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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董妮]麻辣嗆御史【救姻緣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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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6-16 00:18:05
第十章
  
  鬼谷中。
  
  花想容靜靜坐在席今朝床邊。卓不凡為他診斷過了,說他沒有生命危險,但因催逼精血施毒,耗損過大,未來的五年至十年間,他都無法恢復原本的健康了。
  
  他的手摸起來涼涼、軟軟的,完全不像記憶中,那樣溫暖和有力。
  
  他臉色憔悴,原本清俊的五官添上蒼白後,帶著一種讓人心碎的慘然。
  
  她一直想起在皇宮初見時,他淡然而立,似要融入風中,又自顯出一股傲然,平平常常一件黑衣穿在他身上,就有著驚世絕俗的風采。
  
  但這些都不是他最吸引她的,她喜歡他、愛上他,卻是在她中春藥,他幫她解藥時,明明抱著她、親著她,她也能感覺到他體內的熱情,但他就是對她秋毫無犯。
  
  這是一個正直的男子,他的人跟他的話一樣坦白無偽。
  
  她低下頭,親吻一下他蒼白的唇。「你說要陪我很久,你做到了,你還在,你會醒來的,是不是?」
  
  她用力眨眼,把快要滴下來的淚眨回去。她可以很善感,很愛哭,但此時此刻,她不要掉一滴淚。
  
  「我相信你的話,你從來沒騙過我,謝謝你,今朝,謝謝你……」她感激上天,真的,它沒有帶走他。
  
  「現在換我跟你許諾,我要陪著你,你生、我生,你老、我老,你死,奈何橋上,我和你手牽手一起走。」她不會再放開這只手了,再也不會。
  
  「花御史。」卓不凡端著湯藥走進來,身後還跟了顧明日,和他的妻子,巡按水無豔。
  
  那日,席今朝他們與曹天嬌、吉丁在破廟前分別後,曹天嬌就傳訊通知所有鬼谷門人弟子,關於太子叛亂一事。
  
  顧明日接到消息,便要水無豔結束巡狩行程、趕回鬼谷,正巧遇上也得火訊的卓不凡,帶了人要去接應席今朝和花想容,雙方一同出發,才能及時救下席今朝。
  
  但因此太子也乘機摸清鬼谷位置,發兵包圍了整座谷地。
  
  不過鬼谷周圍機關眾多,太子的人馬一時也攻不進來,只是鬼谷諸人想外出,也是不可能了。
  
  花想容接過藥碗,輕輕頜首。「麻煩卓先生了。」
  
  「他是我三師弟,何來麻煩?」卓不凡和顧明日、水無豔一起坐在房裏,等花想容為席今朝喂完藥。
  
  水無豔道:「花御史,我雖然知道太子起兵一事,但詳細情況卻不清楚,可以麻煩你再重述一遍嗎?」
  
  花想容從太后、皇后中毒一事說起,直到龍飛山莊的事,讓眾人聽得目瞪口呆。
  
  沒有人懷疑她的話,畢竟,太子都起兵了,這事還能假嗎?問題是……
  
  「眼下鬼谷門人連同僕役,可戰之兵共一千二百一十八人,守住是沒問題,但穀內只有十日積糧,我們守不了太久。」顧明日號稱巧手天匠,可是人不是神,他也變不出上千人的糧食。
  
  「天嬌去討救兵了,如果順利,我們只要再守五天,邊軍便會到達,屆時雙方裏應外合,必能逐退太子。」花想容說。
  
  「倘使太子又增兵呢?」水無豔問。
  
  「只要有我在,任他千軍萬馬,也休想越雷池一步。」顧明日對自己的機關之術很有信心。
  
  「小師妹那裏又如何?她是不是護得住皇上?」卓不凡擔心,他們在這裏擋住太子,若皇上在宮裏被殺,太子登基,到時候他們不是護國人士,而是叛亂份子了。
  
  可惜皇宮的事他們誰也掌握不了,這個問題卻是無人可以回答。
  
  「成也好,敗也罷,我們但求心安……」
  
  忽地,一個虛弱的、仿佛隨時會斷掉的聲音傳來,席今朝醒了。
  
  花想容飛奔到床邊,見著他清亮的眸子,她整個人一顫,眼眶也紅了。
  
  他笑了,很平淡,又很溫柔。「我說過的話,通常都算數的。」
  
  「嗯。」她只有咬住牙,才能忍住那溢滿眼眶的淚。
  
  席今朝伸手拉住她,對所有人說:「先祖遺命第一條,鬼谷中人永不得叛國。所以我們不能將小王爺交出去,只能和太子作對了。」
  
  顧明日笑了。「橫豎沒有選擇的餘地,那就做吧!」
  
  「說不定小師妹能先脫身,揮軍馳援鬼谷呢!」卓不凡聳聳肩,站起來。「我也去準備準備,這一打起來,肯定有人受傷,各式藥物要先準備好。」
  
  「我去檢查機關,保證不讓敵軍進犯一步。」顧明日說,水無豔也跟在他身後離去。
  
  房裏又只剩席今朝和花想容,她摸著他蒼白的臉,千言萬語在心頭,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拍拍她的手。「倒杯水給我,嘴裏都是藥味。」
  
  「嗯。」她離開床邊,一邊走,眼角餘光不離他身上分毫。之前離別時,為顧全大局,她走得決然,事後,她卻覺得一刻也離不開他,就怕眨個眼,他會實然消失。
  
  席今朝心如明鏡,一眼看透她的倉皇不安,等她倒了水回來,他便拉著她的手,輕輕撫摸她。
  
  她喂他喝完水,隨手把杯子放在床下,即便是連走去放杯子那一小段路,她都覺得漫長。
  
  他把身子往裏挪了挪,指著空出來的床榻說:「你也上來歇一會兒。」她腫脹的雙眼讓他看得心疼。
  
  花想容踢掉鞋子,上了床,與他並肩躺在一起。
  
  從事發至今,她沒有怨他催逼精血施毒太衝動,也不必感謝他的犧牲。面對大忠大義時,有些事是不得不做的,換成是她,她也會做相同的選擇。
  
  他也懂她,所以不道歉,更不用說些「讓你擔心」的廢話。亂世兒女,身如浮萍,隨水流、隨風飄,他們無法掌握太多,只能珍惜眼前。
  
  席今朝拉著她,讓她更靠近他,她的螓首擱在他的胸膛上,他微低頭,便能嗅到她淡雅的發香。
  
  「兩個孩子怎麼樣?」他把握機會,要和她過最平常、最普通的「夫妻生活」。
  
  「我照你寫的喂小王爺,可他還是哭,我想,他真是膩上你了。」她聽見他的心跳聲呢……撲通、撲通,很規律,卻此任何絲竹管弦都動人,她忍不住笑了。「寬兒好幾次吵著要見你,卓先生跟他說你要休息,他有點發脾氣。」
  
  「他生氣也正常,我一直沒跟他說他姨娘死了,只道姨娘去遠遊,我帶他去找,他這才跟我們離莊。」他撫摸著她的頭髮。「我是不是太會騙小孩了?」
  
  「我想他們能懂的,你是一心為他們好,所以心甘情願被你騙。」花想容抬頭,在他下巴親了一下,被那青色的胡渣剌得有些麻癢,低呼了聲。
  
  他摸摸下巴的鬍子。「弄疼你了?改明兒個,你幫我刮一刮吧!」
  
  「行嗎?我沒做過,怕弄傷你。」
  
  「我鬍子長得快,每天都可以讓你練習一回,你刮個成千上百次後,總能熟悉的。」
  
  刮這麼多次啊?那可要很久很久的時間呢……
  
  「好啊!」她樂意為他刮鬍子,刮上三十年、五十年,也不厭煩。
  
  ***
  
  入夜,卓不凡避過層層巡邏,穿越秘道,進入了敵軍陣營。
  
  太子正在等他。
  
  「殿下——」卓不凡抱拳。「或者,我該稱陛下?反正只要皇上一死,你就自動登基了,何必在這裏跟個沒斷奶的孩子計較?」
  
  「哈哈哈——」太子大笑。「孤才想讓你做內應,助孤攻破鬼谷,你倒先勸孤退兵?可惜啊!
  
  不是孤不願,是皇上至今康泰,孤地位不穩,這兵是萬萬退不得的。」
  
  「殿下掌握了四支軍隊,還打不進皇宮?」
  
  「你明知故問。」
  
  卓不凡裝出一臉驚訝。「原來我家小師妹這樣厲害,一人可敵千軍?」
  
  太子咬牙。「曹天嬌……哼,孤早晚殺了她!」
  
  也就是說,小師妹至今安然。探得自己想要的消息後,卓不凡便不說話了。
  
  可太子卻還有很多問題。「孤問你,賢親王的餘孽呢?」
  
  「在穀裏。若太子要我將他偷出來,卻是不可能,我幾個師兄弟輪流照顧他,我無能為力。」
  
  「那你為孤做一件事,破壞鬼谷附近的機關,放孤的軍隊進去捉人。」
  
  「可以,只要殿下加緊攻擊,短則五、六日,長則十日,我必能破解鬼谷周圍所有機關。待殿下長驅直入,鬼谷亂成一團,我再乘機偷走孩子,交由殿下處置。」
  
  「好,機關一破,你放煙火,孤立刻進攻。」
  
  卓不凡搖頭。「我的意思是,請殿下現在就下令攻擊。」
  
  太子變了臉色。「鬼谷的機關如此厲害,你讓孤進攻,是想讓孤的軍隊都折損在這裏嗎?」
  
  「正因為機關厲害,才需要殿下配合。鬼谷歷經兩百餘年的經營,在四周布下的機關可不是一個、兩個,是成千上萬個,殿下不幫我引開穀內眾人的注意力,我如何暗中破壞機關?再說,一些蝦兵蟹將而已,殿下還顧惜他們?」
  
  卓不凡的話倒有道理,太子想了想,點點頭。「好,孤立刻下令。至於你,卓不凡,十日內你若不能給孤一個好消息,就莫怪孤心狠手辣,你孫氏一脈等著滅亡。」
  
  「草民自當遵命。」卓不凡眸光沉定,躬身一禮,別了太子,重回鬼谷。
  
  ***
  
  從太子兵圍鬼谷至今,已整整六日。
  
  初始,仗著機關犀利,鬼谷諸人輕鬆地擋住了攻擊,但隨著機關因頻繁使用而故障,穀內眾人不得不拿起兵器對敵。
  
  三日前,太子的攻勢突然變得兇猛,鬼谷的人也開始出現傷亡,迄今,亡者七十八,傷者一百九十六,完好無缺者已不足千人,而太子的兵力是他們的十倍。
  
  鬼谷的人不得不分三班駐守,每一天戰下來,都是幾欲死亡的疲憊。
  
  花想容已經疲累得快握不住劍,這才退下來,準備休息。
  
  經過秘道時,不知道誰問了句:「要不要吃飯?」她連回答的力氣都沒有,拖著腳步往席今朝的房間走去。
  
  好累。這樣的日子還不知道要過多久……不,他們頂多再撐四天,便會糧盡,到時想打,也沒力氣打了。
  
  按時日推算,曹天嬌讓商昨昔去搬的援兵應該到了,為什麼沒有消息?難道皇宮那場仗失敗了?或者皇上不信曹天嬌的話,不肯發兵符?還是商昨昔在路上出了意外?
  
  鬼谷已與外界斷絕,消息難通,任她想破頭,也琢磨不出一個答案。
  
  「唉!」她歎口氣,推開席今朝房門,一條碩長的身影朝她走過來。「他」穿著月白長衫,外罩黑色綢衣,銀亮的月光落在「他」身上,好像夜間獨舞的美人,風姿絕代,卻孤高寂寞。
  
  她搖搖微昏的腦袋,笑了。「怎麼了?一個人在房裏很悶?」
  
  那人停下腳步,俊臉帶著微訝望向她。
  
  花想容突然覺得「他」綢衣下的那抹白很刺眼。她沒看席今朝穿過黑色以外的服飾,乍見之下,很不適應。
  
  「你——」她揉揉眼。「我還是喜歡你一身玄衣,好風采,好——好好好——」不對啊!眼前人怎麼越看越不像席今朝?
  
  她捏捏自己的臉頰,迷糊的神智終於清醒。「呃,卓先生……我走錯房間了?不好意思……」
  
  她正想往外走。
  
  「想容。」那是寵溺中帶著笑的聲音,是真正的席今朝。「你沒走錯,這是我的房間,二師兄是來為我做檢查的。」
  
  她張大嘴。儘管清醒,但實在太累,腦筋總有些轉不過來。
  
  「你們好好休息吧!」卓不凡搖頭,走了出去。
  
  席今朝雖因催逼精血施毒,傷了根本,但休息數日,又經卓不凡開藥調養後,已能行走自如,不過還有些氣虛,無法動武。
  
  他走過去,將花想容扶到床上,幫她脫鞋,又擰了布巾替她擦去臉上的灰塵和血跡。
  
  「打了一天,你也累了,先睡一下吧!」
  
  花想容打個哈欠,真的累了,又不想放棄與他相處的時刻,就這麼睡去。
  
  她拉住他的手,不捨得放。
  
  席今朝輕笑,跟著躺在床邊陪她。「這樣你可以安心睡了。」
  
  她螓首偎到他懷裏,嗅聞幾下,心滿意足地閉上眼。
  
  他撫著她的發,虛弱未褪的臉上有著滿滿的幸福。
  
  她突然又想起什麼似地睜開眼睛。「卓先生為你做檢查,結果還好吧?你有沒有事?」
  
  「沒事了,已經可以上戰場。」
  
  「怎麼可以?!」她坐起來,拉住他的衣襟。「守衛的事我們還撐得住,你千萬別勉強自己,我——」未盡的話被他的吻堵在嘴裏了。
  
  他溫柔地撥開她散亂的發絲。「我不動刀劍,只是下下毒,不礙事的。」
  
  花想容低下頭,很不想說,他就是施毒,才把自己弄成這樣的。
  
  他抱著她,將她摟進懷裏。「再說,覆巢之下無完卵。太子越攻不進鬼谷,就越心急,派越多的兵馬進攻,我現在不幫忙,等太子破了鬼谷,難道我還能倖存?」
  
  她默然了,抱著他,感受到他的體溫,不知道這份溫暖還能享受多久?但是……她拉緊他的手,卻很肯定,生與死已經不能分開他們。
  
  席今朝拍拍她的肩,讓她躺下安睡。
  
  她就把他當枕頭,緊緊偎著他入眠。
  
  「今朝,我今天才發現,卓先生跟你長得挺像的,尤其是眼睛和眉毛……」迷迷糊糊地,她邊說邊打哈欠。「但嘴巴和鼻子就不像了……奇怪,我以前都不覺得……你說卓先生會不會腦我居然把你們搞錯了?」
  
  「我和二師兄本就有血緣關係,長得有些像,也很正常。」其實,師父臨終前將他的身世都告訴他了,說塞外那一脈只剩他一人,再隱瞞也無意義,鼓勵他和卓不凡相認,兩兄弟也好有個照應。
  
  後來他幾次試探卓不凡,卓不凡總遮遮掩掩,說什麼師兄弟也是兄弟,真正的手足之情不需要虛繁禮節襯托。他想,卓不凡應該是知道彼此身世的,但礙于「孫」姓太忌諱,所以不想與他相認,他也不好強逼,兩人就做師兄弟到現在。
  
  他才說了幾句話,耳邊便聽到她平穩的呼吸,她終於睡熟了。
  
  他抱著她,閉上眼,自自在庶上,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道溫暖的光線照在他臉上,他睜開眼,發現陽光兒窗櫺照進來,又是新的一日。
  
  守衛鬼谷第七日了,不知道他們能不能等到援軍?不知道他還能再看幾回朝陽?而他最惶然的是,他還能擁著她多久?期待中的攜手白頭真就這麼困難?
  
  ***
  
  存糧只剩一天,而援軍還沒到,顧明日、水無豔、卓不凡、席今朝及花想容坐在廳裏,商量未來的出處。
  
  「大家說吧,是困守或突圍?我們做個決定。」顧明日是大師兄,所以由他主持。
  
  「突圍。」水無豔說,想不到所有人都同意,沒有一個人要投降。尚善國裏,鬼谷是個不安定的所在,他們不遵律法、自行其是,但面臨國難,他們卻成了最堅實的一道牆。
  
  「我擅醫,不暗搏殺,留下來做軍醫。大師嫂不會武功,她負責調配人員、物資,至於沖鐸陷陣的事就交由大師兄、三師弟和——」卓不凡本來想喊花姑娘的,但看她和席今朝分明是一對恩愛夫妻,便改了口。「三弟妹,你沒問題吧?」
  
  花想容揚唇,幸福的笑像隆冬後第一抹降臨大地的春意,她回眸望了席今朝一眼。
  
  他會意地伸手,拉住她的。「我們沒問題。」
  
  她低下頭,不說話,他的意見便是她的。
  
  「那好,大家各去準備,三個時辰後,我會打開谷前秘道,我們殺太子一個措手不及。」顧明日做出最後定論,便與妻子水無豔離開了。
  
  卓不凡跟著站起來,深深地望了席今朝一眼。
  
  「三師弟……就算我說不要太勉強也沒用,是不是?我們的性命已不在自己的掌握中……」他的話語裏有一種沉沉的落寞。
  
  「我還是相信人定勝天,二師兄,我們未必輸。」席今朝笑如輕風。
  
  卓不凡低下頭。花想容發現他眼角一點晶瑩一閃而逝。
  
  「是啊,我們還是有贏的機會,所以你一定要保重。你……」終究,他還是沒忍住喉間那絲哽咽。「若我有個萬一,煩你逢年過節,朝著鬼谷北方三炷清香,代兄告祭吾先租在天之靈。」說罷,他擺擺手,走了。
  
  「二師兄,若弟不幸,同樣的事也麻煩你了。」因為天威將軍就葬在鬼谷北峰。
  
  花想容對著他笑。「有委託師兄弟祭拜對萬祖先的嗎?」
  
  對別人來說,他的身世或許是秘密,但對她,他從無隱瞞。
  
  席今朝拉著她的手往裏走,一邊笑道:「我們除了是師兄弟外,還是堂兄弟……」
  
  卓不凡原本沒注意席今朝的話,直到快走回自己屋裏,才恍然回神。
  
  席今朝……莫非早已得知二人的關係?他飛也似地往回奔。
  
  儘管歲月流逝,兩人體內的血緣已相當淡薄,但孫氏一脈乖舛的命運卻讓後代子孫更加珍惜彼此。
  
  但是……現在兄弟相認又有何意義?他倏地停下腳步。他們還不知道能不能見到明天的太陽呢!
  
  罷了、罷了。於是,他轉身回自己的房間。
  
  三個時辰轉瞬即過,顧明日打開了秘道,水無豔統籌剩下的物資,卓不凡已經準備了很多傷藥,隨時準備救人,同時,他也將寬兒和小王爺接到自己身邊,就近看顧。
  
  真正領軍突圍的是席今朝和花想容。
  
  席今朝還是一身玄衣,外量黑色薄甲,烏如鴉羽的長髮在風中飛揚。他身上唯一的顏色是皿紅色的大氅,滾滾翻飛中,透著一種淒然的煞氣。
  
  花想容著紫服、罩金甲,手持雙劍,鳳目含威,金日下,她耀眼如浴火重生的鳳凰,美得教人不敢逼視。
  
  他們身後,鬼谷的記名弟子、僕役只剩七百餘人,而對面,太子從各地衛所征來的兵卒卻多達萬餘。
  
  但他們不得不戰,與其困在鬼谷中等餓死,不如拼個轟轟烈烈。
  
  敵我人數差距太大,眾人難免緊張的,有幾個膽小的僕役甚至在低聲哭泣。席今朝沒有領過兵,不知道怎樣在陣前鼓舞士氣,但他天生冷靜,泰山崩于前,依然能微笑應對。
  
  「各位,鬼谷戒律第一條是什麼?」
  
  所有人都愣了。
  
  席今朝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花想容看著他,整個人便充滿勇氣。
  
  「不得叛國。」她好高興,自己終於是鬼谷中人,有資格站在他身邊說這句話。
  
  「所以我們沒有後退的餘地,想活命,就只能往前沖,為自己或者為穀裏,我們的家人朋友沖出一片生天。」席今朝伸出手握住她的,溫柔的聲音裏是最真摯的感情。「這一次,我最想守護的是你。」然後,他沖著後頭的人大喊:「你們呢?想守護誰?」
  
  時間,有人說爹、有人喊娘,還有叫自己妻兒名字的。
  
  「那就為了我們心愛的人,沖吧!」席今朝高舉手臂,用力一揮。
  
  「殺!」
  
  七百多人在萬千兵馬中,其實渺小如螻蟻,但這一道人流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像一枝利箭、像一柄砍刀,筆直地沖進了太子的兵馬中。
  
  最前頭的是席今朝和花想容。他鋪天蓋地的劇毒,當者摭靡,她的雙劍是巧手天匠顧明日的傑作,鐸利非常,每一次劈砍都是刀斷人飛,無人是她手下一合之將。
  
  他們把太子佈置完美的軍陣給狠狠撕裂開來,但太子根本不在意,只專注地看著鬼谷後頭的天空。
  
  一個時辰前,卓不凡通知他機關已破,捉到小王爺了,要他見到火訊後,速至穀後接人,同時準備前後夾玫,一舉蕩平鬼谷。
  
  所以他忍著,任席今朝和花想容殺了無數人馬,他也不生氣,只是繼續派出兵士。
  
  兩個時辰的砍殺幾乎耗盡花想容的力氣,她手上的劍越來越沉,眼睛看著,那些敵人都變成重影。
  
  席今朝揚起陣一毒霧,替她擋住兩波攻擊,同時接過她手中一柄利劍,加入她的行列。
  
  手中一輕,她一恍然回神。「今朝,你——」
  
  「你喘口氣,咱們再繼續。」他臉上浮著病態的粉紅,身體未復原又強行運功,這是一大損傷。
  
  瞧著他,她眼中有淚,卻不敢讓他看到。心疼又如何?他們已經沒有退路,戰,是死;不戰,一樣死。
  
  她深吸口氣,玄功運轉,暫止住翻騰的氣息,緊隨著他的腳步,沖入那幾乎永無止盡的敵軍。
  
  可鬼谷的傷亡越來越多,逐漸支撐不住。
  
  「三師兄,我們被包圍了!」一個記名弟子渾身是血地沖到席今朝身邊。「現在怎麼辦?」
  
  席今朝望一眼戰場,己方人馬已剩不到兩百,而他們苦苦等待的援軍依然不來……他眼中閃過決絕的光芒,可唇角仍是幹百年也不會改變的淺笑。
  
  「至少,我們不必看到自己的親人朋友被迫害、受屠殺了——」
  
  那記名弟子一聽,一聲哭吼,揮淚殺向敵軍。
  
  到處都是血花飛濺,花想容也挨了兩刀,席今朝一身黑衣,看不出有沒有染血,但他自己知道,他玄衫和黑甲已經被鮮血和汗水給浸透。
  
  砰、砰!突然間,天空爆出兩團焰火,紅的淒豔,藍的瑰麗。
  
  正在遠方督戰的太子大喜。那紅花就是卓不凡的火訊,藍的他不知道,也許是卓不凡臨時加的吧?反正也不重要。
  
  他喊道:「前軍留下,圍殲席今朝、花想容諸人,後軍和江湖盟的人隨孤來,今日要將鬼谷踏成平地!」說罷,他帶走了近三分之二的兵馬。
  
  席今朝身子一晃,手中長劍險些落地。體內好不容易養回的一點內力又空了,他留戀地望一眼仍在拼殺的花想容,他眼中不再有遺憾。可以為她做這麼多事,可以和她在一起這麼久,他其實已滿足。
  
  當一柄長槍毒蛇也似地竄向他後腦時,前方的花想容似有感應,忽然回身,射出了手中的長劍,那劍鐸就從他耳邊飛過去,在他頰上帶出一道血痕,也把偷襲者釘死在地上。
  
  可是沒有武器,她也無法對敵,接二連三的樸刀、長劍刺向她身軀。
  
  眼看著那紫色身影就要血濺五步,兩道光芒忽像天上的閃電,轟然而下,炸翻了二十餘名敵軍。
  
  那是一白一紅兩道身影,自的飛揚瀟灑,滿目靈動,紅的溫文淺笑,一身正氣,卻是鬼谷第四弟子盜神商昨昔,和他的妻子名捕蘇覓音。
  
  「不好意思,三師兄,皇帝老頭太龜毛,發個兵符也要考慮三天,害得我們遲到了。不過我調了一萬人來,收伏這些蝦兵蟹將綽綽有餘,你們休息,剩下的交給我和覓音。」商昨昔說。
  
  「一萬人都來了鬼谷,小師妹那裏怎厶辦?」
  
  「放心,還有一萬人上了京城。」
  
  如此,席今朝就放心了,身子一晃,毫無預警地栽倒了。
  
  「今朝……」花想容沖到他身邊,捉住他的手,所餘不多的內力毫無保留地灌入他體內,護住他耗損過大的內腑。
  
  同一時刻,鬼谷後頭倏地發出了驚天動地的劇烈爆炸,峻偉險奇的大荒山被炸塌了一小半,四面絕壁環繞的鬼谷也被炸開一道口子,雲卷霧舒,傳聞中神秘難測的鬼谷頭一次完完整整展現在世人面前——
  
  「二師弟——」
  
  而顧明日的哀號則是劃破長空的利箭,在所有人為鬼谷的劇變而震驚時,刺進了每個人的心坎,久久、久久,傷痛難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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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6-16 00:18:24
  尾聲
  
  一切終於落寞。
  
  卓不凡使計引太子入後山,點燃炸藥,轟塌半座谷地,不僅葬送太子大半勢力,也讓他自己和太子一同長埋黃土。
  
  而曹天嬌死守皇宮,戰至一兵一卒,最後彈盡糧絕,不得已親引敵軍至皇宮最神秘的禁地「藏經閣」,使內侍以火炮轟樓,與敵軍玉石但焚。
  
  皇上有感鬼谷眾人的犧牲,開太恩、告太廟,特赦了天威將軍孫不平,兒此而後,孫氏一脈、還有鬼谷所有的人,不管他們先祖是否犯罪或受冤枉,都恢復清白之身。
  
  今日,鬼谷僅存的人齊聚這片谷地。可其實,爆炸過後,這裏已經真真正正變成一塊平地,再不復往日的雲霧煙霞、與世隔絕。
  
  他們人人三炷清香,一告天威將軍,大冤得解,二慰卓不凡、曹天嬌和所有陣亡者西方好走,三祈尚善國從此刀兵不興,國泰民安。
  
  祝祭完畢,人潮漸散,只有席今朝和花想容留下來。
  
  大難過後,他成了孫氏僅存的血脈,他要在這裏為所有身亡的族人修一座大墳。花想容是他的妻子,自然要幫他。
  
  「聽說皇上已經認了寬兒,還立小王爺做太子,並由你、水大人和蘇名捕負責教導,你不回京可以嗎?」
  
  「我已經上表辭官了,皇上雖未應准,卻許了我一年的假。」花想容拉住他的手。「這段時間,我都要陪著你。」
  
  席今朝順勢一拉,將她摟進懷裏,望著山坡上那一個又一個隆起的土堆。逝者雖已黃土深埋,但生者的回憶卻永不停止。
  
  最終,他的目光落在卓不凡和曹天嬌的墳塋上。可歎他兩人連屍身都找不到,只能立個衣冠塚。
  
  「今朝,我最近一直在想,卓先生讓你代他給孫將軍上香,是不是早料到今日這個結局?」她問。
  
  席今朝走到垃前,跪了下去,看著墓碑,回想守穀最後幾日,卓不凡古怪的言行。
  
  「大師兄說,他早注意到有人暗中破壞穀後的機關,特別留心,卻發現動手腳的是二師兄。他不相信二師兄會背叛,便暗中跟蹤他。我們出戰不久,二師兄點了寬兒的穴道,將他和小王爺丟到地窟裏,然後一個人上了後山。大師兄尾隨在後,卻露了行藏,被他制伏。等大師兄運功解開穴道,二師兄已經引燃炸藥,他來不及阻止……」他眼眶含淚。「我也不明白二師兄為何要布這個局?他是幾時開始設計的?太子怎麼就輕易相信他,掉入他的陷阱裏?但我曉得一件事,二師兄早有犧牲自己、成全大家的打算。」
  
  花想容跪在他身邊,安慰他。「無論如何,二師兄總算終結了孫氏一門的悲劇,從此,孫家永成尚善國最大功臣。」
  
  「二師兄想必不願做功臣吧!我記得小時同門學藝,師父問過我們,長大後想幹什麼?二師兄的願望是找齊古今中外醫書,尋個無人之處,讀上一輩子。」如今想來才明白,卓不凡早有遁世的念頭。這也許跟他自小便背負孫氏遺族之名,身心但疲有關。
  
  「那你呢?你的心願又是什麼?」
  
  「我……」席今朝看著她,一點溫柔突破悲傷,放出光芒。「我想待在一個有你,又可以讓我制毒煉毒的地方。」
  
  她螓首輕輕地埋進他懷裏。
  
  他擁著她,吐了好長一口氣。「等我把這裏完全整理好,我們就回京吧!你心裏應該是放不下寬兒和小王爺的,我也想他們,不必等一年,頂多三個月,我們——」
  
  她突然伸手掩住他的嘴。「你知道皇上沒准我辭官吧?」
  
  「你剛才說了。」
  
  她眨眼,笑得慧黠。「那我有沒有告訴你?我其實把官印和官服都委託大師嫂,遞還皇上了。」
  
  「一直以來,你總說,有我的地方便是你的依歸,遷就我、陪伴我,現在該換我來陪你了。」
  
  他拉下她的手。「可我待在哪里都無所謂的。」
  
  她白皙的手指畫過他清俊的眉眼,刀削斧刻般的鼻子,那薄薄的、稍微上彎的嘴。
  
  她記得,他以前的氣色不是這樣,他曾經很健康,臉色紅潤、五官俊秀,但現在,傷上加傷,他不僅失了美好的氣色,夜裏睡了,身子還常常冷得像冰。
  
  他雖然什麼也沒說,但她知道,他的身體耗損太大了,需要待在一個山明水秀的地方,好好調養,也許五年、也許十年,他才能恢復如昔。
  
  所以她不要他住在爾虞我詐的京城裏,再陪她去蹚那浮潛宦海。
  
  「朝廷裏的官不止我一個,有資格做太子太傅的,放眼尚善國,更是多如繁星,但能做你妻子、與你攜手一世的,只有我。」花想容捧著他的臉,好像捧著世上最珍責的寶貝。「我現在只想好好陪著你,我們一起修這裏的墳,或者再刻幾塊碑,把這裏曾發生的事一一記錄下來。當然,我們還要種很多你喜歡的毒草,蓋一間大大的煉丹房,讓你隨時想制毒都沒問題。」
  
  「那你呢?這樣平淡的生活,你會很悶。」
  
  「我想學醫。穀裏有很多醫書,我一天學一點,就不問了。」
  
  是為了照顧他嗎?可生命中,完全沒有自己的興趣,還是無聊的。
  
  「想客,我希望你找到真正喜歡的事。」
  
  「那就生幾個孩子吧!」她其實挺喜歡有孩子陪,不過她不太喜歡照顧孩子的麻煩。「你會幫我帶的,是不是?」
  
  席今朝蒼白的臉一瞬間更白了幾分。「幾個?」
  
  「四個怎麼樣?兩男兩女,湊成一雙「好」。」
  
  霎時,他耳畔淨是娃兒的啼哭聲,繞粱三日,不絕於耳。這樣的日子沒有光明啊!
  
  「想容……其實我覺得做官挺好的,可以保護國家、維護正義、替百姓張目,重要的是,你有興趣,所以你不應該輕易辭官,我們還是回京城吧!」
  
  她摸摸他的頭髮,笑了起來。「跟你開玩笑的,你也當真。再說,以前二師兄說過,你催逼精血施毒,耗損身體過重,宜清心寡欲,至少一年內我們不能行房,那我想生孩子,也生不出來!」
  
  席今朝松了口氣,但另一個念頭又同時浮上——他身體總能養好,她再來要生,怎麼辦?
  
  孩子很可愛,但哭聲非常可怕,因此,生與不生,恐怕就是個困擾他一生的問題——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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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6-16 00:18:48
番外篇
  
  番外之卓不凡
  
  尚善國裏,有一個人的評價非常兩極,那便是天威將軍孫不平。有人說,他勞苦功高,卻因功高震主,落得滿門抄斬的下場,委實可悲可歎;有人說,他恃寵而驕,圖謀不軌,百死難贖其罪。
  
  但對卓不凡而言,那只是一個給後世子孫帶來無限麻煩的祖宗而已。他對孫不平沒有怨,也沒有愛。
  
  這也很正常,孫不平都過世兩百餘年了,卓不凡連他的圖像都沒見過,怨何來,又如何愛?
  
  可答應太子破壞鬼谷部分機關、供其行走之後,他真有些痛恨孫不平,以及那一脈相傳下來的祖先。
  
  他們再喜歡玩機關,也不必弄這麼多吧?每一步下去都是一個陷阱,難道他們把人生中所有時刻都花在這上頭了?
  
  卓不凡狼狽地拍著身上的沙石站起來,眼望五米外那摔得包巾敞開的市娃娃。「如果我沒帶個假人誆騙太子,他會上當嗎?似乎不可能。」
  
  他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去把娃娃撿回來?誰知道這五米路途又有多少陷阱等著他?
  
  「早知道叫大師兄畫機關圖給我。」不過顧明日能弄清這累積了兩百餘年的機關嗎?也不容易吧!
  
  一群變態!他幾乎是淌著冷汗沖過去撿娃娃。「啊!」果然,又中獎了。
  
  他趴在地上,疼得半晌起不來。
  
  本以為前谷守衛森嚴,不好做手腳,才選了後山,誰知這裏更麻煩,他是一步錯,滿盤皆輸。
  
  唉!扶著抽痛的腿,他一扭一拐地往前走。
  
  又過半個時辰,中間摔了四次,終於見到頂頭的金陽。
  
  他抖抖手,放了煙火,通知太子任務完成,讓太子帶人過來。
  
  等待時,他摸著腰囊裏的兩顆「閻王敵」。這玩意兒爆炸威力強,毒性劇烈,可惜數量太少,否則鬼谷也不用守得這麼辛苦了。
  
  但兩顆也足夠要太子性命了。只要太子一死,敵軍群龍無首,必然慌亂,便是鬼谷的生機。
  
  他沒有等太久,太子帶了大隊人馬過來。看著那黑壓壓一片,持刀帶劍的兵卒人馬,他想,在這種情況下偷襲太子,即便成功,他也會被亂刀分屍吧?
  
  「賢親王餘孽呢?」太子一看見他,追不及待地問。
  
  「這裏。」卓不凡讓他看懷裏的布包。
  
  那包巾裹得圓圓一團,誰也看不見孩子的臉。
  
  太子也是謹慎,尚未完全相信卓不凡,便道:「殺了他。」
  
  「我不殺小孩子,你自己動手,或叫你旁邊的人來。」
  
  太子對一名江湖盟的人使了個眼色。那人正要走出來,卓不凡搶先抱了孩子湊過去。
  
  「掐斷他的脖子就好,不要在這裏見血。」
  
  因為他表現得毫不在意,所以大家的警戒心也稍微放鬆。
  
  就在卓不凡右手將孩子交到江湖盟人手中時,他左手也彈出了那兩顆要命的閻王敵。
  
  兩顆江湖上最犀利、最歹毒的暗器一落地,爆炸的威力先是沖倒了十來人,緊接著,白色毒霧噴出,觸者皆亡。
  
  「卓不——」太子只來得及喊出兩個字,便倒地斃命。
  
  剩下的殘存看想為太子報仇,卻發現他們再也站不住腳,半座谷地都在震動。閻王敵爆炸的地方又冒出第三聲炸響,接著是第四聲、第五聲……
  
  那些人發現他們腳下站的不再是實地,隨著爆炸聲響,泥石噴發,整個地面都炸裂了,無數人馬陷入縱橫交錯的地縫,他們驚慌大叫,四處奔逃,但哪里跑得掉?
  
  卓不凡看著山峰開始傾斜,三、五人合抱那麼粗的大樹在爆炸聲中碎成數塊,心裏只有一個念頭:那些變態的祖先啊……
  
  想必孫氏中人早有心理準備,鬼谷不是久待之所,總有一日,它是會被攻陷的。但他們不認命,於是,一代代地佈置機關,防禦外敵,而最要命的便是谷後這成片的火藥,用來與敵俱亡。
  
  可惜當年師父逼他學機關之術時,他沒用心,所以不知道這件事。
  
  當頭上大片山石落下時,他想起了一句話——少小不努力,「老大」徒傷悲。
  
  「那為什麼不是大師兄哭?我明明排行老二——」好冤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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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6-16 00:19:08
  番外之曹天嬌
  
  放眼看出去,到處都是刺眼的紅,好像天地間除了紅色,再沒有其他色彩。
  
  守護皇宮九日,曹天嬌從邊關帶來的一千精兵已經在叛軍沒日沒夜的攻擊中損傷殆盡。
  
  現在她身邊只剩一個人——吉丁。他身穿明黃服飾,滿頭黑髮刷成灰白色,假扮皇帝,與她一起誘開叛軍,讓真正的皇帝有機會逃命。
  
  「皇上若肯早點下聖旨,讓四師兄上邊關調兵,我們也不會守得這麼辛苦!」她揮劍砍倒兩名攔路的敵軍,一邊抱怨。
  
  吉丁因為假扮皇帝,不萬便動手,只能把對敵的事都讓她扛下。
  
  「畢竟我們告的是太子。皇上與太子父子二十餘年,若無確切證據,怎肯輕信外人言而懷疑兒子?」
  
  「現在被人殺到頭上,證據夠充分有力了吧?」她心疼死自己那幫兄弟了。
  
  明明情況極糟,但他在曹天嬌身上找不到失落和絕望。不論面對何等困境,她總是生氣勃勃,他最喜歡的就是她這一點。
  
  他個性不算堅強,甚至有些喜歡偷懶滑溜,但看著她永遠一往無前的氣勢,他覺得自己也可以變得無所不能。
  
  「小心!」曹天嬌突然拉著他在地上滾了一圈,閃過三枝利箭。「你怎麼不躲?」
  
  「我現在是皇上,躲了,就洩底了。」被她壓在身下,他笑得很開心。
  
  「該死!」她臉一紅,跳起來大吼:「你們這群目無君父的傢伙,連「皇上」都敢射,就不怕滿門抄斬?」
  
  回答她的是更多的利箭。
  
  「他們既然敢反,就是豁出去了,不會聽你勸告,我們還是快跑吧!」這下換他拉著她往前奔。
  
  「一群王八蛋……」幾經艱辛,他們終於來到藏經閣,曹天嬌忽然頓住腳步。「喂,趁現在還來得及,你——喂,你去哪兒?」
  
  吉丁已一把推開藏經閣大門,踏入書樓內。「謠言高祖皇帝在這裏頭供奉了天威將軍孫不平的靈位,不知真假?」
  
  「當然是真的,我四師兄親眼看到過——不對,我是叫你離開,不是讓你進閣!」
  
  他只當沒聽見曹天嬌的問話,自顧自地往前走。「高祖皇帝既然要供奉孫將軍的靈位,為何又要留下永遠不赦孫氏一脈的遺詔?」
  
  「誰知道?都兩百多年前的事,也許他們之間另有秘辛吧!」她加快腳步拉住他。「別再往裏走了,你快出閣——」
  
  砰!卻是藏經閣大門被叛軍擠爆了。
  
  他聳聳肩。「現在誰也走不了了。」
  
  「你——」曹天嬌真的很為他可惜,他連二十都未滿啊!「你這又是何苦?我一輩子也還不了你的。」
  
  「這個誘敵之計是我定的,如今,其他兄弟已犧牲,我豈有獨自逃生的道理?而且……」吉丁看一眼兩人還拉在一起的手,發覺死亡也沒那麼可怕,至少,他現在心裏的快活多過恐懼。「我以藏經閣為中心,含元殿、養心殿、太和殿、建福宮這四個位置,各布了兩門火炮。為防其中有內侍與叛軍勾結,或者事到臨頭恐懼反悔者,我還安排了兩門火炮隨機應變,務求在這兒殺盡敵人。在那麼劇烈的炮火下,將軍,我們沒有退路的。」
  
  「你——你可知這一轟下去,半座皇宮都要成為平地?」
  
  「三分之一而已,不到一半,將軍算錯了。再說,這裏動靜越大,皇上不是更有機會逃跑?」
  
  「你——」她下巴差點掉下來,如此瘋狂的計畫,這個眉清目秀的少年是怎麼想出來的?但她也不得不贊佩他,畢竟,在彈盡糧絕的此到,這是保全皇上最好的方法。只可惜,他要陪她共赴黃泉了。
  
  「唉……吉丁,你……」見他死到臨頭還笑得這麼歡快,她心裏百味雜陳。「今生是我欠了你,若有來世,我必回報。」
  
  他笑容一僵,有點懵了。「將軍要不要換個遺言?」
  
  「你什麼意思?」
  
  「若有來世,應該換你來追我,我來回報才對,咱們一人一回,才公平。」
  
  她愣了一下,隨即大笑。「好好好,世間倘有輪回,便照你所言,換我追你,不過我喜歡的是小姑娘——」話音方落,第一輪轟炸開始了,藏經閣的屋頂被整個掀開,樓閣劇烈搖晃。
  
  吉丁立足不穩,連帶將曹天嬌也拖累,兩人一起倒在地上。
  
  這回,他壓在她身上,感覺挺奇異,又有點甜蜜。「我想辦法收買閻羅,讓我轉為女兒身,樣貌不改,就我這長相,是男是女應該都好看,將軍會滿意吧?」
  
  「沒見過你這樣自大的,好,本將軍與你擊掌為誓,許諾來生。」
  
  啪,雙掌互擊的同時,第二輪炮火開始了,藏經閣沒捱太久,便在轟隆炮火中夷為平地。
  
  火炮持續發威,叛軍鬼哭狼嚎,卻尋不出一條生路,熊熊烈火吐露著猙獰面容,吞噬掉一座又一座的宮殿,但是……
  
  這一切已經與曹天嬌和吉丁無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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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6-16 00:19:38
  惡搞番外之一
  
  席今朝是個行事規律的人,這大概跟他玩毒出身有關。每天接觸毒物,若不仔細,害了自己,閻王駕前也無處訴冤。
  
  因此他和花想容帶著小王爺逃命時,遇見孩子出現異常行為,他第一件事是——拿出自製的嬰兒作息表開始檢查。
  
  「奶喂了、尿布換了、澡也洗了……沒錯啊,怎麼還是哭不停?」
  
  「你能不能讓他安靜一下?我快被砍死了。」哭聲太刺耳,她不能專心應敵。
  
  「我已經在努力了。」
  
  「檢查孩子,不要檢查那張表,也許他又尿了,誰知道?」
  
  好吧!他把表格收起來,開始看孩子。「也很正常。」
  
  「那他為什麼一直哭?」
  
  他折騰了好久,終於冒出一句:「想容,嬰兒的體溫跟我們大人應該差不多吧?」
  
  「我怎麼知道?這得問我娘。」砍倒最後一個追兵,她氣喘吁吁地來到他身邊,伸手往孩子額頭一探。「該死,他發燒了。」她瞅著他。
  
  「確實有毒藥可以讓人降低體溫,但用過的人都會死。」
  
  「那還呆著幹什麼?找大夫!」
  
  結論是——想要靠一張表格養孩子?作夢。
  
  惡搞番外之二
  
  席今朝是個行事規律的人,這大概跟他玩毒出身有關。每天接觸毒物,若不仔細,害了自己,閻王駕前也無處訴冤。
  
  因此他和花想容帶著小王爺逃命時,遇見孩子出現異常行為,他第一件事是——拿出自製的嬰兒作息表開始檢查。
  
  「奶喂了、尿布換了、澡也洗了……沒錯啊,怎麼還是叫不停?」
  
  對,嬰兒今天沒哭,但他一直叫,照樣引追兵注意。
  
  「你跟他講,他再不停下來,就準備下地獄叫吧!」連續應付四波敵人,花想容有些累了。
  
  他照做,嬰兒卻叫得更大聲。
  
  「凶一點,擺個惡狠狠的表情嚇他。」她說。
  
  他依言而為,情況更糟。
  
  撂倒最後一名敵人,她跑到孩子身邊威脅道:「再叫,點了你的穴!」
  
  嬰兒手舞足蹈,叫得愈歡。
  
  他歪著頭,半晌。「想容,我覺得他是想跟我們玩。」
  
  她一臉錯愕,好像一道暗天霹靂打中腦門了。
  
  這時——
  
  「叫聲是從這個方向來的,包圍起來!」第五波敵人到達。
  
  結論是——要靠一張表格養孩子?找死。
  
  惡搞番外之三
  
  席今朝是個行事規律的人,這大概跟他玩毒出身有關。每天接觸毒物,若不仔細,害了自己,閻王駕前也無處訴冤。
  
  因此他和花想容帶著小王爺逃命時,遇見孩子出現異常行為……沒啦!今天孩子很正常,吃也香香、睡也香香。
  
  但他還是要繼續補充嬰兒作息表,以免再遇突發狀況,手忙腳亂。
  
  花想容看他一副認真樣,既感動又欣慰。「剛救下小王爺時,我還很擔心,帶孩子如此麻煩,我們成親後要怎麼辦?現在我放心了,凡事有你。」
  
  他一臉呆滯。一個小王爺已經搞得他灰頭土臉,她還要生孩子嗎?
  
  她笑嘻嘻的。「你想要幾個孩子?跟你說個秘密,我家族有很多雙生子喔!我有一對孿生姊姊,還有兩個同胎弟弟,將來我若也懷上雙胞胎,一次生兩個、兩回便是四個、三胎……」
  
  他已經被打擊得徹底傻了。
  
  結論是——他不應法制作嬰兒作息表,他要寫的是避免懷孕總覽。
  
  惡搞番外之四
  
  席今朝是個行事規律的人,這大概跟他玩毒出身有關。每天接觸毒物,若不仔細,害了自己,閻王駕前也無處訴冤。
  
  有過一回帶孩子的可怕經驗後,他對自己成親後要不要生孩子,一直抱持著戒慎恐懼的態度。
  
  在他沒釋懷前,他不想要孩子。於是,他請教了很多大夫,找到義堆避免懷孕的方法。其中最方便的就是算准親親娘子來癸水的時間,便萬無一失。
  
  這讓他度過十年的悠閒時光,第十一年……生命還是一樣美好啦!
  
  第十二年,他們夫妻重立鬼谷,當那塊崩塌了十餘年的石碑重新屹立於天地間,他們一起感覺到「快樂得不得了」的滋味。
  
  隔日……
  
  哇哇哇——嬰兒的啼哭聲驚天動地。
  
  席今朝臉上一片茫然,花想容躲在他身後。「為什麼我們家門口會有孩子?」而且還不止一個。
  
  他看到地上整排血書、冤字、訴狀,想起了遙遠的過去——鬼谷專門收容含冤莫白的落難人,他自己就是在刑場上被師父救回來的,那時才一歲。
  
  但昔日的鬼谷神秘莫測,沒人找得到地方,所以鬼谷收弟子,全賴門中人外尋。如今鬼谷攤在陽光下,受害者便直接將孩子往他家門口送了。
  
  他與花想容說了前因後果,她直接平了鬼谷那塊碑。
  
  「從此爾後,這天下再無鬼谷,誰都不能把小孩丟在我們家門口!」她吼。不大聲不行,嬰兒哭聲太響亮,她嗓門小了點,他便聽不到了。
  
  「好辦法。」但是,這已送上門的五名嬰兒怎麼辦?
  
  夫妻倆一起發呆,一起感受這天打雷劈似的痛楚。
  
  結論是——人算不如天算,命中註定的,跑也跑不掉。
  
  【番外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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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6-16 00:20:03
後記
  
  【救姻緣】系列到這一本算是結束了,但我對鬼谷五大弟子的感情太深,所以把卓不凡和曹王嬌另外挑出來寫了番外。
  
  這個結局應該不出大家意料之外吧!
  
  鬼谷五大弟子,「巧手天匠」顧明日、「醫聖」卓不凡、「毒尊」席今朝、「盜神」商昨昔、「色狼」曹天嬌。
  
  昨昔、明日、今朝,三個是主角,他們各有故事。
  
  至於卓不凡和曹天嬌,他們在劇情設計的最初,結局就是死亡。
  
  只是越寫,我越不舍,我也試過為他們解套,但無解。
  
  舍和得,有些東西,真的只有舍,才能得。
  
  其實主要是曹天嬌啦!人家就是喜歡小姑娘嘛,難道我要弄個男人,對她千依百順、對她柔情似海、甚至對她威逼利誘,於是她就改了心思,愛男不愛女了?
  
  我不喜歡那樣,所以絕對不會有曹天嬌的故事。
  
  至於席今朝是五大弟子裏,名頭聽起來最恐怖的,但實際上,他的傷害性最小,因為他的愛、他的恨、他的仇……他所有的感情都很淡。
  
  他最大的興趣是制毒、煉毒,而不是使用它們。
  
  他認識花想容,喜歡這個姑娘,也沒主動追求過,甚至在她被陷害、向他求助時,他可以抱著她、吻著她,卻不會占她便宜。
  
  他會把她的話放在心裏,替她做很多事,但他不會、也不懂得說愛。
  
  在他和花想容的關係裏,她才是主動的那一方。
  
  她向他告白、追求他、等待他,讓他平淡的情緒慢慢地燒,漸漸暖熱到他的感情淩駕理智。
  
  最後,他終於決定,有她在的地方,就是他的依歸。
  
  得知她遇險,他什麼也沒弄清楚就出了穀,趕去解救正陷入危機中的她。
  
  其實他也沒興趣搞清楚那些勾心鬥角、爭權奪利的麻煩事,總之他只要知道一件事,花想容想救小王爺,他幫她,那就夠了。
  
  這個人如果愛上一個殺人魔王,恐怕也不會阻止對方,反而會在旁邊幫忙點兩把火吧?
  
  花想容的個性就剛烈急躁多了,她喜歡一個人,就會出手,她認為一件事對,刀斧加身,她也不會退縮。
  
  她滿暴躁的,討厭一個人,會直接打過去。所以她對太子從不假以辭色。
  
  這樣一個人,如果沒有那句「得花想容者、得天下」,大概早被太子害死。
  
  說到太子,其實我還滿喜歡這個人,貌美如花、心如蛇蠍。真慚愧,我是外貌協會的。
  
  而吉丁這傢伙是個意外。寫《妊嬈女巡按》時,我就覺得這個愛漂亮的小夥子很可愛,他愛上曹天嬌,兩人年齡相差十歲,甚至她一輩子也不可能回應他,但他就是不死心。
  
  在現實生活中,這樣的人會很讓人傷腦筋,但這是小說,他這種性格卻變得很有故事。
  
  當然,最重要一點是他也長得不錯。看來我直接坐上外貌協會會長寶座好了。
  
  今天是三月十三,很開心,我的感冒終於全好了,慶祝一下,放一把煙火。
  
  【救姻緣】完結篇,繼續慶祝,再放煙火。
  
  明天是白色情人節,儘管出書時,節日已過,還是祝大家過節快樂。
  
  我們下一本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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