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過了許久,她從他的腿上跳下來,輕柔的捏著他的大腿。
「會不會不舒服?」她滿懷愛意的問。
「你坐在這裡的話,就不會。」
「總裁,你別開我玩笑了。」她紅著臉站起來,推動輪椅,跟他一起在月光下漫步。
「雷警官那邊的進展雖然不大,但是我倒是已經派人查出一些線索。」黑澤男清了清喉嚨,「事情應該很快就會水落石出。」
「跟葛采薇有關係嗎?」她停下腳步,說出一直藏在心底的疑慮。
「你怎麼會這麼想?」他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我胡猜的啦!」她像個說錯話的孩子,低下頭,等著被人斥責一頓。
「可能吧!」他沒有斥責她,回頭望著她天真的眼眸,「葛采薇和這件事也許真的有點千系,」
她的肩膀開始發抖,「她對你由愛生恨嗎?」想起之前葛采薇從總裁辦公室衝出來,臨去前對她投來憤恨的一瞥,那陰驚的眸光,恐怖到足以讓人惡夢連連。
「她對我既無愛,又哪裡來的恨?她只是以為天底下所有的男人都該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我偏偏不識好歹,不給她情面。」黑澤男冷笑一聲,「應該說她惱羞成怒吧!」
「但是你做了什麼惹惱了她呢?」
「呃......」他沒料到她會鍥而不捨地追問,「你保證知道之後絕不生氣?」
「不生氣!」她舉手發誓。
他拉下她的手,順勢將她拉到面前,「那天她坐在我的大腿上,卻被我推開了。」
他說得輕描淡寫,但她知道「坐大腿」是什麼意思,她的臉紅了,眼睛也紅了。
「你生氣了?」
「沒有。」
「對不起。」黑澤男立刻為自己荒唐的過去向她道歉。
她搖搖頭,突然很同情葛采薇,簡直不敢想像,如果剛剛黑澤男把她從他的大腿上推開,她會難過到什麼程度。不是每個人都能擁有被心愛的人擁抱的幸福,能跟黑澤男這樣甜蜜的走在一起,曾經是她遙不可及的奢求。
「總裁,我想她是愛你的。」她不自覺的替葛采薇說話。
「你覺得我做錯了?你覺得我不該把她推開嗎?」
「以同樣身為女人的立場來看,我想你對她造成了很大的傷害。」于珊誠實地說,「我媽媽告訴過我,男人通常是『因性而性』,女人則是『因愛而性』,如果你不愛她,就不該跟她做那種事,那會讓她誤以為你也愛著她。」
她的話像一桶冰塊,瞬間冷卻了他因她而滾燙如火的身體。
「對不起,我沒什麼特別的意思。」弄得她好像在對他說教,但是她有什麼資格對他說這種話呢?
「你覺得我骯髒嗎?」他突然問她。
「不,我沒有這麼想。」她的頭搖得像波浪鼓。
「我這麼想過!」他的視線從她臉上移開,盯著星空。「你以前就知道我有很多女人,出院以後,我又開始跟所有看得順眼的女人上床。」也就是從得知她和詹啟聖交往開始的這段日子。
他曾經下定決心,痛改前非,努力為于珊改頭換面,做個身體和心靈一樣誠實的男人。很努力啊!可是,他的努力換來了什麼?
一場血腥的屠殺,一場天大的心碎。
她離開之後,他不再想當好人,他想壞,更墮落、更徹底,都無所謂!沒什麼可在乎的了,他不在乎他自己,更不在乎傷了誰。
「總裁......你不需要告訴我那些!」她沒有勇氣聆聽他的風流艷史,蹲下來,趴在他的腿上,像一隻溫馴的小貓。
他愣了一下,眼神從星空移到她那張小臉上,伸手撫摸她蒼白的容顏,狼狽的搖搖頭。「不說了!那很髒!」
她是多麼清純的女孩啊,而他真是污穢,除了她,他到底還抱過多少女人呢?皺著眉頭自問,連他自己都數不清楚。
「我真是該死的女性公敵,對不對?」他自嘲的說,「活該被千刀萬剮!」
她連忙抱住他的腰,「不是,我不要你死!」
「你希望我活著?」
「希望你長命百歲。」
「你放心,禍害遺千年,我沒那麼容易死的。不過,于珊,不管我曾經有過多少女人,你永遠都是我的『三千寵愛在一身』!」他勾起她的臉蛋,低下頭,重重地吻她。
「嗯。」她承受著他火熱的需索,腦中卻想起因愛生妒的葛采薇,忍不住喃喃:「其他兩千九百九十九個女人真可憐!」
又一桶冰塊兜頭倒下,他離開她的嘴,傷痕纍纍的臉上,神情狼狽。
「抱歉,總裁!」她又說錯話了,「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跟你開玩笑的。」
她又把氣氛弄僵了,真該咬斷自己的舌頭。
「不用道歉!」他嗓音粗嗄的打斷她的話,「你沒說錯什麼,我的確是個玩弄女人的混帳!」
更混帳的是,當他玩弄那些女人時,卻老是想著于珊,他進到那些女人的身體裡面時,閉著眼睛呻吟的也是于珊的名字......那對她真是一種褻瀆。
「總裁......」
「沒關係,如果你嫌髒的話,我可以不碰你。」他輕輕的推開她。
「總裁,沒這回事......」她緊緊抱住他,小小的臉貼在他厚實的胸膛上。「你沒嫌我老是笨手笨腳就不錯了,我怎麼可能會嫌棄你呢!」
慾望瞬間從他體內竄起,「但是我覺得自己很髒!」他緊握拳頭,咬了咬牙,「我覺得自己很髒,很髒,我......配不上你!」
原本以為她會是他這輩子最後的女人,沒想到後來他又玩了那麼多女人,不帶感情的操弄女人的身體,靈魂卻離得她們遠遠的,天底下還有比他更混蛋的傢伙嗎?
「總裁!」她緊摟著他,「不要這樣說,不要說!」
他也想住口,下想往下說,他的嘴卻彷彿自有主張,「剛剛你也看見了,在慶祝會上那些年輕的女孩......」他閉了閉眼,聲音裡流露出深深的疲憊,「如果今天你沒有來,我應該會隨便找一個就跟她上床。」
抱住他的小身子微微顫抖,他感覺到了,心裡因此而加倍苦澀。
他乾笑一聲,眼神空洞,冷冷的開口,「我真行,對不對?瘸了一條腿,還能瘋狂的玩女人!」他的身體硬硬的。
「總裁,夠了!」她痛苦的喊道,「求你......我求你不要說了。」
「很難堪嗎?」他卻無法停止,「你也替我覺得難堪嗎?」他的身體微微顫抖,語氣卻平靜得彷彿在訴說他人的故事,「我就是這麼一個聲名狼藉,活該挨刀遭天殺的惡棍!」
「總裁,你不是天殺的惡棍,你只是太寂寞了。為了不被寂寞壓垮,我們每個人都做了很多傻事。」她輕聲安慰他。
「于珊......」他激動不已,將她擁入懷中,把頭埋進她的頸項。老天!她竟然懂得他心底最深沉的寂寞。
他的確是寂寞的,隻身奮鬥的這許多年,他的心一直是寂寞的。看似擁有一切,其實一無所有,連一份正常的感情,基本的渴望,都不敢去面對。
他以為自己可以什麼都不要,其實足因為他什麼都不敢要。
要了,就會失去,就像他失去了家,失去爸爸,再失去媽媽......原本以為自己再也沒有什麼好失去了,其實他更害怕失去于珊,因為怕,所以不敢要,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要了,又怕滿身髒污的自己,會玷辱了她一身的清純。
「總裁......我會努力讓你不再寂寞。」她充滿愛憐地撫摸他的臉龐,然後緩緩貼近他,主動送上甜蜜的紅唇。
她笨拙而充滿熱情的探索,點燃了他內在的激情,他開始化被動為主動,捧住她的後腦勺,一再加深那個吻。
她的身子虛軟,十指揪著他的衣衫。他更熱烈地吻她,直到她顫抖地攀住他,雙手在他腦後交纏。
「噢......總裁......」
「你忘了我是你的澤男?」
「澤男......噢......」她重重地喘氣,呻吟出聲。他的熱吻融化了她,她緊緊貼著他,貪婪地擁抱失落已久的歡愉。
他把頭埋進她的胸口,雙手解開她的衣襟,撥開胸罩,像頭飢渴的野獸,舔弄她的雙峰,低喃道:「于珊,我想要你......」
一陣冷風拂上她滾燙而裸露的胸口,理智如曇花一現躍進她的腦海,「不要......」她猛地推開他的頭顱,他飽含慾望的眼眸發出無言的詢問,她軟弱地別開臉,不穩的指頭拉起衣衫,「總裁,抱歉,我不行......」
「喔......」他用手指爬梳頭髮,懊惱地說:「沒關係,是我太急了。」他急切地想藉著擁抱和愛撫來證明她的確回到他身邊,「這個地點的確不太好,對不對?」他溫柔地替她理好衣衫,扣上被他解開的扣子。
于珊依然渾身顫抖,知道不是地點的問題,而是她心裡已經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陰影,畢竟葛采薇僅僅是個可疑對象,真正的兇手還沒落網,危機也還沒有解除。
雖然她如此愛他,願意為他奉獻一切,但是她很害怕,怕他抱過她之後,會遭遇到更大的劫難,不只是砍手斷腳,不只是被人揍得面目全非,她更怕他會因此送命。
這樣的害怕似乎毫無道理,但她就是怕,當他再度用那種充滿慾望的眼神看她的時候,她的身子不由得開始退縮。
黑澤男握住她的手,用力從輪椅上站起來,她迷惑地眨眼仰望他,他倏地單膝跪在她的面前。
「于珊,我們結婚吧!」他望著她的眼神就像看到一個天使。
「結婚?」一波暈眩感衝向她的腦袋,一時之間竟然反應不過來。
「你需要時間考慮嗎?」
「考慮?」她好像剛從夢裡醒過來的樣子,「不......」接著開始又哭又笑,撲到他面前,「不是!噢,我是說好......好......」她點點頭又搖搖頭,「噢!不不不......」
淚水撲簌簌地流過她的臉龐,他連忙抱住她。
「于珊,你怎麼了?」她的身子在他懷裡抖得厲害。
「總裁......」她輕輕呼喚他,「我怕......」
「怕什麼?」
「我怕......」她抬起頭,凝視他傷痕纍纍的臉龐,看著他行動不便的那條腿無力地垂在地上,她隱約覺得他像一根蠟燭,熱情地為她燃燒,而他自己卻一點一滴的在失去。「我怕你死掉,總裁,我好怕......」
「傻瓜,你以為有人會明目張膽到敢在結婚典禮上行兇嗎?」他安慰她。
「我不知道,」她搖搖頭,「以前我也從未想過有人會明目張膽的當街砍人,更沒想過你會成為被下手的對象。」
她的話提醒了他,「于珊,」他斂眉,一本正經地問她:「你有沒有想過,歹徒下手的目標也許不只我一個?」
「啊?」她張大嘴巴,「你的意思是說......」
他點點頭,沉重地說:「如果這件事真是葛采薇在背後指使的,你覺得她可能會放過你嗎?所以我當初才極力把你推到詹啟聖那裡去。」
「不要!」她慘叫一聲,「不要再把我推開了,求求你,總裁,不管是生是死,我都要跟你在一起。」
「我知道,于珊,」他的眼睛忽然也濕濕的,「我就是知道這一點,所以才敢開口要你嫁給我。我以前一直只替你的安全著想,可是現在我知道,如果我死了,你一個人也活不了。當然,如果你死了,我也一樣不能活。」他握住她的手,「既然如此,我們還怕什麼呢?不管是天上人間,不管是活著還是死了,我們都會在一起的,對不對?」
「澤男......是的,是的......」他讓她變得勇敢,與其恐懼陰影,不如面對陽光,「我不怕,跟你在一起,我什麼都不怕!」
「于珊!」他狂喜地抱住她,「我發誓,我黑澤男從今以後,真的就只有于珊一個人了,如果我再碰其他女人的話,就讓我屍首異處,萬劫不復!」
「不要!」她急忙搗住他的嘴,「不要發這種毒誓......澤男,不管你愛不愛我,我都希望你能好好活著。」她握住他的手,「答應我,好不好?」
「我會好好活著,為了愛你。」他回答。
她直視他的眼,黝黑深邃,深情無限,她知道自己到死都不會忘記他的臉、他的眼,他的味道、他的一切!
「噢!」她落下喜極而泣的眼淚。
妻子!她即將成為這個男人的妻於。
黑澤男的妻子!
她知道自己會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 * ***
一個月後,台北郊外一間小教堂裡,響起了幸福的鐘聲。
為了安全起見,婚禮以極度低調的方式進行,沒有大宴賓客,沒有大張旗鼓,見證這場婚禮的,除了于珊的父母,以及詹啟聖和田蜜蜜等幾個比較親近的朋友外,更多的是喬裝成工作人員的保鏢,在現場所有的動線出入口,不著痕跡的布下天羅地網,保鏢頭子駱駝對黑澤男拍胸脯保證,不怕歹徒來,來了,鐵定會被甕中捉鱉。
保鏢們拉起一條條無形的警戒線,然而與會的嘉賓們絲毫感覺不到一觸即發的緊繃氣息,他們的目光全被這場單純肅穆婚禮的兩位主角牢牢抓住了。
聖壇前的鮮花散發出甜甜的香味,結婚的樂章響起,于珊挽著父親的手,一步一步走向紅地毯那一端的黑澤男。
他堅持不坐輪椅,也不拄枴杖,直挺挺的站在紅毯那頭等待她。他穿一件雪白襯衫,高大俊挺的身形如同完美的衣架子,襯出一身黑色西裝衣褲的質戚,望著她微笑的臉龐,五官比例完美,皮膚閃亮,眼露智慧,雖然臉上依稀找得到幾許傷疤,但那絲毫無損他不可思議的英俊,于珊覺得一陣恍惚,幾乎不敢想像他即將成為她的丈夫。
黑澤男看著她緩緩向他走來,花環繞在她的頭上,潔白的面紗垂下來蓋住她的臉,他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但知道她在對他微笑,那襲樣式優雅簡潔的白紗禮服勾勒出她瘦削卻美好的身形,如扇的裙擺垂到她的足踝,令他想起坐在大石頭上唱歌的美人魚,她手裡捧著一束潔白的捧花,腳步隨著輕快而隆重的樂音,優美得像一陣春風,緩緩向他吹過來......
從她父親手裡把于珊接過來的那一刻,黑澤男激動得幾乎落下眼淚,而于珊的父親同樣含著淚對他點點頭。
「我把于珊交給你了,黑先生。」
「請你放心,爸爸。」他用力握住于珊的手,也握住了隨著于珊而來的另一份親情,感覺自己的人生將進入一個嶄新的階段。
他有了妻子,也有了父親,他抬眼,輕易在寥寥可數的觀禮賓客中找到了于珊的母親,他朝她感恩的點頭致意,于珊的母親給了他一個充滿慈愛的笑容,他心中一陣激盪,知道從今以後她也是他的母親了。
黑澤男的視線回到于珊臉上,她的嘴角和眼角一樣彎彎的,像月亮,他立刻回她一個更熱烈的微笑,領她轉身,面向聖壇及神父,彼此交換誓言與婚戒......
幾乎等不及神父宣告,黑澤男便迫不及待的掀開她的頭紗,給了她一個顯然超時的熱吻,他們兩個吻得難分難解,讓聖壇上的神父和台下十幾個觀禮的親友個個紅了臉。
田蜜蜜乘機掐了一下詹啟聖的大腿,「你該好好見習一下,如何當個像黑總裁那樣深情的男人!」
詹啟聖苦著一張臉,咕咕噥噥地說:「我看你才應該好好跟于珊學學,怎樣當個溫馴聽話的女人!」
「是男人的話就把話大聲說出來,嘀嘀咕咕的說給鴿子聽啊?」田蜜蜜眼中寫滿了怒意,但是臉色和口氣仍然甜得足以掐出蜜。
「我是說,怎麼有女人床上床下差這麼多!」詹啟聖立刻「從善如流」,說話大聲了點,而且也果然引來了其他人的側目。
「你......」田蜜蜜的蜜嗓子好像灌了沙,氣得連甜蜜蜜的五官都變了形。
詹啟聖則雙手插在口袋裡,一副吊兒郎當的痞子樣,彎下腰,做作的在她眼前晃啊晃的。
「喲!原來你還有這種表情啊!我以為喜怒哀樂你只會笑這一樣呢!」他伸手刮了刮她的臉,「別氣了,新娘子都出去了,你還不趕快去接捧花!」
田蜜蜜朝他努嘴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見一群人跟在新郎和新娘後面,正往門口走去。
「要你管!」她轉頭,又對詹啟聖擺出一張凶臉。反正對這個不識好歹的死人,她已經懶得為他裝出甜蜜蜜的好臉色。
「我才懶得管!只是你也老大不小了......二十七了喔......」詹啟聖不懷好意的瞄瞄她,哼哼哈哈地說:「接到捧花搶個好綵頭,搞不好能早點嫁出去喔!不要到時候......」
「到時候......」田蜜蜜氣得渾身發抖,「就算本姑娘嫁不出去,也不會賴著你!」
「哈雷路亞!」詹啟聖吹了聲口哨,「幸好我一點也不覺得遺憾。」
「沒人希罕你這種無賴的遺憾!」田蜜蜜氣得口不擇言,「你活該被于珊拋棄,我詛咒你一輩子沒人要!」
「是喔、是喔!」詹啟聖一臉不以為意,「你那天幹嘛要爬到床上安慰我這個沒人要的人?」
「我是可憐你啦!」田蜜蜜加重語氣,「可憐!聽懂了沒有?我可憐你!」
「那滿街的流浪漢,你該不會都一一『可憐』過他們?」
啪!一聲清脆的巴掌聲響起。
走到門口的一對新人突然回頭,眼神越過簇擁在身後的十幾個觀禮賓客,再次目睹詹啟聖臉上紅紅的巴掌印。
于珊和黑澤男彼此交換了個眼神,簡直哭笑不得,想不到這兩個人在他們的婚禮上依舊打打鬧鬧。
詹啟聖張大了嘴,一臉尷尬。
田蜜蜜一臉得意,面帶微笑。
「搞什麼?」詹啟聖摸了摸熱辣辣的臉龐,瞪著田蜜蜜,「你這個女人知不知道什麼叫作分寸,要打不會回去再打啊?你這樣教我以後怎麼做人啊?」
「像你這種壞到足以絕子絕孫的混蛋,根本就不用去想什麼做人問題!」
田蜜蜜根本應該改名叫毒辣辣才對。
「媽的!你這女人!」詹啟聖一個箭步衝上去,像扛米袋似的把田蜜蜜扛在肩上,「我們現在就回去『做一個』給你看看!」
「你這混蛋,放開我啦!」田蜜蜜在他的肩上又踢又踹又啃又咬,「『做人』是于珊和黑總裁的事,你在這裡湊什麼熱鬧......」
「你再扭下去,信不信我現在就在這裡做給你看?」他輕輕拍了下田蜜蜜的俏臀。
田蜜蜜紅了臉,突然咬著嘴唇不說話。
詹啟聖扛著她大步走出去,經過于珊和黑澤男身邊的時候,大言不慚地說:「抱歉,我的女人不聽話,欠教訓,先走一步了。」
「不要臉!誰是你的女人啊......」田蜜蜜彆扭的嚷道。
詹啟聖對田蜜蜜的抗議置若罔聞,逕自扛著她往前走,下了教堂前的階梯,又突然回頭,對著新人們揮揮手,「祝你們兩個百年好合,早生貴子!」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們來比賽喔,看看誰先『做人成功』!」
*** * ***
一場溫馨又爆笑的婚禮終於結束了。
眾人在五星級飯店享用過豐盛的午餐之後,紛紛告辭。
「于珊,你一定要幸福喔!」於母離去前,忍不住親親于珊的臉。
「媽,我很幸福。」
「抱歉,媽媽,沒有給于珊一個盛大體面的婚禮,請你跟爸爸見諒。」站在于珊身邊,黑澤男深情款款的望了于珊一眼,「等我的腿好了,一定會給于珊一個風風光光的婚禮。」
「婚禮只是形式而已,我們都贊成于珊的想法,簡單一點比較好,累得人仰馬翻也沒有意思。」於母仰望這個高大的男子,伸手握住他的大手,誠摯地說:「不過于珊年紀輕,以後要請你多擔待、多照顧了。」
「哪裡!」黑澤男感受到屬於母親的溫暖,稍微用力回握她,「我的腿不方便,一直都是于珊在照顧我、讓著我,你把她教得很好。謝謝你,謝謝你跟爸爸,願意把于珊交給我。」
「我們也很高興......」於母擦擦眼睛,「真是作夢也沒想到,我們會多一個這麼俊俏的女婿。」
「好了啦,老太婆,」於父開口,「我們也該回去了,飛機不等人的。」
「誰教你要訂那麼早的班機!」於母忍不住跟老伴發脾氣,「我們唯一的寶貝女兒閃電結婚,難得有機會從高雄北上來看看她......」
「如果爸媽想在台北住幾天的話,我可以請飯店的人安排。班機的部分,我再打電話跟航空公司改時間就行了。」黑澤男說。
「不用了啦,澤男,明天星期一,我們還要上班呢!」於父搖手,「對了,你們請了幾天婚假啊?」
「抱歉,爸爸,」黑澤男一臉歉疚的說:「最近公司比較忙,可能要過一陣子才能請假帶于珊去度蜜月。」
「沒關係啦!蜜月只是一時的,生活才是一輩子的,」於父看了老伴一眼,「我告訴你,女人是寵不得的,一寵她們就得寸進尺......」
「爸。」
「老頭。」
于珊和於母一齊把箭頭對向于珊的父親。
於父自覺「口誤」,連忙掏出手帕擦了擦汗,「不是,不是,女人天生就是要寵的......」
這還差不多!於母瞪了老伴一眼,轉而對于珊說:「好吧!我跟你爸爸先回去了,今天你們也累壞了,尤其是澤男......」她關心的問:「你的腿沒問題吧?看你站了一整天呢!」
「沒問題。」黑澤男摟了摟于珊的肩,「多虧于珊天天替我按摩,醫生說我進步神速。」
「醫生說澤男很快就能像個正常人一樣又跑又跳了。」于珊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光彩。
「那很好,很好......」於母欲言又止,想了想,終於還是問道:「你們在一起......多久啦?」
「媽!」于珊出聲抗議。
黑澤男一臉坦蕩蕩地說:「為了照顧我,于珊一個月前已經搬到我的住處,不過我跟媽保證,于珊一直是一個人睡在客房裡。」
「好了啦!媽,司機等很久了。」于珊紅著臉,將母親推向門口。
「你這孩子!」於母搖搖頭,「真是女大不中留!」
「爸、媽,」黑澤男一路送兩位老人家出來,「我一定會常常帶于珊回高雄探望你們,也歡迎你們有空隨時到台北來玩。」
「好好好......」於父眉開眼笑,「我們有空一定來找你們泡茶聊天。」
「人家年輕人,誰要跟你這個老頭泡茶聊天啊?」
「我要澤男陪我泡茶,你吃醋啦?」
「我看你少作白日夢!」
「你這老太婆真是無理取鬧,我在你們母女倆的『淫威』之下過了二十幾年,現在好不容易有個女婿跟我站在同一陣線,你眼紅啦!」
「說得好像女婿是你一個人的,難道我就不是澤男的媽媽?」
「好了啦!」于珊一手拉住媽媽,一手拉住爸爸,「你們兩個女婿長女婿短的,是不是忘了還有我這個女兒啦?」
真是哭笑不得,剛剛詹啟聖和田蜜蜜在婚禮上為了「做人問題」大吵一架,現在父母又為了「跟女婿爭寵」在這裡你一句我一句的,于珊簡直快要昏倒。
「謝謝!謝謝爸爸、謝謝媽媽,還有于珊......」黑澤男鄭重的在兩位老人家面前彎下腰,被這突如其來的強烈感情深深感動,他們圓滿了他生命裡遺憾的過去,失而復得的親情深重得讓他一時承受不住,肩膀忽然顫抖起來,「謝謝你們這麼看重我,我一定會......一定會努力做個好女婿,好丈夫......我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于珊轉頭,用充滿感情的眼睛看著他,他也看著她,然後一滴眼淚從眼眶裡滑落,不是她的,而是他的,他不自覺,她卻震驚得張大了嘴。
「澤男!」于珊撲向他,伸手替他抹去淚水,但他像顆大石頭一樣站著,絲毫沒發現自己落淚,也不知道她替他擦掉的是什麼。
「我沒想過自己有一天還能擁有爸爸跟媽媽。」他僵硬地又說。
「澤男......」
「也沒想過有一天會娶太太。」他癡癡的望著于珊,「沒想到我瘸了一條腿,還能得到于珊......」
「澤男......嗚嗚嗚......」她揪著他的衣領,而他說出口的字字句句揪痛了她的心。
「于珊,你不要哭......」他忽然慌了手腳,「你不要哭......」他拉著她的小手,狠狠地拍打他自己的面頰,「我不好,我答應過爸爸媽媽要好好對待你,可是我又惹你哭了......不要哭,看你流眼淚,我會心疼的......」
「噢!澤男......」她捨不得打他,反而深情的撫摸他臉上的掌痕與淚痕,他看起來狼狽又脆弱,像個小男孩,頂天立地的黑澤男竟像個孩子一樣無助。
此情此景,看得於母也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甚至想衝過去抱住他們小兩口號啕哭個夠,幸好於父及時拉住她,阻止了她瘋狂的舉動,然後把她拖到一旁,掏出手帕,替她拭去淚水,牽起她的手。
「走吧,老太婆,看在女兒大喜之日的份上,我勸你就別再攪局了。」
「可是......」
「好了、好了。」於父不由分說的將老伴塞進黑澤男特地派來接送賓客的黑頭車裡,「抱歉,送我們到機場。」
司機好不容易等到執行任務的時刻,立刻踩下油門,車子揚長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