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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柚心]野獸大當家[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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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17 21:16:14
第九章

甫入冬的天氣讓堡外覆了一層寒霜,呵氣成煙,風裡送來寒氣,讓人遍體生寒。

溫泓玉頓住腳步,忍不住攏了攏身上的毛氅。

這是她在鐵城度過的第一個冬天,感覺比京城的冬季還要冷上許多,再加上那灰濛濛的雲層厚重得彷彿會壓垮一切,向來樂觀的她也無法不感到意志消沉。

她幽幽歎出一口氣,嫣然的聲音忽由身後傳來。

「小姐,這湯藥還是由奴婢送進去好了。」

大夫推斷霍循的雙目失明應該與腦後的傷口有關,可即便找出病症,卻沒有確切的診療辦法。

溫泓玉氣惱地連換了幾個大夫,卻得到同樣的結果。

最後她告訴霍循,就算鐵城沒大夫可治,她還是可以捎信回京城求援。宮裡有御醫,就算是城裡的大夫,醫術也不差,總是能找到治療他的方法。

但相較於她的積極、不放棄,霍循在聽過一個又一個的大夫說出相同的結果後,似乎徹底絕望了。

他變得更加沉默寡言,將所有情緒密密藏起,而且拒絕她的親近,兩人好不容易建立起的親密,似乎因為傷勢而化為烏有。

只要一想起丈夫,溫泓玉便脆弱得忍不住想哭,怕他沒將當初的誓言放在心底,永遠拒絕自己,她該怎麼辦?

溫泓玉深吸口氣,把亂七八糟的思緒壓下,開口道:「讓我送進去吧!他不可能永遠對我生氣。」

想起姑爺的態度,嫣然氣得跳腳,不滿地嚷嚷道:「姑爺怎麼可以這樣對小姐!他怎麼--」

溫泓玉雖是落寞惆悵,但語氣平和。「嫣然,他只是不想拖累我,才會故意吼我、對我擺臉色,要不,嫁過來這些時日,沒發生意外之前,你瞧過他這麼對我嗎?」

她知道,意志如鐵的丈夫只是因為害怕,才會以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待她。

仔細一想,姑爺的確是在意外後才性情大變,但即便如此,嫣然怕主子再受氣,堅持道:「話雖如此,等等還是請穆哲圖將湯藥送進去,聽說姑爺找他議事。」

「議事?」

「不過,穆哲圖也不知道姑爺找他是議何事。」

她頷了頷首,突然想起之前交代嫣然辦的事。「我寫的信送出去了嗎?」

為了霍循,她捎了一封家書回京,除了聘請大夫之事,她也詢問三哥關於「萬傷皆可用」的藥究竟是怎麼回事。

「嗯,已經派人快馬送出去了。」

「有消息了嗎?」

嫣然搖搖頭。

「也是,鐵城與京城相隔那麼遠,再怎麼快,總得要花些時日。」

溫泓玉只能強迫自己定下心,慢慢等待。

四週一片靜寂。

霍循半躺在榻上,只是直直瞪著前方的燭火,心灰意冷。

無論他多麼努力想驅散眼前的迷霧,喝下多少大夫開的藥,還是沒用,他的雙眼一直處於模糊朦朧。

他不懂,腦後的傷口漸癒,疼痛一日日減輕,待結痂收口後,可以算是完全恢復。

他覺得自己很好,但雙眼卻讓他宛如作了一場惡夢,不敢相信這樣的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這個打擊比當年夫妻不睦和謐婭的死帶來的打擊還要大。

他恐懼、茫然,不知如何踏上接下來的路,而又自卑、愧疚,不知怎麼做才不會讓妻子為自己擔心。

她不該跟著宛如廢人的他過這樣的日子……

在霍循的心思如潮翻騰起伏時,穆哲圖的聲音突然出現。

「爺,我來了。」

霍循打住思緒,問了他臥病期間的城務處理,談了約莫一個時辰,他將更重要的事托付給穆哲圖。

「石城需要重新部署人力,加強安全。」

他不能讓舊事重演,再次讓妻小陷入危險,因為,他不再是一個人了。

加強堡中安全本是他該做的事,但如今他有心無力,只能將這事交給最信賴的手下去辦。

「爺想怎麼做?」

「先加派人手守在石城各處,至於怎麼分配,就由你去部署。」

「沒問題。」

「還有,這些交給你。」他忽然將一袋沉重的東西交至穆哲圖手上。

接過他遞來的物品,穆哲圖一愣。「那是什麼?」

「城主印信。我把這個位置交給你。」他淡淡開口,卻藏不住語氣裡的低沉。

見他彷彿是交代遺言,穆哲圖沉下臉,惱聲說:「你是怎麼一回事?只是雙目「暫時」無法視物,並不代表會一輩子--」

霍循沒心思爭辯自己是否會永遠失明,淡淡應道:「不是「暫時」,而是有可能一輩子都是這樣。」

「你也說了,只是「有可能」……」

「我不想自欺欺人,早點面對現實,對你、對我……對大家都好。」

若不是親眼所見,穆哲圖絕不敢相信,眼前這頹喪、寡言的男子是他認識的霍循。

思及發生的意外,穆哲圖抑下怒氣和不解,問道:「所以這是你面對現實的決定?因為「可能」失明,你連妻子都不要了,是嗎?」

霍循陰鬱地擰眉,靜默片刻,五味雜陳地擠出一句話。

「我……要休了她。」

穆哲圖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什麼。

霍循娶了溫泓玉後,他感覺得到他的改變、他的快樂,以及夫妻倆的密意濃情,但現在,他居然說要休了妻子?!

他相信溫泓玉並非那種因為丈夫病殘便會離開的女子,休離對兩人而言都是最殘忍的決定。

「你瘋了!」

「或許……」他艱澀坦承。

穆哲圖不解地蹙眉。「既是不在乎她,又為何要加強石城安全?」

因為他的心已淪陷,被妻子緊緊羈絆,就算她留在石堡不久,他也不願讓她受到半點傷害。

「我不要她受傷。」

看著臉色沉鬱的霍循,穆哲圖擔憂地開口。「你的決定才會令她受傷,如果你真的休了她,會是你這輩子最該死的決定。」

穆哲圖說得沒錯。

他當然知道,休了妻子會是他這輩子最該死的決定,但又能怎麼辦?

「難道要我拖累她,讓她浪費大好青春照顧我這個瞎子嗎?!」他吼著,憤怒、痛苦如困獸,失神的陣中閃爍著惶然、無助與恐懼。

那瞬間,穆哲圖明白了,霍循最終是害怕自己可能永遠失明,才作出如此痛苦的決定。

但他不知該如何幫他,或者打消他的決定,因為若他是霍循,為了不讓心愛的女人受苦,或許也會作出相同的決定。

只是此時站在霍循的手下、好友和兄弟的立場,他不可能認同這決定。

他語重心長地開口。「你最好還是跟夫人談過,讓她自己決定比較好。」頓了頓,他將霍循遞給他的印信交還。「城主之位你不用急著讓給我,等你真的不行了,再說。」

霍循冷冷瞪他,說不出話來。

穆哲圖不待他反應,離開寢房,門才推開,便見溫泓玉在門口,一臉憂心地問:「你們在爭執什麼?」

穆哲圖哪能說出方才兩人的對話,只好開口安慰。「夫人,無論爺怎麼對你,原因都出於他過不了自己那一關,你……別放在心上。」

或許是自私,但他希望溫泓玉不要真的被霍循趕跑,一旦她走了,霍循等於注定跌入萬丈深淵,沒有翻身之日。

溫泓玉怎會不懂丈夫的心結為何?

越是明白丈夫的想法,她越是要留在他身邊,堅決陪他走過這一段艱苦時期。

「我不會放在心上,我們發過誓要同甘共苦。」她堅定開口。

聞言,穆哲圖朝她露出釋然一笑。「那我就放心了,接下來,有勞夫人費心了。」

她搖搖頭,接著問:「我可以送湯藥進去嗎?」

「當然,只是爺他……」

「放心,不用為我擔心。」話畢,她在穆哲圖憂心的目光中,端著湯藥進房。

她一進寢房,霍循立即察覺。他無法不嗅到她身上那股淡雅幽香。

但此時,那股香味只會令他意志脆弱,令他想偎貼近她懷裡,用她的暖香撫慰內心的恐懼。

這樣脆弱的念頭一在心口騷動,他便擰眉,朝她粗聲問:「你進來做什麼?」

迎向他如刃般的眼,溫泓玉難以相信這雙眼竟然看不見任何東西。

心疼讓她無視丈夫惡劣的態度,一如往昔地柔聲道:「你該喝藥了。」

一聽要喝藥,他內心的煩躁與怒意突然被挑起。自從雙目失明後,他喝了不知多少帖藥,但沒有產生一點作用。

既然無用,他真不知道自己喝藥的意義何在!

「我不喝。」

「你不能不喝。」她像哄孩子似地坐在床邊安撫他。「大夫開的藥不是沒用,或許只是藥效緩了些--」

受夠了在一次次的絕望中等待希望,再由希望變成絕望的輪迴,霍循臉色陰鬱、口不擇言。「不要把我當三歲小孩!你不必跟我說那些狗屁倒灶的話,你我都知道,我的眼睛沒救了!」

她心痛如絞,惱聲喝道:「我不准你這麼說!」

「要不你要我怎麼說?你的丈夫會成為瞎子,成為什麼都不能做的廢人,這是事實!鐵一般的事實!」

他真厭惡如此懦弱的自己,恨自己是如此愛著她、捨不得她受苦卻又需要她……

感覺丈夫的絕望、消沉,溫泓玉的心跟著揪痛起來。「就算是你真的變成瞎子,也改變不了你是我丈夫的事實!」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他以為是因為憐憫、同情他,她才會如此委屈自己、任他糟蹋嗎?

她被霍循吼得一臉委屈,卻沒被他的冷厲神色給打敗,更強硬堅定地開口。「這不是同情!我們是夫妻,我們發過誓要同甘共苦,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都是我的丈夫!就算目前狀況讓我們茫然無措,但我們能一起找出方法,我深信,我的丈夫絕不會放任自己變成廢人--」

她的話深情堅定,讓霍循為之動容,但轉瞬間,理智、自卑還有諸多難以言盡的情緒,逼得他一把掃下她手中的湯碗。

湯碗飛了出去,墜地破碎,發出刺耳的聲響,刺得霍循的心一痛。

就算怒極,他也未曾對妻子動粗、摔過東西,因為以他的音量和身形,一旦發起脾氣,很難不嚇到人--但此時的他就是如此混賬、該死,就是想要把她嚇走!

壓下內心愧疚,他厲聲開口。「不要自以為是的把我想得那麼堅強,不要再來煩我,別讓我再聽到你的聲音!」

他最該做的是告訴她,他要休了她,他要她離得遠遠的,重新尋找自己的幸福,而不是留在他身邊受苦。

堵在喉間的千言萬語讓他心情惡劣,胸口悶痛,他也不敢再和她說下去,就怕會被堅持的妻子感動,不小心臣服在她的溫柔之下……

於是,他翻過身背對她,不發一語。

他無情的話語、冷淡的對待,在她心頭擊出一個洞,逼出了她內心的委屈,眼角滑落兩滴淚。

她寧願他開口吼些什麼,或許把心裡的不快也吼出來,也勝過這樣自己壓抑著。

她心疼他,不願在他面前哭,慌忙抬手抹掉眼淚,咬住唇,努力平撫委屈難受,強顏歡笑道:「好,我不煩你就是,你……若有需要,再喚我。」

吞下苦楚,她離開床榻,蹲下去收拾破碎的碗。

因為淚眼朦朧,她不小心被銳利的碎片割傷了手指。

嫩白的指冒出血珠子,她感覺不到痛,卻為丈夫的想法感到心如刀割。

她明白他的心情。

知道自己失明後,他不想拖累她,又自覺配不上她,為了把她趕離身邊,他變得脾氣暴躁卻又沉默寡言。

但她不會被嚇跑的,她會一直、一直守在他身邊,直到他沒力氣堅持下去,直到丈夫接受她的關愛為止!

落寞地走出寢房,溫泓玉恍惚前行,驀地被一雙手臂給拖到轉角。

她嚇一跳,手中的東西掉落,她想尖叫,但帶著硫黃、硝石味的大手卻摀住她的嘴,讓她發不出聲音。

「唔唔……」她使盡全身的力量掙扎,一抹久違的熟悉聲嗓忽然在耳邊響起。

「噓……別怕,是我。」

這聲音飄入耳底,再嗅到竄進鼻腔的味道,溫泓玉放鬆了身體,放棄抵抗。

知道妹妹認出來了,溫泓德放開手,嘻嘻笑道:「玉兒,好久不見。」

溫泓玉驚訝地旋身。

也不理會妹妹的反應,溫泓德掐了掐她的臉頰後,將她緊緊攬進懷裡。「好妹妹,三哥想死你了。」

掐臉、擁抱是三哥久未見她時的熱情反應。

她訝異問:「三、三哥,你怎麼會來?」

「收到你的家書,請示過皇上後,爹娘要我先行繞來這兒瞧瞧你的狀況,御醫則由一組騎衛快馬護送,至多再五日便能抵達鐵城了。」

溫泓玉頷了頷首,難以形容內心的激動。

她知道家人見她有難,絕對會伸出援手,卻沒想到能為自己做了這麼多。

溫泓德也沒耐性等妹妹恢復情緒,一股腦兒地說:「我讓你帶來的藥是天底下最好的創傷藥,但傷癒後,從沒人出現過像那野人的狀況!」

提起霍循,想到他方才偷偷覷得他對待妹妹的方式,溫泓德的拳頭便癢得想修理人。

從小到大,妹妹是全家人捧在掌心呵護的寶貝,如今,那野人居然敢這麼對溫家的大小姐?!

他真想揪起霍循,問他是不是讓人砸壞了腦子,居然敢嫌棄他妹妹,更想賞他一記震天雷炸了他!

「那為什麼會這樣……」溫泓玉一心懸在丈夫身上,渾然不覺三哥怒焰沖天。

「我管那該死的傢伙為什麼會瞎掉?今天三哥就是親自來帶你回中原!」

出嫁時,他沒能護送妹妹至鐵城,如今知道她受了委屈,至少他還能早一步帶妹妹回家。

三哥的話彷彿一記重錘擊在溫泓玉的心頭。「你、你說什麼?你要帶……帶我回中原?」

「對!」

她慌聲拒絕。「不,我不走!」

霍循雖然不斷以言語逼她、激她,但她絕不會在他失意之時離開他,絕不!

溫泓德驚詫地皺眉,忍住想探她額頭的衝動。「你瘋了?那野人有什麼好的?你忘了他是怎麼吼你、怎麼凶你的嗎?他根本感受不到你的真心情意!」

「不!那非他所願,我知道……吼我、凶我,他心裡比誰都難過,我也知道……」說著說著,她的眼淚又掉了下來。

沒料到妹妹還為那沒良心的渾蛋講話,甚至不願離開,溫泓德氣極了,卻又心疼不已。「好,就算這麼對你非他所願,三哥還是覺得,你們兩人分開一段時間比較好。」

「他找不到我會心急的。」

溫泓德翻了個白眼,徹底體會何謂嫁出去的女兒是潑出去的水。瞧妹妹這模樣,壓根兒是對霍循完全死心塌地了嘛!

「就是要讓他心急,讓他知道失去你是多麼痛苦的事,他才會清醒!你就趁這段期間同我回京,見見爹娘、大哥、二哥,咱們一家團聚,共享天倫。」

說完,也不等她反應,溫泓德立刻用身上的袍子裹住妹子,迅捷利落地翻下石城護牆,落在他的坐騎前,毫不猶豫地策馬奔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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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向晚時分,雪紛紛落下,飄飄揚揚的白花瞬間便覆上石堡。

霍循推開窗,感覺到凜冷的寒意,聞到清新干冽的氣息,心裡卻是一片茫然。

把妻子趕出寢房後,他怎麼也睡不著,因為耳邊迴盪她壓抑的哭泣,像是受了莫大委屈的嗚咽害他全身無一處舒坦,苦悶到了極點。

他只能摸索到窗邊,借由凜冷的寒風吹散內心的痛。

突然,那嗚嗚咽咽的哭聲再次傳來,他擰起眉咆哮。「不要再哭了!」

一聽到咆哮,哭成淚人兒的嫣然驚得止住,抽噎地道:「姑、姑爺,夫人……我家小姐不見了!」

剎那間,霍循幾乎沒法思考。「你說什麼?」

「方纔穆哲圖進房和姑爺談完事後,夫人說要替您送藥,之後我忙著到廚房察看備晚膳的狀況,才發覺夫人不見了,怎麼找都找不到……」

由嫣然的語氣聽得出她受驚了,他沉聲冷問:「堡中裡外各處全找過了?」

「全都找過了……」嫣然哭得不能自已。

「不可能。」他雖想過休了妻子,但話一直沒出口,加上她表現的態度,還有對嫣然的情分,萬不可能獨自離開。就算是離開,單憑她一人之力能上哪兒去?

思緒略定,他又問:「近日堡中有沒有任何不尋常的人事?」

她含淚顫顫地回道:「沒、沒有……」

霍循懊惱地低咒了聲。「該死,快去把穆哲圖給找來!」

不知自己近日是走了什麼霉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讓他更是厭惡此時的自己。遇上這非常狀況,沒有一雙能視物的眼,他什麼都做不來,只能仰賴他人。

入了夜,霍循動用所有人力尋找,折騰了好幾個時辰後,眾人不得不接受,溫泓玉真的憑空消失了。

嫣然因為弄丟了主子,失魂落魄地回房,霍循則與穆哲圖在大廳商議加派人手擴大搜尋範圍。

她在房裡恍惚許久,才發覺有張紙條安穩地壓在桌上的水壺下--

嫣然丫頭:

我帶玉兒回京城,勿憂,幾日後京城會有御醫幫那野人看病,若無礙,讓他親自至京城將妻子領回。

三少爺

無法置信地將那簡短的紙條看過幾十回,嫣然哭得更厲害。

她不敢相信,三少爺居然只帶主子回京城,把她一個人丟在鐵城?!

雖然在鐵城她也不是過得差,但……但自從她跟在主子身邊之後,兩人沒再分開過,三少爺怎麼能這麼對她……

懷著安心與被拋棄的怨懟,嫣然又趕去向同樣急得怒火四竄的霍循報告。

她的話一說完,霍循頓時鬆下了繃緊整日的心神,可臉龐依然剛峻。

溫家三哥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堡中把人帶走,穆哲圖低聲咕噥了句。「看來真的得盡快加強堡中的安全部署。」

霍循彷彿沒聽見他的嘟囔,整個人不知壓抑著什麼,額際冒出青筋。

「既然確定她安全無虞,那就撤除所有搜尋行動。」

妻子在這時間被帶走,對霍循來說簡直是一種侮辱,更讓他堅信自己形同廢人的想法。

他一開口,在場的兩人瞠目結舌地望向他。

「爺,不去把夫人追回來嗎?」

他麻木地道:「她走了也好……」

終是達到他要的目的了,只是事情成了定局,為何心的某處像被人挖走什麼似的,落在天地間的雪,彷彿全下在那處,充滿了寒意?

「爺!」

「你聽不懂我的話嗎?」他回過神,用那雙看不見事物的眼瞪著聲音來源,怒嗆了句,接著轉向嫣然。「若你想回京城,我會派人護送你回去,之後轉達夫人……要她留在京城,永遠不要再回來了。」

嫣然困惑地看著霍循,心裡有著濃濃的不解。

方纔她雖然哭得唏哩嘩啦,但也無法忘記他臉上的表情。

她感覺得到,姑爺擔心、在乎主子,但得知主子的下落後,神情卻有說不出的落寞,那哀愁與憂傷讓她瞧著瞧著,竟覺得莫名心酸。

直到這一刻,她才終於明白主子說的,姑爺對主子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要逼她離開,不願拖累她。

沒得到她的響應,霍循只道:「今晚你好好想一想。晚了,大家去歇著吧!」

不等眾人反應,他摸索著準備由大廳回房,穆哲圖見狀,大步上前想攙他。「我陪你回房。」

不料,霍循一把甩開他的手。「我自己回去!」

遲早他都要適應失明後的日子,可就算真的瞎了,他也不允許自己順理成章地成為廢物!

剛過冬至,年關的腳步漸近,氣候雖冷,可京城最熱鬧的大街因為採辦年貨的人潮,也添了暖意。

見天氣不錯,難得在家的溫泓廣在與家人用完早膳後,立即對妹妹道:「玉兒,你回京城好些時候了,一直沒機會出門走走,今兒個就陪二哥到「潤寶坊」,瞧瞧近日有沒有什麼新進的文房四寶,好嗎?」

自從妹妹被三弟由鐵城「綁」回家後,心似乎沒跟著回來,鎮日坐在閨房窗邊的榻上,心思恍惚地發呆。

城中的「潤寶坊」是騷人墨客、朝中大臣採辦文房四寶之處,逢年節慶,鋪前會掛起五彩繽紛的錦紗燈籠,熱鬧非凡,他正巧用這個借口拖妹妹出門感受年前的氣氛,暫時忘卻煩心之事。

溫老夫人跟著開口。「若不想陪你二哥出去,就幫幫娘吧!快過年了,我讓布莊送了幾款布過來,你來幫娘挑挑你爹及三個哥哥的新衣布色,如何?」

母子倆有志一同地想轉移溫泓玉的心情,不讓她搞得自己神思恍惚、鬱鬱寡歡。

但當事人恍惚得嚴重,在溫老夫人連喚了兩聲後,她才回過神道:「我、我不想出門。」

即使回到京城,霍循的身影依然無所不在地擾亂她。她擔心他的眼睛,擔心她不告而別後的反應,更擔心霍然找不著她,會不會哭鬧。

可憂心之外,她心裡對丈夫的怨懟也是層層迭迭。

知道她回京後,霍循並不如三哥所說,急得立馬趕來找她,也沒有派人來,她心裡不免惶恐,怕他真想就此斷了夫妻的情緣。

思緒至此,她心中一陣惻然,扯出自嘲的笑。

或許霍循真是這麼打算,但她真有辦法忘掉他嗎……

見女兒又不自覺地出神,溫老夫人支走兒子,來到女兒身邊,心疼地拉起她的手。「玉兒啊,大夥兒該拿你怎麼辦才好?」

從小到大,她便是被家人疼寵到心坎裡還疼不夠的寶貝,原以為她是在鐵城受苦,才會讓兒子擅作主張將她接回來。

孰知回到自小長大的家,她非但沒找回笑顏,反而越發落寞、消瘦。

眾人也明白,再放任她這麼下去,遲早會折騰死自己的。

聽出娘親的嗓音帶著擔憂與無助,溫泓玉愧疚地輕嚅。「娘,對不住……玉兒……」

當初無人看好女兒這門親事,但如今看女兒這麼在乎,他們似乎是過度操心了。

「我們也知道他一心護你才受了傷,可你都回來這麼久了,他不聞不問,難不成真的打算讓你一輩子留在娘家不回去嗎?」

被娘親說中心結,她隱忍多日的情緒潰堤,眼淚再也控制不住地落下。

「娘……我知道他這些日子對我不聞不問,是因為不想拖累我,想逼我離開他。但他這麼做,讓我氣他也更心疼他,對他……女兒真不知如何是好……」

溫老夫人看著女兒用情至深,伸出手輕拍她的背,柔聲安撫。「好了,娘懂了,既然如此,你就回去陪在他身邊,遲早有一日,他會懂你的心意,狀況會好轉的。」

溫泓玉伏在娘親的懷裡,感受久違的溫柔關懷,淚水無法遏止。

她真希望,一切如娘親所說,都會好轉的……

寒冬已過、春日悄悄降臨,積雪漸融後,鐵城周邊的綠意冒出新芽,再過不久,鐵城便會漸漸恢復蓊鬱生機。

季節遞嬗,但霍循心裡的寒冬卻持續刮著風雪。

自從溫泓玉離開後,他心裡的孤寂更深,飽嘗思念和失去她的苦。

石堡中的每處似乎都有她的身影、笑語,初時他痛不欲生,尤其夜闌人靜時,思念彷彿沁入骨髓,糾纏著他無法入眠。

他以為自己永不會習慣,但隨著時間流逝,他已經逐漸接受心底的冷寒,一如他漸漸克服無法視物的不便。

這日,他起身準備梳洗時,不知何時進房的霍然來到他身邊,鼓起勇氣問:「阿爹,新的阿娘真的不會回來了嗎?」

訝異內向的孩子會直接找他問起溫泓玉,霍循一時不知作何反應。

「阿爹趕新的阿娘走,是因為阿爹眼睛看不見嗎?」

綜合大人們談話的內容,霍然大抵明白,新的阿娘為何會突然不見。

遲遲得不到回答,霍然又接著問:「那如果阿爹的眼睛好了,會去找阿娘回來嗎?」

霍循的心猛地一揪,許久才勉強擠出一句話。「阿娘她……不會回來了,而阿爹的眼睛,可能永遠就是這樣了。」

妻子離開沒多久,一隊騎兵護送了個中原來的大夫為他診治,不似鐵城大夫的悲觀認定,這位中原來的大夫給他的答案很樂觀。

大夫說,他雙眼的狀況可能是腦中血塊壓住眼睛的脈絡所致,只要對症下藥、佐以針療,恢復原狀指日可待,但若是消極面對,需要的則是時間,也許時間久了,或許會逕自恢復也不一定。

大夫又說,讓他的雙目恢復是皇帝派給他的任務,霍循的眼未癒,他一日不能回中原。

因此縱使霍循對於自己的狀況不敢抱持希望,但在不願再拖累他人的心情下,他只能乖乖配合用藥、針療。

霍然聞言,擰眉深思。「但然兒喜歡新的阿娘……很喜歡……很喜歡……」

聽孩子說出來,霍循差點也要脫口回應。

其實他也很喜歡、很喜歡她,但他再喜歡,也不能留著她在自己身邊受苦,她不該有個瞎眼的丈夫……

抑下心裡的苦,就算不願想到那令他魂牽夢縈的女子,他也不願錯失兒子難得主動親近他的機會。

「所以就算阿娘把你當成小姑娘也沒關係嗎?」

他想起自己受傷前,看見兒子被妻子打扮成小姑娘的怪異模樣,忍不住問。

想法被識破,霍然一張粉嫩嫩的小臉微微發熱。「然兒喜歡看阿娘笑……然兒若是小姑娘,阿娘會很歡喜……」

霍然的確比一般男孩漂亮,加上身形比一般男孩瘦小,妻子誤會他是女兒,他也不意外,只是來不及解釋清楚……

令人意外的是兒子的想法。

在他小小的腦袋裡,天真以為溫泓玉當他是小姑娘才會如此疼愛他,因為想一直被阿娘疼愛,所以即使被當成女孩也無所謂……

一瞬間,霍循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自私。

這段期間,他在乎的全是妻子要照顧他這個瞎眼丈夫的委屈,卻忘了兒子好不容易得到母愛,卻被他這個爹給扼殺了。

與兒子相較起來,除了保護妻子免於傷害之外,自己又為妻子做了什麼?

情緒衝擊讓他的頭微微脹痛,這時,霍然扯了扯他的衣袖,嚅聲道:「阿爹,你去找阿娘回來,好不好?」

他還來不及回答,一陣急促的叩門聲便打斷父子倆的談話。

「爺,不好了!聽說一對來自中原的兄妹遇上劫匪,男的受了重傷,死撐著來到鐵城求援……」

來自中原、兄妹……幾個相關字眼一出現,讓霍循認定那對兄妹可能是妻子與她的兄長。

由中原到鐵城的這段路程凶險,除了天候詭變外,許多沙漠中的劫匪會藉著地利之便劫搶旅人,手段極其凶殘……

思及妻子可能再次遭遇危險的恐懼閃過心頭,霍循對兒子道:「然兒,先回你房裡,阿爹晚些再找你。」

無論如何,他必須先趕去確認那對兄妹是不是妻子與她兄長,然後,他要好好思量自己該怎麼做,才能不教兒子失望,甚至獲得妻子的原諒……

拍了拍兒子的肩,他不假思索地邁開腳步,趕緊跟著通報者離開。

霍然疑惑地看著阿爹高大的背影許久,唇邊揚起一抹燦爛無比的笑。

是不是……阿娘可以重新回到他們身邊了?

正月十五上元節,市井大街擠滿了看燈的人潮。

聽說上元節亦是燈節,每年到了這時候,花燈、煙火通宵照耀,鼓樂雜耍喧鬧非凡。

「阿爹……好多燈!」霍然緊緊挨在爹親懷中,因為眼前的情景而驚訝得快要說不出話。

來中原前,嫣然說中原的上元節燈市非得親臨才能感受它的熱鬧漂亮。

眼前不只臨街的樓宇簷前懸掛花燈,家家戶戶、枝頭樹梢無一不懸燈,遠眺點點火光,彷彿天上星河傾落人間,更像萬點螢火群聚綴亮天地,美得讓他捨不得眨眼。

而讓霍循心緒激動的卻不是眼前的美景,而是即將面對的人。

由他緊繃的側臉看出情緒,嫣然提醒道:「姑爺、姑爺,現下可不是激動的時刻,你得先見過皇上謝過聖恩,再見過老爺、夫人和少爺們後,才能見著小姐。」

被三少爺丟在鐵城之後,姑爺要她自己決定,是否要回京城,她思索了一夜,決定留在鐵城,因為她相信主子是被迫離開,遲早有一日必定再回到鐵城。

接著,宮中派來的御醫抵達鐵城為姑爺治病,她也正巧派上用場,除了替御醫打點暫時住下的瑣事,煎藥的工作也落在她身上。

大夥兒對霍循的雙目能重見光明其實不抱希望,只是抱著姑且一試的心。

沒想到,在對症下藥與針療雙管齊下後,他的眼睛竟然逐步好轉。

讓御醫確認雙眼已重見光明後,霍循立即領著一隊人馬,浩浩蕩蕩地啟程到中原。

確定成行後,嫣然也捎了信回中原,回復是在見到妻子之前,他必須完成這一連串的會見。

霍循身為鐵城城主,本該覲見中原皇帝答謝聖恩,而身為溫家女婿,跪見岳父母也是理所當然,讓他緊張的是久未見面的心愛人兒。

如今與心愛的人兒站在同一片土地上,他緊張地吞了吞唾沫,應道:「我知道。」

聽嫣然說,妻子回到中原並不好受,日夜盼著他來接她回鐵城。

這段彷彿遙遙無期的千里路程中,多少次,他恨不得生出翅膀直接飛到妻子身邊,一吐相思之情。

直到此刻,那渴望依舊在胸口沸騰,越是靠近,他越是期待能見到妻子,但卻又越是害怕她不會原諒他生病時犯的錯。

如果,她不願原諒他呢……

花了幾個時辰,霍循見過皇帝、謝過皇恩,又見過丈人、丈母娘以及妻子的所有親人後,他才被允許見妻子。

霍循忐忑不安,在嫣然的領路下,走過被花燈映照得亮如白晝的庭園、曲折長廊,穿過彷彿無數的月洞,終於來到妻子位在深苑中的閨閣。

在連接深苑的月洞前,嫣然識趣地離開,霍循杵在原地往內探看,卻遲遲邁不開腳步。

溫泓玉沒有半點過節的心情,幾日來都留在閨房中,整理著要帶回鐵城的衣物。

那堆棧得整整齊齊的簇新衣衫中,有涼爽透氣的夏衫,也有布料厚實、足以抵擋寒風的冬衣、袍褂,全是回京城後她替丈夫、孩子一針一線親手裁縫而成的。

只要中元節過後,她便可以啟程回鐵城,把這些新衣帶回去,讓丈夫及孩子試穿……想起兩個讓她想念得緊的人,溫泓玉撫著衣服,忍不住歎了口氣。

就在這時,叩門聲打斷她的思念。

雖說燈市鬧得晚,但平常這時分,哥哥們不會再過院來找她……她疑惑地起身應門,但那倒映在門扇上的高碩身形,令她微微一怔。

她瞠大雙眸,愣愣勾勒著門上的影子,芳心微微悸顫。

是因為自己太過思念,產生了幻覺嗎?但哥哥們身形像爹,修長精瘦,門外的男人絕不會是哥哥……

霍循鼓起勇氣敲門,卻遲遲沒聽到屋裡的動靜,沮喪地歎了口氣。

聽說溫家上下還沒讓溫泓玉知道他來到京城的事,是想給她一個驚喜,她既然不知道他的到來,是不是已上了榻……但燈燭未滅……

就在他兀自揣測之時,房門倏地拉開,妻子的容顏就這麼意外地映入眼底。

一瞧見矗在門口的大塊頭,溫泓玉錯愕地眨眨眼,忽然摀住臉,發出自我厭惡的呢喃。

「老天爺……我一定是瘋了……」

她一定是太過想念霍循,才會錯亂到以為他來到京城。

瞧這反應,霍循再也壓抑不住思念,張臂將她柔軟的身子緊緊攬進懷裡,激動地道:「玉兒,是我……你沒瘋,是我!」

清楚感受到厚實胸膛透出的體溫,溫泓玉動也不敢動,全身僵住。

倘若這是幻覺,未免太過真實。

霍循抱著她,感受到她纖瘦許多的身子,心疼地哽咽。「對不住,是我害你受苦,對不住……」

聽著他渾厚的聲音在耳裡迴盪,溫泓玉想由他的懷裡掙脫,想看清楚他的模樣,要確定這一切不是出於自己的幻想。

察覺她掙扎,霍循心慌地將她抱得更緊,微顫的聲音洩漏了內心的情感。「玉兒,求你別怪我、別生氣,只要你願意原諒我,將來要怎麼罰我都可以,就是不要再離開我!」

溫泓玉忽然停止掙扎,不確定地開口。「霍、霍循……你怎麼……」

「我眼睛好了,來接你回家了,求求你別生我的氣。」

終於等到他來了,一陣委屈湧上心頭,她紅了眼眶。「你真的是來接我回家的?」

她抬起手撫著他剛俊的臉龐,看著他臉上的疲憊、滄桑,嬌嫩的手心被他佈滿頰側和下顎的短短鬍鬚給刺痛,感覺卻越發真實。

霍循抓住那雙在臉上游移的小手,湊到嘴邊親吻。「對,我來了,帶著然兒一起來中原接阿娘回鐵城。」

他的話讓她像個受盡委屈的孩子,突地撲進他懷裡,放聲痛哭。「為什麼要我等這麼久……為什麼要讓我傷心這麼久……」

「對不住……對不住……」除了道歉,他再也找不到任何話語表達內心對她的愧疚。

似是要將內心的苦楚全部傾洩,溫泓玉足足哭了一刻鐘,才逐漸轉為抽噎。

而霍循已將她抱回房,耐著性子等她哭完。

待她哭完,他開始說起她離開後的一切,這回輪到溫泓玉雙臂圈著丈夫的粗頸,靠在那寬闊的胸膛,靜靜聽著。

在久違的、溫暖的熟悉懷抱裡,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等到這一刻。

盤旋在夫妻心中的陰霾散去,等待兩人的是可預見的美好將來,她感動得想哭,想大聲感激上蒼的仁慈與恩賜。

「方纔,岳父大人要我在京城多留幾天,我沒賞過花燈,你願意陪我去嗎?」交代完所有大小事情後,霍循試探地問。

他不以為讓妻子受了那麼多苦後,她會立刻原諒他。

果不其然,溫泓玉拒絕了。「不願意。」

即便她心裡歡喜,可不代表她就得白受這些時日的委屈與難過,絕不輕易讓他嘗甜頭。

他將臉埋在她的發間,臉頰蹭著她的肌膚,低求。「玉兒……」

被他的頰蹭得又痛又癢,溫泓玉縮著肩閃躲,推抵他,卻被他圈抱得緊緊的,她忍不住發嗔。「我恨死你了……」

「但我愛你……愛到心坎裡啊!」話落,他堵住了她的嘴,密密地吻著她,截斷妻子可能的怨懟。

溫泓玉惱惱地掄起秀拳輕槌了他一下,心想,她要與他計較的事還多著呢!

只是在這重逢的一刻,她再也無法假裝生氣,一如迸綻在夜空中的煙花,她用熱情、絢爛的情意與心愛的丈夫纏繞糾結,直到彼此融化在火熱的情意當中,再也難分彼此……

--終--
匿名
狀態︰ 離線
13
匿名  發表於 2015-5-17 21:17:26
後記 【「小」貝比與「大」爸爸柚心】

前一陣子,因為嬌小的友人早產生了寶寶,到醫院看她時,看著友人高大強健的老公細述著自己的寶貝多麼小的模樣,大家被「大」爸爸和「小」貝比強烈的對比給震撼到了。

說是震撼,其實正確的說法是--快笑翻了。

因為「小」貝比在「大」爸爸手裡和小小貓沒兩樣,所以「大」爸爸臉上又呵又護又怕力道太重的表情,讓人印象深刻。

看著「大」爸爸「怕」自已的孩子的感覺,以及在產婦房裡看著友人用溫柔的目光看著可愛的丈夫,柚子心裡其實是感動的。最後,便促成了柚子想寫這個故事的想法。

確定想要寫的方向後,把故事大綱交給編編審閱、一起討論,編編總不忘幫我加加油,深覺編編是個可愛的女孩。

不過每次柚子聽到這一句話,都會想到袁惟仁XDD.(在超級星光大道時期被毒化得太深〕

最近柚子和柚拱公想換房子,在住家附近看了一個不錯的建案,建築師是最近竄起的新生代大師,聽說他師承安籐忠雄。

這是第一次接觸到大師作品,外表是日式簡約風,采光超好,所以柚子只要想到可以在頂樓弄一間書房出來,便興奮得無法自已。

售屋小姐甚至要我們在買房子前好好做一下功課,孤狗一下什麼是「清水模」,我們也很認真地做了功課,可惜因為預算有限,就算只剩兩間急著售出,建商卻沒辦法再將房價壓低,所以只能忍痛和這棟夢想中的房子說再見。

雖然確定背不起房貸,但多想親見大師和他參詳、參詳,能不能把房子留給我,等柚子多賺些錢再去買啊?哈哈!

當然,此話被柚拱公冠上一句「想太多」的結論。

因為書房的空間有限,能送書的親友有限,最近柚子開始覺得樣書是困擾了,所以決定辦個小活動把自己的樣書清一清。

或許會在臉書開個賬戶讓大家留言索取,不過詳細活動方式還沒確定,等確定了,柚子再在下一本書的後記跟大家詳細說明嘍。

最後,希望大家喜歡這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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