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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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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樓雨晴 -【誓情衷(摯戀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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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3 09:52:57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展牧雲幾乎是夜夜留宿臥雲軒,這一點,全莊內有眼睛的人都知道,至於莊主是將這名女子當成玩物,抑或有幾許真感情?那便見仁見智,說法過於眾說紛紜,沒個準兒,真相只有莊主本人才知道了。

  過午,展牧雲抽了個空,踏入臥雲軒。

  他聽婢女說,夜雪中午只吃了幾口飯。

  這個任性的小女人,她幾時才會長大?沒人時時盯著她,她就不會照料自己了嗎?真懷疑沒有他在旁守護的這三年半,她是怎麼過的,姜驥遠能取代他到什麼程度?

  感受到莫名的視線凝注,夜雪回過身去,倚在門邊的展牧雲這才移步走向她。她近來清瘦了許多,幾許的憔悴、幾許的蒼白佔據了麗容,只剩一雙水亮的星眸依舊清靈。

  展牧雲默默凝視她,愈看眉宇愈見深蹙。

  嬌弱如她,是禁不起他過度索求的,可他不曾顧慮深想,只要一碰到她,他便情難自禁地想佔有她,看她為他瘋狂。只有那時的她,會強烈的需要他、對他有感覺,就算只是欲望也好,那一刻,他感覺到自己還擁有她——雖然短暫。不自覺中,他心憐地撫上她柔弱的嬌顏。

  夜雪無聲一嘆,認命的輕解羅衣。

  每一回,他會碰她,永遠只代表一種涵義,除此之外,他不會多看她一眼。展牧雲因她的舉動而怔愕住。

  看來,他在她心中的形象,除了獸性之外,就再沒有其他。

  「這麼迫不及待?」他嘲弄道,順手拉回她半褪的衣裳。「妳恐怕得失望了,我今天不會碰妳。」

  夜雪閉了閉眼,早已學會不被他殘忍的言詞刺傷。

  夢,到了盡頭,總該清醒,她早就該面對他已不是從前那個風無痕的事實,她的無痕,有顆孤傲滄桑的心,但肯讓她收容;而如今的展牧雲,有顆冰冷結霜的心,她曾經試圖融化,換來的卻是尖銳冰冷的刺傷,自己只有給弄得遍體鱗傷的結果。

  她已看清,展牧雲不再渴望她給的愛,那麼她就將這份他所唾棄的感情小心收藏起來,不去煩擾他。

  「為什麼不用餐?」他想起促使他前來的原因。

  「我有。」她心虛的補充。「只是吃了少一點。」

  展牧雲瞪了她一眼,二話不說,拉了她就走。

  他若沒當場監視,她是不會乖乖讓食物入腹的。

  「欸,等等——」展牧雲突如其來的拉扯,令她瞬時一陣頭暈目眩,步伐虛浮地踉蹌了下,展牧雲立即反應敏捷地扶住她,一待站定,強烈的反胃感由腹部竄上,她迅速推開他,抓起痰盂難受地狂嘔不止。

  展牧雲沉著臉,一雙英挺的劍眉都快打成了結。

  「到底怎麼回事?」他扶著情況稍稍好轉、漱了口後,無力往他身上偎的夜雪。

  好不容易紅潤些的面容,這一折騰,把僅有的血色全都給逼退了,雪白如紙的容顏,看沈了展牧雲的心。

  「沒……沒事。」她虛弱地搖搖頭。掙紮了好半晌,仍是隱忍不住,抬起纖纖素手撫平他緊鎖的眉心。

  展牧雲陰鬱地抓下她的小手。「都吐成這樣了,還說沒事!」

  他記得她從前生病也曾有過這樣的情形,會對湯藥產生排拒,繼而食欲不振,讓他備為傷神……可她這幾天明明好多了呀,怎麼還會如此?該不如病出什麼問題來了吧?

  思及此,他將她扶回床上,交代道:「我去請大夫。」

  「等等——」夜雪及時拉住他一截衣袖。「我不礙事,真的沒必要……」「你再多說一個字試看看!」他兇狠地瞪著她。

  她都幾歲了?還改不掉因為怕吃藥,所以逃避看大夫的性子!

  「把手放開!」

  夜雪心知賴不掉,只好認命的鬆手。

  以前的風無痕會好脾氣的哄她,現在的展牧雲可別妄想他會有多好的耐性。***沒多久,展牧雲請來大夫,看完診後,展牧雲有意更加瞭解夜雪的身體狀況,便留下夜雪,移步到外頭與大夫詳談。

  半個時辰後,他再度回到房內。

  夜雪看了他復雜如晦的神情,垂下眼簾,低幽道:「你都知道了?」

  展牧雲倏地抬眼盯住她。「妳早就發現了?」

  這女人什麼意思?有了身孕卻不告訴他?!她該不會忘了,她懷的是他的孩子吧!

  「八九不離十。我懷過如風,對這情況並不陌生。」她早料到會是這種結果了,尤其她和展牧雲並未刻意防孕,兩人的親密情事又這般頻密,會有身孕並不值得太訝異。

  「為何瞞我?」展牧雲的不滿開始堆積。

  「我……怕你不要他……」她憂惶不安研究他的表情。他——好象不大開心。這樣的回答令展牧雲有著淡淡的訝異。「你想生下他?」她會願意為一個自己不愛的男人孕育子嗣?!

  他為何這麼問?!夜雪驚疑地瞪大眼看他。「難道你真的不想要他?!」展牧雲不悅地皺眉。這女人對他未免太沒信心了,她是把他看成了什麼?他就算再無情,也不至於扼殺一條由他所給的生命,她居然把他想得這麼不堪!然而,夜雪卻誤解了他皺眉的意思,驚懼地跌退了一步。

  她就怕會有這樣的情形,所以才阻止他去請大夫。

  她真的不打算這麼早讓他知道的,本來她以為可以多瞞一些時候,到時,他就算不想要,一切也已成定局,可現在……他會逼她把胎兒打掉嗎?她又該怎麼辦?

  她早該想到的,他連如風都不想要了,何況是個根本還稱不上「生命」的胎兒。

  她下意識護住小腹。「不要……牧雲,你讓我生下他好不好?我會好好管教他,絕對不給你惹一丁點麻煩,真的,你相信我……」她亂了心緒,急忙抓著他的手保證,慌得淚都掉了下來。

  展牧雲內心五味雜陳,見她如此護衛她的孩子,莫名的情潮激流撼動了他。夜雪見他沉默不語,更加急切地道:「我從沒向你要求過什麼,但求你就聽我這麼一次,我要這個孩子,你成全我好不好?我什麼都不在乎,你承認他也好,不愛他也罷,我可以當他是我一個人的孩子,我自己可以愛他,你要是真的不想要他,可以當他不存在,我不會奢求什麼的……」

  這女人說的是什麼鬼話?他真有這麼冷血?

  「什麼叫他是妳一個人的孩子?什麼又叫妳可以自己愛他?妳當一個孩子像小貓、小狗這麼好養嗎?拜託妳思想別永遠這麼天真好不好?」他忍不住要潑她冷水,瞧她說得多輕松啊,好似一副有他、沒他完全無所謂,根本不需要他的樣子,他聽了就是不舒服。

  「我不管天不天真,反正我就是要他,你休想說服我放棄。」

  誰說服她放棄了?他只是……唉,真是風馬牛不相及。

  正想鄭重聲明自己的意念時,敲門聲中斷了他的想法。「進來。」

  一名婢女端著不知名的湯汁進門,夜雪一看,整個臉都白了!

  「不,不!你不可以——」

  展牧雲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不用猜都知道她在想什麼。

  遣退了婢女,他端過碗走向她;夜雪面無血色懼駭地向後退。「不要過來……你別靠近我……」

  「喝下!」沒錯,他是在生氣。她的不信任,讓他一句都不想解釋。

  「不,不喝,死都不喝!」她緊捂住唇,直往後退,不讓他接近。

  「喝、掉!」他一字字吐出。「要再讓我說第三次,後果自理。」

  「不要、不要、不要……」她激動地直喊,腳下一個踉蹌,幾乎栽倒——展牧雲三兩步走向她,鐵臂一勾,便將她挽進了懷中。

  驚魂甫定之餘,他忍不住要嘆息。「就憑妳這樣也想保住孩子?」

  夜雪聞言,反手抱住他的腰,仰首聲淚俱下的泣喊。「求求你,讓找生下他!他也是你的孩子呀!既然給了他生命,你又何忍剝奪吧?」

  展牧雲被哭軟了心腸,只得讓步,主動澄清道:「我從頭到尾都沒說不要孩子。」

  「真的?」嬌容猶掛淚痕,她帶著驚喜又怕受傷害的脆弱神情看著他。他堅定地點頭。「把它喝下吧。」

  夜雪一聽,心弦又緊繃了起來。「你說我可以留下孩子的。」

  他真的覺得很無力!耐著性子,他再度解釋。「這不是打胎藥,只是補身用的。」他說得輕描淡寫,沒讓她知曉,這一小碗湯汁是以千金為代價、外加多少人的千裏奔波所換來。

  「騙人!」母性的本能,讓她像個小刺 ,對周遭的一切全草木皆兵了起來。展牧雲沉下臉。

  他是真的惱了!

  「很好!妳連我的人格都懷疑,在妳心中,我展牧雲已經成了一個不擇手段、冷面心殘、連自己的孩子都可以殘害的人了,是嗎?俞夜雪!我告訴妳,如果我真的不要這個孩子,我至少有一百種以上的方法可以毀掉他,用不著妳像防賊似的防著我!這碗中,單單純純只是補身的藥湯,憑妳現在的身體,還能保住胎兒多久?要想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就乖乖喝掉它,我不想看到一屍兩命的慘劇。當然,妳也可以選擇質疑我,愛喝不喝隨便妳。」他忿忿然將碗塞進她手中。「拿去,想倒就倒掉,妳看我這輩子還會不會原諒妳!」

  他僵直著身子背向她,再也不多看她一眼。

  一擲千金所換來的一切化為雲煙,他並不覺得可惜,痛心的是被踐踏的一片心意,如果她覺得他已經不值得她信任,他何必再為自己辯解什麼,但,恨她就絕對不是言語上的嘲諷恫嚇而已了!

  見他這般狂怒,她便知道她錯了。

  她心慌意亂地繞到他面前,急道:「牧雲,你別生氣,我喝、我馬上喝掉!」她喝得又快又急,差點被嗆著,然後匆匆把碗遞給他看。

  「我很聽話,全喝完了。」碗裏真的一滴都沒留下。

  這就是為什麼人人拿她沒轍,而展牧雲卻能讓她乖乖喝下每一碗藥的原因,因為她永遠無法坐視他不開心的樣子。

  凝視她渴切的小臉,展牧雲實在氣不上來,神色微緩。

  抬起的手,輕輕拭去嬌容上的淚痕。夜雪貪戀的感受他難得的柔情,低道:「對不起——」她這般曲解他,他必定受了傷害。

  展牧雲不語,往後移的手,牢牢將她擁抱。

  在得知她懷了他的骨肉那一刻,他最想做的,就是這件事。

  他表面上可以裝做毫不在意,但不爭氣的心,卻真真實實的滿溢著狂喜,他言語上也許掩飾得很好,卻無法對自己否認,他,與她一樣的珍愛這未成形的小生命!

  他想愛她,好想、好想!

  移動的手,寬了她的衣。

  「你……你說今天不會碰我的……」察覺他的意圖,她有些呆愣。

  「我的優點中,不包括守信這一項。」

  「那——那你小心點——」小手本能地抵住他胸膛,想等他的承諾。她沒忘記他那回的不良紀錄,以前,她什麼都可以忍,但現在不同了,她怕會傷著胎兒。「妳話太多了。」他拉開她的手,壓下她赤裸的身軀,與她火熱交纏。

  夜雪本來還想說什麼,但一張口,便感受到他的小心翼翼,動作之輕柔,像是怕傷著了她……她感動地露出微笑。

  溫熱的大掌,悄悄滑向她平坦的小腹。這兒,孕育著他的孩子,一個與他骨血相連的孩子…

  往下探索的灼熱指尖,挑起了她的嬌喘,彼此同樣熱烈的激情無法再等待,他挺身佔領她柔軟的幽穴,靈巧地移動起來,每一回的盈滿與充實,皆讓彼此的歡愉不可自持的高揚,她忍不住嬌吟出聲——展牧雲閉上眼,低喘著,體內迸射狂燃的火花,教他迷亂失控,低抑的呼喚不自覺出了口。「雪兒——」

  夜雪瞪大眼,以為她聽錯了。「再……再喊一次……」

  一個呼喚而已,有必要這麼大反應嗎?

  「雪兒。」他如她所願的喊道。

  夜雪又驚又喜,激動地緊抱住他。

  她等這句呼喚,等了好久、好久了,以前,他怎麼也不肯喊她,在孕育如風的那一夜也不曾,她以為,這輩子她都盼不到這一句揉合了愛與憐的呼喚,沒想到,如今他卻輕易地讓它出了口。

  相貼的臉頰有溼熱的感覺,他知道她哭了。

  為什麼呢?就因為他的一句「雪兒」嗎?她曾經連他都不要了,怎會在乎他的一句呼喚?

  不願深想,他吻住她的唇,以更銷魂的律動響應她的熱情。

  狂歡的激情火花在一瞬間迸射,他在最深層的衝刺後,給了她銘心鏤骨的深刻纏綿,同時釋放了所有——包括他濃摯的愛。

  ※※※

  秋風徐徐吹拂,泛起幾許涼意。

  展牧雲站在樓臺上迎風而立,一旁,有著隨侍在側、忠心守護的程傑。

  深吸了口氣,緩緩舒展的眉頭,已不再凝聚陰鬱,唇畔揚起淡淡的笑。

  自從得知自己已為人父後,他的心境開闊了許多,也許是夜雪腹中的胎兒,勾動他源源難抑的父愛,看待如風時,他不再吝於付出,總是不自覺地將他當成了自己的兒子,就連如風想習武一事,他也允了他,親自授之。

  其實,他一直都想疼如風、想愛如風,那麼,他還壓抑什麼?

  有了這個小生命,一切都會簡單許多,過往恩怨,再去拘泥也無意義,他要的只是她的一顆心而已,也許,這個由他們共同去愛的孩子,能夠再一次燃起往昔的濃情,他真的這麼期盼。

  至於賀雪妍,他恐怕必須食言了,他無法愛她,也無法娶她,從一開始他想要的,就只有一個夜雪而已。

  他輕斂著眼凝思。看來,該找個時間和她談談了,他和夜雪之間的情愛糾葛,想必她早了然於心,所以溫婉的她,才會默默地包容這些日子以來,他和夜雪的一切,也正因為這樣,他才對雪妍更感歉疚。

  負了她,他感愧於心,他願意給予任何補償,只除了婚姻、情感,因為他今生是再無法愛上夜雪以外的女人了。

  莊主似乎心情不錯?程傑打量著他,暗自斟酌著該不該在這時提起此事。「莊主——」

  「男子漢大丈夫,說話吞吞吐吐,不怕讓人見笑?」早就看出程傑的猶豫不決,他只是不說破而已。

  他只覺得奇怪,程傑一向很有魄力,並非優柔寡斷的人,是何事這麼難以啟齒?

  「屬下是想問……莊主有意迎娶夜雪姑娘?」

  厲眸一挑,寒氣逼人的望向他。「怎麼,你有意見?」別告訴他,程傑還對夜雪有什麼遐想!

  莊主的醋勁好可怕呀!

  有些慌,又有些想笑。陷入情網的男人,還真是沒什麼理智可言,就連沉穩內斂的莊主也不例外。他還記得那天莊主怒氣衝衝的和夜雪姑娘離去,之後再見到他,第一句話便是陰沉的警告。

  「離俞夜雪遠一點,否則我保證你的下場會比姜驥遠更慘!」

  哇,多可怕呀!

  如果說,一個冷沉孤絕的男人,會為了一名女人暴跳如雷,激狂到六親不認,若說他對這名女子無分毫愛意,誰信?

  現下,他要不解釋清楚,恐怕會被莊主那道比寒冰還銳利的眸光給凍斃。「莊主,您誤會了,屬下只是在想,關於如風小少爺的事……該不該說?」展牧雲眉一挑。「如風什麼事?」

  小家夥闖了什麼禍嗎?不至於吧?他懂事得讓人心憐。

  「莊主難道不認為——小少爺與莊主極為相似?」

  所有的表情全然斂去,有如雷殛般,電光石火的劈入腦海,程傑話中的語意,讓他如木石般杵了住。

  「屬下之所以敢大膽斷言,莊主與夜雪姑娘早是舊識、並且曾經……呃,「關係密切」,原因便在此,小少爺是不容否認的鐵證。」是莊主說講話不能拖泥帶水的,他已經試著說得婉轉了,莊主若承受不住,那可不是他的錯。

  展牧雲茫茫然然,一時回不了知覺。「她……她親口承認的?」

  「她沒否認。」也就是默認的意思。

  「該死的你!這麼重要的事,居然到現在才告訴我?!」一回神,迎面便是驚天動地的狂吼。他想拔了程傑的舌!該說的不說,留他舌頭幹麼?

  「屬下想說,但莊主有給任何人說的機會嗎?若非今日莊主能坦然接受小少爺,屬下至今也不會說,因為那毫無意義。」

  見鬼的毫無意義!天曉得他承受著多深的煎熬,想愛又不敢愛,苦了他的兒子……

  是啊!他的兒子!

  強烈的悸動抓住了他所有的知覺,衝擊而震撼著他的靈魂,腦海裏、心裏全讓這一個事實填得滿滿:如風是他的兒子,身上留著他的血液、承襲他的傲骨……

  他幾乎無法承受這樣的震撼,一飛身,狂奔出了閣樓。

  不消一會兒,帶給他撼動的小小身子迎面奔跑而來,直撞上他。

  「怎麼了,如風?跑這麼急。」展牧雲本能地穩住他的身子。

  「小少爺,您別跑呀——」身後,追著氣喘吁吁的婢女。

  「怎麼回事?」在玩貓捉耗子?

  他看了看婢女,又看了看直往他身後躲的小小人兒。

  如風好象很排斥這名婢女靠近他?

  「莊主。」婢女恭恭敬敬地喊了聲。「天涼了,小少爺要來找您,奴婢請他披件衣裳再過來,可小少爺怎麼也不肯。」

  「如風!」展牧雲不茍同的喊了聲,不明白他突來的任性所為何故。

  「不要嘛。」如風好委屈地扁著嘴。「我不喜歡那一件——」

  展牧雲蹲下身正想問明緣由,婢女的突然靠近,令他沒由地打了個噴嚏。他皺起眉,看向婢女手中的衣袍——是羊毛製品!

  原來如風也對羊毛敏感!

  「小少爺,聽話,把衣裳穿——」

  「走開!」

  「拿走!」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如風邊打噴嚏,邊往展牧雲懷裏縮。

  婢女被吼得嚇退了好幾步。

  展牧雲神情復雜地望住如風。小如風和他一樣都對羊毛敏感,是遺傳吧?他情難自已地伸手撫觸眼前的小小俊容。

  小家夥將他的好相貌遺傳了七分,這張眉清目秀的小臉,多酷似兒時的他呀,而他日日相對,竟分毫未覺!

  展牧雲呀展牧雲,你真是讓濃烈的恨火給蒙蔽了雙眼,變得眼瞎心盲,從不曾好好睜開眼來看清一切,只知瘋狂的報復,讓恨意給吞噬了所有的感覺……回想著相識以來的點點滴滴,深深的懊悔將心絞得死緊。他究竟是怎麼對待他的兒子?一遍又一遍,殘忍的傷他幼小的心靈,絕了情的不去理會他的憂傷……

  思及此,他牢牢的將如風擁在懷中。

  他深知自己愧待如風,但有個女人恐怕得先好好向他解釋個清楚!

  俞夜雪!她什麼意思?他真不敢相信,她會這麼對待他,居然狠得下心不告訴他實情,任他錯待了他的兒子……到底殘忍的是他還是她?這筆帳有得算了!「叔叔?」如風仰起頭,看著他陰暗不定的神色。

  一聲叔叔,椎痛了他的心。

  如風不該這麼喚他,不該的……

  該死的俞夜雪!懷了他的孩子還敢嫁別人,弄得他們父子相識難相認,她難道就這麼愛姜驥遠,非嫁不可嗎?就連他的孩子都阻止不了她,背叛得如此決絕?!好極了,這回他要是會輕易原諒她,他就不叫展牧雲!

  老天爺怕是嫌他怒氣不夠旺,偏挑此時火上加油——一名僕人前來通報,說是有客來訪。

  「誰?」

  「他說名喚姜驥遠。」

  「是爹——」如風驚喜地叫喚。

  展牧雲一臉陰沉。揮手遣返僕人,他低聲道:「如風,到書房去等著,叔叔和你爹談完話,再讓你去見他。」

  再怎麼憤怒,他都不忍再傷如風的心,他想見他的「爹」,他不會因為一己之私,便阻絕如風的冀求。

  「好。」如風展露笑顏。

  見著如風開心而燦爛的笑容,他知道他做對了,雖然這讓他滿懷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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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3 09:53:16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移步大廳前,展牧雲讓人前去傳喚夜雪一聲。

  人家前來見「愛妻」,總不能沒點成人之美,是不?他森然冷笑。

  倚在門邊,看著姜驥遠的坐立難安,他終於決定出聲。「姜大公子光臨寒舍,不知有何指教?」不過才幾個月沒見而已,有必要這麼迫不及待嗎?

  隱於笑容之後的是刺骨的寒意。

  「雪兒還好嗎?」姜驥遠不想跟他兜圈子,一開口便道明來意。

  「姜公子此言差矣。」他滿不在乎地應道。「你當俞夜雪還是你的妻室嗎?問得這麼堂而皇之!要不要我再提醒你一次呢?她已是我的人了,兩位請橋歸橋、路歸路,井水別犯到河水這兒來。」

  姜驥遠難抑浮躁,問道:「你究竟把她當成什麼了?」

  他就怕會是如此,所以時時放心不下雪兒。

  本以為展牧雲曾熱烈的愛過雪兒,給她一點時間,讓她去努力,也許還有機會挽回些什麼,可是依展牧雲如今的態度看來,怕是不樂觀。

  雪兒這傻丫頭,就是太死心眼,受了再大的苦也只會往腹裏吞,什麼也不說。「玩物。」展牧雲答得俐落。「要不,姜公子以為女人除了暖床外,還有什麼功用?」

  可惡!這混帳居然拿雪兒當妓女一般狎玩。「展牧雲,你太過分了!」

  他的氣忿難平,看在展牧雲眼裏,只更加深了他的妒恨。

  「想打抱不平嗎?你該不會都到了這個地步,還在為她心疼吧?我說姜公子該清醒了,像這種女人,是怎生低賤,你還認不清嗎?是不是要我告訴妳,她在我懷中的放浪模樣,你才會死心?人盡可夫都不足以形容她的淫蕩,這殘花敗柳一般的女子,你還要嗎?」

  「展牧雲,你嘴巴給我放幹凈點,不許污辱雪兒!」姜驥遠忍無可忍地吼了出來。

  光聽這幾句,他便可以想像夜雪這些日子是怎麼過的,展牧雲的心是鐵打的嗎?他怎能這麼糟蹋一個待他如此情深意重的女子?!他怎很得下心?!心如刀割是嗎?展牧雲盯視他的神清,冷冷地一扯唇角。

  當他得知夜雪下嫁姜驥遠時,就是這種痛不欲生的感覺,同樣的苦,也該換人來嘗嘗才公平,是吧?

  「污辱?呵,也許她很樂意我這麼待她!否則,你當我們的孩子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嗎?」他刻意說得輕佻。

  孩子?姜驥遠直覺的反應是——「你說如風?雪兒都告訴你了?」

  「你也知道?我以為那個無恥的女人會瞞天過海、張冠李戴,讓你當三年多的冤大頭。」本以為他該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迎娶夜雪,沒想到他居然什麼都知道。

  這姜驥遠可真愛慘了她,不是嗎?

  「你才無恥!早知你如此薄情寡義,實在不值得雪兒為你——」

  「驥遠!」平平靜靜的叫喚聲在門邊響起,阻止了他的話,廳內的兩個男人同時轉首望去。

  「雪……雪兒,妳幾時來的?」她該不會全聽到了吧?

  天哪!任誰聽到這般殘酷寡絕的話,都會難過不已,何況雪兒這麼愛展牧雲,他無法想像,她將會有多麼的傷心欲絕!

  展牧雲看向她時,神色有幾許復雜,但仍堅持緊抿著唇,不發一語。

  「能讓我們私下談談嗎?」夜雪望向展牧雲,徵求他的同意。

  「請便。反正還沒娶妳,要勾搭男人盡管去,又不是不曉得妳不甘寂寞的性子,我很有成人之美的,只要記得找個隱密點的地方,給我留點面子就行了……」「該死的家夥!」姜驥遠再也忍不住,一拳揮了過去。

  「驥遠——」誰都沒料到溫文有禮的姜驥遠會有此舉,夜雪驚呼了聲,想上前阻止;而展牧雲一時疏於防範,慌亂中本能的住後退,閃了過去,步履踉蹌中,尚未來得及回神應對,第二拳已來勢洶洶的迎面而來,閃避不及之際,一道翩然而至的纖影,意外地代他受下這力道十足的重拳——「雪兒!」同樣的驚呼聲,由兩張不同的口中傳出。

  視線一片昏暗,她步伐虛浮的往後跌,正欲張口說些什麼,襲上的黑暗,已先奪去了她所有的知覺。

  「雪兒!」展牧雲反應迅速的接住了她虛軟的身軀,寒戾的眼射向呆住了的姜驥遠。「雪兒若有個萬一,我要你拿命來抵!」

  說完,他迅速抱起她,衝了出去。

  ※※※

  一番虛驚後,大夫替夜雪安了胎,有驚無險的保住了夜雪及腹中方及三個月大的胎兒。

  臥雲軒的偏廳內,展牧雲、姜驥遠默然無語。

  好一會兒姜驥遠盯視他,若有所思地開口。「你明明還愛著雪兒,為何要把話說得冷絕?」

  他若真已無情,方才就不會有這麼深刻的驚痛之情,焦慮之中的真情流露是最真實、最難作假的,他可以肯定,展牧雲非常在乎雪兒,不論他承不承認。展牧雲不自在地別開瞼。「你錯了,我和她之間不管曾存在什麼,那都已然過去。如今的我,只有恨!」閉了閉眼,愁蹙的眉宇化不開,當他再度開口時,聲音中滿是掙紮。「只是我不懂,她明明已不在乎我,為何要代我挨那一拳?而且是當著你的面……」

  「她……不在乎你?!」姜驥遠差點被口水嗆到,以為他聽錯了。「你說的是什麼鬼話?!從頭到尾,絕情絕義傷害人的都是你,雪兒若是不在乎你,就不會無悔無怨的承受你加諸在她身上的羞辱了!她等了你三年、盼了你三年,日日以淚洗面,望眼欲穿,忍受長久的相思煎熬,甚至為你生下了小如風,而在她做盡了一切後,你還說她不在乎你……展牧雲,你到底有沒有良心!」

  「等……你說,她等我?!」展牧雲張口結舌。「你少給我拍桌叫喝,把話說清楚!」展牧雲並未發覺,自己早已屏住氣息,心弦繃得死緊,等待著他期盼的答案。

  「你不知道?雪兒沒告訴你?」姜驥遠傻眼了。

  「你再多一句廢話,我就把雪兒那一拳連本帶利的還你!」

  「說就說,我還怕你啊!」姜驥遠不甘示弱,以更大的音量吼道。「房裏頭那個姓俞,名夜雪的苦命女子,為了你,受盡苦難,流盡血淚,癡癡等了你三年半,只為了盼你一個憐惜的擁抱,結果你是怎麼對待她的?我真替雪兒不值!」「當年你就這樣一走了之,你曉不曉得雪兒陷入多難堪的局面?雪兒失蹤一晚的事,早就鬧得全府上下人盡皆知,隔日清晨,你們又全無避諱的相伴而回,人家會怎麼想;你當天就離去,當然不會曉得別人傳得多難聽,由府裏傳到府外,雪兒處於這樣的流言中傷,卻又發現自己懷了身孕,試問你,她能怎麼辦?人人盡說她寡廉鮮恥,低俗敗德,她能讓她的兒子生下來,日日被人指著鼻子,說他是不知羞恥的父母茍合偷情下的產品嗎?」

  「我不否認,我是愛她,但我會娶她,完完全全是基於一份憐惜,憐她的孤立無援,憐她不畏風霜的堅韌……為了對你的這份感情,多少苦、多少淚,她全往腹裏吞,從不言悔,我看了又怎能不感動?當我向她求親時,她一口就拒絕了,她說只要她還有一口氣在,她就不能對不起你!是後來我們一群人輪著勸她,要她為孩子著想,你什麼時候回來都還是未知數,孩子是無辜的,總不能讓他陪她承受這些。」

  「最後,她同意了。成親以來,我和她一直分房而眠,連親吻都沒有,更休提同床共枕了,最多只有在思念你思念得熬不住時,會脆弱的在我懷中尋求苦撐下去的力量,如此而已!她一直矢志不移的等著你,不論是她的身還是心,一直都只屬於你!」

  「雪兒天生的體質嬌弱,想必你比我還清楚,這樣的她根本就不適合生育,成親之後,我很快就發現了這一點,在數字大夫的建議下,我也屢屢勸她放棄孩子,可她在數度幾欲小產的邊緣,總哀哀泣求著我,無論如何都要保住孩子,你知道她怎麼說嗎?她哭得柔腸寸斷,告訴我。「無痕愛他,無痕會很愛、很愛我們的孩子,我一定要保住他,不然無痕會遺憾、會傷心、會難過……」她做的一切,全是為了你,就因為你隨口的一句話,她懷如風懷得好辛苦,差點連命都沒了!你摸著良心自問,這輩子能有幾個為了你,連死都不怕的女人?!」展牧雲倒抽了口氣,捂住心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夜雪沒負他,她一直都沒負他……

  天哪,他對她做了什麼?她為他吃盡了苦、受盡了罪,而他回報她的又是什麼?!

  這一刻,他真恨不得能一死謝罪!

  他好懊海為什麼要這麼衝動,為什麼不靜下心來聽她解釋?她甚至曾含淚告訴他,她愛他,而他卻沒信她,還以最殘忍的方式羞辱她、曲解她……

  如風、如風……是啊,光是這個名字,不就已道盡一切了嗎?她心中若無他,又豈會生下他們的兒子,願兒子有如她心目中的風無痕……所有未盡的深情及相思,早就全然地寄予這個名字,他日日喊著,竟全無所覺!

  「雪兒——」他揪心地狂喊出聲,跌跌撞撞地衝入房內。

  他欠她好多、好多,今生再難還盡……

  ※※※輕撫佔據嬌容的大片紅腫,他心痛地閉上眼。

  他錯得好離譜,明知夜雪不是朝秦暮楚的水性楊花女子,卻僅憑事情的表像便定了她的罪,狠心傷害她。

  他究竟在幹什麼呢?這名女子曾是他用盡全部生命在呵疼的呀!從小,他就不容許任何人動她一根寒毛,捨不得她有一絲一毫的傷懷,而如今他卻親自傷了她,還傷得比任何人都重……

  回想重逢以來的點點滴滴,此刻,他只剩一腔萬死莫贖的愧疚,尤其是不久前在大廳,他字字無情、不留餘地的污辱……雪兒會原諒他嗎?他該死到連自己都無法原諒自己了,又如何開口要求她的原諒?

  他好怕這一回,她會真的心灰意冷,絕然求去,他甚至沒有顏面開口留她!似有若無的嚶嚀聲傳入耳畔,他急忙喚道:「雪兒!」

  靜止的眼睫輕輕眨動,迎視他迫切的面容,她一時無言以對,幽然垂下眼簾。她——怨他嗎?

  是啊,怎能不怨呢?他錯待了她,她是該對他怨之、恨之。

  展牧雲退開床邊一步,如她所願的拉開距離,遲疑了好久,輕緩地開口。「所有的事我都知道了,包括妳為我所做的犧牲。」

  「你——」夜雪抬眼看他,見他一臉無風無雨的平靜,她暗自心傷。

  她還想指望什麼?展牧雲的不為所動不是早預料到的嗎?

  「妳……我是說,謝謝妳替我生了如風。」他言不及義地說道,怎麼也沒勇氣去探問話題的重心,他好不安,擔憂她會給他無法承受的結論。

  對她,他就只剩這麼一句話?!夜雪覺得好悲哀。

  「就算不為你,我也會生下如風。」夜雪黯然低語。她不要他的感激,從頭到尾,她要的只有他的愛,然而他卻再也給不起了——「是嗎?」他戚然道,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如今就連這點小小的依戀,她都想抹去,再也不肯承認曾經的癡狂愛戀嗎?突來的沉默,靜得讓人難受。

  夜雪無法適應這死寂的氛圍,開口問:「驥遠呢?」

  心頭敏感的一陣刺痛。「妳——」

  她想走,想隨姜驥遠離開?!她當真已對他寒了心,萬念俱灰了嗎?

  以往,他能挾報復的名義,強留住她,可現在呢?在他如此對待她之後,他連開口求她留下的資格都沒有。

  「牧雲,你知道我欠驥遠很多,對他,我真的……」怕他再誤解她和姜驥遠,她急著想解釋,對姜驥遠她真的只有感激與虧欠,沒有別的。

  「別再說了,我懂。」展牧雲沉沉地打斷。

  這些日子以來,除了傷透她的心之外,他什麼也沒給她,姜驥遠是好過他太多,至少他是全心呵憐夜雪,不曾讓她流淚,比起總是讓她受苦的自己,夜雪會因感激而選擇了待她情深意重的姜驥遠,並不值得太意外。

  能怨誰呢?本來他有機會牢牢握住幸福的,是他太盲目,才會演變成今日的局面。

  別開頭,他咬牙道:「姜驥遠在外頭,如風陪著他。沒見妳醒來,他不放心離去。」

  他欠她的已經夠多了,如果離開他能讓她活得更自在些,他只能尊重她,今日的一切全是他一手造成,罪該萬死的是他,有苦有痛都只能由自己嘗。死握住拳,強忍著想將她摟在懷中的衝動,一步一斷腸地看著她走離他的視線,每一個步伐,全是踩在他支離破碎的心坎上,直到她的身影消逝在眼界,他難忍哀絕,一拳狠狠往墻面上捶,任點點血痕滑落,陷入痛斷肝腸、神魂俱碎的絕望之中,再也感受不到其他——「雪兒、雪兒、雪兒……」他椎心地喃喃喚著,跌坐地面,將臉埋進掌中。他的世界已在這一刻摧毀,失去夜雪,他不曉得人生還有什麼值得堅持,失去光採的靈魂,麻麻木木,不過是行屍走肉罷了。

  他的生命是為愛她而存在,即使在誤解她最深的那段日子中,他仍是無法克制自己不去愛她,所以他才會以恨意來包裏受了傷的心,掩飾不曾稍減的深情,而今呢?他還能靠什麼活下去?她的人、她的心,都已離他好遙遠——熟悉的淡雅幽香飄進鼻骨,在此刻這令人愛戀的氣味,只會帶給他更深的痛罷了,這間房中,還留有她的餘香、充滿她的形影,還有他們多次纏綿歡愛的記憶……

  香氣更形清晰,柔軟的溫香由身後環抱住他,他渾身一僵,震愕地抬起頭,回首望去——真實的人兒就在眼前,她未舍他而去!

  「痛不痛?」他血痕斑斑的手吸引住她的目光,她心疼萬般地執起,又輕又憐的吻去血絲。

  他心思根本不在那微不足道的傷上頭,這只手就算廢了他也不在乎!

  「妳沒和姜驥遠走?!」他緊瞅住她,好怕只是空歡喜一場。

  走?她只是去打個招呼,向驥遠道個謝而已呀!難道他希望她走?

  她慌了。「你不要我了嗎?」

  不要她?!他是怕求之而不可得呀!

  「我要!誰說我不要!這輩子,我就只想要妳!」他激動地吶喊出聲,緊緊擁她入懷。「別走,別離開我,我捨不得放開妳……雪兒,我真的好愛妳!」「你……」夜雪拚命想由他懷中仰起頭,小臉又驚又疑,深怕這只是她過於渴望下所產生的幻覺。

  「你……可不可以……」她遲疑著不敢說出口。

  「好、好!我答應妳,只要是妳的要求,我說什麼都會辦到!」 的一切早就是她的,就算她要的是他的命,他都會雙手奉上。

  「再……再說一遍……可以嗎?」

  展牧雲微愕,領悟她的意思後,一顆心疼得難以言喻。

  一個這麼渺小的冀求,她卻用令人憐惜不已的酸楚渴盼在問,他究竟是怎麼待她的?讓她連這一點溫情都不敢期望?!

  見他眉心深蹙,似在強忍什麼,表情好沉鬱,她急急忙忙道:「不……不行就算了,沒關係的……」

  「傻雪兒,妳讓我好心痛!」他再也隱忍不住,擁緊了她一遍遍傾訴。「我愛妳、我愛妳,今生就只愛妳,妳難道還不懂我這顆為妳燃燒了一輩子的心嗎?」「你從不曾對我說過這些話……」她淚眼迷蒙,幽幽望他。

  「是我的錯,讓我補償,我以性命起誓,從今而後,絕不再讓妳為我掉一滴淚,我會用有生之年的每一天來愛妳,只求妳別放棄我,別對我絕望……」「談什麼絕不絕望呢?我早就認定這輩子是你的人了,除非你不要我,否則到死我都會留在你身邊。」

  「傻雪兒!」他何其有幸,有她這般情癡以待!  他輕拭去她頰上的淚痕,張臂將她抱起,放回床上,自己也隨之在她身畔躺下。「妳身子還很虛,休息一下,我就在妳身邊陪著妳,一步都不走。」

  夜雪環在他腰上的手仍是未曾松緩,盈盈水眸定定瞅住他。

  「睡呀,怎麼凈看著我?」他柔聲輕哄。

  她搖搖頭。「我不敢睡,我怕一閉上眼,醒來時卻發現這只是一場夢,我會心碎而死的。」

  三言兩語,又讓他心頭泛起疼意。

  他捧住她的臉,柔情萬般的印上紅唇,幽然纏綿的吻她。「這樣,足夠給妳承諾,證實它的真實性了嗎?」

  她摟住他的脖子,不肯放。「你……可不可以……愛我?」

  凝視她羞紅的嬌容,他憂心道:「不好吧?,妳身子撐得住嗎?」他願意給予實質的承諾安定她憂惶的心,可卻擔心會傷著她和孩子。

  「我可以的。」她立刻保證。

  他沒再多言,再一次吻住她的唇,將衣衫褪落。

  綿綿密密的吻,珍愛萬千的落在嬌顏上,眉、眼、鼻、唇……俯視這張愛了一輩子的容顏,他滿足的露出微笑。她是他的,不論身或心,一直都是。「你笑了……」是真心的笑容,不帶蒼涼,不再憂鬱。她抬起柔荑,纖白的十指在他臉龐滑動,以最深的柔情滌去滄桑……往下滑的手,隨著他頸間的細煉,握住垂晃的觀音墜子。「真的是為了拿它來提醒自己,時時恨我?」

  「混帳話,聽過就算了。」他拉回玉墜,貼在心口。「若真恨妳,早將它摔個粉碎了,豈容它近身?」

  「你的轉變是因為姜驥遠的話嗎?」她本以為真相如何,對他無關緊要的。往下啄吻的他停了下,抬首問:「為何不告訴我實情,任我誤解妳這麼久?」「我……嫁給驥遠是事實,的確配不上你了……總不能……讓人說你要了個殘花敗柳……啊……」酥胸上愈來愈銷魂的吮觸,令她不由得低吟出聲。「相識近十六年,妳認為我是個會在乎別人觀感的人?」

  狂傲如他,不會。

  「可是……」

  「我不管妳嫁過幾個人,自始至終,我所要求的,只是妳的真心。」他一手滑至她發熱的甜美禁地,靈巧地尋找核心撥弄著。「嫁給我,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妳是我的。」

  「可是……」她嬌喘著,想反駁卻說不出話來,愛欲衝擊已令她渾身虛軟。他是不是故意的?特別挑在這種時刻提起此事。

  「這是早晚的事,難道妳忍心讓我們的小寶貝無名無分嗎?」

  「那雪妍姑娘……」

  「我說過,寧負天下人,也絕不負妳。」

  她這樣會不會大自私?會不會是將自己的快樂建築在雪妍姑娘的痛苦上?「這樣會不會……啊!」未完的話被打斷,她驚呼出聲,因為他已出其不意的衝入她體內,引爆的激情,讓她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妳……話太多,欠教訓。」他輕喘著,深深衝刺,將話逼出。

  再也不說了。她悄悄嘆息,全心全意地響應他,身心註定為他臣服。

  ※※※

  和賀雪妍談開來後,她的反應是出其的平靜,因為早料到會有這一天,展牧雲、夜雪,以及如風之間的關係,她心知肚明,所以無怨無恨。

  展牧雲並不欠她什麼,當初她只是想有個愛他的機會,填補他受傷的心,而如今,卻無必要了,夜雪比任何人都有資格得到這個男人,從頭到尾她都只是個局外人,連爭寵的資格都沒有,所以她向他道出了實情,那一夜他簡直醉死了,根本沒碰她。

  明瞭兩人之間始終清白後,展牧雲松了好大一口氣,微笑的告訴夜雪。「我們始終是彼此的唯一,記得我的諾言嗎?我未曾負妳。」

  夜雪好感動,擁抱他久久難以成言。

  再來,便只剩一個問題了——如風。

  將如風召來房中,她看了看靜默不語、耐心等候著的展牧雲,深吸了口氣,蹲低身子說道:「如風,告訴娘,喜不喜歡叔叔?」

  「喜歡啊!」如風連考慮都沒有,用力點頭。

  「那好。如果娘告訴如風,叔叔是如風的爹!如風能接受嗎?」

  「叔叔——是爹?」如風偏著頭看向展牧雲,露出欣喜的微笑。「叔叔決定收如風為義子了嗎?」他等好久了呢!

  「不是義子,是真正的兒子。叔叔才是如風親生的爹。」

  如風微張的嘴,小腦袋好困惑,怎麼也想不明白。

  「讓我來。」展牧雲向兒子伸出手,如風很自然地偎向他懷抱。「叔叔從前沒有善待如風,如風會怪我嗎?」

  如風很快地搖頭。

  「那麼,如風願意喊叔叔一聲爹嗎?」如風年紀還小,只要讓他理解這一點就夠了,他現在只想感受為人父的驕傲及喜悅。  如風眨了眨眼,然後勾住他的頸子,嬌軟稚嫩地喊了聲。「爹——」

  「如風!」他縮緊雙臂,動容地閉上眼。

  夜雪注視著這一幕,臉龐漾著一層動人的溫柔光採。

  「可是還是好奇怪哦!」如風仰起頭。「為什麼如風會有兩個爹呢?」

  「對呀,為什麼如風會有兩個爹呢?」展牧雲眼含戲謔,調侃地望向夜雪。夜雪一窒,無言以對。

  討厭啦,他明知道的,還這樣捉弄她!

  一時嘔不過,她由他懷中拉回如風,賭氣地道:「走,如風,我們找「另一個爹」去!」

  走沒兩步,展牧雲便眼明手快地由身後環抱住她,在她耳畔輕吐氣息。「敢拿姜驥遠氣我!說,妳該當何罪?」大掌隔著衣衫,覆上她柔軟的酥胸,輕緩地揉捏——夜雪倒抽了口氣,他手掌十足的挑逗,令她渾身一陣酥麻,又開始意識不清,嬌軟無力了起來。「你……別……這樣……」天哪,他太大膽了吧?如風在這兒呀!

  「別怎樣?」隨著唇畔的輕啟,似有若無的吻觸她發熱的耳垂。

  噢,天!她撐不下去了。「如……如風,先……出去,爹和……娘有事要……「談」……」

  「娘生病了嗎?」如風不解地仰首看著「黏」在一起的父母,娘的聲音怪怪的耶,不太有力,他生病時也會那樣。

  展牧雲沉沉地笑出聲來。「娘的「病」爹會「醫」,如風只要記得出去時把門開好就行了。」

  「噢。」如風似懂非懂的點頭,乖乖的把門帶上。

  「好了,敢刺激我,就要有付出代價的心理準備。」他挑開衣扣,任雲衫飄然而落,灼熱的手探索著嬌軀,一邊貼著她的面頰,在她耳畔低喃。「別「坐享其成」,女人!」

  夜雪懂他的意思,抑住羞怯,伸出小手替他寬衣解帶。

  他順手挑下床幃,傾身覆上她。

  「如風可以有兩個爹,但,妳卻只會有一個丈夫,這輩子只能是我,記住了沒有!」他懲罰性地啃吮為他而綻的蓓蕾,堅持聽到她的允諾。「說呀!」「現在……還不是……」他又還沒娶她。她有志氣的反駁,不想每次都屈服在他的「小人招數」中。

  「不是嗎?展夫人?」他加重吮吻的力道,撩人的輾轉吮當。

  「啊……」一波波的激情熱潮幾乎將她淹沒。「不是……」她死不妥協。真倔!不愧是那個他深愛的女孩。

  他不以為意的輕笑,修長的手指探進溼熱緊窒的幽穴中,深深刺入——「如何呢?」

  「你……啊……」她嬌喘不休,有力而勾情的挑弄,教她意亂情迷,早已讓激情吞噬。

  「說愛我。」不是疑問,而是直接要求。

  「你……早知道的……」

  他抽回手,挺身深入她。「我要聽妳說。」頻密的戳刺,將狂歡的火花愈燒愈烈。

  「我……是的,我愛你,今生只……愛你……」嬌吟般的聲浪,吐出令他心神震動的言詞,他再也抑止不了自己,任愛火欲焰熊熊焚燒,更為熱切地佔有她,給了她銘心難忘的刻骨情纏。

  「牧……雲……」她情難自己的嬌喊出聲。

  「我還是……喜歡聽妳喚……我無痕。」這個名字,代表他們之間濃情相許。他粗喘著,又補充道:「那是我人生中最值得與藏的時光。」

  「無痕……」她如他所願的喚出聲。

  「是的,我是無痕,妳一個人的無痕。」與其當個名揚四海的展牧雲,他反倒寧可當個沒沒無聞、只有她一個人會記得、會惦念在乎的風無痕。

  「當……當年……紫馨公主……」她一直想知道,他究竟說了什麼,看似高傲且對他極為癡迷的紫馨公主,怎會輕易放手?

  「別在這時逼問口供!」難道是他不夠賣力?她這小腦袋瓜還能思考?

  於是他更加深沉熱烈的與她交纏,俯下身含住她頭動的香乳,銷魂的舔吮——「啊——」她無法自製的吟叫出聲。「我……還……還是要……知道……」她就不曉得什麼叫死心是吧?愈來愈拿她沒辦法了。

  既然降服不了她,他也很願賭服輸。「想知道是吧?好,我會說,但……那是等一下的事。」不曉得是不是每個女人在做愛做的事時,都會一反常態,變得多話起來?還是只有他的寶貝女人會?真是敗給她了!

  「我……抗議!專心點,別……一心二用,那太……污辱我了……」什麼嘛一點也不尊重他的「付出」!

  他懲罰性地狂刺嬌軀,以更緊密的節奏,讓她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兩性交融的輕喘低吟,伴隨著激狂若焰的纏綿,將歡愉推至頂峰,他深深埋入她體內,劃下了完美的句點。

  沉沉吐了口氣,他順手擁她入懷,一手往下滑,平貼在她已微微突起的小腹上。「還好吧?有沒有傷著妳?」她總是能讓他失控,完全把持不住自己。夜雪搖搖頭,氣息微微紊亂,嫣容猶有歡愛過後的嬌媚紅潮,美得誘人。「你……別顧左右而言他,你還沒告訴我……」

  「小雪兒,妳真難纏。」他好笑地道。

  「無痕!」

  「好、好、好。」他傾向前輕吻了她一下,依著她的唇將話送入她口中。「我告訴紫馨公主。「我的心、我的靈魂,全給了一個女孩,她生、我生,她死、我亡。這樣的男人,妳還要嗎?」」

  於是,自視甚高的紫馨公主,再如何愛他都很難屈就自己只能得到一個沒有靈魂,空有軀殼的丈夫,她也明白,就算她能忍受,他也不會妥協,萬不得已時,他會不惜一死。

  「無痕……」她動容了。原來,他從很早、很早以前,她還沒發現時,就已愛她愛得這般癡絕——他知道她要說什麼,掩住了她的唇。「別覺得有愧於我,妳早就給了我最好的報償,也是我這輩子唯一想要的。」

  她!他要的,只是她;以生命去堅持的,也是她;生生世世追尋的,更是她!「我一定會一生一世,永永遠遠的愛著無痕。」她堅定的承諾。

  「我相信。」他微微笑了,將他的深情印上她的唇,一傾源源不絕的愛戀。風風雨雨過後,他們仍舊依著最初的宿命,彼此相守,在纏綿一世,共同走過漫漫歲月後,他會在生命盡頭的那一天告訴她:她,是他今生最不悔的抉擇!然後,相約來世。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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