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當趙盈雪要下嫁李勝明之事傳入戚敬元耳中時,已是時隔一個月後。
得知這消息,與一干屬下議完事後,他獨自留在屋內,聶寧、辰剛與管紹和幾人出了房門,不久,便聽見裡頭傳來砰的一聲重響,那像是拳頭重擊桌案發出來的聲響。
幾人互覷一眼,辰剛擔心地想進去瞧瞧,被聶寧拽住。「別進去,讓主子一個人靜一靜。」
辰剛擔憂道:「我擔心萬一主子一時衝動,會不顧一切想趕回都城救出盈雪公主。」
管紹和一巴掌朝他的腦袋拍下,「主子不是你,他不會做出這種莽撞無智之事。」
辰剛橫眉瞪他,「姓管的,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是說我莽撞無智嗎?你可要知道,當初主子被囚在天牢時,是我潛進去將主子救出來的。」
管紹和嘲諷地說了句,「這事你已提過九十九遍了,知道你功勞最大,這事不用一提再提,咱們記憶都不差,不會忘了的。」
「好了,你們兩個,快下去辦事吧,別在這裡吵了。」聶寧不耐煩地朝他們擺擺手。
「那主子……」
「主子很快就會冷靜下來,你們盡快把事情辦好,也許咱們會提前行動。」聶寧瞟了眼那扇緊閉的門板說道。
辰剛還想再問,就被管紹和給拽走了,聶寧再待了片刻後,見屋裡沒再傳出動靜來,才放心離去。
而此刻屋內的戚敬元眼神陰鷙,因強忍著激動的情緒,額上青筋暴起。
須臾後,他取出先前所擬定的計劃來,思忖片刻,迅速做了幾處的修改,準備將進程提前。
日子如流水般,無聲無息地流逝,轉眼過了大半年。
為了避開眾人耳目,趙央在探查那條能通往外頭的地底暗道時不得不小心翼翼,花費了大半年的時間查探,他終於發現了一處疑似有地底暗道的地方。
自一個月前他便已不再上朝,反正他只是趙知維的傀儡,大權全都把持在趙知維手裡,他上不上朝根本沒差。
因此今日一早,他便過來紫苑宮,將昨日的發現告訴趙盈雪。
「那就位在干德殿西方的一處暖閣,我發覺那裡的牆壁似乎另有玄機,只待找個時機一試。」為了監視他,鎮日裡都有太監和宮女跟著他,因此他很難能找到獨處的機會測試一番。
聽見他找到了疑似的地方,趙盈雪欣喜地道:「要不我過去幹德殿替你掩飾,支開那些太監和宮女,你再仔細找找,那裡面是不是真有暗道。」
趙央想了想,點頭說:「不如我佯作不適,然後皇姐扶我回去,我再趁機去那暖閣休息,皇姐再想辦法攔住那些太監、宮女,方便我探查。」
過了年,他今年將滿十五歲,身量抽高不少,已比趙盈雪高出小鴿個頭,原本的青澀也退去了幾分,變得更成熟了些。
趙盈雪覺得他這個辦法甚好,頷首道:「好,就照你說的做。你先食用些糕點,之後再佯裝腹痛不適。」
兩人依計行事,在趙央吃完糕點佯裝腹痛後,趙盈雪借口不放心弟弟,親自送他回干德殿。
就在她打算讓宮女宣召太醫時,趙央按著兩人先前套好的話,說道:「皇姐,我沒什麼事了,不用召太醫,我去暖閣歇會兒就好,那兒涼快。」
趙盈雪扶他到暖閣,然後刻意差遣那些伺候的宮女和太監,支開他們。
「皇上這是因天氣太熱中暑了,小喜子,你去御膳房吩咐廚子做碗消暑的冰鎮烏梅湯來,還有你明翠,皇上喜歡聞香花,你去花園裡摘些花過來,至於淑心,你去打盆冷水,待會好讓皇上擦臉,剩下的其他人,都去冰窖幫忙拿些冰塊來,放在暖閣裡好降溫。」
除了守在外頭的侍衛,屋裡伺候的太監和宮女都被她支走,趙央趁著這機會,趕緊查探先前懷疑的那面牆,對著牆面又拍又推,一陣摸索。
他敲了敲牆面,感覺後面似乎是空心的,這表示後方一定另有玄機,只是一時找不到移開牆面的辦法。
趙盈雪快步走進來,見他在四處找著什麼,走過去低聲問:「怎麼樣?」
「我覺得這後面定有什麼,只是一時之間找不到啟動這面牆的機關。」
「我也來幫忙找。」
趁著那些宮女、太監還未回來,趙盈雪也幫著搜尋,然而才找了沒一會兒,外頭突然傳來太監的通傳聲--
「攝政王駕到。」
兩姐弟急忙停下動作,趙央趕緊躺上軟榻,趙盈雪則迎了出去。「見過四皇叔。」
「你怎麼在這兒?」趙知維狐疑地問。
她從容自若,不疾不徐地回道:「先前皇上到我那兒忽然腹痛,我不放心,便扶皇上回來,我想皇上可能是因天氣太過燠熱,中暑了,便吩咐那些宮人去準備能降溫的冰塊和冰鎮烏梅汁。」她接著問:「對了,四皇叔這會兒過來,莫非是有什麼事?」
「北鑫國突然興兵來犯,軍情緊急,須盡快調動其他軍隊前往支持。」趙知維
走進暖閣裡,並未朝趙央行君臣之禮,反以命令的口吻將調軍令遞給趙央批閱。「皇上,快批了這調軍令。」
他雖身為攝政王,掌握朝政,但調派軍隊這等大事還是須出具天子命令,才能名正言順調動軍隊。
趙央撐起身子,不解地問:「咱們與北鑫國不是已和睦相處了近百年嗎,怎麼會在這會兒突然舉兵來犯?」
提起這事,趙知維便滿臉恚怒,「哼,北鑫國指責我國放任暴民越境滋擾其百姓,認為是我方刻意放縱,因此打著替咱們肅清暴民之亂的理由,大舉越界而來,實則是想趁機竊佔我朝疆土。」
一待趙央批好調軍令,趙知維接過,趙央還想再問,趙知維卻沒再理會他,就如同來時一樣,連君臣之禮都沒行,便逕自離去。
他沒告訴趙央,北鑫國已接連攻下邊關四座城池,大軍勢如破竹,將晁國的守軍打得節節敗退,因此他才匆忙跑來找他簽核調軍令,要調遣鎮守在東南方的軍隊前去支持。
待他走後,先前被趙盈雪支開的太監與宮女也紛紛回來了,兩人錯失了繼續搜尋牆面機關的時機。
不過既然得知那牆壁後方另有玄機,慢慢找總會找到的。
只是趙盈雪怎麼也沒有想到,這一找又過了三個多月,仍是沒找到移動那道牆面的辦法。
這像是寶物明明就在眼前,只隔著一道鎖,卻偏偏打不開,令人無奈地只能乾瞪眼。
而此時距她大婚之日,僅剩下不到一個月。
晁國與北鑫國戰情雖越來越吃緊,但趙盈雪與李勝明的婚禮仍將如期舉行。趙盈雪曾為此去找過趙知維,認為國難當前,希望能延後婚期,但趙知維沒有同意,反而說道:「正因為咱們與北鑫國交戰,才更需舉辦這婚禮,藉著公主大婚的喜氣,鼓舞咱們晁國的大軍。」
地底暗道遲遲沒有著落,趙盈雪被緊密地監視著,沒有機會逃離這座困鎖荇她的華麗囚籠,眼看著成親之曰一日一日逼近,她幾乎要絕望了。
想到李勝明那張猥瑣的面容,她緊鎖眉心,遙望著此刻同她的心情一樣灰暗的天空。
「怎麼辦,難道我當真得栽在他手裡?」
她從不曾這麼無助沮喪過,就連這近一年來她和弟弟面臨如此難堪的境地,被軟禁在這深宮裡,她都一直懷抱著希望,期待有朝一日能逃出這座會吃人的深宮,或許她還能……她如今才發現,即使希望極其渺茫,自己仍盼著能再見到戚敬元。可是,如今這希望即將破滅了。
一旦嫁給李勝明,她這心願注定粉碎,而她的一生也無異於毀了。她實在不願意走到這個地步,而令她更加煎熬的是,在如此絕望的境地中,她卻是越來越想他,哪怕最終只會墜入更絕望的深谷。
看著成親用的那些吉祥物品一件件搬進她的寢宮,她的心逐漸冰冷。
很快來到大婚當日,一大早,趙盈雪便被一群宮女包圍著梳妝打扮,她面無表情,臉上毫無喜色,彷彿今日將舉辦的是她的喪禮,而不是她的婚禮。
「公主,今日是您的大喜之日,您怎麼愁著一張臉,該開心些才是。」一名宮女勸道。
她神色漠然,心如死灰,眼裡冰冷得只剩下憎恨。她笑不出來,就連假笑都擠不出來。她很想殺人,她想殺光這宮裡所有阻礙了她的人,然後帶著弟弟逃出去。
她想去找戚敬元,她想再見他一面,他還欠她一個告白,她還沒有親耳聽見他說,他愛她,她也沒有親口告訴過他,她愛他。
她的指甲緊緊樞著掌心,強忍著眼淚,不想掉下淚來,但最後它們仍是一顆一顆從她眼裡滑落。
「哎呀,好好地公主怎麼哭了?把剛化好的妝都哭花了,可又要再重新化過了。」替她化妝的宮女急忙拿著手絹替她擦去臉上的淚水,抬眼覷向她,見她雙目含悲,不由得輕歎一聲,勸道:「這命都已是這樣了,公主還是看開些,認命吧,這樣會好過些。」
盈雪公主姐弟倆在宮中過著什麼樣的日子,她們也都知道,卻無能為力,幫不了她。
認命?她還不夠認命嗎?十幾年前意外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她頂替了早夭的趙盈雪,盡心盡力的姐代母職,照顧弟弟長大,帶著他在這險惡的宮中努力生存下
避開一場又一場的陰謀算計,以為那樣的日子終會有結束的一天,但最後等待他們的卻是這樣殘酷的命運,她被迫與心愛之人分開,和弟弟如同被折去了羽翼的鳥兒,被囚禁在這深宮中,不得自由。
她真的累了。
而就在這時,趙央仍不死心地想尋找那地底暗道的機關,他好不容易支開服侍的數名太監,匆匆進了暖閣裡。
這已是最後一天了,若是仍找不到暗道,姐姐就要被迫嫁給李明勝那混球了,因此哪怕只剩下最後一刻,他也不能放棄。
因為走得太匆忙,以致他整個人撞上了旁邊一隻紫檀木所製的櫃子邊角,將那沉重的櫃子給撞得稍稍偏移了一寸。
這時左側那扇牆面竟緩緩移動,露出了隱藏在裡頭的一地道道,他顧不得適才撞疼的膝蓋,急忙點亮了燭火,快步走下去查看,看見走道旁有個把手,他試了試,發現那是能將暖閣那只櫃子復位的機關,他按下機關將櫃子移回原位。
往前走了約莫一刻鐘,他發覺這條地道很長,看不見盡頭,應該就是當初修建這座皇宮裡所設的地底通道。
他沒再繼續往前走,急著要將這消息告訴皇姐,只要皇姐還未出嫁,他們就仍有機會逃出去。
出來後,他神色匆匆想趕往紫苑宮,卻發現皇宮裡的侍衛、宮女和太監們全都慌亂成了一團,四處驚叫奔逃著。
就連原本監視他的那些宮女和太監們也不知上哪去了,他就近拽住一名宮女,問道:「這是發生了什麼事?為何大家神色如此慌張?」
「皇上,不好了,北鑫國的軍隊打進皇宮裡了,他們凶殘地見人就殺!」
聞言,趙央滿臉驚愕,「北鑫國的軍隊打進宮了?這怎麼可能?那攝政王呢?還有禁衛軍呢?」
那宮女憤憤不平地罵道:「據說攝政王早已知道咱們的大軍不敵北鑫國的軍隊,前幾日北鑫國的大軍便已朝都城逼近,這消息卻被攝政王有意的給隱瞞了下來,他前兩日就在禁衛軍的保護下逃走了,而公主的婚禮根本就是他刻意用來掩人耳目,好讓他能帶走宮中那些值錢財物,並留下這整個皇宮和滿城的人當替死鬼掩護他逃走。皇上,您也快逃吧,北鑫國那些士兵已經殺進來了。」
末了,她勸了句,便自顧自地逃命去了。
趙央不敢相信四皇叔竟然棄宮而逃,他心頭震怒,下一瞬,想起皇姐,他急忙往紫苑宮而去。
然而待他到了那裡,卻發現滿地都是宮女和太監的屍首,他神色大駭,嘶聲吼道:「皇姐--」
緩緩張開眼,看著眼前陌生的屋子,趙盈雪有些茫然,這不是她的紫苑宮。她記得先前宮女正在為她梳妝更衣,怎麼她會突然來了這裡?
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發現身上穿了一件喜袍,卻不是原先那件,而是換成一件較為素雅的。
「盈雪公主,您醒了?」兩名穿著桃紅色宮裝打扮的女子笑吟吟走上前,扶她起身。
「你們是誰?」
「奴婢是碧心。」左側身量較高的清秀女子福身答道。
「奴婢是倩兒。」右側個頭稍矮,面容可愛的女子也接著回答。「這裡是哪裡?我為何會在這裡?你們又是什麼人?」趙盈雪在問完一連串的疑惑後,逐漸回想起自己昏迷前發生的事。
那時有人突然驚叫出聲,接著有一群士兵闖了進來,然後有一名身著將軍服的壯漢來到她面前,對著他手裡拿著的一張畫像左右看了看,突然咧嘴大笑,「俺找到了,就是你了。」
下一刻,她只看見他的手朝自己揮來,她後頸一痛,便陷入黑暗中,昏厥過去前,最後聽到的一句話是--
「哎喲,不好,俺竟然失手打昏她了,這下可糟了……」
對於趙盈雪的問題,碧心恭敬地回答,「這些事晚點公主便會知曉,吉時就快到了,請讓奴婢們服侍公主梳妝。」
「什麼吉時?」她一愣。
「就是拜堂的吉時啊。」倩兒說。
一聽這話,她臉色倏變,「難道你們是李勝明派來的人?!」
「不是。」倩兒搖頭。
「不是?那我要跟誰拜堂?」趙盈雪狐疑地質問。
「公主先別著急,待拜完堂,公主便會知道了。」
她連要拜堂的人是誰都不知道,還叫她別著急?她沉下臉,「你們若不說,我絕對不會去拜堂。」
「這……」兩人露出為難的表情,互覷一眼後,雙雙跪下哀求道:「您若不肯前去拜堂,奴婢們唯有一死,還請公主可憐奴婢。」
「我可憐你們,那又有誰來可憐我?」她蹙眉問。
兩人不說話,只是重重地朝她磕頭。
見她們的額頭一下下敲擊著地面,趙盈雪暗自氣惱,她們這分明是在對她用苦肉計,但即使明知如此,她卻也不忍心讓她們再繼續這麼磕下去,出聲道:「夠了,起來吧。」
「多謝公主。」兩人一起站起身,雖然額頭都磕得紅腫了,卻是面帶喜意。那位大人說得果然沒錯,這位公主心善,只要央求她,她便不會為難她們了。
「你們用不著謝我,我被挾持來這裡,縱使我不答應,也由不得我。」她現下不過是別人的俘虜,壓根就沒有人身自由。
碧心急忙澄清,「公主言重了,奴婢可不敢挾持公主,更不敢強迫公主,若公主不答應,奴婢們也只能繼續求您了。」
心知她們只是下人,做不了主,她也不想為難她們,「你們至少該告訴我,我究竟要同誰拜堂?」
既然不是李勝明,那會是誰?又是誰將她擄來此處?當時闖進宮裡的那些士兵又是誰派來的?她心裡有一連串的疑竇。
她很擔心央弟,不知道他如何了,可從這兩個丫頭善待自己的態度,她隱隱覺得那背後之人應是不至於想害他們性命才是。
倩兒與碧心互看了一眼,倩兒福身道:「這奴婢暫時不能說,晚點公主見了便會知曉。」
「吉時已到,碧心、倩兒,準備好了沒?快扶公主出來。」十數名同樣穿著桃紅色宮裝的女子走了進來。
「就快好了,再等會兒。」碧心和倩兒急忙替她梳頭化妝。
片刻後,趙盈雪在她們的簇擁下,身不由己地被推著坐上停在房門外的花轎。她所住的屋子離喜堂不遠,不到一刻鐘便到了,她被攙扶著下來,喜帕遮住了她的視線,她聽見喜樂與炮竹聲響徹天際,隨即便有一雙強勁有力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手。
她反抗地想掙開那人,但那人的手強勁有力地緊緊握住她,她想掀起頭上蓋著的喜帕,看清楚此人究竟是誰,隨即又被隨行的侍女給阻止了。
「公主,這會兒還不能掀開喜帕。」
那男子喉中滾出低沉的笑聲,卻沒開口,沉穩地牽著她來到喜堂前。
聽見那笑聲,趙盈雪心頭莫名一震,隨即一個念頭疾掠而過,她心頭跳得厲害,卻又害怕這只是她的幻想,她整個人僵住,任由他領著自己行了拜堂禮,然後兩人一起進入喜房。
男子沒去應酬賓客,揮手屏退屋裡所有的人,很快喜房裡便只剩下新郎與新娘。
即將見到此人的真面目,趙盈雪心頭發顫,深吸一口氣,緩緩地閉起眼,待罩在頭上的喜帕被揭去時,她徐徐睜開眼,當看清映入眼前的那張臉孔時,她揚起手,甩了他一巴掌,怒嗔,「這樣戲弄我很好玩嗎?!」
挨了一巴掌,戚敬元並未動怒,輕輕握住趙盈雪的手,臉上流露出一抹寵笑,「我只是想給你一個驚喜。」
「我先前連自己要嫁給誰都不知道,這是哪門子的驚喜?驚嚇還差不多!」闊別了將近一年才又相見,他還安排了這場婚禮,她心裡不是不高興,可有件事令她很生氣。「而且你從來沒有向我求過婚,你有問過我願意嫁給你嗎?」
戚敬元挑起眉,故作一臉訝異,「咦,你不想嫁我嗎?我還以為你日日夜夜都盼著嫁給我呢。」
趙盈雪著惱地瞪他,「誰日日夜夜盼著嫁給你?你不要胡說!」
「原來是我會錯意了,那這可怎麼辦,咱們都拜了堂,這下可不好辦了。」戚敬元表情很無辜,但眸裡含著一抹戲誠。
知他是故意在逗自己,趙盈雪狠狠瞪他一眼,下一刻便撲過去發洩般地捏著他的臉,粉拳胡亂捶打著他。
「讓你欺負我、讓你騙我,你知不知道這些日子以來,我有多擔心你,你知不知道在被逼著要嫁給李勝明時我有多不甘心?你知不知道莫名其妙被擄來這裡,還要嫁給自己不知道的人,我有多驚恐不安?你還有心情開這種玩笑,你太可惡了!」她一邊罵著,眼淚也不停地墜落。
他摟著她,縱容地任由她捶打、捏扯著,聽見她所說,他心疼地抬起衣袖拭去她的淚,歉疚地道歉,「對不起,讓你受了這麼多委屈,事先不讓你知道,真的只是想給你一個驚喜,沒有惡意。你要是真不想嫁我,要不我便公告世人,說北鑫皇帝迎娶晁國盈雪公主為後之事取消。」
說起來,這事得怪那位魯莽打昏了她的將軍,當那將軍一臉歉疚的帶著昏厥的她來向他自首時,見她暫時昏了過去,他才會萌生想給她這個驚喜的念頭。
他原是想,當她看清嫁的人是他時,那一瞬間定會又驚又喜,一時才沒顧慮到她的心情,竟嚇著她了。
「你、你說什麼,北鑫國皇帝?」聽見他所說,趙盈雪錯愕地瞠大眼,「你是北鑫國的皇帝?!」
戚敬元頷首,「沒錯。」
聽他親口承認,她震驚地一愣,接著詰問,「就是你發兵攻打我們晁國?難道你先前來到晁國,就是為了要攻打我們?!」
「不,當年我來到晁國時也不過十三歲,為了保命都來不及,哪裡會想到這麼深?」他抱起她坐在他腿上,緩緩告訴她自己的過往--
「我本是北鑫國的太子,我父皇當年沉迷於追求長生不老之術,日夜在宮中修煉丹藥,不理朝政,朝廷被父皇寵信的宦官長年把持,造成朝政混亂、腐敗不堪,後來父皇因修煉不當變得神智失常,那些宦官認為我不好控制,便想殺了我,另立太子。」
聽到這裡,趙盈雪下意識地握緊了他的手,她沒有想到他竟有如此坎坷的遭遇。「那後來呢?」
他朝她安撫地笑了笑,接著再說:「我母后得知消息,為了我的安危,派聶叔等人保護我逃出宮去。那些宦官一路派人追殺於我,為了逃命,我甚至躲進蠻荒的叢林之中,過著餐風飲露的日子。逃亡過程中我幾次死裡逃生,歷經艱難,才終於逃到晁國來,那些殺手也一路追隨,我與聶叔他們因此失散,那次我躲在一處魚簍後,想躲避他們的搜捕,在他們差點發現我時,有個小女孩替我引走了那些殺手。」
趙盈雪隨著他述說到這兒,沉澱在時光裡的久遠記憶緩緩趨醒,她驚訝地指著他,「原來當年那個狼狽地躲在魚簍後的少年就是你!」她沒有想到他們早在十幾年前便見過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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