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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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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陶汐語]盛夏的冬夜{鬼迷心竅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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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4 16:20:13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如果沒有遇見你,我將會是在哪裡?日子過得怎麼樣,人生一定會珍惜。也許認識某一人,過著豪華的日子,不知道會不會也有愛情甜如蜜,任時光匆匆流去,我不在乎你……」

  等公車時,管沐馨在排隊的人群中哼著一首老歌並修改歌詞,分手進入第七十二天,她和嚴騰斯就像向左走向右走,彼此再也沒見過面。

  她看著手中的簽,特地跑去行天宮為嚴騰斯健康求的,是一支吉簽。

  把簽詩仔細折好收進皮夾,她繼續哼著:「任時光匆匆流去,我不在乎你……」

  「小姐,小姐,」後頭有人用手指輕點一下她的肩。

  「嗯?你叫我?」管沐馨回頭,停止哼曲。

  「我是XX公司的星探,你歌聲很不錯,長相也很美,要不要考慮當歌星?」一名年約四十歲的男子遞上名片,細細打量管沐馨姣好的五官,和削肩細腰的身材。

  「歌星?我行嗎?」

  「當然行,你的臉蛋比林志玲美,歌聲比蔡依林好,絕對會紅!」

  「等一下,我打電話問我男朋友的意見。」管沐馨笑笑地拿出手機。

  「你男朋友做什麼的?」

  「員警。」

  「呃,我有急事先走了。」星探連忙收起笑容,走幾步之後又回頭,「對不起,名片請還我,」說著,用力抽走她手中的名片。

  「先生,你不是說我可以當歌星?」

  「誤會一場啦!你人長得美但五音不全,別說當歌星,就算唱兒歌也不行。」星探悻悻地離開。

  管沐馨在他背後笑著。兒歌不行?拜托,北京辦奧運不就用了另一名童星的歌聲,以幕後配音的方式讓台上那個美美的小童星唱?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子,很多人想要一舉兩得,偏偏少有一舉兩得的事情。

  技巧不高明的騙子,以為她是十幾歲想出名想昏了頭的小女生。

  啊!真好,沒想到她都失戀了竟然還有苦中作樂的本事。那就繼續作樂地唱下去吧。

  「所以我求求你,要讓我離開你,除了你我都能感到一絲絲情意……」

  ***

  晨跑完,嚴騰斯進了捷運站。

  他耳朵裡塞著MP3耳機,雙手塞進一條舊舊運動褲的口袋,白色已染灰的慢跑鞋隨音樂打著拍子。

  等著列車進站的同時,他看著電軌想像安娜,卡列妮娜臥軌赴死的心情,看著兩方向的黑洞,揣測那黑暗地方是否會突然冒出佛地魔,看著那一張張漠然的城市人臉孔,心想這就是末日世界。

  從剛剛他慢跑的地方還看得到觀音山。

  一轉眼,若臥若藹、法相莊嚴的觀音何處去?

  只剩下冰冷四壁和系統單調嗶嘩聲。如果沒有光等到夜色四合黑暗已成定局,沉甸甸陰森森,回首已不見來時路。

  時間受限空間在這裡峰回路轉,似乎非常緩慢又似乎非常敏捷;淡水線新店線木柵線小南門線,線來線去「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不知處,卻來到幾年前我的名字叫做紅的紅衫軍誓師地二二八和平公園,反戰反貪腐反獨裁在人事已非的風景裡他只想反愛情。

  他在園內看見坐樹頭啃果子的可愛松鼠,水池內的烏龜也探頭,從湖水

  倒映裡看見豁達天空下不豁達的自己。

  他躺下來呈大字形,無所事事,想看星星但只看見幾朵雲。

  MP3不斷播送著從俄國的火鳥到中港台歌曲。他輕輕哼著,「台北夜色依然繽紛閃爍,沉默的我只是匆匆走過,心中的話不想再說出口,Don't wanna say anymore oh-baby……」

  前世烽火情今生再遇,依然有緣無分……

  「先生,我沒有錢吃飯,可以給我一百元嗎?」一名渾身肮髒的流浪漢來到嚴騰斯身旁乞討。

  嚴騰斯看著他,沒有任何反應,耳機傳來的音樂大得可以炸掉耳朵。

  「給我一百元,我馬上走不吵你。」流浪漢繼續道。

  嚴騰斯聽不見對方的話但猜得到意思,他看對方年輕又好手好腳,沒有給一百元,只給了一根中指。

  ***

  年輕過,夢過,愛過,像燭火一般的燃燒過;花和夢般的年齡,管沐馨的姑婆、兩鬢斑白的管招弟也曾這樣過。

  她看管沐馨最近上班規律,不像以往常加班,准時下了班之後就窩在家裡,覺得有必要關心一下。

  「沐馨,來吃檸檬愛玉。」管招弟端著碗來到管沐馨房間,看見她的木椅陷入一片黑暗裡,只開著桌前那盞小燈在看書。

  「謝謝姑婆。」管沐馨露出笑容,從書桌前抬頭。

  「不客氣。沐馨,我問你,你還有沒有和那隻鬼聯絡?」前陣子瞧侄孫女氣色不錯,這陣子就差了點,笑容也少了。

  「姑婆,他的名字叫嚴騰斯。」管沐馨舀起愛玉說著。

  「很酷的名字。怎麼樣,有沒有?」管招弟好奇地追問。

  「沒有。」管沐馨坦承道。

  「他沒來找你?」管招弟又問。

  「他不會來找我。」回答得太快,連管沐馨都不禁悄悄質疑自己是否期待著他來。

  「為什麼?」管招弟在她的床上坐下來。

  「姑婆不是說過操之在我?所以我決定快刀斬亂麻。在他身邊我什麼都幫不上,很沒有用,我天真的想,也真的希望自己離開之後或許能減輕他的心痛。」下定決心之前,她也曾猶豫。

  猶豫久了,人會變成起伏的浪,逆流,沒有盡頭,直到做出決定之前都是痛苦的。做出決定之後仍是難受,但這是一體兩面無法割捨的,除非她不要愛他。

  但,她很愛很愛他!

  寧願自己難受,也希望他安好。

  「你不想找方法治癒他的心痛?」管招弟道。

  「問題不是出在這裡。問題是--」她吸了一口氣,秀美的臉蛋閃過一絲悵然,緩緩說道:「我覺得我才是令他痛苦的來源。」

  「怎麼這麼想呢?這是相欠債啦,你就當他欠你的!」

  「可是我沒辦法這麼想,我只想就算他的心痛不會因為我離開轉好,但至少減輕了他的壓力。」她真是無法對那個人眼中的憂郁視而不見。

  那張在愛裡失落迷陷有些惑然的臉龐,令她不忍。如果不夠愛他,她也不會同意他提出分手。

  「我們祝福彼此,就這樣。」

  「聽起來有絲遺憾。」

  「當然會呀,肯為我死的男人到哪裡去找?真痴情。」

  「以前有人追我,想以死逼我乖乖就範,這招就不叫痴情而叫無賴。」管招弟道。

  「姑婆很少談起你的羅曼史。」

  「在你們小輩的面前談什麼愛啊情啊,不好意思。」

  「姑婆這一生難道都沒有遇過讓你想嫁的人?」

  「有,不過那時候對方已經有老婆了,我不想當破壞別人家庭的第三者,只有像你這樣祝福對方羅。」

  「姑婆這一生就談過這一次戀愛?」

  「別人好像都很多次,很少像我這樣一生只談一次戀愛。」

  「姑婆,謝謝你!」管沐馨倏地拉起管招弟的手道。

  「三八小孩,你以為我是為了照顧你們才沒戀愛的?你錯了,我是眼高於頂,找不到能和我匹配的,才沒嫁人。」

  「總之,就是謝謝你嘛。」管沐馨像個小女孩賴進姑婆的懷裡,「爸爸媽媽死後,你一個人辛苦帶大我們三個小孩,我們三姊妹都知道。」

  「我算幸運了,你們三姊妹都很孝順我。上回婉馨還拉我和她一起去做SPA,那個小姐在我身上抹呀推呀按呀,我真像個貴婦。不過說真的,我有些不習慣。」管招弟道。

  「常去做就習慣啦,」管沐馨笑道。姑婆也該享福了。

  「我看算了,沒那個命。你在看什麼書?」管招弟瞄了一眼管沐馨書桌上攤開的書。

  「在準備托益,這是一種商業英文的證照,上一次分數不夠好,我想要再試一次。」管沐馨對姑婆解釋著。

  「都做到總經理了,還要這麼拚?」會不會被壓榨了?

  「在都市叢林就是這樣,不只要好還要更好,我現在還在學法文和阿拉伯語,我想有一天會用上。」管沐馨已經在補習班報名了,下禮拜就要去上課。

  「我的侄孫女還不夠好嗎?才二十七歲就當上總經理。」

  管沐馨搖了一下頭,「頭銜只是一個虛名,如果我沒拿出更大的本事,

  任何人都可以取代我。姑婆,我現在才知道爬得愈高愈怕掉下來。」

  「所以我說你要像婉馨那樣趕快找一個好男人嫁了。」管招弟快人快語,講完後看見管沐馨愣了一下,似乎講到她心頭的痛處。

  「都怪我多嘴。我掌嘴!」管招弟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她們都知道婉馨的老公是怎麼來的,如今她鼓勵管沐馨趕快嫁,自然會讓人聯想到嚴騰斯。

  「沒關係。姑婆,我跟你說我學阿拉伯語是有原因的。我的企畫案之一就是看准了杜拜的商機,只要細節都敲定,很可能在那裡推出我們公司自己設計的珠寶。」管沐馨漾起笑,離開管招弟的懷抱,談起公事的她變得有活力多了。

  「企畫案通過,你會過去?」管招弟擰起眉,中東不是很遠嗎?

  「剛開始是,因為案子是我提起的,主要的業務還是由我負責,這是智慧財產權。」

  「好復雜,我不懂,我只懂抓鬼伏妖。」管招弟道。

  「我如果過去中東,再帶你和小妹一起過去玩玩。」管沐馨拉開抽屜取出一個資料夾,將幾張從網路列印下來的杜拜圖片拿給管招弟看。「那裡有全世界最高級的酒店,姑婆也可以去看有沒有鬼可以抓,搞不好姑婆會在那裡找到你的真命天子或者在那裡大受歡迎。」

  「呵呵,如果中東鬼聽得懂台灣話。」

  「哈,姑婆的符對洋鬼子沒用?」

  「做人要有職業道德,不能撈過界。」

  「那你就單純去玩去遇見王子。」

  「我這個年紀國王比較適合我!」

  「那就一言為定。到時候你的侄孫女一定可以幫你出這張機票。」

  「謝謝,你不幫夢馨那小氣鬼出機票錢她恐怕會跳腳。」

  「哈哈,一定要幫她出的。身為聖珠寶的代言人,她要去宣傳。」

  「又被她A到一份工作啦?」

  「我老板覺得小妹很適合代言青春系列的款式。」

  「她應該樂翻了。把碗給我,我不吵你看書了。」管招弟站起來,凝望著管沐馨。

  「怎麼了?」察覺到姑婆關愛的眼神,管沐馨抬頭。

  「一定很不容易。」管招弟淡笑道。

  「什麼?」管沐馨的眼色閃掠過一些迷離恍然,姑婆指的是……

  「就這樣放手,離開他。很多人可能做不到,但你逼自己做到了。」

  「我不偉大,他才偉大,恨也不恨我。就是這樣我才更應該離開他,對吧?」她問得連自己都沒有把握。

  就這樣放手了,就這樣選擇轉身了,就這樣……

  年華老去的時候,再回首,她一定會很想他,比現在更想一千倍。

  「對不起,姑婆幫不上什麼忙。」管招弟皺著眉。

  「姑婆別這麼說,姑婆已經幫我解開心中的結。」管沐馨笑。

  「嗯,別把自己逼得太緊,你隨時可以反悔的!」管招弟露出超大的笑容,留下一句意味深長的話後,轉身走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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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4 16:20:22 |只看該作者
  窗簾沒拉開,曾美美手裡拿著遙控器正在看IBO 。聽見轉動門把的聲音,她從軟軟的大紅沙發裡抬起頭,就見嚴騰斯嘴角手臂流血,衣服破損的走進來。

  「阿斯!你怎麼了?」房子裡響起曾美美的尖叫。

  「和人打架。」嚴騰斯把門甩上,走到冰箱前拿出一罐礦泉水灌。

  「有人去ANNA鬧事?」曾美美立刻跑到嚴騰斯的身邊。

  「回家路上碰到丐幫。」嚴騰斯又到廚房流理台衝洗臉。

  「這樣不行,要消毒傷口啦,我幫你弄。你剛才說什麼丐幫?我只聽過金光黨耶!」曾美美飛快拿來醫藥箱,這不是她會準備的東西,是嚴騰斯覺得家裡一定要有這種東西。

  「不用了。」他拒絕。小傷而已。

  「你這個人很固執耶!還是要我打電話給管小姐你才肯讓我擦藥?」

  「你很機車!」嚴騰斯臉色立刻拉下來罵了她一句,卻乖乖走到沙發邊坐下。

  「就知道她是你的死穴。這樣就對了,不消毒可能會破傷風。你剛才說丐幫是怎麼回事?」曾美美打破沙鍋問到底。

  她非常好奇一向秉持和平主義的阿斯怎會和人打架?他又不是暴力男。

  「一群流浪漢。」嚴騰斯簡單說了一下來龍去脈,前幾天有個流浪漢在公園跟他要錢不成找人來打他。

  「幹嘛朝人家比中指呢?失戀了也不必這樣!八比一,那麼多人堵你,你能活著回來算你行!」曾美美幫他擦好藥,關上醫藥箱。

  「你怎麼愈來愈像個嘮叨的老太婆?Vinci沒約你出去?」嚴騰斯看電視正在播「變形金剛」。

  「他那個花心大蘿蔔乾嘛約我出去?」曾美美哼了一聲。

  「我拜托你!把你的目光擺在正確的人身上,不要老是認定我才是你的真命天子,我是救了你,但不用你以身相許。」嚴騰斯道。

  一向是花心大蘿蔔的Vinci,碰到真正喜歡的人之後反而是「愛在心裡口難開」,他暗戀曾美美那麼久,始終只能默默關心她,也始終得不到佳人關愛的眼神。

  「你這個人真可惡!不要我也不必把我往外推!」曾美美瞪他一眼。

  能說嗎?這是Vinci自個兒的事,但如果不說,美美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Vinci的心意。

  嚴騰斯沈吟了一下,決定開口,「Vinci在喜歡你,你知道嗎?」

  曾美美盯著電視,不答。

  「你果然知道,只是裝作不知道。」嚴騰斯受傷的唇角笑了一下。

  「他那樣誰會不知道?對每個人都談笑風生,一看見我就『惦惦』,還不時用眼角餘光瞟我,我如果連這點敏感度都沒有就不是女人啦。」

  「既然這樣,你覺得他怎麼樣?」嚴騰斯幫Vinci問。

  「嚴騰斯,你是大白痴呀?」

  「怎麼了?」嚴騰斯不解她為何突然凶巴巴地望著他。

  「你這樣問是想要我講我有多愛你增加你的虛榮,還是覺得我只能配Vinci那種角色?」曾美美氣呼呼道。

  「Vinci說過他從沒認真和誰談過戀愛。」

  「我不是慈善機構義工專門治療別人的心靈。」

  「對像是你,他就想安定下來。」

  「一個花花公子的話能信?」

  「花花公子也是人。」

  「是呀,半人半獸。」

  「你說話一定要這麼刻薄?」

  「因為我很氣,我快氣死了!」

  「給你也給他一次機會如何?」

  「我終於知道為什麼有首歌會叫『溫柔的慈悲』!嚴騰斯,我看這樣好不好,你那麼熱衷扮月老,乾脆把管小姐介紹給他好了!」

  「你又來了,怎麼老是提起她?」

  「因為你的臉上寫著『我正在失戀中』。」

  「有嗎?」這兩個字他說得極慢。

  「沒有嗎?她有那麼重要?你和她才認識多久就陷得那麼深……啊!真讓人不爽!老話一句,你不喜歡我就算了,不要把我塞給別人,這樣會讓我覺得自己很廉價。」曾美美重重地發泄完之後,跑回房間用力把門甩上。

  門不必鎖,他不會跑進來對她怎樣,他是正人君子。

  而且,他的心裡已經住著一個女子;這才是最教人傷心的事情。

  客廳裡只剩下嚴騰斯,他的臉部映著電視螢幕螢光的藍,寂然垂懸的睫毛幻成一幅凝定的織錦。整間客廳像在水底,折射著搖晃的水藍銀亮片,像他的愛情……

  ***

  藍色絲絨緞面鑽台上有圓圓的「戀」字。一只雙飛的鑽石發飾。

  「構想取自梁山伯與祝英台死後化蝶的意像,我想以它為主款打入中東市場,你看看。」

  殷宅裡,管沐馨的腦子裡只有工作沒別的,她將最新式樣的鑽飾交給殷石飛之後,打量了一下四周。

  「電被斷掉了嗎?怎麼不開燈只點蠟燭?」

  「你這個人很沒情調!知道你要來,我特地為你布置的,沒辦法,你不想和我去吃燭光晚餐,我只好把家裡弄成這樣,還叫了飯店的外賣,法式晚餐。」殷石飛窩在沙發裡,蜷縮著長腳,手放在膝上,全身洋溢著一種穴居式的慵懶,彷佛不知人間疾苦,生活在童話世界。

  他拿高鑽飾細細打量著,「不是很有創意,但是很別致。你設計的?」

  「秘書告訴你的?」管沐馨抿唇。哼,奸細!

  「你每天這麼為聖珠寶賣命,我要她替我多注意你的健康。」殷石飛噙著笑意道。「把它別在你的髮上一定很好看。你這陣子就為了忙這個不和我共用燭光晚餐?」

  「你已經通過我的企畫案,這個案子只許成功不許失敗。」管沐馨的責任感重,這是她深獲老董事長喜愛的原因。

  「請美麗又克盡職守的管小姐到這裡來享用晚餐。」殷石飛牽著管沐馨的手來到燭光搖曳的飯廳。

  鋪著漂亮桌巾的長桌中央插著紫玫瑰,桌上擺滿各式法國名菜。

  鵝肝菲力牛排、牛蛙、魚卷、沙拉、洋蔥湯、火焰薄餅、巴黎卷心菜、頂級Servirga魚子醬、可頌面包、芝士拼盤、紅酒……菜式雖多,但每個盤子上的分量都只有一些,講求精致。

  「你請了幾個人?」管沐馨小小咋舌了一下。

  她常吃法國料理,對這些菜不陌生,在餐館用餐時,它們通常一道道送上來,從開胃酒、前菜、主菜、甜點,到餐後的飯料,整頓吃下來大概要三個小時以上。

  如今擺滿了一桌,有吃耶誕大餐的豐盛感覺。

  「就我和你。」殷石飛替她拉開椅子,語調溫柔備至。

  管沐馨入座,看見幾個人拿著樂器從另一邊走出來,悠揚的古典樂聲在飯廳裡響起。

  她不語,看著殷石飛投射過來自傲於展現浪漫的眼神,只當他又在發有錢人的瘋病。

  有錢人之瘋,平凡小老百姓難懂也不想懂,倒是那滿桌美食和香味令人飢腸轆轆。民以食為天,吃是人生的一件大事。

  用餐期間,殷石飛不許她再談公事,兩人天南地北的聊著,大自國家大事,小至幼稚園發生的糗事都聊。一餐用下來已至九點。

  樂師退去,他們移至客廳,殷石飛說有東西要拿給她。

  「這是做什麼?」管沐馨觸摸著那絲絨小盒,賣珠寶的她自然曉得裡面是什麼。

  「你先打開來看。」殷石飛不願先揭開謎底。

  管沐馨依言打開絲絨盒,眼睛一亮,看見一隻質地和色澤都非常純淨的鑽戒;光彩奪目,璀璨逼人。

  「好漂亮!」依她從事珠寶業這些年的經驗,目測它價值上千萬。

  「是你的指寸,戴上看看。」殷石飛很滿意自己挑的鑽石獲得她喜愛。

  「你不說這是幹什麼,我不戴。」管沐馨搖頭拒絕。

  「我向你正式求婚,請你嫁給我。」殷石飛宛如在演偶像劇般,在她面前單膝跪下。

  管沐馨傻住。她和上司沒談戀愛沒搞曖昧,對方就直接跳過交往階段進入求婚,今天是愚人節嗎?

  「我……」該怎麼說才不會傷到他的自尊?他看起來挺認真的。

  殷石飛瞧見她驚愕的表情,連忙站起來安撫她,「沐馨,我愛慕你很久了,我愛你!請管沐馨嫁給殷石飛,以神之名,殷石飛會給管沐馨一生的幸福!」

  燈光忽然刺目地大亮。

  殷石飛和管沐馨眨了眨眼,同時望向把電燈打開的人。

  管沐馨瞪大眼睛張著嘴,意想不到會在這裡看見嚴騰斯。她望著後者,又望向殷石飛,希望這兩個男人其中之一能給她解釋。

  「他是明嫂的兒子。」殷石飛朝管沐馨道,又轉向嚴騰斯,滿臉興奮。

  「阿斯,你回來得正好!我正在向我的女友求婚,請你當我們的證人。」

  嚴騰斯渾身僵住,表情冷硬,下顎的線條繃得緊緊。

  他炯亮的雙眼鎖住管沐馨的臉不放;她顯得那樣年輕,明艷照人,穿著寬鬆的雪紡上衣,裸露著香肩,而殷石飛的手就搭在那雪白的肩上。

  在嚴騰斯察覺自己做了什麼之前,他已經站至他們面前,將那隻十分礙眼的手從她的肩上拿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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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4 16:20:39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啊!」一聲嬌嫩的驚呼,以不太自然的笑聲做結尾,管沐馨揚著笑容,打破三人間暫態凝凍的氣氛。「謝謝你,我正覺得屋內有點冷想圍上絲巾。」對於嚴騰斯突兀的舉止,她內心高興卻怕殷石飛下不了台,遂出面打圓場,解決這尷尬的局面。

  誰都沒料到嚴騰斯會這麼做,制造這場尷尬的人,看起來像個無辜者。重點是,她必須趕快說話。

  說話,好讓空氣間暗潮洶湧的可怖氛圍趕快消失。

  還好神明有保佑,她出門前在包包裡隨手放了一條水藍色絲巾正好派上用場。彷佛要證明自己說的話,管沐馨迅速將絲巾圍上頸項,未料嚴騰斯卻走過來。

  管沐馨眼皮狂跳,他又要做什麼了?

  「不是這樣弄。」低沉的嗓音在她頭頂響起,大掌幫她把絲巾調整成美美的樣子,「上次你幫我系過,是這樣才對。」他敏感地收到什麼訊息似的,原本冷峻的側臉軟化了線條。

  管沐馨仰起小臉,詫異地看著他。

  假使時間可以如潮水倒退,剛才她不動聲色是否比較好?

  他弄好之後,退後一步,回頭望向殷石飛。「如果你要娶她,必須會弄這個才行。」

  「為什麼?」殷石飛咳了幾聲,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

  「因為有一天,她可能心血來潮,叫你乖乖站著讓她替你系上絲巾,之後你就再也忘不了她髮間的香氣、溫柔的動作、故作堅強的眼神、依依不捨的離情。」嚴騰斯一一細數,說得極慢,幽深黑眸始終鎖著她的臉。

  管沐馨聽著,心為之凝結。

  她很高興那次僅有幾分鐘的動作,如永恆的鏡頭般烙在他心底,卻又感覺到「色即是空」的悲哀,愈是不能在一起的人愈是會執著迷戀人間所有相。

  「不,如果我娶她,我不許她系絲巾,一輩子都不能。」殷石飛這句話斷了嚴管兩人款款深情的眼神交會。

  他們的眼神轉向他,問著為什麼。

  「因為我嫉妒她幫別的男人系過絲巾。」

  「這樣的你能給她一生的幸福?」嚴騰斯駁斥道。他聽到了他們方才的對話,以致如惡魔附身般妒火中燒,講出不該講的話,做出不該做的事。

  「夠了!兩位男士真不懂得尊重女性,我要嫁誰輪不到你們替我決定。是我在作夢嗎?我怎麼從來不曉得自己是你的女朋友?」管沐馨重重地吐了一口氣,望著殷石飛問。

  這個男人,集所有優秀條件於一身,為什麼看上她?

  她又轉向嚴騰斯,深深凝視著他。

  「至於我的幸福,也不勞你操心。」語畢,她背起皮包掉頭離去。

  嚴騰斯和殷石飛同時想追去,又頓下腳步望向彼此。

  「沐馨說得對,她的幸福要由她自己決定。」殷石飛沉吟道。

  「真正的愛,是不在乎她的過去。」嚴騰斯緊擰著濃眉,接著轉身步入花團錦簇的庭院透氣。

  他為何要選在今夜回來探視母親?

  不回來,就不會撞見令他心碎的這幕。

  他本來覺得自己和世界沒有關聯,剎那間卻又和整個世界發生了勾連,無可避免的勾連,僅只是因為見到了她!

  心,再次掀起巨浪驚濤,婆娑之中盡是她如詩如畫的倩影!

  ***

  叮咚。

  星期天近午,管家的門鈴響了起來。

  「誰啊?」拍廣告拍到剛剛才回家,換好衣服正想睡覺的管夢馨,腳下穿著一雙加菲貓拖鞋,打著呵欠從房間走出來越過客廳,將門拉開一條細縫看向外面。

  「夢馨,我找你二姊沐馨。」站在門外的是神清氣爽的嚴騰斯。

  「二姊她--」管夢馨話講到一半倏地眯起眼睛,全身的雷達神經偵測著來人,「你是?」

  道男人真帥!長得好像龜梨和也喔!二姊什麼時候認識了這號人物,怎麼沒有介紹給她?

  「你認不出我了?我是嚴騰斯。沐馨她在嗎?」

  「你是Paper?!你你你……以前你都走頹廢路線,怎麼現在改走有為青年路線?看起來真不是普通的帥耶!」管夢馨拉下門煉打開門,側身讓他進來。

  請他坐下後,她倒了一杯果汁給他,也為自己倒了杯牛奶,賊頭賊腦地采詢道:「你怎麼會認識我二姊?」這兩個人什麼時候背著她認識的?

  「謝謝,這件事我改天再告訴你,現在你能幫我叫沐馨出來嗎?」嚴騰斯接過飲料,意思一下地喝了一口。

  「你找她有什麼事?」管夢馨小心地問著。

  原本還以為是聖珠寶找來和她搭檔合拍男女對戒廣告的男模特兒呢,每次看到這麼帥氣的男人,她就好想談戀愛喔!結果居然是烏龍一場,她認不出這人是她打工地方的老板也就算了,重點是他和二姊居然認識!難道印證了那句話--有緣千里一線牽?

  「可以麻煩你進去叫她嗎?」嚴騰斯有耐性地再重復一次。

  他不訝異管夢馨完全不知曉他和管沐馨的事,因為這種事愈解釋愈糟,況且沐馨心裡也不好受吧!

  「我是可以幫你進去叫她,但是你得先告訴我,你和我二姊是什麼關係?」想那麼容易打發她,門都沒有。

  「戀人。」他抬起頭道。

  「戀人?!」正喝著牛奶的管夢馨差點岔氣。「咳咳,二姊什麼時候交了男朋友?真沒義氣,居然沒告訴我……等一下,你該不會就是那個前世為她被亂槍打死的男人吧?」

  「你知道了?」嚴騰斯露出一抹笑容。

  「拜托!幹嘛一副很榮幸、很幸福為她而死的模樣?很惡心耶!」唉,名草有主,而且這個主還是她二姊,連小孩子都能看出來他無法自拔地愛著二姊!

  「你很可愛,」嚴騰斯由衷地稱讚道。

  「可愛就代表我沒希望了。」管夢馨喃喃自語地站起來。

  真氣人,大姊和二姊的鬼都長得那麼帥,今天要記得去問姑婆,屬於她的那隻鬼是不是也這麼好看。

  「我去叫她,你等一下。」她拋下一句,便閃進管沐馨的房間。

  不一會兒,管沐馨在睡衣外面套了一件衣服走出來。

  沒化妝的她,皮膚白皙細嫩,看起來顯得更年輕。她看了一眼坐在客廳中的男人,又眨眨眼,彷佛不敢相信他會出現在她家!

  「你……小妹說我的債主來了,我才想著我又沒欠人錢,原來是……」她愈說愈小聲,似乎在說給自己聽。

  她昨晚失眠,一直想著在殷宅碰見他的事,直到天亮才合眼,所以難得地睡到近午,沒想到一醒來就見到他在自家客廳。

  「沐馨,我來是跟你告別。」嚴騰斯站起來,和她只有幾步距離。

  「呃?」管沐馨腦子裡一片空白。

  她有沒有聽錯?是告別,不是告白?

  「我下個禮拜出發去俄羅斯,那邊有個朋友的工廠出了狀況,要我過去幫忙。我正好想去那裡;那裡是我們前世相遇的地方。」嚴騰斯淡淡一笑。

  「不會觸景傷情嗎?」管沐馨霎時難以呼吸。精神的漂流,生命的荒謬,為什麼仍然會出現在兩個相愛的人之間?愛不能克服一切嗎?原來愛情是這麼的渺小、有限和虛弱!

  「傷情還是要觸景。我想那裡應該改變許多。」嚴騰斯說著。

  「我……該說什麼?」置於腿側的一雙小手倏地緊握成拳。

  該說滄海變桑田,他們都由西方人變成東方人了,他又何必自尋苦惱地回到那裡?

  她克制著自己不要渾身顫抖。突來的冷意滲進她的骨子裡還不放過她,使她差點雙腿發軟。

  原來以前她只是假裝放棄,不管再怎樣,只要想著他們在同一個城市生活,她就可以仰賴和他呼吸相同的空氣來安慰自己。

  但這會兒聽見他真的要離開,她的心揪成團狀擰了再擰。

  「你什麼都不用說。」嚴騰斯來到她面前,張開雙臂將她納入懷中,「讓我這樣抱著你一會兒就好,我要記住抱你的感覺。」

  緊握成拳的小手慢慢地鬆開,環上他的背。

  她把小臉埋入他的胸膛中,「要去多久?」

  她想將他留下,但她知道沒有用--他是想離開的!縱然他愛她。

  「可能一年、兩年、三年……也可能不會回來。」

  「到了那裡之後,你會給我聯絡地址或電話嗎?」

  「你想要就給你。」

  「我想要,不許你關機,夜裡也不行,我可能會找你。」

  「好,我睡覺時也會讓手機開著。還有什麼?」

  「你會寄照片給我?」

  「我不喜歡拍照。」

  「可是……」她突然沒了聲音。

  「沐馨?」嚴騰斯想推開她,看看她怎麼了,但她卻緊抓著他的衣服不放,不肯抬起頭,不肯離開他的懷抱,語音哽咽。

  「可是我沒有你的照片!一張也沒有!」這才想起照片是多麼重要的東西,可以緬懷,可以證明這個人存在過。

  「我們用手機拍,我也想有一張你的照片。」

  「用手機拍,大頭貼也去拍,我去換衣服。」

  她放開他,很快地轉過身不想讓他看見她的臉,匆匆地回去房間。

  但他已經瞧見她鼻頭紅紅、似哭過的模樣。

  盡管知道她會心痛,可是他無法不和她告別便離開。

  她是他最愛的女人!愛到血液裡存在著她,存在,這就是意義!

  希望她明白,他不是不愛她而是太愛她,他隨時都可能死掉,而他不想讓她目睹這殘忍的一幕。

  再出來時,她穿著一件長版T恤和帥氣的牛仔褲,和他的服裝很搭。她主動牽起他的手,和他十指緊緊相扣。

  「對了,我們還要去買戒指。」

  ***

  「C--」

  他們朝著機器說出這個英文字母,拍出一張兩人笑容滿滿的甜蜜照。但管沐馨仍挑剔著,說她笑得好土,還要再拍一張。

  接下來他們像玩開了一般擺出許多姿勢,她拉著嚴騰斯拍了一張又一張,直到累了,才跟他趕場似地前往聖珠寶某家分店。

  店員認識管沐馨,看見她時興奮地小小叫了一聲,「總經理,你微服出巡喔?」

  「是呀,來看你們有沒有摸魚?我要一組對戒,拿給我們看看。」管沐馨道,分店的員工才將眼神移至嚴騰斯身上,對他笑了笑。

  「總經理,是結婚戒指嗎?」分店的專櫃小姐很喜歡這位美麗又能幹的總經理,語氣特別興奮。

  「問這麼多幹嘛,快拿出來讓我們挑。」管沐馨不直接回答,臉上卻洋溢著幸福。

  「好羨慕喔,總經理愛情事業兩得意。」小姐從櫃內拿出擺滿各式各樣對戒的絲絨盒,放至他們面前。

  「是呀,被羨慕的感覺好好喔!」管沐馨學著專櫃小姐的語氣,拿起其中一枚鑽戒戴在手上,轉向嚴騰斯問:「這個好看嗎?」

  「好看。」嚴騰斯笑著回道。

  「不能敷衍喔,我很早就想要選這枚戒指當結婚戒指。」

  「那就買下。」嚴騰斯掏出皮夾,卻被管沐馨按住他的手。

  「是我要買的,怎麼可以讓你出錢呢?」

  「這種錢有讓女生出的?」嚴騰斯嘴角扯了一下,反問。似乎在責怪她與其這樣,不如乾脆別來這裡。

  「但……用我的卡刷,我是這邊的總經理,有折扣的。」管沐馨道,其實是希望自己買單。

  雖然他是「ANNA」的老板,但她不知道他多有錢,加上明嫂一向過得很簡樸,讓她知道她兒子買了四十八萬的鑽石對戒可能會昏倒!

  「送給你的東西,我不想要打折。」就像他的心意不打折。嚴騰斯凝望著管沐馨,繼而將信用卡遞給那位聽得動容的專櫃小姐。「小姐,麻煩你幫我們包下。」

  「不用包,我想在指環內側刻上我們的英文名字。女戒刻上Piter,男戒刻上Susan,三天內可以給我們吧?」管沐馨明快地指示道。Susan是她的英文名字。

  「總經理,你知道至少要五天以上的。」專櫃小姐面有難色。

  「但是……」管沐馨把目光望向嚴騰斯,「來得及嗎?」

  「我下禮拜一就出國了。」嚴騰斯有些無奈地回答。

  「原來是這樣啊!總經理,沒關係,那個刻工是我弟,我一定讓他先放下手邊的Case,三天內搞定沒問題!」專櫃小姐信誓旦旦地保證。

  「謝謝你。」管沐馨和嚴騰斯同時對專櫃小姐道謝,又望向彼此。

  離情在兩人眸底昭然若揭,似隱似現浮映,未離別寂寥已不勝苦楚一點一滴落入心海,馬上就會有一切如過眼雲煙的哀愁,所以得意時須盡歡。

  然後她說想到他住的地方看看,他說有可能會碰見曾美美,她說沒關係,她就是想看看,也許在他走後她會把房子租下來。

  「租下來做什麼?」天空灰藍,他們手牽著手走在人行道上。

  「我要放長線釣大魚,在你屋內作法,讓你在俄羅斯鴻圖大展後衣錦還鄉--娶我。」

  「沒鴻圖大展就能娶你?」她的意思是她會等他?

  「我曾經發誓不嫁收入比我低的男人。」

  「你的收入多少?」

  「你真想知道?」

  「你總要給我一次機會,也許我真能像你所說的衣錦還鄉。」

  管沐馨掩著嘴巧笑,「你有想過這些嗎?」

  「沒有,不過我可以從現在開始想。」

  「吸引力法則:要求,相信、接受三個步驟,你會了!」

  「你真的相信這一套?」他知道她在說什麼,有一本暢銷書裡提到只要對宇宙下達命令並且相信,然後接受過程中的愉悅享受,每個人的願望都能實現。

  當然,願望必須以有可能實現為准則,而不是天馬行空,許願的人也要持續為了願望達成的目標而努力。

  「拜托,在那本暢銷書還沒出來之前,我就是一路這樣過來的。」

  「對愛情也能用?」嚴騰斯問道。

  「你想說什麼?」管沐馨反問。

  「只是想知道,像我們這樣分手的情侶有沒有可能再復合?」

  「人的心是最復雜難懂的,相愛的運氣很重要。」遇上天時地利人和的好運,可以變成一對佳偶,像張愛玲的《傾城之戀》所描述。反之,也可以造就一對怨偶。」

  「你這麼理智,可是會傷了男人的自尊心!」

  她搖頭,「難道你們男人喜歡歇斯底裡的女人?」

  「你的外表會騙人。表面很入世,骨子裡又太極端。」

  「幸好我只是骨子裡極端。我可不想丟了飯碗。」她自我嘲笑。「我的住處到了。剛剛和你談那些,只是希望你真心快樂。」嚴騰斯打開門,和她一同進入屋內。

  管沐馨環視房內明窗淨幾,禁不住問道:「你整理的?」

  「別以為現在的女人會比男人愛乾淨。」嚴騰斯只說了這實實在在的一句。管沐馨輕笑,覺得他的話有理,她也不愛做家事。

  「謝謝你真心希望我真心快樂。」她走到他身邊,像繞口令般說完話,踮起腳尖送上一個吻。他的吻不若紅酒,像香檳,色淺,後勁卻強。

  他吻得和她同樣纏綿投入,卻突然推開她,甩了甩頭。

  「我想喝杯冰開水。你要不要?」

  管沐馨靜靜地打量他有些無措的樣子。她要,但不是要冰開水,而是想要他,嚴騰斯見她沒說話,索性自己轉身進廚房,再出來已不見她的身影。

  「沐馨?」嚴騰斯在客廳打量四周。

  她走了,什麼時候?看樣子美美也不在家。

  他想著,難道剛剛推開管沐馨的舉止傷了她的自尊?可是,再一次做愛只會令他更難搭上飛機離開她。哀傷滲進他心底,他拿出兩人拍的大頭貼看著看著露出笑容;她笑得真可愛……

  隱約地,他聽見自己房間裡有聲音,打開門沒看到人,但浴室裡有唏哩嘩啦的水聲。

  他手握住浴室門把旋轉,門沒鎖。

  管沐馨渾身脫得精光,在蓮蓬頭底下沖澡。

  長髮濕漉漉的貼著她肩背,身上的泡沫像棉花糖似的雪片,靜靜地落下,靜靜地被融化;水流順著她的臉頰、胸脯、嬌臀和一雙玉腿滑向白色的地板。

  她轉過頭來,雙手環抱著高聳胸脯,對他笑得如照片裡那樣可愛又增添幾絲的誘人,「要不要加入?」

  對於自己的胴體,她似乎相當有自信,一派自然地展現。

  她在勾引他,嚴騰斯盡管知道,卻不由自主地走上前。

  水打濕了他,他不在意,眼裡只有她,她是有韻致的,薔薇般的臉蛋,神秘的眼神。

  她站在那兒,小窗透進的光環照著她,引人神往地有一種醉人的透明與醇美。浴室內的淅瀝聲具有高度催促性,似乎在訴說著:快!快抱住她!快佔有她……

  一種莫名的快感自她心底升起,為他的眼神。她呼吸急促,心兒怦怦怦地狂跳不停,那輻射而出的男性熾熱,近到她能在那雙深邃俊眸中看見自己沉醉的倒影。

  「我幫你脫掉衣服。」忍不住輕顫地,她伸出手將濕掉的衣服從他高舉的雙手順利脫下,「還有褲子。」

  她幫他解開了皮帶,在要把他的褲子褪下前,嚴騰斯霍地一把將她推向牆壁,男性的指掌慢慢的刷過她柔嫩的肌膚,接著俯首吻她並用力搓揉著她的綿乳。

  她發出小小的呻吟。他吻得太用力像要把她淹沒,讓她幾乎不能呼吸,並奪走她的神智。

  水氣彌漫的浴室裡,他們熱切地吻著,熱切地做愛。

  她猶如寄居蟹附在他身上,她的付出和他的相比總是不成比例。

  他太愛了;愛得吻腫了她的唇,愛得他自己都無法知道該如何停下來不要再愛……

  愛是一萬尺的高空,旋落又旋揚,星臨萬戶,天像莊嚴,愛是成全體會,放棄比接近容易,愛到終極什麼都說不出口也不必說,只能愛著死,死復愛。被肢解被拼貼被重組,勇敢Say goodbye,她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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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4 16:20:56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管沐馨沒去為嚴騰斯送機,但她知道班機起飛的時間。

  那時那刻,她在辦公室裡抬頭望向遠方的天空,眼神寂寞。這個世界上幸有天空,天空的大氣層擋流星擋隕石擋不住人類想飛的心。

  為何不去送機?第一不想淚灑機場,第二她還沒學會如何說再見。

  她怕再見未出口她便嚎啕痛哭,要死要活要他留下來。這就失去她在他心中一貫優雅的形像。

  愛情和優雅未必有關,但絕對和一哭二鬧三上吊扯不上關係。

  她太明白不管是在什麼狀況下,人「不能」過分真誠的必要。

  此時手機響,鈴聲和天空有關,一首西班牙歌,珍妮佛,洛佩滋的「No Me Ames」,歌詞有句是「Con tu gran amor por el azul del cielo」,翻譯成中文就是「帶著你的愛在藍天中翱翔」。

  而她在藍天底下為夢想奮鬥也為五鬥米折腰,各行各界都有宿命,她的宿命就是向資本主義靠攏。

  「你好,我是管沐馨。」她接起電話,聲音俐落又具職業性質,和小妹甜美的聲音沒法比。

  「管小姐,不知你是否確定好時間來杜拜?」對方說著一口流利的英文。

  「正要通知你,下禮拜三下午三點飛機會降落杜拜國際機場。到時候麻煩Jason先生了。」管沐馨立刻改以英文回道。

  「別這麼說,我們公司很期待你的到來,希望這次合作愉快。」杜拜當地百貨公司的經理熱情地道。

  「當然。謝謝你來電關心,下禮拜見。」

  「沒問題。再見。」Jason暖洋洋地笑道。

  收線後,管沐馨的雙肘撐在桌上,再次將目光望向窗外的晴朗藍空。

  數日之後,她、助理、管夢馨和管招弟等人搭飛機飛向遙遠的阿拉伯聯合大公國。

  若說一九九0年代全世界哪個都市最令人驚艷,那就是當時正在大破大立的上海。到二十一世紀的今天,則是杜拜最令人驚艷。一個建設狂飆、化不可能為可能的城市。

  杜拜的國際機場大廳,Jason舉起寫著歡迎字句的中文看板迎接他們。

  車子駛往飯店的路途中,管沐馨看見一塊看板標語如是寫道--

  夢想沒有極限,持續往前。

  ***

  「阿拉伯、沙烏地阿拉伯、阿拉伯聯合大公國,這三個有什麼不一樣?」管沐馨穿著浴袍、頭上包著浴巾坐在飯店的床上,一邊啃蘋果看中東夜景,一邊和嚴騰斯講國際電話。

  「你出國之前沒做一下功課?」那端傳來嚴騰斯的笑聲。她真是矛盾的綜合體,集精明和迷糊於一身。

  「何必呢?我的腦袋只要想著如何讓我們公司賺錢就可以了。你懂不懂這麼復雜的問題?」管沐馨理所當然查過阿聯的資料,但小妹把這三個名詞放在一起還真考倒她。

  來到阿聯第一天,她想念他,借這爛藉口打電話給他。

  出國之前,她特地買了地圖,俄羅斯和阿聯同在亞洲的一北一南,看似近,在戀人心底卻是如參星商星遙遙相對。

  遙遙相對的他認真回答她的疑問,「先說沙烏地和阿聯,它們是國家。前者土地面積佔阿拉伯半島五分之四,產油桶量世界第一,國民平均所得約七千美元,阿聯土地小,就在沙烏地東邊,產油世界第二,由七酋長國組成聯邦,其中你要打交道的杜拜人最長袖善舞。」

  「哇,世界第一和世界第二毗鄰而居,對彼此壓力會不會大了點?」

  「有壓力才有成長,他們算聰明不被宗教搞昏頭,彼此良性競爭。」

  「那麼阿拉伯呢?」別人聰不聰明不幹她事,她只管這麼聰明的男人她為什麼讓他離她千裡遠。

  「阿拉伯是一個統稱,講阿拉伯語以阿拉伯文化為遺產的國家都稱作阿拉伯,主耍分布在北非和中東。」嚴騰斯的聲音在電話中顯得瘖?,似乎有些疲憊。

  「你累了?」

  「聽你的聲音就不會累。」

  「嘴巴變甜了,是不是在那裡受委屈被欺負?」

  「女人的邏輯真奇怪,思鄉是因為離鄉,人在他鄉聽到故人的聲音自然高興。」

  「故人,形容得真好!只不過我以為你當俄羅斯才是你的原鄉。」

  「來了之後才發現,原鄉變異鄉,異鄉早已融入自己的骨血。我和阿聯一樣,大概也被殖民了吧!」

  「後殖民地的人,總在思索自己如何定位。所以那個融入你骨血的異鄉是指台灣?我這個故人是不是有奉獻什麼才讓你如此覺得?」

  「你出最大的力,把我認知中的異鄉化為原鄉的最大功臣是你。」

  「你去了那裡沒?就是前世……」不知他怎麼突然這麼老實,害她差點接不了話。

  原以為他心中最愛的是前世的安娜,而非今生的她。現在她的心怦怦地猛跳,蘋果也吃不了。

  「剛來比較忙,等過幾天我會去。」

  「去了之後告訴我感覺怎麼樣。你不會捨不得花電話錢吧?」

  「感覺應該就是今非昔比。不會捨不得打電話,怕你忙。」

  「這時間打來都行。今非昔比沒關係,不要覺得紅塵來去一場空就好,不然我這個故人會很傷心。」

  「說到看破、看空你比我更行,狠心地沒來送機。不過你沒來也好,我登機時後面是一位美女,她的機位剛好在我旁邊,我和她相談甚歡,聊得都忘了你。」

  「這樣喔,來機場接我們的Jason是一位大帥哥,我現在才知道阿拉伯男人有種令人無法抗拒的魅力!」

  「你行!我和美女下飛機後就分道揚鑣,沒互留電話。而你和那個Jason以後每天都會見面。」語氣裡浮現了一絲酸味。

  「我沒那麼大的魅力,到目前為止他都沒約我私底下出去。」擔心她被追走,就飛過來宣示主權啊!但他的聲音維持一貫的冷中帶溫、溫中帶冷,教人猜不透他的心。

  「你還會心痛嗎?」這是管沐馨最關心的事。她始終忘不了,他那副痛不欲生的模樣。

  「時好時壞,這裡一個佔蔔師說我可以長命百歲。」

  「要不然呢?你以為自己……」

  「我一直以為自己活不久。」

  「所以你才離開,要一個人偷偷摸摸的死?」

  他正想說話,卻聽見她房間門鈴響起。聽見她在那端講著英文;他有些不習慣,彷佛不再是他認識的那個管沐馨。

  「嚴騰斯,我有事要處理。」她說著。

  「是他嗎?Jason?」笨蛋!幹嘛忍不住。「嗯。」她的聲音聽起來像咬著唇,「對不起,我要掛電話了。」

  「我們去買的對戒你戴在手上嗎?」

  「在我的無名指。改天再聊,OK?」

  「你在異國凡事小心,好嗎?」

  「嚴騰斯?」

  「怎麼了?」

  「你呢?戒指有沒有戴著?」

  「怕工作時搞丟,我把它弄成項鏈戴在脖子。」他說。

  霎畤間,兩人同時聯想到那夜她在「ANNA」門口將絲巾輕輕纏繞住他脖子的情景,兩人欲別難卻猶眷戀著彼此的體溫與呼息。此刻,那時候的體溫與呼息彷佛跨越了時空,以一種赤裸裸的靜寂姿態,再次緩緩流過分別位於亞洲南北的這對男女身上。

  「再見。」那端的她沒再說什麼,匆匆收線。

  嚴騰斯望著手機,突然覺得需要大量清新的空氣。

  他拉開門走入夜色中的莫斯科,隨意溜達並尋覓酒館。明天下班後第一件也是最重要的事,就是到賣場購買整箱啤酒。

  ***

  婉拒了Jason到樓下酒吧喝酒的邀約,管沐馨一個人坐在床上啜泣。

  那個笨蛋,一個人跑到俄羅斯原來是想偷偷摸摸的死掉……

  壞蛋!他怎麼可以這樣把她拒於他的生命之外?他不是愛她嗎?可惡,大壞蛋!原以為他的離開是因為愛得累了,不想要再被愛苦苦束縛,可是竟然不是這樣……

  他以為自己活不久,而她居然誤會他,遲鈍地沒有察覺他的心思。

  一想到她真的可能再也見不到他……

  不要!她不要讓他再離開她的視線了!

  用手背擦乾眼淚,她解開頭上的浴巾快速吹乾頭髮,又從衣櫃中拿出衣服換上,將護照、手機、皮夾統統丟進一隻香奈兒的大皮包,到門口穿上黑色皮靴,來到隔壁的助理房間,猛按著門鈴。

  「馨姊,是你呀,我正想睡了,你要去哪裡?」助理小秋穿著睡衣來開門,不停打著呵欠。

  管沐馨沒進門,只在門口對她道:「小秋,明天要和對方開會的重要資料都在你那兒對吧?」

  「嗯,馨姊要那些檔是不是?」

  「不是,那些資料你看得怎麼樣?」

  「都會倒著背了,而且你和我也演練過一些有可能出現的特殊狀況,怎麼了?」小秋揉著眼皮又拍打臉頰,要自己提起精神和總經理說話。

  這次馨姊沒帶副總一起過來,只帶她就是肯定她的努力和實力。但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一來到杜拜後又馬不停蹄地參加對方的歡迎會,真有些吃不消。

  「那就好,明天的會議就靠你一個人了。」

  「呃?這是什麼意思?」小秋睜突眼睛。不會吧,她有沒有聽錯?這麼大型的簽約儀式,竟然只靠她一個人?「馨姊明天不參加嗎?」

  「我現在要飛去俄羅斯,會在那裡停留兩、三天或……我也不知道,看狀況我再給你電話。」

  「不行!」小秋飛快抓住管沐馨的衣擺。「你不能走啦!我……我只是小小的助理,搞不定那麼大的場面啦!」

  「你不是一直想有個機會大展長才嗎?現在機會來了,你要好好把握,我相信你!」

  「嗚嗚……可是偶不相信我自己……」她太緊張了,連台灣國語也冒出來,「馨姊為什麼突然要離開杜拜跑去俄羅斯?」她還很小咖,就算上次不小心將咖啡潑在老板身上,他應該不至於拿公司前途來惡整她吧?

  「小秋,那裡有個人等著我去找他。雖然他沒說,但我知道他在等我表示,一個……」管沐馨突然找不到形容詞可形容。

  「一個什麼?」小秋聽得快哭出來。如果馨姊真的非走不可,那麼她乾脆現在就跳樓,自我了結比較快。

  「小秋,你愛過人嗎?」

  「當然有呀!愛到得了失心瘋,那個人劈腿八次我還原諒他!」

  「如果有天你得到絕症--不對,是誤以為得到絕症,那麼你會跑去偷偷躲起來,就為了不讓愛你的人擔心和傷心嗎?」

  「會啊!」小秋愈聽愈覺得大事不妙,可是仍然誠實回答,「但其實我希望對方和我有心電感應,可以突然出現在我面前,說他願意陪我度過生命中的每一天。這才是真愛啊!韓劇都這麼演!」

  「嗯。現在我就是要飛去他身邊,告訴他我願意陪他度過生命中的每一天,管他是不是會死。」管沐馨巧笑道。

  「原來馨姊是為愛往前飛!那我該怎麼辦?讓你走不是,不讓你走也不是。」小秋語氣哀憐。

  「小秋,公司那些比你出色的前輩,眼中就是沒有你那股旺盛強烈的企圖心,才沒雀屏中選跟我來中東,你要相信自己!」管沐馨非常相信自己的眼光。

  「萬一我搞砸了怎麼辦?」小秋愁眉不展。公司那邊如果知道了恐怕會氣炸吧?

  「明天只是個儀式,簽約內容雙方已經同意。何況我們已經對明天的狀況模擬過許多遍。」管沐馨的聲音裡已透露出她的決心。

  「我能說出你為何沒出席的原因嗎?」小秋認命了。

  「可以,我以能做出這個決定為榮。這麼晚了,再麻煩你明天轉告我姑婆和小妹一聲。」

  「好。馨姊,你是我心目中的偶像,我只能代你幾天的職務,不能完全取代你,你要趕快回來喔,和他一起。」小秋緊緊抱住管沐馨。好浪漫喔,害得她也想落跑……

  「謝謝。」管沐馨拍拍她的背。「你再不放開我,恐怕我會趕不上飛機。」

  小秋吐了一下舌頭,飛快地放開她。看著那道纖柔又瀟灑的背影,她不禁喊道:「馨姊,加油!」

  管沐馨沒回頭,舉高右手揮了揮表示再見。

  ***

  朋友的工廠營運基本上沒太大問題,問題出在許多地方鬧飢荒,反映在原物料成本大幅上升,不得不裁員,但那些勞工以遣散費過低,挾工會向資方抗議,重要的是,原料物的成本再不降下來,恐怕工廠也撐不了多久。

  「連中國來的物料也漲二成,政府根本不照顧我們這些小企業,再這麼下去別說遣散費,連薪水都可能發不出來。」嚴騰斯的好友伊恩抱著頭,傷心難過家傳工廠可能毀於他手中。

  「銀行那邊仍沒通過貸款?」嚴騰斯問道。

  「沒辦法,他們不肯再貸錢給一家小工廠。」

  「我有一個法子,不知道可不可行。」

  「阿斯,你快說!不管怎樣,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伊恩非常喜歡中華文化,能說一口流利的中文。

  他是在十年前和父母到台灣自助旅行時認識了嚴騰斯,兩個年輕人年紀相當,個性和興趣也差不多,便互相留下通訊方式,一直保持友誼至今。

  「把工廠賣給大公司讓他們來接手,這樣工廠不用倒閉,也不會發不出薪水,這家工廠的信譽很好,我相信會有很多人感興趣。你說波娃身體不好,這麼一來你也可以在家照顧她。」嚴騰斯果決地道。

  「這……就是你的法子?」伊恩不敢相信嚴騰斯竟要他賣掉工廠。

  「伊恩,你想想你生命中最重要的是什麼?不就是這家工廠和波娃?工廠倒了這招牌也沒了。波娃呢?難道你不想多陪在她身邊?」

  「你說得有道理,但……」伊恩顯然不捨。「只是建議,你不一定要采納。你是個好老板,也許新的買家會出資讓你繼續管理工廠,但這樣你仍然得朝九晚五工作,波娃她的生命是不是會等你、能等多久,這點你得考慮進去。我怕你有一天會後悔。」嚴騰斯吁了長長一口氣,來這裡半個月,這裡工廠林立,空氣不是挺好,一到下班時就可以見到一大群工人像藍螞蟻從工廠裡慢慢走出。

  可是他沒想到管沐馨會從那群工人之中走過來。

  她手上只拎了一個咖啡色包包,沒有任何行李箱。白T恤外搭一件風衣,配件是一條的項鏈,下半身著牛仔褲和長統靴,一身帥氣而不失都會風格的打扮,彷佛她正走在台北的街頭。

  嚴騰斯用手肘撞了一下自聽見他的建議後便陷入天人交戰的伊恩,「伊恩,前面是不是有一個黑頭髮、拎著咖啡色包包的小姐?」

  「是啊,大美女耶!」伊恩回過神來,朝嚴騰斯下巴一努的方向望去。驚艷地道。「她是打哪來的,怎麼從來沒見過?看她東張西望,好像在找人。」

  嚴騰斯沒理會他,只喚了一聲:「沐馨!」

  管沐馨轉頭朝這望來,露出迷人的笑容。她揮了揮手,走向他們。

  「哎,你真不好找耶,這裡的每家工廠名字都差不多,看得我眼花撩亂。」

  「你怎麼來了?」嚴騰斯難然想盡量表現出鎮定的樣子,但眼神和語氣仍泄漏出開心和興奮,她不是應該在杜拜嗎?

  「剛才不是說了嗎?來找你。」

  「找我做什麼?」

  「還敢問!你欠我一個婚禮就落跑怎麼行!」

  「呃?」嚴騰斯顯得措手不及,但臉上不由自主浮現笑容。

  「阿斯,這位是?」伊恩好奇他們兩人的關係。

  「你好,我是管沐馨,嚴騰斯的未婚妻。」管沐馨大方地自我介紹,朝他伸出手。

  伊恩和她握了手,道:「可是,我從沒聽過阿斯說他有未婚妻。」

  「從現在開始他有了。不信的話,你看--」管沐馨將右手五指並攏舉起,無名指上的鑽戒閃閃發亮。「他身上也有一個,怕弄丟了,所以戴在脖子上。」

  「好啊!臭小子,來了半個月,你居然都沒告訴我這個好消息。」伊恩替好友開心,大笑著作勢在嚴騰斯的肚子上揳一拳。

  「別打他!他現在可是我的人!」管沐馨心切地護著嚴騰斯。

  「哈哈,管小姐,我沒聽見這個臭小子承認。」伊恩故意等著看好戲。

  管沐馨聞言,笑容瞬間凍結,轉向嚴騰斯。

  嚴騰斯兀自笑望著她,「她是我的未婚妻沒錯。」

  「嘿嘿,這才對嘛!我說啊,你們兩個就來我家,我要我老婆準備晚餐,慶祝這個天大的好消息,今天不醉不歸。」伊恩一手一個分別攬著嚴騰斯和管沐馨的肩頭,把他們帶往回他家的路上。

  管沐馨和嚴騰斯的眼神在空中交會,相視一笑,兩人的手在伊恩背後緊緊相扣,最美的風景,是戀人眸底的微笑。最美的語言叫愛情。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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