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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吉祥夜]嫡女吉祥[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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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17 21:26:45
第九章

  「吉祥?」段毓楠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在想什麼?」

  「你呢?」杜吉祥望著他,鼓起勇氣問:「你京城的家中,是不是也有人在等你回去?」

  「沒有。」段毓楠笑著搖頭。「傻吉祥,你沒忘我之前的身體狀況如何吧?遇到你之前,我是那種早上睜開眼,才確定自己又活了一天的人,在那種情況下,怎麼可能去耽誤人家姑娘?」

  「這麼嚴重嗎?不是食慾不好導致體弱嗎?」杜吉祥詫異,不自覺的抓住他的手。

  段毓楠淡淡一笑。厭食和食慾不好是有程度上的差別的,只是他不想解釋太多,既然他現在已經沒事,就沒有必要讓她知道那些黑暗的過去。

  「現在沒事了,不用去想那些,你只要知道,我只有你而已。」

  「嗯。」她甜甜一笑,「那大爺來的時候,我該做什麼?」

  「大哥大約除夕那天抵達,剛好可以吃團圓飯,那天你勿需下廚,我想要你陪在我身邊,我們一起接待我大哥。」

  「不成。」她卻搖頭。

  段毓楠蹙眉,「為何?」

  「我若不下廚,二爺吃得下其他人的膳食嗎?」杜吉祥挑眉問。

  「這……」是吃不下。

  「所以嘍!」她得意的一笑。

  「你很開心我只吃得下你做的東西?」段毓楠伸手越過桌面,輕輕的碰觸她的臉。

  「雖然我也很希望二爺什麼都能吃,不過這種非我不可的狀況,也是挺讓人開心的,有種『啊,原來我很重要』的喜悅。」她俏皮的吐吐舌。

  「相信我,你的重要性遠超乎你的想像。」段毓楠愛憐的撫著她的粉頰。

  以前這個時節,他除了厭食之外,幾乎天天都會夢見從前的情景,那聲聲『你該死』、『你不該存在』的話語,像是詛咒般一直不停不停的重複著,讓他每夢見一次,就更深陷於『自己是不該存在』的意念中。

  還有那種冰冷的、窒息的感覺,以及冰冷的湖水灌入肺部那痛苦的感覺,還有他在水底失去意識的剎那最後看見的景象,那嫣紅慢慢擴散開來,染紅了湖水……

  「二爺?」杜吉祥擔憂的輕喚。他的表情自私突然變得那麼難看?

  段毓楠回過神,看著近在咫尺的關心俏臉,露出一抹釋懷的溫柔笑容。

  他最近的夢,都是她,笑著的、哭著的、調皮的、可愛的、生氣的、溫柔的、堅強的、千變萬化的她、喜愛著他的她,以及他深受著的她。

  「吉祥……」他湊上前,溫柔灼親吻她。「我的吉祥,等找到你娘,我們就成親,好不能好?」

  她驚訝地望著他。「成親?」

  「對,我想娶你為妻,你願意嗎?」

  「可是大爺……大爺真的不會反對嗎?」

  「我保證不會。」

  她只覺得整個人飄飄然。「找到我娘……就成親?」不過茫茫人海中要找到一個人不容易吧?所以她還有些緩衝時間,如果二爺的家人不贊同,她可以努力得到他們的認同。

  段毓楠認真的望著她。「對,你願意嗎?」

  「我真的可以嗎?」

  「當然,除了你,沒有別人可以了。」

  他的話給了她勇氣,杜吉祥深吸了口氣,點頭。「好,我願意。」

  段毓楠笑了,開心的吻著她,然後將她抱在懷裡。

  「對了,我還沒告訴你第二件事。」

  「什麼事?」

  「我已經查到你娘的下落了。」看著她張口結舌的模樣,他心情很好的等著她反應過來。

  杜吉祥呆愣愣的瞪著他,好一會兒,腦子才終於慢慢恢復運作。

  他說,已經相到娘親的下落了。

  而在這之前又說,找到娘親就成親……

  「啊!」她恍然大悟。

  段毓楠忍不住哈哈一笑。

  「拐到你了,不准反悔,乖乖等著成為我的妻子吧!」

  「你這人真是無賴!」她嬌嗔。

  段毓楠毫不羞愧的點頭。「我只賴你。」

  「我娘……在哪兒?她好嗎?出了什麼事?」一會兒,杜吉祥垂下頭,帶著些許顫意輕聲地問。

  「根據你伯母的口供……」

  「伯母?」她疑惑的抬起頭。

  「我讓軍清去問她的,我想既然流言是她傳出去的,那她多少都會知道出了什麼事,甚至可能是她主導的,因此就決定找她問問。」

  她皺眉。「難道洪爺問,伯母就會乖乖回答嗎?就算花銀子,如果事情是伯母幹的,她也不會老實說,問了也是白問不是嗎?」

  「哦,我想軍清他……咳,有他問話的方法,是不是實話,軍清自會斟酌,一直問到他滿意為止。」段毓楠乾笑。他都下令『不擇手段』了,軍清哪還會客氣。

  她挑眉,深思地斜睨著他。一會兒倏地漾出一抹莞爾的笑。

  「我懂了,他的方法大概是找人練劍吧?」亮晃晃的劍一抽,擱在脖子上,伯母大概也嚇得尿褲子了!

  段毓楠立刻撇清關係。「我沒問,不清楚他用了什麼方法。」

  「好吧,不追問這個,結果呢?」怎麼問的都不重要,能問出來就好,對於伯母,她已經沒辦法付出一絲絲同情了。

  「事情起因在你伯父身上,你伯父一直覬覦你娘,在你爹過世之後就一直想要收你娘入房……」

  「無恥!簡直……簡直不敢相信!」杜吉祥先是錯愕氣憤的大吼。

  「你伯母也是這麼生氣,不過她怨恨的對象是你娘。正巧,有個京城來的大爺認出了你娘,當初那位大爺也愛慕你娘,所以你伯母就跟他談條件,把你娘賣給了那個人,當天夜晚在茶水裡放了蒙汗藥,讓那個人把你娘帶走了。」

  「太可惡了!真可恨,太過分了!」杜吉祥驚得慌了手腳。「知……知道是誰嗎?」

  「還不知道,不過我已經修書一封,快馬送回京城給我大哥,有了你娘的名字、年齡及長相,要找人就容易些了。因為住在京城的人都是需要設籍的,不論是臨時或是永久,都需要上報官府,還有,要在京城找一個人,沒有人比我大哥更行了,說不定這次大哥來,就會帶來好消息了。」
  
  「謝謝你,二爺,謝謝……」她不禁喜極而泣。

  「這麼大的恩情,可不是謝謝兩個字就能報答的喲。」他溫柔的笑。「我的吉祥,你就以身相許吧!」

  相信他是真心,杜吉祥心甘情願的點頭。「是,我的二爺。」

  結果除夕到了,大爺沒有出現,只有一匹駿馬飛馳而至,再次送來一封信函。

  楊總管匆匆來報,宋問之立即前去大廳。接過過信使送來的信,看見上頭的字跡,交代總管招待信使後,便拿著密函匆匆奔入憩心園,往憩心小築而去。

  「安冬,二爺呢?」遠遠的看見安冬一派無聊的坐在廊外階梯丟石子,他立即問。

  「在琴室,你沒聽見琴聲嗎?」他比了比上方小築的二樓。

  宋問之臉部扭曲了一下。

  「那『琴聲』不可能是二爺彈的吧?」

  「二爺正在教杜姑娘彈箏呢,你道斷了幾條弦了?」安冬懶洋洋的問。

  「我哪知。」宋問之搖頭。頂多是一條,再誇張些就兩條吧。

  安冬歎氣,公佈謎底。「全換過了。」

  「嘎?全換過了?」宋問之傻眼。

  「我瞧杜姑娘八成是和箏犯沖,明明手巧得很,偏偏擺不平那幾根弦,好像指尖帶著刀似的,壓彈挑撥沒幾下——」當啪一聲傳來,打斷了他,惹得他一陣笑。

  「聽,才說著,又斷了。」

  「人各有長,學不來就甭學了嘛。」宋問之也忍不住搖頭。

  「你又不是不曉得杜姑娘骨子裡就是倔,不服輸的就是要學。」安冬搖頭笑說:「二爺也寵,全都順著她,反正這會兒日子悠悠閒閒、輕輕鬆鬆的,斷了二爺就換,當作是情趣嘍!」

  「那把箏若有靈,肯定在哭。」宋問之聽著那聲音,萬分同情。

  「你方才急慌慌的,有事?」瞥了眼他手上拿著的信,安冬這才想正事。

  「啊!不能聊,大爺送來的信函,二爺正等著呢。」宋問之急忙揮了揮手裡的信,跑上樓去,邊丟下話。

  安冬也跟著他奔上樓。

  「二爺,大爺的信到了。」宋問之在門外喊。

  斷續不成調的箏聲倏地停止,緊接著段毓楠的聲音響起。

  「進來。」

  兩人立即推門而入,段毓楠已經快步上前。

  伸手接過信函,他抽出信紙,看著看著,臉色漸漸凝重起來。

  安冬和宋問之相識一眼,臉上皆閃過一抹不安。

  皇上信上寫了什麼嗎?怎麼王爺的表情這般沉重?

  安冬小心翼翼的望向端坐在箏後的杜姑娘,她正面帶疑惑的望著他們——大部分都是望著主子。主子是背對她的,所以她應當是沒看見主子的表情,但或許感受到什麼吧,表情也漸漸浮現不安。

  段毓楠沉默地將信摺好收起,命安冬至書房備文房四寶,之後才望向杜吉祥,對她露出一抹淺笑。

  「吉祥,家中突有急事,大哥不克前來,咱們過節吧。」

  「還好嗎?」她關心地詢問。他的微笑,為何讓她覺得虛浮,好像神魂不在似的。

  段毓楠還是淺笑。「沒問題,只是分不開身而已。」

  就處切覺他似有隱瞞,擔心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可是既然他不說,她也問不出口。

  「我到書房回個信,去去就來。」

  「我也該去灶房準備晚膳了,團圓飯就大家一起用吧,我也會做三位爺的份。」她跟著起身。

  「好。」兩人並肩走下樓去。

  在兩人要分頭走時,杜吉祥忍不住回頭喚。 「二爺——」

  「嗯?」段毓楠停下腳步,慢慢的轉回身望向她。

  她望著他,很想對他說『讓我陪著你』,可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

  「不,沒什麼,我到灶房去了。」說罷,微笑著轉身離開。

  段毓楠目送著她的背影,啟唇,一句『別走』含在嘴裡,最後吞了回去,雙手不自覺的握拳,回身走向書房。

  「二爺,文房四寶已經備妥。」書房外,安冬正在待命。

  「嗯。」段毓楠有些心不在焉的點頭,走進書房,在書案後坐下,靜坐了好久,似乎在思考著什麼,最後終於提筆,在紙上寫了幾個字便放入信封,封上蠟,蓋上印,將信交給宋問之。「問之,把我的回信交給信使。」

  「是。」宋問之領命,接過信便趕往大廳。

  段毓楠靜靜的坐在桌前,一會兒,才雙提筆寫了另一封信。

  「軍清。」

  洪軍清立即自門外出現。「屬下在。」

  「這封信由你送往京城,務必親手交至一品軒前大廚梁丞江手中,然後……」示意他低下身,他在他耳邊說了幾句。「明白了嗎?」

  「是,屬下明白,屬下立刻出發。」

  他卻搖頭。「今晚吉祥為我們大家做團圓飯,明日再走吧。」

  從除夕那日收到大爺的信之後,二爺爺就不太對勁,不明顯,但是杜吉祥就是感覺到應該出了什麼事才對。

  那天雖然大爺不克前來,她照樣依計劃煮了一點醒團圓飯,連同三位爺也一起請上桌,熱熱鬧鬧的官運亨通了夜。

  隔日,洪軍清就不見了。

  「軍清?我差他去辦些事情,過幾日就會回來。」當她發現整天都沒見著洪軍清的人,閒聊似的問起時,二爺是這麼回答她的。

  又過數日,端月初上,洪軍清回來了,一身風塵僕僕,滿臉鬍髭,眼底充滿血絲,看起來好像幾日不曾合過眼。

  進入房裡,他彎身在二爺耳旁稟報了幾句,隱隱約約她似乎聽見『來了』兩個字。是什麼來了?誰來了嗎?

  瞧見二爺震驚的表情,看來連他也很意外。

  然後他們四人便關進書房裡談了好幾個時辰,傍晚,書房門才打一工。安冬攙扶著臉色蒼白的主子回到寢房躺下,將人交代給她。

  「我沒事,睡一下就好,你不用擔心。等我睡醒,我有事要告訴你……」段毓楠這麼對她說,昏睡了過去。

  「杜姑娘,麻煩你守著二爺,我還有事,請你今夜務必要守著二爺。」安冬慎重地交代,然後轉身又和洪軍清、宋問之回到書房去了。

  稍晚,晚膳時間,杜吉祥發現輪到宋問之不見了,洪軍清因為太累,用完膳之的在安冬強硬的堅持下才回刻意休息,安冬則回到書房,繼續關在書房裡,不知道在幹什麼。

  杜吉祥坐在床沿,看著依然睡著的段毓楠,心裡的不安層層堆疊。

  「出了什麼事,不能告訴我嗎?我不能與你分擔煩惱嗎?」她低喃著。
 
  拿起巾子溫柔地為他拭去額上薄薄的冷汗,外頭正下著雪,昏睡中的他,竟冒著冷汗,他病了嗎?

  她擔心的摸摸他的額頭,溫度很正常,似乎也沒什麼其他症狀,可是……他為何看起來很痛苦的樣子?

  儘管他沒有什麼掙扎申吟或痛苦的表情,只是微微地蹙著眉頭,可她就是有這麼感覺。

  她起身步出他的寢房,決心去找安冬問問。

  沼著迴廊走到書房門口,裡頭傳來隱隱約約的談話聲。奇怪,安冬不是一個人嗎?

  顯然不是。

  聲音聽不真切,但確定是安冬,以及……一個陌生的聲音。

  所以,是某人來了,這幾個時辰都在書房裡,連晚膳時也沒出來。

  那……她該打擾嗎?

  可想到床榻上那個痛苦不已的男人,她不再猶豫,上前一步抬手敲門。

  談話聲倏止,眨眼間,房門打開。

  「杜姑娘,你怎麼會在這裡?二爺呢?」安冬見了她,大驚失色的急問。

  「二爺還睡著,我有事想問你。」

  「現在不行,你必須守著二爺啊!」他焦急的跨出門檻,朝主子的寢房衝去。

  杜吉祥一怔,也趕緊跟了過去,舉步前回首望了一眼書房,便對上一雙清靈純淡的眸,眼眸的主人一身白袍,無風,門卻砰地一聲關上,阻隔了她的視線。

  沒有多想什麼,她追上安冬的步伐,在房門口差點與折返的安冬撞在一起。

  「怎……」她才剛開口,安冬便匆匆推開她跑出房門。

  「二爺不見了,我去找國師!」他丟下一句話,便跑了。

  二爺不見了?

  杜吉祥錯愕立即衝進房,床上果然已經不見他的人影。

  怎麼會這樣?

  她離開前他明明還睡得很熟,她只是離開不到一刻啊!

  反身跟著衝出去,已經不見安冬的人影。

  他剛剛說……找國師?

  是剛剛在書房裡那個白色身影嗎?

  國師?王朝的國師嗎?

  如果是,國師為何會在這裡?二爺到底是什麼身份?

  視線看見院子積雪上的排腳印,一直往前延伸,她心頭微凜,收回心神,拿下吊在簷下的燈籠,跟隨著腳印而去。

  現在不是想那些的時候,先找到人再說!

  雖然她覺得就算二爺身子差了些,但那麼大的人了,自己到庭園走走,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心就是滿滿的不安。
  
  或許是因為安冬臉色發白,一臉倉皇;或許是因為稍早二爺回房時狀況不太好,反正她就是感覺到,她必須盡快找到他,必須馬上看見他安好的在她面前,她才能安下心。

  「二爺!」突地,她驀地大喊,遠遠的看見前方僅著白色單衣的人。

  天啊!正下著雪啊!二爺竟然連件外衣也沒披上!

  「二爺!」

  他沒有反應,杜吉祥加快腳步跑了過去,嘴裡還是喊著。「二爺,停下來!」

  為什麼沒反應?他不可能沒聽見她的聲音吧?

  突然,她錯愕的停下腳步,睜著大眼看著僅剩幾步距離的人。

  只見段毓楠一步一步慢慢的走著,一隻手伸在前方,就好像……好像被什麼拉著走一樣,可……他前頭沒人啊!

  「二爺?」她快步走上前去,跟在他後頭試探性地說:「二爺,天冷,咱們回房去好不好?」

  依然沒有回應。

  杜吉祥不安極了。她走到他身側,仰頭望向他,立即怔愕的張嘴。

  那是一張表情空白的臉,微睜的眼呆滯無神,沒有焦距。

  二爺根本沒有醒來!

  這是……離魂病!

  她曾經聽過這種病症,可是並不懂,也不知道該怎麼做,只能焦急的跟在他身邊。

  她很想回頭幫他拿件外衣,可又不能現在離開,園子裡到處是假山小橋流水的,平時是美不勝收,可是此刻卻充滿危機啊!

  誰知道他這樣走著,會走到哪裡去?

  水裡!

  杜吉祥一驚。幾步距離外,就是憩心園裡的蓮池,二爺筆直的走著,再過幾步,便會一腳踩進蓮池裡!

  「不!」她大喊,連忙丟下燈籠,衝上前擋人。「醒醒,二爺!」

  可是沒用,他腳步沒停,而她竟然擋不住他!

  「別再往前走了,二爺,前面是……」嘩啦一志,她跌進池裡,水面結成的薄冰瞬間破裂,刺骨的冷意瞬間凍上大腦,尚未來得及適應,緊接著段毓楠也整個人踏入。

  「二爺!」她趕緊游上前,拉著毫無反應,落水後直接下沉的人。「醒醒,二爺,醒來啊!」她對著他大喊,想拉他上岸,偏偏在這時,他開始掙扎了。

  「不……皇兄……救我,母后,放開我……好痛苦……」

  什麼?皇兄?母后?

  她呆住,倏地整個人被他往水底扯。

  不行!現在不要想其他事!

  水底一片黑暗,她掙脫出他無意識的抓扯,從他後面拉著他竄出水面。

  「二爺!」岸邊總算有人跑了過來。

  「安冬,快來幫我!」杜吉祥勉強看清來人大喊,邊拚命的抓著掙扎不已的段毓楠。

  糾纏了好一會兒,兩人好不容易才終於合力把人拉上岸。

  「他還沒醒來!顧不得刺骨的寒風凍得自己直打顫。杜吉祥便驚呼,因為段毓楠依然的掙扎著,無聲的掙扎著,彷彿無法呼吸,彷彿……在水底!

  「發病了。」一道陌生的嗓音傳進杜吉祥的耳裡。

  她猛地抬起頭來,看見了那個身穿白袍男子。

  他就是安冬口中的國師?

  皇兄?母后?國師?

  那麼二爺是……

  「安冬,王爺來此之後,是首次發病嗎?」國師輕聲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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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17 21:27:09
第十章

  二爺竟然是王爺。

  杜吉祥難掩震驚,可是現在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

  「回國師,是首次出現這種情況。」安冬必恭必敬的回答。

  「看來是那個消息給他帶來的衝擊。」國師點了點頭。

  杜吉祥極力制止拚命掙扎的段毓楠,渾身因寒冷而顫抖。

  「別發呆,安冬!」她不管是什麼消息,現在最重要的是先保住二爺。「快來幫我,把二爺送回房去,換下濕衣裳,否則二爺會生病……啊!」冷不防被的男人賞了一拳正中臉頰,她整個人跌趴在一旁,痛得眼淚掉了出來。

  「杜姑娘!」安冬趕緊幫忙壓制掙扎不休的主子。「你沒事吧?」

  「我不要緊,不用管我,壓著他。」杜吉祥忍下痛楚爬了起來,回到他身邊。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她一點也不痛!

  「二爺,醒醒啊!」安冬大喊。

  「壓制、圍堵,不是好辦法,愈是壓制,王爺愈是痛苦,愈是掙扎,愈是讓王爺陷入惡夢中,就像過去十六年來一樣。」國師低低的說:「杜吉祥,你得想辦法將王爺從被母親親手扼殺的惡夢中拉出來,否則王爺將會在今夜被帶走。」

  聞言,杜吉祥吉祥震驚的瞪向白袍男子。

  被母親親手扼殺?

  猛地望向掙扎不已的男人。這就是他的惡夢?

  他曾被他的母后企圖殺害?

  「王爺十歲那年,端月初十,皇后下藥迷昏了王爺寢宮裡所有的守衛和宮女太監,深夜下頭上大雪,王爺在睡夢中被當時的皇后拉出寢宮,沉入荷花池中,欲將王爺溺斃……」安冬低低的說著。

  杜吉祥顫抖地吸了口氣,瞬間衝上眼眶的淚水怎麼忍也忍不住。

  今日,正是端月初十,下著大雪的深夜。

  該怎麼辦?她該怎麼將他從惡夢中拉出來?

  她不知道啊!

  「今夜會被帶走是什麼意思?國師要將二爺帶回京城嗎?」她寧願是這樣,而不是她心裡那種毛骨悚然的預感。

  「不,是被太后的魂魄拉走,太后在數日前辭世,今日是頭七。」國師波瀾不興的平靜告知。

  杜吉祥震驚不已,看見安冬的臉色也變得異常慘白。

  他的母后,竟然連死了都還不放過他?為什麼?

  怒火瞬間充斥著她的胸口,她怒瞠著眼,瞪著虛無的夜空。

  不准!我不許你帶走他!

  她霍地張開雙手抱住段毓楠,不在乎他的掙扎垂打打育了她,因為她的心更痛更痛,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才能將他拉出惡夢,她只是好心疼好心疼的想擁抱人。

  「二爺,二爺……」她溫柔地對掙扎著,痛苦地陷在惡夢中的段毓楠低喚。「二爺,我是吉祥。二爺的吉祥,我在你身邊,已經沒事了,你安全了,吉祥陪著二爺,不會有事的!二爺,求求你醒過來啊,看看吉祥。二爺,吉祥抱著你,吉祥陪著你,已經沒事了。沒事了,沒事了……」

  「杜姑娘,二爺……二爺的臉發黑了!」安冬忍不住哭了出來。「國師……您救救二爺啊!」

  國師表情悲憫,卻沒有動作。「我若有能力,何需拖了十餘載?」

  「二爺!你若跟著她走,你若拋下吉祥死了,我發誓,上窮碧落下黃泉,吉祥也會跟隨二爺。二爺死,吉祥也絕不會獨活!」杜吉祥著急的大喊,緊抱著無法呼吸,卻依然拚命掙扎的男人。「放了他!不許你帶他走。我杜吉祥,不准你帶走他!」她朝夜空怒喊。

  「二爺,吉祥不軟弱,吉祥很堅強,吉祥的肩膀或許無法替二爺挑起重擔,可是它可以借二爺依靠;吉祥的雙臂或許無法為二爺撐天,但是它們可以擁抱二爺,給二爺撫慰。二爺,你醒來,吉祥陪著你,永遠陪著你,醒來,好不好?」

  她不斷不斷的說著,不知道過了多久,發現他掙扎的力道慢慢減弱。

  「別丟下吉祥,二爺,你聽見了嗎?你若死了,吉祥不會獨活!」

  「不,不許死!」見狀,杜吉祥再也忍不住淚水的哭喊。「二爺,吉祥陪著你,吉祥會一直一直陪在二爺身邊,守著二爺,二爺你聽,『二爺吉祥』、『二爺吉祥』,只要吉祥陪著,二爺就會吉吉祥祥的,二爺……二爺……二爺……」

  「吉……祥……」痦痖的嗓音不確定的逸出,像是被勒著喉嚨,痛苦的無法出聲。

  杜吉祥一怔,隨即表情狂喜。「二爺,吉祥在這兒,吉祥陪著二爺!」她淚水撲籟籟的落著,不停的在他耳邊溫柔述說。

  「吉祥……」段毓楠原本無力垂落的手臂,慢慢環上她嬌小的身子。

  「吉祥在這兒。二爺,吉祥在……」

  「吉祥……」他雙臂緊緊的抱住她,開始急促的、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卻也一聲又一聲,不停地喚。「吉祥……吉祥……」

  國師仰望夜空,淡然的面容徐徐漾出一抹淺淺的笑。

  雪停了,稀疏的星空顯露,屬於楠王爺的主星曾經黯淡到幾近消逝,如今重新發出燦亮的光芒。

  子時已過,端月初十過去了

  寢房裡點燃了幾盆火爐,屋內一片溫暖的亮光,將寒冷阻隔在屋外。

  杜吉祥與段毓楠兩人都已經換上溫暖的衣裳,喝下了驅寒的薑湯,此刻,她坐在高背的軟榻上,而段毓楠則側躺著,頭枕在她的腿上。

  「我以為我好了。」將臉埋進她胸腹,他手環著她纖細的腰。「嚇到你了。」

  「嗯。」她輕輕的低應。溫柔的手一下一下撫摸他的頭。

  段毓楠閉著眼,低聲問:「生我的氣嗎?吉祥。」

  「生什麼氣?」她微笑。

  「氣我隱瞞我的身份。」

  「沒有,我沒有生氣。」撫摸他的手沒有停頓,她輕觸他柔軟的耳垂,滑過他烏亮的發。「震驚有,可是不氣,身份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知道你是王爺,並不會讓我多愛你一些或是少你一些。」

  段毓楠聞言,抬眼望向她,剛好迎上她溫潤如玉的眸。

  「真的?」他不確定。

  「真的。」她微笑。給他溫柔卻堅定的保證。她說的是實話。如果是在平常的時間意外得知他的身份,她或許多少會生氣吧。可是在方纔那種狀況下得知,根本無暇生氣,而且心疼他都來不及了,怎還地為那種事生氣呢?

  「你會永遠陪著我,對吧?」

  「嗯,我會永遠陪著二爺,直到死亡將我們分開。」她承諾。

  他這才信她,慢慢吐了口憋著的氣,放下心來,又閉上眼睛,重新將臉埋進她的腹中。「吉祥,我平時不會這樣的,你不要擔心,也不要……怕我,好嗎?」

  「擔心難免,可我不怕。」

  段毓楠又望向她,眼底有著愧疚自責。

  「是我,對不對?」抬高手,輕顫地碰觸她頰上那處紅腫傷痕。「吉祥,對不起,我不是有心的。對不起。」

  「我不痛。」杜吉祥也沒瞞他。「二爺,我不痛的,比起為二爺心痛,二爺不小心揮到的這一拳根本一點也不痛。」

  「對不起。」段毓楠仍是很懊悔。

  「別自責,二爺,別為這件小事自責啊!」她捨的輕撫他,安慰著。「我不知道二爺聽見多少,但我還是要再告訴你一次。我很堅強的,二爺。雖然我的肩膀纖細,無法替二爺挑起重擔,可是它可以讓二爺依靠;我的雙臂雖然無法為二爺撐天,但是它們隨時可以給二爺一個擁抱,給二爺撫慰。所以,二爺心裡有苦,都可以告訴我,不要一個人悶著,好不好?」

  「我只想給你快樂,那種醜惡的事,我不想……不想讓你知道,我……不想讓你難過。」他斂下眼,搖頭。

  「我愛你,二爺,很愛很愛你。」杜吉祥溫柔的說,看見他美麗的眸子倏地睜開,閃現欣喜的晶亮,心頭一陣柔軟,輕撫著他那比她細緻的臉頰肌膚。「因為很愛二爺,所以如果我能夠分擔二爺心裡的苦和痛,對我來說,也是一種快樂啊!就像二爺幫我找娘,二爺覺得是招攬了一件麻煩事嗎?」

  「當然不是。」他立即表態。

  「二爺高興幫了我的忙嗎?」

  「嗯,很高興。」他總算笑了。「我知道了,吉祥,我會告訴你。」

  段毓楠坐起來,將她擁在懷裡,開始低低的敘述。

  「當初,是皇兄及時趕到,試圖說明母后放開我,可是母后大約是瘋狂了,一心想要置我於死地。皇兄上前,拚命的想要拉開母后,可是瘋狂的母后力氣甚大,眼看我就要溺斃在池裡,最後皇兄……」他停頓下來,將她緊緊的抱著,似乎這樣就能從她身上汲取說下去的勇氣。「皇兄回頭從昏迷的守衛身上撥出佩刀,朝背對著他的母后……砍下……」

  杜吉祥抽氣,緊緊的回抱住他。

  「皇兄為了救我,親手殺了母后,母后傷重,雖然後來傷勢痊癒,可是卻躺在寢宮裡十六年不曾醒來。為了我,竟然讓皇兄背負這麼沉重的罪。如果沒有我,皇兄就不必……」

  「別這樣說!」她搗住他的嘴。「你的母后瘋子,皇上所做的,是當時唯一的選擇,弒母確實痛苦,但是如果他眼睜睜的看著你死在你們母后的手上,我想皇上會比現在痛苦千倍萬倍。」

  「我……不是父皇親生的。」段毓楠突然拉下她的手說,道出這樁皇室醜聞。
 
  杜吉祥猛地抬頭望向他。「是你母后說的?」

  他搖頭。「是我自己發現的。母后昏迷之後,我有時候會到寢宮去探望她,問她什麼非要我死不可?為什麼我的存在會威脅到皇兄坐上帝位?父皇非常重視皇兄,我也沒有和皇兄爭奪帝位的意願。三皇弟是德妃所出,六皇弟是賢妃所出,兩人的能力根本不足以撼動皇兄的地位啊,這樣的質問當然不會有答案。

  「直到有一天,我又到母后的寢宮,照顧她的宮女不知為何不在,我發現母后的床前站了一個人,那個人是宮裡的侍衛統領,一個有著和我六分相似的男人,那時我才恍然大悟,為什麼母后要我死,為什麼說我不該存在,原來我是她與侍衛統領私通的證據!

  「當她發現我愈大,面貌與那個男人愈相像時,生怕這件醜事被發現,因而連皇兄的血統都被質疑,影響了皇兄的太子之位,恐懼讓她慢慢的瘋狂,終發不可收拾,非除去我不可。」說著,他痛苦的閉了閉眼,然後將她用力抱緊。

  「吉祥,我……殺了那個人……」

  「二爺?」她震驚的望著他。

  「皇兄為了我弒母,我當然也能為皇兄弒父!」段毓楠閉上眼,不敢看她,低頭將額頭靠在她肩上。「我一看見那個人就知道一切,我非殺他不可,否則會害了皇兄;可是我年紀還小,而他是侍衛統領,我根本贏不了他……他卻在看清我的容貌之的,像是理解了我為何要殺他,我永遠忘不了他看我的眼神,是那麼愧疚、哀傷,他對我說『屬下罪該萬死』,然後就離開了。

  「當夜,宮晨就傳來他自盡的消息,他……引火自焚,身體焦黑難辨,他毀了自己的容貌,所以,是我殺了他……」

  「二爺……」杜吉祥不禁哽咽。

  「有時候我會想,我真的是為了皇兄所以想殺他嗎?還是其實我是為了自己,為了保有皇子的身份,所以想殺他?如果是為了皇兄,我該做的應該是離開,應該是讓自己消失才對,所以我其實是為了自己吧!這麼醜惡的我,是真的不該留在世上,是吧?」

  「不是的!不是的!」她擁抱著他,心好疼。一件又一件醜事的累積,重傷了他的心,讓他的心殘破不堪,所以開始生病,她懂了,她瞭解了。「你沒錯。二爺,你是最無辜的啊!」

  「可是……他是為了保全我才自盡的……」

  杜吉祥很想否定這個答案,因為與皇后私通,本就死罪一條。那個人也或許是畏罪自殺。她恨那個人,竟然讓二爺背負這樣的傷痕,在二爺已經千瘡百孔的心再狠狠的劃上一刀,可是……
  
  她望著他。二爺心裡,是不是也期望著,那個人最後給的,是『父愛』,而非懦弱的逃避?

  「二爺,他本就死罪難逃,我想他是有了這個領悟,為了避免拖累你,所以以自毀容貌的方式自盡,這是他最後也是唯一能為你盡一份父親的責任,他保全了你,也成全了他自己。」

  段毓楠望著她,輕輕的吁了口氣,無力的靠著她肩頭。

  「吉祥,永遠陪著我,不要離開我。」

  「我不會離開二爺的,我說過我會一直一直陪在二爺身邊,往後只要看見二爺,就能看見吉祥,然後喊一聲『二爺吉祥』。」她擦去淚,溫柔的一笑。「二爺,言語是有靈的,俗稱言靈,往後,常常說著『二爺吉祥』,每個人都這麼喊,這樣一定能讓二爺永遠吉祥,好不?」

  「好。二爺和吉祥永遠都在一起。」段毓楠輕笑,總算露出了笑容。

  「二爺,天快亮了呢。」她望向窗外。

  叩叩,兩聲輕敲,安冬在門外說;「二爺,國師求見。」

  結果,國師並沒有說什麼,只是辭行返京。

  離去前,他與段毓楠有段對話——

  「王爺求得心藥,毒已解。」

  「心藥?毒已解?」段毓楠疑惑。有嗎?他不是才剛發病……

  「正是,王爺心裡可還覺得生無歡,死何懼?心裡可有拋不下的掛念?」

  偏頭望向身邊的女人,段毓楠瞬間懂了。

  吉祥讓他有了存在的意義,他不能死,他若死了,吉祥也會死。

  他愛見她笑,愛聽她說話,他愛親吻她、擁抱她,想與她一起活到好老好老。

  「從今而後,王爺有佳人相伴,貴人相輔,一生幸福康泰。」國師微笑地說,拱手以禮。「臣先行回京恭候王爺與王妃。」

  「好,我們隨後就到。」段毓楠微笑答應。

  杜吉祥則是心裡微怔,不過沒有說什麼。他要回京,她就陪他回去。

  目送馬車離去,初升的旭日剛好躍出綠曦湖水面,金燦燦的光芒閃爍,天,亮了。

  帶著崇敬的心望著眼前景象,彷彿一切的黑暗皆已消失,眼前又是美好的一日。

  「二爺,我們要回京城嗎?」她輕聲問。

  「對,我們必須回去。」段毓楠將視線轉移到她臉上。「國為除夕那天皇兄送來的信上,除了告知母后狀況惡化,恐時日無多之外,還提到已經查我娘的下落了。」

  「啊!真的?在哪裡?」她驚呼。

  「京城。」

  睽違三個多月之後,雙轡馬車回到京城,可沒有回到楠王府,反而先抵達一棟簡樸的宅邸。

  馬車方停穩,後方車門被打開,久別多日的宋問之笑嘻嘻的站在外頭。

  「二爺,杜姑娘。」

  「宋爺!」杜吉祥驚訝微嚷。二爺說先讓宋問之回京到某人家中,那麼這裡就是……

  「問之,事情可辦妥了?」段毓楠笑問。

  「回二爺,屬下幸不辱命,梁老爺子正恭候兩位大駕。」宋問之笑說。

  梁?杜吉祥微怔。正要起身下車的身子頓了頓,又坐了回去。

  「吉祥?」段毓楠疑惑,也重新坐下,眼神一瞟,望向手一,宋問之立即意會,將馬車門重新闔上。

  「怎麼了?」他問。

  「這裡是哪裡?」杜吉祥低低地問。

  「一品軒前大廚梁丞江的宅第。」段毓楠也不隱瞞。

  她雙手握拳。「為什麼來這裡?」

  「因為你娘現在在這裡。」

  「什麼?」她一愣。「不可能!他……已經和我娘斷絕關係,他根本不承認我爹和我的存在,我娘怎麼可能會拋下我回來這裡?我不相信!」

  「的確,事實確實不是這樣。」段毓楠輕輕握住她的手,溫柔的一隻一隻扳開她的指頭。「聽我說,吉祥,你希望你娘幸福嗎?」

  「我當然希望!」

  「就算忘了你爹,忘了你的存在?」

  她一窒。

  「好,現在你不用回答這個問題,聽我慢慢說。」段毓楠心疼地拍拍她。「之前收到皇兄的消息,你娘人在一品軒現任大廚林柏毅家中,他是梁老爺子的大徒弟,也就是你娘的大師兄。

  「我立即派軍清回京城來查探,證實了這件事,也問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他低頭望著她。「你想聽嗎?」

  見她咬唇不發一語。他不捨的撫了下她的唇,才繼續說下去。

  「林柏毅其實並不是壞人,只是從以前就一直愛著你娘。梁老爺子也準備將女兒嫁給他,卻沒想到半途會出現你爹這個人,讓你娘一見鍾情,不顧梁老爺子的反對,決意嫁給你爹。

  「林柏毅對你娘念念不忘,就算後來你們離開京城,他也不曾停止對你們的關注,三年前聽聞你爹過世的消息後,他立刻趕了過去,沒想到一到你伯母家,才開口詢問你們母女,你伯母的態度讓他非常擔心你們,而你伯母見他似乎對你娘有意,竟然主動提及要將你娘賣給他……」

  「所以他就趁機順勢得到我娘!」她恨恨地怒吼。

  他拍拍她的肩。「他說,若他不帶走你娘,你伯母也會把你娘賣給其他人,與其如此,不如由他帶走,至少你娘會是安全的。」

  杜吉祥抿唇,無法反駁。因為這是事實。

  「他並沒有打算強迫你娘做什麼,只是想帶走你們,至少回來京城,可是你伯母竟然不讓他帶走你們母女,硬是要將你留下,不得已,他只好先帶走你娘。沒料到你娘醒來之後,情緒激動,執意要回秀容村找你,搶了馬匹就往回跑,結果摔下馬背,撞傷了頭,醒來之後,就只記得十二歲以前的事了。」

  她愈聽臉色愈蒼白,眼神空洞。

  「十二歲……」她喃喃低語。「遇見爹,是娘十七歲那年,我是在娘十八歲那年出生,所以……娘不記得爹,不記得我……」

  「吉祥,你外祖父和林柏毅告訴你娘,她和林柏毅是夫妻,所以你娘一直住在林柏毅家中,以妻子的身份。」

  她一顫,她半晌才深吸口氣。「林柏毅……對我娘好嗎?」

  「他很愛她,對她無微不至,以軍清的角度來看,他覺得你娘看起來很幸福。」

  「幸福嗎?」她代喃。眼淚一滴滴滑落。「這樣……也好。如果爹有靈,他也一定希望娘過得幸福,而不是天天為他們淚洗面;我也長大了,能自己照顧自己,只要娘幸福,那……不記得我也沒關係……」

  「不親眼確認嗎?」段毓楠溫柔地為她抹去眼淚。「這幾日梁老爺子叫要柏毅帶你娘回來這兒小住,就是要等你來。」

  「是你請宋爺過來處理的,對吧?梁老爺子應該不好說服吧。他對我們父女可是恨之入骨。」從前她沒機會喊外公,現在也沒有必要喊了。

  「要進去嗎?」

  「如果我娘真的過得很好,我不想打擾她。」她搖頭。

  「不會打擾。只是暗中觀察,讓你親自確認。林柏毅也不知道你要來。」段毓楠牽著她的手。「別怕,吉祥,你身邊有我陪著呢,你不是一個人。」

  「二爺……」她不林鼻酸,點點頭。「好,我們進去。」

  那是一個美麗的婦人,懷裡抱著重個大約週歲大的小女娃,坐在鞦韆上,高大的男人在後面輕輕推著她們,眼神專注,表情溫和。

  「相公,如意睡著了呢。」美麗的婦人輕聲對身後的男人說。

  杜吉祥渾身一震。身旁的段毓楠察覺,擁著她的手臂緊了緊。

  看著男子來到母女面前,溫柔的親吻女兒的面頰,擁著妻子,杜吉祥的眼淚更是掉個不停。

  「如意這個名字,是你娘堅持要取的。」梁老爺子不知何時來到身後。「如意出生的時候,你娘已經三十八,差點死於難產。明明神智已經不太清楚,卻還是喃喃地說著,是女兒就取名如意。」

  「那是我爹和娘常常掛地嘴上的,說還要再生個妹妹給我,如果生了妹妹,就取名如意。吉祥如意……」杜吉祥將臉埋進段毓楠的懷裡,泣不成聲。「二爺,我想離開這裡……」

  「好,我們離開。」心疼的摟緊她。「梁老爺子,多謝費心,告辭。」

  他們步出藏身處,往門口走去。

  杜吉祥不捨地回頭,不意對上一雙與她相像的眸。那雙眸子有些疑惑,紅唇輕啟,似乎要武器說什麼……

  「哇哇——」如意突然哭了起來,引走那雙眸子的注意,低下頭,喃聲安撫。「如意乖,乖乖不哭喲!」

  吉祥撇開頭,望向前方,兩步外,她的男人溫柔的望著她,朝她伸出手。

  她深吸口氣,結束這兩步距離,將手放進他的掌中,兩人並肩朝前方邁去。

  她沒發現身後那雙眸子又揚起,不知不覺的盈上淚霧。

  「家吟,怎麼了?」男子低沉溫柔的聲音關心的響起。

  「嗯?什麼?啊,我怎麼會哭了?奇怪……」女子輕柔的聲音疑惑的說著。

  杜吉祥沒有回頭,堅定的往前走。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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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17 21:27:32
尾聲

  時值盛夏七月,艷艷日頭高照。

  楠王府後山,青青翠綠草地上,高大茂盛的老樹下,數名男男女女小小或坐、或臥、或站、或跑,不時傳來孩童的笑鬧聲。

  「娘,妹妹說要到湖裡泅水,若楓帶妹妹去嘍!」一名年約七歲的小男孩對著杜吉祥喊。

  「小心點,只能在岸邊,別游得太遠了。」她揚聲喊了回去。

  「知道了。」段若楓揮揮手,牽著五歲妹妹若雪的手,往湖邊走去。

  「問之,你也去。」段毓楠對立於不遠處的護衛說。

  「是,二爺。」宋問之領命,快步奔向那對兄妹。

  「安冬,安冬,若柳想摘花,安冬陪若柳去。」一名四歲的小女孩拉著安冬的手,直往不上那片萬紫千紅走去。

  「哎呀,小祖宗,安冬還要伺候二爺呢。」

  「不要嘛!不要嘛。人家要安冬陪。爹爹有娘伺候,安冬陪若柳嘛!」小女孩不依的跺腳。

  「去吧,安冬。」段毓楠失笑。對著妻子眨眨眼。「我有吉祥伺候就夠了。」

  杜吉祥紅了臉。羞赧地瞪了夫君一眼。「在孩子面前說什麼呀!」

  段毓楠輕笑,接過妻子懷裡兩歲大的男孩,直接丟給身後的洪軍清。

  「二爺!」杜吉祥驚喊。可是一聽到小兒子咯咯的笑聲,她也只能去偽存真的搖頭。看來兒子很愛這種空中飛人的遊戲。

  「軍清,帶若鬆去玩,最好玩到他筋疲力盡,今晚一沾床就睡。」段毓楠命令。

  「是,二爺。」洪軍清抱著小少爺飛走了。

  「好,終於只剩下我們了。」段毓楠住後仰躺在草地上,順手將妻子給拉下,趴在自個兒身上。

  杜吉祥側頭貼靠著他的胸膛。兩人已經成親九年了。至今,他的膳食依然由她親手料理。

  當初單位薄的身子,如今已經被她養出了肉。結實了,強壯了。雖然到了冬末春初的時節偶爾還是會食慾差了些,但都是短暫的,並不影響健康,每個人都會有食慾不振的時候,這很正常。

  趴在夫君的胸膛上,她舒服的瞇著眼,微風吹拂送來一陣陣青草香、百花香,鳥鳴啾啾,讓她有些昏昏欲睡。

  「吉祥。」

  「嗯。吉祥在這兒,二爺。」她喃喃回應。

  「昨兒個皇上在一品軒設宴,問我說你怎麼沒出席,抱怨連他這個皇上都請不動你。可惜了你沒享用到一品御宴。」

  她嘟嘴。「我睡過頭了,二爺也沒叫我。」

  「也是,你懷了孕就容易累,想睡覺。我是捨不得叫醒你,我也是這麼對皇兄說的,說你絕對不是因為在一品軒設宴才不去的。」

  「那不就好了……」咕噥咕噥。

  「對了,下個月是岳父的忌日,咱們是不是該準備準備,到連城去了?」

  「早準備好了,就等二爺得空呢。」她懶洋洋的回話。

  「吉祥。」

  「嗯?」她快睡著了。

  「你有想過這兩年來岳父忌日時,墳上都會有祭拜的吃食,是誰準備的嗎?」

  聞言,她睜開眼,望著碧綠草地,無語。

  「吉祥?」段毓楠疑惑地喚。低頭卻看不見她的臉,只能試探性地問:「睡著了?」

  杜吉祥還是沒說話,只是緩緩的閉上眼睛。

  「已經睡著了啊……」他低語,透過綠葉枝椏縫隙,望著藍藍的天。「睡了也好,你啊,懷了孕就會拚命的睡,這次去,你大概會睡整路吧。那麼如果多兩個人,應該也不會發現……」

  「二爺……」她咕噥。

  「咦?不是睡了?」段毓楠像是很驚訝。

  「二爺好吵,嘰嘰咕咕的……」喃喃抱怨。

  「那真是抱歉,我只是自言自語。」段毓楠笑著道歉,輕輕的拍著她的背,哄著睡。「你啊,脾氣一倔起來,連我都拿你沒轍,堂堂楠王爺,還得偷偷摸摸的做事……」

  「二爺。」她又抗議,作勢要起身。

  「好好好,乖乖睡,我不吵。」段毓楠安撫,「我只是在想,反正目的地一樣,那結伴一同走也是好的,只要你乖乖的,倔脾氣別發作,那就好了。」

  「你說不吵的,二爺……」

  「不吵,你當我在唱曲兒吧。」他皮皮的笑說。

  杜吉祥默默地望著草皮上一朵小黃花。

  「吉祥,我知道當初你心裡也苦,不過岳母也是情有可原,她雖然沒有恢復記憶,可是自從知道真相之後,這兩年她也是很努力想要彌補你,吉祥啊,你每次拒絕她,心裡也不好過,你心裡難受,我的心也就跟著難受呢。」

  閉上眼,唱曲兒,當他是唱曲兒……

  「這一次咱們就同岳母他們一起到連城吧,你以前說過,只要你娘幸福,你爹也會開心的,就讓你爹安心,看見你們母女平平安安、幸幸福福的,好不?」

  恍恍惚惚間,杜吉祥似乎看見了爹爹的笑臉映在眼前,對著她輕喚——吉祥,乖女兒,要幸福喔!

  「你不反對,我就當你是贊同嘍!」段毓楠低低的說。

  沒有聲音,他微微一笑,雙手圈抱住妻子,滿足的吁了口氣。

  天氣真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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