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位於大溪的一座靈骨塔裡，陳美美面無表情地站在蘇小芳的牌位旁邊，冷眼看著好友的親生母親蘇麗娜祭拜著。
當蘇阿姨第一次要求祭拜小芳的時候，她非常不想帶蘇阿姨來，因為蘇阿姨當初無情地拋棄了小芳，也因為小芳的靈魂根本沒有死。
但蘇阿姨卻不斷的請求著，讓她感到厭煩，所以才將人帶來。只是冷眼看著蘇阿姨一副泫然欲泣的慈母模樣，她就越看越心煩。
“阿姨，我還有事，要先走了。”陳美美實在忍不住了。
“等一下，陳小姐，我可以跟你聊聊小芳的事嗎？”蘇麗娜擦擦眼角沒有流下來的淚水，低聲下氣地示好著，“我想……多知道一點小芳的事，你方便嗎？”
“你想知道些什麼？”終於知道要問女兒過去的日子怎麼過了嗎？陳美美在心中冷哼著。
雖然蘇阿姨幾乎每兩天就打電話給她，要求想去祭拜小芳，可是這一次卻是她們第二次見到面。第一次見面時，蘇阿姨只有告知她小芳的身世，交談中連一句關心小芳過去的生活都只字未提，只問小芳是怎麼死的。這一次見面，終於知道要問了嗎？是因為看到女兒的牌位，所以身為母親的關心突然間冒出來的嗎？
“她過得……過得好嗎？”蘇麗娜在酒店打滾這麼多年，眼色看多了，當然知道眼前的女孩對她充滿敵意與不諒解，而她自己也自知理虧，所以心裡沒有任何的怒氣，反而更加低聲下氣。
“一個一生出來，爹不承認娘就拋棄的孩子而言，她的日子會有多好過？”陳美美蹙眉不滿，口氣也非常惡劣。“如果好過的話，她有必要在下著大雨的半夜意外被車撞死嗎？你用腳指頭想也知道，一歲就被你丟在育幼院的小芳，日子會有多好過？”
“我知道，我是一個很糟糕的母親……”蘇麗娜聽了，心覺得刺刺的，不是因為陳美美的語氣，而是當她真的正視面對女兒的處境時，她終於知道自己當初的決定都是錯的。
她不應該自以為是的設計懷孕，不應該自以為是可以母憑子貴，更不應該將已經生下的孩子拋棄，自己過逍遙的生活。太多的不應該，如今一切的報應都一個一個來了，但最可憐的是她的女兒，她女兒什麼錯事都沒有做，卻慘死在車輪底下，還是被自己同父異母的姊姊撞死的。
“不，你不糟糕！”陳美美搖頭。“我的父母才能稱得上是糟糕，他們不但吸毒也販毒，最後一個死在吸食過量，一個因為販毒被關，而我只好被社會局丟進育幼院，那年我八歲，也就是說，我八歲前是跟我的父母生活在一起的。”
蘇麗娜眼中帶著不解，不懂陳美美怎麼會提到自己的事，但接下來所說的惡毒話，才讓她理解。
“可是你不一樣，你一開始為了自己的利益就不擇手段，然後當你發現自己得不到想要的利益和金錢時，就把一個小生命拋棄了，所以你完全稱不上糟糕耶。”
陳美美惡狠狠地瞪視著她。“你根本就是社會敗類！你是惡毒的母親！糟糕這兩個字，根本不足以形容你的所作所為。”
被嚴厲指責的蘇麗娜，心像被針扎般的痛苦，她默默流下眼淚，無話反駁。陳小姐說的每句話都是對的，更把她當初的心境想法通通挑明出來，使她無處可躲，就這樣赤裸裸地被陳小姐一個字一個字的扒光……她後悔了，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看著自己居然將一個長輩罵哭，陳美美雖然覺得替蘇小芳出了口怨氣，可是心裡還是覺得有一丁點過意不去。如果蘇阿姨氣憤跳起來跟她反駿對嗆，那她一定繼續跟她吵，繼續用更惡毒的字眼罵她！
可是蘇阿姨卻只是默默哭泣，最後，她撇撇嘴，伸手從包包裡拿出一包面紙遞給蘇阿姨，不再說話了。
就在沉默之間，陳美美的手機響了。“你好，我是陳美美。”
“陳小姐，我是王曼菱的先生，林書懷。”
“王……林、林先生？！”一聽到是林書懷，她嚇到了。“是，你好，請問有什麼事嗎？”
“不好意思，我太太執意要見你，請問你現在有空到A大醫院嗎？”
“醫院？小……”陳美美一聽好友居然住院了，心急之下差點說溜了嘴。“曼菱在醫院，她怎麼了？？”
“她娘家出了一些事，她受不了打擊，再加上昨天一整天都沒吃什麼東西，她暈倒了，現在在醫院休養著，請問你可以過來看看她嗎？”
“暈倒了？怎麼會這樣？我知道了，我馬上過去。”她掛上電話，就看見蘇麗娜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
“那個女孩住院了？該不會是知道她撞死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妹，又怕我會告到她去坐牢，所以嚇得暈倒了？”一聽見王曼菱居然住院了，她有一種替女兒報仇的快感。
“你……”陳美美瞪大眼。“你真的跑去王家把一切都說出來了？！”
“當然，我哪有那麼多時間跟他們耗，當然要越快越好！？”
“你！”她氣炸了，當下決定拉著對方一起去醫院，讓對方看看自己到底做了什麼好事？看那副得意的嘴臉可以維持多久！“你跟我一起去醫院。”
“為什麼？”蘇麗娜怪叫抗議。
“因為有你非去不可的理由，而這個理由絕對會讓你後悔去王家把一切都抖出來！”
“怎麼可能？我才不要去！”
“我管你哩！”陳美美硬拖著比她嬌小瘦弱的蘇麗娜，塞進車裡，迅速往A大醫院駛去。
A大醫院的VIP病房裡，王曼菱一手吊著點滴，一臉無奈地看著丈夫，因為她有很多事要跟陳美美說，所以一直想盡辦法支開林書懷，可是他卻堅持不肯離開。
“我離開之後，誰照顧你？”
“護理師啊。”她理所當然地回答著。
“我知道，但你應該了解我不是這個意思。”他防備的是這個名叫陳美美的女人，因為他始終不願意相信，過去的王曼菱會認識像陳美美這樣的人，兩個人的風格調性完全不同，如果說，是現在的王曼菱認識陳美美，他還願意相信。
“美美是我最好的朋友，她不會傷害我，她一直都是我的守護神。”她笑著解釋。
“雖然你一直說，你們早就認識，但我真的不認為過去的你會認識她，我真的非常擔心你是不是被她給騙了，仗著你失去記憶，所以故意制造是你好朋友的假像。”
“書懷……”她認真又深情地看著他，真的好想將自己的事全都說出來。“如果……我是說如果，我真的不是你認識的王曼菱，而是另一個人，你會怎麼樣？”
林書懷笑著愛撫她的臉頰。“對我來說，失去記憶之後的你，從來就不是王曼菱，而是一個陌生的女人啊。”
“那你有想過……也許……住在這個身體裡面的……其實是另一個女人，而不是王曼菱自己嗎？”
她說得既小聲又支支吾吾，讓他根本不能理解她到底想要表達什麼。
“對我來說，你就是你，早就已經不是過去的王曼菱，而我愛的是你，現在的你！這樣你懂了嗎？”林書懷看見她的不安，雖然不懂她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表情，依然將她抱在懷中安撫著。“你都忘了自己是誰，我當然也應該把你當成一個陌生的女人來重新認識啊。”
“所以，你愛的是現在認識的我，而不是王曼菱的這張臉嗎？”她好開心，他愛的是現在的她而感到歡欣。
“老實說，親愛的，一開始我會對你忽冷忽熱，都是因為這張臉惹的禍！”他有點無奈的承認。“因為這張臉會讓我不斷想起過去不好的事，但你的個性、行為舉止又跟過去完全不一樣，所以我不斷的陷入困惑之中，一直問我自己到底該相信什麼？”
“那你現在相信什麼？”她帶著期待的心情問。
“我相信你的心。”林書懷放開她，親密地將手掌放在她的胸口，感受她的心髒跳動。“只要我相信你的心，就算看著你的臉，我都不會再想起過去，不會有所動搖。”
“謝謝你！”她感動得熱淚盈眶，因為她終於得到他的承諾，他愛的是現在的她，而不是王曼菱這張臉，他愛的是她的心、她的靈魂啊！“我愛你，真的非常非常愛你！”
“親愛的，我也愛你，所以不要再露出不安的表情，我會不知所措的。”林書懷伸出食指，輕柔地將她的眼淚擦去。
病房門外此時響起了敲門聲，進來的是陳美美和蘇麗娜，而陳美美緊緊抓住蘇麗娜的手不肯放。
王曼菱當然不知道對方是誰，所以除了疑惑陳美美為什麼要帶一個陌生人來，並沒有多說什麼，只一心希望林書懷可以回公司上班，留下她和陳美美說話。
“書懷，你剛剛說你相信我不是嗎？既然相信我，就再相信我一次，回公司上班吧，我沒事的。”
“但……”林書懷就是防備著陳美美，又加上她居然帶一個俗氣的中年女人過來，讓他眉心倏皺。
“相信我，嗯？”她眼神非常堅定地看著他。
在王曼菱的眼神下，他屈服了，又想起自己說過相信她的心這句話，也不好多做堅持與反駁。
“那我叫陳嫂過來陪你好了。”他堅持一定要有人在醫院陪伴她。
“好。”她不再堅持了。“但我想吃全叔煮的南瓜粥，你讓陳嫂一起帶過來好不好？”這樣，她至少可以拖一點時間，應該夠讓她和美美把話說完。
“好，那我回公司上班了。記住，如果有什麼事，外面都有護理師在。”這句話像是說給王曼菱聽的，其實是林書懷故意讓陳美美知道，外面還有其他人，別想動什麼歪腦筋。
林書懷出了病房之後，陳美美才放開蘇麗娜，悄悄打開病房門，偷看林書懷確實離開了沒有，確定了之後，她馬上坐在病床邊。
“你還好吧？怎麼會暈倒呢？”
“她是誰啊？”她搖頭，一臉好奇地看著陌生女人，不懂對方為什麼一臉不耐煩地瞪著她。
“她是……”
陳美美正想著要怎麼說，才不會讓好友太過激動，誰知道蘇麗娜馬上插嘴，把自己的身份一口氣全說了。
“我是你老爸以前的情人，更是你撞死的妹妹的親生母親。”蘇麗娜怨恨的瞪著她。
“你……”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沒想到親生母親此刻正站在她面前，她驚訝地說不出話來，只是睜著一雙大眼，心髒急促的跳動著，一臉慘白。
“你夠了沒啊，你知不知道她是誰？”陳美美擔心好友的身體，回頭責備蘇麗娜。
“我怎麼會不知道她是誰？她是王曼菱，是殺死我女兒的凶手！？”
親眼看見母親激動的模樣，親耳聽見母親的控訴，她以為自己對王家的父母已經沒有眼淚可流了，卻因為親生母親就站在眼前而哭了。
“她是蘇小芳，是你的女兒啦！”陳美美大聲回嗆著。“小芳，別激動，你昨晚才暈倒，別哭了……”
“你胡說八道什麼啊！”蘇麗娜不相信。“報紙上的照片就是這個女人啊，她就是王曼菱。”
“這事說來話長，總之你看到的是王曼菱的身體沒錯，可是住在裡面的靈魂卻是蘇小芳，那個被你拋棄的女兒啦！”
“胡說八道！胡說八道！哪有這麼離譜的事？！”蘇麗娜根本不相信，也不敢相信居然有這麼恐怖又離奇的事會發生。
“你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已經是事實了。”陳美美懶得再跟她多解釋什麼。“所以，我勸你最好別再去王家說要討公道了，到時候如果王家女兒真的會因此被關起來，可憐的不是王曼菱，而是蘇小芳，你的女兒，因為王曼菱的靈魂早就死了，你今天去祭拜的搞不好就是王曼菱的魂，所以我鄭重地告訴你，你的女兒沒死，正活在這個身體裡！”
“不可能……這太……”蘇麗娜依然無法全盤接受，卻是腳步緩慢地往病床邊移動，伸出手想摸摸她，可是卻不敢真的碰觸。
“小芳，別哭了，只要你媽媽相信這件事，之後的事就好解決了，所以我才一聽到消息就帶她過來讓她看清楚事實，只要她相信，一切都別擔心了。”陳美美安慰著滿臉淚痕並且不知所措的好友。
“你真的是小芳……我的女兒？！”蘇麗娜很難接受這個事實，可是聽著陳美美激烈的說詞，又看見病床上一直哭泣不語的女孩，她開始混亂了。
“阿姨，我從小就跟小芳在育幼院一起長大，她是不是真的小芳，我會分辨不出來嗎？倒是你，你絕對不知道，因為你早在她一歲的時候就拋棄她了！還有啊，你認為我有可能會跟一個撞死小芳的女人這麼親密嗎？若不是小芳就住在她的身體裡面，你以為我會對這個王曼菱有多好的臉色？”
“小芳……小芳……”蘇麗娜終於鼓起勇氣，靠近女兒的身邊，伸出顫抖不已的手，輕輕碰觸女兒的臉龐。“對不起……我對不起你啊！”居然讓她還有機會親口對女兒說出懊悔與道歉，令她受不了而崩潰大哭了起來。
陳美美慢慢站起來，離開床邊，讓兩個母女可以好好的面對面。就算再討厭蘇阿姨的作為，但畢竟是小芳的母親，看著她痛哭失聲的激動模樣，還是會令人覺得心酸酸的。
蘇麗娜情難自禁的將王曼菱環抱在懷裡，嘴裡不斷的向親生女兒蘇小芳道歉，一句刻意的辯解都沒說，只有不斷的道歉，真心誠意的道歉。
第一次窩在母親的懷抱，讓她激動得緊緊回抱住她，這渴望卻不可求的擁抱，一直是她小時候的盼望。長大了，知道現實生活不可能出現電視劇中的快樂結局，所以她變得不敢盼望，如今，她的親生母親竟然出現在她面前，正緊緊擁抱著她……她突然感謝起老天爺這樣突兀的安排，才使得她有機會可以抱著母親，而不是懷著恨與遺憾離開這個人世。
“小芳，我的女兒，你放心，我不會破壞你重生過後的人生的，既然老天爺這麼眷顧你，讓你沒有死，反而依附在別人身上，還是你同父異母的姊姊身上，我相信這是老天爺想要補償你過去悲慘的日子。”蘇麗娜終於冷靜了一點，她胡亂擦去自己臉上的淚水，卻拿起衛生紙溫柔擦拭女兒眼淚，慈愛的說著，“我不會再去王家了，之前的事就當是一場鬧劇，只要我不再出現就好了，一切都沒事的，不要擔心了。”
陳美美在一旁聽了，無聲的松了一大口氣。
“還有，你和王曼菱的這件事，王家的人和你現在的丈夫應該都不知道吧？除了陳小姐和我之外，還有其他人知道嗎？”蘇麗娜擔心的問著，她擔心會有人拿這件事來威脅女兒。
“沒有，沒有人……”她搖頭，但突然閃過阿哲的臉，她擔心的蹙眉。“還有一個人知道……”
“是誰？”蘇麗娜一聽，非常擔心。“那個人會不會拿這件事來威脅你？”
“是阿哲，小芳以前的男朋友，是個無恥又吃軟飯的渣男！”一提到周光哲，陳美美乂開始咬牙切齒了，還一口氣將周光哲對蘇小芳做過的惡事都說出來給蘇麗娜聽，更包括他是多麼無恥接受了林書懷的一千萬，來達成車禍和解的事。
“這男的居然利用我的女兒過好日子？就連‘死’了都不放過？！”蘇麗娜在聲色場所待久了，這種事當然屢見不鮮，可是一旦發生在自己女兒身上時，再稀松平常的事都變成大事了。“小芳，你別怕，這種爛人我看多了，我有我的辦法可以治他，我絕對不會讓他再有機會傷害你，或是利用你！”
“……謝謝你。”她看著母親氣憤維護自己的模樣，心中真的很感動，也很開心，難怪大家都說“有媽的孩子像個寶”，她現在終於有機會可以體會，只是……
媽媽兩個字，她依然叫不出口。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好不容易得來的美好日子化為烏有的，無論如何，我一定會保全你現在所擁有的一切。”蘇麗娜此刻真的很感謝老天爺，竟讓她有機會為自己過去所做的錯事，有機會彌補。無論如何，她都要保全女兒的幸福，這樣她就死而無憾了！
車水馬龍的兩旁，矗立著一棟棟的高樓大廈，周光哲站在其中一棟大樓的人行道上，右手遮陽的往上觀看，開心又羨慕的吹了一聲口哨。
這幾天思來想去，他覺得陳美美說的沒錯，千萬不可將蘇小芳附身在王曼菱身上的事說出去，哪個當老公的不會嚇得尿褲子，是不是？
所以他必須想別的方法來達成自己的目的，最後他想到一個好點子，既不會讓蘇小芳的事情曝光，他又有油水可以撈。
於是他人大方方地走進大廳一樓櫃台，指名要找林書懷，但沒料到他當場就被櫃台小姐拒絕，還說沒有預約不能見總經理。雖然他很不滿，但只能摸摸鼻子離開，卻意外在大廳遇到正要跟別人餐敘的林書懷，他不禁開心的迎上前去。
“嗨，林先生，還記得我嗎？”
“……不好意思，我沒有什麼印像，請問你是？”林書懷雖然不甚高興這個陌生人擋住他的去路，但依然很有紳士風度地詢問著。
“蘇小芳的男朋友。”他咧嘴笑了。“我這麼說，你總該想起什麼了吧？”
林書懷一聽到蘇小芳的名字，馬上蹙眉。他當然不記得他，更何況當初的事都交由律師處理，他與這男人只有匆匆見過一次面而已。
“請問你有什麼事嗎？”
“我當然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只是你有空聽嗎？”周光哲看得出來這個男人只想打發他而已，所以他把話說得更明了些。“畢竟這件事有關你老婆之前開車撞了……”
“請你等一下。”林書懷一聽，就知道這個人來者不善，但卻不能放任不管，馬上打斷對方的話。“丘特助，你先去車上等我，我處理一下馬上就過去。”他將手上的公文包拿給跟在他身後的男人，並且說著。
“是。”丘特助訓練有素的接過公文包，並且連多看周光哲一眼都沒有，就筆直的朝大門口走出去。
林書懷面對這男人說：“我現在要出去，大約兩點多才會回到公司，可以麻煩你三點再過來一趟嗎？”
“當然可以，我不過是個市井小民，可不像你是大公司的總經理，反正我時間多得是，本來就應該是我配合你啊！”周光哲笑得非常膚淺虛偽，一臉就是刻意討好的模樣。“只是沒有預約，要見你一面好像很難耶……”
林書懷一聽，就知道他剛剛一定是被櫃台小姐拒絕了，馬上朝大廳櫃台點了點頭，剛剛拒絕他的小姐馬上小跑步過來。
“我今天下午三點跟這位先生有約。”
“是，總經理。”
“這樣沒問題了吧？”林書懷看著他詢問。
“當然！當然！”周光哲當然滿意了，隨後還誇張的彎下腰來。“總經理，請慢走啊。”
他目送著林書懷離開大門口，臉上貪婪的笑容一刻都沒有停過。只要一想到以後不用再伺候老女人，就有數不盡的鈔票可以花用，就讓他開心得要飛上天嘍！
一下班就趕到醫院去的林書懷，非常明顯感覺到妻子的好心情。
“書懷，你下班啦。”她漾著甜蜜的笑容看著丈夫。“辛苦你了。”
“身體覺得怎麼樣了？”看見她的笑容，他內心安慰不少，看來懷疑那個叫陳美美的女人，也許真的是他多慮了。
“好很多了，其實我可以出院了啦，打了點滴，又吃了全叔做的食物，我的體力真的復原很多，我想出院了耶，可以嗎？”
“等明天抽血報告出來，只要真的沒事，就讓你出院。”林書懷一想到她那麼輕易就會暈倒，非常不放心，所以請醫院做了詳細的檢查，擔心是當初車禍造成的影響。
“好吧。”知道他很擔心她的身體，所以乖巧順服了丈夫的決定。
看著妻子終於轉變的好心情，林書懷內心的負擔終於少了一大半，但隨即一想到下午與周光哲的對談，又令他擔憂了起來。
他知道那個男人要的是錢，原本以為只要給錢就可以打發了，但是沒想到對方竟然又找上門來，他知道這一次不只是給錢這麼簡單了。
光是對方竟然會知道蘇小芳是曼菱同父異母的妹妹，並且用這件事來威脅他就知道，這男人應該會是個填不盡的無底洞，這對曼菱來說是一顆不定時炸彈，隨時一個不注意都會將她炸得粉碎！
他知道，自己不可以再增加曼菱的壓力了，不然她一定會崩潰的，為了守護脆弱的妻子，他下午馬上就給了一筆錢，為了堵住周光哲那張不牢靠的嘴，除了這個方法，他暫時也想不出還有其他的辦法，只能且戰且走了。
“陳嫂，你先回去吧，我陪曼菱就好。”
“好，我知道了，不過少爺……”陳嫂欲言又止的看著林書懷，但又礙於王曼菱在，實在不知道如何開口，想想算了，就出去了。
“親愛的，我去找副院長，一會兒就回來。”看出陳嫂似乎有話要說，林書懷不著痕跡的也跟著出去，在走廊上追上陳嫂。“陳嫂，有什麼話要說嗎？”
“少爺！”看著他聰穎的發現她有話要說，陳嫂松了一口氣。“下午的時候，少奶奶的娘家父母有過來看她，可是少奶奶怎麼樣就是不願意見！要我把他們擋在門外……可是看她在你面前又一副沒事發生的樣子，讓我有點擔心，擔心少奶奶會不會又把心事藏在心裡，我怕她又悶出病來。”
“……好，我知道了，我會好好跟她談一談的。陳嫂，謝謝你這麼費心，但你可以放心，這件事我會處理好的。”雖然他也擔心，但他能理解曼菱現在的心情，要她一時之間接受父親過去所犯的錯事，是不可能的，一切都需要時間。
“好，那我先回去了。”
一回到病房，王曼菱直接問了，“陳嫂是不是跟你說我拒絕見他們的事？”
“嗯。”林書懷瞧她頗能釋懷的樣子，也大方承認了，“但我知道你需要時間調適，所以我不覺得這有什麼，也請陳嫂不要擔心。”
“書懷，抱抱我。”這是她第一次主動討愛。
林書懷二話不說，馬上親昵摟抱著她。“怎麼了，像個孩子一樣撒嬌？”
“我覺得我現在很幸福，因為除了你之外，陳嫂和全叔還有大家都很愛我、很關心我，我真的覺得很幸福……所以就讓我自私一下下好嗎？”
“什麼意思？”
“讓我享受這樣的幸福，不要逼我去面對他們。”她雖然已經原諒親生母親的拋棄，可是一想到親生父親說過的那些話，就讓她忍不住怨恨。
她當然不想在心中埋著恨意，去過未來的幸福人生，可是她現在真的無法接受與原諒親生父親的殘忍，光是看見親生父親對王曼菱的疼愛是如此的明顯，對她卻是棄之如敝屣！她的心就像要被撕裂般的痛苦。
“我懂，我絕對不會逼你，我會給你充裕的時間，只要你不答應，我都會替你拒絕他們的探視。”
“謝謝你，願意容忍我自私的要求。”有了這麼棒的依靠，她覺得幸福也滿足了。
“只要是你要求的，我都會幫你做到，只要你永遠無憂無慮地，對著我微笑過日子！”林書懷真誠地說著內心的話。
“那……等我們回家之後，你的不孕也應該要痊愈了吧？”她微紅的臉，說著害羞的話。
“真的嗎？！”他放開她，想看清楚她的臉，再問一次，“你真的願意為我們生孩子？”
“當然，因為我愛你啊！”她甜滋滋的笑著，說著甜滋滋的愛語，“我想要生一個我們愛的結晶。”
原本寧靜的醫院長廊，在VIP樓層的護理站，護理師們正專注的在自己手邊的工作，突然間，某間VIP病房竟然傳出偌大的聲響，驚動了所有的護理師，和兩三位住在VIP病房的病人。
就在大家都擔心發生了什麼事情之時，才驚覺那聲響，其實是個男人忘情的歡呼喜樂聲，還夾雜著“我愛你”之類肉麻兮兮的話，而且，就是從王曼菱的病房中傳出來的。 |
匿名
發表於 2015-9-21 00:37:2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