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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裘夢]娘子愛作怪(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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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16 10:47:26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只有雨迷迷可以進去。」方小嬌擋在門口。
  
  風瀟瀟揚不苟同,「為什麼?」
  
  「這是我的地方。」答案就這樣簡單。
  
  他冷哼一聲,「那教主不妨試試風某人到底進不進得去。」他不可能讓雨迷迷單獨跟她進去,且不說方小嬌古怪的個性江湖盡知,單就她的武功就比雨迷迷高出許多,他怎麼樣也不放心。
  
  知道他關心自己,雨迷迷露出一抹甜笑,握住他的手,悄聲說:「我不會有事的,相信我。」
  
  風瀟瀟看著她,似在猶豫。
  
  雨迷迷拉下他的頭,附耳道:「我有護身的東西,不要緊,你就等在外面,一旦有事,我會大叫的。」
  
  他終於點頭,放任她獨自進入屋內。
  
  簡單的擺設,樸素的裝飾,這裡真不像一教之主的居所。
  
  兩扇竹制的窗,臨窗處擺著一張老舊但結實的木桌,兩張竹椅擺在兩側,桌上放了一套雪白的瓷質茶具,與這屋內的一切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躺在角落木床上的年輕男子有張性格的臉,堅毅的雙唇緊抿,濃黑的眉輕蹙,即使在沉睡中,他依舊有著揮之不去的憂愁,面色蒼白,就像長時間沒有受到陽光的照射。
  
  方小嬌擔憂的眼眸緊盯著那雙緊閉的眼,她多希望他可以醒來,即使對她惡言相向,也好過這樣永遠不開口。
  
  雨迷迷坐到床畔,伸手把脈,良久無語,面色有些沉重。
  
  「很難治嗎?」此時的方小嬌少了人前的尖銳與冷漠,只是一個柔弱無助的普通女子。
  
  「你不該對他下情蠱。」雨迷迷不是埋怨,只是無力。
  
  「他記著對你的承諾,說要回去娶你。」她不甘心,既然愛的不是那個人,為什麼他要回去娶。
  
  「我不需要這個承諾,因為我根本就不會嫁給任何一位師兄。」否則她也不會帶著雪靈四處躲藏,更不會因此遇上風瀟瀟……想到他,雨迷迷感到一陣窩心,也不禁同情起方小嬌的處境,深愛的人變成了活死人,她的心痛可想而知。
  
  「但他死守這個承諾,他說過,除非你親口拒絕。」方小嬌痛苦的閉上眼。現在雨迷迷到了他的面前,可他卻聽不到任何聲音,這是上天的捉弄嗎?
  
  雨迷迷放開李步青的腕,起身走向窗邊,深吸口氣道:「是我的錯,我忽略了他是一個重承諾的男人,根本不該用同樣的手法騙他。」龍師兄是隻花蝴蝶,但李師兄卻是個呆頭鵝,從不去懷疑別人話中的真假。
  
  風瀟瀟站在屋前,從窗外看到她的身影,心才放下一半。
  
  雨迷迷對他嫣然一笑,看到他不自在的將頭轉到一邊去,笑意不由加深。如果告訴別人,江湖上以冷硬著稱的風瀟瀟也會羞怯,不知道有幾人相信?
  
  「你也沒有把握?」方小嬌憂愁的目光落在李步青蒼白的臉上。
  
  收回心思,雨迷迷轉過頭,坦承道:「很麻煩。」
  
  她面上立時出現喜色,「有辦法治得好?」
  
  「有。」她回答的很肯定。
  
  「是什麼?」方小嬌急切的詢問,她願意用自己的命去換。
  
  「還沒有想到。」她的話突然來了一個大轉折。
  
  「你--」方小嬌霎時鐵青了臉。
  
  雨迷迷無辜的攤攤手,「你是用毒的人,應該知道天下萬物相生相剋,如果有一毒物,百步之內必有其解藥。」
  
  「我試過很多方法。」方小嬌的語氣透出淡淡的絕望,她曾經有過太多的希冀,而在一次又一次的打擊後,已經快絕望了。
  
  「你一定不敢冒險,因為你擔心他。」她笑得輕淺,卻像一根刺直接扎入方小嬌的心口。
  
  是的,她不敢冒險,一丁點都不敢。
  
  「明天我再來。」雨迷迷轉身離去,有時候靜下心來,人會想明白許多事情。
  
  剛步下木梯,風瀟瀟就迎了上來,臉上依舊沒什麼多餘的表情,但她心裡已經感到了從未有過的溫暖。有一個自己所愛的人關心自己,那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了。
  
  「你很擔心我。」她似笑非笑的望向他。
  
  「你需要人擔心嗎?」就連聲調也無波無浪。
  
  「不需要嗎?」她執意要個答案。
  
  「我以為該擔心的是別人。」他的眼神帶著笑意。
  
  「有沒有人說過你很聰明?」雨迷迷揚起嘴角。
  
  「很多人。」風瀟瀟嘴角露出一抹淺得幾乎看不出來的笑。
  
  伸手握住她纖細的手,感覺就像握住了春天一般的溫暖。
  
  「你有把握嗎?」他雲淡風輕的問,目光追逐著天邊的雲彩。
  
  雨迷迷輕挑起眉,「你在內疚嗎?」
  
  「畢竟是我打傷了李步青。」她總是能一眼看出他的心事。
  
  「世間萬物處處都有變數,誰也不能預料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事。」雨迷迷有些無奈的搖頭,感嘆人的性命就如那水中浮萍般,隨波逐流。
  
  「有幾分把握?」風瀟瀟問得有些擔心。
  
  她幽幽一嘆,良久無語。有時真不希望他們將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她身上,她不是神啊,可他們偏偏常常忘記這一點。
  
  「沒有把握嗎?」他眉峰輕蹙。
  
  「很難講,現在我無法給任何人答案,我也只是一個凡人,不是神仙。」
  
  「但他們把你當神仙。」
  
  雨迷迷無奈的搖搖頭,「一個人要是太能幹,實在不是件好事,江湖人更加不能太出風頭。」
  
  偏偏有人老爭著要一夕成名天下知,是也?非也?
  
  「你的師父也不成嗎?」他遲疑片刻還是講了出來。
  
  「我師父……」長長的停頓,有那樣一個性格古怪、行事刁鑽的師父,為人弟子的她,有時都不知道究竟是幸抑或不幸了。
  
  「他會見死不救嗎?」他不信,一個人縱使再冷血,也不會見自己親手教出的弟子性命垂危而袖手旁觀的。
  
  雨迷迷沒有回答,只用一種若有所思的目光看著風瀟瀟,使他忍不住懷疑起自己臉上是否有髒東西。
  
  抿抿唇,她面容一肅,「如果一個人為了不殺人,而把自己答應別人要殺的人全部供養起來,你覺得這種人怪不怪?」
  
  他一怔,然後肯定的點頭,這種人不怪,世上就沒有怪人了。
  
  「一個人如果為了達到目的,無休無止的糾纏你三年,你會不會屈服?」
  
  風瀟瀟愕然。
  
  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雨迷迷嘴角輕揚,「所以,就連本朝的先皇陛下,都被我師父給弄了回去,現在活得比當皇帝時還要愜意。」每天不用上朝批奏章,身邊還有自己的寵妾、愛妃陪伴,而且只要混吃等死就好,這種美差她也想要啊!
  
  他的嘴已經完全的闔不上,再也無法保持面無表情,突然知道已經公告天下駕崩的先皇居然還活在人間,任誰都會驚訝。
  
  「師父明明不願殺人,偏偏卻當個殺手。身為殺手不打緊,不接生意就好,但他卻接得不亦樂乎,因此你可以想像我們谷裡有多少那樣的閒人了。」師父得到的傭金根本不夠養活那群人,而他現在居然想把谷主的位子傳給他們其中一人,誰想自認倒楣啊?
  
  風瀟瀟困難的闔上下顎,「你師父要找下一任谷主,難道是……」
  
  「沒錯,就是想找個替他養人的倒楣鬼。」她直接解答他的疑惑,再次滿意的看到他驚訝地瞪圓了眼。
  
  「我想我師兄如果有知覺的話,一定寧可就這樣躺下去,也不會想讓我師父救的。」她苦惱的搔了搔頭。她是挺想趁人之危的,可是李師兄為人厚道,平時又頗照顧她,她會於心不忍啊。為什麼躺在床上的不是龍從雲或裴驚雷呢?
  
  風瀟瀟默然,是的,換了任何人大概都會這樣選擇吧。
  
  兩人邊走邊聊,不知不覺來到一片視野寬闊的坡地上,隨興的坐了下來。
  
  雨迷迷向後一仰,平躺在草地上,嘴裡叨著一根草,「再告訴你一件事,有些買兇殺人的金主也被我師父請到了谷中。」
  
  「這樣谷裡還有安寧嗎?」風瀟瀟更加訝然,那位前輩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啊?
  
  「恰恰相反,正因為那些人彼此牽制,所以反而相安無事,而我師父整天看人勾心鬥角,快樂得要飛起來,直說不枉此生。」老實說,她挺佩服師父找麻煩的本領,而他們幾個師兄妹似乎也或多或少擁有這項特質。
  
  風瀟瀟實在想不出江湖中幾時出了這樣一位有趣的人物。
  
  「你說他是一位殺手?」腦中靈光一閃,他想到了一個人。
  
  「是呀。」有氣無力的應聲,吐出口中的青草。
  
  「四十年前江湖中出現了一位頂尖殺手,號稱『玉面閻羅』,只要他接的生意無不達成任務,可是他的行蹤一向神秘,後來甚至都沒有了消息。」武林中都認為他已經作古了,現在看來似乎不是那麼回事。
  
  雨迷迷欣賞的拍拍他的肩,「不錯嘛,還知道我師父的稱號。」
  
  「沒有人知道玉面閻羅的武功究竟有多高,甚至沒人知道他用的是什麼兵器,當時幾乎可說是武林第一人。」風瀟瀟的神情肅穆了起來,能被稱為武林第一人,肯定有其值得尊敬的地方。
  
  聞言,雨迷迷的表情古怪了起來,嘴角漸漸上揚,笑得越來越明顯,而聲音也越來越大,終至笑不可遏。
  
  「你笑什麼?」扶著她因笑得過猛而發顫的肩膀,不著痕跡的順勢將她帶進自己懷裡。
  
  「你知道嗎?我師父最引以為傲的不是他的武功,而是他的相貌。」她挑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賴在他懷中,越來越習慣這樣的親暱。
  
  他會心而笑,既然被稱為「玉面」,容貌自然不差。
  
  「而我們這些徒弟最佩服的既不是師父的武功,也不是他的容貌,而是他惹是生非的本事。」
  
  風瀟瀟大笑出聲,有這樣一位性格古怪的師父,也難怪會有一群行事怪異的徒弟了。他遇到的李步青、龍從雲和雨迷迷,要說最相似的地方就只有一個字--怪!
  
  殺手,顧名思義就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的劊子手;而他們的師父拿人錢財,不去殺人,卻把要殺的人藏起來,這也就罷了,居然還把請他殺人的金主也給一起藏了起來,這不是惹是生非是什麼?
  
  越想越無力,雨迷迷恨恨的又道:「那群人乖乖給師父養也就算了,可是……」她的聲音怨恨起來,「為什麼、為什麼那些人越來越有被師父同化的趨勢?」
  
  嘆了口氣,風瀟瀟已經連同情都不想同情了,他現在更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千千萬萬不能讓她再回到那個什麼迷迷谷,尤其自己的兒子更是不能羊入虎口。
  
  「迷迷,你還會再回去嗎?」小心翼翼的問。
  
  雨迷迷把玩著他的手指,半晌無語。
  
  「迷迷。」語氣略帶急躁。
  
  「你想讓我回去嗎?」
  
  「不想。」他用力抱住她,只想她永遠待在自己身邊,即使自私,他也要這麼做。
  
  她轉頭看著他,明眸閃著璀璨的光彩,聲音低低柔柔的,帶著少女的羞怯,「那我就不回去。」
  
  她答應了!縱橫江湖這麼久,他以為自己已經能做到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但剛剛等待她答案的時候,他緊張得手心都冒出冷汗。
  
  「我會保護你,不會讓你感到不安。」這是他的誓言,他會給她足夠的安全感。
  
  「我相信。」抱住他摟著自己的手臂,雨迷迷感動不已。
  
  這一刻就像永恆,他與她互許下今生的誓言,這一方小天地此時是世上最幸福的地方。
  
  「你似乎一點都不擔心令師兄的病情。」良久之後,風瀟瀟開口打破了沉默。
  
  「擔心又沒有用。」口齒不清的咕噥著,她有幾分睡意了,心情太放鬆就會想睡,真是要命啊。
  
  擁著她躺在草地上,仰望著纖塵無染的碧空,心情格外恬靜祥和。
  
  「其實師兄要不是中情蠱,是不會成為活死人的。」一陣靜默後,她再次開口,語氣頗多感嘆。
  
  「情蠱既是方小嬌下的,她應該可以解。」
  
  她不由得幽幽嘆息,「可是她下的是同生共死蠱,除非她死,否則這蠱幾乎不能解,可是你覺得她真的該死嗎?」
  
  風瀟瀟不禁沉默。是的,方小嬌愛李步青並沒有錯。
  
  「所以我才倍感苦惱,如果我可以自私到底就好了。」至少師兄有救。但就怕他醒來的第一件事不是感謝她,而是取她的性命以慰愛人在天之靈--那種結局她可不想要。
  
  「你在擔心嗎?」風瀟瀟小心打量著她微皺的柳眉,感到疑惑。她看起來一直都是無憂無慮的,現在竟為了另一個男人而憂心,他心底深處有些微微酸意泛起。
  
  雨迷迷苦笑,「我不該擔心嗎?至少李師兄是個負責任的人,不像我其他幾位師兄,他說不定最後會認命接任谷主一職。」
  
  「那真的是該擔心了。」悄悄的鬆口氣,這表示她對李步青沒有師兄妹之外的感情。
  
  腦中靈光一閃,她猛地翻身坐起,揪住他的衣襟道:「你打傷我師兄時用的是什麼功夫?」只有找到源頭,她才好對症下藥。
  
  「冰魄寒風掌。」
  
  「和你的人一樣冷。」不以為然的撇撇嘴,這武功簡直是為他量身訂作的。
  
  風瀟瀟哭笑不得。
  
  「情蠱是烈性蠱毒,而冰魄寒風掌卻是至陰之功,一陽一陰該能交融相解才對,為什麼反而……」她不解,眉頭不自覺打結。
  
  躺回他懷中,她反覆思索著,不自覺眼皮越來越沉,最後緩緩睡去。
  
  晚風徐來,帶著些微的水氣,空氣中飄浮著花草的清新與香甜。
  
  風瀟瀟抱起熟睡的雨迷迷返回客捨。
  
  雪靈第一個迎了上來,她擔心主子,雖然主子讓人擔心的時候並不多。
  
  「我主子沒事吧。」她跟在風瀟瀟身後輕輕問著。
  
  「她只是睡著了。」他的語音刻意壓低,不忍驚醒懷中人的美夢,瞧她眉間含笑的樣子,似是夢到了什麼好事吧。
  
  雪靈心下更加嘀咕不休,以前主子可不是這樣容易入睡的,她是個極沒有安全感的人,尤其又拜到了他們谷主那樣的師父,安全感更是直線下降。而近來主子似乎很信賴風瀟瀟,甚至在他身邊容易入睡……心思幾經翻轉,她漸漸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如此。
  
  「霽兒呢?」
  
  雪靈指指外面,「跟龍少出去了。」真是讓人不放心,龍少那樣的人一定會把小孩子教壞的。
  
  「是嗎?」他忍不住皺了下眉頭,老實說他真不希望兒子跟龍從雲那樣的人在一起。
  
  「照顧好她。」輕手輕腳的替雨迷迷掩好薄被,他悄聲叮囑著。
  
  「我會的。」
  
  風瀟瀟很快地離去,他得去找回兒子。
 
  
  一株百年老樹下有著一方天然形成的石桌,雨迷迷盤腿坐在石桌上看書。她穿著一襲雪白衣裙,腰間繫著銀白色鍛帶,而腰側依舊系著那只似乎永遠不離身的錦袋,烏雲一般的長髮如瀑布飛洩在她身後,有幾絡垂落於胸前,平添幾許嫵媚風情。
  
  古樹、石桌、白衣少女,和諧得讓人不敢冒然闖入。
  
  風吹拂樹葉的聲音,紙張翻動的聲音,自在安然。
  
  他來得悄無聲息,但她還是感覺到了,不是她武功突然變得厲害,只是一種心靈感應。
  
  她抬首對他盈盈一笑,他走近,與她一起坐在石桌上。
  
  「在看什麼?」他問得隨意。
  
  「醫書?」她頭也不抬的回答。
  
  「臨時抱佛腳?」他打趣。
  
  雨迷迷白他一眼。「要是我就這樣臨時抱佛腳給人治病,那些神醫不是該羞愧得無地自容?」冰山也會打趣人就不好玩了。
  
  「說的也是。」風瀟瀟唇線微揚。
  
  腳步聲急促而來,是方小嬌身邊的侍者。她們全部是一身鮮紅的衣裳,淡紫的腰帶與同色頭飾,且同樣都在腰際繫著一方黑絲鍛面的錦袋。
  
  紅與白形成鮮明的對比,破壞了原本寧靜的畫面。
  
  「教主請雨姑娘過去。」
  
  「我正在看書。」她不疾不徐的說,順手揚起手中的書。
  
  「教主說是急事,請姑娘務必過去。」
  
  稍作沉吟,她點頭道:「那好吧。」輕輕躍下石桌。她心裡明白,方小嬌找自己無非就是為了李步青的傷,除此之外哪裡還有什麼急事啊?可是,在沒有找出救人方法之前,她實在不想去面對憂鬱絕望的方小嬌和沉睡不醒的師兄。
  
  風瀟瀟默默尾隨跟上。
  
  侍者於屋外止步,雨迷迷微微一笑,逕自抬腳入內。
  
  方小嬌坐在床畔專注的望著床上的人,雨迷迷淡淡瞥了她一眼,走到窗旁的竹椅上坐下。
  
  屋內的氣氛是沉重的,方小嬌的表情是嚴肅的。
  
  坐在窗邊的雨迷迷悠閒的喝著新涮的香茶,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似乎渾然不察她異樣的情緒波動。
  
  拳頭悄悄握緊,方小嬌貪戀的看著沉睡的李步青,她真的很想陪他到白髮蒼蒼,可是她不能這樣自私,他應該是生龍活虎的一個人,絕非這樣死氣沉沉的躺在床上。
  
  「如果我破了他的情蠱,你有沒有辦法替他療傷?」自語般的低喃,語音帶著濃濃的期盼與不捨。
  
  雨迷迷恍如未聞,依舊慢條斯理的喝著手中的茶,甚至還露出陶醉的模樣。
  
  「我知道你聽見了。」方小嬌飛針射出,釘在她面前的桌上。
  
  「你知道我不會同意你那麼做的。」她終於不再保持沉默,畢竟她一點都不希望下一把針釘在自己身上,那會很痛。
  
  「可這是唯一的希望。」
  
  「有希望卻並不是唯一,而且如果我真的同意你這麼做,我的下場會很慘。」雨迷迷轉著手中的茶碗,「你知道嗎?雖然李師兄看似最好說話,可是這種人一旦認定的事,旁人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如果他認定了你,而你卻用自己的性命換回他生存的希望,那麼他醒來後第一件事恐怕就是殺了我,然後再追隨你於地下,你說,這樣毫無益處的事,是我會做的嗎?」
  
  方小嬌頹然坐倒於床前,如果她的死到頭來只換得他共赴黃泉,那麼她的死又有什麼意義,而雨迷迷又為什麼要陪上自己的性命?
  
  「所以,我們還是慢慢想辦法吧。」放下茶碗,雨迷迷起身走至床畔扶起她,「辦法是人想出來的,只要活著就有希望。」
  
  「活著就有希望?」方小嬌喃喃的重複著這句話。
  
  「是的,想救他,你得先活下去,否則我不會救。」
  
  呆呆望著她步出屋外,方小嬌慢慢的將頭轉向李步青,「你說的沒錯,她並不是真的自私,那只是她的保護色。」看似玩世不恭的雨迷迷,看似吝嗇自私的雨迷迷,其實是個心思細膩又善體人意的可愛女子。
  
  「方小嬌。」聲音在耳畔響起,她扭頭就看到雨迷迷自窗外探進屋內的腦袋。
  
  「什麼事?」
  
  「能把情蠱的餵養之法告之一二嗎?順便再送我兩條玩玩。」她此刻的表情絕對充滿了諂媚,為了達到目的,有時她的臉皮會厚到讓人瞠目結舌的地步。
  
  「不行。」她斬釘截鐵的拒絕。
  
  「小氣啊。」雨迷迷不滿的咕噥。
  
  「你要那個做什麼用?」心念一轉,方小嬌似乎明白了她的用意,口氣便不再那麼決絕。
  
  雨迷迷趴在窗櫺上,歪頭想了想,然後試探的開口道:「假如,我只是假設,如果我再對師兄下一次蠱,情況會如何?」
  
  「你在異想天開。」方小嬌毫不留情的否定。
  
  「我沒有,我問過風瀟瀟,他是用冰魄寒風掌打傷師兄的,掌風陰寒,而情蠱純陽,這樣一陰一陽相遇,按理說應該可以融合,甚至可以解開師兄所中的情蠱,但是師兄卻成了活死人。」依她看啊,師兄當時抱的大概也是這個想法,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害自己現在成了活死人。
  
  方小嬌臉上的血色迅速消褪,真相竟是如此!她一直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同風瀟瀟決鬥,現在她明白了--他要解蠱。
  
  「他懂醫術?」方小嬌問出心中的疑惑。
  
  雨迷迷點頭,「當然,同門之中只有我與李師兄習醫。」這樣算不算出賣同門?不管了,誰叫他弄了個這麼大樓子讓人收拾。
  
  「我給你情蠱。」方小嬌面容冷肅,既然他這麼不想留在她身邊,她徒留一具行屍走肉幹什麼?能醒是他的福氣,不能則是他的命數。
  
  「謝謝。」雨迷迷笑顏逐開,終於拗到手了。
  
  方小嬌取出一隻小甕交給她,並解釋下蠱的方式,然後毫不留戀的轉身離開了茅屋。她此時心中只有痛,不想要再看到李步青這個男人,她的淚也不想讓任何外人看到,為了這樣的男人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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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16 10:48:49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參天古樹茂密蓊鬱,枝葉繁盛,葉葉相疊,使得驕陽光芒根本無法透過樹葉間隙傾洩下來,照耀這一方天地,沼澤的濕氣和樹葉腐敗的氣味充斥鼻息,寂靜的空氣中偶爾傳來幾聲蟲獸踩動枯葉的聲音。
  
  濃蔭蔽日,清冷陰暗,這一方僻靜幽深的角落,若是無心,斷不會發現。
  
  她已經在巖石上坐了老半天,手中捧著一隻小甕,柳眉一直緊緊蹙著,似有解不開的難題困擾著她。
  
  風瀟瀟雙手環胸,倚在一株古松旁閉目養神。論武功,他在江湖上鮮有敵手,但要說到醫術,他在她面前就顯得不值一哂了,所以她的忙他幫不上,他只要負責她的安全就好。
  
  伸手摩娑著甕的表面,雨迷迷的神情充滿迷惘與遲疑……要冒險嗎?真的要走這一步嗎?可是萬一……那種後果她不想要,也沒有任何人想要。只是若不冒險,她真的束手無策,他們的希望全都寄託在她身上呀!
  
  目光游移之際,瞥見樹下的風瀟瀟,她黯然一嘆,如果救不醒師兄,風大哥的心結也解不開的。
  
  暗自咬牙,痛下決心,只有這樣了,盡人事、聽天命。
  
  跳下巖石,她飛身越過沼澤,落在他的身旁。
  
  風瀟瀟睜開眼,「決定了?」
  
  她點頭,「是的,決定了。」
  
  「要我引開方小嬌嗎?」問得漫不經心,卻流露出他的細心。
  
  雨迷迷不由得綻出一抹甜笑,伸手抱住他的腰,「謝謝。」
  
  「走吧。」摟住她的腰,提氣縱身穿林而過。
  
  
  雪靈不懂,真的不懂,雖然她的腦袋不怎麼聰明,但她堅信即使聰明的人也不會懂得她家主子。
  
  雨迷迷將包袱繫好,才發現雪靈一臉迷惘的站在自己身邊。
  
  「靈兒,你在想什麼?」
  
  「主子,你明明替李少診治好了,為什麼還要不辭而別?」怕方小嬌追殺他們嗎?沒有必要吧,主子的醫術可是很讓人信服的。
  
  「如果你能明白的話,我想你就不會到今天還只是我的侍女了。」她真不想嘆氣,可是有這樣一個丫鬟她不想感慨都不成。
  
  雪靈不悅的嘟起嘴,主子又在諷刺她了,人笨也是有自尊的好不好。
  
  風霽在一旁竊笑。
  
  「咱們走吧!」
  
  「風莊主呢?」雪靈左顧右盼了老半天,卻沒瞧見風瀟瀟的身影。
  
  「他會到教外與我們會合的,走了。」雨迷迷懶得再跟一個迷糊丫頭解釋。
  
  「喔。」雪靈一頭霧水。
  
  當雨迷迷撥開隱藏著暗門的荊棘叢時,雪靈一臉的難以置信。
  
  「主子,你幾時找到出口的?」主子不愧是主子,總是能做到別人很難做到的事。
  
  「來的時候記下的。」漫不經心的回應。
  
  「可那時我們明明繫著眼布。」雪靈不解。
  
  風霽也是一臉好奇。
  
  她抬起手,「當時我被荊棘紮了手。」
  
  「原來如此。」她這下才恍然大悟。
  
  雨迷迷瞟她一眼,什麼話也沒再講,轉身走進密道。
  
  雪靈、風霽隨後跟入。
  
  一行人在山腳下停了下來。
  
  雨迷迷回首望向來路,心中暗自唏噓,希望老天保佑李師兄可以安然度過難關。現在為確保安全,先離開再說。
  
  「迷姨,我們到哪裡等爹?」
  
  「前面的客棧,你爹最遲明天一定會到。」雨迷迷篤定的說。
  
  頃刻之間大雨不期而至,讓全無防備的三人狼狽不堪。
  
  那家小客棧,是方圓百裡內唯一的一家客棧,讓人沒有其他選擇。
  
  和藹可親的老店家,忠厚老實的店夥計,樸素無華的店面。
  
  看著桌上毫無特色的熱炒與冷盤,如果有得選擇他們絕對不想吃這樣的飯食。
  
  「主子,好難吃。」雪靈一臉苦相的抱怨。
  
  雨迷迷神情自若的持箸而食,彷彿吃的是人間美味,半點嫌惡之色也看不出來。
  
  「迷姨,你真的不覺得難吃嗎?」風霽也忍不住問出口,這種飯菜吃到嘴裡如同嚼蠟,縱使行走江湖的人應該隨遇而安,但這個菜也太……
  
  「如果你不想被店家趕出去的話,就快吃。」她可是一點也不想出去讓風吹、任雨打;這見鬼的天氣,突然之間傾盆大雨,讓人措手不及,不過也好,至少他們走過的痕跡都被抹滅了。
  
  「這樣的手藝也敢出來開店啊,簡直……」雪靈實在難以認同。
  
  風霽用力點頭,在這件事情上他和她有相同的共識。
  
  雨迷迷詭譎的瞄了他們一眼,笑容古怪得緊,「告訴你們一個秘密喔。」
  
  其餘兩人不由得都伸長耳朵。
  
  「柯師兄,你還不準備出來嗎?」她聲音突然間揚高。
  
  忽有一人大笑,正是面目和藹的老店家。
  
  雪靈自凳子上摔落於地,一臉驚駭的看過去。柯少?!
  
  「我還以為你不會認出我。」他的笑容相當慈祥。
  
  雨迷迷似笑非笑的掃過桌上的菜餚,「師兄不是就怕小妹吃不出來嗎?」
  
  「可你顯然不是吃過菜才懷疑的。」
  
  風霽一臉好奇,「迷姨,哪裡有破綻啊?」在他看來,對方的易容術在江湖上恐怕少有敵手了。
  
  「眼神,」她微笑,「你的眼神太過興味,頗似感覺我們這樣的狼狽尚不足以稱心似的,而且你的手--」她搖頭長嘆一聲。
  
  「手?」柯步彥抬起手,爾後豁然開朗。是了,一個年近古稀的老人家是不該有這樣一雙白淨的手。
  
  「這裡的店家呢?」雨迷迷神色一正,問出心中疑惑。
  
  柯步彥朗笑一聲,「我給了他足夠的錢,讓他到他鄉謀生去了。」
  
  「你打算以後都在這裡開店嗎?」她揚眉,不太肯定自己這個臆測。
  
  「當然不是,我只是聽說李步青跟龍從雲都在紅雲教,而小師妹你似乎也趕來這邊,所以才來這裡看好戲。」
  
  風霽心中有了一個認知,迷姨的同門都有著一個共同的特質--好事。
  
  「是這樣嗎?」雨迷迷一臉的不信,「只怕師兄是另有用意吧。」他的動機會這樣單純?
  
  柯步彥道:「我就那麼不可信嗎?」
  
  她不善的瞇著眼,「你是想現在就說清楚呢,還是想等我找到答案再說?」
  
  他乾咳兩聲,訕笑道:「小師妹,事情呢並不複雜,只不過是師父他老人家揚言,如果我們不能在八月十五之前將你領回谷去,就看我們四人誰要自願當下任谷主。」
  
  雨迷迷頗感訝異,「咦,師父改變方法了啊!」還以為他一直不知變通呢。
  
  「當然。」找了一年多都找不到,再不改變方針就太傻了。
  
  一把拉過風霽,雨迷迷笑容可掬地道:「師兄,你看這孩子可是可造之才?」
  
  柯步彥上下左右仔細打量了一遍,滿意的頷首,「是個可造之才。」心念一轉,不由驚訝出聲,「師妹,你莫不是想李代桃僵?!」
  
  「有何不可?」她一臉的理所當然。
  
  「可是,要當下任谷主要學很多東西,還要負很多責任……」未完的話統統被她的手打了回去。
  
  風霽一臉的愕然,負很多責任?難怪他們一個個避之唯恐不及。
  
  雨迷迷笑得一臉諂媚,「哪有哪有,小風霽,別聽他亂講,我們的迷迷谷很好的,到處鳥語花香、山青水秀……」
  
  柯步彥心中暗道,鳥語花香?雞飛狗跳比較合適吧!山青水秀不假,但居住在那的人卻讓人不敢領教,小師妹根本就是在誘拐良家少年從此踏上不歸路嘛!
  
  「師妹,咱們谷什麼時候改叫迷迷谷了?」突然間憶起剛才聽到一個重點,柯步彥馬上提出質疑。
  
  「不就是上次我把谷中弄得大亂時,你們都服了我了,當然要以我的名字命名啊。」她理直氣壯的回答。
  
  風霽不由自主後退數步,那個谷的名字是一直都在變化的嗎?而且還是能者命之?
  
  「迷兒,如果那裡真的那麼讓人嚮往,為什麼你們一個個都跑出來?」清冷的聲音不高不低的響起。
  
  柯步彥聞聲望去,只見門口多了一位身形頎長的青衣男子,一臉冰寒,相貌俊美,正闔起手中的一把油傘,心中不由暗讚一聲,好俊的人物!當然如果面色可以再柔和一點就更好了。
  
  「咳……」雨迷迷眨眨眼,「那個……我們住太久了,總得換換環境吧。」
  
  風瀟瀟懷疑的揚眉,「是嗎?」她還真能拗。
  
  「你叫她迷兒?」柯步彥驚呼,除了他們師父,這是第二個敢如此稱呼師妹的人呢,失敬啊。
  
  風瀟瀟看向年邁的店家,不曉得洗去易容後會是怎生一張面容。
  
  雨迷迷馬上介紹,「這是我二師兄柯步彥,擅長易容,武功就馬馬虎虎了,而且長得不怎麼討人喜歡,否則就不必天天把自個的臉藏在面具之後了。」
  
  柯步彥咬牙瞪過去,敢說他長得有礙觀瞻?!不服氣的他馬上沖到後面找水洗臉。
  
  片刻之後,再度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是一位白衣翩翩的書生型男子,相貌俊美不在龍從雲之下。
  
  風瀟瀟不免懷疑起她來的那個地方水土是否特別好,否則怎麼專出俊男美女?當然了,雨迷迷要當特殊案例處理,至少目前看來是這樣,畢竟連雪靈那個丫頭都是個俏生生的美人。
  
  「老實說啊,我都快忘了師兄你原來是長這個樣子的。」雨迷迷不勝感慨的說。
  
  柯步彥反唇相稽,「谷中有幾人的長相是你記得住的?」
  
  「師父。」她毫不猶豫的回答。
  
  「嗄?」
  
  「如果不記住師父的長相,豈不是要倒大楣。」雨迷迷理所當然的解釋。
  
  事實真相不知道也罷,眾人心下不住感嘆,有這樣的徒弟,身為師父的人只怕會後悔到腸子都青了。
  
  她忽然笑容燦爛地走近風瀟瀟,他則不動聲色的看著。「風大哥,你怎麼知道今天會下雨,還剛好準備了一把傘?」是不是他深藏不露,懂得觀天象?
  
  風瀟瀟眸底閃過好笑,她似乎只有在利用人時才會極盡諂媚討好。「我離開的時候就在下了。」聲音依舊保持著一貫的清冷。
  
  雨迷迷聞言大失所望,以為可以有意想不到的收穫,誰知是老天的惡作劇。
  
  「啊,對了。」柯步彥突如其來的驚呼,成功的吸引了在場眾人的目光。
  
  他手忙腳亂的從櫃抬裡找出一張紙--不,是一幅圖。
  
  「你又作畫了?」她不太感興趣的說,腳步一點移動的跡象也沒有。
  
  「不是,這是你情敵的畫像。」
  
  情敵?!平地一聲驚雷--
  
  雨迷迷杏眼圓睜,目光銳利的射向身旁的人。
  
  風瀟瀟則懷疑的挑眉,這事他怎麼不知道?
  
  雪靈一臉的愕然,那樣的萬年冰山還有人愛嗎?竟會有情敵?她一直以為只有主子異於常人呢。
  
  風霽則是迷惑的歪著頭,想不出這位「情敵」是誰。
  
  畫中人擁有仙人一般的風骨氣韻,天仙一樣的容貌,只有一點似曾相識--扭頭看看身後的人,跟他一樣的冰!
  
  「這可是我費了好大功夫才弄來的消息,絕對可靠。」柯步彥有些得意的說。
  
  雨迷迷略感不屑,冷哼一聲,「早就叫你不要一直跟那個八卦長舌夫混在一起了,瞧你現在什麼樣子?既婆媽又長舌。」
  
  「你呢,又好到哪裡去,天天往皇帝老子的後宮跑,學到什麼了?」敢把江湖萬事通說成八卦長舌夫,恐怕全天下也只有他這個小師妹了。
  
  雨迷迷神情頓時一振,眼神發光,「學到好多啊,其中就有相關情敵的。所謂情敵,就是兩個或兩個以上的人同時愛上一個人,然後他們之間就產生了敵對的關係,見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而且之間相互陷害、攻擊、甚至趕盡殺絕……」
  
  她滔滔不絕的說著,旁聽的眾人皆瞠目結舌,良久無言。
  
  風瀟瀟淡然的看著一臉意猶未盡的人,心底不禁有大笑的衝動,情敵對於她似乎是「好玩的事物」的同義詞。
  
  雨迷迷興味盎然的看著畫中人,嫣然而笑,「還是要謝謝師兄,至少我見到這個人就知道自己要對付的是誰了,謝謝。」
  
  冷汗自脊背攀升,柯步彥有種推人進火坑的感覺。他是不是害了一個無辜人?他只是擔心師妹的情路比較坎坷,可能無法順利出嫁,所以才絞盡腦汁想替她找個情敵,好讓師妹未雨綢繆。
  
  雖說尋是尋來了,但心下不禁有些埋怨風瀟瀟的潔身自愛,居然連找個鍾情於他的女人都找得萬分辛苦,但最後結果……他不會害了人家吧?
  
  看著畫上冷若冰霜的絕色佳人,風瀟瀟神情冷漠,「溫婉如,祈山派現任掌門,七月初九的武林大會她會來。」
  
  看看他、又望望畫像,雨迷迷唇畔的笑容越咧越大,「我就知道你不是會拈花惹草的人。」說著就忍不住給了他一個擁抱。
  
  一旁的柯步彥驚訝得眨眼再眨眼,然後迅速的伸手拽回師妹,「你你你……男女授受不親,要讓師父知道,他會吐血給你看。」幸好師父他老人家不在,因為他會在吐血之前先把風瀟瀟打死,難得有人肯犧牲娶小師妹,被打死就不知道下一位在哪裡了,幸好!
  
  風瀟瀟神情不悅的掃過去,同時伸手拉過雨迷迷,她是他的,任何男人都不能搶。「我會娶她。」這是誓言,也是宣告所有權。
  
  柯步彥沒趣的抿抿唇,遲疑一下,還是決定說出來,「那你最好有心理準備接管我們那個谷。」
  
  「我有兒子。」他冷冷的回應。
  
  風霽愕然,爹剛剛不是還大力反對他去迷迷谷嗎?轉變……好快啊!
  
  「節哀順便。」柯步彥無限同情的拍拍處於呆滯狀態的少年。可憐的孩子,後娘還沒娶進門就遭到了虐待。
  
  雨迷迷一腳將他人踢開,在風霽面前露出一張笑容可掬的臉,「霽兒,那個地方不錯,你可以學到好多武林絕學,就算你想一統武林也不是沒有可能的,而且還有皇帝老兒讓你管,想想多威風,是吧!」
  
  風瀟瀟的眼角微微抽動。
  
  「我沒有那麼大的抱負。」風霽往後縮,想稱霸武林的人似乎從來沒有一個有好下場,他雖然年幼,但可不笨。
  
  「那裡有好多美麗的少女,你將來想娶幾個都沒問題,正所謂谷主最大。」
  
  風瀟瀟走近兒子,以只有兩個人才聽得到的聲音道:「霽兒,等你有了弟弟妹妹後,他們可以幫你。」
  
  風霽臉上立刻光彩無限。他怎麼忘了,爹娶了迷姨,他就會有許多弟妹,然後身為老大的他就可以……前途一片光明啊!他好像被迷姨影響太深了。
  
  柯步彥感嘆萬千,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什麼樣的鍋子就配什麼樣的蓋,半點都錯不了,算了,自己還是另外找地方玩吧。他悄無聲息的帶著侍童--那個店夥計離去。
  
  等雨迷迷想到柯步彥的時候,他早已人蹤杳然。
  
  「他早走了。」風瀟瀟暗自搖頭,以她愛惹麻煩的性子,又沒有絕世武功防身,居然還可以安然無恙的活到現在,沒有好運氣真的是不可能。幸好,以後有他保護她。
  
  「等雨停了我們就走吧,再找個館子好好吃上一頓。」她的提議獲得雪靈與風霽的一致認同。
  
  膩在風瀟瀟寬闊的懷裡,雨迷迷神情滿足得就像得到了全世間。
  
  風霽聰明的移到靠窗的地方,佯裝欣賞著窗外的雨景。
  
  雪靈雖然不太願意,但這個小店僅一扇窗,只好擠過去跟他大眼瞪小眼。主子就不能顧忌一下場合嗎?
  
  「你說方小嬌會不會追來?」雨迷迷把玩著他腰際的玉佩,漫不經心的問。
  
  「不會,她現在只擔心李步青。」
  
  「師兄也不知道情況怎麼樣了。」幽幽一嘆,機會是一半對一半啊。
  
  「似乎不太糟。」
  
  「真的?!」她欣喜的抬頭。
  
  他淡淡的道:「因為方小嬌看起來放了大半的心。」
  
  雨迷迷拍拍心口,長吁一口氣,「老實說,我真怕自己治不好呢。」
  
  他摟緊了懷中的人兒。他知道,她是為了他,否則她不會冒險,她這份心思對他是莫大的安慰,愛上這樣一位特立獨行的女子,他無悔。
  
  咬了咬下唇,猶豫片刻,雨迷迷還是決定大大方方的問出來,「那個溫婉如,真的跟你沒關係?」能被師兄說成情敵,多少也該有點問題。
  
  「你不是相信我嗎?」他挑眉暗笑。她呀,還是介意得很。
  
  雨迷迷神情不太自在的轉過臉去,呐呐道:「我是怕自己整錯人嘛。」沒有關係最好,省得麻煩,當然心頭那塊陰影也就隨之煙消雲散了。
  
  「有沒有可能是你師兄弄錯了?」風瀟瀟的語氣是懷疑的,據他所知這位祁山派的現任掌門是個七情不動、六欲不生的人,對人從來都不假辭色。
  
  沉吟半晌,雨迷迷露出奸詐的笑容,「有個辦法可以試一試。」
  
  「什麼辦法?」估計不是什麼好辦法。
  
  「我要散佈消息,說有個叫柯步彥的男人指稱溫掌門暗戀你風大莊主。」
  
  風瀟瀟愕然。
  
  雪靈望著依舊下個不停的雨,在心中同情的暗嘆一口氣。柯少,你受苦受難的日子來了,雖然你不用娶主子這個大麻煩,但估計也不會太過輕鬆--如果那個溫掌門不是所謂情敵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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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16 10:49:01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七月初九,武林大會在天下第一莊舉行,各路英雄豪傑陸續於七月初七前抵達,第一莊附近的客棧人滿為患。
  
  風瀟瀟變得很忙,但就算再忙,他還是會關心雨迷迷的行蹤。
  
  「你說什麼,人不見了?」冰寒的面色,冷然的質問,周圍的溫度似乎在霎時間低了許多,下面的人連大氣都不敢吭一聲。
  
  「是的,聽濤苑找遍了,人沒在。」
  
  「落鳳軒呢?」風瀟瀟聲音不自覺的拔高。
  
  「少爺也不在。」下人誠惶誠恐的回答。只要雨姑娘一不在,莊主就會比任何時候都讓人害怕。老天爺啊,求求你快點讓莊主把雨姑娘娶進門吧!當然,現在最要緊的是先把人找出來再說。
  
  「都不在?」他不由得蹙緊了眉。如果是原本的霽兒和她在一起,行事應該不會太過出格,但照目前霽兒受她影響的情況看來,只怕事情不樂觀。
  
  「祈山派的溫掌門到了嗎?」猛然憶起一件事,如果他猜得不錯的話,應該就是那麼回事。
  
  一旁的管事好不驚訝,「溫掌門剛到,小的就是來稟告這件事的。」
  
  果然如此,希望不會出事才好,溫婉如的武功之高不在他之下啊!迷兒實在是個惹禍精。思量再三,他最終還是選擇放下手邊的事情親自去一趟,否則他的心一刻也平靜不下來。
  
  
  迎客閣是第一莊招待客人的地方,來訪的各大門派掌門、主事就被安排住在這裡。
  
  雨迷迷領著雪靈和風霽趴在迎客閣的牆頭上,為了不讓下面的人發現他們在上頭,他們還特別揀了個偏僻的角落趴著。從遠處看來,根本發現不了牆上探著三顆腦袋。
  
  「迷姨,我們到底來這裡幹什麼?」風霽忍不住質疑,他們都已經趴半天了,什麼都沒看到嘛,難道是來數人頭?那恐怕有得數了,武林大會來的人可不少,還不如直接去找爹要名冊來得快。
  
  雨迷迷目光游移,心不在焉地道:「當然有事了。」
  
  雪靈在一側咕噥,「主子,你要找溫掌門就明講嘛。」她當人家丫頭十幾年又不是當假的,主子的心思有時她猜得也是挺准的。
  
  「可是,還沒找到柯師兄啊!」她頗感遺憾的說。
  
  「找柯少幹什麼?」雪靈迷惑了。
  
  雨迷迷白她一眼,「沒有柯步彥,他們怎麼可能打得起來嘛,那我們來這邊看什麼熱鬧?笨!」
  
  風霽恍然,鬧了半天,他們是來看戲的。
  
  「可是,柯少俠會來嗎?」他懷疑。如果柯少俠要來參加武林大會,旅店見面當日就不會一聲不響的離去了。
  
  雨迷迷用力點頭,「當然會,他會來看我如何整治溫婉如。」如果她的猜測正確的話。哼,他敢給她杜撰出一個情敵來,她就要他好看到底。
  
  雪靈無奈的搖搖頭,原來主子還記得這件事,可憐的柯少最好不要來,因為不管真與假,下場都不會好到哪裡去。
  
  底下忽傳一片驚嘆聲,人群中那像仙人一般的美女,幾乎吸引了所有男人的目光,而她,正是祁山派的現任掌門--溫婉如。
  
  牆頭上的三顆頭隨著她走動而轉動,順便打量她的周圍有無可疑人物出現。
  
  風瀟瀟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好笑的畫面,趴在牆頭的三個人之首,不正是讓他頭痛的根源嗎?
  
  「你們趴在這裡不累嗎?」
  
  「誰說不累,累死了。」雨迷迷下意識的回答,但馬上感到不對勁,回頭一看便見到了那張不該出現在這裡的臉。臉上微窘,但馬上揚起討好的笑容。
  
  風霽吐了吐舌頭。糟了,被爹逮個正著!爹每次武林大會不都忙得焦頭爛額嗎?這次怎麼這麼空閒?
  
  「下來吧。」有些無奈的看著雨迷迷諂媚的笑容,他張開了手臂等她躍下。
  
  雨迷迷嘟著嘴從牆上跳下,風瀟瀟接個正著。
  
  風霽有些羨慕的看著,他從小到大也沒讓爹這樣接過呢,迷姨果真有辦法。
  
  「你見到溫掌門了?」
  
  「見到了。」她不怎麼有精神的回答。
  
  「失望?」看起來像,但失望什麼?失望沒有情敵讓她陷害嗎?
  
  她咬咬下唇,再探頭往院子裡看看,「柯師兄沒來,看不到好戲。」
  
  風瀟瀟頓時露出了然的神色。原來如此,她是來看人打架的。
  
  「說不定明天會來,或者七月初九當天。」他安慰她,心下卻暗自慶幸,看不到也好,至少目前不會有麻煩。
  
  「你不是很忙嗎?」雨迷迷終於想起自己明明是挑他最忙的時候跑出來的啊,他怎麼還會出現在這裡揪她回去?
  
  風霽也是一臉不解的看著父親,希望可以得到答案。他們明明算好爹不會來的啊!
  
  不太自然的咳了咳,風瀟瀟道:「我來這邊看看客房準備得如何,會不會不足。」
  
  風霽越發訝異了,「可是,您昨天不是才問過徐總管嗎?」
  
  瞧見爹冷冷的瞪過來一眼,他馬上噤聲。爹生氣了,為什麼?他又沒講謊話,明明……喔,原來如此!忍不住垂首竊笑,他爹根本就是不放心迷姨嘛。
  
  然而雨迷迷主僕就沒那麼給面子了,不顧他顏面的放聲大笑,成功吸引了迎客閣內眾人的目光。
  
  風瀟瀟,天下第一莊的莊主,江湖上聞名的冷面郎君,此時的臉上--如果他們沒看錯的話,那是微窘的神情。什麼事可以讓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人發窘?眾人的目光梭巡,最終定在了笑得沒天理的雨迷迷身上,因為只有她還在笑,而且是倒在風瀟瀟懷裡大笑。
  
  「放心,我不會笑你的,想我又不丟人。」她笑得花枝亂顫,還不住的拍著風瀟瀟的肩,全然沒發覺周遭驚駭的目光。
  
  雪靈眼睛四下亂瞟,尋思著該怎麼神不知、鬼不覺的開溜。主子太不像話了,在這麼多人面前還不知收斂,到時谷主問起的時候,她就說自己當時沒在場,就這麼決定!
  
  「靈兒,你要去哪?」雨迷迷眼尖的發現她的可疑舉動。
  
  雪靈頓時手足無措,結結巴巴地道:「嗯,主子……我只是想去看看那棵樹。」她胡亂指向一旁的參天古木。
  
  不料,雨迷迷望過去的時候目光霎時一亮,「柯師兄,你終於來了!」這個聲音絕對絕對是興奮的,而且相當不懷好意。
  
  只見樹下正站著一個面有怯意的俊美書生,幾乎想把整個身子縮到樹裡去。
  
  風瀟瀟心中大嘆,柯步彥果然來自投羅網了,真不知該不該同情他了。
  
  柯步彥哀怨的瞅了一臉無辜的雪靈一眼,她好死不死的偏偏指向他站的地方做什麼?害他連閃躲都來不及。
  
  雪靈比他更哀怨,她也是胡亂指的嘛,誰知道柯少的運氣背到這個程度?
  
  「溫家姊姊……」好戲開鑼了!雨迷迷故作嬌柔的走向她,不少人不由自主的後退,不為什麼,就是直覺要離她遠一點。
  
  溫婉如冷眼看過來。
  
  雨迷迷笑意不減反增,直接撲過去抓住她的手--溫婉如是可以避開的,但她沒有,想看看這個可以讓天下第一莊莊主發窘的女人,到底想幹什麼。
  
  見狀,柯步彥頓時神色慌張的大喊,「雨迷迷你敢亂講,我做鬼都不放過你!」天哪,他為什麼會栽到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人手裡?
  
  溫婉如詫異的望過去,不明白這跟他有什麼關係?
  
  清清喉嚨,雨迷迷神色泰然看著氣急敗壞的師兄,字正腔圓的說:「你放心,我不會亂講,我只會實事求是,所以不必擔心你會變厲鬼來糾纏我。」
  
  柯步彥的臉色馬上苦得可以擠出兩斤黃蓮水。
  
  「溫姊姊,我知道女子最重名節,可是我師兄卻四處造謠,說姊姊暗戀風瀟瀟不成,想要加害於我……」
  
  她的話說不到一半,一道冷凝的目光已經如利箭一般射向柯步彥,面無表情的臉上若有所思,使得周遭氣氛瞬間冷了十幾度。
  
  「名字?」冷入骨髓的聲音迸出溫婉如的紅唇。
  
  柯步彥打了個機伶,師妹到底在她耳邊嘀咕了些什麼?可惜站得太遠聽不到。
  
  「迷兒,不可造次。」風瀟瀟拉回了她,明顯看到柯步彥已大滴大滴的猛掉冷汗。一個明明會易容的人,偏要以真實面目來參加武林大會,這不是自己找上門讓迷兒刁難嗎?心下微嘆,或許那個迷迷谷中的人,真沒一個是正常的也說不定。
  
  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雨迷迷悄聲道:「我師兄愛美、愛面子,這樣的場合斷不會易容的。」
  
  他不禁唇角微揚。她與她的師兄們的確比常人多了一些特別。
  
  「柯少俠。」溫婉如清冷的聲音傳入柯步彥耳中,猶如聽到喪鐘一樣令他心驚,「如不嫌棄,請到敝派小住時日。」手一揮,立時有幾個祈山派門人上前擋住他的去路,強勢的請他到一邊敘話。
  
  雨迷迷揚起唇角,笑意溢滿眸底。
  
  柯步彥射來怨恨目光,她則回應一個得意的笑容。
  
  風瀟瀟忍不住好笑,如果這就是他們師兄妹間的相處之道,那還真是讓人有些害怕呢,怎麼這麼喜歡互相陷害啊!
  
  「感謝諸位武林同道前來參加武林大會,在下有件事想請諸位做個見證。」
  
  「咦?」雨迷迷疑惑的抬頭看他。他有什麼事,她怎麼不知道?
  
  「莊主有事請講?」眾人異口同聲。
  
  風瀟瀟提高音量,清亮的嗓音清晰的送向四方,「在下將於七月初九成親,請諸位到時一定要捧場。」
  
  「好。」
  
  「恭喜莊主。」
  
  一時間賀喜聲不絕於耳,而雨迷迷則是一臉訝異的望著風瀟瀟,他怎麼都不和她這個當事人商量一下啊!
  
  「小師妹,沒有師父的允許,你不能私定終身。」柯步彥在一旁大吼。
  
  風瀟瀟聞言不悅,冰冷的目光射過去。
  
  她反而像無事人一般,笑嘻嘻的道:「師兄,你沒聽清楚嗎?是成親,不是私定終身。」
  
  「你想先斬後奏?」
  
  「何意?」風瀟瀟蹙眉。
  
  「私定終身都不被允許了,你還想先斬後奏,小師妹,你真以為師父吃齋念佛了嗎?」
  
  雨迷迷眼珠轉了幾轉,笑容越發燦爛,「聽過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從沒有?現在師父他老人家遠在天邊,就是想管又能如何?」
  
  柯步彥為之傻眼,他一向知道小師妹膽子大,只是沒想到居然會大到不知死活的地步,師父那樣的人能忤逆嗎?
  
  風瀟瀟面色沉寂,「迷兒,要派人去向前輩通報一聲嗎?」
  
  「不用。」
  
  「當然要。」
  
  一輕快,一不豫,兩種反應,全然相反。
  
  「師父!」柯步彥驚呼。
  
  「不是吧?!」雨迷迷撫額。
  
  一駭然,一難以置信。
  
  「你敢背著我成親,怎麼,很久沒被我處罰,懷念了是吧?」陰惻惻的聲音自四下傳來。
  
  在場的武林群雄無不大駭,想他們哪個不是雄霸一方的豪傑,被人欺近猶不自知,而且還找不到來人的確切位置,想來真是讓人心驚膽戰。
  
  風瀟瀟將雨迷迷護在身後,氣運丹田,聲音同樣清晰的向四下傳送,「前輩,既然來了,何不現身一見。」
  
  「見你嗎?誘拐我心愛的徒兒,我殺你都來不及了。」冷哼聲中充分表達了來人的不滿。
  
  「晚輩是真心喜歡迷兒,前輩難道不相信?」
  
  「相信什麼?相信一個不經女方長輩同意就擅定婚期的人的話?」
  
  風瀟瀟神情一凜,「是晚輩的不是,晚輩現在就向前輩求親。」
  
  「我不同意。」斬釘截鐵的四個字冷冷傳來。
  
  風瀟瀟神情陡變,他知道對方會刁難,只是沒想到會如此決絕。
  
  雨迷迷瞪眼,朝著東南方的一棵大樹吼道:「這二十幾年來你關心過我沒有,怎麼我要嫁人了,你才想起還有我這個人?」
  
  「誰說我不關心你?」聲音有些微的不穩。
  
  「是嗎?」雨迷迷冷笑,「如果你真的在乎我,為什麼不肯承認那件事?」
  
  「什麼事是我不敢承認的?」聲音愈發的不穩,而且明顯有些退縮。
  
  「非要我在這種情形下說出來嗎?你難道不知道我在谷中跟誰在一起的時候多嗎?」
  
  她的神情看起來帶著一股淡淡的憂傷,這是風瀟瀟從來沒有見過的,也是柯步彥和雪靈從來沒有見過的。
  
  「他敢背著我告訴你?!」一聲怒吼清晰地自東南方傳來。
  
  風瀟瀟側頭看著身旁的人兒,心下暗暗訝異她怎能準確的找到來人的位置?她的武功明明不怎麼樣,如果在江湖上算排名的話,雖不至於到九流身手,但跟在場眾人比起來就差得遠了。
  
  雨迷迷清秀的小臉上揚起倔強,口氣有些生硬,「他為什麼不敢告訴我?難道這很丟人嗎?」
  
  柯步彥下意識的後退,小師妹腦袋一定有問題,敢這樣頂撞師父,她可算是第一人。可是,他又不禁好奇師父與小師妹之間到底有著怎樣的牽扯?剛剛師父明明就是一副心虛的口吻,這他可不會聽錯。
  
  「總之你不許嫁給這個冷面小子!」口氣再度強硬了起來。
  
  「我嫁定了。」雨迷迷毫不示弱,一雙杏眼瞪得圓溜,一副抗爭到底的架式。
  
  「你敢?」咆哮聲再度傳來。
  
  「你看我敢不敢!」挑釁的揚起下巴,她一副「就是要氣死你的」表情。
  
  「你--」
  
  「我是你最疼的徒弟啊。」雨迷迷笑著回應。
  
  風瀟瀟心下暗嘆,果然是有什麼樣的師父就會有什麼樣的徒弟,在這場戰爭中,他反而像個局外人了,可娶妻的人是他呀。
  
 
  
  這究竟是什麼情形啊?風瀟瀟想嘆氣,自從遇到雨迷迷開始,他嘆息的次數好像越來越多、越來越長了。
  
  浪漫的月色下,嬌俏可人的少女抱著一床薄被,臉上掛著討好笑容站在一個男人門外--
  
  「迷兒,你要做什麼?」無奈的詢問。
  
  她眨著一雙水眸,微嘟起紅唇,「我來和你一起睡不行嗎?」
  
  「咳……」風瀟瀟不由得吸岔了氣,驚駭的看著眼前一臉嬌憨的人,「跟我一起睡?」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她柳眉輕皺,不悅地道:「怎麼,我不能和你一起睡啊?你不是都決定要娶我了嗎?」
  
  「可還沒有娶進門啊。」他感覺自己頭上飛過幾隻烏鴉。
  
  「真不讓我跟你一起睡?」
  
  「是不能。」風瀟瀟有些頭痛。
  
  雨迷迷抱緊了棉被,下巴一揚,轉身就走,「如果我師父把我抓走了,你不要後悔啊。」
  
  「站住。」他迅速飛身上前擋住她的去路,「你說什麼?」
  
  「我有說什麼嗎?」她明知故問。
  
  風瀟瀟暗自咬牙,「你師父會把你帶走是不是?所以你才要跑來跟我睡?」
  
  雨迷迷撇嘴,臉轉向一邊,閒閒地道:「如果我能打得過師父的話,你放心,我肯定不會來找你一起睡。不過,也沒關係了,最多我被師父拎回去,從師兄中選一個成親罷了,反正總得嫁人嘛,都一樣……」說著,她繞過他,繼續往外走。
  
  聽她這樣講,如果還任她離去,他風瀟瀟就是笨蛋。他一把將她拉住,俐落的接過棉被,「跟我進屋去。」
  
  「男女授受不親,我看還是算了。」她站著不動,大有抬槓的意思。
  
  風瀟瀟臉現浮上幾道黑線,她是故意的,自己怎忘了她那得理不饒人的性子?可是,沒有先問明原因畢竟是自己的不對,況且即使不是自己的不對,遇到她,他就只能是錯的一方。「還有兩天我們就要成親了,沒關係。」
  
  雨迷迷低笑出聲,「真的沒關係嗎?」
  
  「沒關係。」儘管他是真的真的很想吼人,可是,他也真的真的不敢吼,否則成親那天搞不好就是個沒有新娘的婚禮,她絕對會那麼做,他用自己的項上人頭來發誓。
  
  她似乎是上天生來考驗他耐性的,總是在挑戰著他的忍受度,可為什麼他偏偏會愛上這樣一個讓自己頭痛的女人啊……
  
  「沒關係你幹麼一直繃著一張臉,我沒欠你錢啊。」雨迷迷湊到他跟前端詳著他的神情。
  
  將房門關上,風瀟瀟沒有理她,轉身走到床前,把自己的被子抱至地上,「你睡床,我睡地板。」
  
  雨迷迷坐在床沿,一臉要笑不笑的表情,「如果成親後,你依舊可以保持這樣的風度,我會十分高興。」
  
  他的臉頓時黑了一半,她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他們成親後要當一對有名無實的夫妻?
  
  「天晚了,休息吧!」她一臉微笑的說,絲毫不理會他難看的臉色,逕自放下床帳睡覺。
  
  望著桌上無聲流淚的蠟燭,風瀟瀟暗自搖頭。她呀,總是這樣以逗人為樂。
  
  兩人不再言語,各自擁被睡去……
  
  有人!那是一種直覺,風瀟瀟自睡夢中驚醒,一躍而起。
  
  窗前無聲無息的立著一人,面對朗月而站,似在等人。
  
  「前輩--」
  
  一聲輕嘆,來人慢慢轉過身來,那是一個俊美的中年文士,周身散發出儒雅之氣,不帶半點江湖氣息,卻偏偏是位出世的高手。
  
  「她以為這樣我就不能帶她走了。」雨穆風面上浮起一抹笑意,望向房中的目光充滿了難言的寵溺。
  
  「前輩一定要帶迷兒走嗎?」風瀟瀟不捨的目光移向臥房。
  
  他微微一笑,「即便她要嫁人,也得從家裡嫁出去才對。小子,有膽到我谷中一行嗎?」
  
  風瀟瀟點頭,「晚輩一定去。」
  
  「你若不去,只怕她也饒不了你,這孩子跟她娘一樣的性情哪。」不勝感慨的搖頭,即使容貌不像,但那性情卻像足了十成十啊。
  
  「前輩,您--」他遲疑。
  
  「你想問什麼就問吧。」他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
  
  「您知道迷兒的父母是誰?」
  
  「我當然知道。」
  
  「可迷兒卻說自己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是被您撿來的。」
  
  雨穆風聞言面色為之一黯,良久無言,「她或許寧願自己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吧。」
  
  風瀟瀟不再開口,那一定是件傷心的往事,至少對眼前的男人來講。
  
  「迷兒,還不出來,難不成你真要我進去拎你出來?」
  
  風瀟瀟訝異的回首。
  
  帷幕掀起,雨迷迷衣裳整齊的下床,一臉的不甘心,「為什麼一定要帶我回去嘛,難得我想嫁人了,怎麼反倒是你不著急了?」
  
  「你想讓我被谷中的人圍毆嗎?」他的口氣頗為無奈。
  
  她瞪眼道:「是我要嫁人耶,他們有什麼異議?」
  
  「可是,他們難得能辦一場喜事啊。」他無力的撫額。
  
  原來如此啊!風瀟瀟心下不自覺感到好笑。
  
  她氣呼呼地道:「喂,這樣很過分耶,他們閒太久了是不是?」
  
  「的確很久了,谷中的年輕人怕我們鬧,都不敢在谷裡辦婚事,大家好不容易逮住你……」
  
  「好不容易逮住我?!」雨迷迷臉都綠了,「這豈止是過分,簡直是天理難容嘛,我早就知道這件事一定不能讓你們知道--說,誰通知你的?」
  
  「你那麼聰明,一定會想到的。」雨穆風閒閒的說,一點替人遮掩的意思都沒有,看戲的意味倒是非常明顯。
  
  「他們一個都跑不了!」她咬牙發誓,有仇不報非君子,不鬧得他們終生不安,她絕不放棄。
  
  「現在跟我走吧。」他向她伸出手。
  
  雨迷迷一臉的不情願,「我不想被人當猴耍啊,師父--」
  
  「迷兒,既然你都知道了,為什麼不肯……」
  
  「你不願承認,我又何必要叫?」她一臉的執拗。
  
  雨穆風長嘆一聲,「你一點都不像我,根本就是你母親的翻版。」
  
  聽聞此言,一抹了然劃過風瀟瀟心頭。他們是父女,難怪迷兒總是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
  
  雨迷迷下巴輕揚,「像娘有什麼不好,娘是個溫柔嫻淑的女子。」
  
  風瀟瀟懷疑的望過去,溫柔嫻淑?她真的像她母親嗎?
  
  「你只有這點不像。」雨穆風的語氣不禁帶上了幾絲笑意。
  
  頗有同感的風瀟瀟,不由得會心而笑。
  
  「風大哥,我跟師父走了啊。」她不捨的看著他,最終還是將手遞給父親。
  
  「我一定會去找你的,等著我的花轎。」
  
  「好。」
  
  「年輕人,後會有期。」
  
  「前輩慢走。」
  
  一輪明月漸漸西移,而風瀟瀟的身影在天明時分才回到房中。
  
  一個月後,江湖中傳開了一件喜事--
  
  據說,天下第一莊的風瀟瀟娶了一位來歷神秘的女子作繼室,拜堂成親那天還來了幾對神仙一般的眷侶,個個是男的俊、女的美,並且大鬧了喜堂,弄到最後,第一莊的主人風瀟瀟甚至在自己的喜堂上動手趕跑客人。
  
  可想而知,那場熱鬧是何等令人無法忍受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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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16 10:49:19 |只看該作者
番外之——迷迷谷的喜事

     這是一個像世外桃源的地方,卻也是一個混亂不堪的地方。很矛盾嗎?一點都不,世外桃源指的是這裡的景色,而混亂不堪指的則是居住其中的人和他們所做的事。

  這裡的人隨便一個出去,都會叫江湖為之變色,可是他們如今卻無所事事到為了搶一隻炒菜的鍋勺而大打出手。

  事情的緣由是這樣的——

  據說,迷迷谷中最偉大的人物,雨迷迷姑娘,在她年滿二十三虛齡的時候終於要出嫁了,為什麼說終於呢?那是因為谷裡的人盼著這一天已經很久了,畢竟從雨迷迷十四歲開始,算一算也八年了啊!真是太久了……

  他們千辛萬苦的想給她找丈夫,她居然就為他們上演出失蹤記,不過,好在她最終也拐了一位德才兼備、文武雙全、英俊無敵的男人回來當丈夫。

  當然了,要想稱得上英俊無敵得先通過谷內幾位俊美的白面小子同意,但是由於他們的能力不足以跟雨迷迷相提並論,所以抗議無效,「英俊無敵」這四個字,自然就理所當然的被用到了風瀟瀟這個冷面郎君身上,滿足了他們長久以來的心願——在婚禮上大展身手。

  為了這場婚禮,他們個個無不摩拳擦掌,準備使出渾身解數。

  想當年,他們身為江湖中舉足輕重的人物,是不能隨便下廚或端盤子的,但是現在,他們就連端盤子或當廚子這樣的差使都要大打出手才能搶得到,真的是其樂無窮啊……

  想他曾是堂堂一國之君,向他們要個鍋勺都不給,真該統統推出午門斬首,雖說不當皇帝已經很久了,但是有時還真懷念當年的威風啊!為什麼?因為這裡的人統統都很叛逆,從沒一個人尊重他這位「先皇」大人。

  憑什麼要讓?!想當初他也是赫赫有名的武林盟主呢,可是如今卻連洗菜這樣的事情都輪不到他頭上,要不是他身手了得,恐怕連手上這只托盤也搶不到。

  真是不給面子,好歹她當年也是武林第一美人吧,怎麼今天搶喜娘的工作居然搶輸那群老得掉渣的嬪妃?

  你們算什麼?身為迷迷谷谷主的我才該郁卒,我是新娘的師父,還是她的親生父親,可卻在自己女兒的婚禮宴席上,連口菜湯都沒能喝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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