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深夜十一點多,花婕櫻暫時回家整理母親的換洗衣物,準備帶去醫院,然而此時室內電話響起,她連忙去接,話筒那頭傳來的聲音讓她驚訝不已。
「嗯哼,在家就好。」倪令晨有一種計謀得逞的愉悅。
「這時間你不是應該在前往機場途中了嗎?怎還要打室內電話來查勤?你疑心病也太重了吧?放心啦,我家的洋芋片都趕在晚宴前一天吃完了。」
還記得剛讓他訓練時,他三不五時就會打電話調查她有沒有在時間內睡覺,真受不了他耶!
說好了減重計劃是從晚宴後重啟的嘛,她趕在計劃展開前一天把偷藏的洋芋片通通吃光也不算犯規吧。
「那我該高興你遵守規定嗎?」他沒好氣的冷聲低吼。
等等,他不是來查她有沒有偷吃洋芋片,而是來查她有沒有跟那個曾凱文在一起!
「聽你說曾凱文送花媽去坐火車,那麼她應該回到鄉下了,我現在可以拿東西上去給你吧?」不知情的他這麼說。
「你、你在樓下?」她跑去陽台往下看。
倪令晨果然在對面停好車,向她揮了揮手,「我那個兩光的助理訂成了下一班班機,所以我在前往機場途中還能有一點時間來看你。」
花婕櫻與街上的他遙遙相對,怔然而感動的看著。
好險她選在這個時候回家拿衣服,否則他來到樓下,而她人卻在醫院,一定會讓他發現母親住院的事。
她深呼吸,強打起精神,笑著向他揮了揮手。她得趕緊收拾因為他的愛而又變得脆弱的心,不能讓他看出她的悲傷與對他的依依難捨。
倪令晨提著袋東西越過馬路走上樓來,卻見花婕櫻早就等在門口,還主動擁上他。
「半個多小時可以做好多事,對不對?」他熱血上湧的暗示。
「等等,你是不是來查曾凱文有沒有在我家?」她對他很瞭解。
「哪有?我是要拿東西給你……」他心虛回應。
但花婕櫻仍帶他進屋子。接過他手中那袋東西打開來看,裡頭竟然是兩套時尚亮麗的衣裳,一件符合她的大尺寸,一件是苗條纖瘦才穿得了的正常大小,都是精緻的手工縫製服,照得她滿眼燦爛晶亮,令她愛不釋手的摸著看著。
「上回我說會請三蒲小姐幫你做三套衣服讓你挑,但因為時間緊迫,只來得及做你在晚宴上穿的淡紫色那一套,剛巧你也很喜歡,就讓你穿著亮相了。這是三蒲小姐設計,但是當時趕不及做完的兩套,鮮黃色符合你現在身材的大尺寸,這套淺綠色則是我後來特別建議她把尺寸改小,等你瘦下來之後就可以穿了。」
她沒想過他竟那麼細心,把當初口頭約定但沒派得上用場的另兩套衣服特地帶來給她,並且預先替她把其中一件改成正常大小,好讓她看著這有苗條曲線的淺綠色衣裳,加深自己一定要瘦下來的決心。
而這也有另一層意思,倪令晨相信她一定會成功,有穿上它的一天。
「謝謝,你真好。」她差點又要哭了,將臉埋在兩套衣服之中。
「這麼晚還沒睡?」他審問她怎沒照計劃表作息走。
「因為捨不得你出國,睡不著。」她不欲他知道母親的事,只得這麼說。
「這也沒辦法。」他雖然淡淡的說,但心裡其實高興得很。
抬頭想再看他一眼,但她怕在他面前掉淚,敏銳的他一定會察覺有異,於是她忙捧著兩套衣服跑去房裡,邊跑邊叫道:「我去換給你看!」
「欸,不……」奇怪,何必特地換上呢?
或許是她想要好好展現一下她的美?
換上禮服後,花婕櫻在房裡偷偷擦淚,好一會兒才走了出來。
一見到她,倪令晨眼前為之二亮,飢渴的吞了吞口水。好可口的花生麻糬……
「那套淺綠色的洋裝,我有一天一定會穿上。」
「真的嗎?」
「當然!」她信誓旦旦。
說完,卻見倪令晨流露出可惜的神色,她不禁想,他是不想要她瘦下來嗎?
「我好想做一件事。」他突然說。
她不懂他這話是什麼意思,但隨即想到了些畫面,不禁紅著臉說:「我們……該做的不是已經做了?從我家開車去機場要半個小時,應該沒時間……」
「我想要……」已經要出國了,倪令晨不想再猶豫。
「令晨……」她窘紅了臉。
誰知,他湊了過去,卻是拉起她的手輕輕咬下去!
花婕櫻訝異的看著他,感覺齒痕處傳來一陣疼痛留在她手臂上。
她沒想過他竟然會想要咬她,難道他一直以來的渴望就是要吃掉她、吞掉她?
她到底是他的戀人還是他的食物啊?
「會痛嗎?」他咬完後,心滿意足又帶點心疼的望著她。
「不會……」她只能傻傻的搖頭。
倪令晨又依依不捨的撲抱上她,像擁著自己最心愛的白熊玩偶,再吻了吻她、聞著她的香甜氣息。
「你特地來找我,不會就是要儲備把我當成熊娃娃那樣抱的感覺,然後實現把我當麻糬那樣高高興興咬下去的心願吧?」她真是不敢相信。
「這也是一種愛。」
「你根本是基於某方面的戀物癖才愛我的吧?」她哇哇亂叫。
「哪有!為什麼要這麼貶低你自己呢?」
「明明就是!」
「好了好了,你若不想我把你當熊娃娃,就要早點讓自己能穿上淺綠色的那套洋裝。」
「現在倒換你對我耳提面命?鬆懈的人是誰呀?把我當熊娃娃來愛的人竟然這麼理直氣壯?」說是這麼說,但她明白他是真心愛她的。
倪令晨再次在她額上烙了個吻,深情的說:「不管把你當成一個女人、一隻小白熊或一顆麻糬,我的愛都無庸置疑。」
「嗯。」她點了點頭。
於是半夜,花婕櫻穿著一身鮮黃色目送他離開,而後帶著想念他的微笑,回屋子褪下那身華服,整理起母親的衣物。
她暫時得面對沒有他的日子了。
希南綜合醫院,血液腫瘤病房區。
剛為母親擦好澡的花婕櫻,正要走到病房外的走廊裝溫開水,一打開門就看到兩個西裝筆挺的男人站在門外,一個年紀較長,黑髮略帶點銀絲,一個年輕男子恭敬地站在身後,看來像是前者的隨行助理。
「請問你是花婕櫻嗎?」那位年長者問。
「是,請問您是……」
年輕男士遞了名片,「您好,我是美保能集團總裁特助,敝姓田,這位是我們總裁。」
她的嘴巴簡直要合不上了,不禁怔怔的盯著倪凱康看。
他就是事業版圖跨足全球的美保能集團總裁?她用力眨了眨眼,專注的盯著他看,覺得眼前這張臉跟財經新聞偶爾會出現的大人物面孔還挺像的。不過,這麼位高權重的大人物找她做什麼?
「聽說令堂微恙?」倪凱康微笑問。
「是」她緊張得口乾舌燥。
「我想請花小姐吃頓飯,談談關於令堂的病情,不知你是否願意賞光?」
聽他提到母親,花婕櫻更加困惑了。母親的事跟這個大總裁有什麼關係啊?
「我是令晨的父親。」倪凱康突道。
「嘎?」她瞪大眼,無法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倪令晨的父親竟是美保能的總裁?怎麼會?她從來沒有聽他提起過呀。
但她忽然想起,不喜歡交際應酬也不喜歡跟人的倪令晨,上回卻帶著她參加由美保能集團主辦的慈善拍賣會,而且還能借用美保能的實驗室。
看來是真的。
可是,他怎麼不跟她說呢?
「看來,令晨並沒有跟你提到這件事?」見她露出震驚表情,倪凱康問道。
「或許他認為跟我在一起的人是他,並不是他的家世背景。」
聞言,倪凱康細細的打量她,沒料到這個看來圓潤好欺負的女孩,會說出這樣明理又坦白的話。
花婕櫻回頭見母親已然睡去,便跟護士交代,她要先離開一下,半小時內會回來,若母親醒來請告知她,而後跟著他倆到了位於醫院地下二樓的咖啡館。
三人一同坐定位後,回特助就遞出一張支票。
「這些錢足以支付令堂在希南綜合醫院時所需的藥物、醫療、手術費用,當然,也包括日後在家療養的各項支出。」
「這是令晨的意思嗎?」花婕櫻並沒接過那張支票,直接問道。
不對,他不知道媽媽病了的事,那麼……
「不,令晨並不知情。」倪凱康坦言,「但這不重要,反正你和他從現在起就要分開了。」
她一怔,皺眉問:「為什麼?」
「我知道你沒錢讓你母親接受長期的醫療照護,你連在希南醫院開刀費也都付不起,就算你打著開刀後帶著你母親從醫院逃走的主意,但你母親的病若是沒有繼續追蹤,癌細胞還是有擴散的可能,所以不可能冒沒有醫院敢收治的風險這麼做。」
聽了他的話,她心下忿然。他憑什麼用這麼傲慢又看不起人的口氣說話,還逕自幫她編出國窮病交迫而攜母逃亡的戲碼,將她說得這麼不堪?
「所以,你只有這條路可選。」倪凱康將那張支票推到她面前,「帶著這張支票讓名醫為令堂做手術,之後再化名辦理轉院。關於她的醫療照護,我會額外請看護全天候照顧,作為交換,你就消失吧。」
他要她消失?花婕櫻不知道,被一個男人的父親要求別再靠近他兒子,竟會是這麼傷人、這麼令人氣憤。
但是,面對這樣的折磨,她竟意外地一點都不害怕,也絲毫沒有哭泣的念頭,因為倪父的羞辱並不是事實。
花婕櫻這才發現,自己受倪令晨的影響,學會了堅強。
「你也知道你只是個平凡女孩,而且你……」倪凱康毫不客氣的用帶嘲諷的眼神打量她,「無論外表還是家世,跟我想要介紹給他的千金們完全不能比,就算同樣是普通人家出身的謝伊瑩都比你優秀得多,我倪凱康豈能有你這種上不了檯面的媳婦?」
他是這麼毫不掩飾的嘲笑她的胖和平凡身家,但花婕櫻仍沒有想像中的難堪,反而更想念起倪令晨。
她不由得想,當初他希望她去參加上流圈的晚宴是對的,她能藉此學會不要在意旁人眼光,而他平時常鼓勵她做自己的話讓她更有自信--她早就從跟他相處的日子裡學會對那些言語與眼神一笑置之。
倪凱康發現她竟沒有如他想像中的顫抖掉淚,反而一臉平靜,因此覺得奇怪,也有一點惱怒。
「要不是為了令晨,我才不會跟你有所接觸,更別說是拿錢幫你,你也就不會有這個機緣治好你的母親。所以,識相點接受吧!」倪凱康連多說幾句話都覺得浪費時間,逕自起身,不打一聲招呼就離開了。
而田特助則是微微躬身,擱下一張用來付咖啡錢的千元大鈔,也跟著倪凱康走了。
面對著那張支票,花婕櫻腦海忽然浮現她曾在不知情的狀況下對倪令晨說:「好險你不是什麼大企業的小開、少爺、繼承人」
記得他當時怔了一下,反問:「如果真的是這樣呢?」
原來如此。但她不禁反覆想著,假如她早就知道他是富家公子,兩人還會有後來的發展嗎?還會有嗎?
她呆怔了好一會兒才回到母親病房,就見曾凱文來了。
他將她拉到外頭去,有點吞吞吐吐,「那個,我、我想過了,或許我可以負責花媽媽的醫療費用,只要先把我的兩輛跑車賣掉……」
花婕櫻突然覺得很荒謬,不禁笑了出來,「哈!怎麼大家都搶著幫我付錢?我真那麼有魅力嗎?看來胖子也不是沒人愛嘛!」
「什麼?倪令晨也要出錢嗎?」曾凱文好無奈,怎又讓那個大帥哥搶先了?
「你看。」她把支票亮給他看。
「美保能總裁?」他嚇得不知所措。
聽花婕櫻解釋後,曾凱文才知道倪凱康就是倪令晨的父親,不禁沮喪自己沒比人家帥又比不過人家有錢,但也沒想到,對方的父親竟會對她開出要錢就不要人的條件。
「那你要接受嗎?」依他立場,當然希望她接受。
這樣她就可以永遠離開倪令晨了。
「你也希望我接受吧?」
「這……」
花婕櫻苦笑不語。好像不接受這條件的人是白癡,畢竟沒有人會為了想要留在一個男人身邊,寧願讓自己母親病死吧。
三個月後--
在義大利與各國營養師、學者、專家開完會的倪令晨,收穫滿滿的拖著行李箱回國。
他一直忍著沒和花婕櫻聯絡,就是想等到研究結果出來,現在終於成功研發出鑽營多年的無害纖身萃取物,他第一個就想跟花婕櫻分享。不知道在他出國時,這個不夠堅強又任性的女人是不是懈怠下來並且變得更胖,然後又有一堆理由跟他耍賴?
哈,就算是這樣也不錯,他本來就喜歡像只小白熊的她,又柔又軟又好抱,比都是骨頭的紙片人好多了。
倪令晨等不及回台北,就急著在桃園機場打電話給柳深徹,想要先關心結果。
「你為什麼不先回來BeautyHouse,還要打電話?」
「想在你這裡先得到情報,再去美術坊嚇嚇她呀,如果她真的放縱自己胖了,那我要看她心虛的樣子,如果她瘦了,我也要有心理準備迎接全新的她。」
「花婕櫻沒聯絡你嗎?」
「怎麼了?」聽這口氣,他突然有不祥的感覺。
「你離開後,我一直等不到她出現,打她電話也無人回應,我打去櫻花兒童美術坊,有一位范老師說等學期結束,那邊就要停業了。」
「停業?」
「是啊,我和段懷銳有跑去瞭解一下狀況,那位范老師說花婕櫻在發給她們該得到的遣散費後就說她還有事情要做,之後就都沒辦法聯絡上她了。」
倪令晨怔住,渾然不知手機另一頭的柳深徹在說什麼。
為什麼花婕櫻會突然不繼續經營美術坊?她不是為了美術坊與花媽媽堅持多時,怎麼也不肯讓步嗎?就算她自己疲於應付又不願找他商量,還有花媽媽會找人接下經營並轉型啊,為什麼會在遣散了美術坊的人員後就消失?
他失神的慢慢走出機場。
他出國前,不是還好好的?她還能對他說的話笑出聲來,還能叫他趕快準備行李,怎麼他回來了,她就不見了?
對了!那個叫曾凱文的傢伙--他突然想到這個人,忙攔了計程車,拖著兩大箱的行李,連家也不回就直奔美術坊,請范老師幫他約曾凱文出來。
范老師知道曾凱文跟倪令晨處於情敵關係,貿然將兩人湊在一起好像很危險,但倪令晨是花婕櫻的男友,他有權利關心自己心愛的女孩,她也只得幫他約人,只是曾凱文願不願意出面,就不是她能管的了。
半小時後,曾凱文真的出現在美術坊門口,一眼便認出眼前的人是倪令晨。
「你好,我是曾凱文。」
倪令晨沒心情打招呼,衝上前去,問道:「婕櫻到底怎麼了?她去了哪裡?」
「你最好不要問。」
「快告訴我!」
「你知道花媽媽得了胃癌嗎?」
曾凱文的話讓倪令晨陷入一陣震驚。
從曾凱文的話裡,他赫然發現她得知母親病情的那一刻,也就是他出國那天晚上,還是他打電話前幾分鐘。
她在醫師那裡得知青天霹靂消息的幾分鐘後,竟壓抑悲傷慌張的心情,隱瞞這令她傷痛欲絕的大事,接起什麼都不知情的他的電話,還平靜地跟他說話,並在電話裡依依難捨的送他?甚至當晚他前去找她話別,她也沒說?
她為什麼不說?為什麼要隱瞞他?
他猜一定是不想影響他將要出國開會的心情,因為那是難得的機會。
可是,他怎能在花婕櫻最無助的時候出國?開會也沒有陪她來得重要啊!
「這個花婕櫻!」他咬牙低吼。
「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反正我正要去探望花媽媽,你不要耽誤我,我該走了。」
「等等,既然花媽媽生病,她怎麼會消失,沒陪在花媽媽身邊呢?」
「問你爸啊。」
「我爸?」倪令晨才一出口,就立刻想到可能是怎麼一回事。
一定是父親給了錢,拿她母親的性命與良好的照護來交換,要她消失!
「你先去看花媽媽,我還有事要辦。」
「你是想去找你那偉大的總裁父親嗎?也好,反正花媽媽也不想看到你。」
倪令晨沒再理會他怎麼說,又攔了計程車直奔美保能商業大樓。
他不管什麼預不預約,直奔總裁辦公室,門一推開,就看到謝伊瑩和鄭家傑也在,正要跟倪凱康簽下代言人的合同。
他們看到是他,都是既驚訝又驚喜。
「你回來了?」謝伊瑩好想他。
「曾凱文說的那張支票是怎麼回事?」他不理她,質問父親。
「你一下飛機就去找花婕櫻了啊?」倪凱康相當不滿。
「你趁我不在時做了什麼?」
「只是關心那女人和她母親,希望她母親可以獲得最好的醫療照護罷了。」
「我根本就沒跟你提過她。」
「我……」倪凱康一怔,想想也對。
謝伊瑩插嘴道:「這事不應該怪伯父吧?需錢孔急,任何人都會看在錢的分上拋棄愛人,難道你認為你會比她母親重要?這是很現實的問題,那時候你不在,她母親又急需開刀,而住院費和昂貴的標靶藥物也是要考量的,如果不是伯父的支票,她哪撐得下去?。拿了錢就要乖乖走人,這是約定呀!」
「你閉嘴。」倪令晨冷冷撂下一句。
被他冷斥的謝伊瑩嚇了一跳,頓感尷尬。他竟然當面讓她難堪?
「就算她拋棄了我,我也不會喜歡你。」他直接挑明。
「你!」
他不想再待在這裡,也不想再問父親到底是怎麼回事,只想趕快找到花婕櫻。
但他才舉步要走,謝伊瑩卻拖住了他的手。
「我知道在國中那時欺負你、嘲笑你是我不對,我後悔了,所以這些年來我一直在彌補,包括想引薦你到歐美擔任大明星的專人管理師,讓你的事業更上層樓,更積極爭取擔任美保能集團代言人,讓跟你一樣為體重失控所苦的人們減少困擾,我是在幫你啊,難道我這些年的努力與真心還不夠嗎?」她忍不住哭著說。
他的傷,早在花婕櫻看見他大三的照片時就痊癒了,他一直沒喜歡過謝伊瑩,跟她曾對他做過什麼完全無關。
「我確實到不久前還在作著惡夢,但是有一個女人看了我那大胖子照片後,心疼不捨的說,照片裡的人一定從小到大都不開心,且常被排擠、被嘲笑,他也一定曾經想藉由主動幫同學做事來讓大家喜歡他,但他費盡了一切努力,還是得不到該有的尊敬沒有人想瞭解他是個怎樣的人,沒有人知道他其實很好……」他回憶著花婕櫻所說的話,感受她自始至終都愛他的溫柔。
他好想她,真的好想她,只有她能一眼看穿他,只有她溫柔擁抱他的過去,只有她能安慰,在他內心那個直到那一刻還在害怕不安的大胖子。
謝伊瑩流淚聽著,她知道他說的是花婕櫻。
原來花婕櫻一開始就跟她不同,她一見倪令晨就惡意嘲弄,花婕櫻卻心疼胖子的他。
「請不要誤會,我沒那麼小氣,我不喜歡你跟你做了什麼事無關。」
「令晨……」
「請你以後不要再以貌取人了,世界上,還有許許多多個受傷的ㄅㄨㄅㄙㄡㄑ一ㄚ。」
謝伊瑩一驚,那是她在國中時為他取的綽號,現在想想才知道,自己過去是多麼幼稚惡毒。
一旁的鄭家傑不屑的想著,原來謝伊瑩比他還壞。只是,如今讓倪凱康也知道這些事,是否意謂著代言人續約一事又岌岌可危了?
他轉而盯著桌上的合約書,不停冒汗且急躁的想著,那合約書還沒簽啊!
難道他唯一的、最後的希望又要落空了?鄭家傑不能接受。
「令晨……」倪凱康聽兒子敘述出花婕櫻是如何看待以前那個胖兒子,意外發現那是他聽過對胖兒子的評價中最動人的。
連他自己對兒子都沒有說過那樣溫柔的話語。
身為父親,他一直以為自己愛兒子愛得無微不至,卻曾對選了食品營養系的倪令晨說「你還嫌自己不夠肥、不夠營養?」這樣惡毒的話來。
這樣的他,竟又對花婕櫻說出那些羞辱話語。
他傷害了兒子不夠,還傷害了最愛兒子的女人。
「我要去找她!」倪令晨頭也不田的離開。
等他走後,鄭家傑急急開著,「總裁,關於代言人合約的部分,我們」
「歧視胖子的人可以幫我們代言嗎?」倪凱康反問一句。
鄭家傑還想用眼神示意謝伊瑩說些什麼,但她早就沒有心思想代言的事,只一個勁的對倪令晨表明態度的事傷心。
「可惡!」功虧一簣,鄭家傑兀自氣憤跳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