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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湛露]我的老婆是閻羅(至尊花嫁之一)[全文完] .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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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2-12 01:03:01
第八章

  當她的神智再度清醒過來的時候,她已經躺在一張床上,依稀聽到什麼人在和官一洲說話。

  「公子啊,你娘子受了這麼重的傷,除了吃藥之外,還要多吃點好的補補身體。」

  「是,多謝大夫,小生一定照辦。」

  這傢伙,又在外面渾說什麼?

  她張口,使不出太多的力氣,只能很輕地喊,「官一洲,你給我進來!」

  聲音小,但他還是聽到了,跑進屋子,堆出笑容問:「找我嗎?」

  「誰讓你又胡說八道了,誰是你娘子?」她斂起怒容,對他勾著手指,「你過來。」

  「出門在外,你我孤男寡女,這樣稱呼才不會引人非議。」他小聲解釋,「當然是委屈了你這個公主,不過我保證,盡快送你回宮,這樣你就不用再對著我這張臉生氣了。」

  「我不回宮。」她調轉頭去看窗外,從這異能看到街景,除了來來往往的百姓之外,街上的兵卒似乎增多了。

  「不回宮?」官一洲坐在床榻邊,看著她的眼睛,「不回去,你想去哪裡?」

  「你管不著。」她感覺得到他的目光熱辣地凝視著自己,故意下去看他。

  不回去,又該去哪裡,生平第一次她發現自己是這麼可憐又寂寞。沒有人值得信任,也沒有一個可以讓她安身的地方。

  他靜默了一會兒,悠悠地說:「我真的不是故意騙你,我家的祖訓就是『習武健身,不恃強凌弱』,非到萬不得已不能動武,所以從我家先祖開始就沒有在江湖上留過半點名聲。」

  言蘿冷冷道:「這並不是你騙我的理由。」

  「你還是認定我在騙你?你看,剛開始認識你的時候,你上來就給我一記耳光,打得我幾乎發暈,也來不及還手。後來那群強盜搶劫殺人的時候,我本來是想救人的,但還是你先出手,後來又莫名其妙把我打傷……」

  「這麼說都是我不對。」言蘿到底沒忍住,轉頭看著他,連珠炮似的說:「你這樣的本事,真的擋不住我那一掌嗎?當左翼把你抓走的時候,你真的就沒有反抗之力,而一定要等我救你,你到底是無心隱瞞還是故意欺騙,你我心知肚明!」

  「開始是無心的……」官一洲囁嚅著,「可是……」

  「可是什麼?」她的眼睛一瞪,他的頭立刻低了下去。

  「可是……可是到後來我的確是有點怕你知道我會武功。」

  「你心裡沒鬼怕什麼?」

  「怕,怕你攆我走。」

  她渾身一震,冷笑道:「賴在我身邊有什麼好的,難道你就喜歡我打你。」

  「大概是前世我們真的有冤孽,否則我怎麼會在沒見到你之前就夢到和你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你每次打我雖然很疼,但是……」

  「又但是,」她恨聲道:「你就不能一次把話說完。」

  「但是你打了我,我心裡卻很開心。」他終於把話說出來了。

  言蘿緊抿著唇,好半天憋出一句,「你腦筋不清楚!」

  「或許是吧。」他苦笑道,然後眨著眼睛偷瞥著她的臉,「那……你現在原諒我了嗎?」

  「把手放到一邊去!」她的寒眸盯著他悄悄爬到她手上的那只「不軌之手」。

  他哂哂地把手縮回,還擠出一個笑容,「那,我給你端點水來。」

  「笑得比哭還難看。」她面無表情道:「去給我弄點飯來,我只要京城黃鶴樓的菜,要三鮮丸子,黃花湯,栗子雞,蔥爆豐肉,限你半個時辰之內買回來,否則我就把飯菜丟到你的臉上去。」

  「是嘍!」他答應得又響又脆,跑到外間大聲說了句,「大夫,幫小生照看一下娘子,小生去去就回!」

  「死性不改。」她小聲嘀咕一句,卻不知自己的唇角正在慢慢上揚,幾乎快要翹到眼角眉梢去了。

  也許是現在重傷,無力再去和他生氣,也許是他的一篇解釋讓她默默地接受。於是不知何時起,鬆動的心開始化成春水,漫在身體內,漫蓋了已經孤冷了二十年的心。

  *********

  京城是言蘿不想再面對的地方,她決定返回她的恨生宮,當然,身邊少不了黏人的官一洲。

  恨生宮遠在山谷之中,這裡因為言蘿和仇無垢的盛名在外,少有人敢接近。

  官一洲趕著馬車來到古墓之前,勒住了馬,四下看了看,「還真是個山明水秀的好地方,虧得你怎麼會找到這麼個地方。」

  「一會兒你進去就不會有這樣的感慨了。」言蘿撩開車簾,走下馬車,看到古墓的石門上有一個小小的「無」字,旁邊還畫了一柄劍,不由得皺眉自語道:「無垢在對我示警。」

  「這裡有危險?」官一洲急忙伸臂擋在她身前,緊張地環視周圍。

  言蘿一把推開他,「行了,別狐假虎威地裝樣子,趕快開門。」

  「這門該怎麼開?」官一洲用手推了推,竟然推不動。

  「門上的那裡有個凹槽,你把食指嵌進去,用內力從左至右轉三圈。」言蘿現在還在養傷期間,不想運功。事實上她也是故意讓官一洲開門,耗費點他的真氣為自己出氣。

  官一洲按照她所說的方法果然拉開了石門,但從門縫內跌落下一張紙。他撿起來疑道:「怎麼是張白紙呢!」

  「進去再說。」言蘿知道這封信不會是父王派人送來的。一是因為父王的人馬未必會趕在他們前面到達;二是因為如果父王要抓她回去,就不會先送信來這麼客氣,必然早就埋伏好了兵馬;三是因為這樣的白紙信她以前也曾經收到過。

  「打一盆水來。」她繼續指使官一洲去做事。

  如今的他萬分聽話。古墓之中並不是死氣沉沉,這裡還有活水從外流入,所以他很快就將水打了回來。

  「把信紙放到盆中。」

  白紙入水,立刻顯現出宇來,官一洲驚奇道:「真奇妙,怎麼會有字?」

  「這是無垢的密信,先用藥水寫成,遇水方能顯現。」

  紙上的確是仇無垢的筆跡,簡單地寫著幾句話,

  近來江湖傳言我為妖女,你為魔女,前日有所謂正義人士到我谷中搗亂,已被我的毒陣逼退,你當小心。

  「該怎麼辦?」官一洲擔心地問。

  言蘿不以為意地將那張濕紙一把抓起,揉爛之後丟到牆角去,「我會怕這些人才怪。」

  「自己的屋子怎麼都不知道愛惜。」官一洲叨念著跑過去把那張廢紙撿起來,轉了一圈才找到個筐子來裝廢棄之物。

  那盆水他也不浪費,又找了塊布開始上上下下地清掃,一邊擦著桌椅板凳一邊說:「屋子要弄乾淨人才住得舒服,你看你好久沒回來,這裡到處都是灰塵,晚上睡覺的時候也無處躺,沒準早就有什麼蛇蟲鼠蟻在這裡築窩安家了。」

  她閉著眼靠在一張石榻上,懶洋洋地說:「官一洲,你是不是算準我現在沒有力氣打你,也打不過你,所以就又開始聒噪?」

  「你要是怕我吵你我就不說話了。」他果然閉上嘴,好半天只能聽到他走動和擦拭東西的聲音。

  這種安靜讓言蘿也只是寧靜了片刻,睜開眼,看著他忙忙碌碌的身影,她有一瞬間的恍惚,以為這個男人在自己的身邊許多許多年,嘮嘮叨叨地說著話,做著事,是她再親密不過的人。而在王宮之中,即使是血脈相連的父王,也不曾讓她有過這樣的親近感。

  「晚飯吃些什麼,你這裡什麼食材都沒有吧?」他把手邊的零活都幹完才重新開口,沒想到一轉眼與她直勾勾的眼神對上。

  「在監工我,怕我偷懶。」他笑嘻嘻地說。

  她對他勾手,「你過來。」

  「每次叫我你都是這個手勢,就好像我娘叫寶山的樣子。」他挪步過來。

  「寶山是誰?」她隨口問道。

  「是我娘養的一條狗。」

  她想笑,但是忍住了,冷冷地說:「你現在在我眼裡和一條小狗差不多。」

  「是是,能伺候公主飲食起居,還能陪你說話,是只忠誠無比的好狗。」他不介意地自嘲,只為了博她開心。

  「把藥包拿過來,我後背上的藥該換了。」她指了指放在石桌上的包袱,翻身反躺在石榻上。

  他拿過藥膏卻有點呆呆地,不知道該怎麼辦似的。「那個……你自己方便擦藥嗎?」

  「你以為我練過軟骨功,手臂可以翻轉自如地勾到所有的地方,」她褪下自己的外衫,「你要是故意裝正人君子,別怪我一會兒踹你出去。」

  官一洲遲疑了一瞬,坐到石榻旁,左手拿著藥膏,右手將她的外衫輕輕拉下一些。

  雖然已是深冬,但她穿得還是很單薄,外衫之下只有一件貼身的褻衣,而那件褻衣也已染上了血漬。

  「你的……衣服髒了。」他小聲說道。

  「嗯,裡間有乾淨的衣服,一會兒你拿一件過來。」她背對著他,解開了褻衣的扣子,肩膀一鬆,露出大片如雪的肌膚,光潔的裸背上那個讓他觸目驚心的傷疤猙獰地暴露出來,讓他在心神蕩漾之餘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

  「這不快點,想凍死我啊。」她低聲催促,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古墓太冷,聽上去她的聲音有點微微地發顫。

  他急忙挑出些藥膏,小心翼翼地塗抹在她的傷口上,但只見她的肌膚上泛起一層寒僳,連她的身體都在微微地顫抖。

  「是冷還是疼啊?」他憂慮地問。

  她沒有回答,靜靜地,只任由他溫暖的手指撫觸過她的肌膚。

  墓室內驟然安靜下來,氣氛有些詭異。

  過了片刻,他才悶悶地說:「擦好了,我去幫你找衣服,你先披上這些,別著了涼。」他將她解下的衣服重新披裹在她的身上,輕手輕腳,生怕碰到她的身體,然後低垂著頭快步走到裡間,找到個箱子,胡亂從裡面拿出兩件衣服又跑出來低著頭遞給她。

  「這是夏裝。」她歎道,「好歹你也畫了那麼多的美人圖,連什麼季節穿什麼衣服都分不清嗎?」

  「啊,我沒留意,抱歉抱歉。」他忙想將衣服抽回,被她一把拽住,「算了,我先穿這件吧。」

  「不行不行,萬一把你給凍壞了可不行!」他抽得更急切用力,結果力氣一大,雪紡紗衣被他撕開了一條大口子。

  「啊呀。」他再驚呼一聲,滿面通紅地站在那裡,羞愧不已。

  言蘿愣愣地看著那件破衣,仰起臉凝視著他滿是紅暈的俊容,歎了口氣,「你啊,不知道是故意犯壞還是真的很笨。」

  「我……」他訥訥地想解釋,她倏然伸出雪白的手臂,一把勾住他的脖頸將他向下一拉,緊接著他的眼前就是一張她放大了的臉,而他的嘴唇也彷彿貼上什麼冰涼的花瓣,柔軟又香甜。

  他先是怔在那裡,手足無措地不知該做何反應,但是隨後他身體內的本能彷彿被喚醒了一樣,反手抱住她的身體將她壓倒在石榻上,那個倉卒又清涼的吻立刻變成一股難以抵禦的狂風,席捲了兩人的身體和神智。

  這實在是來得太過迅速和突然,讓他們彼此都沒有準備,喘息著,低吟著,撫摸著,糾纏著,彷彿他們等待這一刻已經等了很久似的。

  但是他們都很青嫩,所以當她的身體如花朵一樣為他綻放的時候,他表現得比她更加緊張害怕,好像所有的疼痛都是他在承擔,甚至顧不及品味任何的歡愉和快樂。

  「一洲,你是個壞人。」她嚶嚀著在他耳邊低語,檀口輕輕咬住他的耳垂,還故意咬出個小巧的牙印。

  「我……是我不好。」他迷亂又茫然地接受她的「指責」,「可我,真的喜歡你。」

  這樣坦白的情話讓她又露出一絲難得的笑容,緊接著又逼問道:「喜歡我什麼?喜歡我打你?」

  「不知道,唔,就是喜歡你,沒有道理的喜歡你,看到你我就會開心,離開你我就會難過,就好像……」

  他的話只說了一半,就消失在她柔細的脖頸周圍。

  她將他的唇推開,繼續追問:「就好像什麼?」

  他再喘了口氣,「好像我就是為你而活,為你才千里迢迢從中原來到西嶽,為你,只是為了你。」

  她的心在一點點盛開,語氣裡帶著點惡毒的味道威脅他,「既然說是為了我,以後就不許再隨便畫別的女孩子,否則……」

  「我知道,只畫你,這一輩子只畫你一個人。」他答應得非常痛快,似乎不是因為她的威脅才作出這樣的決定,而是從一開始他就作好了這樣的打算。

  「騙子官一洲。」她嘀咕地隱約覺得自己又上了他的當,本以為佔了上風,其實卻被他「壓在下面」。

  但是,這種全身通體舒暢的感覺,卻是以前在江湖上殺人,或是在皇宮內做公主時都不曾有過的,是她墮落了嗎?還是這個官一洲真的是她命定情人?

  歡悅一波接著一波席捲而來,不僅溫暖了整間古墓,還溫暖了她的心。

  *********

  沒想到做這種事會比練武還要累,她迷迷糊糊地醒過來,身上已經蓋上了厚厚的被子,還有他的外衫也蓋在被子上,但他並不在她的身邊。

  本以為他是在別的房間,畢竟這座古墓的房間不少,但是等了好半天也聽不到半點聲息,等到她披衣起來查看,竟然找不到他的半點蹤影。

  她在原地愣了片刻,腦海中閃過的是幾個人們口中傳說的字眼:薄情,寡性,一夕風流,露水夫妻。

  陡然間,心又亂了。

  他去哪裡了?難道他把自己丟下跑掉了,但他不該是這種人的,他不會是這種人。

  她有點慌亂地開始檢查他的東西是否還在,那個他一直背在身邊的竹木畫箱就躺在大門口,看到箱子她的心緒才微微平復了些。

  只是等了好半天還是不見他回來,她只得自己找來衣裳穿好,此時肚子也有些餓了,但古墓內什麼吃的都沒有。

  大概是昨夜太過激情,後背上的傷口進裂了,又開始一陣陣抽痛。

  她找出藥膏卻怎麼都沒辦法擦到,於是賭氣將藥膏狠狠地丟出去,說不出是哪裡來的一陣憤怒和委屈湧上心頭,鼻子和眼睛都在發酸。

  「這個騙子!」她恨聲罵道。

  石門作響,有人從外面沉重地將門推開,接著是他的聲音響起,「言蘿,你怎麼下地了,快躺下!」

  他跑過來要摟抱她,被她一掌打在他的肩膀上,疼得他齜牙咧嘴。

  「唉喲,你要謀害親夫嗎?」

  「誰和你是夫妻。」她揪起他怒道:「別裝死!說,去哪裡了,為什麼連個宇條都不留。」

  「你這古墓裡沒有筆墨紙硯,也沒有食物和藥材,所以我趕著出去買了點回來。」他揉著肩膀,「昨天晚上我的肋骨疼了一宿,實在睡不好,一早就趕出門去,來的時候我看附近的縣城裡好像有市集,想趕早點去還有便宜菜買。你看你看,這把青菜多新鮮,老闆和我要八文,我討到六文錢買下來的;這生薑,要四文錢,我討到三文錢;還有這豬肉……」

  她的聲音在幽墓中迴響,簡直是森冷逼人,「你就為了這些不值幾文錢的東西,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

  「我沒有要丟下你的意思,我只是怕你肚子餓,怕你……」他漲紅了臉,支支吾吾地說:「我娘說,女人第一夜之後身子會有些不舒服,大夫也說你要好好補身體,所以我買了些姜和紅糖,又買了只烏骨雞,想燉給你吃。」

  她呆愣愣地看著他,隔了半晌,眼眶忽然一熱,彷彿有什麼東西要滾落下來,她連忙抬起頭,冷冷地說:「廢話真多,既然要做去做,如果你做壞了,就自己都吃下去。」

  但他並沒有立刻走掉,只是站在她對面細細地望著她的眼,她的臉,小聲問:「言蘿,你是不是有一點點的感動,否則我怎麼覺得你的眼睛水汪汪的。」

  「鬼才會感動。」她開始躲閃他的視線。

  他捧起她的臉,溫柔細膩的黑眸捕捉她臉上最細微的變化,「我娘說,要是一個男人肯為女人洗衣做飯,那個女人一定會感激涕零,以身相許,我想……」

  「你真是你娘的乖兒子。」她冷嘲道,「你爹大概就是這麼一個男人吧!」

  「是啊,你怎麼知道,我家的活向來都是我爹在做,我娘可幸福了。」官一洲興匆匆地回答。

  言蘿實在忍不住的翻了個白眼,「你身為大男人不覺得這樣很丟臉?」

  「不會啊,為喜歡的女人做事,我很開心。」他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同時,他又有點不放心地追問道:「言蘿,要是以後有別的男人像我這樣對你好,你會不會……」

  「會什麼?會什麼?」她瞪起眼睛,踢了他的腳踝一下,「先去做紅糖水,然後做飯!」

  「得令!」雖然沒有聽到她的回答,但他還是歡天喜地地跑掉。

  「這個傻瓜……」終於剩她一人時,她低歎出聲。

  難道他以為她是可以輕易和男子共枕眠的豪放女人嗎?原本發誓終生不嫁的,但昨天也不知道怎麼就迷了心竅,主動獻身,讓他「勉為其難」地佔了便宜。

  這也沒什麼,她雖然貴為公主,但是向來沒有把貞節看得比天還大,然而能讓她心動到甘願將清白身子送出的人,今生今世只有他一個。

  他問她是不是感動,她當然死也不會承認。

  不承認在飛龍鏢局門口被他抱住的瞬間是感動。

  不承認遠避宮斗只帶他這個外人回到古墓的原因是感動。

  不承認和他天雷地火纏綿一夕的歡悅滿足是感動。

  不承認當他帶著一大堆的藥材食物回來時,那些喋喋不休的話語不再讓她煩躁生氣是感動。

  她只是不怎麼討厭他了而已。

  她只是習慣了他的聒噪而已。

  她只是喜歡被人順從地伺候而已。

  她只是……只是……只是漸漸地放不下這個人,只是開始喜歡看他的笑臉,只是有點依賴子他的懷抱,讓她知道,原來這世上,還有一個人,真心地在乎她,喜歡她,把她看作最最重要的人,願意一生一世賴在她身邊,為她放下男人的尊嚴,洗衣煮飯,只為博她一笑,畫盡她的笑顏。

  官一洲,大概也就只有他可以無條件地忍受她的壞脾氣,不是因為她是皇宮內的公主,也不是因為她是恨生宮的宮主,只因為她是言蘿,一個平平凡凡、有血有肉有感情,也需要愛人和被愛的女孩子。

  悄悄地她走到他身後,環住他的腰,將冰涼的臉頰貼在他修長寬厚的後背上。

  暖,好暖。

  他靜等了一會兒,悠悠說道:」言蘿,我真的很喜歡你,不是騙你的鬼話,你一定要信我。」

  原來他還在擔心她對他不信任。

  她扳過他的身體,再度主動吻上他的唇,一改她冰涼的唇溫,火熱得撩撥著他的唇舌,讓他的呼吸紊亂,心跳加速。

  她不需要多說一個字,就已經安撫了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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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2-12 01:03:52
第九章

  她依然不喜歡喝紅糖水,或者說,她依然不喜歡喝這些湯湯水水的東西。但是他托著臉乞憐地看著她,像是生怕她辜負了他的一番心意,不得已,她只好閉上眼睛,將那些糖水一飲而盡。

  「這樣才好,你乖乖地睡一覺,肚子就不會疼了。」他哄她上床,一雙手乘機不規矩地扶在她的腰肢上。

  讓她反手打開,冷斥了聲,「別鬧。」

  一句喝斥之後,他立刻乖乖地退開,拿起碗碟準備去刷洗。

  然而石門外傳來的一陣紛亂的腳步聲,讓他們同時都停住了動作,彼此互看一眼。

  「就是這裡?」有個男人率先開口,聲音很低。

  另有一人回答,「沒錯,這方圓百里不可能再有這麼大的古墓石門了。」

  「那我們還等什麼,」第一個人急切地說:「看門口還有清晰的腳印,說不定那魔女就在裡面。」

  「千萬別著急,你難道忘了那魔女的朋友是妖女仇無垢了嗎?說不定這門上有毒。」似乎是有人阻攔住了第一個人。

  言蘿扯動了一下嘴角,站起身筆直地走向門口,官一洲急忙拉住她,低聲道:「他們若是故意來找你的麻煩,何必和他們過不去,不要理睬就好了。」

  「在江湖之中可不是你不理睬就能夠息事寧人的。」

  見她還要去開門,他強行把她拉進懷裡,急切地說:「我們兩個人現在身上都有傷,他們卻是來勢洶洶,難道你想為了這些人拚掉自己的性命嗎?」

  他熾熱的呼吸噴在她的頸後,弄得她渾身癢癢的,滿腔的怒意也慢慢地緩和下來。

  「就看在你的面子上,饒他們一次。」她不甘心地狠瞪了大門一眼,官一洲急忙扶她到裡問坐下。

  「我幫你運功,打通筋脈的各個穴位,好不好?」

  「不是師出同門,內功有別,恐怕對身體有害無益。」她閉著眼,已經開始自行運功。

  「那個……大夫說你的傷要養上一個月才能痊癒,我的肋骨就算恢復得再快也要等兩個月才能全好。所以,你可千萬別著急。」

  「我著急什麼?」

  「著急到外面去收拾那群人,我看得出來,你是這麼想的。」他慢聲說:「言蘿,這些人都是你多年殺人積怨下來的仇人,而且一定還受了別人的挑撥,否則也不會一起突然而至。」

  她倏然張開眼,定定地看著他,「你怎麼知道?」

  「剛才我去鎮上買菜的時候聽到門口那兩個人說起來,你是不是去年殺過什麼『關西二虎』還殺過什麼『蛟龍四傑』?」

  「呸,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她嗤之以鼻地罵道。

  「但是在人家親人眼裡,這些人即使是壞人,也是不該死的。」官一洲拉著她的手,「諄諄教誨」道:「我不是說惡人就不能殺,但是總要給對方留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就好像上次你殺那群強盜,人家都已經怕你,有悔改之意了,就不要趕盡殺絕,當日我就勸過你,你所殺的那些人都有親人朋友或者後人,倘若每個死者身邊有兩個人來為他報仇……」

  「我的江湖經驗比你多,這點道理不用你教我。」她堵上耳朵,「有本事你去把門口那群人說走,不要光來煩我。」

  「好,我試試看。」沒想到官一洲真的獨自走到門口,隔著門大聲道:「各位是來找人的?」

  「不是說恨生宮主是個女人,怎麼裡面說話的聲音卻是個男聲?」外面的人一陣竊竊私語。

  「小生是宮主的……僕人。」他在外人面前還是有所收斂,不敢亂說。

  但是外面那群人可不是善類,哈哈笑道:「什麼僕人還自稱『小生』聽說這恨生宮主艷如桃李、冷若冰霜,沒想到會在自己的地盤藏男人,哈哈哈!」

  官一洲緊張地回頭看,從他的角度看不到言蘿,但是這些男人的胡言亂語肯定會飄到言蘿的耳中。

  「各位來恨生宮有事嗎?」

  「你那個宮主呢,叫她出來!」

  「抱歉,我家宮主身體不適,正在休息,有事請和小生說。」

  「什麼身體不適,該不是昨天晚上和你在床上翻雲覆雨地累著了吧!」又是一陣狂肆的大笑聲。

  官一洲雖想反駁,但是對方的確是說中了實情,讓他頓時語塞。

  猛地,他後肩被人用力一拉,只見言蘿面色鐵青地站在他身邊。

  「言蘿,別去!」他要拉她,但這一次已經拉不住了。

  石門砰地一聲被她一掌拍開,她大步站到外面,沉聲問:「剛才是誰在胡說八道。」

  門外的人沒想到她會突然現身,雖然外面陽光燦爛,但是她的出現就好像帶來了一陣看不見的雪花,冷氣逼人,直透眉心,那些人不由得連退數步,找到一個自以為安全的位置才停了下來。

  「恨生宮主是吧?」有人不怕死的先開口。

  言蘿一記寒光盯過來,她認出來這個聲音,「剛才胡說八道的人是你?」

  「不是,我……」那人怎敢承認,故意避開這個問題,昂首挺胸地道:「恨生宮主武藝超群我等是知道的,但是為了死去的先人,我們要來和宮主討個公道!」

  「和我討公道?」她鄙夷地冷笑,「你配嗎?」

  「加上我們幾個,總配了吧!」又有幾人邁步上來,「黑風三俠在此!」

  「什麼黑風白風的,我沒聽過。」

  言蘿輕蔑的態度激怒了那幾人,齊刷地抽出刀劍就要拚命。

  「各位且慢動手!」官一洲忙邁步擋在兩派中間,拱手道:「各位不要著急動怒,今日各位前來既然是要討公道,而不是要來殺人的,就應當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談。」

  「你這個臭小子,乖乖地做你的小白臉去,這裡的事情少千預,若是你家宮主有命活過今天,你再抱著她風流快活去吧。」

  張狂的大笑聲響起的同時,突然間血光破空而起,那人竟然直直地向後栽了過去,咽喉已被割斷。

  「這丫頭動手了!大家上啊!」

  見自己一方已有一人送命,眾人高呼著衝了上來。

  「這架打得好不應該!」官一洲頓足說道,然後雙掌畫出一個圓圈,將所有的兵器都擋在掌風之外。

  「原來這個小白臉也是個練家子!」那些人立刻分出一部份人,兵器倒戈向官一洲招呼過來。

  雖然明知道官一洲的武功不弱,但是習慣保護他的言蘿還是心中大急,不顧自己的傷勢,劍風愈緊了起來,劍光血光滿天飛舞,恨生宮前霎時變成了殺戮戰場。

  官一洲手無兵器,他平時不與人對打,臨陣經驗不足,只是憑借精妙的掌法和精純的功力保住自己方圓三尺之內的地方,但是要想解救言蘿就很勉強。

  眼見言蘿那邊支撐得越來越費勁,他焦慮不已。

  在紛亂之中,偶爾他們可以從對方的眼中看到如同自己心情一般的急迫憂慮,他們明白,這一戰不能久拖,否則如果演變成了車輪大戰就只有失敗。

  敵人那邊也看出了他們的心思,將他們的戰團分開,又將石門關住,封住了他們的退路。

  「好難纏的人。」官一洲皺起眉頭,突然飛身一躍,縱出戰團,大聲道:「你們自以為是正義俠客的話就不要以眾欺寡,不怕傳出去會壞了你們的名聲嗎?」

  「和魔女講什麼江湖道義。」那群人被官一洲吸引住了目光,對言蘿的圍攻就鬆懈了一些。

  言蘿乘機刺倒了守在門口的兩個人,反身跳進石門內。她想讓官一洲盡快回到自己身邊,怎奈官一洲竟然更向反方向躍了幾步,彷彿全然沒有看到她對他招手的動作。

  驀然間,有個清澈的笛音從山谷的另一邊清亮地響起,所有人都怔了一下,忽然安靜下來的山谷中傳來窸窸窣窣的奇怪聲音.

  「誰在吹笛子?」那些人互相問道。

  沒有回應,只是在片刻後,從草叢中,樹梢上,如潮水般出現的東西讓所有人都驚變了臉色——

  「蛇,毒蛇!」

  各種各樣的蛇,大大小小的蛇,以飛快的速度,突然之間出現在眾人的面前。

  連聲的驚呼之後是慘叫聲不斷,這些剛才還蠻橫得要命的男人全都嚇白了臉,紛紛四下逃竄。

  笛聲更加歡快地吹奏,蛇群似是被笛聲操縱,興奮地起舞攻擊,縱身撲向逃跑的人群,一日一咬住絕不鬆口。

  「大家別慌別慌!難道忘記我們有那位公子送的藥了嗎?」眾人中有個和尚模樣的人彷彿是他們的首腦,此時他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從懷裡掏出一包藥粉,滿天撒開,藥粉所到之處蛇群果然開始避退。

  剛才驚惶失措的一群人立刻又露出興奮的神情,都從自己的懷中掏出藥粉滿天撒出。

  於是,無論那笛聲再怎麼催促,蛇群都不再往前進攻了。

  「哈哈,這藥粉還真是管用呢!」所有人都轉懼為喜,只有官一洲和言蘿變了臉色。

  不知道這群蛇從哪裡來,但是猜得出吹笛之人是在幫他們,眼看形勢即將大變,萬萬沒有想到這群人竟然還會隨身帶藥粉好驅趕蛇群。

  他們口中的那個「公子」是誰?吹笛的人又是誰?

  官一洲在樹上緊蹙眉頭,樹下的人已經準備縱身而上。他眼見言蘿神情緊張地看著這邊,知道她在擔心自己,但是他若是回頭,就會把好不容易引開的敵人又引回她的身邊。

  身受劍傷的她現在絕對不能再動武了!

  他把心一橫,伸手如電抓到一名剛剛上樹的敵人肩膀,猛地擲向言蘿所在的方向,大喊一聲,「退後!」

  言蘿本能地退回到石門內,那人被丟擲過來的力量極大,速度極快,就如一塊沉重的巨石,將半開的石門硬生生地撞闔上。

  「這臭小子在幫那魔女關石門!」

  眾人看出他的企圖但是已經晚了。

  官一洲哈哈笑道:「這道門一旦關上可就不容易打開,你們就死心吧。」他的笑聲一滯,人似墜鳥從樹上掉了下來。

  原來那拚命的一擲也引發了他胸前的傷勢,真氣阻塞,再也沒有還手之力。

  樹下的人一擁而上,七八種兵器將他牢牢地按在地上,同時喝道:「別動!」

  他吐出一口鮮血,笑容依舊,「各位放心,我當然不會動。」

  「這小子油嘴滑舌,要不要現在就殺了他。」

  「看那魔女和他的關係似乎非比尋常,留著他還有用,把他綁走,我們下山再商量。」

  紛亂的人聲過後,山谷之中又恢復寂靜,只有地上的屍首和零星的毒蛇碎塊昭示著片刻之前,這裡曾有過一場血腥詭異的大戰。

  恨生宮的石門緊緊關閉,門內門外兩個世界,烏雲又王,山谷中不見天日……

  *********

  一道淡青色的人影,在夕陽的餘暉下緩緩走來,明澈的灰眸掃視了一下山谷內慘烈的景象,輕輕歎道:「早知如此,我就不該用蛇了。」

  她舉起纖纖手掌,輕輕在石門上拍了幾下,「言蘿開門,是我。」

  大門應聲而開,言蘿臉色蒼白的立在門後,「你為什麼現在才來?」她的語氣生硬疏離,像個陌生人。

  「你知道我不會武功,要等那些人走掉之後才能現身。」

  言蘿的雙手扣在她的肩膀上,嘴唇微微顫抖,「但是你知不知道,你可能已經害死了一個人!」

  「誰啊?」青衫女子是仇無垢,她掃了眼四周,「你是說倒在這裡的人嗎?難道你不想他們死?」

  「不是他們!」言蘿咬著唇,「是官一洲!」

  「官一洲?」仇無垢困惑地問:「那是誰啊?」

  「就是上次我帶去讓你救的人!」

  仇無垢怔了怔,笑道:「他要死了嗎?那不是很好,我記得你很討厭他的。」

  言蘿捏緊她的肩膀,「你要用蛇陣救我,為什麼不事先告訴我一聲,害他深陷重圍,落於敵手,現在生死未卜!」

  「等等,我記得你上次和我提到他的時候不是用這種口氣。」仇無垢撥開她的手,「我好心幫你,我也只知道救你,至於其它人,我怎麼知道你身邊是否還有其它的同伴,更何況就算我親眼看到官一洲,也一定會幫你解決掉這個麻煩,省得你再為他心煩。」

  「若是他死了,我不會饒過你!」言蘿大聲道:「仇無垢,你聽好了,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你必須幫我把他找回來!」

  仇無垢的灰眸幽幽地掃過她激動的神情,淡笑著,「別告訴我說這些天你和這個人之間發生了什麼有趣的故事,我可不信你會看上他。」

  言蘿坦白地說:「我不但看上了他,我還把自己都交給他。」

  仇無垢這下子是真的吃驚不小,呆呆地看著她好半天沒有說話。「你該不是瘋了吧!」

  「世上為情而瘋的人,並不只我一個。」她蹙起眉心,將話題一轉,「剛才你的蛇陣被人破掉了,你知道嗎?」

  「當然。」

  「對方是誰?」

  仇無垢的笑容有點冷,「除了我的那個死敵,你想還會有誰。」

  「公孫?」雖然言蘿已經隱約猜中,但是還是有些困惑,「他為何要這樣做?」

  「大概也是鬼迷心竅。」仇無垢哼了一聲,「罷了,我只是來看看你是否無恙,既然你沒事,我也可以放心了,至於那個官一洲,我看你還是忘了他,反正那個人百無一用。」

  言蘿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帶我去找公孫,一洲可能就在他的手上!」

  「我才不要見他,不過……」仇無垢面無表情地從自己的袖中拿出一個藥瓶,倒出一粒黑色的藥丸,「要是你敢吃掉它,說不定你可以順利找到公孫。」

  她話音未落,一言蘿已經將藥丸搶過一口服下。

  仇無垢變了臉色,「你問都不問就真的吃了!」

  「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中毒。」言蘿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你們之間永遠都要靠爭鬥比試來決高低,吃了這粒毒藥,公孫肯定不會袖手旁觀,只要他肯出手救我,我就有機會救下官一洲,你想讓我吃這粒藥的原因就在此吧!」

  仇無垢歎了口氣,「你向來都是冰雪聰明,不用我多說一個字的。」

  「毒性什麼時候發作?」言蘿乾脆地問。

  「一個時辰之後,足夠你走到市鎮。據我所知,那個人就在市鎮上最大的客棧裡,福來客棧的人字號房。」

  言蘿推開她急忙奔去。

  仇無垢在她身後喊道:「你要注意,千萬下可以擅自運功動氣,否則會毒發得更加迅速。」

  「你還是讓菩薩保佑我順利救出官一洲,否則我們就是變做鬼也不會饒過你的!」

  言蘿的聲音遙遙飄來,帶著幾分寒意,讓仇無垢不由得打了個寒噤。

  「這丫頭,竟然會為那種酸秀才如此出生入死,真是讓人費解。」仇無垢輕輕歎道,「我是該盼著那個人這一次能夠解毒,還是不能呢?」

  *********

  此刻的官一洲並不像一般的囚犯。雖然雙手被綁,但是雙腳還可以行動自如,所以他坐在地上,兩條腿疊在一起,優哉游哉地哼著小曲。

  「這臭小子死到臨頭還這麼開心,該不是有什麼陰謀詭計吧?」負責看守他的是黑風三俠的老二和老三,此時老三嘀咕道:「不明白為什麼要留著他,我看他就是不順眼。」

  老二笑道:「你是不是看人家長得俊就心裡不痛快,那位公子不是也說了,留他一命是對的。」

  老三困惑地問:「你們老說那公子那公子,他到底算什麼?我們的軍師,老大?」

  「也算不上,我們的老大是無色和尚,為了他師弟被那魔女殺了的事情,無色和尚早就和那魔女結下樑子。聽說那魔女放話,說一定要宰了無色,你看他嘴上說得大義凜然,其實心裡也怕得很,否則不會召集咱們這麼多人和那丫頭對打。」

  老三不放心地說:「可是如果我們都打不過那丫頭該怎麼辦?」

  「放心,那丫頭看來似乎受了傷,沒有傳說中的那麼厲害,如果她真的擔心這個臭小子而來要人,就一定會死在我們手裡,所以最多再留一兩天就會宰了這臭小子。」

  「可是這小子武功不低,我怕他什麼時候會突然撲上來。」老三忍不住又踢了官一洲一腳,「你不許再晃了,否則我打斷你的兩條腿。」

  官一洲的俊臉扭曲了幾分問:「兩位大哥可否給小生一碗水喝。」

  「渴死你才好。」老三恨恨地說。

  門開,一個銀髮的俊美男子端著一碗水走進來,「來者是客,一杯水我們是給得起的。」他悠然走到官一洲面前,蹲下身微微笑道:「更何況我和官公子本來是舊識,這一碗水更要親自送到你口中了。」

  官一洲愣了愣,「原來公孫公子和這群人是一夥的。」

  「算不上一夥,只是偶然路過,幫個小忙而已。」

  「可是,你和言蘿不是朋友嗎?」

  公孫微笑著搖頭,「錯了,她和仇無垢才是朋友,而我是仇無垢的敵人,所以,我也就是言蘿的敵人。」

  「公子上次不是救過我?」

  「那是因為仇無垢不能救,她不能救、不肯救的人,我就偏偏都要救起。」

  「為什麼?」

  公孫的黑眸陡然如暗夜的海面投下了一串星子,濺起浪花朵朵,那張向來愜意俊雅的臉一顫,「為什麼?因為……我恨她!」

  官一洲怔忡地看著他,慢聲問道:「若恨她,你可以直接找她算賬,為什麼要把我和言蘿扯下水?」

  「因為這樣才有趣。」他牽起一抹魅惑極了的笑意,側耳傾聽外面的動靜,幽幽笑道:「你等的人似乎來了。」

  *********

  言蘿挺直的身體纖細而有力量,冰冷而嚴峻。

  「公孫,果然是你幕後指使。」她的眼神如鎖,扣在他的身上,「把我的人交出來!」

  「你的人?」公孫微微一笑,「什麼時候這個麻煩成了你的人了?記得上一次你還咬牙切齒地要把他丟去餵狗。」

  「我的話從來不會重複第二遍。」言蘿一字一頓,「交出人來,我放過你這一次,否則別怪我的寶劍不認人。」

  「你錯怪我了,這件事我並非主謀,我也只是幫忙而已。」公孫微笑著看著周圍那些各持兵器如臨大敵的江湖人上,「不過這些人是要他死或要他活,也要看你的意思。」

  她冷冷地環視眾人,「你們要殺我,是為了替你們死去的朋友報仇?」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是天經地義。」人群中又有人在鼓噪,「別和這個魔女說廢話,小心她又有什麼新花招。」

  言蘿冷笑道:「要殺我嗎?也容易,不過——」她望著公孫的眼睛,「你記住,我今日若死在這裡,可不是死在這些人的手裡。」

  公孫一震,突然閃身至她的面前,一把抓起她的手腕,號脈之後驚道:「你怎麼會中毒?」

  「無垢說這種毒你解不了,如果我因中毒死在你面前,你會後悔一輩子,名聲盡毀。」

  她的話半真半假,但公孫盡數相信,咬牙道:「這個女人,竟然使出這樣陰毒的招數。」

  言蘿的眸光慢轉,「你們誰要殺我,現在就請上吧。」

  「不行!」公孫脫口呼道:「現在不能殺她,等我解了她身上的毒再說。」

  眾人不解,「公子,這魔女如果真的中毒,我們殺她更是易如反掌,何必還要大費周折為她解毒?」

  「我不能輸給仇無垢!」他一字字生冷地逼出這句話,拽住言蘿的手臂,「跟我走!」

  言蘿冷笑的甩脫他的手,「說跟你走就跟你走,我偏不讓你如願,官一洲呢?帶他出來見我。」

  「我帶你去見他。」公孫返身走向裡問,忽然有個大和尚擋在他面前,冷冷道:「公孫公子,多謝你屢次出手幫忙,但是這件事你可做不得主,那小子是我們的人質,這丫頭是我們要剷除的人,你讓他們會合,不是在幫他們逃跑?」

  言蘿瞇起眼睛,「你就是無戒和尚的師兄,無色?哼,上次我把他丟在河裡餵魚的時候,還奇怪怎麼不見你,害我要多費兩道手續。」

  「臭丫頭,你找死!」無色手中的禪杖倏然擊下,公孫生怕言蘿動武會引發毒氣遊走,腳步一滑,拉著她迅速退開。

  無色的禪杖之聲呼呼作響,一招緊過一招,周圍的人見此情形也不再等待,加入戰團。

  公孫一腳踹開裡間的房門,把言蘿推了進去,「那小子穴道未封!」

  言蘿乍見官一洲坐在地上,安好無恙,心中大喜,一劍挑開他身上的繩子,「還不走!」

  官一洲已經聽到外面的對話,但卻不知道具體的情形,得知她中毒他心中焦急,將她抱在懷中問:「怎麼會中毒,仇無垢為什麼要對你下毒?」

  「先走!」言蘿急切地推他到窗前,拉著他準備縱身跳下。

  原本看守官一洲的黑風三俠中的老二、老三突遭變故沒有反應過來,此時見兩人要逃走,當然提劍就刺。

  官一洲護定言蘿,雙掌精妙自兩人劍下穿過,用力拍在其胸口,兩人口噴鮮血倒退幾步。

  公孫正在逼退眾人,聽到這邊情形大亂,大聲喊道:「別讓言蘿動武!她會毒發!」

  官一洲忙回頭抱住窗邊的一言蘿,「走。」他用自己的身體環抱住她,從窗戶一躍而下。

  身後的黑風兄弟同時擲出雙劍,劍光如電,快速得讓人來不及躲閃,更何況官一洲身在半空之中,要躲避也已難再變換身形了。

  他聽到聲音將至,硬是生生承受,兩把劍中的一把自他身邊飛落,另一把從他的後背直透而入,穿過他的心肺,劍身立刻被血染透。

  砰地一聲,他抱住言蘿重重墜地,言蘿驚見他受此重創,心痛與憤怒如潮水大火,氾濫澎湃再不可收。

  不顧自己的身體,她怒嘯一聲,抽出寶劍縱身躍上二樓,長劍飛舞,將黑風兄弟的頭頸狠狠用劍光剪斷。

  只殺了這兩人她還不肯罷手,躍過公孫衝向無色和尚等人,即使是在恨生宮門口,她也不曾如此狂肆的大開殺戒,眾人只見她雙目赤紅,容顏如雪,如修羅鬼魅般殺氣重重,人群,一個個、一排排地倒下去,躲避不及的人或者被削足斷手,場面淒厲駭人。

  「言蘿!你不要命了嗎?」公孫大喊一聲。

  言蘿眼見所有人或死或傷,已經再也沒有人敢與她對抗,她的劍尖一垂,無力的身體搖搖欲倒。

  公孫要來扶她,被她嫌惡地推開,然後再度躍下客棧,跌倒在官一洲的面前。

  官一洲渾身已被鮮血浸透,雙目垂閉,無氣息地倒在地上,過往的行人都驚怕地躲閃他們,唯恐這場驚世駭俗的殺戮會降臨到自己的頭上。

  「言蘿,讓我看看你的毒患。」公孫悄然來到她身邊,拉過她的手腕。

  她的寒眸盯著他的眼,「為什麼你不先看他?」

  公孫深吸口氣,低下頭,「你知道為什麼,他,已經死了。」

  「你胡說!」言蘿勃然大怒,「他是不可能死的!他是我的人,我沒有同意他死,他為什麼會死!」

  公孫苦笑,「言蘿,你又不是閻王或者判官,你是不能左右任何人的生死的。」他柔聲道:「逝者已去,來者可追,讓我為你療毒,否則你就沒救了。」

  言蘿慘笑,「逝者,誰是逝者,他嗎?你說誰是來者,我嗎?這世上若沒有人再像他這樣愛我,我還有什麼可追的,活著,真無趣。」

  她抱著官一洲的身體,喃喃低語,「一天殺一人,恨少不恨多,人世多苦痛,恨生不恨死。一洲,我不想承受這種苦痛,我真的不想活著了,不想了……」

  她的嘴角開始血珠滾滾沁落,公孫大驚之下出手如電將她的週身穴道封閉,但即使如此,她的臉色已經越來越灰敗,身體漸漸冰冷,不過她還是緊緊地依靠在官一洲的身上,彷彿天地間再沒有力量可以把他們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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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2-12 01:04:16
尾聲

  暗河,浮橋,雲霧縹緲。

  這個地方讓言蘿覺得好熟悉,她不知道自己到了哪裡,只記得剛才還在鬧市之上,她抱著官一洲,自己已沒了力氣。

  但是一轉眼,只剩下她一個人站在橋邊,官一洲不見蹤影,而周圍飄飄蕩蕩的影子又是什麼東西?

  「閻君,您老這麼快就回來啦?」一個顫巍巍的老婆子出現在橋上,驚喜地問,「不是說要去七十年嗎?現在才剛剛過了兩天而已。」

  什麼亂七八糟的,她皺眉問:「官一洲呢?」

  「老身這裡還沒有路過一個叫官一洲的,閻君您找他?」

  老婆子說著話,周圍突然蹦出無數醜陋古怪的鬼影,齊齊對她參拜,「見過閻君!」

  言蘿驚怔得倒退數步,「你們……」

  「看來閻君是記不清楚過去的事了。」老婆子看出端倪,笑瞇瞇地說:「閻君,您照照這口井,大概就明白了。」

  她困惑地走到那老婆子所說的井邊,向下看去,只見裡面沒有一滴水,淡淡地浮著一層霧,當她的臉出現在井口上時,那些霧幻化成了一個人形。

  那是一個高冠束帶,身穿金黑色王袍的男子。他的面容在井中乍現的一刻,一言蘿的心也彷彿裂開一條縫,壓制在心頭多年的迷霧終於分明。

  是他!是我?

  她赫然轉身,不再是剛才的茫然,容顏冷峻,聲調憤怒地質問道:「判官那傢伙,叫他滾來見我!」

  她記起來了!她記起來了!難怪她曾經二十年如一日的作著相同的夢,那個將她推落井中的一幕原來真的存在過,只是因為那半碗該死的孟婆湯,才會讓她的記憶如此支離破碎。

  堂堂地府閻君,居然會被小小的判官算計,投胎女兒身,這才是她二十年積鬱心中無法釋懷的真正原因!

  恨那個滿臉大鬍子的傢伙!就算是玉帝下旨要他轉世為人,也不能如此隨意地為他安排命數,讓他,變作女人!

  但是在她的震怒之下,所有大鬼小鬼都只是面面相覷地偷偷看了幾眼,沒有人答覆。

  「怎麼,那傢伙躲起來了嗎?」地府一日,人間十年,她才不過離開地府兩日,判官就私逃?

  「不是,是小的們已經兩日不曾見過判官大人了。」其中一個小鬼戰戰兢兢地回話。

  「哼,本王不在難道他就學會了偷奸耍猾?這地府中每日要判的鬼魂何止千百,他去那裡?」

  「小的們不知。」那些小鬼一再地伏地叩首嚇得瑟瑟發抖,看來是真的不知道。

  孟婆則悄悄說:「閻君要是想找判官大人,老身可能知道一點。」

  「說!」她的寒眸中儘是殺氣,要是讓她找到那傢伙,一定把他告到玉帝那裡,告他亂判命格,辱沒仙體!

  孟婆小聲道:「閻君您老走後,判官大人就在這裡轉了好半天,老身當時忙著送小鬼投胎,沒有來得及和判官大人多說幾句話,沒想到一轉身,發現判官大人不見,老身的湯也少了一碗。」

  言蘿蹙起眉,「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孟婆說得囁嚅,「老身是猜,那個,判官大人會不會……」

  「言蘿!」遠遠的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叫得急促焦慮。

  她的眼睛一亮——是官一洲!

  四周霧氣太大,她看不清他的所在,只能出聲回應,「我在橋邊!」

  很快,官一洲的身影穿過濃霧快速奔來,他驚喜萬分地一把抱住她的腰,「太好了,你真的沒事。」

  「沒事就不會在這裡了。」她冷冷地回應。這個傻瓜,難道沒有意識到他們已經死了,此刻是在地府嗎?

  剛要開口,周圍那群小鬼居然又一次跪倒拜下,「見過判官大人。」

  氣氛,好像不大對?

  官一洲疑惑地看看周圍的鬼,「這些人是誰,是言蘿你的朋友嗎?長得好奇怪……」

  他話音未落,臉上重重地被她打了一巴掌,只聽她用殺人般冰冷憤怒的聲音斥道:「原來真的是你!」

  「是我什麼?」官一洲不解地看著她那張憤怒至極的臉,奇怪,這一次臉上並不疼。

  「是你害我喝了那碗孟婆湯!是你害我投胎做了女兒身!是你害我在人間要生不能要死不行!是你害我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是你、竟然都是你!」

  她連番的指責讓周圍的小鬼和孟婆都聽傻了眼,也讓官一洲聽得一頭霧水。「言蘿,你在和我生什麼氣,我怎麼聽不懂。」

  「聽不懂,哼!」她大力將他拉到井口邊,「自己看!」

  井口有他們兩人,井中浮現的一幕中也同時有兩人的身影——

  她,是黑衣的閻君。

  他,是紅衣的判官。

  他輕輕地抽氣,似是不信,似是感慨,「原來我和你的宿緣真的這麼深。」

  「什麼宿緣?我是倒了上千年的楣才會被你陷害!」言蘿將他的領口揪緊,「你知不知道我被玉帝判罰十世不得重返天庭,而每一世都要活夠七十年才可以死,所以無論我遇到多少危及生命的事情,冥冥之中總有天力幫我扭轉,你知不知道?」

  「我、現、在、知、道、了。」他已沒有肉體,但還是被她勒得說不出話來,努力笑道:「言蘿,你是說我們現在都死了,是嗎?」

  她盯著他,字字如鐵,「你是個最蠢的笨蛋!」

  「你要是罵我能開心些,你可以罵得再狠點。」

  「你居然還笑得出來。」言蘿深覺不可思議,「你不知道、你還是不知道!就算是我死了,只要未到七十年,我隨時可以回到人間去,而你……而你……你未經玉帝許可,私自投胎為人,不僅要受玉帝的嚴懲,還有可能被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翻身!你知道嗎?!」

  那憤怒自胸口處裂出,竟然好疼,明明已經是魂魄了,為何會覺得疼?

  他的眸子漫上一層淡淡的薄霧,唇角微微翹起,似笑似歎地吟詠,「我知道,可是,我放心不下你。」

  她轟然呆住,怔怔地看著他——眼前這個人,已不再是官一洲,那個賴皮地纏著「她」的男孩,他是——

  判官!

  那個跟隨「她」千年的下屬,那個在「她」耳邊嘮嘮叨叨,讓「她」不勝其煩卻一時一刻也離不開的同伴。

  千年了,他的存在讓身為閻君的「她」無數次地咬牙切齒,鬥嘴吵架。「她」罵過他,喝斥過他,威脅過他,而他用最「殘忍」的方式報復「她」——讓「她」即使轉世為人,依然日日夜夜都要受他的折磨,忘不了他的存在……

  「你算定了會在人間遇到我?」她捏緊雙拳,「你是算定了來糾纏我的。」

  「我走得匆忙,不是很確定,甚至算得有些偏差,落到了中原。」他苦笑道,「所以一見面我就感覺到,是某種力量牽引我找你的。」

  「來找我,還要投胎喝孟婆湯?」她冷笑,「是在後悔你害我的事情,所以良心不安嗎?你就不怕喝了孟婆湯就再也找不到我。」

  「你已是另外一個人,而我也不該再是以判官的身份陪伴你,以前從來沒有發現,習慣在你身邊聽你罵被你打之後,一旦有一天失去這一切會多麼不習慣。和你一起去做人,比留我一人在這裡做個孤獨的判官要快活得多,我是這麼想的,喝了孟婆湯,一切從頭開始,如果我們有緣……」

  「有見鬼的『緣』!」她怒而打斷他的話,「你害了我還不夠,連自己都敢害,現在你想怎麼辦?」

  「不知道……死的時候不會想到這些。」

  「閻君、閻君!」頭頂上傳來一個惱人的聲音,讓她更深地皺緊眉,「是太上老君。」

  「他來送你回去?」他揚起臉,看著上面的金光萬道,一個白鬍子的老頭飄然落下。

  「抱歉抱歉,我的煉丹爐剛剛被個臭猴子踢翻,所以未及保護閻君您的人間肉體,讓閻君受苦了。」太上老君連連道歉。

  言蘿恍然省悟,「原來這些年一直暗中保護我的是你。」

  「是是,你我同殿為臣多年,老臣也掛心閻君的安危。玉帝還特意命老臣照顧好您,千叮嚀萬囑咐,不能讓您在人間受苦,沒想到老臣還是失職了。」

  看他苦巴巴的一張臉,言蘿恨道:「玉帝會讓你照顧我,哼,他盼著我多受苦才是真的。」

  太上老君湊到她耳根子邊說:「您別不信,玉帝說了,當初貶您下凡也是迫於王母娘娘壓力才出此下策,等王母娘娘的氣消了,自然會請您回來。」

  「不希罕。」言蘿把頭一甩。

  官一洲湊過來問:「到底當初是為什麼要把我家閻君貶黜仙界?」

  太上老君瞪他一眼,「你這個膽大妄為的判官,私自離職投胎人間已經是罪犯天條,還敢和我探聽仙家機密。」

  「這個人我保!」言蘿一拉官一洲的手,「你現在必須把我們送回去,平平安安的送回人間。」

  太上老君的臉立刻垮掉,「閻君,您這不是強老臣所難嗎?」

  「你要是不辦也可以,哼,到時候我要是去玉帝那裡告御狀,說是因你擅離職守才累我在人間被殺,看玉帝怎麼罰你!」

  言蘿的威脅讓太上老君額上立刻冒出一層的冷汗。

  「可是這個判官的事,老臣可做不了主,要稟報玉帝……」

  「他不是還不知道,等他知道了再說,天上一日,世上千年,他的事情那麼多,哪裡顧得上我這七百年。」言蘿不耐煩地問:「你到底管不管?別逼我說出不好聽的來,當日你在蟠桃宴上和嫦娥說王母壞話的時候,我可是就在你身邊。」

  「管!我當然管!」太上老君嚇得立刻連聲應允,「我這就送你們回去。」

  言蘿呼出口氣,瞪了官一洲一眼,「你,還不給我過來!」

  他躊躇著說:「如果我留在這裡,玉帝或許不會降罪於你,要是我們一起回去,你的罪會更重。」

  「你給我滾過來!」她大喊一聲,讓太上老君正在施法的拂塵差點驚掉到地

  「既然你要糾纏我,就糾纏到底!你要是敢把我半路丟下,我就再死一次回來找你算賬!」她惡狠狠地盯著他,但是眼中閃爍的不是凶狠,而是璀璨的水光。

  做千萬年的仙界冤家,還是百十年的人間伴侶?到底要哪一個,她已經做出了選擇。

  他愣了愣,終於輕輕一笑,站在她身側,也立刻被她一把抓住了手。

  四周的光芒越來越強,他們的身體越來越輕,官一洲拉緊了言蘿的手,低聲道:「我們一旦回去可能就不再記得這裡發生的事情,你能不能告訴我,到底為什麼你會得罪王母,被貶下凡。」

  她面無表情地看著前方,「因為我說了一句她不愛聽的話。」

  「什麼?」

  「我說她就算是吃了再多的蟠桃仙丹,也永遠都是四十歲的老婦形貌,比不得嫦娥年輕貌美。」

  「啊?」驚呼之後是一連串放肆的大笑。

  濃霧之中他們的身影漸漸淡去,孟婆跪在橋邊相送,默默歎道:「如今地府裡沒了閻君也沒了判官,真不知要亂成什麼樣子了。」

  *********

  離愁谷中,仇無垢正低頭審視著言蘿的面容,驚見她原本死灰般的臉色漸漸紅潤起來,不由得忘情叫道:「公孫,你看,她好像活過來了!」

  那一邊的公孫正驚詫著自己手邊早已氣絕的官一洲,竟然也慢慢開始有了呼吸。

  「人死真的可以復生?」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言蘿……」那具本來應該稱作「死屍」的身體突然開口說話。

  「別笑了!」另一邊床上的言蘿猛地衝口說出三個字,讓仇無垢再度驚住。

  兩人的眼睛同時睜開,清澈明亮,像是有星子從天上降落到他們的瞳眸之中,在燭光的映照下笑意盈盈。

  天上人間,地府幽冥,阻不斷的是生死相隨的執念。

  就算是歷盡千辛萬苦,我還是要來到你身邊——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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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2-12 01:04:44
湛筆夜話之十八 湛露

  這是很特別的一套書。首先,系列名和書名都是我自己想出來的!這種乍看下去實在是通俗易懂到讓所有朋友都驚呼的名字,真的是我想出來的嗎?是啊是啊,大家不要懷疑自己的眼睛,的的確確是我的親筆親腦的發明。而且當時一想到「至尊花嫁」和「我的老婆」這個標題就得意非常啊,覺得編輯一定會喜歡,果不其然,被我命中。

  若是以前讓我用這種書名,估計我會一頭去撞牆,近來大概是年紀大了,童心漸盛,越來越想「玩」一把。

  但是,所謂樂極生悲吧,高興之後就是慘到底的傷心。

  想當初,之所以會構思這個系列完全是為了《影子二少》裡的人氣配角君澤,當有讀者在我的BLOG要求我給他寫個故事的時候,我的腦子裡立刻閃過「我的老婆是××」(具體是什麼先保密吧)的構思,然後自己就咬著指頭對著電腦一陣偷笑,覺得這個點子真是極絕了。

  把創意和編輯大人說完後,編輯大人問我,「你是要出單本嗎?」

  嗯,我想了想,或許也可以湊一個系列。於是——「我的老婆是××」的系列名陸續回應誕生,這其間要感謝巫呼還幫我想了幾個。

  確定之後很快我就開工了,興匆匆地把屬於君澤的第一個故事完成,發給出版社,還得意揚揚地和編輯說:「我覺得這本書不錯,很溫馨活潑。」

  結果……結果……我被退稿了!

  我被退稿了……我被退稿了?我被退稿了!

  一連數日,這五個字白天黑夜的在腦海裡徘徊,怎樣都靜下下心來,我只是頹廢地趴在桌子上,好像一攤爛泥,無論看到什麼都能傷春悲秋一番。

  為什麼會被退?為什麼可憐的君澤就是這樣命苦啊?君澤你不要哭了,我先替你哭一場吧……嗚嗚嗚……

  修復這一次被挫傷的元氣真的是很難很難,我想自己能一直沉到海底,誰也不要看見我最好。

  什麼書展啊,什麼系列啊,都見鬼去吧,和我沒關係了,我寫不出來,寫不出來!

  結果,一周之後,編輯的電話打來了,很溫柔地問我,「新書寫到哪裡了?」

  我乾脆的回答,「一個字都沒寫。」

  我只覺得電話那頭的聲音立刻從春水變成利劍,讓我不得不從桌邊一躍而起,恭恭敬敬、滿心懺悔地聽編輯教導我,不能因為退稿而過度放縱自己頹廢。

  於是我又開始頻頻點頭,馬上承諾開工,答應在一個月後必定交出新稿,不讓自己在新年斷糧。

  就這樣,淒慘的哀嚎終止,堅強的湛小露同學又站起來了,繼續奮鬥。

  奮鬥到一半的時候總算得到一個好消息,本系列的另一本過稿了,書展有新書見人了,君澤同學還有再生的機會。

  最後,對所有曾經喜歡過君澤、或者對君澤一無所知,看完本篇後記之後對他有所期待的讀者說:「請給我時間,放心,我一定會把君澤的故事努力重生出來的!」

  老規矩,對本系列有所好奇或期待的讀者,歡迎你們到湛露在新月的BLOG上給予指教,比如對哪本書的書名好奇,喜歡看什麼樣類型的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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