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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淺草茉莉]蛟龍(九龍璧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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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12 00:05:55
第九章
  
  這日曲奴兒被正式冊封為秦王的一等夫人,秦王破例,以極盡榮寵,媲美封後之禮的規格,為她舉辦了一個盛大的賜封大典,沒人知道原先他一心是想要立她為後,但遭到她極力拒絕,惹得他不痛快之餘,只得退而求其次的為她舉辦了個空前盛會。
  
  當群臣於大典中得知她是女人時,那份驚愕的表情實在難以形容,各個凸了眼、張大嘴,完全不敢相信她竟以女兒身冒充閱人多年,更心虛自己曾經以閱人禍國的名義要將她喂水淹死。在她受封的當日,所有人皆膽戰心驚,頻頻拭汗,怕足了她將當日的事情說出來,為自己惹來殺身之禍,此刻她成了眾人的隱憂,一股暗殺之氣正彌漫在秦宮之中。
  
  大典過後,秦王又悄悄密見一個人。
  
  「沒用的東西,又是一無所獲嗎?!」一贏政長腿一踢,將人踢翻,跌至牆角。
  
  那人忍著劇痛,沒敢呻吟,趕緊起身再伏跪在他跟前,一臉冷汗。「有……事實上有眉目了。」汗涔得更凶。
  
  他臉龐瞬間綻出喜色。「有眉目為何不早說?快說,得到什麼了?」
  
  「這個……娘娘的親爹娘……還是無蹤跡可循……不過那曲公公……」
  
  「如何?為何吞吞吐吐?!」
  
  那人深吸一口氣才說:「那曲公公原來沒死,當年他是詐死離宮,還帶走他宮中的紀錄,然後……然後遁入山林,修道煉丹了。」
  
  「修道煉丹?」
  
  「他……他在煉製長生不老丹……」
  
  「長生不老丹W他煉製成了嗎?」乍聞,贏政驚疑不定。
  
  「不知……呃,有人說他早已煉成,成仙去了。」那人閉著眼才敢說。
  
  愕然一陣後,一贏政忽然興奮大笑。「他是神仙,所以這世上真有長生不老的藥丹!」
  
  「……」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寡人與曲奴兒終於可以生生世世不死相擁了!」正開心的大笑,可眨眼間他又惶然變色。「這曲公公是仙人,曲奴兒是他女兒,必也具仙體,所以她也可能已成仙,某日就會乘雲而去……」
  
  「不會的,大王,曲夫人只是養女,不可能遺傳他的仙質。」心知這君上天地無懼,最怕就是這女人消失,探子趕忙說。
  
  「是嗎……那有沒有可能,哪日曲公公思及女兒,就來將她接走,留下寡人孤獨一人?」他極度惶恐。與那女人走到今日的地步,他不能失去她,任何會將她帶走的人事物都是他的敵人,他要剷除所有的敵人!
  
  「這……」那人頭伏得低低的,一句也不敢介面。神仙,這都只是為了阻止大王發怒才編造出口的謊言哪……
  
  曲奴兒秀眉揚起了欣喜的神采,立於梁山宮柳綠花紅的林園裏,秀麗白衫在絢一麗的花海中顯得最為耀眼,她仰視著天際,喜見一白頭鷹在空中盤旋,那獸鳥在她注視後,在天際繞了三圈,才嘶叫一聲離去。
  
  遠處的一贏政冷眼見著這景象,臉色更沉。
  
  花中仙子連兇猛飛禽都能吸引!
  
  快步走至她身邊,猛然將她的腰身勾往自己,她倉皇跌進,滿臉驚愕,倏地,他低首,跋扈的掠奪肆虐這屬於他的粉唇,像懲罰似的,吻得粗暴激切,直至她已喘不過氣來,這才放開。
  
  「大王,您怎麼了嗎?」他難得如此粗暴的對她,莫非她做了什麼惹怒了他?
  
  贏政直盯著被他狂吻後那鮮紅泛腫的嫣唇。這唇生生世世都是屬於他的,誰也奪不走!
  
  「沒事,妳可還記得寡人說過要為妳蓋一座阿房宮的嗎?」
  
  他要建造出一座美輪美奐、空前絕後的宮殿,將她豢養在裏頭,教她飛也飛不離!
  
  曲奴兒倏地變了臉。那時以為他只是隨口說說,原來他直一打算這麼做。「不要,我不要新的宮殿,請大王收回成命,不要再做出任何勞民傷財的事了。」她心急的拒絕。
  
  若又建造新宮,勢必將徵召更多的百姓做工,那將造成多少人的苦難啊,她不願造這孽、擔這罪!
  
  一贏政的臉變得扭曲。「寡人已經要人動工了,這阿房宮是寡人要賜給妳的,妳不能不接受!」他蠻橫的說。
  
  她不由得生氣的瞪著他。「您真霸道!」
  
  「寡人要兼併天下,本來就是霸王!」
  
  「你!」
  
  「別反抗寡人,寡人所做的一切只是想討妳歡心罷了。」
  
  「別這麼說,也別這麼做,請您別讓我成為千古罪人,我從沒要您為我做任何事!」
  
  贏政危險的瞇起眼。「原來妳怕寡人暴虐的惡名會拖累妳也遭人怒駡?」
  
  「沒錯,我已是秦宮裏的禍水,只求大王別再做些折騰百姓的事,讓我的罪孽能減輕些。」
  
  「妳不識好歹!」這女人恃寵而驕了嗎?!
  
  「大王,就算曲奴兒不識好歹好了,天下動亂是百姓之苦,您不該--」
  
  「住口,妳非要與寡人作對是嗎?!還是又想像從前一樣對寡人不馴不從?妳既然已跟了寡人,就算將來受寡人連累,駡名傳世,也是妳的命,誰教妳是寡人的女人!」他憤然說。
  
  將來若他得下地獄,這女人也得跟,不容她捨棄,上天下地,她都只能跟著他一道承受!
  
  原本還氣怒的曲奴兒突然沈默了下來,她靜靜的啾著他過度激憤的怒容,眼中多了抹無奈的哀愁。
  
  這讓一贏政心頭一緊,莫名的慌亂起來。他方才是否對她太疾言厲色了?「曲奴兒,寡人只是……」
  
  「別說了,曲奴兒知道大王的意思,也早有準備要受萬世唾駡了。」她肅容,推開他伸來的手。
  
  他臉色丕變。「妳……」
  
  「大王,容曲奴兒告退,我頭疼,想歇息了。」說完,拂袖而去。
  
  贏政愣在當場,望著她翩然離去的背影,聽聞著自己坪然不整的心跳聲。
  
  這是她這些年來第一次當著他的面,怒容離去……
  
  今晨,曲奴兒消失在梁山宮。
  
  梁山宮混亂異常,這消息很快傳進正在大殿上早朝的男人,一贏政當朝變臉,甩下文武百官趕赴梁山。
  
  梁山宮內的所有宮人早就驚恐的跪了一地,有人驚見大王如風暴般出現,甚至驚得昏厥過去。
  
  「說,這是怎麼回事?!」他勃然大怒。
  
  「奴才們……不知……」
  
  「該死的奴才,人都不見了,還敢推說不知!」他憤怒的一腳將那出聲的宮人踢到昏死。
  
  眾人一見,驚駭無比,再見王額上紫光赫赫,全都嚇得低聲哭泣。
  
  「誰,誰給寡人說清楚,她去哪了?若是說不出個所以然,全都給寡人拉出宮外,受五馬分屍之刑!」他狂怒的掃向一地顫抖的身軀。
  
  「大……大王……今晨奴才們原要伺候夫人梳洗的,哪知……才入寢殿,就見到夫人的被褥完好,沒有被掀動過的跡象,似乎一夜未沾枕……」終於有人敢提聲說話了。
  
  「你是說她一夜未眠,更有可能一夜未歸,從昨夜就失蹤了翅」聞言他更怒,幾近暴跳如雷。若是如此,這些看顧她的奴才就更該死了,竟讓人失蹤一夜才發現!
  
  「大、大王……夫人昨日與大王不歡而散回宮後,眉心緊蹙,入夜後吩咐奴才們誰都不許靠近,所以、所以奴才們斗膽猜測……夫人是負氣離宮了。」
  
  「負氣離宮?!」贏政怒而捏緊雙拳。每日他都與她相擁而眠,可昨日他惱她頂撞,所以才沒回到梁山宮夜宿,想不到才一夜工夫,她便消失無蹤!
  
  「因……因為,大王從未對夫人動過怒,所以……」
  
  「所以她只是生氣,不久就會回宮?」如果只是這樣,他還能安心,可倘若不是……他呼吸變為急促。
  
  「這個……」宮人滿頭大汗,無人敢接腔,因為誰也不知道,離去的人是否還會歸來。
  
  贏政遲遲沒聽見想要的回答,整個人陷入陰沈當中,當下梁山宮處在風雨肅殺之氣下,極令人膽寒想逃。
  
  「大王,常公公有事要稟。」忽然有人匆忙入殿。常貴今日沒當班,要見大王也得求見。
  
  「去他的事,叫他滾!」他兇相畢露,震天怒吼。
  
  小太監嚇得軟跪在地。「是是……是。」
  
  「大王……常公公說此事緊急,跟夫人有關。」前個通報者才腳軟,另一個宮人又被逼著硬頭皮再報,常公公是他的頂頭上司,不報也不成。
  
  「跟曲奴兒有關?!還不叫他滾進來!」贏政滿臉焦急。
  
  不到一刻,常貴已從外殿匆忙入內。
  
  「莫非你知道曲奴兒在哪?」一見人一贏政即問。
  
  「不、不知道……」
  
  「什麼?!」他聞言,神色兇暴,嚇得常貴滿身冷汗。
  
  「奴、奴才逮到了一個人……」
  
  「這時候寡人管你逮到了誰,你想死是嗎?敢在這時候擾寡人思緒!」
  
  「不、不是的,抓到的這人在他身上搜出鴆毒……他供出……這、這是要毒害夫人的。」常貴終於說完。
  
  「什麼?!」一夙政愀然變色。竟敢有人要謀害他的女人?!「人呢?」
  
  「奴才已押在殿外候著。」
  
  「把人給寡人拖進來!」
  
  一個被五花大綁的太監馬上被人拖至殿前,丟在他面前,以紅布裹著的就是劇毒鴆毒。
  
  這人叫曹單,已在宮裏任職多年,他顫抖不休,汗如雨下,瞧著這包毒,心知肚明自己將不久於世。
  
  「就是你這奴才想毒殺曲奴兒的?」贏政眼神銳利,殺氣騰騰。
  
  「奴……奴才該死!〕曹單趴在地上,大聲求饒。
  
  「說,為什麼要殺曲奴兒?又計畫要如何毒害她?」他陰冷的問。
  
  「奴才……是一時貪財受人指使……指使之人說夫人是妖女,魅惑大王殘暴天下,要奴才……在夫人的飲水中放入劇毒……」證據確鑿,曹單無可狡辯,只好抖聲據實以報。
  
  他滿臉猙獰。「預計什麼時候動手?」
  
  曹單抖得更凶,不敢說了。
  
  「說!」他震怒不已。
  
  「是……昨夜……」曹單頭伏地,驚得脫口而出。
  
  聞言,一贏政全身一顫。「昨天就動手了……」那表示……
  
  「奴才該死,奴才該死!」曹單哭喊著猛磕頭,磕得頭破血流也不敢停。
  
  「她……她喝了你下毒的水了嗎?」一贏政顫聲問,整張臉出現驚懼之色。
  
  「奴、奴才將水送進寢殿就被夫人遣走,沒、沒能見到她親口喝下劇毒……」
  
  「快,快去查那水還在不在!」他倏然蒼白著臉下令。
  
  常貴不敢耽擱,奔至桌案上那只置水銀壺前,開蓋後卻登時變臉,不敢回稟。
  
  贏政見了,立即衝上前,人還沒到,銀壺已由常貴手中鏗鏘落地,地上沒水,壺是空的!
  
  瞪眼地上的空壺,他身軀猛然一晃,急喘幾聲,突地暴怒轉身,親自揪起那下毒奴才來。「該死的東西!」他掀起漫天的怒氣,高舉手掌就想一掌劈死這奴才,但掌過頭頂,又急怒的頓住。「人呢?就算你膽敢毒死她,她屍首呢?!」
  
  一陣昏眩,他血湧上喉,硬是又被他吞回喉內。
  
  「屍、屍首?奴才不知!」話才落,身子就飛出丈外,一贏政怒而將他摔出,曹單當場癱在地上哀嚎。
  
  衝上前,他再揪著曹單的衣襟拖向自己,欺近自己宛如鬼煞的臉龐。「寡人要人!」他一個字一個字的由口中迸出,口中還隱含血腥之味。
  
  「人……奴才真的不知,大王饒命啊,昨日奴才送水後就退出了,之後的事全然不知……」曹單哭喊著。
  
  事實上他驚恐了一晚,不知夫人是否喝下毒水,一早就只顧著到這殿裏探頭探腦,竟忘了將藏在枕下用剩的毒藥處理掉,這才讓與他同寢的宮人整床時發現,也才驚動常公公,讓這事爆了出來,真是他命中該絕了,嗚嗚……
  
  曹單哭說得急切,怕說慢了,就算難免一死,也會死得極為淒厲,絕對會生不如死。
  
  贏政一愣。「不知哪去了?怎可能?!難道膽敢有人侵入梁山宮將人盜走?」掃視眾人的眼眸異常陰鷥駭人。
  
  眾人見他已肝腸寸斷的失了性,皆驚惶不定,生怕遭到他的暴虐對待。畢竟夫人的屍首若真遭人劫走,那麼護衛伺候的人難辭其咎,全都該以死謝罪!
  
  一贏政呼吸粗重起來,眼神恐怖。她死了,那女人死了,連屍體都不在了……
  
  他眉目問倏地攏聚起瘋狂之色。她不是負氣離宮……而是,死了!
  
  嘴角徐徐流出一道血痕,鬱積在喉頭的血終於抑不住的流出。
  
  「宣、快宣太醫,大王吐血了!」常貴見狀大驚失色,趕緊急呼傳人。
  
  但贏政渾然未覺自己的狀況,只覺一股難忍的心痛沁入心肺,揪得他心口抽描不斷。
  
  他怎能失去她,怎可能?!血突地由他口中狂噴而出。
  
  「啊!大王,您吐血了劉」一道驚嚇的聲音由殿口傳來,一抹纖細疲累的身子慌忙衝向那吐血後臉色極為恐怖的男人。
  
  贏政瞪大眼,只是愕然地啾著她,不敢確信自己看到的是人是鬼。
  
  曲奴兒心急得要喚人取來白巾為他拭血,一轉頭才發現眾人正一動也不動,驚愕的瞪著她。奇怪,他們不曾這麼放肆敢瞪著她啊,這怎麼回事?
  
  「你們……」
  
  忽然間,她被人用力抱住,緊得她幾乎無法呼吸。
  
  「是妳,妳沒死,妳沒死!還以為妳飛走了,回天界去了……棄寡人於不顧了……原來妳沒走,妳回來了!」一贏政激動的緊緊圈著她不放,眼角竟流下淚來。
  
  「大王?」曲奴兒驚惑著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才要問明原委,他驀地全身一鬆,人已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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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12 00:06:29
第十章
  
  太醫趕來了,診過的結果是怒極攻心的急症,太醫惶恐的開了藥方,可一贏政蘇醒就不顧身體病乏,嚴厲的親審那下毒的奴才,要逼問出主謀。
  
  但曹單一下子說是魏國殘民花錢雇他殺人,一下又說是齊國人指使的,酷刑後再度改說是秦宮中的人,說詞反復,無一可信,贏政嚴刑拷打卻問不出更確實的話,怒將人處以連坐法,曹單處以五馬分屍之刑,罪人三等親皆腰斬於市,九族以內流放邊關,這才平息這件事。
  
  但這件事卻在他心頭埋下無限恐慌,察覺不僅天下人皆處心積慮要拿下他的項上人頭,就連他心愛的女人也不放過,儘管他派了重兵強將守衛在他們身邊,但依舊無法防堵無孔不入的暗殺事件,倘若他們一起被殺了便罷,但如果曲奴兒先他一步死了,他將如何是好?如何獨自擁有大片江山而不戚到孤獨慌亂?
  
  這宮中,這四周,到處充滿不安的殺氣,這世間的一切似乎都在與他作對,都想將那女人自他身邊奪走……他與曲奴兒都不安全,到哪裡都不安全……若想與她天長地久的在一起,這天下人都是他的敵人……都想毀滅他……都想拆散他與曲奴兒……
  
  「大王,該用藥了。」曲奴兒打斷他狂亂的思緒,走近龍榻,端上一碗藥汁。
  
  他倏然緊扼住她纖細的手腕,藥汁溢出了碗外。
  
  「您……」她吃痛,但沒甩開。
  
  「藥?毒藥妳沒喝下,那壺子裏的毒水哪去了?」他急切的問。
  
  「我將那壺水倒進殿內的花器裏去了。」輕歎了口氣,她放下溢了半碗的藥汁。
  
  「倒進花器裏去了?」
  
  「嗯,我原先就由林園裏摘了些花回來,自己隨意插進花器裏,那宮人剛巧送置水銀壺進來、我便順手將水倒進花器一果喂花。」方才她去查看過那喂過毒的花束,果真枯死,連枝梗都發黑了。
  
  「謝天謝地!」一贏政猛然傾身抱住她,首次激動得懂得感謝,她若沒將毒水喂花,死的說不定就是她了!
  
  「大王,對不住,惹您擔心了。」被他緊抱著,她不禁歉然。
  
  「對了,告訴寡人,這夜裏妳去哪了?」他倏地想起,拉開她又急怒的追問。
  
  「我去了……」瞧他瞪大眼等著聽她的說詞,曲奴兒歎了一口氣。「我……去見我爹了。」原不想說的,見他都已為她憂急得吐血,內心愧疚,不忍再有所隱瞞,於是才說實話。
  
  「妳爹?曲公公?」他變色的挺起身子。
  
  「嗯,他沒死,回到咸陽來了,我就是趕去見他,不過在回來的路上迷了路,這才晚歸,害得您以為我已遭人毒死,鬧得宮裏天翻地覆的……」她一臉愧疚。
  
  她原是想說趁他沒夜宿梁山宮,偷偷溜出去見爹一面,再趕在天亮宮人尚未發現之際回來,這樣誰也不驚動,哪知自己晚歸已是夠糟,還扯上毒殺之事……唉,提起這事,她也很不安,不僅那想毒殺她的人慘死,還株連許多無辜的人送命、流放,這孽合該算在她身上才是,她才是這所有事端的源頭啊……
  
  「妳怎知妳爹要見妳?」他屏住氣息的問。
  
  她身處宮中,通信、見人都有紀錄,他生性多疑,時而查閱,怎不見有特別的人或物出現?
  
  「我見到那白頭鷹就知爹回來了。」
  
  「白頭鷹?」他立刻想起那日在林園與她爭吵前所見到的飛禽。「那是你們的暗號?」
  
  「是的,只要爹想見我,放出白頭鷹我便知道上哪去找他了。」
  
  原來如此,這麼小心神秘,難怪密探始終探不到消息,宮中記冊上也沒有紀錄。「妳爹回來了……也見了面,他對妳說了什麼嗎?」
  
  這讓他最為驚恐而不敢親自問起的事,今天竟由她口中說出,他震愕得不知該如何接應。該問下去嗎?還是別深入了,仙人不能留在人間,一日一道破,就會如沉睡蝶兒醒來般一飛沖天……
  
  但那曲公公若直一是仙人,回來見她所為何事?要帶走她嗎?胸口一緊,一贏政無比緊張,竟比當年十三歲懵懂登王位時還要志下心不寧。
  
  幾度掙扎,他終究還是問出口了。
  
  「奇怪了,您怎不先問我,為何我爹死而復生呢?」眾人皆知,爹在十多年前就已死,而她突然說要去見一個死人,他竟無訝異之色,這有些不尋常。
  
  「妳爹沒死之事,寡人早已要人查明,他……成仙了不是嗎?」
  
  「成仙?」她瞧著他,表情奇特。
  
  「沒錯,寡人聽聞他煉成了長生不老仙丹。」
  
  「大王信神仙之說?」
  
  「信,篤信!」他神色炯炯。
  
  「所以您才會派人率童男女數千人至東海求神仙,為求長生不老?」前陣子她聽聞他派了人去尋仙,曾經訝異的想阻止,不過沒有用,他還是堅持耗費人力鉅資去尋找。
  
  「沒錯,其實寡人要找的就是妳爹,寡人要他手中的長生不老仙丹。」話已說開,他也實話相告。
  
  「什麼,大王找的人就是我爹?」她更加愕然。
  
  「只要有了妳爹手中的不老藥,妳我就可以永世相守,永不分開了。」他興奮的說。
  
  「大王,倘若我說爹身上沒有不老神丹呢?」
  
  贏政微愣了一下,神情變得無助。「若沒有,寡人就不能與妳永不分離了……寡人查無妳的出生,也許妳也是神仙,妳能長生,但寡人不能,所以妳終究會如雲彩般飄離而去……寡人不過是想與妳永生永世,才會積極尋藥,寡人不想死後與妳分開。」
  
  聞言,曲奴兒戚動的凝望著他。「您真怕死後我們就分開了是嗎?」這男人有他人難以望其項背的成就,卻也有著對她絕對癡心的滄桑孤獨,竟會懼怕失去她到這種地步,寧願信那神仙傳說,也懼於對她親口問上一句。
  
  低垂著臉龐,贏政露出此生不曾有的懊悔之色。「妳心性至善,寡人自知作惡太多,死後一個在天一個在地,寡人不想與妳分離……」他雙拳已緊握到泛白。
  
  她倏地撲進他懷裏,緊挨著他的頸項含淚說:「不會分離的,就算死後大王入了地獄,曲奴兒也會追到地底,我與您同甘共苦,不會離棄的。」
  
  聽到這些話,一贏政心情突然複雜起來,他明明該為她肯到地獄伴他而戚到高興才對,可內心居然隱隱刺痛著,不忍她跟著受苦。
  
  他可以忍住苦楚,卻害怕她因他而受到煎熬……
  
  先前他一直渴望將她拉進與他同在的地獄,他只要她相陪,不在乎她將會為他受多少苦,可現在心境似乎不同了,當直一正將一個人愛入骨子裏後,她的疼、她的淚,都會讓自己心痛不已,那種難以割捨、嵌入心骨的情戚,不禁教他思考起一個問題--如今,她與帝國,在他心中孰重孰輕呢?兩者還能兼得嗎……
  
  「曲公公出現,可是來帶走妳的嗎?」他、心慌意亂,困難的再問。
  
  「不是,就算是,我也不會跟他走的。」瞧他戒慎恐懼的模樣,哪像是統一天下的霸主?分明只是個愛慘她的男人。
  
  這話讓政驚喜不已,激動的勾住她的後頸,將她拉向自己,直勾勾的望進她眼眸裏,想確定她有沒有一絲謊言。「妳說的是真的嗎?」
  
  她紅著眼眶,卻忍不住勾起唇笑了。「大王,您聽好了,這會我就將我的一切對您說明。我是凡人不是仙人,親爹娘因為過於窮困,流離客死在異鄉,當時我只有五歲,爹娘死時連葬身之處也沒有,我在爹娘死後被人輾轉送到咸陽,巧緣下識得了養父曲公公,他要我從他的姓,從此便留在秦宮中。」
  
  「啊,所以探子才會怎麼查都查不出妳的身世!」
  
  「嗯,至於我爹,曲公公他……」
  
  銀弓爪、金銀絡頭、金銀韁索,鑾身刻著夔龍夔鳳紋形的鑾駕,尊貴顯赫地出現在東方。
  
  宮廷煩悶,再加上有毒殺事件發生,讓贏政極為心神不寧,乾脆就帶著愛妃巡遊各地,但此次的出巡他卻發現是個大錯。
  
  曲奴兒身子嬌弱,鑾駕行經北方境內,黃土泥濘,尤其一到下雨,鑾駕就寸步難行,儘管轎內佈置舒適,但搖晃難行的路況仍讓她吃足了苦頭。
  
  此刻瞧著她忍著顛簸的路況,捧著腹,似乎又想要吐了,他氣惱得朝外大喝,「停,停轎!」
  
  鑾轎外的人嚇得趕緊停下轎,不敢再移動分毫,紛紛驚恐著。夫人待在鑾轎裏不舒適,大王不舍,又要遷怒於人了嗎?
  
  「大王?」曲奴兒見他發怒,訝異的望向他。
  
  「該死,寡人殺敵無數,要風是風,要雨得雨,但這會竟連身邊的女人都無法好好嬌寵,讓妳受這顛簸之苦,寡人有氣!」此番出遊就是要討她開心,結果反而讓她活受罪了!他逕自氣惱的抿唇。
  
  聞言,她不禁發出一陣輕笑。這男人暴性之外,其實非常孩子心性,就是因為極度任性才會顯得殘暴無道。「大王,我沒事的,這路況確實不好,但有大王伴著,曲奴兒甘之如飴。」她甜甜的朝他笑,這男人也需要人家安撫輕哄的。
  
  「是嗎?」他臉色總算沒這麼難看了。
  
  「要他們重新出發吧,難不成您要一輩子待在這裏?」她朝他笑問。
  
  「但一起轎妳又要反胃想吐了。」他悶閣不樂。
  
  見不得她一絲難受,她受罪他更受罪,而且是心受罪,唉,這女人真成了他的龍心鳳肝,傷不得啊!
  
  「沒關係的,忍忍就過了。」
  
  「不成,回去寡人立即要人修建幾條馳道,讓寡人往後帶著妳出遊可以暢行無阻!」他忿忿的決定。這趟出遊他還另有收穫,發現各地人的語言文字都不統一溝通起來極為不便,貨幣上的使用更是各國不一,難以量價,他將這些事一一記在心頭,預計回咸陽後一併處理。
  
  「再休停一刻,讓妳歇息歇息,等恢復些血色再出發。」他心疼無比的撫上她過於蒼白的容顏。
  
  「嗯。」曲奴兒應聲。她也確實鹹到極為不舒服,決定聽從他的話休息一下再上路,但她不想耽擱過久,因為這鑾轎停下的地方是一處狹道,敵人攻擊容易,似乎不太安全……
  
  才想著,忽然外頭發出一聲巨響,他們真的遭到襲擊了!
  
  狹道上方有人砸下巨石,巨石正好砸中鑾駕後的副車,當場將副車砸得破碎稀爛,而坐於副車的人全成了血肉模糊的肉餅,死狀駭人。
  
  嬴政探頭出鑾駕,這一望也不禁變色,曲奴兒瞧見他的臉色也想探頭瞧個分明,他」且即將她攬進自己的懷裏密封。
  
  「別看!」
  
  「發生什麼事了?」被緊護在他懷裏,她悶著聲問。
  
  「沒事!」他淡說,不想驚嚇她。
  
  「是嗎?那您又何必……」話未盡,又一聲轟然巨響,他們乘坐的主駕也遭重擊了,另一顆巨石由天而降,力道之猛,一議鑾駕內天搖地動,左右劇晃,但就在一陣極為猛烈的搖晃後,鑾駕總算穩下。
  
  事發突然,驚險萬分,一贏政勃然變色,但雙手仍不忘緊護著懷中人,不讓她受到損傷。
  
  「大王,您還好吧?」護在鑾駕外的眾兵將見主鑾駕也受擊,登時亂成一團,各個驚得慘白了臉色,隨行的趙高趕緊上前問。
  
  「寡人還好,外頭情況如何?」他立即怒問。
  
  「回大王,刺客襲擊第一次未能成功,這才又落下第二顆巨石,但……所幸大王洪福齊天,巨石砸偏了,只落在您的馬駕上,駕馬的人已當場斃命了。」鑾駕外的趙高稟報說。
  
  「那刺客人呢,逮到了沒劉」他怒極。
  
  「還、還沒,不過已派兵追擊而去,相信再等一陣子就會有消息回來了!」
  
  「哼!大膽刺客,將人逮回後,寡人要將他大卸八塊!」他怒不可遏。
  
  「是。」
  
  趙高領命而去後,一贏政這才低首欲安撫懷中的人兒,發生如此劇變,她一定嚇壞了,然而一低頭,他臉色倏變。
  
  只見曲奴兒水靈雙眸緊闔,臉色一片死白,氣息更是薄弱,不知何時已然昏厥在他懷裏,他背脊一凜,臉上的表情比方才巨石降落時還要驚愕。
  
  幸虧曲奴兒只是腦部受到劇晃,一時昏迷,稍事休息後已恢復清醒。
  
  不過就在她昏迷的這段時間,整個鑾隊氣氛陰沈緊張,徹夜趕往東觀行館,因為大王風雨欲來的神情只透露了一件事,若她有事,這護駕不力的一干人等都得陪葬!
  
  所幸,一個時辰後她總算蘇醒了,可大王已是下顎繃緊的出了一身冷汗。
  
  眾人見大王喜極地抱著愛妃,朝他們點了下頭,這才安心退下。
  
  「大王,我怎麼了,嚇著了您嗎?」瞧見他滿臉汗的摟緊她,才蘇醒的曲奴兒惑然問。
  
  「妳是嚇壞寡人了。」待她真正清醒開口說話後,他才真正放鬆的呼出氣來。
  
  「刺客讓我受傷了嗎?」她不解,感覺自己只是全身乏力,身上並沒有其他的疼痛感。
  
  「妳頭部受到劇晃,昏迷了一陣子。」他簡言告知。
  
  「原來那陣驚天動地的劇晃後,我昏厥過去了?不過,我現在沒事了,您也別慌。」見他臉色依然鐵青,她忍不住輕撫上他僵硬的臉頰,發現他竟全身冰涼,人也顯得怔怔然地。「大王?」他怎麼了,真的驚嚇過度了嗎?
  
  「曲奴兒……妳說寡人這日子快活嗎?」
  
  贏政突然渾噩的問。她一愣。「大王,您……」
  
  他炯犀的雙眸有些失神。「寡人……太愛妳了,過度愛妳了……」他像是說給自己聽似的低喃著。
  
  曲奴兒更心驚了。他為何會突然有這悵然失神的模樣?
  
  「寡人從前怕死,絕不說死,如今不怕死了,卻怕極了妳死……然而天下不斷有人想要寡人的命,想要將寡人千刀萬剛,妳跟著寡人,夜不能安枕,日不能暢食……寡人就算有了天下,也會被這天下困住,還連累妳也不自由,得時時刻刻擔憂著性命不保……」
  
  見他像還沒回神,她著急的捧著他的臉,許下保證,「我不在乎的,只要能與大王在一起,未來命運如何,曲奴兒都心甘情願!」
  
  「但寡人卻越來越不能忍受了……」他苦笑。
  
  「大王,您若真不能忍受,當可以舍去暴政,重拾仁政,天下人必會對您改觀……」
  
  他搖了首。「寡人以武力待人,殺虐無數,橫徵暴斂、生活奢侈,讓赭衣滿道,黑獄叢冤,自知禍害深廣,就算再做些什麼,也不足以撫平黎民百姓對寡人的恨意,而寡人確實也性格殘暴,做不來仁德之舉……仁政,在秦國,難矣!」
  
  「大王……」他終於有所悔悟於自己的暴行,但已遲了,來不及回頭了嗎?倏地,一贏政狠抱住她,黑瞳赫然綻出厲光。「天下與妳,若只能擇一,寡人選……」
  
  陰濕黑牢,淒厲恐怖。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要離開這個鬼地方,再不放我出去,有朝一日我定要血洗人問,教所有人都不得好死……」牢裏的人面目猙獰,狂嘶吶喊。
  
  「寡人願意放你出去。」在微弱的燈籠下,清楚照耀出贏政的臉龐來。「你真願意放我出去?」牢裏的人大喜。
  
  贏政滿臉陰沈的注視眼前髒汙的人。
  
  這人一出生就被送進暗無天日的監獄裏,連名字都沒有,是個影子,一個他最陰晦的影子,正是他的孿生兄弟!
  
  當年趙姬生下孿生子後,因兩張一樣的面孔在秦宮裏象徵不吉,為避免引起宮中紛爭,她私自將其中一人藏起,終身監禁在牢裏,並且派人日夜看守。
  
  這件事無意間讓他得知,他原本是要殺了這跟他有著一模一樣臉孔的人,但也許是趙姬良心上覺得愧對這個兒子,死前不斷苦苦哀求他饒這人不死,他一時心軟也就答應了,如今,不禁慶倖這決定是對的。
  
  「嗯,不過我有幾個要求,希望你能做到!」
  
  半年後
  
  豔陽高掛,泉水鄰光點點,水裏魚兒遊動,岸上小花爭奇鬥豔。
  
  一抹身影纖細飄逸,正朗朗燦笑的對著坐在不遠處欣賞她燦爛嬌顏的男人。
  
  男人臉色祥和,迎著她笑意綿綿。
  
  女人風華絕代,正千嬌百媚、玉步輕移地旋身,就在他面前,水畔雅花問,翩翩起舞,舞步輕盈,姿態優雅,婀娜的魅惑著男人。
  
  嫵媚動人的女人讓安適的男人再也閒適不了,起身離座,上前勾住那輕扭慢搖的纖纖柳腰,教她不得再無度的引誘他。明知在這野泉林邊,不適合對她下手,偏要大膽誘惑他犯行,這女人,皮!
  
  「夫君可要來杯黃酒?」女人瞧了一眼紫巾上的酒壺,嬌媚的問。
  
  這黃酒可是用酒麴發酵釀制出來的,香醇甘喉,是他最愛飲的酒品之一。
  
  「酒可是穿腸毒藥,我怕飲後亂性了。」在流水潺潺、蟬鳴鳥叫中,他雙眸深黯,笑睨著她說。
  
  「亂性,在這,那可不行!」她身子一滑,滑出他的胸懷。
  
  她風情卓越,始終牢牢地牽制住他,讓暴性男子成了繞指柔。「別玩了,回到我懷裏,我想抱著妳。」他柔聲要求。
  
  女人這才收起玩鬧二抿笑地窩進他懷裏。「抱了一輩子了還抱!」她嬌慎,低低的吃吃笑。
  
  「還要抱,我要抱著妳直到真正咽氣那一天,妳答應過要陪我到老死的。」
  
  「放心,我們好不容易在一起,我會珍惜,一步也不會離開你的。」她將小臉埋進他胸膛,輕輕磨贈,眼角微微泛著淚光。「可是您不後悔嗎?」她忍不住問。
  
  他若沒離開,這天下還是他的,他還是那個不可一世的君主,可為了與她安然相依至死,他竟放棄自己即將一統的龐大帝國,如此待她,實在令她戚動不已。
  
  兩人之所以能夠順利拋下一切離開,全因一個人的出現,那人就是他的孿生兄弟。
  
  這男人告訴她,他的罪孽除了死以外,世人是不會原諒他的,對他的仇恨將永無休止,他不想讓她過著猶如驚弓之鳥的生活,所以帶著她飛出那看似絢爛卻致命的宮廷鳥籠,到外頭做一對真正的神仙夫妻,所以他將王位留給孿生兄弟,兩人從此拋卻身份、擺脫俗世,一身瀟灑的離開。
  
  或許帝王權勢對一般人而言,真的是太誘人了,原本被他囚禁半生、誓言做鬼也不放過他的兄弟,一日一面對能夠脫離暗無天日的牢獄生活,甚至取而代之的成為天下帝王,再多的仇恨也被那當下的驚愕狂喜,沖刷忘形……
  
  即使從此以後,得背負起他過去殺孽深重的罪業,也無動於心,一點都不放在眼裏,渴求的只有--從他手中取得政權,自在快活的過起狂傲天下的人生。但離開前,他要求那人必須在統一六國稱帝後,做到「車同軌、書同文、度同衡、錢同幣」的大一統局面,為國家立下長治久安的良政,以彌補之前他為天下蒼生所帶來的禍事,這之後就將一切的權勢尊榮全部拋下,帶著她雲遊各處,不過問俗事,過著猶如神仙眷屬的快樂生活。
  
  「不後悔,為妳所做的一切我都不後悔。」
  
  「可是你從前野心勃勃,我實在很難相信你真能說放下就放下。」
  
  一贏政情深意重的凝望著她。「有妳我何需要江山?在我心中,妳才是我真正想要擁有的那塊淨土。」
  
  聽見這話,」且即教曲奴兒笑中帶淚地抱住他。〔夫君,你知道嗎?你讓我想起了爹。」
  
  「曲公公?」
  
  「還記得我曾對你提過,爹留我在宮中是有任務的?」
  
  他挑了濃眉,憶起那回誤以為她被人毒殺,憂急吐血時,她全盤托出曲公公的身份--
  
  「我爹沒有成仙,但他去修煉是真的,宮中規定,闔人一旦入宮,除非死,終身都不得再出宮,違者斬,所以我爹才會詐死離宮,離宮前,為免將來有人再議起他,便順道帶走了宮中紀錄。這些年爹都躲在無人島上,陪伴他的就是那只白頭鷹。」
  
  「當年他既然收養了妳,怎會留妳獨自在宮中而自己離去呢?」
  
  「當年爹留下我時,對我說,今生我留在秦宮是有任務的。」
  
  「任務?」
  
  「嗯,他說這任務我得等待時機到了,便知道該怎麼做,可我一直等不到所謂的時機,也不知何謂時機,這回爹又出現,我再度問他我留宮的任務是什麼?該怎麼做?可他只說我已經在做了,不久就會完成,我不懂,還要再問,爹已不頹再多說。」
  
  他當時愕然的聽著,只想著莫非她身上藏有什麼大秘密?直到兩人放下一切絕塵後,閒時也聊過好多回了,卻始終解不透曲公公當年留下她的目的。
  
  「夫君,我想我終於頓悟出爹給我的任務是什麼了。」
  
  「喔?究竟是什麼任務?」這會她竟說悟透了,他甚為驚喜好奇。
  
  「我想是上蒼要我留在秦宮與你相戀,藉由我讓你逐漸體認到自己的罪孽有多深切,最終還是希望我將你帶離那暴虐的深淵。」
  
  贏政愕然,不禁回想起與她相戀以來的點點滴滴。
  
  因為她,他的後宮不再納入更多孤獨含怨的美人;因為她,教他堅持讓留下的新王推動「車同軌、書同文、度同衡、錢同幣」這等影響至遠的良政;因為她,讓他放棄孽障私欲的離開王權,從此與她改名換姓,過著閑雲野鶴、雲遊四海的日子。
  
  他戚激的俯瞰著懷裏的她。「是啊,這確實是妳今生的任務,讓我從萬惡中脫身,我十分感謝妳……」他真誠的說,眼底那抹深戀教人迷醉。
  
  此時天上飛過一隻白頭鷹,鷹上赫然跨坐著人,那人不是別人,正是曲公公,只是容貌似乎有些變了,他高飛於天際,一身仙氣逼人,模樣好似人間膜拜的玉帝……


  
  三十年後,天邊突地出現一條滾動騰躍的蛟龍,由一處峻嶺風馳電掣的向西方飛騰而去。
  
  而此時天庭之上,玉帝的泅龍殿中,九龍璧中的一塊,忽地發出炫麗束光,眨眼間轉白為熾……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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