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幸福如此簡單
兩人正抱在一起相擁而哭，顏笑便聽身後傳來啪的一聲脆響。和夏何夕雙雙回頭一看，顏笑便見小辣椒愣在原地，腳下是打碎的酒杯和飲料。
原來小辣椒見夏何夕久去不歸，乾脆就拿著飲料過來找他，可沒想到的是，找到心上人時，映入眼簾的就是夏何夕和別人相擁的不堪情景。而這個「別人」卻恰是剛才還和文奕甜蜜抱在一塊，滿臉幸福告訴她，自己要做媽媽的顏笑。
一時間，小辣椒混亂了。也顧不得腳下的玻璃碎片是不是紮到了自己，只是顫巍巍地問：「你們……在幹什麼？」
見此狀況，顏笑也趕緊推開夏何夕，只可惜這個舉動在小辣椒眼裏越發欲蓋彌彰。顏笑擦幹眼淚道：「果果你不要亂想，我只是……只是……」顏笑回頭看夏何夕一眼，一時也詞窮，乾脆跺腳道：「夏何夕你說啊，我們只是……」
夏何夕如木頭般僵在那裏，雙眼依舊通紅，一語不發。見此情景小辣椒種語言明白過來了，連連點頭道：「原來、原來……原來顏笑你就是那個結了婚還來糾纏夏大哥的女人！！」
顏笑被小辣椒指責，越發驚慌失措，搖頭道：「不是，我們真的沒有關係，只是在正威一起上班，所以——」
「你還在正威上班？」顏笑話未畢，小辣椒已經驚叫出聲，「你還敢說你不是那個女人？你把我當傻瓜是不是？好！虧得我把你當姐姐，虧得我還跟你推心置腹，說真心話，虧得我還感激你那晚在醫院勸我……結果……你是不是覺得耍我很開心？是不是覺得我倒追他很不要臉！！」
「不是，果果你聽我說——」顏笑話還沒說完，小辣椒便淚奔著離開。顏笑見狀拔腿欲追，卻在邁出兩小步後又忽然停了腳，定在原地動彈不得。因為，顏笑怎麼也沒想到的是，小辣椒身後還站著個人： 文奕。
＊＊＊
三天後，顏笑站在文奕公司門口，猶豫不決。顏笑手抬起來準備按門鈴，想了想又放下。那天在美佳姐婚禮上，妖孽看見自己和夏何夕抱在一起，不發一言地走了。等顏笑趕回家，再打電話到處找人，文奕已經去醫院陪外公了。這三天，文奕白天在公司上班，下班就去醫院陪文老爺子，就連文欣都覺得不對勁，悄悄問過幾次顏笑怎麼了，顏笑在幾位長輩面前只能扛著面子說沒事，可另一邊兒自己去醫院，妖孽也對她不理不睬。
電話不接，家不回，這三天兩人別說說話了，他就連多看自己一眼都不肯。顏笑一面心裏難受文奕跟自己冷戰，一面又責怪他居然不信任自己。就這麼熬著過了三天，顏笑覺得實在不是個辦法，這才到了文奕公司。
可是，進去見到他該說什麼？顏笑不想在文奕公司大吵大鬧，她只是想文奕給她一個解釋的機會。但萬一文奕發起火來怎麼辦？或者當著員工的面不答理她怎麼辦？
顏笑正站在門前糾結，就聽身後有人喊她，一回頭才發現是文奕公司的財務王姐。王姐大概是剛辦完事回來，見顏笑站在面前，笑著問：「怎麼不進去？」
顏笑也扯出笑容，「正想按門鈴您就來了。」
王姐按了指紋開門，先把顏笑讓進去。顏笑硬著頭皮抬腿，已經公司就被冷氣凍得哆嗦了下，王姐年紀偏大心眼細，見狀趕緊道：「這群兔崽子又把空調開那麼低，笑笑你是來找文總的吧？你去他辦公室坐，他那間屋不冷。」
遇到熱情的王姐，顏笑徹底騎虎難下，只得隨她進了文奕的辦公室。彼時妖孽似乎正在看什麼檔，聽王姐敲門，也沒在意，只讓她進來，可等一抬頭，發現王姐身後居然跟著笑笑，頓時也怔住了，詫異之情溢於言表。
王姐還要給笑笑倒水，顏笑只說不渴，請她忙她的去，王姐這才退出了辦公室。王姐一走，整個辦公室就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只剩下空調發著輕微的聲響。
顏笑用紙杯給自己倒了杯水，背對著文奕輕輕問：「是不是我們就要這樣僵下去？」
「……」背後沒有動靜，顏笑埋頭看手裏的紙杯，越發沒勇氣回頭了。
「我只是來告訴你，自從嫁給你，我就再沒有過其他念頭。那天在游泳池……因為夏何夕跟我講他去了德國不再回來，又和我說了這些年過得有多辛苦，我承認自己有些感觸，但也只是感動和同情，沒有半點情愛。他說他只求在離開前和我擁抱一下……」
話未畢，身後忽然傳來文奕陰惻惻的聲音，「他說要和你抱一下，你就讓他抱了？」
顏笑回頭，只見文奕眼眸裏全是厲光地刺向自己，咄咄逼人，「如果有一天，一個喜歡我的女人也跟我說要我抱抱她，我就抱了，你怎麼想？你親眼看見那樣的情景又要怎麼辦？」
顏笑噎了噎，一時半會兒也和文奕說不清楚當天的狀況，「文奕我為那天的事抱歉……但我真的只是想和他道別，沒有其他意思。」
「夠了！」文奕聞言忽然怒吼出聲，震得顏笑一驚，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他揉了揉突突跳動的太陽穴，閉上眼睛說道：「顏笑，我不想跟你吵。等外公做了手術再說吧——」
聽了這話，顏笑忽然對文奕失望到了極點。她承認自己當時有錯，不該縱容夏何夕的擁抱，可是她真的一心一意向著文奕。為什麼這麼多年的感情還不及一個擁抱的信任？
念及此，顏笑的心冷了一大半，說起話來也有些硬邦邦，「你這麼說，是不是沒得談了？」說完顏笑看文奕不答腔，又軟下心逼著自己扯出笑臉低聲下氣道：「不要這樣好不好，我今晚回去做飯……」
顏笑話還沒說完，去牽妖孽的手就被甩開，眨眼間便聽頭頂傳來怒吼：「我都說了現在不想談，你還在這兒幹什麼？」
聞言顏笑一個哆嗦，只覺渾身冰涼，心比剛才還涼上十倍、百倍，結了冰，凍了情。文奕，你就那麼討厭我嗎？此情此景，顏笑也冷笑出聲，忍著眼淚點頭道：「好好，算我來錯了，文總您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說罷，顏笑抽身就走，手臂卻忽然一緊，還沒反應過來，人已被文奕從後面用力抱住。妖孽將顏笑緊緊禁錮在懷裏，恨不得兩人就這樣窒息而亡。
文奕磨牙，心裏痛了又痛才道：「對不起，我知道不該吼你，不該不理你……對不起，可是你知不知道我這幾天有多難受？只要一閉上眼睛，腦子裏就是你和夏何夕抱在一起的樣子……我真恨不得把夏何夕殺了！我聽不清楚你們在說什麼，只知道你眼睛紅紅的，在哭……這幾天我多怕一見你，你就說你捨不得他，你改變主意了，要和他在一起，要和我分開……」
文奕鼻子一酸，淚已落在顏笑肩膀上，「笑笑我真的好怕……怕你不要我了……你要是真的和夏何夕在一起了，我該怎麼辦？」
聞言，顏笑忽然破涕為笑，轉過身抱住妖孽，在他肩膀上狠狠咬了口，「誰說不要你了，不要你了會心甘情願被你騙婚嗎？會等你這麼多年嗎？會和你XXOO還懷你的孩子嗎？」
說到最後一句話，文奕忽然怔住了，頓了頓確定自己沒幻聽後才小心翼翼道：「你說什麼？」
顏笑搖了搖頭，對妖孽又踢又打，「我說什麼？你不是到處跟別人說我有了嗎？現在真的有了，你敢不認賬？！」
「認、當然認！」文奕開心地擁住顏笑狂吻，因為情緒一時間太過大起大落，良久才緩過神來，捧住顏笑已哭花的笑臉鄭重其事承諾：「笑笑，我答應一定讓你們母子一輩子幸福。」
顏笑被妖孽這麼肉麻的話激了一身雞皮疙瘩，推開妖孽啐道：「不要老說兒子兒子，萬一真是女兒怎麼辦？」
文奕撒嬌地撲過來，又把笑笑揉進懷裏，「你公公不是早給你下達了任務嗎？生個『好』字……女兒兒子都不能缺。」說到這裏，文奕頓了頓，認真地說，「等外公下禮拜手術完，我們就舉辦婚禮。」
「嗯。」顏笑在老公懷裏蹭了蹭，迷迷糊糊地想起來，好像，下禮拜外公手術那天，正是某人飛往異國的日子。勾了勾唇角，顏笑坦然釋懷，夏何夕，祝你一路順風。
我，現在很幸福呢。
＊＊＊
很快，文老爺子做手術的日子就到了。
這對於顏家和文家來說，自然是重中之重的事情。妖孽頭一晚便留在醫院陪文老爺子，顏笑因為有孕在身，被趕回家休息。第二天一大早，顏笑起床正要收拾準備去醫院，手機就響了。
顏笑以為是妖孽叫自己起床，一看來電顯示卻愣了愣，才接起來。電話那邊，小辣椒聲音沙啞，低沉地說道：「顏笑，我們見一面吧，十分鐘。我就在你們樓下。」
「……」
顏笑收拾妥當下樓，果然小辣椒已經在樓下等她了。顏笑想了想，還是踱步過去。「果果，你還好嗎？」
小辣椒冷笑，「現在問這個問題還有意義嗎？」顏笑看她眼睛有紅絲，整個臉色也微微泛白，顯然是這段時間都沒休息好。
小辣椒咬住下唇，似乎下定很大決心才道：「你知不知道今天夏大哥就要出國了？」
顏笑聽了這話抖了抖，果然自己沒猜錯，小辣椒來是為了這事。想好說辭，顏笑輕輕搖頭，「我只知道今天是文奕外公做手術的日子。他還在醫院等我，我要去醫院了。」
「顏笑！」看顏笑真的要走，小辣椒喝住她，說：「你怎麼可以這麼狠心？你知不知道，為了你，他放棄了公司升職的機會；為了你，他甘願一次又一次傷別的女孩子的心；為了你，他甚至默默祝福你牽別人的手……最重要的是，為了你，他從不將這些掛在嘴邊。放棄的那個人，未必是情淺的那個人。你為什麼就只看得到文奕的好呢？他馬上就要走了，你去送送他，說兩句話又能怎麼樣？」
顏笑垂著眼皮，聽小辣椒哽咽著把話說完，才緩緩道：「放棄的那個人，未必是情淺的那個？說得好，那個人是你嗎？」
小辣椒聞言瞪大眼睛，定在原地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顏笑見狀搖頭，「我要走了，不然文奕該等急了。」話畢，顏笑就繞過小辣椒往前走。
「顏笑！！」小辣椒歇斯底里地喊，顏笑卻不再回頭。如果真的要夏何夕放下，現在就不該再有半點同情，不是嗎？
「顏笑，你給我停下來！！」小辣椒還在後面喊，顏笑卻加快步伐，走了一小段，正奇怪身後怎麼沒聲音了，一回頭卻見一個巴掌劈下來，瞬間只覺眼前驟黑……
顏笑再醒過來，只覺脖子疼得厲害。等回過神來，就發現自己竟然在車上，而小辣椒就坐在自己旁邊，前面開車的，應該是穆家的司機。
小辣椒看顏笑醒過來，微微扭頭，冷冷道：「剛好。」話音剛落，汽車轉了個彎，飛機場已經映入眼簾，顏笑目瞪口呆。車子停穩後，司機就率先下車。
小辣椒說道：「你現在就是飛回去也趕不上文奕外公的手術了，手機我也幫你關了。既來之則安之，你就進去和夏大哥告別吧。」
聽了這話，顏笑火氣竄上來，咬牙怒視小辣椒道：「你怎麼可以……」
小辣椒面若冰山，好似看不見顏笑，「進去吧，他還有半小時登機。」
顏笑看她這樣子也來氣了，點頭呵呵笑著，「半小時是吧？好，我就在這車裏做到三十一分鐘之後再下去，我倒要看看，穆家千金除了誘拐別人到機場之外還能幹什麼？可不可以再把我綁到夏何夕面前去道別！」
「你！」這話也徹底激怒了小辣椒，她咬牙切齒地瞪著顏笑，恨不得現在就上去將她大卸八塊，她壓抑自己的情緒，頃刻，又忽然沒了力氣。小辣椒頹然地閉上眼，輕聲道：「你以為如果可以，我不會這麼做嗎？」
說罷，淚水已順著臉頰滑出來。「我只是喜歡他，有錯嗎？沒錯，我任性，自私，是大小姐，不諳世事，有愛發脾氣。可是認識我們的人，誰不知道我對他多好，誰不知道我有多傻多賤，倒追別人那麼久，別說動心了，他就連正眼都不肯看我一下……」
「當初朋友都說，嘿，果果你是圖新鮮吧？沒見過這樣的男孩子，想試試？我保證你如果一個月追不到手就放棄了。可是一個月、兩個月、一年、兩年……我堅持了這麼多年，他就是不動心。我能怎麼辦？我想大度地祝福他幸福，可是我看見你們抱在一起我還是很難受。你以為我真想來找你嗎？我是看著他那個樣子難受，不管走哪兒去，都是孤單單的一個人，我知道……知道他心裏只有你……」
顏笑默了默，拍拍小辣椒道：「你錯了。」
小辣椒仰起滿是淚水的臉，就聽顏笑又道：「你真的錯了。他不是沒有正眼看你，是不敢，沒有勇氣看。」
小辣椒搖頭，「什麼意思？」
顏笑道：「我不過是他心裏的一個影子，一個幸福的影子。因為我認識他的時候，他還是個無憂無慮的孩子，所以他記住了我。可是你不同，他是在乎你的，正是因為在乎，才要離開；正是因為在乎，才不敢接受你。」
小辣椒聽得犯暈，「我還是不懂。」
顏笑咬住下唇，看了看窗外的飛機場，平靜地說道：「該進去見他的，是你，不是我。我想，有些話，他應該親口告訴你。如果他能坦然面對那場車禍，那些過去，就表明了他有勇氣接受你。我不過是場夢，你才是他想要的生活。」
聽見「車禍」二字，小辣椒已經意識到什麼，驚得動彈不得。「你是說夏大哥是……」
顏笑再次拍了拍小辣椒的手，「幸福是掌握在自己手裏的，只是看你有沒有勇氣去抓牢。我要走了，文奕還在等我。」說罷，顏笑下了車，再不回頭地往前走了。
＊＊＊
顏笑在計程車專用道一邊等車一邊開機。
手機打開，就顯示了幾十個來電顯示和十來條短信，當然，發件人都只有一個：老公。顏笑不知道是心有靈犀還是什麼緣故，忽然不急著給文奕報平安了，一條條短信翻著看。
0707 9:06
老婆，你在哪？怎麼關機了？
0707 9:12
家裏也沒人接？收到電話速回！
0707 9:40
外公已經進手術室了，顏笑，為什麼每一次最重要的時候你都會缺席？我在你心裏到底算什麼？不要讓我猜准了，你現在在機場……
0707 10:30
你的電話還是打不通，笑笑，你知不知道這一個小時到底有多難熬？不僅要心驚膽戰地等著手術中的外公，還要不斷地給你打電話……我好怕，你的手機會不會就從這一刻開始，再也撥不通？你是不是還是選擇了他？
笑笑，我知道你對我一直都不滿意，我幼稚，善妒，不夠成熟不夠成功，所以，你還是選擇他了嗎？好……如果選擇他，如果你真的看見這條短信，就算我求你，你給我報個平安，不要讓我擔心。
0707 10:44
如果，你真的還是選擇了他。顏笑你聽著，以後要好好吃早飯，不許晚睡，不許賴床，不許空胃喝咖啡，不許為了工作就熬夜，不許一不開心就躲起來，不許心裏有事也不說出來，不許忘記我……
0707 11:04
老婆，我等你回來。
顏笑一條條短信往下讀，讀到最後一條寥寥幾字，終於無聲地哭起來。眼淚鼻涕統統出來的樣子，一定很醜吧？顏笑卻抑制不住地痛哭，文奕，你果然很幼稚。誰跟你說，我失蹤幾個小時就是跟別的男人跑了呢？笨！你以為拍電視劇呢！
顏笑又哭又笑，正想給妖孽回電話，手機為文奕設定的專屬鈴聲就響起來，顏笑接起，那邊的人幾乎是尖叫了：「老婆！！」
顏笑癟了癟嘴，控制住哭腔，問：「外公還好嗎？」
那邊也稍微鎮定下來了，抖著聲道：「好，都好。笑笑……」
顏笑望天忍不住淚，道：「妖孽，剛才我跟小辣椒說了幾句話，我覺得，也挺適合我們倆的。」
「什麼。」
「我說……」顏笑抹了眼淚，笑道，「我說，幸福都是掌握在自己手裏的，只是看你有沒有勇氣去抓牢。謝謝你當初有勇氣從國外回來，破壞我相親，騙我，和我結婚，所以，我也賭了一次。我跟小辣椒說，不會再去見夏何夕，因為我所有的勇氣都給你了。」
「……」聽了這話，電話那頭忽然沒了聲。顏笑哭著看天，一片蔚藍，大半年前，妖孽回國那天，天也是這麼藍嗎？他當時是不是就已下定決心，不撞南山不回頭？
「文奕，還在嗎？」
「嗯。」
「來接我吧，我在機場。我好餓，你兒子也餓了，我還沒吃早飯呢。」
「好。你等著，站在原地不要動。我來接你，接你回家……」
顏笑笑著掛了電話，眼前一片明朗。原來，幸福真的很簡單，只要你有勇氣去把握。 |
匿名
發表於 2015-8-13 17:44:5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