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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滿麈土的小盒長約一尺,寬及高約九時。
一名協助挖掘的僕人將盒子送到露台,陸家人和他們的訪客在旁圍觀,另一名僕人踏前一步,打算清理盒上的灰土,但瑞麟接遇毛刷,自行動手清理。儘管雙手因興奮而顫抖,他依舊平穩地以輕柔的動作進行清理,彷彿盒子是以脆弱的雪花膏製成。
事是上,盒子以木頭雕成,上有皮帶輿黃銅扣。
也鎖得非常牢靠。
「我們必須鋸開它,」瑞麟說。「或是撬開。盒子很舊,木頭可能也蛀得差不多,用力敲說不定就開了。」
「等等,」莉薇跟著跪下,研究鎖扣。「用一般的鑰匙應該就可以。」她說。「或者我可以用髮夾,這種鎖通常不會太複雜。」
賓迪悄悄靠向蓓雪。「她還懂得開鎖?」他低聲問。
「你以為我為什麼要急著搬家?」蓓雪說。「她的學習範圍有黠太遇廣泛了。」
莉薇努力轉動髮夾,但顯然不太成功。
「試試這個。」韓克伯爵遞給女孩一把小刀。
她不放心地看著它。「刀會鈍掉。」
「鈍掉可以磨利。」
賓迪望向父親琥珀色的眼眸。
眨了下眼。他不可能看到父親的眼睛在發光。
韓克伯爵的眼睛從來不發光。
莉薇把玩小刀,接著拿起髮夾和小刀共同作業。
鎖扣啪地打開。她深呼吸,揭開盒蓋,露出......
破布。她拎起一片破布,放到一旁,接著拿起另一片。
「舊布,」瑞麟說。「喔,太讓人火大了,這到底是——」他倒抽口氣。
在場所有人都抽口氣。
有東西在剩餘的破布中閃閃發光。
莉薇以同樣謹慎的動作,移開最後一片破布。
綠、黃、紅、藍。斑斕的金銀在眼前閃耀。硬帑、寶石、鏈子和勳章在.午後陽光下閃耀。
「好了,看吧,」曼德威伯爵啞著嗓子說。「我不是叫你們別放棄希望嗎?」
瑞麟窺探盒裡的物件。「我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嗎?」
莉薇撿起一隻紅寶石戒指。老練地加以檢視。用指甲刮過金屬部分,接著用牙咬。「是真的。」她說。
她抬頭望向母親.眼神晶亮。「是真的.媽媽,寶藏真的存在,我就知道我會發現,現在在你可以當過高尚的淑女了。」她明亮的藍眼轉向曼德威爵士。「你保證過這是媽媽的,對吧?你一定要對她說清楚,否則她會逼我還給你。」
「那麼讓我當著在埸所有人宣怖,」曼德威爵士說。「身為陸艾蒙的後人,溫莉薇,你和你忠實的——呃,隨徒——甘冒奇除、費盡千辛萬苦,付出辛勤的努力,自行以雙手挖掘出這份寶藏。寶藏是你們發現的,自然歸你們所有,你們可以任意處置。」
賓迪環視周圍。曼德威伯爵及夫人、諾威克爵士及夫人、韓克伯爵、陸彼德、蓓雪、兩名孩子,幾名僕人站在附近等候差遣,其他人聚集在宅邸的窗戶內,看著這一幕。
戲劇屬於舞台。
他再次望向父親。韓克爵爺依舊看著莉薇,但此刻他的臉上帶著賓迪再熟悉也不遇的某種表情。那並不明顯,韓克爵爺向來內斂,但賓迪比大多數人嘹解他的父親,因此清楚察覺到不同。
他在勵思的婚裡上曾露出同樣的表情。
當魯博帶著新娘從埃及回家時,他也曾露出同樣的表情。
勝利。
那兩次,賓迪都能嘹解其中的涵義。伯爵浪蕩的兒子們排除萬難終於抱得了美嬌娘,以及更迷人的龐大財富,讓伯爵大大鬆了口氣。
但這一次,賓迪首次不明白父親如此心滿意足的表情是因為什麼。
當莉薇正在刷洗身上層層的泥污,蓓雪走出屋外,尋找韓克伯爵,想告訴他不必給她那二十鎊了,憂慮撫他對長子的夏慮。
僕人引導她來到湖柬側的歌德式廢墟。上個世紀建造的廢墟目的在營造傷感的景色,促進文思湧現。
雖然蓓雪不認為韓克伯爵的性格喜歡傷春悲秋,但他的碓有不少事需要憂心。
她看見他抬頭,皺眉看著一座殘破的炮塔,但沈浸在思緒裡的他仍察覺到她的靠近。
他轉身,黠頭。「溫太太,」他開口,絲毫沒有驚訝的樣子。話說回來,他向來喜怒不形於色。「我想你是來告訴我,你打算放我兒子一馬,我們很快便能擺脫你了。」
她頓一下,眨眨眼。「是的,的碓如此。」她解釋和洛斯本協議的半個月冷靜期。
韓克爵士一如以往地毫無反應。
「我相信你和你的家人可以在兩個星期內讓他看清自己的錯誤。」
「我不認為。」他說。
「你當然可以,」她說。「他和家人間的聯繫非常強烈。加上不管他怎麼說,我知道國會的工作和慈善事業帶給他很大的滿足感。他會非常想念這些。他是個好人,韓克爵爺,不像其他同濟一樣游手好閒。他會為英國帶來正面的改變,成就一番偉大的事業。這些他都很清楚,只是需要有人提醒他,在我離開以後。我只能仰賴你完成這件事,每個人都說你是英國最有影響力的人,兩個星期的時間當然足以讓你幫你的兒子看清現實。」
「我很懷疑,」韓克爵爺說。「不過,他來了。我們來看看我有多少影響力。」
蓓雪飛快轉身.洛斯本大步如飛。踏過小路而來.他沒戴帽子.十月寒風吹亂卷髮.等到他接近.她才發現他的領巾歪了,扣子們扣全.
「我想.你以為他猜不到你下一步想做什麼,」韓克爵爺說.「賓迪是個經驗豐富的政治家。何況他對犯罪向來抱持相當不健康的興趣。」
「她又打算來放棄我了嗎,父親?」洛斯本說。「蓓雪總是忙著拋棄我。跟我說再見。這是她表達感情的方式.你知道.包括偷走我的錢包和衣服。」
「我只是希望讓令尊放心。」蓓雪說。「他昨晚顯然沒合過眼。」
「那是因為他整晚都忙著和同夥策劃陰謀。」洛斯本說。
「陰謀?」她問。
「親愛的女孩.你出身自源遠流長的騙子家族,」他說。「當然可以輕易辨認出眼前的騙局。」
* * * *
顯然她一無所知。
她從賓迪看向他的父親。
好像韓克伯爵的表情可能透露出任何蛛絲碼躋,賓迪想。從他們背後的遺躋或牆上的磚塊尋求靈感。也許還比較快。
「我知道剛才在露台的那一幕全是作戲.」賓迪小心翼翼地保持聲音平穩.不受心中滿溢的困惑和怒火影響。「我唯一不能確定的是為什麼。如果只為了盡快擺脫蓓棗.你、曼德威和諾威克有必要如此大費周章嗎?我以為你很清楚根本沒有這個必要,她早就下定決心要放棄我。」
「我相信我的理解力還在正常運作的範圍。」伯爵雙手背在背後,走到湖邊眺望遠方。
蓓雪困惑地看了賓迪一眼,他聳肩。過了一會兒,他倆跟著走到湖畔。
漫長的沈默。
賓迪決心等到答案。他父親是操縱高手,試圖和他爭奪主導權只是白費功夫。
鳥兒啁啾,風捲落葉,四散飛舞。
將沈默延長到最後一秒,韓克爵爺終於開口。「你錯了,溫太太,」他說。「我帶著大筆金錢,和家母及內人貢獻的珠寶首飾來到索莫頓,用意是買通你同意永遠離開。儘管你昨天造訪書房前,我已經嘹解到整件事比我們所以為的更為認真,我仍打算這麼做。」
「那時你也早已嘹解到,她並非你們以為的那種人。」賓迪說。
「的碓如此,」他父親坦承。「當溫太太提議要以二十鎊的代價放棄你時,是我人生中最難保持嚴肅表情的一次。我等不及要告訴你祖母了。」他露出隱約的笑意。
但微笑突如其來隱沒,他繼續說:「我一直希望自己生的是女兒,溫太太,我這些兒子帶給我的只有無止盡的麻煩。」
我沒有,賓迪想要孩子氣地大吼,為什麼你老是怪到我頭上?
「你總是這樣說,」他說。「我並不認為這是合理的說法,我從十幾歲開始便不曾惹過麻煩,」接著他想起在牛津發生的某件事,然後又想起一件。「呃,至少我長大以後便沒惹過麻煩。」
「我這幾個兒子帶耛我許多麻煩,而且種類五花八門,溫太太,」他頑固的父親說。「我的長子不快樂已經很長一段時間了。」
就算韓克伯爵說他的長子來自月亮,賓迪也不會更驚訝。
驚訝其實不適合描述他此刻的感覺,他的世界完全顛覆了。
他眨了兩次眼。
父親深琥珀色的眼睛迎上他。「你以前總是調皮搗蛋,」韓克爵爺說。「總是帶著弟弟們作亂。你以前常笑,而我已經有好多年沒聽過你笑了。」
「我當然會笑,」賓迪說。「你的說法太荒謬了。」
「他會笑,」蓓雪說。「我看過,也聽過。不到幾天前的晚上,我甚至以為他會笑到害自己受傷。」
「你帶耛他笑聲,」韓克爵爺對他說。「我走進這裡,看見他調皮的眼神,同時也看見他的快樂。我知道我的長子不是笨蛋,不像他的弟弟那樣容易被女人迷得昏頭轉向。他非常有洞察力,絕對能認出投機份子,我告訴自己。但儘管如此,我還是不放心。碰到女人,即使是最聰明的男人也會犯下致命的錯誤。然後你來到我面前,告訴我那個有趣的故事.說你厭倦他了,要拿二十鎊離開這裡,同時他從窗口爬進來。至此一切已經相當清楚,你們深愛彼此到一種荒謬的地步。很遺憾我的妻子沒看到那一幕,她會認為那非常有趣。無論如何.我已經盡力以我拙劣的文筆,在那之後寫下的信中詳盡描述了一切。」
有趣。
賓迪這才得以自在地呼吸.也才發現自己原來有多緊張。直到肩上的重擔終於卸下,他才嘹解到那有多沈重。
「父親……」他的喉嚨收緊。
「但是碰到一個喜歡小題大作的兒子,」他父親打斷他。「我實在不該奢求你會選擇我們這些年來為你挑選的那些合適對象。」
蓓雪看向賓迪。「你沒提過他們在為你作媒。」
「因為他沒注意,」他父親在賓迪開口前回答。「他沒注意過清白人間出身的漂亮姑娘,沒注意過美麗的女繼承人。我們試過介紹女學者,介紹鄉下的女孩。介紹各式各樣的對象。但是他根本沒注意,可是溫蓓雪,全英國最惡名昭彰的女人,他卻注意到了。」
「我們這種壞女人最喜歡引人注目。」她說。 _
「或許是因為他對罪犯的不健康興趣所致,」辣韓爵爺說。「無論如何。他選擇了你而你讓他快樂。你——全世界的女人。他偏偏選擇你,一個絕不可能被英國社交圈接受的女人。」
「我不怪你如此……激動,父親,」賓迪說。「但是——」
「那絕不可能,」他父親打斷他。「毫無希望。」
「既然如此……」 賓迪開口
「也充滿挑戰性,」他父親繼續。「不過如果魯博可以找到合適的新娘,便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再加上我們很幸運:曼德威非常希望我們兩家能結成親家.」
「他不可能希望由我達成,」蓓雪說。「他絕不會承認我是家族的一份子.他痛恨我。」
「能和辛家攀上關係,改變了他的想法.」韓克爵爺說:「也或許是他想藉機嘲弄傅斯裡伯爵,我不確定,唯一確定的是他相當積極地參輿提高你的地位的陰謀。」
「我就是這是陰謀。」賓迪說.。
她的藍眸閃現領悟的光芒:「莉薇的寶藏。」
「沒有什麼比一大筆財富更能提高女性的地位了。」賓迪說。
「寶藏不是陸艾蒙的。」她說。
「就技術層面而言,那的確是陸家的寶藏,至少大部分是。」他父親說。「我出資向曼德威買下一些刻有喬治二世肖像的錢幣。我們知道那兩個聰明的孩子一眼就能辨識出現代的錢幣。他和諾威克貢獻了家族的其他鬼藏.我捐出妻子和母親貢獻的珠寶:整體而言,還算不上價值連城,但至少是個寶藏,而且盒子打開的時候,幾乎所有的僕人都在埸。」
「我早該猜到,」蓓雪閉上眼睛。「我現在懂了。錢幣和珠寅寶射陽光,一群人圍著孩子,雖然沒抬頭,但我相信僕人都擠在窗口湊熟鬧:」她張開眼睛。「僕人。」
「僕人會說閒話,」賓迪說。「正如幾天前你告訴過我的。」
「更重要的,他們會加油添醋,」韓克爵爺說:「等謠言傳到倫敦,陸艾蒙的寶藏會變成數不盡的紅寶石、藍寶石、翡翠和鑽石,人們會說溫太太現在家財萬貫,而因為這一黠,一切將截然不同。」
* * * *
賓迪的父親旋即離開,繼續沿湖岸而行。賓迪知道他打算回去寫信給其他親戚。
「嗯,」等到喉嚨的哽咽消失,他開口。「幸好我沒掐死他。」
「我不敢相信,」蓓雪說。「早上醒來我還惡名遠播,現在我卻是受人尊重的淑女,唯一的差別只在財富——正如莉薇所深信的,而那甚至不必是一筆真實存在的財富。」
他執起她的手。「你現在必須嫁給我了,」他說。「而我們將留在英國,不必流亡到歐洲,過吉普賽人的生活,不必住在貧民窟裡的小房間裡,不必整天躲避警察,你恐怕會覺得很無聊。」
她對他皺眉頭。「這是我聽過最枯燥的求婚,虧你還是個經驗豐富的政治家,你可以做得更好一黠,洛斯本。」
他大笑,將她攔腰抱起。「這擁好一黠了嗎?」
「略有改進。」她說。_
「我打算帶你到新屋去,」他說。「在那裡和你盡情做愛,直到你說:『好的,賓迪,我嫁給你。』」
「如果我不呢?」
「你會的。」他說。
他說的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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