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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董妮]野相公(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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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27 11:38:40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唔!」花無顏眼眶含淚,把被繡花針刺破的手指含進嘴裡。

    好疼,都不知道做女紅是這樣困難的一件事,小小一根繡花針,比那三尺青鋒更難使。

    「無顏,怎麼了?」羅什明明在小廚房給她熬煮安胎藥,耳朵卻比兔子還靈敏,她不過輕哼一聲,他風一般的身影已經刮進繡閣裡。「我聽見你叫痛,誰傷了你?」臉上一片肅殺,冷得嚇人。

    「我哪有叫痛?」趕緊把長袍往背後藏,這是瞞著他做的,要在他生辰當日給他一份驚喜,提前曝光就沒意思了。「相公,你聽錯了。」

    不可能吧!他的耳力超好耶!

    「無顏,你是不是瞞著我什麼?」

    「沒有、沒有、沒有……」她小腦袋搖得快掉下來了。「相公,你不是在煎藥嗎?不小心顧著,藥會煎糊的。」

    也是!但他很擔心她,尤其看她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他這個從不知憂慮為何物的人終於也嘗到寢食難安的滋味。

    「那我去看著藥了,無顏,你有事就喊我,我立刻便到。」他想了想,仍不放心,又轉回來,遞給她一隻小瓷瓶。「這是我新煉的斷魂散,若有人欲對你不利,只管殺了,千萬別心軟,知道嗎?」

    她怔怔地接過瓷瓶,暗數從懷孕後他為她特製的隨身寶貝,從武器、炸藥到毒物,怕不有十來種那麼多,他真的是非常緊張她耶!

    她聽話,他也安心了,又往外走,但才到門口,二度轉回來。

    「相公,還有事嗎?」她有點想笑,又有些心疼,因為她,他快變成愛嘮叨的老母雞了。

    這次羅什拿出的是一顆磚紅色的乾果。「這是靈心果,精煉後會是很好的續命良藥,可惜我—直沒找到合適的藥引。你收著,遇到危險就把它吃了,不管再厲害的傷勢都能保得一時半刻性命無虞。」他爹臨死前把乾果給他時就曾笑歎,這玩意兒若是早幾年成熟,他娘也不會死了。

    可惜啊!閻王要人三更死,絕不留人過五更。當爹找到最佳續命良藥,他娘卻等不到良藥成熟便撒手西歸,他爹呢?愛人死了,獨活也沒意思,索性跟著一起去。

    這果子便一直留下來,至今被送到了花無顏手中。

    「這……太珍貴了。」她的手有點抖,他這樣掏心掏肺地對她,讓她心動之餘又有些無措。「相公,靈心果還是你自己留著吧!萬一……」

    「沒有萬一。」他把果子放入她腰間的暗袋裡。「只要你沒事,我就一定不會有事。所以為了我,你一定要保重自己。」

    「相公,懷孕生子是女人的天賦,我不會有事的,你不必太擔心。」

    「你當然不會有事,我也不允許你出事。」他低頭,親一下她的額。「我要趕快去看著安胎藥了,你行動不便,就別一個人亂跑,等我煎好藥回來,你喝了藥,我再陪你出去散步。」說完,他匆匆忙忙跑了。

    這還是那個野蠻難馴,殺起人來眉頭皺都不皺的羅什嗎?

    她摸著被他親吻的額,熱燙燙的,心也跟著溫暖了。

    「相公……」她拉出了藏在身後的長袍,看一眼歪斜的針腳,心一狠,整個拉掉重縫。她要給羅什縫一件最好的衣服,不准有絲毫的不完美。

    「可惜拿不到織造局的布料,這一般的絲綢相公總穿不慣。」她本來覺得羅什既不願回歸皇室,就不該使用皇家物品,現在卻希望他吃穿都是最好的;管它犯不犯法,反正……他本來就是皇室中人嘛!

    「是不是該請司徒送一批過來呢?但這樣就趕不及相公的生辰啦!」她猶疑著,突然想起那件獸皮衣,如果能夠把它改制一番,穿起來好看又舒服,相公一定喜歡。

    跑回內室,她翻箱倒櫃地找著。

    殺殺殺殺殺殺——

    忽地,一陣喊殺聲震耳欲聾。

    「發生什麼事了?」她跑到窗邊,遙望殺聲來處,卻見近百名青衣人手持朴刀將花家堡大門給劈了開來。

    花無顏凝目細望,看見每一個青衣人胸口都繡了一個血色「風」字。

    「黑風寨,鐵血追魂?!」怪了,黑風寨與花家堡相隔千里,彼此井水不犯河水,為何突襲花家堡?

    「啊!王伯——」她看見王管家被一刀劈成了兩截,顧不得七個多月的身孕,迅即躍下繡閣,臃腫的身子似羽毛般輕靈,似緩實急地趕在另一把朴刀砍中娘親前,一掌震碎了來襲者的心脈。

    「無顏!」花夫人面色慘白。

    「娘,黑風寨為什麼要襲擊花家堡?」花無顏劈掌,奪過一柄朴刀,唰唰兩下,又是兩個黑風寨成員被送上西天。

    「我也不知道,前、前陣子黑風寨主說要娶無瑕,但你們出去了,你爹就告訴對方,要等無瑕回來詢問無瑕的意見……啊!」雖然有女兒保護,但來襲者實在太多,花夫人還是險些兒被砍中。「反正你們回來後,你爹就去跟對方商量希望將婚期壓到半年後,今兒個你爹才回來說對方答應了,誰知……你爹前腳進門,他們後腳就殺到了。」

    「不對!」花無顏一掌劈飛一個青衣人。「我和姊姊回來後,爹根本沒問過姊姊願不願意嫁,又怎麼會去跟黑風寨主訂下半年之期?」

    「這個……」花夫人一時詞窮,差點被敵人一刀捅了個對穿。

    「娘,你們是不是在打什麼壞主意?」花無顏一口氣憋住,朴刀翻飛,三名青衣人成了刀下魂。

    「無顏,爹娘不知道……當初,我們以為這樣對你比較好,誰曉得……」他們也是怕女兒跟著羅什受苦嘛!早知羅什有天大本領,他們又怎會去自找苦吃?

    「所以你們把老子當白癡耍?」一個陰狠的聲音插進來。

    「黑風寨主!」花夫人嚇得快昏過去了。

    倒是花無顏有膽色,第一次見到這武林一霸,很意外他沒有三頭六臂,反而五官端正,只是眉目間的煞氣飄揚著濃濃的血腥味。

    「黑風寨主既然答應我爹半年後才來娶親,為何又突然偷襲花家堡?」

    黑風寨主瞄一眼倒在花無顏腳下的十來具屍首,想不到像貓一樣的花家堡眾人裡,還藏著一隻小老虎。

    「為什麼?你自己看。」他丟下一封請柬。

    花無顏左手臨空一懾,請柬飛入她掌心,她翻開一看,不知該氣還是該笑?

    那是丐幫少主與花無瑕成親,廣發武林諸派的喜帖,

    她與無瑕不愧是姊妹,這成親,自己同意就好,至於父母之命……哪邊涼快哪邊待著吧!

    不過這帖子為什麼沒有發到花家堡呢?丐幫也是個大派,沒理由如此失禮啊!除非……花無顏腦子一轉,猜到這定是姊姊的主意。

    別看武林第一美人平常神經兮兮,好像少根筋;那是因為花無瑕性好享受,懶得用腦,其實她比誰都聰明,之所以會回家沒幾天就又蹺家出去玩,一定是發現了某些不利於她的蛛絲馬跡,於是急著閃人。

    花無顏歎口氣,這樣一比,家裡最笨、最不會用心機的就屬她了。呆呆地以為將武功練好,自然能重振花家堡聲威;呆呆地認為爹娘只要一見識羅什天大的本領,定會欣喜若狂,從此一家幸福和樂:結果……

    世事根本沒有她想得那麼簡單。

    她深吸口氣。「黑風寨主,所謂強扭的瓜不甜。既然我姊姊已即將和丐幫少主成親,與貴寨之間的婚事再無可能,這是我們花家的疏失,我代替家父向寨主道歉,寨主盡可提出賠償要求,只要花家堡能力可及,絕對照辦。」

    「道歉?」黑風寨主仰頭大笑。「憑你一個小丫頭有什麼資格來跟我提條件?除非先接我一掌。」一掌突出,勢若雷霆。

    砰——

    無形無影的空氣這一瞬間好像被凝固了,又立刻粉碎,蕩起的餘波把週遭人都吹翻一個跟斗;連黑風寨主都不例外地登登登,倒退三大步,嘴角掛血。

    只有兩個人除外,突然從天而降的羅什,和被他護在懷裡的花無顏。

    「相公!」花無顏看見羅什,整個人都放鬆下來了,開心地抱住他。

    說實話,她不怕黑風寨主,但怕黑風寨。人家有萬名兒郎,只要人人一口唾沫就可以把花家堡淹沒。

    再說,這件事錯在花家堡,她要抗辯也是理不直氣不壯,真不知該如何過此難關。

    可有羅什在就不同了,天塌下來他都扛得起,更何況小小一個黑風寨?

    在她心裡,他就是神、就是聖、就是無所不能。

    「我都知道了。」羅什急忙先將她從頭到腳檢查一遍,還好還好,沒擦破半塊皮,否則他要整個黑風寨陪葬。

    不過他現在也沒打算放這些人離開;在小廚房聽見花無顏的驚呼聲時,他本來就要跟著過來的,卻發現黑風寨除了派人從大門進攻外,還在四面出口埋下火藥,這是存心滅門來了。

    羅什估計,這些火藥若點燃了,整座花家堡都要被炸成碎片,更別提裡頭的人了。於是他先處理了這些火藥,才趕來和花無顏會合。

    幸好來得及,這黑風寨主掌力雄厚,雖比不上他,卻與花無顏在伯仲間,但她現在懷孕,情勢比人差,這兩掌一對,萬一動了胎氣,麻煩可大了。

    羅什一掌打退黑風寨主,可把週遭的人全嚇了一跳。

    黑風寨主在武林榜上是排名第三的高手,就算是排名第一的少林方丈,沒過個幾百招,也休想打退他,可是羅什只用了一掌就做到別人不可能辦到的事;這看似平凡的男子武功到底有多高,沒人估得清。

    「很好很好……」黑風寨主被一掌震退,怒極反笑。「來人啊!給我殺,一個不留,首先把花老匹夫和他兒子砍了!」

    「遵命,寨主!」話聲方落,一波又一波的青衣人從花家堡後門、側門、圍牆翻了進來。

    但這些都沒有讓花無顏感到害怕,她相公連刀槍難傷的青皮狼群都不怕了,何況這些烏合之眾。

    可當看到爹爹和大哥被架著推出來時,她只感覺眼前一片黑暗,身子晃了兩下,差點暈過去。

    「無顏!」羅什連忙幫她順氣,心裡暗罵岳父和大舅子無能。這群人雖多,也只有那寨主堪可一戰,其他都是廢物,真想不通岳父和大舅子是怎麼搞的,這麼輕易就被人綁了。

    「相公,救救我爹和大哥,求求你!」花無顏哭著捉住羅什的衣襟。「我知道他們不好,但他們始終是我的親人,我……」

    「放輕鬆點,無顏,不要緊張,別忘了你懷著身孕。」他親一下她的額。「一切有我,我說過,只要是你的願望,我一定幫你達成,所以冷靜下來。」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挺著大肚子激動到跳腳。天啊!他絕不答應讓她再懷第二胎。

    她剛有孕時,他還沒感覺,但隨著她肚子變大,他的心就一直提著,一會兒想起親娘難產而死,一會兒憶起書上所寫,女人生孩子就像到鬼門關逛一圈。

    這些黑風寨的混蛋……他們不能等無顏生完孩子再來找碴嗎?一定要選這時候來鬧,全都該死!

    「無顏,深呼吸,來,吸氣……」羅什眼裡只有他的娘子,這模樣對照眼前肅殺的場面,實在是……

    花無顏倒是一心相信羅什,他怎麼說,她怎麼做。

    其他人要嘛看得掉下巴,要嘛氣得噴火。

    「動手。」黑風寨主說。

    「啊!」花無顏再度尖叫,不是被黑風寨王嚇的,而是……她怎麼覺得肚子痛痛的?

    「沒事。」羅什隨手揮出兩道掌風,瞬間,挾持花堡主和花無痕的兩名青衣人腦袋爆開來了。「無顏,不要管其他的事,天塌下來相公替你扛,你現在只管深呼吸就好。」

    花堡主和花無痕也不是笨蛋,挾持他們的人死了,他們還不跑嗎?

    僅剩的花家人全都趁此良機聚到了羅什身後。

    羅什還在教花無顏吸氣、吐氣、吸氣、再吐氣……

    黑風寨所有的人已經殺過來了。

    「滾!」羅什眼神沒有離開花無顏身上,但右手卻連續彈出兩顆小鐵丸,這是改良過的霹靂子。

    砰!鐵丸落地,發出驚天巨響。同一時刻,爆開來的奪命金針和毒煙起碼撂倒二十來名青衣人。

    「相公……」花無顏把唇兒咬到發青,她似乎動到胎氣了。

    「沒事、沒事,你把眼睛閉起來,一會兒相公把這些垃圾處理掉就天下太平了。」羅什摟著老婆,旁邊的人,去死啦!

    「唔唔唔……」她是閉上眼了,可還是痛啊!「相公,我……不行了……」

    「那相公先送你出去,嗯……這裡大概也不能住人了,你到隔壁街的平安客棧開間房,暫時休息好不好?」

    實在是太目中無人了,黑風寨主不是被羅什打得吐血,而是被活活氣到吐血的。

    「給我把花家堡整個剷平了!」寨主咆哮。

    花家堡其他人嚇得像只初生的鵪鶉,縮成一團,抖個不停。

    「女婿——」

    「妹夫——」

    「姑爺——」

    現在所有人都承認羅什的地位了,但羅什根本不想理會他們;他仰頭,一聲長嘯龍吟般直入九霄。

    「嘎!」瞬即,一聲雕鳴尖銳回應。時隔二月餘,那小蒼鷗又長大一圈,隱隱有天空霸主的雄俊。

    「金銀,護著無顏退出去。」而羅什,他準備大開殺戒了。

    「嘎!」蒼鷗雙翅連扇,捲起的狂風可以把一張太師椅吹上半空。

    功力不足的人在這陣巨風之下,幾乎站不住腳,金銀兩爪抓起花無顏,飛上高空。

    羅什瞪了剩下的花家人一眼。「你們還不走?」說話的同時,他擋住了黑風寨主的攻擊,又把數顆改良版霹靂子扔向青衣人。

    砰砰砰!到處都是爆炸聲。這玩意兒不只聲音巨大,殺傷力更強,哪個地方被丟一顆,週遭就倒下一片青衣人。

    花堡主張嘴想請羅什手下留情,他這樣炸,黑風寨是完蛋了,但花家堡也保不住,事後肯定要整個拆掉重建,問題是,要去哪裡籌措銀兩?

    但最後花堡主還是閉緊嘴巴扶著夫人、拉著兒子逃命去了,沒辦法,羅什宰人的樣子太可怕,完全不把人命當命,比屠夫更屠夫,跟這種人講道理,除非想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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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無顏一出花家堡,就察覺到不對勁,讓金銀將她放下來。

    「好金銀,我在這裡歇會兒,你先去幫相公。」她拍著蒼雕的頭說。

    金銀頗通人性,乖巧地點點頭,長唳一聲,轉身又飛了回去。

    這花家堡位在青桐縣,不是什麼大城市,但平常也挺熱鬧的,市集上人來人往,不過今天卻很詭異,沒有半個行人在路上走。

    「難道黑風寨買通官府,讓縣太爺將花家堡四周戒嚴了?」也只有這個原因才能解釋為什麼花家堡打翻天了,卻不見半個官差出面維持秩序。

    「這些該死的貪官!」以前也出現過類似情形,花家堡被逃亡中的綠林好漢勒索,去官府報案,縣官卻說這是江湖鬥爭,官府不宜介入,最後還是花家堡花錢消災了事。

    但花無痕娶了宰相千金,當上尚書後,這種事情就變少了,縣官也要拍尚書馬屁啊!雖然這只是位裙帶尚書。

    可今天同樣的事情再度發生,意味著什麼?黑風寨給了更多的好處?或者黑風寨後頭的靠山更大?再不然就是……大哥的岳父出事了,縣官判斷與黑風寨合作利益更大,於是出賣了花家堡?

    「女兒……」

    「妹妹……」

    「小姐……」

    堡內倖存的八人此時圍在花無顏身邊。

    「你怎麼還在這裡?」花夫人手臂上被開了一條長長的口子,半身鮮血淋漓,好不狼狽。

    花無顏左右看了一下。「我相公呢?」

    「妹夫讓我們先出來。」花無痕也是一身傷的喘息著。

    「相公還在裡頭?」花無顏突然一陣暈眩。

    「無顏,你怎麼樣,」花夫人趕緊扶住她。「沒事吧?」

    「別擔心,無顏,女婿沒事的。」按花堡主判斷,花家堡整個炸翻了,羅什也不會死。那個人高強到那種地步,他竟曾妄想跟他作對,如今想到,一陣膽顫心驚。

    「黑風寨那麼多人,相公只有一人,猛虎難敵猴群,你們……」花無顏想說他們太沒義氣了,竟舍下救命恩人獨自逃走。但見到他們個個帶傷,真豁出去拚命,又有什麼用?「唉,算了!大哥,你要不要去官府查看一下,為什麼咱們花家堡被隔離了?」

    「隔離……」經花無顏提醒,花無痕這才發現四周的異狀。「那只肥豬縣官,真真是要錢不要命了,我這就去找他!」他怒氣沖沖地跑了。

    「爹,你跟娘先找個地方休息吧!」花無顏拿了一瓶羅什親煉的金創藥遞給花堡主。「這藥頗有靈效,你給大家敷敷。」

    「好。」花堡主扶著花夫人、招呼部屬就要離開,不走不行啊!裡頭打得砰砰響,天知道什麼時候整棟樓會垮下來,還是走遠點兒安全,這花家堡……唉,算是毀了。

    花夫人走了兩步,見女兒沒有跟上來,問道:「無顏,你怎麼不走?」

    「相公還在裡頭,我怎麼能獨自離去?」再說她也走不動啊!肚子一陣陣地疼,似乎是剛才跟人對敵時,動了胎氣。

    「你留下來又能幹什麼?女婿若搞不定,加你一個,也不過是多填進一條人命,何況你還懷著孩子,你不為自己想,也要為孩子想。」花夫人勸她。

    「是啊,無顏,我看女婿一個人行的。」花堡主跟著說。

    「因為相公厲害就活該要承擔最大一部分責任?爹,這是不對的。」花無顏忍不住為相公抱不平,連帶想起過去的很多事……

    穿著獸皮,以野獸目光看待世界的羅什,他殺人時很殘忍,但人殺動物時不殘忍嗎?在羅什心裡,萬物是平等的,人跟動物一樣,只要危害到他以及他心愛的人,他就會用最冷酷的手段去解決。

    是的,從某一方面來說,羅什沒有人性。

    但換個方向想,羅什是不是最有人性的?他的生命裡沒有計較、陰謀和詭計,他愛了,就用全部的身心去愛,不問誰愛得多、誰愛得少、怎麼樣的愛才算公平。

    他愛她,所以為了她,他龍潭虎穴都敢闖。

    而她難道在這危急時刻就可以拋棄他,就因為她去了也沒用,因為她去了不過多填上一條命,所以她最好獨自苟且偷生?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

    突然,她想到這兩句話。

    「鳥兒才不會各自飛,會說這種話的人根本不懂愛,他們沒有聽過愛侶折翼時那種悲鳴,那種刻骨銘心……」昔日,金兒為銀兒殉情時的義無反顧盡數湧上她心頭。「我是人,難道連鳥兒都不如?」

    「無顏,你嘀嘀咕咕說些什麼?」花夫人被女兒突然變得通紅的眼睛嚇了一大跳。

    「女兒拜別爹娘。」花無顏對著父母一躬身,隨即懷著同樣義無反顧的心情衝回花家堡。

    「無顏——」花夫人一時沒注意,竟然沒拉住她。「相公,無顏……我們怎麼辦?」

    「這個……」花堡主也沒主意啊!這麼瘋狂的事他還是頭一回碰見,人也傻了。

    花無顏剛衝進花家堡,就看見西牆角落一名青衣人雙腿都被霹靂子炸斷了,卻還是赤著眼,兩隻手不停地打著火折子。

    「這是在幹什麼?」她扶著漲痛的肚子跑過去一看,那是火藥,好大一包,引信被掐斷了,但是這名青衣人卻不顧生死,燃起火折子就要往火藥包裡丟。這火藥一炸,花家堡定成平地,羅什還有活路嗎?

    花無顏一掌劈下,徹底斷了青衣人的生機。

    現在也顧不得什麼叫殘忍、什麼叫仁慈了,她一把撕開火藥包,讓青衣人的鮮血將火藥徹底弄濕,這樣就算再有人想點燃它,也不可能了。

    她沿著圍牆搜尋,在花家堡的四個出入口找到六隻火藥包,用同樣的方法將它們破壞掉;這時她已經面白如紙,全身又是血、又是汗了。

    「我跟你拚了——」突然,大廳那邊傳來黑風寨主末路狂吼。

    「相公!」顧不得疼痛的肚子,她發力衝向大廳。

    砰!又是一陣劇烈的爆炸聲響,是黑風寨主引爆身上殘餘的火藥企圖與羅什同歸於盡。

    羅什一腳把那寨主踹飛上橫樑,同時,火藥炸開來,花無顏也跑進大廳了。

    「無顏!」一直木著臉砍人的羅什突然變了臉色。「快走!」

    他身若飛箭,掠過她身旁,雙手抱起她,拚足了老命往廳外跑。

    轟隆隆!經過羅什一陣發狂,以及黑風寨主的「努力」,花家堡的主樓整個倒塌了。

    「相公,小心!」她看到一段橫樑壓下來。

    但羅什只顧護她周全,哪還顧得了那砸下來如漫天飛雨般的磚瓦石樑。他把輕功施展到最高點,整個人幾乎化成一道輕煙,飛出了花家堡。

    「無顏(女婿)——」看到兩個帶血泥人衝出來,花堡主和花夫人同時跑了過去。

    「快叫大夫!」羅什和花無顏亦是同聲大喊,眼中只有對方身上的血和傷。

    千萬不要有事啊,連理枝、並蒂蓮,生要同生、死亦相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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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當司徒興和花無瑕得知花家堡被滅的消息,立刻發動龐大的人力尋找倖存的花家人,終於在平安客棧找到羅什和花無顏……花家堡已經變成一片廢墟了,他們不住客棧,要住哪裡?

    羅什把整家客棧都包了下來,花堡主他們則投靠宰相大人去了。也幸好宰相個性不是太涼薄,沒因為親家遭難就落井下石,花家堡其他人才有了一塊遮風避雨的地方。

    但花家堡其他人是死是活,羅什根本不在意,他只關心自己的娘子。

    花無顏動了胎氣,早產生下一名女嬰,幸好母體健康,那做爹的又三不五時大補特補,所以孩子的發育還挺健全的,沒比足月產的差。

    這是件好事,只除了……小寶寶非常黏花無顏,又愛哭,一天十二個時辰,倒有六個時辰是扯開喉嚨吼的,這讓羅什非常不滿。

    他可以把所有妨礙他和娘子親熱的人丟出去,但寶寶不行;他敢對寶寶有絲毫不軌,花無顏會第一個把他丟出去。

    他正努力研究一種藥物,讓花無顏吃了再也不會受孕,一般民間與皇宮是有類似藥物,但對身體並不好,而他煉的藥先決條件就是能幫娘子強身健體。

    至於孩子……有了女兒後,他發現他並不喜歡有小孩跟他爭寵,所以不生了。

    因為被寶寶折騰得太慘,所以他看到司徒興與花無瑕時,臉色也不太好看。

    「你們又來幹什麼?」他討厭任何會妨礙他與娘子相處的人事物。

    「皇叔……是羅公子,很抱歉。」在羅什的怒目瞪視下,司徒興識相地改口。「我回宮跟父皇提了先皇的事,不過……父皇罵我白癡,說我被騙了。儘管我極力辯解,父皇還是不相信我,所以奉靈之事恐怕行不通了。」

    「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如果沒有其他事,你可以走了。」

    「啊!」司徒興目瞪口呆。他說的都是宮廷秘辛,應該只有他和當今聖上清楚,皇叔怎會知曉?

    花無顏笑著替他解惑。「司徒,幾個月前相公就跟我說過,你的迎靈念頭絕對成不了真,因為皇室有皇室的顏面要顧,哪能承認二十多年前那場國喪是假的,因此處理這件事最好的方法就是將錯就錯。」

    司徒興恍然大悟。「對耶!真要再辦一次國喪,怎麼對天下百姓交代……可是……不奉靈就證明不了皇叔的身份,皇叔永遠無法認祖歸宗,那……」

    「你覺得虧欠我?」羅什突然插口問。

    司徒興面色通紅,他承了皇叔的救命大恩,又蒙指點,武藝精進,自己卻回報不了半絲恩情,心裡確實很不舒服。

    「簡單。」羅什說:「替我做兩件事。第一,按期給我送織造坊的布料過來;第二,我要黑風寨徹底從這世間消失。」

    「沒問題。」一聽到還有自己可以做的事,司徒興整個精神都高漲起來了。

    「布料我也要。」花無瑕插口,可惜沒人理她。

    羅什撇撇嘴。「你可得想清楚,第一條好辦,但第二條,我要的可不只是把黑風寨的山頭剿滅,連它底下盤根錯節的勢力都要一起挖乾淨。」

    「相公,得饒人處且饒人吧!」想到這一挖,該是多少人頭落地,花無顏心頭一陣寒。

    「無顏,不是相公殘忍,黑風寨能收買官府到這種程度,勢力絕沒有外表看起來簡單。今天它可以滅一個花家堡,改明兒個,也許整個朝廷都讓它顛覆了。」

    「沒那麼離譜吧?」花無瑕說。

    羅什只輕輕地丟下兩個字:「火藥。」

    花無顏想起當日埋在花家堡四周的六大包火藥,對了,這是違禁品啊!黑風寨卻能搞來這麼多,誰賣給它的?又是如何交易?怎樣貨運……想到最後,她膽子也寒了。

    忍不住,她警告司徒興:「司徒,這件事不簡單,我覺得你最好不要攪和進去,還是稟明聖上吧!」

    「不過是一個綠林幫派,有什麼了不起的?放心,我一定會將黑風寨連同它的旁枝勢力一起清除,以報皇叔救命大恩!」司徒興畢竟年輕氣盛,別人越說黑風寨了不起,他越要去鬥鬥看。轉身,他出門部署人力去了。

    他怎麼也想不到,跟黑風寨一斗就是十年,而這中間牽扯的不只是武林之爭、還包括奪謫風波。

    當黑風寨徹底覆亡時,他成了大陳朝新帝;那時他才真正瞭解到皇叔的可怕,那份心機、那份才華,全不是常人所能擁有的。於是他給羅什加封了最高的爵位,儘管羅什一次也沒上京領受過,但他對羅什的尊崇一生不變。

    不過現在的司徒興還只是個什麼都不知道的衝動年輕人。

    司徒興走後,花無顏拉著姊姊敘家常:「姊,你成親怎麼沒有通知家裡?」

    「呿,通知了我還嫁得成嗎?告訴你,我們回家當天,爹、娘、大哥就秘議決定,等你一生完孩子,就把你送給黑風寨主,而我則嫁給司徒,博個王妃頭銜,幫忙提振花家堡的聲譽。」花無瑕伸手逗弄妹妹懷中的嬰兒,小傢伙大眼小嘴,標準的美人胚子,情緒豐富,一逗就哭,完全沒有她爹娘的冷靜,不知是像誰?

    「你怎麼知道?」

    「我們回家那天,爹明明說要設宴,卻突然跑得沒影兒,你不感到奇怪嗎?所以事後我送了十幾件首飾給娘的貼身婢女,終於問出事情真相,第二天我就借口出遊跑路啦!」

    「你居然自己跑,也不通知我。」

    「通知你幹麼?有妹夫陪著你,你還怕吃虧?」好好玩喔!寶寶一哭,羅什就皺眉,讓她更愛逗哭嬰兒了。「再說你懷著身孕,也不方便四處跑,不如待在家裡養胎。」

    也是啦!相公是她最大的靠山,可惜這座山只庇護她,不含括其他人,難怪姊姊要自己落跑。

    「姊姊既已成親,怎不見姊夫?」

    「那大老粗被我派去保護爹娘了。」黑風寨的綠林好漢可不是尋常護院、官兵能對付的,江湖事還是由江湖人來處理的好。

    「姊姊叫姊夫……大老粗?」

    「他本來就是個大老粗嘛!嗓門大、又粗魯、琴棋書畫樣樣松,不是大老粗是什麼?」

    花無顏不禁失笑。「姊姊不是曾誓言,要嫁一定要嫁世上第一英雄,不僅武功要高,才華更要絕世?」

    「可……大老粗也不錯啊!起碼我說一,他不敢說二嘛!」其實也是受了妹妹與妹夫的影響,什麼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也不分飛……她本來沒想過這些事的,但那日看了金兒與銀兒同生死的場面,大受震撼,她開始反思,自己究竟想要什麼樣的姻緣?最後得到的結論是——傾盡一腔愛,只戀一個人。

    「呵呵呵……」花無顏低笑,為姊姊終於有個好歸宿而開心。

    「笑什麼笑?不理你了。」花無瑕旋過身子,來到羅什面前。「我說妹夫,有好東西可別忘了姊姊一份喔!」

    「如果你立刻消失的話,就會有你的一份。」羅什冷冷地說。

    「收到!」也不跟妹妹道別,花無瑕飛快地跑了。

    「相公!」花無顏嗔羅什一眼,明明不是那麼無心無情的人,何必硬要裝出一副酷樣?「姊姊他們也是關心我們,你幹麼總是拒人於千里之外?」

    「太吵了。」就因為知道他們是好意,否則他早把訪客都丟出門了。

    但房裡還有一個更吵的,他的女兒,這個出生才一個月的小惡魔。

    「無顏,能不能讓小傢伙安靜一下?」他被吵得頭都快炸了。

    「寶寶精力旺盛是好事啊!你不是還說女兒是難得的習武天才,一出世就百脈暢通,日後成就定在我倆之上?」她微笑地哄著女兒,當初早產時真的很怕孩子會保不住,幸虧沒事。

    如今只要寶寶無病無殃,愛哭一點有什麼關係,同樣是上天的恩賜。

    「但是她實在太吵了。」羅什忍不住想點女兒的啞穴。

    「不准!」花無顏拍開他的手。「寶寶還那麼小,你點她的穴道,血行不順,萬一出事怎麼辦?」

    羅什無奈地搖搖被吵得發暈的腦袋,走到窗邊,長嘯一聲:「金銀。」

    又更長大一圈的蒼雕飛了下來。

    羅什一把搶過寶寶,從窗口遞出去。「帶她上去溜兩圈,半個時辰後再回來。」

    「嘎!」金銀以指爪抓著包裹嬰兒的布巾飛上高空。

    「相公!」花無顏驚呼。

    「沒事的,我小時候也常常被金兒帶著到處飛,何況金銀比金兒更懂事,會照顧寶寶的。」羅什兩手抱住她的腰,長歎口氣。「總算安靜了。」

    花無顏失笑。「女兒有那麼可怕嗎?」

    羅什異常慎重地點頭。「比玄冰山上所有的野獸加起來都可伯。」

    「相公什麼時候也學會說渾話了?」

    「我說的是實話。」

    「等孩子長大一點就不愛哭了,還會越來越可愛,屆時相公就不會這麼想了,說不定還會希望我多生幾個呢!」

    「絕對不可能。」他加大摟住她的力道,一邊親吻著她白玉般的耳垂,右手拉下她的腰帶。「我只要你就好,我只要你,無顏……」

    他抱著她走向床榻,卻不料這一走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十個月後,又是一個禍害來報到。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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