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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傳經咒] 道教四經之列子《沖虛真經》卷第五 湯問篇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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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2 16:46:0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列 子 《沖虛真經卷第五 湯問篇

卷第五 湯問篇

殷 湯 問 於 夏 革 曰 : 「 古 初 有 物 乎 ? 」 夏 革 曰 : 「 古 初 無 物 , 今 惡 得 物 ? 後 之 人 將 謂 今 之 無 物 , 可 乎 ? 」 殷 湯 曰 : 「 然 則 物 無 先 後 乎 ? 」 夏 革 曰 : 「 物 之 終 始 , 初 無 極 已 . 始 或 為 終 , 終 或 為 始 , 惡 知 其 紀 ? 然 自 物 之 外 , 自 事 之 先 , 朕 所 不 知 也 . 」 殷 湯 曰 : 「 然 則 上 下 八 方 有 極 盡 乎 ? 」 革 曰 : 「 不 知 也 . 」 湯 固 問 . 革 曰 : 「 無 則 無 極 , 有 則 有 盡 ; 朕 何 以 知 之 ? 然 無 極 之 外 復 無 無 極 , 無 盡 之 中 復 無 無 盡 . 無 極 復 無 無 極 , 無 盡 復 無 無 盡 . 朕 以 是 知 其 無 極 無 盡 也 , 而 不 知 其 有 極 有 盡 也 . 」 湯 又 問 曰 : 「 四 海 之 外 奚 有 ? 」 革 曰 : 「 猶 齊 州 也 . 」 湯 曰 :「 汝 奚 以 實 之 ? 」 革 曰 : 「 朕 東 行 至 營 , 人 民 猶 是 也 . 問 營 之 東 , 復 猶 營 也 . 西 行 至 豳 , 人 民 猶 是 也 . 問 豳 之 西 , 復 猶 豳 也 . 朕 以 是 知 四 海 、 四 荒 、 四 極 之 不 異 是 也 . 故 大 小 相 含 , 無 窮 極 也 . 含 萬 物 者 , 亦 如 含 天 地 . 含 萬 物 也 故 不 窮 , 含 天 地 也 故 無 極 . 朕 亦 焉 知 天 地 之 表 不 有 大 天 地 者 乎 ? 亦 吾 所 不 知 也 . 然 則 天 地 亦 物 也 . 物 有 不 足 , 故 昔 者 女 媧 氏 練 五 色 石 以 補 其 闕 ; 斷 鼇 之 足 以 立 四 極 . 其 後 共 工 氏 與 顓 頊 爭 為 帝 , 怒 而 觸 不 周 之 山 , 折 天 柱 , 絕 地 維 ; 故 天 傾 西 北 , 日 月 辰 星 就 焉 ; 地 不 滿 東 南 , 故 百 川 水 潦 歸 焉 . 」 湯 又 問 : 「 物 有 巨 細 乎 ? 有 修 短 乎 ? 有 同 異 乎 ? 」 革 曰 : 「 渤 海 之 東 不 知 幾 億 萬 里 , 有 大 壑 焉 , 實 惟 無 底 之 谷 , 其 下 無 底 , 名 曰 歸 墟 . 八 絃 九 野 之 水 , 天 漢 之 流 , 莫 不 注 之 , 而 無 增 無 減 焉 . 其 中 有 五 山 焉 : 一 曰 岱 輿 , 二 曰 員 嶠 , 三 曰 方 壺 , 四 曰 瀛 洲 , 五 曰 蓬 萊 . 其 山 高 下 周 旋 三 萬 里 , 其 頂 平 處 九 千 里 . 山 之 中 閒 相 去 七 萬 里 , 以 為 鄰 居 焉 . 其 上 臺 觀 皆 金 玉 , 其 上 禽 獸 皆 純 縞 . 珠 玕 之 樹 皆 叢 生 , 華 實 皆 有 滋 味 ; 食 之 皆 不 老 不 死 . 所 居 之 人 皆 仙 聖 之 種 ; 一 日 一 夕 飛 相 往 來 者 , 不 可 數 焉 . 而 五 山 之 根 無 所 連 箸 , 常 隨 潮 波 上 下 往 還 , 不 得 蹔 峙 焉 . 仙 聖 毒 之 , 訴 之 於 帝 . 帝 恐 流 於 西 極 , 失 群 仙 聖 之 居 , 乃 命 禺 彊 使 巨 鼇 十 五 舉 首 而 戴 之 . 迭 為 三 番 , 六 萬 歲 一 交 焉 . 五 山 始 峙 而 不 動 . 而 龍 伯 之 國 有 大 人 , 舉 足 不 盈 數 步 而 暨 五 山 之 所 , 一 釣 而 連 六 鼇 , 合 負 而 趣 歸 其 國 , 灼 其 骨 以 數 焉 . 於 是 岱 輿 員 嶠 二 山 流 於 北 極 , 沈 於 大 海 , 仙 聖 之 播 遷 者 巨 億 計 . 帝 憑 怒 , 侵 減 龍 伯 之 國 使 阨 , 侵 小 龍 伯 之 民 使 短 . 至 伏 羲 神 農 時 , 其 國 人 猶 數 十 丈 . 從 中 州 以 東 四 十 萬 里 得 僬 僥 國 , 人 長 一 尺 五 寸 . 東 北 極 有 人 名 曰 諍 人 , 長 九 寸 . 荊 之 南 有 冥 靈 者 , 以 五 百 歲 為 春 , 五 百 歲 為 秋 . 上 古 有 大 椿 者 , 以 八 千 歲 為 春 , 八 千 歲 為 秋 . 朽 壤 之 上 有 菌 芝 者 , 生 於 朝 , 死 於 晦 . 春 夏 之 月 有 蠓 蚋 者 , 因 雨 而 生 , 見 陽 而 死 . 終 北 之 北 有 溟 海 者 , 天 池 也 , 有 魚 焉 , 其 廣 數 千 里 , 其 長 稱 焉 , 其 名 為 鯤 . 有 鳥 焉 , 其 名 為 鵬 , 翼 若 垂 天 之 雲 , 其 體 稱 焉 . 世 豈 知 有 此 物 哉 ? 大 禹 行 而 見 之 , 伯 益 知 而 名 之 , 夷 堅 聞 而 志 之 . 江 浦 之 間 生 麼 蟲 , 其 名 曰 焦 螟 , 群 飛 而 集 於 蚊 睫 , 弗 相 觸 也 . 栖 宿 去 來 , 蚊 弗 覺 也 . 離 朱 子 羽 方 晝 拭 眥 揚 眉 而 望 之 , 弗 見 其 形 ;(角虒) 俞 師 曠 方 夜 擿 耳 俛 首 而 聽 之 , 弗 聞 其 聲 . 唯 黃 帝 與 容 成 子 居 空 峒 之 上 , 同 齋 三 月 , 心 死 形 廢 ; 徐 以 神 視 , 塊 然 見 之 , 若 嵩 山 之 阿 ; 徐 以 氣 聽 , 砰 然 聞 之 , 若 雷 霆 之 聲 . 吳 楚 之 國 有 大 木 焉 , 其 名 為 柚 . 碧 樹 而 冬 生 , 實 丹 而 味 酸 . 食 其 皮 汁 , 已 憤 厥 之 疾 . 齊 州 珍 之 , 渡 淮 而 北 而 化 為 枳 焉 .(瞿鳥) 鵒 不 踰 濟 , 貉 踰 汶 則 死 矣 ; 地 氣 然 也 . 雖 然 , 形 氣 異 也 , 性 鈞 已 , 無 相 易 已 . 生 皆 全 已 , 分 皆 足 已 . 吾 何 以 識 其 巨 細 ? 何 以 識 其 修 短 ? 何 以 識 其 同 異 哉 ? 」
太 形 王 屋 二 山 , 方 七 百 里 , 高 萬 仞 ; 本 在 冀 州 之 南 , 河 陽 之 北 . 北 山 愚 公 者 , 年 且 九 十 , 面 山 而 居 . 懲 山 北 之 塞 , 出 入 之 迂 也 , 聚 室 而 謀 , 曰 : 「 吾 與 汝 畢 力 平 險 , 指 通 豫 南 , 達 于 漢 陰 , 可 乎 ? 」 雜 然 相 許 . 其 妻 獻 疑 曰 : 「 以 君 之 力 , 曾 不 能 損 魁 父 之 丘 . 如 太 形 王 屋 何 ? 且 焉 置 土 石 ? 」 雜 曰 : 「 投 諸 渤 海 之 尾 , 隱 土 之 北 . 」 遂 率 子 孫 荷 擔 者 三 夫 , 叩 石 墾 壤 , 箕 畚 運 於 渤 海 之 尾 . 鄰 人 京 城 氏 之 孀 妻 有 遺 男 , 始 齔 , 跳 往 助 之 . 寒 暑 易 節 , 始 一 反 焉 . 河 曲 智 叟 笑 而 止 之 , 曰 : 「 甚 矣 ! 汝 之 不 惠 ! 以 殘 年 餘 力 , 曾 不 能 毀 山 之 一 毛 ; 其 如 土 石 何 ? 」 北 山 愚 公 長 息 曰 : 「 汝 心 之 固 , 固 不 可 徹 ; 曾 不 若 孀 妻 弱 子 . 雖 我 之 死 , 有 子 存 焉 . 子 又 生 孫 , 孫 又 生 子 ; 子 又 有 子 , 子 又 有 孫 : 子 子 孫 孫 , 無 窮 匱 也 ; 而 山 不 加 增 , 何 苦 而 不 平 ? 」 河 曲 智 叟 亡 以 應 . 操 蛇 之 神 聞 之 , 懼 其 不 已 也 , 告 之 於 帝 . 帝 感 其 誠 , 命 夸 蛾 氏 二 子 負 二 山 , 一 厝 朔 東 , 一 厝 雍 南 . 自 此 , 冀 之 南 、 漢 之 陰 無 隴 斷 焉 .

夸 父 不 量 力 , 欲 追 日 影 , 逐 之 於 隅 谷 之 際 . 欲 得 飲 , 赴 飲 河 渭 . 河 渭 不 足 , 將 走 北 飲 大 澤 . 未 至 , 道 渴 而 死 . 棄 其 杖 , 尸 膏 肉 所 浸 , 生 鄧 林 . 鄧 林 彌 廣 數 千 里 焉 .

大 禹 曰 : 「 六 合 之 間 , 四 海 之 內 , 照 之 以 日 月 , 經 之 以 星 辰 , 紀 之 以 四 時 , 要 之 以 太 歲 . 神 靈 所 生 , 其 物 異 形 ; 或 夭 或 壽 , 唯 聖 人 能 通 其 道 . 」 夏 革 曰 : 「 然 則 亦 有 不 待 神 靈 而 生 , 不 待 陰 陽 而 形 , 不 待 日 月 而 明 , 不 待 殺 戳 而 夭 , 不 待 將 迎 而 壽 , 不 待 五 穀 而 食 , 不 待 繒 纊 而 衣 , 不 待 舟 車 而 行 , 其 道 自 然 , 非 聖 人 之 所 通 也 . 」

禹 之 治 水 土 也 , 迷 而 失 塗 , 謬 之 一 國 . 濱 北 海 之 北 , 不 知 距 齊 州 幾 千 萬 里 . 其 國 名 曰 終 北 , 不 知 際 畔 之 所 齊 限 , 無 風 雨 霜 露 , 不 生 鳥 獸 、 蟲 魚 、 草 木 之 類 . 四 方 悉 平 , 周 以 喬 陟 . 當 國 之 中 有 山 , 山 名 壺 領 , 狀 若 甔 甀 . 頂 有 口 , 狀 若 員 環 , 名 曰 滋 穴 . 有 水 湧 出 , 名 曰 神 瀵 , 臭 過 蘭 椒 , 味 過 醪 醴 . 一 源 分 為 四 埒 , 注 於 山 下 . 經 營 一 國 , 亡 不 悉 遍 . 土 氣 和 , 亡 札 厲 . 人 性 婉 而 從 物 , 不 競 不 爭 . 柔 心 而 弱 骨 , 不 驕 不 忌 ; 長 幼 儕 居 . 不 君 不 臣 ; 男 女 雜 游 , 不 媒 不 聘 ; 緣 水 而 居 , 不 耕 不 稼 . 土 氣 溫 適 , 不 織 不 衣 ; 百 年 而 死 , 不 夭 不 病 . 其 民 孳 阜 亡 數 , 有 喜 樂 , 亡 衰 老 哀 苦 . 其 俗 好 聲 , 相 攜 而 迭 謠 , 終 日 不 輟 音 . 飢 惓 則 飲 神 瀵 , 力 志 和 平 . 過 則 醉 , 經 旬 乃 醒 . 沐 浴 神 瀵 , 膚 色 脂 澤 , 香 氣 經 旬 乃 歇 . 周 穆 王 北 遊 過 其 國 , 三 年 忘 歸 . 既 反 周 室 , 慕 其 國 , 恍 然 自 失 . 不 進 酒 肉 , 不 召 嬪 御 者 , 數 月 乃 復 . 管 仲 勉 齊 桓 公 因 遊 遼 口 , 俱 之 其 國 , 幾 剋 舉 . 隰 朋 諫 曰 : 「 君 舍 齊 國 之 廣 , 人 民 之 眾 , 山 川 之 觀 , 殖 物 之 阜 , 禮 義 之 盛 , 章 服 之 美 ; 妖 靡 盈 庭 , 忠 良 滿 朝 . 肆 吒 則 徒 卒 百 萬 , 視 撝 則 諸 侯 從 命 , 亦 奚 羨 於 彼 而 棄 齊 國 之 社 稷 , 從 戎 夷 之 國 乎 ? 此 仲 父 之 耄 , 柰 何 從 之 ? 」 桓 公 乃 止 , 以 隰 朋 之 言 告 管 仲 . 仲 曰 : 「 此 固 非 朋 之 所 及 也 . 臣 恐 彼 國 之 不 可 知 之 也 . 齊 國 之 富 奚 戀 ? 隰 朋 之 言 奚 顧 ? 」

南 國 之 人 祝 髮 而 裸 , 北 國 之 人 鞨 巾 而 裘 , 中 國 之 人 冠 冕 而 裳 . 九 土 所 資 , 或 農 或 商 , 或 田 或 漁 ; 如 冬 裘 夏 葛 , 水 舟 陸 車 . 默 而 得 之 , 性 而 成 之 . 越 之 東 有 輒 沐 之 國 , 其 長 子 生 , 則 鮮 而 食 之 , 謂 之 宜 弟 . 其 大 父 死 , 負 其 大 母 而 棄 之 , 曰 : 鬼 妻 不 可 以 同 居 處 . 楚 之 南 有 炎 人 之 國 , 其 親 戚 死 , 剮 其 肉 而 棄 之 , 然 後 埋 其 骨 , 迺 成 為 孝 子 . 秦 之 西 有 儀 渠 之 國 者 , 其 親 戚 死 , 聚 祡 積 而 焚 之 . 燻 則 煙 上 , 謂 之 登 遐 , 然 後 成 為 孝 子 . 此 上 以 為 政 , 下 以 為 俗 , 而 未 足 為 異 也 .

孔 子 東 游 , 見 兩 小 兒 辯 鬥 . 問 其 故 . 一 兒 曰 : 「 我 以 日 始 出 時 去 人 近 , 而 日 中 時 遠 也 . 一 兒 以 日 初 出 遠 , 而 日 中 時 近 也 . 」 一 兒 曰 : 「 日 初 出 大 如 車 蓋 ; 及 日 中 , 則 如 盤 盂 : 此 不 為 遠 者 小 而 近 者 大 乎 ? 」 一 兒 曰 : 「 日 初 出 滄 滄 涼 涼 ; 及 其 日 中 如 探 湯 : 此 不 為 近 者 熱 而 遠 者 涼 乎 ? 」 孔 子 不 能 決 也 . 兩 小 兒 笑 曰 : 「 孰 為 汝 多 知 乎 ? 」

均 , 天 下 之 至 理 也 , 連 於 形 物 亦 然 . 均 髮 均 縣 , 輕 重 而 髮 絕 , 髮 不 均 也 . 均 也 , 其 絕 也 莫 絕 . 人 以 為 不 然 , 自 有 知 其 然 者 也 . 詹 何 以 獨 繭 絲 為 綸 , 芒 鍼 為 鉤 , 荊 篠 為 竿 , 剖 粒 為 餌 , 引 盈 車 之 魚 , 於 百 仞 之 淵 、 汨 流 之 中 ; 綸 不 絕 , 鉤 不 伸 , 竿 不 撓 . 楚 王 聞 而 異 之 , 召 問 其 故 . 詹 何 曰 : 「 臣 聞 先 大 夫 之 言 , 蒲 且 子 之 弋 也 , 弱 弓 纖 繳 , 乘 風 振 之 , 連 雙 鶬 於 青 雲 之 際 . 用 心 專 , 動 手 均 也 . 臣 因 其 事 , 放 而 學 釣 . 五 年 始 盡 其 道 . 當 臣 之 臨 河 持 竿 , 心 無 雜 慮 , 唯 魚 之 念 ; 投 綸 沈 鉤 , 手 無 輕 重 , 物 莫 能 亂 . 魚 見 臣 之 鉤 餌 , 猶 沈 埃 聚 沫 , 吞 之 不 疑 . 所 以 能 以 弱 制 彊 , 以 輕 致 重 也 . 大 王 治 國 誠 能 若 此 , 則 天 下 可 運 於 一 握 , 將 亦 奚 事 哉 ? 」 楚 王 曰 : 「 善 . 」

魯 公 扈 趙 齊 嬰 二 人 有 疾 , 同 請 扁 鵲 求 治 . 扁 鵲 治 之 . 既 同 愈 . 謂 公 扈 齊 嬰 曰 : 「 汝 曩 之 所 疾 , 自 外 而 干 府 藏 者 , 固 藥 石 之 所 已 . 今 有 偕 生 之 疾 , 與 體 偕 長 ; 今 為 汝 攻 之 , 何 如 ? 」 二 人 曰 : 「 願 先 聞 其 驗 . 扁 鵲 謂 公 扈 曰 : 「 汝 志 彊 而 氣 弱 , 故 足 於 謀 而 寡 於 斷 . 齊 嬰 志 弱 而 氣 彊 , 故 少 於 慮 而 傷 於 專 . 若 換 汝 之 心 , 則 均 於 善 矣 . 」 扁 鵲 遂 飲 二 人 毒 酒 , 迷 死 三 日 , 剖 胸 探 心 , 易 而 置 之 ; 投 以 神 藥 , 既 悟 如 初 . 二 人 辭 歸 . 於 是 公 扈 反 齊 嬰 之 室 , 而 有 其 妻 子 ; 妻 子 弗 識 . 齊 嬰 亦 反 公 扈 之 室 , 有 其 妻 子 ; 妻 子 亦 弗 識 . 二 室 因 相 與 訟 , 求 辨 於 扁 鵲 . 扁 鵲 辨 其 所 由 , 訟 乃 已 .

匏 巴 鼓 琴 而 鳥 舞 魚 躍 , 鄭 師 文 聞 之 , 棄 家 從 師 襄 游 . 柱 指 鈞 弦 , 三 年 不 成 章 . 師 襄 曰 : 「 子 可 以 歸 矣 . 」 師 文 舍 其 琴 , 歎 曰 : 「 文 非 弦 之 不 能 鈞 , 非 章 之 不 能 成 . 文 所 存 者 不 在 弦 , 所 志 者 不 在 聲 . 內 不 得 於 心 , 外 不 應 於 器 , 故 不 敢 發 手 而 動 弦 . 且 小 假 之 , 以 觀 其 後 . 」 無 幾 何 , 復 見 師 襄 . 師 襄 曰 : 「 子 之 琴 何 如 ? 」 師 文 曰 : 「 得 之 矣 . 請 嘗 試 之 . 」 於 是 當 春 而 叩 商 弦 以 召 南 呂 , 涼 風 忽 至 , 草 木 成 實 . 及 秋 而 叩 角 弦 以 激 夾 鍾 , 溫 風 徐 迴 , 草 木 發 榮 . 當 夏 而 叩 羽 弦 以 召 黃 鐘 , 霜 雪 交 下 , 川 池 暴 沍 . 及 冬 而 叩 徵 弦 以 激 蕤 賓 , 陽 光 熾 烈 , 堅 冰 立 散 . 將 終 , 命 宮 而 總 四 弦 , 則 景 風 翔 , 慶 雲 浮 , 甘 露 降 , 澧 泉 涌 . 師 襄 乃 撫 心 高 蹈 曰 : 「 微 矣 ! 子 之 彈 也 ! 雖 師 曠 之 清 角 , 鄒 衍 之 吹 律 , 亡 以 加 之 . 彼 將 挾 琴 執 管 而 從 子 之 後 耳 . 」

薛 譚 學 謳 於 秦 青 , 未 窮 青 之 技 , 自 謂 盡 之 ; 遂 辭 歸 . 秦 青 弗 止 ; 餞 於 郊 衢 , 撫 節 悲 歌 , 聲 振 林 木 , 響 遏 行 雲 . 薛 譚 乃 謝 求 反 , 終 身 不 敢 言 歸 . 秦 青 顧 謂 其 友 曰 : 「 昔 韓 娥 東 之 齊 , 匱 糧 , 過 雍 門 , 鬻 歌 假 食 . 既 去 而 餘 音 繞 梁 欐 , 三 日 不 絕 , 左 右 以 其 人 弗 去 . 過 逆 旅 , 逆 旅 人 辱 之 . 韓 娥 因 曼 聲 哀 哭 , 一 里 老 幼 悲 愁 , 垂 涕 相 對 , 三 日 不 食 . 遽 而 追 之 . 娥 還 , 復 為 曼 聲 長 歌 . 一 里 老 幼 喜 躍 抃 舞 , 弗 能 自 禁 , 忘 向 之 悲 也 . 乃 厚 賂 發 之 . 故 雍 門 之 人 至 今 善 歌 哭 , 放 娥 之 遺 聲 . 」

伯 牙 善 鼓 琴 , 鍾 子 期 善 聽 . 伯 牙 鼓 琴 , 志 在 登 高 山 . 鍾 子 期 曰 : 「 善 哉 ! 峨 峨 兮 若 泰 山 ! 」 志 在 流 水 . 鍾 子 期 曰 : 「 善 哉 ! 洋 洋 兮 若 江 河 ! 」 伯 牙 所 念 , 鍾 子 期 必 得 之 . 伯 牙 游 於 泰 山 之 陰 , 卒 逢 暴 雨 , 止 於 巖 下 ; 心 悲 , 乃 援 琴 而 鼓 之 . 初 為 霖 雨 之 操 , 更 造 崩 山 之 音 . 曲 每 奏 , 鍾 子 期 輒 窮 其 趣 . 伯 牙 乃 舍 琴 而 嘆 曰 : 「 善 哉 , 善 哉 , 子 之 聽 夫 ! 志 想 象 猶 吾 心 也 . 吾 於 何 逃 聲 哉 ? 」

周 穆 王 西 巡 狩 , 越 崑 崙 , 不 至 弇 山 . 反 還 , 未 及 中 國 , 道 有 獻 工 人 名 偃 師 , 穆 王 薦 之 , 問 曰 : 「 若 有 何 能 ? 」 偃 師 曰 : 「 臣 唯 命 所 試 . 然 臣 已 有 所 造 , 願 王 先 觀 之 . 」 穆 王 曰 : 「 日 以 俱 來 , 吾 與 若 俱 觀 之 . 」 越 日 偃 師 謁 見 王 . 王 薦 之 , 曰 : 「 若 與 偕 來 者 何 人 邪 ? 」 對 曰 :「 臣 之 所 造 能 倡 者 . 」 穆 王 驚 視 之 , 趣 步 俯 仰 , 信 人 也 . 巧 夫 顉 其 頤 , 則 歌 合 律 ; 捧 其 手 , 則 舞 應 節 . 千 變 萬 化 , 惟 意 所 適 . 王 以 為 實 人 也 , 與 盛 姬 內 御 並 觀 之 . 技 將 終 , 倡 者 瞬 其 目 而 招 王 之 左 右 侍 妾 . 王 大 怒 , 立 欲 誅 偃 師 . 偃 師 大 懾 , 立 剖 散 倡 者 以 示 王 , 皆 傅 會 革 、 木 、 膠 、 漆 、 白 、 黑 、 丹 、 青 之 所 為 . 王 諦 料 之 , 內 則 肝 、 膽 、 心 、 肺 、 脾 、 腎 、 腸 、 胃 , 外 則 筋 骨 、 支 節 、 皮 毛 、 齒 髮 , 皆 假 物 也 , 而 無 不 畢 具 者 . 合 會 復 如 初 見 . 王 試 廢 其 心 , 則 口 不 能 言 ; 廢 其 肝 , 則 目 不 能 視 ; 廢 其 腎 , 則 足 不 能 步 . 穆 王 始 悅 而 歎 曰 : 「 人 之 巧 乃 可 與 造 化 者 同 功 乎 ? 」 詔 貳 車 載 之 以 歸 . 夫 班 輸 之 雲 梯 , 墨 翟 之 飛 鳶 , 自 謂 能 之 極 也 . 弟 子 東 門 賈 禽 滑 釐 聞 偃 師 之 巧 以 告 二 子 , 二 子 終 身 不 敢 語 藝 , 而 時 執 規 矩 .

甘 蠅 , 古 之 善 射 者 , 彀 弓 而 獸 伏 鳥 下 , 弟 子 名 飛 衛 , 學 射 於 甘 蠅 , 而 巧 過 其 師 . 紀 昌 者 , 又 學 射 於 飛 衛 . 飛 衛 曰 : 「 爾 先 學 不 瞬 , 而 後 可 言 射 矣 . 」 紀 昌 歸 , 偃 臥 其 妻 之 機 下 , 以 目 承 牽 挺 . 二 年 之 後 , 雖 錐 末 倒 眥 , 而 不 瞬 也 . 以 告 飛 衛 . 飛 衛 曰 : 「 未 也 ; 必 學 視 而 後 可 . 視 小 如 大 , 視 微 如 著 , 而 後 告 我 . 」 昌 以 氂 懸 虱 於 牖 , 南 面 而 望 之 . 旬 日 之 間 , 浸 大 也 ; 三 年 之 後 , 如 車 輪 焉 . 以 睹 餘 物 , 皆 丘 山 也 . 及 以 燕 角 之 弧 、 朔 蓬 之 簳 射 之 , 貫 虱 之 心 , 而 懸 不 絕 . 以 告 飛 衛 . 飛 衛 高 蹈 拊 膺 曰 : 「 汝 得 之 矣 ! 」 紀 昌 既 盡 衛 之 術 , 計 天 下 之 敵 己 者 , 一 人 而 已 ; 乃 謀 殺 飛 衛 . 相 遇 於 野 , 二 人 交 射 ; 中 路 矢 鋒 相 觸 , 而 墜 於 地 , 而 塵 不 揚 . 飛 衛 之 矢 先 窮 . 紀 昌 遺 一 矢 ; 既 發 , 飛 衛 以 棘 刺 之 端 扞 之 , 而 無 差 焉 . 於 是 二 子 泣 而 投 弓 , 相 拜 於 塗 , 請 為 父 子 . 剋 臂 以 誓 , 不 得 告 術 於 人 . 造 父 之 師 曰 泰 豆 氏 . 造 父 之 始 從 習 御 也 , 執 禮 甚 卑 , 泰 豆 三 年 不 告 . 造 父 執 禮 愈 謹 , 乃 告 之 曰 : 「 古 詩 言 : 『 良 弓 之 子 , 必 先 為 箕 ; 良 冶 之 子 , 必 先 為 裘 . 』 汝 先 觀 吾 趣 . 趣 如 吾 , 然 後 六 轡 可 持 , 六 馬 可 御 . 」 造 父 曰 : 「 唯 命 所 從 . 」 泰 豆 乃 立 木 為 塗 , 僅 可 容 足 ; 計 步 而 置 , 履 之 而 行 . 趣 走 往 還 , 無 跌 失 也 . 造 父 學 之 , 三 日 盡 其 巧 . 泰 豆 歎 曰 : 「 子 何 其 敏 也 ? 得 之 捷 乎 ! 凡 所 御 者 , 亦 如 此 也 . 曩 汝 之 行 , 得 之 於 足 , 應 之 於 心 . 推 於 御 也 , 齊 輯 乎 轡 銜 之 際 , 而 急 緩 乎 脣 吻 之 和 , 正 度 乎 胸 臆 之 中 , 而 執 節 乎 掌 握 之 間 . 內 得 於 中 心 , 而 外 合 於 馬 志 , 是 故 能 進 退 履 繩 而 旋 曲 中 規 矩 , 取 道 致 遠 而 氣 力 有 餘 , 誠 得 其 術 也 . 得 之 於 銜 , 應 之 於 轡 ; 得 之 於 轡 , 應 之 於 手 ; 得 之 於 手 , 應 之 於 心 . 則 不 以 目 視 , 不 以 策 驅 ; 心 閑 體 正 , 六 轡 不 亂 , 而 二 十 四 蹄 所 投 無 差 ; 迴 旋 進 退 , 莫 不 中 節 . 然 後 輿 輪 之 外 可 使 無 餘 轍 , 馬 蹄 之 外 可 使 無 餘 地 ; 未 嘗 覺 山 谷 之 嶮 , 原 隰 之 夷 , 視 之 一 也 . 吾 術 窮 矣 . 汝 其 識 之 ! 」

魏 黑 卵 以 暱 嫌 殺 丘 邴 章 , 丘 邴 章 之 子 來 丹 謀 報 父 之 讎 . 丹 氣 甚 猛 , 形 甚 露 , 計 粒 而 食 , 順 風 而 趨 . 雖 怒 , 不 能 稱 兵 以 報 之 . 恥 假 力 於 人 , 誓 手 劍 以 屠 黑 卵 . 黑 卵 悍 志 絕 眾 , 力 抗 百 夫 . 節 骨 皮 肉 , 非 人 類 也 . 延 頸 承 刀 , 披 胸 受 矢 , 鋩 鍔 摧 屈 , 而 體 無 痕 撻 . 負 其 材 力 , 視 來 丹 猶 雛 鷇 也 . 來 丹 之 友 申 他 曰 : 「 子 怨 黑 卵 至 矣 , 黑 卵 之 易 子 過 矣 , 將 奚 謀 焉 ? 」 來 丹 垂 涕 曰 : 「 願 子 為 我 謀 . 」 申 他 曰 : 「 吾 聞 衛 孔 周 其 祖 得 殷 帝 之 寶 劍 , 一 童 子 服 之 , 卻 三 軍 之 眾 , 奚 不 請 焉 ? 」 來 丹 遂 適 衛 , 見 孔 周 , 執 僕 御 之 禮 , 請 先 納 妻 子 , 後 言 所 欲 . 孔 周 曰 : 「 吾 有 三 劍 , 唯 子 所 擇 ; 皆 不 能 殺 人 , 且 先 言 其 狀 . 一 曰 含 光 , 視 之 不 可 見 , 運 之 不 知 有 . 其 所 觸 也 , 泯 然 無 際 , 經 物 而 物 不 覺 . 二 曰 承 影 , 將 旦 昧 爽 之 交 , 日 夕 昏 明 之 際 , 北 面 而 察 之 , 淡 淡 焉 若 有 物 存 , 莫 識 其 狀 . 其 所 觸 也 , 竊 竊 然 有 聲 , 經 物 而 物 不 疾 也 . 三 曰 宵 練 , 方 晝 則 見 影 而 不 見 光 , 方 夜 見 光 而 不 見 形 . 其 觸 物 也 , 騞 然 而 過 , 隨 過 隨 合 , 覺 疾 而 不 血 刃 焉 . 此 三 寶 者 , 傳 之 十 三 世 矣 , 而 無 施 於 事 . 匣 而 藏 之 , 未 嘗 啟 封 . 」 來 丹 曰 : 「 雖 然 , 吾 必 請 其 下 者 . 」 孔 周 乃 歸 其 妻 子 , 與 齋 七 日 . 晏 陰 之 間 , 跪 而 授 其 下 劍 , 來 丹 再 拜 受 之 以 歸 . 來 丹 遂 執 劍 從 黑 卵 . 時 黑 卵 之 醉 偃 於 牖 下 , 自 頸 至 腰 三 斬 之 . 黑 卵 不 覺 . 來 丹 以 黑 卵 之 死 , 趣 而 退 . 遇 黑 卵 之 子 於 門 , 擊 之 三 下 , 如 投 虛 . 黑 卵 之 子 方 笑 曰 : 「 汝 何 蚩 而 三 招 予 ? 」 來 丹 知 劍 之 不 能 殺 人 也 , 歎 而 歸 . 黑 卵 既 醒 , 怒 其 妻 曰 : 「 醉 而 露 我 , 使 我 嗌 疾 而 腰 急 . 」 其 子 曰 :「 疇 昔 來 丹 之 來 , 遇 我 於 門 , 三 招 我 , 亦 使 我 體 疾 而 支 彊 . 彼 其 厭 我 哉 ! 」 周 穆 王 大 征 西 戎 , 西 戎 獻 錕 鋙 之 劍 , 火 浣 之 布 . 其 劍 長 尺 有 咫 , 練 鋼 赤 刃 ; 用 之 切 玉 如 切 泥 焉 . 火 浣 之 布 , 浣 之 必 投 於 火 ; 布 則 火 色 , 垢 則 布 色 ; 出 火 而 振 之 , 皓 然 疑 乎 雪 . 皇 子 以 為 無 此 物 , 傳 之 者 妄 . 蕭 叔 曰 : 「 皇 子 果 於 自 信 , 果 於 誣 理 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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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2 16:58:06 |只看該作者
《列子》湯問篇(白話)

商湯問夏革說:“古代最初有萬物嗎?”夏革說:“如果古代最初沒有萬物,現在哪來的萬物?將來的人要說現在沒有萬物,可以嗎?”商湯又問: “那麼萬物的產生沒有先後之別嗎?”夏革說:“萬物的死亡與產生,本來沒有界限。這個事物的產生可能就是那個事物的死亡,這個事物的死亡可能就是那個事物的開始,又怎麼能弄清它們的頭緒呢?就是說,在我看到的萬物以外,在我知道的萬事以前,都是我所不知道的。”商湯問:“那麼上下八方有最終的盡頭嗎? ”夏革說:“不知道。”商湯再三問他。夏革說:“看不見的東西沒有極限,看得見的東西沒有止境,我怎麼能知道呢?但是在沒有極限之外又沒有極限,在沒有窮盡之中又沒有無窮盡。既沒有極限又沒有無極限,既沒有窮盡又沒有無窮盡、我根據這一點知道萬物沒有極限、沒有窮盡,而不知道它有極限有窮盡。”商湯又問道:“四海之外有什麼?”夏革說:“同中國一樣。”商湯問:“你用什麼來證實這個看法?”夏革說:“我向東走到營州,人民同這裡一樣。問營州以東,又同營州一樣。向西走到豳州,人民同這裡一樣。問豳州以西,又同豳州一樣。我根據這些知道四海、四荒、四極這些地方同我們這裡沒有什麼兩樣。所以大物與小物互相包含,沒有窮盡。包含萬物的,也像包含天地一樣。因為包含著萬物,所以沒有窮盡;因為包含著夭地,所以沒有極限。我怎麼能知道天地之外沒有比夭地更大的天體呢?這也是我所不知道的。但是天地也是物體。物體自有不足之處,所以過去女媧氏燒煉五種顏色的石頭去彌補天地的空缺,砍斷鱉魚的四隻腳去撐起天地的四角。後來共工氏與顓項爭奪帝位,因憤怒而碰到了不周山,折斷了頂著天的柱子,扯斷了拉著地的繩子,天往西北方向傾斜,所以日月星辰都向西北運動;地往東南方向下陷,所以江河湖水都向東南流淌匯集。”

商湯又問:“萬物有大小嗎?有長短嗎?有同異嗎?”夏革說:“在渤海的東面不知幾億萬里的地方,有一個很大的溝壑,實際上是一個沒有底的山谷,那下面沒有底,名字叫歸墟。地面八極、天空八方中央的流水,以及銀河的流水,沒有不流到那裡的,而那裡的水既沒有增加,也沒有減少。那裡有五座山:第一座叫岱輿山,第二座叫員嶠山,第三座叫方壺山,第四座叫瀛洲山,第五座叫蓬萊山。每座山高低延伸周長達三萬里,山頂上的平坦處也有九千里。山與山之間距離達七萬里,卻互相認為是鄰居。山上的樓台宮殿都由金銀珠王建成,山上的飛禽走獸卻是一樣的純白色。珠玉寶石之樹長得密密麻麻,花朵與果實的味道都很鮮美,吃了它可以永遠不老,永不死亡。住在那裡的人都是神仙聖人一類,一天一夜就能飛過去又飛回來的人,數也數不清。但五座山的根部並不相連,經常跟隨潮水的波浪上下移動,不能有一刻穩定。神仙和聖人們都討厭此事,便報告了天帝。天帝擔心這五座山流到最西邊去,使眾多的神仙與聖人失去居住的地方,於是命令禹強指揮十五隻大鰲抬起腦袋把這五座山頂住。分為三班,六萬年一換。這五座山才開始穩定下來不再流動,但是龍伯之國有個巨人,抬起腳沒走幾步就到了這五座山所在的地方,一鉤就釣上了六隻大鰲,合起來背上就回到了他們國家,然後燒的大鰲的骨頭來占卜吉凶。於是岱輿和員嶠二山便流到了最北邊,沉入了大海,神仙和聖人流離遷徙的多得要用億數來計算。天帝大發脾氣,於是逐漸縮小了龍伯國的國土使它越來越狹,逐漸縮小了龍伯國的人民使他們越來越矮。到伏羲、神農時,那個國家的人還有幾十丈高。從中國往西四十萬里有一個僬僥國,人高只有一尺五寸。最東北邊有人名叫淨人,身高只有九寸。荊州南面有一種冥靈樹,生一次葉的時間需五百年,落一次葉的時間也達五百年。上古時有一種大椿樹,生一次葉需八千年,落一次葉也達八千年。腐爛的土壤上有一種叫菌芝的植物,早上長出​​來,到晚上就死去了。春天和夏天有一種叫蠓蚋的小飛蟲,下雨時出生,一見太陽就死了。終北國以北有個溟海,又叫天池,其中有一種魚,寬達數千里,它的長度和寬度相稱,魚的名字叫做鯤。又有一種鳥,它的名字叫做鵬,翅膀像垂在天上的雲,它的身體和翅膀相稱。世上的人哪裡知道有這些東西呢?大禹治水出行時見到了,伯益知道後給它們起了名字,夷堅聽說後把它們記錄了下來。江浦之間生有一種極細小的蟲子,它的名字叫焦螟,成群地飛起來聚集在蚊子的眼睫毛上,它們互相之間還碰不到。在睫毛上休息、住宿,飛來飛去,蚊子一點也不覺察。離朱、子羽在大白天擦了眼睛去觀看,也看不到它們的形體;俞、師曠在夜深入靜時掏空耳朵低著腦袋去傾聽,也聽不到它們的聲音。只有黃、帝和容成子居住在崆峒山上,一同齋戒三個月,心念死寂,形體廢棄,然後慢慢地用神念去觀察,才能看得土塊一樣的東西,像是嵩山的山丘;慢慢地用氣去傾聽,才能聽得砰砰的聲音,像是雷霆的聲音。吳國和楚國有一種大樹,它的名字叫做柚,綠色的樹葉到冬天還是青青的,果實是紅的,味道是酸的。吃它的皮和汁,可以治愈氣逆的疾病。中原人珍愛它,但移植到淮河以北便成了枳。八哥不能渡過濟水,狗獾渡過汶水就死了,這些都是地氣造成的。縱然如此,形狀和氣質不同,但本性是一樣的,不必互相交換,天性就很完備,天分也很充足。我怎麼能辨別它們的大小,怎麼能辨別它們的長短,怎麼能辨別它們的同異呢?”

太行、王屋兩座山,方圓七百里,高八千丈,原來在冀州之南、河陽之北。山北面有位愚公,年紀將近九十歲了,面對著大山居住。苦於大山堵塞了山北往山南的去路,出入都要繞著山走,於是召集全家商議,說:“我和你們用畢生精力削平險峻,使道路直通豫​​州之南,到達漢水之陰,行嗎?”全家異口同聲地表示贊成。他的老伴提出了疑問,說:“憑你的力氣,連一個小小的土丘也動不了,又能對太行山、玉屋山怎樣呢?而且挖出來的土塊石頭又安放到哪裡呢?”大家紛紛說:“倒到渤海的海邊,隱土的北邊。”愚公於是就帶領兒孫中能挑擔子的三個人,敲石挖土,用簸​​箕運到渤海的海邊。鄰居京城氏的寡婦有個男孩,剛到換牙齒的年齡,蹦蹦跳跳地也跑來幫忙。冬夏季節變換一次,才能往返一趟。河曲一位叫智叟的人笑著勸阻他們,說:“你愚蠢得也太厲害了!以你快要死的年紀,剩下的一點力氣,連山上的一根毫毛也毀不掉,又能對土塊和石頭怎樣呢?”北山愚公長嘆道:“你的思想太頑固,頑固得無法說通,連寡婦和小孩都不如。即使我死了,有兒子在。兒子又生孫子,孫子又生兒子,兒子又有兒子,兒子又有孫子,子子孫孫,沒有窮盡,而山卻不會再增高,為什麼要擔心挖不平呢?”河曲智叟無話回答。操蛇的山神聽說了,怕他們真的挖個不停,便報告了天帝。天帝被他們的誠心所感動,命令誇娥氏的兩個兒子背起這兩座山,一座放到了朔州的東面,一座放到了雍州的南面。從此,冀州之南、漢水之陰再沒有山丘阻塞了。

夸父自不量力,要追趕太陽的影子。追到太陽隱沒的隅谷的邊上,口渴了想喝水,便跑到黃河與渭水邊喝水,黃河、渭水不夠喝,準備到北方大澤去喝。還沒有走到,就渴死在半道上了。他扔掉的手杖,由於屍體中血肉的浸潤,生長成了一片樹林,叫鄧林。鄧林寬廣,方圓達數千里。

大禹說:“上下四方之間,四海之內,日月照耀著它,星辰圍繞著它,四季使它有規則,太歲使它有綱要。由神靈所產生,形狀各不相同,有的早夭,有的長壽,只有聖人才能明白其中的道理。”夏革說:“但是也有不需要神靈就能產生,不需要陰陽二氣就有形體,不需要日月就有光明,不需要殺戳就會死亡,不需要保養就會長壽,不需要五穀就有飯吃,不需要絲綢就有衣穿,不需要車船就能行路,它的方法是自然而然,這就不是聖人所能明白的了。 ”

大禹治理洪水,迷失了道路,錯到了一個國家,在北海北邊的海濱,不知離中國有幾千萬里。那個國家名叫終北,不知它的邊界到哪里為止。沒有風雨霜露,不生鳥獸、蟲魚、草木這些東西。東南西北四個方向都很平坦,四周則有三重山脈圍繞。國家的正當中有座山,山名叫做壺領,形狀像個瓦甕。山頂上有個口,形狀像個圓環,名叫滋穴。有水從中湧出,名叫神瀵,香味勝過蘭椒,甘美勝過甜酒。從這一個水源分出四條支流,流注到山腳下,經過全國,沒有浸潤不到的地方。土氣中和,沒有因疫養成癘而早夭的人。人性柔弱,順其自然,不競逐,不爭奪;心地善良,筋骨軟弱,不驕傲,不嫉妒;年長和年幼的都平等地居住在一起,沒有國君,沒有大臣;男女混雜遊耍,沒有媒的,沒有聘嫁;靠著水居住,不種田,不收割;土氣溫和適宜,不織布帛,不穿衣服;活一百歲才死,不早夭,不生病。那裡的人民繁衍無數,有喜有樂,沒有衰老、悲哀和痛苦。那裡的風俗喜歡音樂,手拉手輪流唱歌,歌聲整天不停。飢餓疲倦了就喝神泉的水,力氣和心志便又恢復中和與平靜。喝多了便醉,十幾天才能醒。用神泉的水洗澡,膚色柔滑而有光澤,香氣十幾天才消散。週穆王北遊時曾經過那個國家,三年忘記回家。回到周國宮殿以後,仍然思慕那個國家,覺得十分失意,不想吃酒肉,也不見嬪妃,好幾個月以後才恢復正常。管仲聽說後勸齊桓公遊遼口,一同到那個國家去,幾乎要動身了。隰朋勸阻說:“您丟棄齊國廣闊的土地,眾多的人民,可觀的山川,豐富的物產,隆盛的禮義,華麗的穿戴,妖艷嬪妃充滿后宮,文武忠良充滿朝廷,叱吒一聲就能聚集徒卒百萬,號令一下就能使諸侯聽命,又為什麼要羨慕別的國家而拋棄齊國的祖宗和土地,去野蠻落後的國家呢?這是仲父的糊塗,為什麼要聽他的? ”桓公於是停止了出遊的準備,把隰朋的話告訴了管仲。管仲說:“這本來不是隰朋所能明白的。我只怕那個國家去不了,齊國的富饒有什麼可留戀的?隰朋的話有什麼可顧及的?”

南方國家的人截斷頭髮而裸露身體,北方國家的人頭札布中而身穿皮裘,中州國家的人頭戴禮帽而身穿衣裳。依據九州條件的不同,有的種地有的經商,有的打獵有的捕魚,就像冬天穿皮襖、夏天穿絲綢,水行坐船、陸行乘車一樣。不用說話自然明白,順應本性自然成功。越國的東方有個輒沐國,第一個兒子生下來後,就解剝並吃掉他,說是對下面的弟弟有好處。他們的祖父去世了,要把祖母背出去扔掉,說:'死鬼的妻子不能與我們住在一起。'楚國的南方有個炎人國,他們的父母去世了,要把身上的肉剔下來扔掉,然後把骨頭埋到土裡,才算是孝子。秦國的西方有個儀渠國,他們的父母去世了,要把柴火堆起來放在屍體下焚燒,燒的屍體的煙氣直往上跑,叫:做升天,這樣才算是孝子。在上面的人以此為政事,在下面的人以此為風俗,而沒有覺得有什麼奇怪的。

孔子到東方遊覽,看見兩個小孩在爭辯,便問他們為什麼爭辯。一個小孩說:“我認為太陽剛出山時離我們近,而中午時離我們遠。”另一個小孩說:“我認為太陽剛出山時離我們遠,而中午時離我們近。”一個小孩說:“太陽剛出山時像車蓋那麼大,到了中午,就像小盤子那麼大了,這不正是離人遠的看來小,而離人近的看起來大嗎?”另一個小孩說: “太陽剛出山時又寒又冷,到中午像手伸進熱水里一樣,這不正是離人近時熱而離人遠時涼嗎?”孔子不能裁決。兩個小孩笑著說:“誰說你知識豐富啊?”

均是天下最高的準則,涉及到有形的物體也是這樣。均勻的頭髮能懸掛均勻的物體,有輕有重而頭髮斷絕,就是因為不均勻的緣故。力量均勻,本來應該斷的也不會斷。一般人認為不是這樣,但自然會有懂得這個道理的人。詹何用一根蠶絲做魚線,用稻麥的芒針做魚鉤,用荊條和嫩竹做魚竿,用剖開來的米粒做魚餌,在八十丈深的深淵和湍急的急流中釣到能裝滿一輛車子的大魚,魚線不斷,魚鉤不直,魚竿不彎。楚王聽說後感到奇怪,便召他來問其中的道理。詹何說:“我聽我已故的父親說,蒲且子射鳥,用柔弱的弓和纖細的絲線,趁著風勢射出去,能把一雙黃鸝從青雲之上射下來,就是因為用心專一,動手均勻。我沿用他的方法,摸仿著去學習釣魚,用了五年時間才完全掌握了這種技術。當我在河邊拿著魚竿的時候,心中沒有雜念,只想著鉤魚,扔出魚線,沉下魚鉤,手不輕不重,任何事物不能擾亂。魚看見我的釣餌,認為是沉澱下來的塵埃和聚集在一起的泡沫,毫不懷疑地吞了下去。這就是我所以能以柔弱制服剛強,以輕物得到重物的道理。大王治理國家如果也能這樣,那天下就可以在你的手掌上運轉,還會有什麼做不到的事情呢? ”楚王說:“說得好!”

魯公扈和趙齊嬰兩人有病,一同到扁鵲那裡請求醫治。扁鵲為他們看了病,不久就一起治癒了。扁鵲對公扈和齊嬰說:“你們以前所害的病,是從外面侵入腑藏的,用藥草和針砭就能治好。現在你們有生下來就有的病,和身體一同增長,現在為你們治療,怎麼樣?”他二人說:“希望先說說我們病的症狀。”扁鵲對公扈說:“你的心志剛強但氣魄柔弱,所以計謀太多而缺乏果斷。齊嬰心志柔弱但氣魄剛強,所​​以計謀太少而十分專橫。如果把你們的心交換一下,那就都會很好了。”扁鵲於是叫兩人喝了毒酒,讓他們昏迷了三天,剖開胸膛,取出心臟,交換以後又放了進去,給他們吃了神藥,醒來以後一切和原來一樣。兩人告辭回家。於是公扈回到了齊嬰的家,並擁有他的妻子兒女,妻子兒女卻不認識他。齊嬰也回到了公扈的家,佔有他的妻子兒女,妻子兒女也不認識他。兩家人因此打起了官司,求扁鵲來分辨緣由。扁鵲說明了此事發生的原因,官司才解決。

匏巴彈琴,能使鳥兒飛舞、魚兒跳躍。鄭國的師文聽說後,便離開了家,跟隨師襄遊學,按指調弦,但三年也彈不好一支樂曲。師襄說:“你可以回家了。”師文放下他的琴,嘆了口氣說:“我並不是不能調弦,也並不是彈不好樂曲,而是我心中所存在的不是琴弦,腦子所想的不是樂聲,心內不能專注,心外便不能與樂器相應,所以不敢放開手去撥動琴弦。姑且少給我一些時日,看看我以後怎樣。”沒多久,又去見師襄。師襄問:“你的琴怎樣了?”師文說:“行了。請讓我試試吧。”於是在春天裡撥動了商弦,奏出了南呂樂律,涼爽的風忽然吹來,草木隨之成熟並結出了果實。到了秋天,又撥動角弦,奏出了夾鍾樂律,溫暖的風慢慢迴旋,草木隨之發芽並開出了花朵。到了夏天,又撥動羽弦,奏出了黃鐘樂律,霜雪交相降落,江河池塘突然凍結成冰。到了冬天,又撥動徵弦,奏出了蕤賓樂律,陽光熾熱強烈,堅固的冰塊立刻融化。彈奏將要結束,又撥動宮弦,奏出了四季調和樂律,於是和暖的南風迴翔,吉祥的彩雲飄蕩,甘甜的雨露普降,清美的泉水流淌。師襄便撫摸著心房蹦了起來,說:“你彈奏得太微妙了!即使是師曠彈奏的清角,鄒衍吹奏的聲律,也不能超過你,他們將挾著琴弦、拿著蕭管跟在你後面向你請教了。”

薛譚向秦青學習唱歌,還沒有把秦青的本領完全學到手,自以為沒有什麼可學的了,於是告辭回家。秦青也不制止,還在郊外的大路口為他餞行,並打著節拍唱著悲傷的歌曲,聲音振動了樹林,迴響擋住了行雲。薛譚這才認錯並請求返回繼續學習,終身不敢再提起回家的事。秦青曾對他的朋友說:“過去韓娥往東到齊國去,糧食吃完了,經過雍門時;便依靠賣唱來維持生活。她走了以後,留下來的聲音還在屋樑間迴盪,三天沒有停止,周圍的人還以為她沒有離開。韓娥經過旅館時,旅館裡的人侮辱了她。於是韓娥拖長了聲音悲哀地哭泣,周圍一里以內的老人和小孩也都隨之悲哀憂愁,相對流淚,三天沒有吃飯。旅館裡的人急忙追趕她,向她賠情道歉,韓娥回來後,又拖長了聲音長時間地唱歌,周圍一里之內的老人和小孩也都歡喜雀躍地拍著手跳起舞來,誰也不能自己停下來,都忘記了剛才的悲哀。然後給她很多錢財送她回家去。所以雍門附近的人直到現在還喜歡唱歌和悲哭,那是在模仿韓蛾留下來的聲音啊!”

伯牙善於彈琴,鍾子期善於聽音。伯牙彈琴時,心裡想著高山,鍾子期說:“好啊!高大莊嚴地像泰山!”心裡想著流水,鍾子期說:“好啊!浩浩蕩盪地像江河!”伯牙想到什麼,鍾子期一定能領會到。伯牙在泰山北面遊覽,突然遇到暴雨,停留在岩石下,心中悲哀,於是拿起琴彈了起來。先彈《霖雨之操》,又彈《崩山之音》,每彈一曲,鍾子期都能領會它的旨趣。於是伯牙放下琴嘆道:“你聽琴的本領真是太高了,太高了!你心中想的簡直和我想的一樣,我哪裡逃得掉你對聲音的識別能力呢?”

週穆王到西部視察,越過崑崙山,到達弇茲山。然後返回來,尚未到達中原地區,路上有人自願奉獻技藝給穆王,名叫偃師,穆王召見他,問道:“你有什麼才能?”偃師說:“我能按你的任何想法去做。但我已經造出了一件東西,希望大王先看一看。”穆王說:“過幾天你把它帶來,我們一塊兒看看。”過了一天,偃師又來拜見穆王,穆王召見了他,說:“和你一道來的是什麼人啊?”偃師回答說:“是我所造的能唱歌跳舞的人。”穆王驚奇地看著它,行走俯仰,和真人一樣。那個巧木匠搖它的頭,便唱出了符合樂律的歌;捧它的手,便跳起了符合節拍的舞。千變萬化,你想叫它幹什麼它就能幹什麼。穆王以為是個真人,便叫盛姬及宮內待禦一起來觀看。表演快要結束的時候,那個會唱歌跳舞的人眨了眨眼睛,向穆王的左右嬪妃招手。穆王大怒,立刻要殺偃師。偃師十分害怕,連忙剖開那唱歌跳舞的人讓穆王看,原來都是用皮革、木料、膠水、油漆、白粉、黑粉、紅粉、青粉等材料湊合起來的,穆王仔細察看,體內的肝、膽、心、肺、脾、腎、腸、胃,體外的筋骨、四肢、骨節、皮膚、汗毛、牙齒、頭髮等,全是假的,但卻沒有不具備的,聚合起來又和一開始見到的一樣。穆王試探著拿走它的心,它的嘴便不能再說話;拿走它的肝,它的眼睛便不能再看東西;拿走它的腎,它的腳便不能再走路。穆王這才高興地讚歎道:“人的技巧竟然可以與創造萬物的天帝具有相同的功能嗎?”命令偃師坐上副車回到中原。班輸的雲梯,墨翟的飛鳶,自稱是最高的技能了。弟子東門賈、禽滑厘聽到了偃師的技巧,便告訴了兩位老師,這兩位終身再也不敢談論自己的技藝,卻時時拿著規矩在研究。

甘蠅是古代很會射箭的人,一張開弓,走獸便趴下,飛鳥便落地。有個弟子叫飛衛,向甘蠅學習射箭,技巧超過了他的老師。又有一個叫紀昌的人,向飛衛學習射箭。飛衛說:“你先學習不眨眼的本領,然後才可以談射箭的事。”紀昌回家後,仰臥在他妻子的織布機下,眼睛對著上下不停移動的踏板。兩年以後,即使錐尖碰著眼眶,也不眨一眨眼。他把這個本領告訴了飛衛,飛衛說:“不行,還必須學會看東西,然後才可以學射箭,看小東西能像看大東西一樣,看細微的東西能像看顯著的東西一樣,然後再來告訴我。”於是紀昌用一根長毛繫住一隻蝨子掛在窗子上,面朝南望這只蝨子。十天之中,他所看到的蝨子逐漸變大;到三年之後,就像看車輪那麼大了。再看別的東西,就都成了丘陵和高山。於是他用燕國的牛角裝飾的弓、楚國的蓬草做的箭去射那隻蝨子,正好穿透了蝨子的心臟,而掛蝨子的長毛卻沒有斷。他又把這個本領報告了飛衛,飛衛高高地跳起來拍著胸脯說:“你已經得到本領了!”紀昌完全學到了飛衛的技藝之後,心想天下能夠和自己相敵的,只有飛衛一個人了,於是陰謀殺害飛衛,有一次在野外碰到了,兩人互相射箭,箭頭在半道相撞,墜落到地上,連塵土也沒有被揚起來。飛衛的箭先射完了,紀昌不還留下一支,他射出這支箭後,飛衛用一根草刺的尖端去抵擋,一點不差地擋住了箭。於是兩人流著眼淚扔掉了弓,在路上互相跪拜,請求結為父子,並割臂發誓,不得把技巧傳給他人。

造父的老師叫泰豆氏,造父一開始跟隨他學習駕車時,所持禮儀十分謙卑,但泰豆三年也沒有教他。造父持禮更加謹慎,泰豆才告訴他說:“古詩說:'優秀弓匠的弟子,一定要先學習做簸箕;優秀冶匠的弟子,一定要先學習做皮衣。'你先看我快步行走。如果能和我一樣地快步行走,然後才可以掌握韁繩,駕馭馬匹。”造父說:“一切聽您的命令。”泰豆於是把木棍立起來作道路,木樁上只能放一隻腳,根據步伐大小放置,然後踩在木樁上行走,來回快跑,也沒有跌落下來。造父學習這個技巧,三天就完全學到手了。泰豆讚歎說:“你怎麼這麼靈敏呀?掌握得真快啊!凡是要駕御馬車的,也要像這樣子。剛才你在木樁上走路時,踩得穩的是腳,指揮者是心。把這推廣到駕車上,在協調韁繩和銜鐵的時候,快慢與口令相和諧,正確的指揮發於心胸之內,而掌握節拍在於手臂之間。體內有了適中的思慮,身外符合馬匹的情性,所以能進退遵循繩墨,旋曲符合規矩,選擇道路,長途奔馳,氣力綽綽有餘,這才是真正掌握了駕車的技巧。在銜鐵上得到信號,馬上就能在韁繩上有所回應;在韁繩上得到信號,馬上就能在乎上有所回應。在手上得到信號,馬上就在心上有所回應。這樣就用不著眼睛看,用不著鞭子趕,心情閒適,身體正直,六匹馬的韁繩不亂,二十四隻馬蹄的步伐沒有誤差,迴轉與進退,沒有不符合節拍的。然後,可以使車輪之外沒有其它痕跡,可以使馬蹄之外沒有其它地面也照樣能行走,並沒有覺得山谷的艱險和原野的平坦,看上去完全一樣。我的技巧沒有了,你好好記住吧!”

魏黑卵因私怨殺死了丘邴章,丘邴章的兒子來丹準備為父親報仇。來丹的氣勢非常勇猛,但形體卻十分羸弱,數著米粒儿吃飯,順著風才能走路。雖然憤怒,卻不能舉起武器去報復。又不願意借用別人的力量,發誓要親手用劍殺死黑卵。魏黑卵志氣強悍超過了所有的人,力量也能抗擊一百個敵手,筋骨皮肉,都不是一般人可以抵擋的。他伸長頸項迎接刀砍,敞開胸脯接受箭擊,刀劍的鋒刃被損壞彎曲,他的身體卻沒有一點被擊過的痕跡。依仗著自己的本領和力氣,把來丹看作是一隻剛出殼的小鳥,來丹的朋友申他說:“你怨恨黑卵到了極點,黑卵小瞧你也太過分了,你打算怎麼辦呢?”來丹流著眼淚說:“希望你替我想想辦法。”申他說:“我聽說衛國孔週的祖先得到了殷代天子的寶劍,一個小孩佩帶著它,打退了三軍的官兵,為什麼不去求他呢?”於是來丹去了衛國,見到了孔週,行奴僕的大禮,請求把妻子兒女抵押給他,再談要求什麼。孔周說:“我有三把劍,任由你去選擇,但都殺不死人。姑且先說說它們的情況。一把劍叫含光,看它看不見,用它不覺得它存在。它觸碰到物體,你完全感覺不到物體有實體,它從體內經過也沒有感覺。另一把劍叫承影,在清晨天將亮的時候,或傍晚天將暗的時候,面向北觀察它,淡淡地似乎有件東西存在著,但看不清它的形狀。它觸碰到物體,清清楚楚有點聲音,它從體內經過,卻不覺得疼痛。再一把劍叫宵練,白天能看見它的影子但看不到亮光,夜間能看見它的亮光,但看不見它的形狀。它觸碰到身體,咔嚓一下就過去了,一過去就又合起來,雖然能感覺到疼痛,但刀刃上卻沒有沾上一絲血跡。這三把寶劍,已經傳了十三代了,也沒有使用過,放在匣子裡珍​​藏著,從未打開。”來丹說:“即使是這樣,我還是要藉用最次的一把。”於是孔週把他的妻子兒女還給了他,同他一起齋戒七天,在一個半晴半陰的天氣,跪著拿給他最次的劍,來丹兩次拜謝後接受了劍返回家中。從此來丹便拿著劍跟踪黑卵,一天黑卵喝醉了酒躺在窗下,來丹從頸項到腰間斬了黑卵三刀,黑卵也沒有覺察。來丹以為黑卵死了,急忙離開,在門口卻碰上了黑卵的兒子,於是又用劍砍了他三下,好像是砍到了虛空一樣。黑卵的兒子這才笑著說:“你傻乎乎地向我三次招手幹什麼?”來丹明白這劍真的殺不死人了,哀嘆著回了家。黑卵醒來後,向他妻子發火說:“你趁我喝醉時脫光了我的衣服,使我咽喉堵塞,腰也疼痛了。”他兒子說:“剛才來丹來過,在門口碰上了我,三次向我招手,也使我身體疼痛,四肢麻木。他難道是用什麼法術來製服我們嗎?”

週穆王大舉征伐西方民族時,西方民族曾貢獻錕铻劍和火洗布。那劍長一尺八寸,鋼質純熟,刀刃赤色,用它來切斷玉石像切斷泥土一樣。火洗布,洗它的時候必須投入火中,布即成為火的顏色,而污垢則成為布的顏色,從火中把布取出抖動幾下,布就白得像雪花一般。皇太子認為世上沒有這種東西,傳說的是虛妄之事。蕭叔說:“皇太子真的太自信了,也真的誣衊了事物之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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