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匿名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寄秋]紅娘闖高門【穿越要在加班後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狀態︰ 離線
11
匿名  發表於 2015-5-5 02:58:55
第九章

「你說你上次的傷是二皇子的手下傷的?」撫著丈夫左肩上結疤的傷口,宮徽羽駭然的問。

電視上的宮斗戲看了不少,從唐朝的李世民在玄武門誅殺眾兄弟,而後登基為帝,到近年來十分火紅的九龍奪嫡,康熙皇帝的九個兒子爭奪皇位,最後由雍正勝出,每一個功績輝煌的皇帝都是踩著自家兄弟的血上位,唐太宗創貞觀之治,安邦定國,愛新覺羅胤禎平三藩,定西藏、統一寰宇,他們用血洗出來的天下奠定太平盛世。

可是看戲的人只知劇情緊湊,高潮迭起,成王敗寇的帝王就是正統,誰曉得背後的血腥有多慘烈,要用多少人的血才能染織出一幅綿延千里的錦繡山河。

在看到夏侯禎的那道疤,宮徽羽不難想像當時的情景有多凶險,只要對方的劍再偏幾寸,現在的他已是一具屍體了,哪能一臉壞笑的調戲她,把九死一生的驚險經歷當茶餘飯後的趣事說給她聽。

他簡直是不要命了,身為四皇子,他手底下沒有可用之人嗎?何必以身涉險當第一個挨刀的出頭鳥呢?

「愛妃在生氣?」看她咬牙切齒的模樣,夏侯願心中大樂,果然要時時逗出她的真性情才有趣。

這是他的惡趣味,新婚期間有半個月婚假不用上朝,他瑣事丟一邊,專心逗弄生性懶惰的小妻子,他就是無聊,想知道在妻子的心中他的份量有多重,可會為他擔憂。

很幼稚的男人心態,但他就是希望得到她的全部注意力,少一絲一毫都不滿意,如果能全要來,又何必留下一點點殘渣。

說穿了他無非是想當最重要的一個,沒有第二、第三,第四,第五……的排行,就是唯一的,確確實實的在乎,存在於她心底深處,無人可以取代的絕對,霸佔她感情世界的王者。

「你哪只眼看見我在生氣,沒瞧見我在笑嗎?多麼和藹可親,平易近人。」他要真那麼愛以身涉險,她很樂意代勞捅他的琴琶骨,鎖他的任督二脈,讓他練葵花寶典先自宮哼!人要不想活了,十匹大馬也拉不住。

「其實就算不是二皇兄,想要我命的人也不少,你夫君這條命很搶手,人人搶著要。」不是自己便是敵人,拉攏不成的結果便是除之而後快,誰叫他是皇位爭奪者的眼中釘。

偏偏他是自動送上門的,人家怎可能不防他,沒當街阻殺他,他都覺得他們心慈手軟了,不是幹大事的明君,真正的上位者要心狠手辣,不給敵人留餘地。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什麼?你到底得罪多少人,會不會拖累我?你趕快把私產藏在哪裡告訴我,狡兔有三窟,我先去佈置後路,你在京裡慢慢熬噢!你咬我!」宮徽羽發出小獸的低狺。

皇子之爭,免不了也要死幾個人,她不願意成為其中之一,明哲保身。

「你這個沒良心的小妖精,你家夫君正面臨四面楚歌,你不想著助我一臂之力,居然第一個想的是拋夫棄府先開溜,你對得起我對你的一片深情厚愛嗎?」

貪生怕死的小東西。

她揉著有兩排牙印的藕臂咕噥。「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就是那座青山,青山永遠在,你若大難不死就能來投靠我,我有一口飯吃絕對餓不著你,我是你背後的靠山。」

說得冠冕堂皇,其實她最終想做的是不戰而逃。能坐著絕不站,能躺著絕不坐的懶人怎會自個兒攬事上身,她避之唯恐不及,最好事事都別找上她,能舒服地睡上一整天才是最幸福的事。

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她自詡是和平主義者。

比起夏侯禎大膽、冒險犯難,宮徽羽就像一頭慢吞吞的老牛,她只想慢慢地走,沿途看風景、吹吹風、聞聞花香,低頭看小蟲子,人生愜意不貪求。

腳踩風火輪往前飆的事她絕對不做,人活得好好的何必趕著去投胎,位高權重的高位不是人人都適合坐的。

「你倒是想得挺美的,把我丟在狼群裡喂狼,自個兒逃生去,好個賢妻。」他笑得狠,伸舌舔吮他咬出的牙印,這女人比他更沒道德觀念,不教訓教訓不知夫妻同命的道理。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狼是你引來的,自是你以身喂狼,我是柔弱小女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我跟你同進退反而拖累你,還不如你自個兒拿刀去砍。」她覺得自己說得很有道理,不扯他後腿便是最大的幫助。

電視劇裡不是常常這麼演的,沒有半點武功的女主角死也不走,非要保護武功高強的男主角,結果本來逃得掉的男主角反而因為女主角的不肯走而被砍成重傷,雙雙受縛。

如果女主角聽話的走了,而不是要死不活的表現至死不悔的深情,即使殉情也要死在一起,那兩個人都能逃過追殺,平安無事地在約定地點重聚,涕淚齊下的相擁。

所以她要吸取前人錯誤的示範,更改不幸的結局,該走的時候就要走,不要拖泥帶水,人活著才有希望,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並非每個人都能幸運如她穿越了,重活一回。

「你怎麼不想想要如何做我才能不死,一輩子與你和和美美的做夫妻?」她這腦瓜子在想什麼,不思解決之道反倒先預設悲觀的結果,真是不長進。

宮徽羽訕笑地摟著丈夫手臂,她不是撒嬌,而是擔心他再賞她兩記栗爆,她壓住他的手他就動不了了。「動腦很累,睡上三天三夜也補不回來。」

他睨了她一眼。「你這個懶鬼,就不能想著若沒有我護著你,你能安然無憂的過太平日子嗎?」

她點頭承認自己很懶,反正她想破頭了也扭轉不了什麼,不如由她丈夫來操心想辦法,男人嘛,只好多擔待些了。「阿禎,你能不介入這事嗎?皇子爭位與你何關,你不要了行嗎?」

其實她怎麼能不關心他的死活,先別說他們是拜過堂的結髮夫妻,就憑她心裡有他,她也不可能由他去送死,她這人再懶也是有良心的,即使做不到同生共死也會藏好他再逃。

先前說過的一切是最壞的打算,仔細想想歷史上有名的奪位大計,除了搶到那個位置的人,其他皇子的下場都很慘,不是圈禁便是流放,更甚者失敗者一黨皆誅,無一生還。

她不要丈夫去爭,因為沒人敢保證最後的結局是皆大歡喜,她死過一次了,不想再死,而她也不希望他為了意氣之爭而枉送性命。

夏侯禎笑著撫摸她彎彎的眉。「現在不是我要不要的問題,而是騎虎難下。身為才智出眾的皇子,我不爭絕對是死路一條,我那些兄弟不會容許我成為威脅他們上位的隱憂。」

「唉!你不能笨一點嗎?老要當聰明人多累。」像她一樣裝傻,煩惱省卻好多,智者向來多慮。

看她一臉苦惱的顰眉,他反而笑出聲。「你不是小神算嗎?有你在,我們夫妻定能合力度過重重險境,以後我們的事由我們自己作主,誰也休想指手劃腳。」

「以後我們的事由我們自己作主……」宮徽羽心動了,他的雄心壯志深深地打動她被束縛已久的心。

婚姻自主權,不用靠父兄也能一人打拚的女權,不必受家族的限制,女人也可以獨自遠行而不招來閒言閒語……她太想念穿越前的世界,能獨立自主,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去哪就去哪……

「羽兒,你不是一個人,你有我,有風有雨我擋在你前頭,大風大浪我一掌擺平,可是我要的只是有你在後頭的支持,給我溫熱的飯菜,在我受傷時撫慰我,當我需要你的時候你都在。」他要一雙溫暖的小手抱住他,告訴他,他並不孤寂,屋裡永遠亮著一盞燈等他。

莫名地,她眼眶熱熱的。「你的側妃和通房也能陪你啊。」

「吃醋?」夏侯禎好笑地輕擁妻子。他早就放權給她,由她全權處理後宅的事,她自個兒懶能怨誰。

「很酸。」素手往心口一覆,那兒酸溜溜的能釀醋了。「那就勤快點,把醋罈子搬開。」他不插手是讓她樹立主母威望,儘管他能護著她,但在他看不到的角落,還是有人不服氣她當家作主,看不起她年紀小,難以撐起後宅。

樹大有枯枝,偌大的皇子府包括親兵內在上千人,他要一個一個挑出心術不正的人並不容易。

一年來,他已掃出不下百名的眼線,大多是眾皇子安插的人馬,至今府裡的奴才還沒完全清理乾淨,他的妻子必須硬起來才能自保,才能讓人不敢輕易對她出手。

「你說得簡單,能說搬就搬嗎?人家又沒大過失,我總不好指著人家鼻頭說我看你不順眼,你可以滾了。」

「有何不可。」他從不認為這些問題是問題,沒有過失就不會製造嗎?倣傚李側妃對她娘的陷害也是滅敵的好招。

他從來就不是個手軟的,該斷則斷,不斷必亂,即使對手是女人也用不著留情,誰能知曉今日對敵人留情,明日敵人會不會對自己殘忍。

「哼!什麼叫有何不可,方側妃、余側妃是有品階的,上了皇家玉牒,若無謀逆這等大事,通常奈何不了她們,何況余側妃還是佟貴妃所賜,我能打狗不看主人嗎?」

意思是人家是有靠山的,她動不得。

他清了清喉嚨,笑道:「方側妃是公孫宰相的外甥女,是二皇子那邊的人,吳姨娘的父親在西北大軍,她喊大皇子妃表姐,幾個通房是母后賜下的。」

「天哪!你……你分明要害死我,搬了幾棵大樹要壓死我……」宮徽羽越聽越心驚,忽然覺得頭暈目眩,滿天星星在頭頂轉呀轉,她終於明瞭了一件事,她上了賊船!

枉費她先前當她家的夫君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有肩膀、有擔當,對她寵愛有加,她偶爾耍點小性子也萬分包容,把她寵得無法無天,囂張跋扈。

原來他的後招在這兒,把最大的麻煩藏在後面,哄著她、拐著她、騙著她,最後把最重的包袱丟給她,他根本是算計她,把她拖進這灘攪不清的渾水裡嘛!

「辛苦愛妃了,為夫的後宅就有勞了。」她不是擺不平,她有足夠的智慧和聰穎,只是懶,不肯動腦。

「你……你沒良心……」她控訴,認為自己掉進賊窩,被土匪頭子當成肉票了。

「彼此彼此,妻無情,夫無義,我們是狼狽夫妻。」夏侯禎故作流氣地挑起眉,一指輕佻地挑弄妻子下顎。

「……」宮徽羽像只鼓起雙腮的花栗鼠,用她大大的杏眸瞪向夫君,她越瞪眼越大,圓得發亮。

驀地,她噗哺笑出聲,素白小手搭在丈夫胸口,手心壓著心脈跳動處,又是笑又是搖頭地將頭頂在他胳肢窩。

「我怎麼會栽在你這禍水男手中,對你動了心,你這滿肚子心機的壞人,心跟著你了,人還能不偏著你?你算是撿到大便宜了。」她宜嗔宜喜的橫送秋波,眼波瀲灃,包藏幾許情意。

「得妻如你,我幸。」夏侯禎雙眸凝笑,俊美面龐上是少見的認真和深情,只給他最愛的妻子。

「喂!你的手在幹什麼,大白天的,你不要鬧笑話。」話說得好好的,他怎麼又……他不要臉她還要臉。

「夫妻敦倫天經地義,關起門來就是我們夫妻的小情趣,你躲什麼躲,還不來服侍你家四爺。」他笑著往她東閃西避的雪頸落下無數細吻,一手探入繡有折枝蓮花紋的衣衫內。

「門……門沒關緊……」她嬌喘著,雙腮染紅。

「我在屋裡,沒有我的吩咐誰敢擅闖,找死。」興致一來的夏侯禎不管屋外有沒有守門婆子,狂肆地展現霸道的一面。

祈、夏侯禕並駕齊驅,勢壓夏侯禮,成為皇位之爭中強而有力的新勢力。

他不是真的想爭,他只是沒法忍受有人爬到他頭上叫囂,若是沒人刻意找他麻煩,他也可以是兄友弟恭的好楷模,當個輔國能臣將玉煌國推向鼎盛。

可是不識相的人太多,仗著膽子肥了點便對他處處施壓、言語上多有羞辱,以為佔了天時地利人和的優勢便能權傾一世,時不時打壓底下冒出頭的兄弟,把一個個兄弟搞得離了心,群起反擊。

夏侯禎算是其中的佼佼者,他不鳴則矣,一鳴驚人,前前後後替刑部解決了多起懸宕多年的刑案,大受刑部官員愛戴,而後又出策擺平了西南戰禍,再度獲得趙將軍、李侍郎的另眼相待,暗中伸了輔佐之手。

趙將軍便是定國公夫人趙詩雅之兄,也就是宮徽羽嫡親的舅父,有了趙氏一族的兵權扶持,他的實力備增,足以和夏侯禮背後的兵力分庭抗禮。

「你不能急色鬼似的撲上來,我的腰還疼著,兩腿酸得抬不高。」他到底餓了多久,每天夜裡不折騰她幾回就不罷手,害她睡眠品質大受影響,好些天沒睡個飽覺。

宮徽羽暗暗扳著指頭數日子,盼著他的婚假快快過去,待他白日上早朝後,少了個人糾纏的她便能偷空好好補眠,不然這日子怎麼過下去,懶人末路呀!

滿臉熱切的夏侯禎充耳不聞似的解開妻子的撒金碎花裙,兩手熟門熟路地往嫩白腿兒摸去。「為夫替愛妃揉揉,解乏祛疲,貴妃娘娘和母后還指望我們生個皇家孫兒。」

「可是我才十六歲,這麼早受孕好像不太好,有損母體……」她面色潮紅,隱晦地暗示。

以她前一世的知識,十六歲剛發育的少女不利於生產,骨架和各部分尚未長開,骨盆也過小,未做好懷孕的準備,至少過了二十歲才好為人母。

不過現在這個年代向來早婚,十五、六歲為人妻,為人母的比比皆是,女子普遍也早熟,她也不曉得自己這具小身板承不承受得起生產的凶險,要是有個意外不枉費她白活一遭?

妻子憂慮的話語在耳邊輕繞,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男人略微一頓又繼續索取。

「一直未讓你飲避子湯,現在就算想避也遲了。何況咱們成親一年內若無喜訊傳出,只怕宮裡會送人來。」

他的「前妻」齊氏便是皇后娘家的嫂子的親侄女,得喊皇后一聲姑母,從齊氏亡故後,皇后一直想往他府裡塞人作為示好之意,但因他一再往外攆人才作罷。「什麼,嫌我們皇子府還不夠熱鬧嗎?」她大驚。

這宮裡的女人是什麼心態呀!自己不願皇上多人多福氣分散寵愛,卻要其他女人也跟她們一樣不痛快,日日泡在醋缸子裡和諸多女人爭寵男人身側的位置。

「不許分心,把腿盤到我腰上,你只要把我侍候好了,再多的女人我也瞧不上眼。」他要的,唯她而已。

「在這裡?」她臉色羞紅輕咬唇瓣,不知何時已被他抱到黑漆雕富貴海棠花的圓桌上。

蓄勢待發的夏侯禎挺身一入,沉入她體內。「這叫閨房情趣,多來幾回你會比我更愛。」

不一會兒,激起的撞擊聲啪啪作響,伴隨著女子的輕吟聲,粗啞的喘息聲隨著動作越大也越沉重……

雨歇風停,嬌喘聲方停。

剛從妻子體內退出的夏侯禎撫撫她汗濕的髮絲,理理她凌亂的衣裙,將她虛軟無力的雙腿從腰上拉下,一邊為她繫上荷色腰帶,一邊打算說幾句膩死人的綿綿情話,好哄著她下一回再恣意縱情,共享雲雨之歡。

可是這年頭的冒失鬼真是不少,他話到嘴邊尚未出口,未上鎖的紅木雕花門板卻突然被外力撞開,還因過於用力而反彈了一下,接著一道急匆匆的身影未經通報直闖而入。

「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出大事了,河南節度使跑了,快點呀!要出人命了……」

眼見妻子臉上猶存未褪情潮,面頰紅撲撲地輕喘著氣,宛若吸飽晨露的芙蓉花,瑩瑩盛開出最嬌媚的姿態,朱唇亦是紅艷的引人欲擷為快……夏侯禎當下大為惱火的沉下臉。

他妻子的美麗嬌態怎麼能讓外人瞧見,哪個不長眼的東西活膩了,膽敢在這節骨眼上破壞他們的閨房之樂,死上一百次猶不足惜。

「急呀!火上眉梢,要起大事了……啊--我的頭……」流血了。

匡啷一聲,一隻碎茶壺落地,聽聞聲響的阿繡只敢在門邊一探,看需不需要丫頭收拾收拾,隨即被富春拉走,富春不動聲色地輕掩上門,不讓裡面的對話傳出。

入了皇子府,才知曉府裡的水有多深,不像她們在莊子裡那段時日那般清閒,此處水濁,適時不看不聽不問才是保命之道。

在小姐沒放話之前,她們低頭做人,不為人為惡,少說少錯,不搶著出頭,順便替小姐觀察風向,誰和誰可以交好,誰和誰避而遠之,誰和誰心懷不軌,要小心防著。

「有比你的小命沒了更急嗎?你兩隻賊溜溜的眼睛給爺兒閉著,沒叫你張開不許偷顧半點!」這混帳就這點小心思也想瞞過他的火眼金睛,骯髒事看多了也學著不規矩。

夏侯禎長臂一伸,取來蓮青色羽紗面鶴氅將妻子全身包得密實,只露出水眸明媚的小臉。

傅清華趕緊閉目,撫著被茶壺砸傷的額頭,一聞到屋內的氣味,便知發生什麼事地發出訕笑。「也是急嘛!趕著來報訊。」

「再急有差那一時半刻嗎?你這腦袋瓜子長在褲襠裡了是不是,要不要我補一刀讓你進宮當公公,享天大的福氣。」哼!皇帝不急,急死太監,他正適合。

「哎呀!也是怕誤了四爺你的大事,昨兒夜裡跑了人,一大清早才有人趕著來報,我一聽沒了魂,連忙從暖被窩起身,急急忙忙往你這兒沖。」他一身冷汗呀!全給嚇出來的。

「跑了再把人追回來就是,你這身本事還怕把人追丟了不成?」一點點小事也值得大呼小叫,道行還是太淺了。

傅清華是夏侯禎一手扶植的漕幫三當家,原本他只是在碼頭幹活的小管事,夏侯禎看他肯干實在,腦子活反應快,善於看人臉色行事,因此私底下動了手腳,將他往上提了提,成了聲勢不下二當家的三當家,還當了漕幫大當家的女婿。

換言之,在夏侯禎的扶持下,傅清華前途看好,再本分地干個幾年,漕幫幫主之位非他莫屬。

因此傅清華十分感激夏侯禎的提攜,更加賣力地為其做事,四皇子的勢力越大,他在漕幫的地位越穩固,魚幫水,水幫魚,互蒙其利,他靠邊站的時機挑得恰到好處。

他汗涔涔地乾笑。「人跑了追回來是沒錯,可是救他的是三皇子的人,目前藏身在三皇子的溫泉莊子,那兒靠近皇家圍場,有重兵把守,咱們的人進不去呀!」

不是不盡力而是力有未逮,為逮個人和皇家侍衛槓上,想想多不划算,得不償失,硬要橫著來是他們吃虧。

一聽又是夏侯禕介入,懷中抱著小妻子的夏侯禎在寬大黑檀木鏨福壽紋椅坐正。「他又不安分了是吧!想往槍尖上撞,我沉寂一時沒動作,他們就當我是瘸了腿的老虎。」

先前他以養傷為由避開紛爭,讓人以為他真的傷得很重,接著急如星火的迎娶皇子妃則是為了沖喜也是要留下子嗣,省得百年之後無人祭祀,斷了這一脈香火。

但是誰想得到他不過是奮起前的沉澱,讓有意爭位的皇子們先鬥個你死我活,他再漁翁得利,收納失敗者的殘餘部眾為己所用,壯大自己的勢力。

這一仗,勝出者是夏侯祈和夏侯禕,而夏侯禕有佟貴妃吹枕頭風略勝一籌,至於夏侯祈背後的公孫宰相目前有被架空的趨勢,他正謀求反擊之道,奮力圖起。

以目前的三分局勢看來,夏侯禮是不可能有掌權的機會,他的外祖和舅父在西北一役落敗,敗給東禺國大軍後,聲勢大落,遠不如前,幾位副將的軍權被前往支援的趙家軍給接收,由趙氏一族的子弟兵接管。

夏侯禎的第一步是先拔掉夏侯禮、拖住夏侯祈、鎖定夏侯禕,他的每一步都是有計劃的,所有的佈局全在他養傷和娶妃期間佈置完成。

「那段文義要不要搶回來,我可以冒險從水路偷偷潛進去。」溫泉莊子旁有條小溪流,水深足以藏人。

黑陣冷如霜,銳利一閃。「送給三皇兄當堆肥,人,我要見屍,下手俐落點。」

當初他的人和段文義談好條件,高官厚祿就別想了,他保其一條命,再給個幾品的小官做做,油水別撈太多還能舒舒服服地過上幾年,當他閒散富貴的大老爺。

可惜那人天生的奴才命,骨頭賤,見風轉舵,聲勢正旺的夏侯禕一招手,他就像諂媚的哈巴狗般涎著唾液靠過去,不當他是一回事。

想死不怕沒鬼當,他成全他。

「你要殺人?」探出頭的宮徽羽忽然開口,她不希望身邊的人沾上血。

冷硬的面龐一柔,「我不殺他就有人來殺我,你這面善心慈的玉人兒想要誰活下來?」

鼻頭一擰,她小臉皺成一團。「不能兩全其美嗎?既不殺人又不被殺,辦法是人想出來的。」

只要夠聰明,總有不流血的戰爭。

夏侯禎輕笑,輕捏妻子的鼻頭。「要是能兩相周全,你娘就不會遭人誣陷偷人,人太善良只有被吃的分。」

皇位之爭拚的是春秋萬載,名留青史,勝者稱帝,敗者只怕沒命留著,帝位之路是纍纍白骨堆積而成,少了肝腦塗地的犧牲者又怎能成就一番豐功偉業,帝王上位也需要折服人的功績。

「後宅之火哪能和國家之事相提並論,我娘是笨得不肯反駁才讓人鑽了空子,若她少些傲氣不就家和萬事興了,側室再怎麼樣也贏不過嫡妻。」宮徽羽覺得那事是她娘自個兒找的,沒事裝什麼小白花,以為男人的寵愛是一生一世,不論犯了什麼過錯都能原諒,把自己抬得太高。

李夫人能成功地扳倒娘親也是她縱容的,想以此考驗丈夫的心,殊不知弄巧成拙反讓自己更不堪。

不然以正室的絕對權威,底下的側室、通房哪有搞鬼的機會,扣月錢、不發四季衣服、縮編丫頭、婆子的人數,隨便找個名目讓她們抄拂經,關上十天半個月的,誰還敢在元配夫人眼皮下伸長手,覬覦不該得的位置。

她爹是老古板一枚,但不致寵妾滅妻,當年娘親若能拉下身段哭訴一番委屈也就沒有後來的那些破事,是她把自個兒逼進死胡同。

「照你這麼說的話,我若得空也能往方側妃、余側妃、吳姨娘和諸多通房的房裡待上幾宿,一碗水端平就不會徒生是非了嘛,反正側室再受寵也比不上正妻。」她總不至於天真到以為女人有和睦共處的一天吧?

「不行,你不准去!」她一口回絕,沒二話。

一想到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纏著她夫婿不放,宮徽羽的小嘴嘟得足以掛上十斤豬肉,一肚子酸味溢到喉嚨口。

他失笑。「有人的地方就一定有紛爭,不論爭寵和爭位,贏得只有一個人,只不過死的人多寡而已,你以為女人間的爭奪就不會死人嗎?當年岳母那件事一鬧開,定國公府可是拖了十幾具杖斃的屍骸出府的。」成親後,他已將宮夫人得以洗刷冤屈是他的手筆一事告訴她了。

宮徽羽一聽倒抽了口氣,臉色微白。「不死人不成嗎?他們也是聽命行事的可憐人。」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你該問問他們私底下收了多少銀兩,為了一己之私昧了良心,不受點懲罰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

他向來不把老八股的規矩當一回事,什麼道德、公理、以德服人的,全是某些人為了成全自己無聊的「高尚情操」,他沒噁心到想當聖人去替天行道什麼的,他做事只求對自己有利有益。

好比當初替她娘親平反冤屈,若非是想給他心愛女子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風風光光的從朱門大戶出閣,這種塞不滿牙縫的家宅小事他還懶得出手。「算了,我說不過你,你就是愛自找麻煩還想拖我下水。」

宮徽羽咳聲歎氣的愁苦面容取悅了夏侯禎,他仰頭大笑。「能者多勞。」她不是不能,而是不肯,終歸一個字--懶。

「但我不想當能者呀!」她再度哀怨地扁起小嘴。「我的人生目標是好吃好睡,當只抱著大米睡大覺的米蟲。」

為何她覺得美好人生離她越來越遠,她的好逸惡勞,她的棉被裡打滾,她的午後曬太陽大計……啵地一聲,全沒了,她只看到淒淒慘慘的明日,和背負不完的責任。

聽著她自怨自艾地說起人生目標,傅清華很想不多做想像,以免有所褻瀆,可是腦海中卻跳出她嬌貴的身子縮成米粒大小,酣然地雙手環抱與她身長相同的白米呼呼大睡,一時沒忍住就噴笑而出。「你還沒走?」夏侯禎冷眸一掃。

爺沒讓走哪敢走,又不是嫌命太長。「咳咳!這眼睛能睜開了吧!眼前一片黑讓人心慌。」

「睜吧!話說完快滾。」他冷淡道。

傅清華一睜目,笑得臉上開了花似的。「給皇子妃請安,小的不才,姓傅名清華,以後請多多關照。」

「我……」

「關照什麼,你想與爺的愛妃攀交情?」不等宮徽羽回答,醋意橫生的夏侯禎劍眉一豎。

「四爺這話說岔了,我們漕幫走南闖北,見過的好東西可不少,南海的珍珠貝,北方極地天蠶吐絲織就的雲絲錦,往西走是深目高鼻的迦邏人,他們善工藝,鍛造出種類繁多的銀製飾品,還有天池的銀魚,神仙山上的神仙果……

「四爺也想寵寵咱們美若天仙的皇子妃吧!綾羅綢緞,寶石玉器算什麼,總要給她別人沒有的才神氣,而漕幫最不缺的就是人和快船,四爺一聲吩咐立即就到。」

「哇!比快遞還便利……」宮徽羽兩眼發亮,小聲地說著,她沒想到自己也能當禍國禍民的楊貴妃,千里一騎妃子笑,累死一堆馬就為了嘗到江南新摘的荔枝。

夏侯禎似沒聽見妻子小小的竊喜聲,轉頭看向傅清華。「奇珍異寶,送。山珍海味,送。珠寶首飾,送。霓裳羽衣,送。舉凡上眼的都送給四皇子妃。」

「是,一定送。」他想問一句,美女送不送,給四爺的,異邦女子的風情,濃眉大眼小蠻腰,雙峰腴碩能頂天。

「如果有幾本書就更好了,我偏好遊記和雜書,不怕多就怕不夠精采。」宮徽羽不忘提點一二。

四皇子府書房的書她實在看不下去,不是艱澀的古文便是看也看不懂的文言文,兵書倒有幾冊,可是沒興趣,只能拿來墊桌角。

她穿越前是無書不歡,走到哪裡都帶了一本書,隨手一翻樂趣多,廢寢忘食的沉迷其中,有時連飯都忘了吃。

「書?」傅清華訝異。

「再捉隻烏龜讓皇子妃養著玩,烏龜慢吞吞的很適合她。」夏侯禎取笑妻子是烏龜性子。

懶人懶動作,養龜最好,養在池子裡不用喂,還不必洗漱梳理,放著就能活,想敲敲龜殼逗著玩時,叫人從池子裡撈出來即可。

宮徽羽卻笑著點點頭,笑得好不快樂。
匿名
狀態︰ 離線
12
匿名  發表於 2015-5-5 02:59:18
第十章

在夏侯禎的刻意操盤下,夏侯祈、夏侯禕兩派人馬鬥得元氣大傷,接著夏侯賴又將當初收集到的鹽商與朝中大臣勾結的證據全數呈給皇上,引來朝野一陣大震動,兵荒馬亂,人心惶惶。

因為經手的官員不在少數,涉入的地方官又難以洗清嫌疑,加上爆出來的數字相當可觀,幾乎是三年稅收的總和,貪瀆案如雪球般越滾越大,延燒到不少人。

首當其衝的是夏侯禕,他和貪瀆案最大的關係人段文義有密切書信往來,在段文義手中的幾本秘密帳冊上註明了販鹽所得的銀錢流向,每一筆都清清楚楚地為夏侯禕所收。

雖然他大聲喊冤,說是被人栽贓的,可卻也提不出證據證明自己的無辜,即便在佟貴妃的說情下暫時未受罰,但皇上對他的信任大為降低,言語間不無失望之意。

儘管是君臣有別的皇家,皇上還是對親生皇兒多有偏袒,畢竟是他最寵愛的皇子,他也狠不下心重罰,只拿了幾名官員開刀,將一切罪名推給段文義。

不過段文義被尋獲時已死亡多日,胸口插了一把雕了九龍騰雲的匕首。

坊間傳言他是被夏侯禕殺人滅口,以防東窗事發,他斷尾求生丟棄一心忠於他的人,以求自保。

段文義的死讓皇上對夏侯禕的為人起了疑心,是他下的手嗎?此人心狠如豺狼,若有朝一日自己遲遲不肯退位,他是否也會心一狠奪自己性命?

當然夏侯祈也沒好過到哪裡,被牽連在內的官員有不少是他外祖父公孫止的門生,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因此折了好幾個可用的人才,同時也讓原本偏向他的人不敢妄動,他們內心驚懼地作壁上觀,靜觀其變。

朝廷一陣大搬風,有人革職就有人陞官,原本隸屬京衛營的五品小官江成風笑得嘴都闔不攏,不時穿著三品絛紅色官服四下招搖。

有罰有賞,偏夏侯禎這一邊的人馬幾乎都升了官,還因他的舉薦而受到重用,在各個部門任實職。

不過夏侯禎本人倒是婉拒了皇上的賞賜,他什麼功勞也不受,說他原本只是奉皇命調查地方官員貪瀆案,怎知會扯出涉及皇子的案外案,他深感愧疚,不敢受賜。

以退為進這一招大受皇上激賞,對他的喜愛和重視無形中又增加了幾分,甚至在文武百官面前大讚有兒如此是皇家之幸,玉煌國之福,夏侯禎是他為人父無上的驕傲。

國家大事由男人去操勞,宮徽羽幫不上丈夫的忙,在夏侯禎忙得熱火朝天之際,四皇子府內也發生了件事,令她決定大刀闊斧的整頓後院--

「富春,你的臉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一邊高一邊低的腫得半天高?」那刺目的紅令宮徽羽重重地抽了口氣。

「沒什麼,不小心撞到柱子,用冰水敷敷,過幾日就消了。」富春試著揚唇一笑讓小姐安心,可是一扯動臉上的皮肉便痛得一嘶,笑比哭還難看,淚花翻轉。

「這叫撞到柱子?你當我是瞎子還是得了識物不清的眼疾,那明明是巴掌印,你要瞞我到幾時?」

好歹跟在她身邊半年多,沒學會仗勢欺人、盛氣凌人,最起碼也能抬起胸膛做人,把當家主母身邊人的氣勢挺出來,用高人一等的氣魄去壓制靠山沒她們硬的下人。

可是這算什麼,打狗也要看主人,堂堂皇子妃的陪嫁嬤嬤,離她最近的下人,她向來最為依賴的管事嬤嬤,居然有人敢不看她顏面,動了她穿越以來對她最好的富春,是可忍孰不可忍,她們踩到她的底線了!

她將富春、阿繡、錦兒、綿兒等人帶到皇子府不是讓她們來受委屈的,她想給她們衣食無缺的好日子,回報她們一直以來無微不至的照顧,懶歸懶她還是有良心的。

而人家欺到她頭上她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裝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揭過,反正不痛不癢,她睡一覺就過去了,天大的事也能當沒事處理,可是朝她在意的人下手,這口鳥氣她就很難嚥下了,她護不了自己人還憑什麼讓她們一心一意地對她好?

「沒什麼大不了的事,犯不著生氣,忍一忍也就過去了,咱們初來乍到,總要禮讓禮讓府裡的老人。」她們根基尚未紮實,不能隨意挑起事來,一鬧起來她們佔不到什麼便宜。

每一座府邸的下人間都有盤根錯節的關係在,管衣物的婆子有可能是廚房大娘的妯娌,她們互通有無在衣服或食物上動手腳,一個受了委屈另一個偷偷幫忙報仇,最後受罪的還是沒靠山的新人,被人冤枉還無處訴苦。

也就是說,得罪一人等於得罪好幾房的人,然後這些人又有交好的知交故己,一個牽一個沒完沒了,最後暗中下絆子的人也越來越多,她們絕對禁不起群起合力的排擠。

下人過得不好,小姐的臉面也不好看,所以她們能忍就忍,盡量不與府裡的老人起衝突,只要等小姐在府裡站穩了,屆時再一報還一報絕不手軟。

富春的想法很簡單,想先息事寧人不讓自家小姐為難,因此不願聲張。「讓什麼,有當主子的要看下人臉色的嗎?忍氣吞聲只會任人爬到我頭上撒野,作威作福!」

老虎不發威都當成病貓了,她只是懶,不是沒整治人的手段,更別提富春臉腫得很,讓人看了好心疼。

「主子別為了富春而氣著身子,真的沒什麼,每個府裡總會出幾個惡僕刁奴,他們得意不了多久,待我們站穩腳步他們便要遭殃了。」

「哼!為什麼我要容忍刁奴惡僕的存在,四皇子我都敢掐他,一群簽了賣身契的奴才我還治不了?」她倒要看看能刁到哪去,惡又惡到什麼地方,能比容嬤嬤更可惡?

「對呀!小姐,不能再忍,他們實在太過分了,這兩日我們想要熱水淨身居然說柴火不夠,要留給主人們用,明明整間柴房堆滿了劈好的木柴卻不給我們用,叫我們洗冷水。」忍了許久的阿繡終於忍不下去,眼眶一紅的告狀。

「什麼,洗冷水澡?」在春寒料峭的季節裡?

宮徽羽巴掌大的小臉露出驚色,兩眼瞪得圓滾滾的,雖然天氣逐漸轉暖,可到了夜裡還是涼得很,她得抱著手爐或湯婆子才不致凍了手腳,每每被夏侯禎嘲笑是冰柱子,而她們不僅沒熱水可用,還被迫用凍死人的冷水淨手潔身,那不是活受罪嘛!怎麼受得了。

難怪一個個消瘦不少,她當是移了府適應不良,過些日子調適過來便能把減掉的肉補回來,哪知竟是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欺負她的人。

「阿繡,飯可以多吃,話少說,還有,不能再喊小姐了,要喚皇子妃或主子。」富春提醒著她遵循皇家體制。

宮徽羽不在意地揮揮手。「就喊主子吧!皇子妃太拗口了,阿繡,你放膽說,有我給你靠,錦兒、綿兒也一樣,你們是我帶來的人,動了你們就是動了我,我不知道則矣,一知道了定會為你們出這口氣。」

婚後生活太舒坦了,這些日子只顧著應付需索無度的「饕客」,累得無暇顧及其他人才會有所疏忽,沒看出身邊的人都不笑了,神色一天比一天沉鬱,眉頭打了十八個結。

「主子,不能意氣用事。」富春用眼神阻止阿繡等人大吐苦水,她還是認為要以和為貴。

「富春,你還當我是你主子就讓阿繡說,你臉上的巴掌是誰打的,為什麼打你,用哪一隻手打的。」她肯定要加倍奉還。

「我--」富春搖著頭,那一句「還當我是你主子」的話太重了,她不敢再多說半句話。

一看富春不阻止了,阿繡壯起膽子來暢所欲言。

「是余側妃身旁的翠曉打的,我們打從迴廊經過,和余側妃她們相隔一座涼亭,明明隔得很遠,翠曉卻帶了四個丫頭、兩個婆子走過來,說我們未向余個妃行禮是不守規矩,還問了誰是我們領頭,富春姐一說是她,翠曉就一巴掌往富春姐臉上招呼……」她們根本就來不及攔阻。

「是呀!我和綿兒都嚇傻了,哪有人說動手就動手的,那一巴掌打得可響了,大老遠都聽得見巴掌聲,富春姐姐的臉馬上紅腫一片。」錦兒的臉還有些發白,看來嚇得不輕。

錦兒、綿兒甚至是阿繡,年紀輕輕就在莊子上幹活,誰也沒見過後院女人的爭寵,她們以為每個主子都跟小姐一樣好性情,不會隨便處罰人。

但是翠曉理直氣壯的摑人行徑嚇著了她們,她們第一次瞧見打人是不需要理由,想打就打,只因她們是身份低下的奴婢,在府裡稍有地位的人都能隨意處置她。

富春畢竟是年長了幾歲,多少見過世面,瞭解宅子裡的爭鬥鬧起來沒完沒了,她隱忍是不想其他妹子們受到波及,她一個人咬牙也就撐過去了,沒必要大夥兒一起受累。

「本來翠曉還要打錦兒、綿兒,是有人碰巧路過才罷手,不過她警告我們最好把嘴巴閉緊點,此事若傳到四爺耳中,她說池塘的水很深,淹死一、兩個丫頭綽綽有餘。」她們一聽心生畏懼,於是什麼也不敢說。

她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阿繡的身子還顫抖了一下,顯見有多恐懼。

「是呀!淹死一、兩個丫頭算什麼,我倒要看看人泡在水裡多久才會斷氣。」氣到怒火亂竄的宮徽羽柳眉倒豎,陰惻惻地笑了。「富春,把富貴和你那口子找來,順便多找幾個壯漢來,阿繡,去把聽雨和聆楓也一併叫到大廳,主子我要發發威。」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那就求菩薩保佑吧!她還沒當過壞人呢,難得的機會值得一試,滿清十大酷刑……

「是的,主子。」阿繡一溜煙地跑開了。

聽雨和齡楓是墨隱等人的師妹,武功不差,是夏侯禎派給妻子的女護衛,平時不住下人房,另有居處,在宮徽羽出府時才隨駕在側。

她們只聽令宮徽羽一人,連夏侯禎也不能干涉,偌大的皇子府裡沒有人可以指使她們做事。

富春遲疑了一下,眼神複雜地看了看宮徽羽,而後才去找弟弟富貴以及丈夫。

很快地,四皇子府像狂風暴雨掃過一般,亂得快炸鍋,一堆面容清秀的丫頭在迴廊、影壁間跑來跑去,嘰嘰喳喳地沒了規矩,不時有為自家主子抱不平的埋怨聲響起。

宮徽羽不急,她還在湘妃榻上小睡了一會兒,而後喝了一碗雪梨燉冰糖蓮子羹,富春手巧地為她綰起垂雲髻,阿繡為她插上鑲蜜蠟水滴狀赤金釵、點翠嵌寶石赤金大髮釵、斜插純金牡丹鑲紅寶簪,富貴逼人。

錦兒將一抹胭脂輕點在主子唇上,讓原來的含丹朱唇更加艷麗動人,再侍候主子換上象牙白蓮花紋的素色杭絹窄袖褙子及翠藍色百褶裙,綿兒半屈身在她腰上繫上一條蝴蝶結子長穗五色腰帶,藕色長襖一穿,妝點出水靈生動的娉婷佳人,一舉手一投足皆飄逸出塵,彷彿九天仙子下凡塵。

在刻意的巧妝下,宮徽羽無疑是美麗的,她勝在美得清靈,美得婉約,美得清新脫俗,不沾纖塵的澄淨。

「富春,你家主子美吧!」穿了這一身「戲服」,她都自覺美若西施、貂蟬,有沉魚落雁、閉花羞月之美。

「富春眼中沒有比主子更美的人。」富春眼眶略紅,動容地笑了,內心浮起吾家有女初長成的驕傲。

「你的話不准,就算我貌如無鹽,你也會大讚臨江而立一佳人,衣裾翩翩乘風去。」都成仙了。

「主子本來就是最美的,沒人及得上,不信回頭問問四爺,他準是和奴婢一樣的回答。」四爺對主子的寵愛有目共睹,她們身為奴婢的也與有榮焉。阿繡俏皮地一眨眼。

「貧嘴,敢拿你家小姐尋開心,明兒個叫墨隱把你娶回去當煮飯婆。」

阿繡大臊,臉紅如沾了硃砂。

宮徽羽在笑鬧中深吸了口氣來儲備戰力,她要面對的將是她愜意人生中的第一場戰役。

說是「所有」女人,但是姍姍來遲的宮徽羽一坐上主位,珠玉美瞳輕輕一睞便發現站在正廳內的女人比想像中少了很多,只有一位坐著的應該是方側妃,並未起身相迎,她秀眉為之一顰。

再看過去是略顯福態的龐總管,他是內宅管家,有張很喜氣的笑臉,看來很順眼,笑起來有幾分彌勒佛的影子,叫人難以心生惡感。

可是他的笑太張狂,臉上的神情過於跋扈,彷彿他才是廳堂內唯一能作主的男人,她們這些見識淺薄的婦道人家只能聽他的。

宮徽羽瞧著,眉頭又皺出細摺。

「龐總管,是我的人沒說清楚,還是你耳垢厚了點沒聽仔細,『所有』的人只有這些嗎?我看著有一半的人沒來呢!」她輕掀櫻桃紅丹唇,吐出的話卻毫不給龐天留情面。

龐天稀疏的眉為之一顫。「一時間來不及請出各位主子,她們有的還在梳妝,有的身子懶爬不出來,有的……」

他話還沒說完,一白瓷蓋盅赫然飛了過來,他慌亂地跳開,清脆的碎聲落在他腳旁。

「動作挺敏捷的,看不出你笨重的象軀也能如小鳥般輕盈,我倒是看走眼了。」宮徽羽素潔的小手一揚,一旁的阿繡取來溫水替她一根一根的輕拭瑩嫩蔥指。

「像--象軀?」龐天看似鎮靜的臉皮一抽。

「龐總管年紀看起來不大,但忘性似乎不小,舉凡這四皇子府裡,能稱得上主子的只有我和四爺,哪來的其他主子,你把那些上不了檯面的小賤婢與我們相提並論,你的膽是長橫了還是嫌四皇子府小了點,想另謀高就?」

讓你在我面前做派,我可是看了不少宮斗戲,「後宮甄裊傳」我看了七次重播,早把嫘嫘的神情與語調學得九成像。

一成不像是長得不像,也沒戴長長的指套。

「小的不敢,小的只是照以往的慣例稱呼,絕無半點不敬之意。」龐天表面恭敬,但心裡想著,你想下馬威也要看自個兒本事夠不夠,這府裡的老人都成了精,豈是你這新進小丫頭指使得動。

「以往的慣例從現在開始改了,我給你一盞茶時間,那些沒到齊的嬌貴人兒你若再沒請來,明天你就收拾收拾出府去,府裡容不下沒用的奴才。」哼!敢在她面前裝腔作勢,他還不夠份量。

那一句「奴才」說得極重,震得在場想看笑話的後奼女子臉色微變,尤其是方側妃,她放在鏨福壽雕花椅上的雙手忽地握緊,面上微微露出一絲難以置信。

她居然敢當眾趕人,仗的是誰的勢,她不怕引起府中人的反彈嗎?還是初生之犢不畏虎的愚勇?

什麼,叫他出府?龐天的臉色沉得嚇人。「小的不認為有做錯什麼,小的一輩子都在府裡服侍,深受四爺信任,就是皇子妃也不能擅自決定小的去留……」

「聽雨,掌嘴。」

宮徽羽身後的淺藍色身影如青蓮掠過池面,輕揚過微風一陣,啪的巴掌聲震碎了所有人面上的強自鎮定。

又是細風低掠,彷彿沒離開一步的聽雨又退回原來的位置。

「龐總管,需要我再說一遍嗎?」本人要殺雞儆猴,你還敢擺派頭,那就「委屈」點當只沒了雞冠的閹雞吧。

捂著痛到不行的左臉,龐天眼露忿色。「皇子妃不該任意妄為,身為皇子府的主人,應有的體制不能擅自更改,四爺會為小的作主,絕不讓皇子妃破壞府裡的安寧。」

聽他忿然的言語,她掩唇輕笑。「你認為四爺會為了個賤奴休了我?」

為什麼天真的人這麼多,總以為自己重要到非他不可。

賤奴……龐天的眼驟地瞪大。「小的忠心耿耿,為四爺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四爺絕不會……」

「只是四爺嗎?你忠心的對象不包括我,真是叫人傷心呀!不過……」宮徽羽一揚手打斷他的話,一盞新沏的茉莉香片送到她手邊。「我爹定國公,我外公與舅父手握玉煌國一半的兵權,你認為我這幾位靠山,你哪一個得罪得起?」

「這……」糟!他怎麼會忘了皇子妃是公侯千金,出身榮貴,以為她年幼好欺,難為主母。

這下不只龐天冷汗直流,就連其他小看宮徽羽的女人也面色驚慌,她們有的是姨娘,有的是通房,有的只是沒名沒分的侍寢,在「絕對權威」前,她們渺小且微不足道,生殺大權全掌控在她們以為無威脅性的皇子妃手上。

「那你知道該怎麼做了吧,不用我『鐵血』般的教你。」聰明點就別違抗她,她磨尖的爪子正癢著呢。

一聽到「鐵血」兩字,想到金戈鐵馬,戰旗飄揚的龐天當下有些腿軟。「是,小的馬上去辦,絕對不敢有所遲疑。」

「一個也不落下,懂嗎?」她特意交代。

「是。」他頻頻拭汗。

「富貴,吳順,你們兩個帶這幾位大哥去幫個手,龐總管人胖容易喘,他做不到的你們就幫襯一下,把那些花兒似的美人請來,若是她們嫌你們粗手粗腳不夠文雅,那就拿條繩子綁著來,折了、扭了,擦破了皮,我給你們撐腰。」

腰桿子挺直,別丟她的臉。

「是的,主子。」富貴、吳順等人回答得十分響亮,聲勢浩大。

這位小皇子妃也太膽大了,竟然敢在虎嘴邊拔毛,她真的不怕四爺一知情會怪罪於她?

他臨出門檻前回頭看了一眼宮徽羽身後垂目低視的秀妍女子,看起來文文弱弱地,風吹即倒的嬌弱樣,怎麼出手那麼重,一巴掌把他的福氣臉給打歪了,有幾顆牙隱隱搖動,快掉了。

龐天收回視線,沒敢馬虎,微喘著氣往各房各院奔,皇子妃給的時間只有一盞茶工夫,他若是沒辦得令她滿意,只怕她真會命人把他丟出府!

他快速來到余側妃的院落,說明來意……

突然間,雞飛狗跳了,一陣叫罵聲和女子哭嚎聲並起,吵吵鬧鬧地驚動了全府。

這一回宮徽羽沒等多久,一串粽子似的女人你推我擠、面色難看地進到正廳,有的發亂了,妝花了,有的手上還拿著細長銀簪邊走邊綰髮,有的罵罵咧咧地瞪大眼,數落龐天「請人」時的無禮。

在眾多女人當中,有一位顯得特別端麗高傲,在數位丫頭婆子的簇擁下始終斜眼看人,她衣著華麗,穿著宮裡賞賜的珍寶綾錦,頭上插著不合品制的金鳳含珠九尾金釵,那是正妃才能簪戴的鳳釵。

「沒事找了這些姐妹來幹啥,勞師動眾的,小妹妹不懂事,別給折壽了,折騰著自個兒心慌意亂,哪天來奉個茶,姐姐代替大夥兒給受了。」圓玉錫由腕中滑出,襯出如雪般的美肌,她冷冷的開口。

奉茶?也好,就成全她。宮徽羽眉尾輕佻,彎唇一笑。「既然人都來齊了,那就行個禮吧,我也好認認人。」

「行禮?!」余側妃尖銳的嗓音驟地拉長,自行落坐的身子往前一傾。「行什麼禮,我是御賜的三品位階,從來是別人對我卑躬屈膝,還沒人敢叫我委屈。」

「本皇子妃乃一品正妃。」語氣輕淡,落下。

要比品階,難道側室有元配厲害?

已故的四皇子妃齊氏因馬車翻覆過世後,四皇子府有將近一年的時間未進新人,又有不少貌美如花的舊人遭攆走,因此「一枝獨秀」的余曼湖便越來越張狂,以府裡的女主人自居。

一碗水端平固然是雨露均沾,可是若誰都不親近,後院女子自然成團成派抱成一堆,其中強勢的壓過弱勢的,形成弱肉強食的圈子,強權霸勢的無疑會脫穎而出。

在夏侯禎完全不管後奼女子的情況下,後頭有佟貴妃做靠山的余側妃便強出頭了,即使有品階相同的方側妃在一邊壓著,但終歸是嗓門大的說話,無形中余側妃為大,儼然有凌駕主母的趨勢。

「你……」竟敢拿品階來壓她,丫頭片子忒猖狂。

沒讓她有開口的機會,宮徽羽揚手一揮,「誰是翠曉,自個兒站出來。」

身著桃紅衣衫的翠曉左顧右盼,瞧著一個個蔫了似的美麗女子,心裡嘲笑她們不中用,一點點小場面也嚇得花容失色反正天大的事兒有餘側妃擋著,落不到她頭上。

她神色自若,一臉倨傲地走到廳堂中央。「你就是翠曉?」

眉長眼細,菱形小嘴,長得還不錯。「我是翠曉。」一向是余側妃最得用的丫頭,翠曉的膽子自然是橫的,沒把尊卑身份放在心上。

「你剛才說什麼,我沒聽清楚,一個奴婢膽敢自稱『我』,余側妃,這是你教出來的奴才?」輕輕一句卻猶似重如泰山,打得自詡進對有方的某人顏面大失。

挨了一記悶棍的余側妃冷冷地沉目,「還不向皇子妃行禮問安,我是如此教你惺惺作態嗎?」

她一語雙關,暗諷宮徽羽虛張聲勢,狐假虎威,裝模作樣地擺出高人一等的架子,實則是不堪一擊的繡花枕頭。

「奴婢翠曉,給皇子妃請安。」翠曉不情不願地低身一福,眼中滿是忿然和鄙夷,就不信宮徽羽能拿她如何。

「是你就好,省得我四處尋人,吳順,上前一步。」宮徽羽放下手中茶盞,輕輕一笑。

「是。」壯實的吳順往前一走。

「看到你家富春臉上的巴掌印嗎?怒不怒?怨不怨?可憐呀,都三個孩子的娘了還來受罪,我瞧著心疼哪。」突地,她話鋒一轉,帶了些許狠意。

「就是這翠曉動的手,連我的人都敢動,這冒犯的大罪及你妻子的苦,全給我親自討回來。」

「是的,主子。」吳順的聲音宏亮震耳,眼神發狠。

他早就想出這口怨氣了,只是苦無機會。

「什麼,你不能打我……」翠曉驚慌不已的想退到余側妃身後尋求庇護,但她腳才一動,吳順已到了跟前。

很痛快的一巴掌揮下,大快人心,宮徽羽這邊的人面上的興奮顯而易見,毫無憐憫地看向臉歪了一邊,倒地不起的翠曉,有些人還想去踹上幾腳洩忿。

「我記得有位大聖說過,別人打你的左臉,要把右臉也送上去,我看她面頰不一般大小,著實駭人呢!吳順,幫幫翠曉,女孩兒家臉圓一點才好看,再打。」

「什麼?!」

不只翠曉嚇得手腳發軟,就連余側妃也臉色大變,她霍然起身想阻止自個兒丫頭受罰,但在宮徽羽的眼神示意下,一排壯漢驀地擋在她前頭,讓她進退不得。

「你敢動翠曉試試,我絕饒不過你……」她的丫頭還輪不到一個半大不小的小蹄子教訓。

「打,我沒喊停之前不許停。」哼!本想打一兩下意思意思就算了,這下子她上火了,非下重手不可。

「是。」

想到自家娘子受的委屈,隱忍不敢落淚的受辱樣,吳順哪會憐香惜玉,他一下重過一下地把這些時日受的窩囊氣全發洩出去,下手之重連一旁的龐天看了也心驚膽顫。

他暗暗慶幸自己只挨了一巴掌,不然像這樣的打法,人不死也去掉半條命。

沒多久,翠曉由一開始的大聲喊叫到最後只能嗚咽哭泣,接著便全身虛軟,氣息微弱,出氣多入氣少。

「住手,你想把人打死不成!四皇子府豈能由著你虐殺奴僕!」救不了翠曉的余側妃大怒,兩頰氣紅。

「是不好造孽,看在我新婚燕爾分上,就積點德吧!」瞧!她也是很有良心的,不濫殺無辜。

宮徽羽叫停了,打得正順手的吳順這才罷手,他兩手滿是翠曉的血,而奄奄一息倒地不起的翠曉則被余側妃身旁的丫頭、婆子抬到牆邊,以指探測她的鼻息看是否有氣。

「你別以為做了皇子妃就能拿了雞毛當令箭,把自己太當一回事,你壓在我上頭不過是一時的,等到三爺為我出面,我看你得意到幾時。」她怒極地忘了身份,不意把身後的靠山扯了出來。

「歎!余側妃的夫君不是四爺嗎?怎麼扯上了三爺,莫非兄弟共妻哎!瞧!我說的那話,通姦可是削品奪位的大罪,料是余側妃也做不來,我胡說一通,別往心上放。」她心裡冷笑,知道三皇子那座靠山也要倒了。

「你這個滿嘴污穢的賤……人」。

宮徽羽目光一厲,震得眾人無聲。「池塘的水很深,淹死一兩個下人綽綽有餘。說這話和當時在場的丫頭、婆子全給我出來,不要讓我親自逮人。」

幾個面白如紙的丫頭及婆子顫巍巍地走出去,還不時以哀求的眼神看向余側妃,盼她能拿出以往的魄力制止。

「你……」她居然半點面子也不留。

「打殺幾個奴才我還作不了主嗎?要不咱們進宮問問佟貴妃娘娘,看她要保下這幾個連主子也不認的奴才,還是斥責由皇上賜婚,大紅花轎抬進門的皇子妃,你說呢,三品『低階』的余、側、妃。」她特意強調正與側的差別。

「……」余側妃怒不可遏,銀牙緊咬。

「我也不想背上虐奴的惡名,不如這事就看老天爺的意思吧,聽雨、聆楓,將這些礙眼的賊婢丟進池子裡,三個時辰後沒淹死就算她們命不該絕,撈起送回余側妃院子。」

「是。」聽雨、聆楓面無表情地走出,執行皇子妃的口諭。

此時那些平時慣於作威作福的丫頭和婆子全軟了身子,有的還嚇得暈過去。
匿名
狀態︰ 離線
13
匿名  發表於 2015-5-5 02:59:37
第十一章

「聽說你今日大大地出了風頭,神氣得很,一排嬌滴滴的美人兒在皇子妃『凶性大發』的淫威下,一個個面如灰土,慘無血色,薄弱的身軀抖得宛如風中落葉……」

夏侯禎回府第一件事不是苛責大開殺戒的愛妃,反而是哈哈大笑的摟著她不盈一握的纖細腰身,頭往雪嫩皓頸一埋,蹭呀蹭的磨著青髭新長的下頷,大笑不已。

對於那群不知死活,意圖興風作浪的女人,他早就想下手整治了,可惜他忙著「製造」朝廷紛亂,一直抽不出空來料理她們,便由著她們翻天覆地的鬧著。

反正圈著她們的天也就那麼丁點大,出不了後院還翻得了天嗎?愛鬧就去鬧吧,鬧得越凶越好,他看看熱鬧好笑上幾聲讓沉悶的日子多點趣事,人要在死水裡找樂子不容易呀,不讓自己開心開心哪過得下去。

不過,顯然是時候該放幾個出去溜躂溜躂,告訴她們各自的主子,四皇子府變天了,不再是他們掌控得了的小池塘,蛟龍已騰空而起,一飛沖天。

「是龐總管向你告的狀?」她不用腦子想也猜得到。

夏侯禎笑著點頭,不時寵溺地親吻她的芙蓉面頰。「他說你跋扈,不守禮節,手段狠絕又少有仁心,雷厲風行地清除異己,不若前頭那位皇子妃敦厚賢良,溫婉淑靜。」

龐總管說得可不少,說話時臉紅脖子粗像快要斷氣似的,臉上抖動的肥肉一顫一顫的,一把眼淚一把鼻涕說得激動萬分,好似不為他作主就活不下去一般,他一個爺兒面前的體面人物連裡子、面子都沒了,還落了個遭人怨恨的罵名。

拉拉雜雜的說了一大堆,能聽進耳的不過寥寥幾句,龐總管的用心是白費了,眼淚也白流了,愛妻如命的他哪會因為他的挑撥而責怪心愛女子,他反而為她驚人的傑出表現驕傲不已,心中大樂。

原本以為以她的懶性得再拖一段時間才會出手,還打算暗中幫上一手,沒想到她竟是出人意料的優秀,三兩下就擺平了,以皇子妃的威儀鎮壓後院那群蠢蠢欲動的女人,將她們一口氣全打趴了。

「捨不得?」宮徽羽微帶酸意地挑眉。

「捨不得什麼?」他專心地數著她又長又捲的睫毛,怎麼瞧怎麼滿意愛妃的麗質天生,嬌美動人。

「捨不得你那票嬌媚的美人兒呀,我可是把她們打得蔫蔫的,連頭都不敢抬起來見人,一個個如掉了顏色的昨日黃花,都枯萎了。」她不屑地撇嘴,同是女人,在她面前裝得楚楚可憐有用嗎?她沒將她們的臉刺花就算仁慈了,還妄想得到憐惜。

等她變性了,或是骨子裡的靈魂換成男人才有可能,否則等上一輩子也只是一個實現不了的念想。

「她們的死活與我何關,你高興怎麼做就怎麼做,我全力支持,當你背後的靠山。」這才是他的女人,他要用心護一生的摯愛。

「真的?」宮徽羽佯裝不信,但心裡喜孜孜的。

「絕無虛言。」他還煩惱沒人清出這堆「廢棄物」。

「不覺得可惜?」國色天香的美人兒,若她的性別為男,肯定不捨得錯放一個,左摟右抱大享美人恩。

瞧她酸皺了的包子臉,夏侯禎取笑地小咬她一口。「小醋桶,你要改行釀醋我絕無異議,看要弄個地窖還是挖個土坑,省得你一身酸溜溜地,連累我渾身味醋。」

「喂!我不是和你鬧著玩,你認真點,真的不在意我整治你那些女人嗎?我可不是小打小鬧不傷皮肉的敲打了事。」看到腫成豬頭,僅剩一息尚存的翠曉,她還是有點後怕,鬧出人命絕非她所願,可是又不能不做。

所謂亂世用重典,後宅一亂,烏煙瘴氣,各成一派互不退讓,誰也不服誰的都想當後院的主。

宮徽羽自問不是心狠的人,看到老太太過馬路還會上前一扶,路上的小貓小狗餓得皮包骨也會丟幾根肉骨頭、小魚乾讓它們啃一啃,日行一善地送小鳥兒回家,功德無量。

但是有些事不能退讓,一退讓了便是萬劫不復,老虎不想吃人,可它是肉食性動物餓了就要吃,不管你是人還是兔子,在它眼裡都是可食的生肉,大嘴一張撕咬成塊吞下肚。

她就是被迫吃人的老虎,因為對手把她逼到無路可退,她不反擊只有死路一條,奮力一搏只為求條生路。

「我說過,有我讓你靠,你殺人,我埋屍,你縱火,我添柴;我們夫妻是一體的,天大的事我來扛,你只管清除我背後的坑坑洞洞,不讓我一腳往後踩到坑裡,為夫『收拾』的本事比你強上百倍。」夏侯禎揶揄妻子有隨手丟物的習慣,不愛整潔又懶散,得過且過的性子和懶豬沒兩樣。

「阿禎,你對我真好,沒人比你對我更好了。」她撒著嬌,像只溫馴的小白貓乖巧地窩在夫君懷中。

「傻瓜,不對你好對誰好,我們有幸得以在一起是老天爺的恩賜,我自是珍惜得來不易的緣分,人若有三世緣,我願前世、今生、來世都與你相守,白首不分離。」她的生生世世他都包了,要和她結下扯也扯不開的深緣。

夏侯禎黑瞳深幽,透著不明幽光。

「那我們之間不會有小三、小四、小五嘍!你只有我一個,不論前方有多少誘惑,你都會當成石頭草芥,絕不會多看一眼?先說好,我寧可抗旨休夫改嫁也不委屈自己的。」忠於婚姻的男人太少了,他們把不忠歸於意外。

一次叫意外,兩次是巧合,三次是順便,四次以後是順理成章,反正都偷吃了,有必要計較多寡嗎?

食指曲起往她腦門輕叩。「胡想什麼,一個你就應付不了,還能三個、四個自找麻煩嗎?我潔身自愛,是個愛家愛妻的好男人,絕不會讓你有爬牆的機會,你死心吧!」

「哎呀!你說話就說話,幹什麼動手動腳,小心我告你家暴」呃!等等,他怎麼曉得小三、小四指的是什麼,還回得很順?宮徽羽狐疑地瞟了丈夫一眼。

「我是在教妻,並非動粗,省得你小腦袋瓜子裝太多亂七八糟的東西,不過你這次做得很對,把不安分的主兒先打壓一番,底下的小碎渣就起不了大亂子。」他對她讚譽有加。

在妻子面前沒有防備的夏侯禎順口一應,並未發現她驀然睜大眼的訝異,猶自以夫妻間閒話家常時的口氣對答,沒注意到自己將「家暴」兩字接受得理所當然。

以一個古人而言,他為什麼會知道家暴為何意,這個字尚未出現在這個時代,問十個人有十個人搖頭,不解其意,偏他智慧過人,一點即通?

宮徽羽的心中困惑不已,越看朝夕相處的丈夫越可疑,他身上有種令人熟悉的味道,和她認識的某人在個性上十分相似,除了長相不像外,性格一樣惡劣又欠扁。

咦!好像他一年前也出過意外,傷勢慘重?

越想越心驚的宮徽羽不敢往下想,她看向丈夫的眼神有點古怪,為了阻止腦子裡的思緒太過混亂,她將注意力拉回目前的話題,先把害她不能睡懶覺的雜事處理掉再說。

「只是暫時的壓制尚未收服,你不曉得她們個個陰險得很,我在明,她們在暗,為難呀!」一想到張牙舞爪對她咆哮的女人們,她受寒甚重的小心肝就撲通地跳了幾下。

為何寒?

心寒哪!

一道道冰冷刺骨的眼刀飛射而出,身中數十刀的她哪能不寒心,沒阿禎這座大火爐暖著都要凍僵了。

看她裝模作樣地搖頭又晃腦,一副心力交瘁的模樣,夏侯禎好笑地摟緊她,讓她坐在他腿上。「不是給了你聽雨、聆楓,你還愁什麼眉,擺什麼苦臉,該用她們的時候就別省事,誰找你麻煩就打出去,不用講什麼道理,這府裡你最大。」

僅次於他--

他寵妻的程度已經到了令人咋舌的地步,獨寵她一人不說,還放權給她,嚴令全府上下以她為主,聽令行事,若有不從,一律杖責三十趕出府,永不錄用。

以龐天為例,自以為是府裡元老,地位崇高,夏侯禎一回府他便頂著腫得半天高的臉去書房告狀,自恃自己打夏侯禎仍在皇宮內時便開始服侍他了,夏侯禎豈會眼見他受屈辱而不加以補償。

沒想到他告狀的行為卻換來皮開肉錠的二十大板,皮膚和衣服都黏在一塊了,動用了八個人才像扛豬似的把他扛回房,他這才後悔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原來他只是四皇子府裡一個任人打殺的奴才。

「真能這麼做?」宮徽羽水眸亮得晶燦,隱含莫名興奮。「怎麼不能,你是御賜的皇子妃,我夏侯禎的正妃,在我府裡你說了算,其他人是跳樑小丑,不用理會。」

「間接得罪她們後頭的一大堆貴人也無妨?」後院那些女人敢甩臉面給她瞧,靠的就是背後的勢力,仗勢仗得她很想把她們當釘子拔掉。

夏侯禎略微思忖了一下。「母后無子,所以她不會針對你、我,只要我們不威脅到她的正宮地位就好,至於其他人,得罪便得罪吧!反正早晚要撕破臉,二皇兄,三皇兄早就恨上我,再添一筆有差別嗎?」他狂妄地讓人想揍他幾拳。

至於夏侯禮早已出局了,在夏侯禎的操弄中,他背後的勢力散得四分五裂,連最挺他的外祖也投向四皇子派。

所以孤掌難鳴,不放棄不行,為了自保,他自請前往離京甚遠的封地當他的孤王了。

「喝!好大的口氣,你說話的語氣真像……」真是越看越像,明明是不同的兩個人。

夏文軒,三十二歲的天才型王牌大律師,在業界最出名的就是從沒打過敗仗,最為人垢病的是正義感不強,看心情接案子,沒有是非之分,想幫誰打官司就幫誰打,全憑一時喜好,同時也是她接過最難纏的相親案主,眼界高過喜馬拉雅山。

在穿越前她最討厭這個人了,他是害她常常加班的臭男人,好幾次她差點要脫下三寸高跟鞋砸他的腦袋,看他還挑不挑。

她對他最後的記憶,是大火朝她噴過來,當時隱隱約約有個人撲在她身上保護她,應該就是他。

可惜當時眼前一黑,什麼也看不見了,她不知道後來發生什麼事,再睜開眼時,二十四歲的都會女郎林曉羽變成十六歲的可憐嫡女宮徽羽。

「真像什麼?」夏侯禎作弄地扯扯妻子的如墨烏絲,又憐寵地啃她小粉頸幾下,昨夜留下的喔印尚未消褪。

她眼神閃爍地哂笑。「沒什麼,說你像自大狂啦!輕狂地沒法治……啊!我想到了,我那幾本書……呃,放在哪裡呢!好像收在陪嫁的箱籠裡,富春,幫我找……」正要往外喊人,夏侯禎的下一句話卻讓她話一噎,瞳眸驟縮。

「那個米色的公事包嗎?你的丫頭收在左手邊的櫃子裡,上面壓著桃紅色纏枝石榴花湖緞褙子。」他說的行雲流水,毫不拖宕,彷彿東西是他親自收好藏著似的。

公事包!宮徽羽差點失控尖叫,她有種毛骨悚然的驚悚感,背脊的雞皮疙瘩都豎立起來了,手指頭微微發涼。

「怎麼了,你的臉色有點發白?」搓著妻子微涼的小手,他關心地問,神情憂慮。

「為什麼你會知道那是公事包?」在脫口而出之際,她心裡是驚懼多過於不解。

黑眸一閃,他徐徐地說:「是你告訴我的,你不記得了嗎?」

「我告訴你的?」他在說夢話吧!這種玄之又玄的事兒她哪有可能外洩,連她最親近的富春都瞞在鼓裡。

夏侯禎煞有其事地肯定點頭。「是你在夢中拉著我的手傾訴,你說你大難不死之後有番奇遇,神仙送了你天書,你把書裝在公事包裡,裡外上了三道符咒,誰也解不開。」

他表面上一臉正經,其實心底笑開了,強忍著不讓臉皮有任何浮動,以免洩露此時想放聲大笑的心境。

「我會說夢話?!」宮徽羽驟地一吸氣,雙目睜如銅鈴。「愛妃呀!愛妃,你不曉得你有夜裡夢囈的毛病嗎?睡得越熟說得越多,為夫常被你吵醒,聽你說你有多愛我,多麼離不開我,讓我把你當成窩心小棉襖貼身收放。」

玉顏驟變,驚慌莫名。「我……我這病有得治吧!阿禎,你幫我請個太醫回府診治,有病拖久了成宿疾。」

其實她真正擔心的是自己不會也把「穿越人」一事說出去吧?!明明在前一世她沒這症狀呀,怎麼來到這後狀況百出?

難道是這一具軀體的原主生性怯懦,唯唯諾諾,被壓抑久了反而另尋發洩管道,藉著作夢訴說委屈?

宮徽羽覺得她快精神分裂了,這些時日用腦太凶了,對她這種躺著就不動的懶人而言太耗心神了。

「不用太醫我就能幫你治。」劍眉輕揚,他笑得無比風情。

「你能治?」嬌容訝然。

驀地,粉腮緋紅,著火般發燙。「你、你不能節制點嗎?我這身子骨禁不起你一再摧殘……」

十六歲呀!多麼稚嫩的身軀,想她十六歲時是背著重重書包的中學生,聽著老師講解三角函數和慣性定律,有時偷看小說、漫畫,有時偷偷打盹和周公下棋。好懷念呀!多遙遠的歲月,一去不復返……

「專心點,不許分心,你的剪剪水眸裡只能凝視我。」夏侯禎專制又霸道的咬了妻子一口,拉回她走神的思緒。

「啊!我的衣服,你幾時脫的?」手太快了吧!說他沒有常常練習誰相信,分明熟能生巧。

「在你發呆的時候。」頭一低,他吻上殷紅小嘴,雙手如水蛇遊走在凝脂般的嬌軀上,愛不釋手地來回撫摸。

春情繾綣,愛意蔓延。

風捲竹簾催杜鵑,聲聲啼叫早春到。

那一室的吟哦,交纏著粗啞的低吼聲,月兒高高掛,笑看紅塵情愛,輕歎一聲,癡兒傻女。

「羽兒,我的愛,我們生個孩子吧!」融合他們五官的小娃兒,白嫩白嫩的,露出上排兩顆小米牙,肯定很可愛。

下身忽地被撐開,滑入巨形陽物,宮徽羽先是難受的扭動了一下,待漸漸適應後眉間的皺摺才舒平,呼吸漸喘。

「孩……孩子很麻煩,會吵得我不能睡,爬來爬去的小怪物。」

小怪物?

「有奶娘和婆子帶著,出了月子就不用哺乳,餵飽我就好。」他重重地律動起來,額頭汗珠滴落雪白胸脯。

「啊--」她身子一弓,沒了聲音。

「根據十二星座和守護星的配置,可占卜出你的性格、先天命運和個性,十二星座將一年分成十二等分,每一部分都有其名稱,就像我們一年有十二個月,分天干五合之甲乙合、乙庚合、丙辛合、丁壬合、戊癸合……

「同樣地,地支分為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其中子寅辰午申戍為陽,丑卯巳未酉亥為陰,地支藏干藏有天子之氣,甲乙寅卯東方木旺於春,丙丁巳午南方火旺於夏,庚辛申酉西方金旺於秋,壬癸亥子北方水旺於冬,戊己辰戌丑未中央土旺於四季,另有五行八字主宰人的一生……」

她把星座書籍和紫微斗數、八字啟示錄幾本書混合運用,隨便從中抽幾段來瞎掰,就能把人唬得一愣一愣的,越聽越含糊,暈頭轉向,繞來繞去地把人繞在裡頭。

人都有無法掌控命運的時候,當心頭有所迷惑或不解,或是有過不了的關卡時,多半會想求神問卜尋一個心安和解答,不信自己信神明。

命理就是他們心中唯一的出路。

什麼命不好啦,出生時的八字太差,和誰誰誰相生相剋,就會想要作法、要改運,畢竟誰不希望一生平平安安,富貴福氣不離身,利與祿常伴左右,最好壽與天齊,不用受生老病死之苦。

而小神算之名在阿繡、錦兒、綿兒等人「無意間」洩露出去後,整座四皇子府就像天雷擊中屋樑般爆開了,一下子成了下人間口耳相傳的秘密,很快又傳呀傳到各位主子耳中。

一開始大夥兒都採觀望態度,不太相信能算天下事的小神算居然是位女子,而且還是四皇子妃,那可能性實在太低太低了。

但在宮徽羽刻意露一手後,情況大大改觀了,原來是有個看門的婆子因為兒子諸事不順而來請求指點迷津,宮徽羽用八字和星座相融合後給予解答,並告知要如何化解,婆子一回去便立即執行,果然大大地改善兒子運勢,此事便一傳十,十傳百,人人趨之若鶩,視她為活神仙,能救人於苦難,解其困境。

殊不知其實宮徽羽早買通了那名婆子和幾個相關人等,一切都是一場戲。

不過也要歸功於造神計劃的成功,把宮徽羽推向神的境界,人人為之信服,並深信不疑。

人心是很容易煽動的,只要用對方法,連高高在上的一國之君也聽其行事,不然哪來的國師。

「獅子座的守護星是太陽,象徵權力、活動力和寬大,喜好尊貴與華麗,但性格過於浮誇,時常擺出高人一等的姿態不肯低頭,認為尊嚴和面子勝過一切……」

「你說我是獅子座的,有什麼佐證,我……我是喜愛華麗的物品和霸氣了些,但絕不浮誇,有一才說一,才不是什麼高不可攀、瞧不起人……」不過有一項說對了,她好面子,絕不在人前丟臉,讓人掃了她的顏面。

原以為最難擺平的是仗著佟貴妃的勢,眼睛長在頭頂上的余側妃,沒想到第一個找上宮徽羽的後院女子居然是她。

宮徽羽好笑地看著余側妃,其實她就是一面鏡子,清清楚楚地照出自己內心的想法,她為人雖然高傲又蠻橫,但個性直率的像個孩子,她明擺著我就是要和你們鬥,後院的主子非我不可,你們這些女人最好識相點滾開,不要來擋我的路,否則我一口咬死你。

但這樣的人反而不需要防備,因為她凡事明槍明箭明著來,要嘛向她投誠,再不就鬥個你死我活,輸贏各憑本事,但是她認為自己不會輸,在後院中她是唯一的勝利者。

反而是那種悶不吭聲,看起來像賢淑謙恭的女人需要多加提防,譬如一直十分溫順,從來不強出頭的方側妃,這種人才叫人心驚膽顫,她的心思藏得有多深沒人看得見,也猜不出她在想什麼。

平時總安安靜靜地坐著不說話,可不論大小事她一定第一個到,然後不言不語地觀察別人說什麼、做什麼。方側妃不知道自己由眼尾偷睨他人時,同時也有人奉命監看她的一舉一動。

她懶歸懶卻不是沒腦子的人,以她前一世的閱歷以及對人性的分析,她一眼就能看出誰是厲害角色,預做防範。

「瞧!這就是獅子的特質,生起氣來不會鬧著玩,十分急躁且易怒,外表看來自負又快活得很,沒什麼事能難得了你,但內心卻孤獨脆弱如幼貓,一旦受了傷就會偷偷地藏起來舔舐傷口,不讓人看出你有多孤寂……」

嗯哼!這道理還不簡單嗎?這時代女人的重心不是男人便是為兒女奔波,四皇子府的後院並無庶子庶女,想當然耳她們的寄托只有夏侯禎,會想盡辦法要接近他,獲得寵愛。

可是男人就那麼一個,貌美如花的女子卻有無數個,想要拔得頭籌難如登天,雨露均沾又不滿足,誰都想當「唯一」,而求之不得的鬱悶將致使女人的心態扭曲變形,再溫和賢良的女人也會變成善妒者。

更別提一向自恃受寵卻又莫名其妙失寵的余側妃,她能不暴躁易怒,遷怒他人嗎?

宮徽羽便是利用這一點來突破余側妃的心防,再利用星座和八字來吊她,把她脆弱的一面吊出來。

「其實做人不用太好強,什麼都要爭在最前頭,退一步不是讓自己寬心嗎?你有明朗的性格,又果敢堅毅,為人俠義,走到哪裡吃不開呢?何必擠在小小的池塘和其他魚群爭食,你需要的是大海,讓你發揮所長。」高帽子一戴,好聽話聽得舒心,誰還能板著臉和人對著干呢!

向來傲氣十足的余側妃微露落寞,「除了皇子府我還能去哪裡?自古以來閨閣女子哪能決定自己的命運,全是掌控在別人手中,敢說一聲不,便是大逆不道。」她也曾愛過人,想與那人長相廝守,白首不相離,快快活活地過一生,可是……佟貴妃看中她的美貌和手段,百般遊說她的爹娘和許了不少好處,並不斷地告訴她一個女人的幸福不能局限於家宅之中,要她看得更遠,別為一時的情愛而捨棄大好的將來,她可以有更富麗的一生。

為了佟貴妃口中的富貴榮華,她毅然決然地放棄愛她的男人,扮出最嬌媚的艷容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抱,以過人姿色博取更多的憐愛。

在今日之前她從未後悔過當時的堅決,可是在皇子妃一語道破後,她才曉得自己並未如想像中的堅強,她渴望關心,渴望別人對她的崇拜和景仰,她要的是昔日情郎無怨無悔的摯情。

宮徽羽十分真誠又和善的拍拍余側妃的手,給予她寬慰。「你瞧瞧這偌大的皇子府,我一個人哪管得來,能力有限,總想有個知冷知熱的人幫幫我。」

一聽她不再端起架子,余側妃頓時鳳眸一亮。「皇子妃的意思是--」

「這些年皇上賞下不少好東西給咱們爺,你看七、八座庫房都快裝不下去了,還有外頭的莊子、鋪子的,你想想看要找誰來打理,我是個懶的,看到帳冊上的數字就眼花,沒人幫我實在不行,余側妃你……」她聰明地開了個頭引人往下跳。姜太公釣魚,願者上勾。

「皇子妃有什麼吩咐我照辦就是,能幫得上忙一定義不容辭。」熬了這麼多年是為了什麼,不就是想掌握大權嗎?

如今機會送到眼前來,再笨的人也知道不能放過,她會牢牢地捉緊不鬆開。

「我不勉強,讓余姐姐自行擇一,一是掌管府裡的內務,與龐總管配合,負責整理收禮和清點庫房,或是把莊子、鋪面上送進府的帳冊核算一遍,和銀子有關的事都要仔細,不是自己人我信不過。」

宮徽羽的美瞳中隱含笑意,明面上是給人極大的信任,實則余側妃想從中貪點什麼是不可能的,因為是直接入冊的,她碰的只是編列的冊子,哪有油水好撈。

但以獅子座的特性而言,他們在意的不是金錢而是名聲,給予尊榮的體面,能高高在上的差遣人,這才是余側妃真正想要的,她雖看重銀兩,但更重視面子,給她主子般的尊重便能攏住她的心。

「自己人」三個字像見風就長的野草,深植余側妃心中,她胸口往前一挺,早忘了三皇子是誰。「皇子妃的倚重我絕無二話,不論掌裡或管外我都能勝任,絕不負所托。」

她的自信滿滿看在一旁沉默多時的方側妃眼中十分刺眼,她蔻紅綃指悄悄握成拳,暗暗蔑視余側妃不成器的倒戈。

但更多的是羨慕和嫉妒,與她一同入府的余姨娘一路升到側妃,而今又受到皇子妃的重用,在府裡的地位算是站穩了,可空有側妃之名卻未獲四皇子另眼相待的她卻始終未得寵過也無實權。

想到一生將孤老皇子府,她冷不防打了個寒顫,臉色頓時一沉,尖細的指甲刺入掌心,倏地一痛的不是她的肉,而是心,她怨恨推她入此境地的二皇子。

「余姐姐別把餅畫大了,到時出糗可就難看了,關於內務的事你知道多少,算盤怎麼撥你會嗎?要是盤點禮品時打破一件,你賠得起嗎?都是些貴重物品呢。」方側妃口氣酸,眼底儘是嘲諷。

「不去做怎麼曉得做不到,不會撥算盤就去學,我就不信憑我的能耐會讓人小看了,婉容妹妹還是多關心自己吧,別整天傷春悲秋的念酸文,咱們爺兒不愛聽。」哼!方婉容想酸倒她還早得很,她刀劍不入。

宮徽羽在心裡暗笑,不過她對余側妃的絕對自信是極度欣賞,她認為這樣很好,有著無比強大的力量才好為她辦事,自己拿捏起來也方便,人會為保有所在意的一切而拚命。

「你……」她真當自己受到皇子妃的重視嗎?小人得志撐不了多久的。

「哎呀!兩位姐姐可別為了一點點小事爭吵。大家都是好姐妹,要和和美美的相處,我做個和事佬別鬥氣了。」吵得越凶越好,最好彼此撕破臉,她才能高枕無憂。

一根筷子易折,一把筷子卻折不斷,若她們兩人合力起來對付她,她才要頭痛了。

「哼!」兩個人都倔氣地互瞪一眼,看對方不順眼。

「方姐姐的屬性是魔羯座,此星象的人個性保守,謹慎而馴良,善於忍耐,不論外人如何羞辱謾罵都能咬著牙忍下來,只是膽子小,敏感害羞,不喜與人走得太近。」

換言之是孤僻、嚴肅、傳統、過分現實的現實主義者,不輕易相信他人,對人有防心,很少為了別人而犧牲自己的利益,除非有利可圖。宮徽羽暗忖著書上看來的知識。

她暗自想著是否有不符之處,但大致上十之八九是說中了,光看方側妃臉上一閃而過的訝色便知曉。

方側妃面上一驚,但盡力表現得不動聲色,以為旁人看不出她內心的浮動。「皇子妃說笑了,妾身只是不善言詞,怕說多了會得罪人,不如不說以免說錯了話惹人不開心。」

「呵呵呵……怎麼會呢,聽我身邊的丫頭提起,姐姐善女紅和針爾,對配色和衣物搭配有獨到見解,每回見你都端莊得體,秀外慧中,看得妹妹我好不羨慕,連穿衣服都特別好看……」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拍得好相得益彰。

「我沒什麼,隨便穿穿而已,不都是府裡發下的衣裳。」難得被人稱讚,方側妃不自在地羞紅臉,扯了扯暗紅撒墨黑團花紋藕荷衣裙,縮了縮裙底下繡白桃蔥緣緞面的繡鞋。

「那也要看穿的人是誰,你們瞧瞧我這小身板,不像余姐姐的雍容華貴,落落大方,更比不上方姐姐的豐滿勻稱,媚中帶俏,我就像個沒長大的小姑娘。」她多羨慕富春呀!胸大可撐天。

「說什麼胡話,你也不差,生得水靈靈的像顆能掐出水的蜜桃,誰看了不喜歡。」余側妃看宮徽羽是越看越順眼,小小的臉蛋滑不溜丟,讓她不禁想起自家的小妹,也和皇子妃差不多歲數。

「是呀!皇子妃客套了,你才是麗質天生,我們就仗著虛長了幾歲,身子骨長得好,皇子妃再過個幾年肯定長得比姐姐們好,不用妄自菲薄。」方側妃故作謙虛地道。

宮徽羽「羞澀」的掩唇輕笑。「說句不怕兩位姐姐取笑的話,我天性是個懶散的人,能坐絕不站,能躺絕不坐,余姐姐點頭幫我管管內宅,那方姐姐你呢?你幫我看著針線房和中饋可好?」她只管吃穿,其他事就讓想忙活的人去擺弄唄。

「這……」

有了遲疑便是心動了,最後一根釘子也拔除了,而剩下的姨娘、通房哪需要她出手,只要她們敢輕舉妄動,怕影響到自己「權和」的兩位俱妃自然會出馬收拾她們,她真是知人善用呀!

宮徽羽暗暗陶醉著。
匿名
狀態︰ 離線
14
匿名  發表於 2015-5-5 02:59:56
第十二章

「小姐,你實在太厲害了,三、兩句話就治得從門縫底下看人的余側妃和方側妃服服貼貼的,對你讚譽有加、心悅誠服,奴婢太太太……崇拜小姐你了,奴婢若能學到小姐萬分之一的伶俐,死也甘願了……」

聽著阿繡如見神明般的崇敬,宮徽羽心中有著小小的得意,她也沒料到只照本宣科的說上幾句話,利用紫微斗數和星座學的說法便能將她們搞定。

其實事前她也曾猶豫過,深恐她說的那一套不被接受,畢竟她只是學有小成的門外漢,若遇到對玄學有研究的人,很快就會露出馬腳。

幸好老天爺挺眷顧她的,至今居然都沒露出破錠,還順利地攻下兩位側妃的心防,拉攏她們成為盟友,連她自個兒都意外不已。

不過也是因為後宅的女人見過的世面不多,雖然識字卻不見得懂得經綸大計。

她們看的是《女規》,《女誡》之類的書籍,學的是如何服侍男人,她們會爭寵會宅鬥,其餘的雜學卻少有涉獵。

宮徽羽佔了多活一世的便宜,她所知所學是這時代的女子所不懂的,她侃侃而談的天文地理、五行八卦十二宮,對足不出戶的女人而言絕對是一門高深學問,自然令人畏而敬之。

但這也多虧她當初為牽紅線所學的專業知識,這才能有驚無險地收服這兩位側妃,不然硬碰硬的槓上,她絕非對手,說不定還會被兩人聯手啃得屍骨無存。

「死倒不用,多說兩句奉承話來讓我樂樂,我連你幾歲當娘、生幾個孩子都幫你算出來,放心,你是福氣相,絕不會窮途潦倒的。」除非她家四爺在皇位爭奪戰落敗,否則跟對了人也是富貴長存。

朝堂上的男人戰爭,令宮徽羽心裡有幾分複雜,身為妻子,她當然不希望丈夫落於下風,他們輸不起,萬一失敗,賠上的將是身邊親友的身家性命。

可若有朝一日阿禎登上九五之尊,他還能遵守以前對她的允諾,此生只她一人嗎?

為了平衡朝廷上各方勢力,皇帝必須廣納功臣的女兒、妹妹,以期獲得他們的忠心,還要為了讓皇家血脈開枝散葉,必須雨露均沾。

就算他不主動也有人送,一次、兩次有藉口拒絕,次數一多呢?難道要因為拒收美女而導致君臣離心?

不過她不提不問、暫且不去想,想多了讓人煩心,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到時候再來煩惱吧!

「小姐別老拿奴婢尋開心,錦兒、綿兒也不小了呀,小姐才該為她們打算打算。」阿繡紅著臉,不甘心的把在一旁偷偷竊笑的錦兒、綿兒拖下水。

「我們還小,不急,再相看個兩三年也能挑中如意郎君。」有主子為她們作主,挑的對象能差到哪去。

「是呀!我們過了年才十六,不像阿繡姐姐等不及了,再不嫁人就要半夜咬著棉被偷哭了。」綿兒頑皮,故意咬絹帕做出含淚欲泣的模樣。

兩姐妹一搭一唱的取笑阿繡想嫁人,把她氣得兩眉倒豎,又羞又惱地追著兩人要掐上幾把好洩忿。

「你們兩個歪嘴的說什麼歪話,敢說要敢當,站住!不許跑,不讓我掐兩下誰也別想有好果子吃。」氣死人了,盡會耍嘴皮,她不治一治,下回更沒邊的胡謅。

「啊!富春姐救命,阿繡姐姐要殺人了……」哈哈,捉不到,捉不到,她跑得很快。

「富春姐姐快擋下阿繡姐姐,她發瘋了……」哇!好險,差點被揪住後領,幸好她閃得快。

錦兒、綿兒兩人就像長不大的孩子,一邊跑一邊嬌笑地喊著,眉眼愉悅不見愁色,雙生子的心有靈犀,只稍一個眼神便知對方心意,兩人突地分兩邊跑,讓追得氣喘吁吁的阿繡為之傻眼,不知該追哪一個,腳跟一跺,氣呼呼地站在原地。

見阿繡追不上了,兩姐妹才一臉淘氣地躲在富春後頭,擰鼻吐舌朝阿繡扮鬼臉,讓宮徽羽和富春看得哈哈大笑,指著這三人大啐一聲毛娃兒。

「阿繡連走媒下聘都沒有,你們要她嫁給誰?村口賣豆腐的嗎?」實在是胡來。

「噗哧!」富春滿臉正經的說起俏皮話,逗得宮徽羽忍不住噗哧一笑,笑得全身顫抖。「我的好富春,你這冷笑話說得好,主子我賞你十錠銀元寶。」

一錠五兩,十錠五十兩,是富春那口子吳順兩年的月銀。

「冷笑話?」什麼意思?

完全聽不懂含意的富春面露迷惑,主子的賞她受之有愧,正想開口推辭,卻被搶白了。

「誰講冷笑話了,也讓爺兒聽聽。」大老遠就聽見這兒笑語不斷,一陣陣地暖人心窩,這才有家的感覺。

一道高大的身影昂首闊步走來,隨手將沾了雨水的大氅往後一扔,落地前,玄色影子迅速一接,拿給兀自發怔的阿繡,看到眼前人,阿繡好不容易褪去的臉紅又羞紅了一大片。

春雨細如羊毛,雖不致令人淋得濕答答的,但春日的寒氣比冬日更易讓人著涼。

見狀的宮徽羽連忙接過富春遞過來的長巾子,擦拭丈夫濕得滴水的黑髮,嘴上難免嘮叨幾句。

「你不知道要撐傘嗎?還是你又把撐傘的人都揮退了?都幾歲的人還這麼不知照顧自己,要是受了風寒,我捏你鼻子灌苦樂。」苦死他。

一聽到皇子妃要灌四爺喝藥,一旁服侍的下人都捂嘴偷笑,大夥兒侍候久了,誰都曉得怕吃藥的嬌主兒是皇子妃,她連喝薑湯都嫌辣,要含糖吃蜜餞壓壓味。

倒是四爺很乾脆,不管燙不燙舌皆一口飲盡,而後面不改色的像沒事人似的,一回頭又到了書房和幕僚們商議大事。

「多說些,我愛聽。」夏侯禎長臂一攬,將愛妻摟入懷中,鼻蹭鼻的廝磨,蹭得她小臉也沾上點水氣。

她微惱地推開他靠近的大臉,腳尖踮高,以長巾包住他的濕發。「哼!就會說好聽話哄我,若我真說多了肯定嫌我聒噪,嘰嘰喳喳的像麻雀,東家長西家短的串門子。」

「喔!麻雀還會串門子,這倒是新奇的說法。」他願聞其詳,但不保證不會放聲大笑。

「不許笑,萬物皆有靈性,今日你笑鳥,他日它拉坨屎在你頭上,扯平。」做人不能鐵齒,凡事都有可能發生。

像她的穿越便是最佳的見證,可惜她不能告訴任何人,一個字也不能洩露,只能憋著。

「嘻嘻!」又是一陣低笑聲,幾個被主子慣壞的丫頭擠眉弄眼,開心見到自家小姐和四爺之間夫妻和樂。

「我沒笑,分明是你的丫頭在笑,你栽贓我呀!愛妃。」夏侯禎也擠了擠眼,刻意逗妻子。

宮徽羽沒好氣地橫瞪阿繡等人,隨即她也笑開了。「她們是她們,你是你,不可相提並論。」

他們是蓋同一條棉被的,自是有所不同,別人做得的他做不得,別人能笑他不准笑,取笑自家娘子夫德有虧。

「有聽過偏心的,沒見過你偏成這樣,還偏向幾個丫頭,栽贓自個兒的相公,你好有志氣呀!」他假意滿嘴酸,打翻了醋罈子,頭一甩,幾滴雨水甩在妻子發上和臉上,惹得她不依地閃避尖叫。

「夏侯禎你這混蛋,我要拆了你的骨頭當烤肉架子,烤你的肉,熏你一身的人皮--啊!太可惡了,我好心幫你擦乾濕發,你竟恩將仇報,弄得我狼狽。」宮徽羽故作惱怒的嚷嚷。

夏侯禎仰頭大笑,拉著妻子不讓她離開,不顧眾目睽睽之下,飛快地在殷紅朱唇上一啄。「好啦!不逗你了,你們剛才在笑什麼,我遠遠走來就聽見你們止不住的笑聲。」

「沒什麼,一點點後院小事而已,和你在外的大事一比微不足道。」說來鬧笑話,還不如不說。

他目光微冷。「是那幾個惹麻煩的人?」

「不麻煩,我循循善誘開導了一番,她們已能體諒我的苦心,目前無風也無雨,風平浪靜。」至少短期內不會有人興風作浪,認不清主子的往外通風報信,壞了阿禎的計劃,賢良的妻子就要讓丈夫無後顧之憂的大展鴻圖嘛……

才怪--

她只是懶得應付天天找上門的女人,讓她沒能好好睡個飽,為了一勞永逸,她索性放點權力安撫余、方兩位側妃,她睡到自然醒的頹廢日子自然就回來了。

「你的意思是說擺平了?」眉一挑,他有些存疑,他花了一年時間也沒讓那些人少些折騰,怎麼可能短短時日內,她們便成為羊圈裡的小羊,規規矩矩地低頭吃草而不生是非?

小有得意的宮徽羽微抬下顎。「輕而易舉,女人與女人之間很好說話的,我們把話說開了就抱頭痛哭,你替我擦淚,我替你抹胭脂,感情好得如同一母同出的親姐妹。」

他由鼻間嗤哼,壓根不相信她的說詞。「女人只會為難女人,愛妃大白天少作夢,為夫的牙長得很堅固,多笑幾回也不會掉,你大可多說點笑話來取悅取悅我。」

「你……你忒討厭,讚我幾句會掉你幾兩肉呀!我就不能是智勇雙全、機智過人的女諸葛嗎?」宮徽羽捏了兩下丈夫的腰肉,以示河東獅惹不得,她也是有脾氣的主兒。

她也要留點知書達禮、謙遜聰穎的好名聲讓人聽聽,日後為非作歹才會有人幫她說話。

這叫留後路,人在順風順水時也要惦念大浪乍起時,造艘好船好行舟。「啟稟四爺,主子是用她小神算的本事令余側妃、方側妃等人大受感念,於是『止戈為和』,沒有起衝突啦。」阿繡代替回答。

「阿繡呀!這句『止戈為和』說得真好,不枉主子我細心教你讀書識字,可是最後一句怎麼氣勢就弱了,少了佛擋殺佛,神擋殺神的氣魄,好似我沒做啥了不起的事,讓我落了面子。」

阿繡噘著嘴。「主子怎麼反而笑話起奴婢,奴婢是老實人,為主子你急呀!你還捉奴婢語病。」

宮徽羽輕笑,明眸看向墨隱。「聽見了沒,我家丫頭是老實人,你幾時娶回去暖你半邊冷床呀?」

「小姐,你太壞了,奴婢不理你了。」阿繡惱紅了臉,一時脫口而出私下的稱謂,小腳一跺往屋外跑。

「還不追,跑了娘子看誰給你生白胖兒子。」一個傻光棍,木頭柱子似的不開竅。

耳根發紅的墨隱很想去追,可是沒有夏侯禎的吩咐他一步也不能離,直到夏侯禎點頭了,他才飛也似的一閃身,眨眼間已不在跟前,動作快得叫人為之發噱。

可見他有多急呀!早就盯上阿繡這個笨丫頭,就待時機一到,搶也要把人搶回家暖被窩。

「那你何時才給我生個胖娃兒,不論閨女或小子我都要。」夏侯禎大掌覆在妻子平坦的小腹上,輕輕一撫。

服侍的丫頭和婆子都十分識趣,一見四皇子輕擁著皇子妃輕輕細語,不用主子吩咐便一一垂目的退出,還順手關上黃梨木雕花海棠門板,以免一室春光流瀉。

服侍的主子夫妻和睦是好事,對下人而言更是莫大的福氣,一人得了道,身邊的雞呀犬的還能不跟著一起升天。

「宮裡的情形如何,我說的那方式可奏效?」有用的招式一招就夠了。

一提到那件事,夏侯禎發出冷笑。「正如你所料,三皇兄力圖振作,近來動作頻頻。」

「三皇子真的相信天降祥瑞那一套,有意把三皇子妃給……」她說不下去,心裡有點難過。

雖然是她出的小計謀想絆絆夏侯禕的腳,讓他早早退出皇位之爭,可是三皇子妃她見過,真是少見的美人胚子,說起話輕輕柔柔的,我見猶憐,頰側有淺淺梨渦,笑起來特別甜,讓人有種如沐春風的感受。

不久前,宮徽羽針對夏侯禕的命盤算了下,找出他的命中劫運,並派人放出消息--

北方有女,年方十七,明眸皓齒,鳳女托生,得此女得天下,萬民朝拜。

此女直指北方大草原部落的哈娃妮公主,意指誰娶得她便是鳳主掌宮,其夫為九龍天子。

這一「傳說」在京都流傳了月餘,深入民心,連平民百姓都曉得未來的皇后來自北方,是草原部落的聖女,深獲大神烏瑪的庇護,有她在便可護得玉煌國百年昌盛,國富民安。

問題是她將嫁給哪位皇子?

原本喪妻未娶的夏侯禎是第一佳婿,可惜日前他已續絞再娶,錯過良機,不少朝中官員深深為他惋惜,在諸位皇子連連出了差錯後,夏侯禎成了呼聲最高的儲君人選,看好他繼位的人不在少數。

反倒是夏侯禕,他由原先的優勢漸露敗相,極力謀求奮起之勢,因此哈娃妮公主他娶定了,不論傳說是否屬實,最起碼他能擁有北方一支強悍無比的草原兵力以助自己一臂之力。

可是他已娶妻七載,育有二子一女,其妻輔夫教子無所過失,但要想娶公主,他只有休妻一途。

「我覺得是我害了她。」宮徽羽頓感沉重,心口發悶。

夏侯禎面露深情的輕撫嬌妻。「不,這是三皇兄的選擇,他寧可要家國天下,也不願被兒女情愛絆住,他的心很大,大到他不曉得自己承受不起。」最終只有走向滅亡。

「如果你……」她想問如果他坐上那個位子,是否會那般捨情忘愛,心中只有江山。

「我怎樣?」他腦子裡想的是如何給予最後一擊,沒注意到妻子臉上的憂色。她搖著頭,在心裡苦笑。「沒什麼,只是提醒你小心一點,越到緊要關頭越要謹慎,你那自負狂妄的性子先收一收,不要枉費我藉由星座,紫微斗數盤算出的『天運』,你要是敗了我絕對會先逃一步,留你在斷頭台上掉腦袋。」

她說得似是無情,不肯同生共死,事實上是一種激勵,只能勝不能敗,她要他留著命陪她遊遍錦繡江河。

「羽兒,你太小看我了,我從來沒敗過,不論以前、現在或是將來,我是不敗的常勝軍。」他昂然而立。

自信的男人最耀目,迷眩得宮徽羽微瞇雙眸,她水陣清湛地閃著星辰光芒,對丈夫的愛意更加深了幾分。

花開百朵,在心中。

名為愛情。

朝廷政局瞬息萬變,近來發生了幾件令人遺憾的事,令當今皇上心力交瘁,像老了十歲一般。

夏侯祈在上朝途中驚了馬,馬蹄揚空將他從馬背上狠狠摔落,受了驚的馬又發了狂似地往後一踢,踢中了正從地上艱澀爬起的夏侯祈大腿骨,當下發出骨頭斷掉的清脆聲,他慘叫一聲,痛到幾乎昏厥。

經太醫診治,確定夏侯祈的腿是救不回來了,雖然還能行走卻是一腳長一腳短的跛子。

根據玉煌國數百年來的皇制,身體有殘者、顏面有損者皆不得立為皇儲,因此他這一瘸也等同與帝位擦身而過。

此事有不少證據指向夏侯禕所為,因為他墜馬處離三皇子府並不遠,更別提在同一日內,三皇子妃薨了。

多麼離奇的巧合,叫人不得不心生懷疑,認為夏侯禕為求翻身,大開殺戒了。而在三日後,哈哈奴族長攜女兒哈娃妮公主入京朝拜,與皇上商議兩族聯姻事宜,夏侯禕積極地與公主同游各處秀麗風景,同進同出,同桌而食,無視男女大防。

三皇子妃還停柩在堂,他卻天天妙語如珠的逗公主開心,不見悲色只見歡喜笑顏,其野心可見一斑。

許是因為計劃進行得很順利,夏侯禎也鬆了防備,疏不知他的失誤會帶來怎樣的結果……

「阿禎,幫我從公事包裡取出一個四四方方的黑色盒子。」宮徽羽說道,趁著備用電池還有電,多玩幾回遊戲。

「你是說手提電腦嗎?」還能用嗎?他一直沒開機試試,以為早就摔壞或是沒電了。

他的回答令宮徽羽腦中有條斷了的天線瞬間接通,她在夢囈時連這個都告訴他了?「你可以幫我打開嗎,我……開了?!」

她眉頭挑了一下,眼神多了抹異樣光彩。

看著夏侯禎動作熟練地按下開機鍵,對黑成一片的兩摺式物品並無異樣表情,似乎常常見到,她心中多日來的疑惑漸漸明朗化,有什麼快要跳出來。

即便聽她口述過,他對筆電的熟悉還是不合理,除非他也來自二十一世紀……

既然有她這麼一個穿越者,難說不會有第二個。

那麼他是誰?是不是和她來自同一個地方?

她越看他越可疑,過去總覺得他像極了某個討厭鬼,現在相處越久感覺越明顯,那說話的口氣和神態,以及不可一世的自負,簡直是那個人的拷貝版,難道說……他也來了?

「怎麼了,你的表情怪怪的,好像我的頭上長了兩隻角。」夏侯禎調笑著,他沒意識到自己的「異常」。

這些日子要忙的事太多了,他常由早忙到晚,甚至連晚膳也在書房用,待到深夜才回房,沒多久又要上朝,他能睡的時間相對減少。

因為把大半心思放在如何拉夏侯禕下馬,他時時刻刻無不繃緊神經,怕收網時功敗垂成,一切苦心化為烏有,只有和妻子在一起時才能放鬆,腦袋也有些停擺,不自覺地說出非這時代的話語。

「沒什麼,只是想起一位不太熟又有點討厭的朋友。」害她得加班,不能準時回家看韓劇的臭傢伙。

不太熟又有點討厭……聽起來很熟悉。夏侯禎心口像被貓爪子抓了一下,有點撓心。「什麼朋友?」

「老實說來不算朋友,應該是……客人,他為人善變又機巧,自以為口才佳實則話多如牛毛,性格無禮至極,從不在意別人的感受,往往一個隨心所欲就要別人陪他瞎瘋,不理會他還會遭受他不理智的報復,根本是心裡有病的幼稚鬼……」

「等一下,你說的是仇人吧!」他怎麼聽來她這位「朋友」和他熟到快爛底了,幾乎是同一個人。

「說是仇人一點也不為過,我從小到大從沒這麼討厭一個人過,他是我唯一恨得牙癢癢,想釘他稻草人的對象。」宮徽羽說到釘稻草人時,美眸中彷彿燃燒著火焰朝夫婿一瞅。

「他做了什麼惹你不痛快,能稱得上朋友就不會害你,也許是你想太多了。」他小心翼翼的回答,總覺得妻子話中有話,似在針對他……她看出什麼了嗎?她重重一哼,神情忿然。

「不會害我就一定值得深交?我告訴你,他是一個壞得不能再壞的壞人,你知道他把我害得有多慘嗎?我作夢都會夢到將他五馬分屍,碎屍萬段。」

夏侯禎一聽,背脊陣陣發寒。「得饒人處且饒人,凡事不要計較太多,我想他不是刻意要加害於人。」

怪了,他到底做了什麼讓她矢志不忘,記恨到海枯石爛?「無意才更可惡,他把折磨人當成理所當然,有錢就是大爺,仗著有幾個臭錢欺壓良善,要不是我那時候被錢追著跑,肯定用盤子砸他腦袋。」對待這種奧客不用客氣,不讓他吃點教訓,他會以為女人好欺負。

冷汗由他的額頭滑落。「愛妃,親親小羽兒,你可能誤會他了,有時男人會口是心非,明明是真心想對一個人好卻反而造成對方的不便……」

「阿禎,我又沒說那人是男是女,你怎麼會認為是男的,我一名內奼女子豈會與男子走得近,你懷疑我不貞?把髒水往我身上潑?」宮徽羽眼眶一紅,盈盈秋瞳閃著淚光。

「我不是……哎呀!羽兒乖,你別兩眼淚汪汪,我看了心疼,沒有的事就別提了,我只是不想你心裡擱著事,自個兒難受罷了。」夏侯禎最害怕妻子的眼淚,她一落淚他便手足無措,束手無策。

「那你說的那個人,現在在哪裡?」他飛快的轉移話題,不讓她再難過下去。豈知這話就像一根針似的,狠狠刺進宮徽羽的心頭,逼她正視她自穿越以來都不想細細去回想的現實。

「我不知道……我只記得自己作了一個夢,夢見我們在一間很大的食堂,噬人大火將我們團團包圍住,四周都是嗆人的濃煙,逃生無望,我什麼都看不清楚,但我就是知道,他為了保護我,趴在我身上擋去那些火勢……」她用「夢」說服自己,那場叫人心酸悲痛的記憶是假的,只要她不承認這件事,只要她對他的態度仍然和過去一樣,那個人就能在另一個時空好好的安穩活著。

「……只是夢而已,用不著放在心上。」他喉頭發緊,感覺有股澀味從喉嚨湧出。

「不僅僅是夢,而是我心中難以面對的愧疚和後悔,他竟然為了我,甘願以性命相護,我卻什麼也無法幫他,連叫他先走,不要拚了命救我都沒辦法……」說著說著,豆大的淚珠如金豆子般往下滴落,滴在夏侯禎的手背上。

「羽兒,不哭,既然他心甘情願為護你而喪命,那他就不會希望你老惦念這份叫人沉痛的過去,無法開懷過自己的日子。」女人真是水做的,她源源不斷的豐沛淚水到底打哪來,打算把一身哭幹不成。

夏侯禎環抱著妻子,讓她坐在他大腿上,像抱孩子般左右輕搖哄她,不時伸出大手輕拍她後背。

「誰說他死了?」她都不確定的事他倒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彷彿他是……本人!

他嘴邊溢滿苦澀與無奈,無聲歎息,「八成是死了,燒成塵歸塵,土歸土的灰燼。」

「你你這人忒沒良心的,狼心狗肺,人家救了你老婆你還咒他早死,你以後下雨天打雷閃電趕緊往床底下躲,以免被雷劈中。」無論夏侯禎是不是夏文軒,她都不希望對方出事。

小時候,她姥姥常指著屋外的傾盆大雨,閃電陣陣,雷聲轟隆,說那是雷公奉玉帝旨令出來劈壞人了,所以做人不能行惡,要做人人贊許的好人,那時她可是深信不移。

「我是依常理判斷,火那麼大,他怎麼可能逃得出去……」隱約地,他感覺到眼前火光晃動,灼熱的火舌燒灼了皮膚,微微的焦肉味瀰漫鼻間。

「你怎麼曉得火燒得有多大,你又不在其中。」除非他也在,感同身受烈火焚身的痛苦。

當時她並未有瀕死時的苦痛,因為她被濃煙嗆暈了,前一世的自己死了沒她並不清楚。

「……猜的。」夏侯禎聲音發悶,似梗在喉嚨深處,半晌後,為緩解氣氛,他才故作輕鬆的問:「我以為你很討厭他?」

「其實……我並沒有那麼討厭他,我討厭他的原因是不能『監守自盜』,我們老闆……呃!素月姐嚴格規定不能對…一下手,看得到卻禁止碰觸……」太可恨了。

「監守自盜?」他耳尖地聽見關鍵字,倏地眸光一銳,盯著妻子的粉嫩小臉。宮徽羽臉色微紅。「好東西當然要留下來自用,哪能拱手讓人,偏偏不能動,那心口撓癢得很,每見一回就恨一回,明明喜歡得緊卻得為人作嫁,便宜別人。」

他一聽,繃了許久的俊美容顏如桃花般盛開了。「喜歡就好,何必往牛角尖鑽,說不定他聽到你這番感人肺腑的真心話就心滿意足了。」

她在心裡輕哼了一聲,以這醋桶的個性,若非是同一個人,哪會允許她喜歡另一個男人?她決定再試試他的反應。「阿禎,明日你陪我到廟裡走一趟,我要為他立牌位,天天三炷香供奉。」

「啊?這個……不用了吧!」他頭皮驟地發麻。

「救命之恩大過天,比再世爹娘還恩重,沒有他就沒有我,我怎麼能不心懷感激地為他做一點點能力所及的小事?我看再請一百名和尚唸經,做七七四十九日的法會,讓他早日上極樂西天……」

聽她越說越離譜,心裡發毛的夏侯禎趕緊出聲喊停。「羽兒,我想他不在乎這種事,死者為大,不要妨礙他永眠的安寧……」

「你怎知他不樂意,搞不好他正日日夜夜在地府受折磨,熱油烹身、滾石燙腳、萬針插眼、拔舌吞炭……他做的行業很缺德,肯定沒好下場。」

熱油烹身,滾石燙腳,萬針插眼還拔舌吞炭……她到底有多恨他?夏侯禎苦笑,用力抱緊妻子,懲罰她的口無遮攔,「假設……只是假設而已,如果我是你口中的那個人呢?」

她挑眉,「什麼意思?」

「一年多前,四皇子和四皇子妃的馬車翻覆,他們都死了,而我活了。」

「你活了?難道你是……挺屍?」她故意不說借屍還魂,反指他是活死人,沒了氣還活著。

「什麼挺屍!我是活人,你不能往好處想嗎?」他沒好氣地往她腦門一敲,賞她一顆栗爆子。

宮徽羽不滿地嘟著朱唇,輕揉發疼的玉額。「誰叫你不一口氣說明白。」

靜靜看了她一會,發現她一副心裡有數的表情,臉上不見絲毫訝異,當時他意外極了,怎麼有人在哭,再往旁邊一瞧,白布覆蓋下的是一具女性屍體,他一坐起身,車上所有人都嚇得臉色發白,大喊屍變了,有鬼!

當下他不解誰是鬼,再看看眾人驚慌的目光皆看向他,他才驚訝地發現自己竟是一身古人裝扮,身上還有血,大姆指與虎口處有學過武的薄繭,這才驚覺那不是他的身體。

「我以為躺在我身邊的人是你,那時的心痛無法用言語形容,為什麼是我活了,而你卻死了。」他深深地看著她。

其實他並非有心隱瞞,只是一直沒有機會提起。

「我是誰?」她顫著聲問,雖然早就知道,但她想聽他親口說。

「林曉羽。」婚姻介紹所的王牌員工。

「你……又是誰?」她不是寂寞的一個人。

「夏文軒。」戰無不勝的大律師。

「你……後悔嗎?」她指的是救她一事。

俊逸如畫的面容笑開了,輕搖著頭。「我為你而來,注定要與你廝守一生愛你,我的懶人妻。」

宮徽羽動容,淚流滿面。「我也愛……愛你……」
匿名
狀態︰ 離線
15
匿名  發表於 2015-5-5 03:00:35
第十三章

「太好了,太好了!四爺反了,四爺反了,四爺的計謀奏效了,真的反了--」

反了還這般興奮?

一身灰頭土臉的傅清華、江成風等人像在泥巴裡滾過一般,渾身髒得能拍落一堆黃沙,臉上卻是笑的,開懷不已的咧開嘴露出兩排大白牙,樂不可支。

他們如入無人之地的直闖四皇子府邸,身上、臉上還有明顯的血跡斑斑,那不是他們的血,而是別人噴灑而出的鮮紅,他們四肢健在,能跑能跳還能蹦達。

趕著來報訊是因為太歡喜了,策劃多時的計謀終於收到成效,怎不叫人歡欣鼓舞,喜上眉梢,然而他們的忘形卻惹來某人的不快。

「『四爺反了』你們還這麼開心,當我死了不成,我端端正正的坐在府裡玩鳥逗狗,你們哪只眼睛看到我反了?」這群不長眼的混帳東西,夏侯禎冷笑著往每人踹去一腳,將人踹倒在地滾了一圈。

幾人爬起來後又摸著後腦杓繼續笑。「一時嘴快說錯了,是四爺,反了,領兵造反的是號稱領有百萬雄兵在關外駐紮的三爺,他真的起兵攻進皇宮了。」那個笨蛋居然相信他們放出的消息而未加以詳查。

針對三皇子急欲上位的野心以及好大喜功的弱點,他們依皇子妃所說的去設下陷阱,果然立即見效。

先是將三皇子與哈娃妮公主過從甚密的事藉由宮中太監口中傳到皇上耳裡,又稍微加油添醋一番引起皇上疑心,再讓朝中大臣群起直指婦人干政,令屢對皇上吹枕頭風的佟貴妃受到冷落。

這時,已經傾向四皇子黨的皇后勢頭大起,她故作語焉不詳的向皇上埋怨哈娃妮公主的舉止不端,多次頂撞她,揚言要取代皇后之位,令玉煌國改朝換代,成為草原部落的屬國。

原本就對夏侯禕妻死不服喪,縱情府外而大為光火的皇上一聽,頓然心驚地白了臉,立刻傳召夏侯禕入宮訓示一番。

事後他越想越不對勁,再加上有不少官員上奏彈劾三皇子暗中與哈哈奴族長聯盟,想一舉併吞天下,自立為王,皇上大驚,立即命夏侯禕禁閉府中不得外出,待哈娃妮公主擇定良婿後方可出府。

這時蘭妃突然積極地撮合哈娃妮公主與其子,六皇子夏侯佑比夏侯禕年少俊雅,又有才名在外,雖有側室通房但未立正妃,比起夏侯禕來說更堪稱良緣。

聽聞此事的夏侯禕急了,公主豈能落於他人之手,皇位是他的,哈娃妮公主亦為他所有,豈可白白便宜了夏侯佑。

於是他不管不顧的調派兵馬深夜圍宮,意欲逼皇上讓出帝位,親筆寫下禪讓詔書由他上位登基。

殊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的一舉一動全在夏侯禎的算計中,臨時起意的逼宮行動自是兵敗城下。

「成了嗎?」話有兩種含意,任人揣摩。

一是成功逼位,一是順利中伏。

「怎麼可能成了,小趙將軍一馬當先的擋在最前頭,手持六尺紅纓槍,一身盔衣戰甲,目光冷銳,面色肅然,殺氣騰騰的直視三皇子,那股威風勁呀?!嘖!嘖!嘖!」

傅清華嘖嘖稱奇,那場面著實壯觀,讓人一瞧便忍不住熱血沸騰,恨不得也衝上前砍他幾刀。

嘿嘿!其實他還真的闖進去對了幾招,若非四皇子妃的舅父小趙將軍英明神武,力拔山河,及時拉開他,這會兒他也掛了彩,成了鮮血淋漓的傷兵,沒能趕來四皇子府通報。

「父皇呢?」皇上可得多活幾年,他還不想當皇帝,日日為國事操勞。

「皇上無礙,但被三皇子的忤逆行徑氣到吐了一口血,太醫正在診治當中。」

「誰陪在父皇身邊?」越是緊要關頭越不能掉以輕心,得提防垂死的毒蛇反咬一口。

「宮裡透出的信兒是皇后。」江成風恭敬的回答,三皇子一垮台了,皇位之爭也落幕了,太子之位非四爺莫屬,他提早巴結著,日後的高官厚祿鐵定跑不了。

夏侯禎思忖了一下。「命人將佟貴妃及其黨羽囚禁拿下,賜毒酒一杯,對外宣稱是畏罪自殺,佟貴妃涉及謀反一事,惟恐皇上降罪,殃及親族,故而以死謝罪。」

「是,四爺運籌帷幄,算無遺策,令我等佩服。」佟貴妃留不得,即使寵愛不如以往,但她向來是皇上的心頭肉,若是她梨花帶淚的奔到皇上面前哭訴,說不定憐香惜玉的皇上耳根子一軟,便免了三皇子弒君奪位的大罪,那他們一番佈置全白費了。

唯有一死才是徹底解決之道,寵妃不在了,沒人求情,皇上又怎麼會顧念想殺他的皇兒呢?

人在情在,人亡情亡,不變的道理。

「用不著拍我馬屁,欠你們的好處一件也不落下,小傅子,想不想到市舶司玩玩,我把漕運交給你管理。」漕運結合漕幫,河面上的生意誰還能與他爭鋒。

「市舶司?!」傅清華倒抽了口氣,喜出望外。

「江成風你就在江南織造待上幾年,剛升任不久不好調動,認真點辦事,我空著高位等你,至於其他人我自有定見,委屈不了你們。」先安內而後攘外,千古不變的道理。

江成風喜不自勝的點頭。「全由四爺發落,成風定當竭力以報,不負栽培之恩。」

站對邊很重要,他在心裡慶幸自己未做出錯誤的選擇,一開始就是四皇子的人,對三皇子的重金弓誘不為所動。

「四爺是否該入宮了?」一旁有人提醒。「不急。」耐心等待才能得到甜美的果實。

「不急?」眾人困惑。

「三皇兄剛剛逼宮不久我便進宮,豈不擺明向父皇坦承此事我早已知情?」從得到消息到趕去皇宮至少也要一個時辰,太早出現反而啟人疑竇。

「四爺果真才智過人,洞燭機先。」換言之,心機深沉,設想周到,把人心也謀算在內。

「四爺心思敏銳呀!早一步盤算好宮裡的情景,果然是我等誓死效忠的未來君王。」

夏侯禎笑著擺擺手讓他們退下,又喝了半盞茶這才慢悠悠地起身上馬車,直到進了宮,他才佯裝神色慌張地直奔皇上寢殿,在剛從暈厥中醒來的皇上榻前下跪,悔恨自個兒的後知後覺,竟不知夏侯禕的狼子野心,未能及時阻止其逆倫惡行,陷君父於危急之中,罪該萬死。

「不怪你,快起身,朕也沒料到他膽子這麼大,居然敢帶人殺進皇宮,朕……唉,痛心呀!」他最寵的便是這個三皇兒,以為江山後繼有人了,沒想到……禕兒包藏禍心,不忠不義,一心一意謀奪天下,真是太讓人失望了,他的寵愛反而害了禕兒。

「父皇寬心,勿傷了身子,您要為社稷百姓保重,不能再有閃失,兒臣不忍父皇病痛纏身。」夏侯禎說得懇切,面容儘是關心,好似他萬分憂慮皇上龍體。

「好,好,還好有禎兒的孝心令朕寬慰,朕不會因此受到打擊,你很好,真的很好……」一想起三兒子的不孝,再對比四兒子的忠誠,他感觸良多。

慈母多敗兒,他最大的失敗是太仁慈了,未能嚴厲地管教禕兒,只知一味的寵溺,反倒害了他。

「父皇,您別傷心了,兒臣跟您稟報一樁喜事,兒臣的皇妃有孕了,已有月餘。」面露進宮後第一個真心微笑。

皇上一聽,大喜,衝散了對三皇子謀逆的感傷與憤怒。「好好好,朕有賞,朕的孫兒定是安邦大才……」

「皇上,才傳了喜訊出來,您怎麼說風就是雨,尚不知是男是女,您太心急了。」輕柔的嗓音含著笑意,語氣溫柔似水,似在哄著最疼惜的孩子。

「皇后,朕哪是心急,朕是瞧見老祖宗給朕送孫子來了,還說日後必成大器,國之棟樑。」適才昏迷時似是見著了先帝,他牽著三個粉雕玉琢的娃兒,咧開無牙的小嘴衝著他大喊「皇爺爺」,他一笑就醒過來了。

這是吉兆呀!國之大福,三個小娃兒象徵福、祿、壽三喜,他們三人的到來讓他心中的鬱悶少了一大半。

「皇上是九龍真身,福壽齊天,哪那麼容易見到老祖宗,再等上百年也不遲。」皇后板起臉輕斥,握著皇上的手卻是柔情款款,自皇上昏倒後,她一直陪伴身旁,少年夫妻老來伴,就是這麼簡單。

見她不計較自己過去幾十年的冷落,皇上動容地笑了,有妻敦厚,有子孝順,夫復何求。「皇后,朕老了,也該立太子了,禎兒你……」

「兒臣不要。」夏侯禎堅決搖頭。

「你不要?」皇上訝然。

「父皇龍體康泰,福厚壽長,在父皇掌管下的玉煌國百姓安居樂業,民富國強,兒臣才智不足,難擔重責大任,望父皇再操勞數十年,將國勢推向鼎盛。」不是不要,而是時候未到,他是以退為進。

帝王的猜忌心一向重於父子親情,在經歷夏侯禕的謀逆後,皇上的戒心肯定更深,對誰都抱持懷疑的心態,誰在此時往前靠必有篡位之嫌,皇上不會容忍第二個夏侯禕。

皇上給的才是給,皇上不給便是謀反,這點分得清清楚楚,即便皇上心中已有所屬之人,可是他尚未開口就不許來搶,這是皇權,皇上才擁有的至高無上的權力。

「你……嗯!好,你是好的,朕明白了,朕再帶你幾年,你在一旁學著點,朕需要有人幫著搭把手……」這禎兒呀!真是好樣的,江山托付於他必無慮。

皇上的語意似乎有了決定,但是他跟前的皇后和夏侯禎神情泰然,並未有所波動,好像他說的只是夫妻、父子間的閒聊。

夏侯禕的謀逆本應圈禁終身,但終究是疼愛多年的皇兒,皇上還是心軟了,夏侯禕最後被送往皇家圍場附近的離宮,駐軍三千名日夜防守,未經傳喚不得擅自離開離宮。

哈娃妮公主在一次巧遇溫文儒雅的六皇子夏侯佑後,一見傾心,便央著父親哈哈奴作主。草原兒女的豪邁大方、不拘小節,同樣吸引了夏侯佑的目光,因此在皇上的允諾下結了兒女親事,半年後成親。

不過為了不讓傳說成真,皇后亦將膝下的德馨公主嫁入草原部落,與哈哈奴的嫡長子結親達成相互牽制,此後,兩地往來更為密切,兩地的皮貨和糧食交易大為熱絡,百姓生活更加富裕。

其中以漕幫獲利最豐,在傅清華當上市舶使後,漕運的船隻幾乎操縱在他手上,他一句話就能決定靠水吃飯人家的死活,因此聲望高漲到無人能及。

皇上並未立即立太子,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對夏侯禎的器重,一有解決不了的軍國大事便交予夏侯禎處理,甚至破天荒允許他進入御書房代為批閱奏摺。

似乎覺得觀察夠了,三年後皇上就極少上金鸞殿,御旨親封夏侯禎為監國太子,可代皇上擬詔頒旨。

因為佟貴妃的死讓皇上一直鬱鬱寡歡,雖有皇后為伴仍覺少了什麼,鬱結生心病,拖了幾年便撒手人寰,停柩三月入皇陵,若干嬪妃殉葬。

直至皇長子十二歲時,夏侯禎才登基為帝,封嫡妻宮徽羽為聖明皇后,余側妃、方側妃為淑妃、賢妃,吳姨娘為婕妤,其餘通房為才人、美人、采女等,此後不再有新人入宮。

但事實上,除了宮徽羽,他並未親近過其他女子,三子一女皆為宮徽羽所生,並無其他皇子、皇女,後宮嬪妃形同虛設,可她們甘之如飴,與皇后親如姐妹。

至於先帝皇后則追封為尊榮聖德皇太后,她娘家一家受聖恩榮寵,各居高位,聖德皇太后的晚年過得甚為舒心,常常與皇后媳婦出宮遊玩,把皇帝夏侯禎丟在宮中,民間也因此多了一位神機妙算的「宮半仙」。

阿繡嫁給墨隱後生了兩個兒子,錦兒、綿兒兩人的夫君後來也被提拔當了官,歲月迭起,匆匆而過,又是六年的時光過去了,朱攔玉砌的皇宮一角傳出忿然的對話。

「這……這是什麼?」

「聖旨呀!大哥你看不出來嗎?」夏侯驁有些幸災樂禍。

一身紫袍的俊美少年氣憤難當。「我當然知道是聖旨,可是父皇也未免太過分了,我才剛滿十八他就把皇位扔給我,叫我自個兒看著辦,擇日登基做什麼狗屁皇帝!」

「大皇兄,你有什麼好抱怨的,把聖旨看清楚了再獅吼兩聲,三弟我今年十四,父皇給我弄了個操勞得要命的宰相之位,還說甘羅十二歲拜相,甘羅是誰呀?!聽都沒聽過,我翻遍皇宮的書籍也沒找到甘羅拜相的事跡,父皇太坑人了!」

聞言,皇長子夏侯梟,皇次子夏侯驁同時目露同情地看向三皇弟夏侯鴻,他是三個兄弟中個性最像母親的,能坐絕不站,能躺絕不坐,天生的懶性子比起母后有過之而無不及,最大的嗜好是看書以及研究母后口中的電動輪椅,這樣以後他到哪裡都不用走路,坐著就好。

可見他有多懶,連走路都覺得太費氣力。

大概是他的懶終於惹怒了父皇,因此生性腹黑的夏侯禎才擺了他一道,讓他不能再偷懶下去。

不過也是監於他博覽群書,知識淵博,年紀小小便已才高八斗,豐富的學識連當代大儒亦不能及,不讓他當宰相誰當?

「二皇兄,你也別高興太早,老奸巨猾的父皇不會只算計我和大皇兄,你也有份,叫你讀書不讀書,文盲。」還能笑得出來真幸福,待會有得他哭。「你可是被封了護國將軍喔。」

「什麼,護國將軍?!」他?

夏侯驁睜大眼,不敢相信地看著聖旨上頭一行非常小的字,若不仔細看還真會看漏了。

他是跟舅公學過幾年武功,又被狠心的父皇丟到西北軍營操了幾年,但他的小身板還沒完全長成呢,會的劍法最多砍過蘿蔔還沒殺過人,憑什麼叫他護國?!

「不行,我要去找父皇理論,他正值壯年哪有退位的道理,過三十年再說,本皇子拒絕當勞工頭頭。」勞心又勞力,全年無休,還要為國家百年大業貢獻龍軀慰安,他不幹。

三兄弟的父母都是穿越人士,因此比起尋常皇室子弟他們少了那份拘謹、多了更多二十一世紀才有的知識和觀念,私下說起話來也像極了現代人。

「大哥,你以為以父皇的奸詐,他還可能留在宮裡嗎?早早便出宮逍遙去了!」夏侯鴻睜著想睡的大眼,努力不讓自己睡著了。

「鴛兒呢!」他不信父皇會把心肝寶貝扔下。

「早也一併帶出宮了。」夏侯鴻撇撇嘴。

十歲的夏侯鴛是夏侯禎和宮徽羽唯一的女兒,此時她正興奮地赤著腳,在下江南的船隻船板上跑來跑去,身邊跟著一名年約十五,模樣酷似富春的侍女吳悅。

富春跟著宮徽羽入了宮,如今是後宮品階最高的嬤嬤,除了皇后以外誰也不能使喚她,她的丈夫吳順則當了唯一不用去勢的內務總管,領著兩個住在宮外的兒子忙裡忙外,幾個皇子還喊他一聲吳叔。

「當心點呀!我的小小姐,別滑了腳,小心、小心地上有水,濕……」

啊!她的臉濕了。

夏侯鴛的個性和父皇如出一轍的相似,也是個腹黑的,偏偏小小的腦袋瓜子又聰明得很,常常惡意作弄人,看到別人出糗她就開心,拍手叫好。

像此時明知船板有水,吳悅緊張地要她小心避開,她反而不聽阻止偏往水上一跳,濺得吳悅滿臉的水。

「小悅,別理那個小冤家,過來嘗嘗冰鎮梅子,咱們不給壞小孩吃。」如今三十有四的宮徽羽看不出是四個孩子的媽,皮膚依然白嫩猶如少女,長開的嬌顏明媚清艷,宛如盛開的牡丹,美得叫人移不開視線。

「什麼壞小孩,明明是爹的小心肝,娘不疼你爹心疼,我們鴛兒是世上最可愛的小公主。」夏侯禎笑著將橫衝直撞的小粉團兒抱住,高高舉起。

「父皇……爹爹騙人,您看過世上所有的公主嗎?怎麼知道我是最可愛的?」夏侯鴛人小鬼大,嘟起小嘴問。

出了宮,皇家貴人成了尋常百姓,連稱謂都改了。

「哼!你爹慣是會騙人的,他一騙你娘就是十八年,說什麼最多三年就陪我遊歷天下,三年又三年的,等得黃花都枯了。」一騙再騙,騙到信用破產了。

「老婆,我也想履行諾言呀!可是梟兒、驁兒那麼小,你捨得離開他們嗎?」

「這次不一樣,沒玩個三年五載的我不甘心,你比較心狠,哪天我反悔了你要勸住我,那幾個小混蛋沒有我也能活到當老祖公。」這次她攜夫帶女「離宮出走」,是因為那群臭小子,居然在背後說母后老了,老人才愛嘮叨,惱得她決定給他們三個翅膀硬的一點教訓。

她哪裡老了,在她前一世的年代才是花開正艷的年紀,有著女人風情萬種的嫵媚,能讓一群狼字輩的男人狂嚎不已。

「好,我們玩到你喊累為止,再找個山明水秀的地方養老,不回宮了,現在是年輕人的天下,由著他們折騰吧!」他們在一旁看著就好,提早過退休生活。

「真的不回宮?」宮徽羽眼中有著喜悅。

他輕笑。「這次不騙你。」

「阿禎,你真好。」她雙手環著丈夫雄腰,輕吁。

「我會一直對你好,到我們白髮蒼蒼,到我們走不動的時候。」到了生命終了,他還是會牽著她的手一起走。

「好,我陪你。」能遇到他並且與他相愛是她的幸運。

「林曉羽。」

「夏文軒。」

兩人互視一眼,笑著握住彼此的手。

「我們要幸福喔!」

--終--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9-4 20:02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