她。”

  “那就別再說謊騙我。”

  她的聲音使他心中充滿喜悅。他歎口氣,平靜下來,然後轉過身去。“不准你再害我受這種折磨。”他命令。

  “答應我你再也不會說謊騙我。”

  “除非你先答應我你不會再冒這種愚蠢的危險。若斯告訴我你和那個混蛋在城堡裏時,我以為我會....可惡,你嚇得我魂飛魄散,莉安,我不要再受那種折磨了。”

  “你傷害了我。”

  “我知道。”

  “你只有那句話可說嗎?你知道你傷害了我?那麼我要留下來,你回家去吧,勃迪。”

  “好吧。”他起身朝摩肯男爵鞠個躬,然後走出大廳。她等門關上後放聲大哭起來。

  “他要離開我。”她哭著奔向舅舅。

  “是你剛才叫他走的。”他指出。

  “他要自己回家去。”

  “是你剛才叫他那樣做的,我聽得很清楚。”

  “但他從來不照我的話做。舅舅,沒有他,我要怎麼活下去?”

  他笨拙地輕拍她的背企圖安慰她。“你不會有事的。”

  “我深愛他。”

  “但他說謊騙了你,記得嗎?”

  “他只是想保護我。”

  “那你為什麼不原諒他?”

  “我剛才正要原諒他的。”她啜泣道。“我不能沒有他,他怎麼可以丟下我不管?”

  “你搞得我頭痛欲裂。坐下來,別哭了。”他拉出一張椅子按她坐下。“讓我到窗邊看看他走了沒有。”

  “我無法相信他會丟下我不管。”她啜泣道。

  摩肯翻個白眼。莉安的眼睛是瞎了不成?難道她看不出來她丈夫有多愛她?

  他看到勃迪卸下馬鞍扔他的士兵。他的士兵全都下了馬,準備在他的庭院安頓下來。當勃迪轉身開始往城堡走時,摩肯決定上樓去,給莉安和她丈夫一點隱私。

  “我馬上回來。”他撒謊道。“你留在這裏等我回來。”他急忙補充一句,以免她跟著他上樓。他在門口停下來。“你知道我愛你,對不對?”

  “我知道。我也愛你,摩肯舅舅。”

  他開始拾級而上,但聽到門開時又停下來。他不需要轉身察看就知道來者何人。“你要好好對待她。”他說。

  “我會的,先生。”

  “你配不上她。”

  “我知道我不配,但我還是要把她留在身邊。”

  “要知道,孩子,你使我想到一個人,但一時之間想不出是誰。”他困惑地搖搖頭,然後建議。“你最好趕快進去,省得她的眼淚使我的大廳鬧水災。”

  聽到舅舅的笑聲,莉安抬起頭看到勃迪站在門口望著她。她站起來朝他走一步。

  “你回來了。”

  “我沒有離開過。”

  就像受磁鐵吸引一般,他們走向對方。他近得可以把她拉進懷裏,但他不敢碰她,唯恐自己一開始吻她就無法停下來。向她傾訴心聲現在對他來說似乎很容易,他不明白他以前怎麼會那麼傻。愛不會使人軟弱,反而會使人更堅強。

  “我以為你回去了。”

  “我怎麼可能獨自回去?我找了一輩子才找到你。我永遠無法離開你,有你的地方就是家。”他伸出顫抖的手輕撫她的臉頰。“難道你不明白嗎?我愛你,我要永遠跟你廝守在一起。如果我必須住在英格蘭才能跟你在一起,那麼我就住在英格蘭。”

  喜悅使她熱淚盈眶。他的深情和浪漫的示愛方式令她感動萬分。她知道那對他來說很不容易,他向來把感情隱藏在粗野的外表下。她發現她比他自己還要瞭解他。即使他一頭冷汗也不要緊,因為他說出了她需要聽到的話,他不能把那些話收回去。

  “再說一遍。”她低語。

  “我願意住在英格蘭。”他咬牙切齒道。

  她知道他說的是真心話,他願意為她做這麼大的犧牲令她吃驚。天啊!她非吻他不可,但決定先救他脫離苦海。

  “住在英格蘭會令你快樂嗎?”

  可憐的勃迪很快就面如死灰。“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就會快樂。”

  她忍不住笑了起來。“那麼我即將令你欣喜若狂。我不想住在英格蘭,我想跟布氏人住在一起。帶我回家吧!”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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