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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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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子紋]候補新郎[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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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9 00:44:52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還在生氣嗎?」

  結婚後的這幾晚,于軍和段雲兩人都分開睡。她還以為今晚的情況應該是比照辦理,卻沒想到正當她輾轉難眠之際,他輕聲的進房坐在她的身旁。

  段雲的頭在枕頭上搖了搖。

  「沒有?」于軍的聲音裏有著笑意,「我可不相信,妳的脾氣雖然還不壞,但也絕對稱不上溫柔。一不稱妳的意,妳不是就會發火的嗎?」

  她緩緩的坐起身,將散在臉上的頭髮給撥到耳後,「別把我講得那麼小心眼,我只是不開心你處事的態度。」

  于軍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後頸項,「只要妳答應我不要管這件事,我們就什麼衝突也不會發生。」

  「你是在逃避!」她的口氣在不知不覺之中又激昂了起來。

  「妳又在生氣了?」

  「我──」于軍的輕笑聲,讓她不知該怎麼繼續跟他說下去。

  于軍用額頭輕觸著她的額頭,「一切都會沒事的。」

  「這是在說服我,還是在說服你自己?」段雲的手忍不住輕扯了下他的鬍子,滿意的聽到他的輕呼。

  于軍將自己的頭給縮回,用手揉了揉自已被拉痛的地方,「我沒有企圖說服任何人,我只足希望能夠讓妳不要再胡思亂想。」

  「謝謝你。」她沒好氣的一皺鼻頭,「不過我不認為這有用。」

  「雲雲──」

  段雲翻身躺下,不想再聽他繼續說下去。反正,她知道再怎麼說,于軍也是不會對她坦白,她覺得心中沉甸甸的。

  「我們再去屏東一趟好不好?」于軍輕趴在段雲的身上,柔聲的說道。

  她疑惑的轉頭看著他,「為什麼?」

  「妳忘了嗎?」他反問,「妳不是說妳很喜歡南部的空氣,我們可以再去一趟,當是度蜜月,也當是對台灣做告別,等回來之後,我要帶妳去印尼。」

  段雲沉默了一會兒,「聽你的口氣,我似乎沒有說不的權利,」

  「妳有。」于軍低下頭,讓兩人的視線相接,「只不過,若妳不跟我走,我們就得分隔兩地。我不希望妳會選擇如此,但我尊重妳自主的權利。」

  她有些難以置信,「我沒想到你會說出這種話。」

  「妳嫁給我,並不代表就得要一切聽我的。」于軍並不覺得有何不妥。

  「我不知道。」段雲老實的回答,她與他之間,還有好長的一段路要走,「讓我考慮一陣子,我不知道該跟你走,還是獨自到台中工作。」

  她的回答並不讓于軍滿意,但他要自己不要逼迫她,畢竟他看出了她的讓步,他只希望她不要再插手管他與薛家之間的事。


※     ※     ※
  「你媽暈倒了!」連門都忘了敲,段雲焦急的拉開書房的門,對著坐在電腦前的于軍叫道。

  于軍震驚的站起身,臉上閃過擔心的神色。「怎麼回事?」他強迫自己冷靜的問。

  「我不知道!」拉著于軍的手,她急切的說道,「現在她人在醫院裏,你爸爸要我們過去一趟,說你媽媽要見你。」

  于軍聞言, 在她的身後,但是才到門口,他突然止住了自己的腳步。

  「你幹麼?」他突然靜止不動,令她不由自主的停下腳步。

  「我不去!」他的態度突然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段雲懷疑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我不去!」于軍再一次重申,轉身回房,

  「等等!」她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他的去路,「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媽病了躺在醫院裏,口口聲聲喊著你,而你竟然說不去看她!」

  不想與她發生爭吵,于軍選擇沉默以對。

  「我不管。」段雲也不在乎自己的舉動是否無理取鬧,硬是拉著他的手要他跟著她走,「縱使你跟你的父母關係不好,縱使你不承認他們是你的父母,但現在,你就當是去看個長輩,這總行了吧?」

  「雲雲──」

  「算我求求你!」她使用哀兵政策,「好不好?」

  看到她的模樣,于軍啞口無言,「好!」他點點頭,「但我能做的,就只有這個。」

  段雲也點點頭,「好!快走吧!」


※     ※     ※
  醫院帶給他的回憶並不好!他曾經進進出出多次醫院,所以他對醫院並沒有好感。

  一進醫院大門,刺鼻的藥水味立刻迎面而來,于軍腳步堅定的跟著段雲緩緩的走向李格雪所住的病房。

  「怎麼回事?」一進房,段雲便看著薛東文問。

  「這幾天媽吃不下也睡不著,一直唸著……」薛東文的目光遲疑的看了一旁木然的于軍一眼,「一直唸著大哥,醫生說休息幾天,營養均衡就沒事,不過現在不能讓她受刺激。」

  「怎麼會這樣?」段雲擔心的咬著下唇,但自己的丈夫卻像個木頭人似的站在她身旁,她不悅的抬起手輕撞了于軍一下,要他說些什麼。

  「這麼說來,」于軍終於開口,「她沒事了?」

  薛東文點點頭。

  「好極了!」于軍一看到薛東文點頭,他立刻說道,「既然她沒事,那我們就可以走了,今天我很忙。」

  「大哥﹗」

  「再忙也不至於忙得連自己的媽病了都不管吧?」段雲看不慣于軍的做法,甩開他的手,諷刺的說道,「整天躲在書房裏看電腦,我就不信這算什麼了不起的大事業!」

  于軍深吸了口氣,強迫自己心平氣和,他不知道同樣的戲碼到底要重複幾次?他已經說得夠明白,不希望段雲插手他與薛家的事。但她似乎總是不把他的話當成一回事,他對現在的情況已經感到不耐煩了。

  「關於這點,我們回家再談。」對她伸出手,于軍平靜的說道。

  「她會躺在病床上,是因為你!」對他伸出來的手視而不見,段雲說道,「你為什麼這麼冷血?我真不敢相信我嫁的男人竟然是這個樣子。」

  他感到自己的情緒已經漸漸不受控制,于軍皺起眉頭,「雲雲,我們回家再談,好嗎?」

  每次都是一樣的安撫口氣,段雲真不知道在他心中是怎麼看待她的,是否就是在她鬧脾氣時,拍拍她的頭,他就以為什麼事都過去了。

  「你要回家,你自己回去!」她這次下定了決心,要他去直視自己的問題。

  于軍將現線移到病床上,終於讓自己的目光投注在李格雪身上,眼底閃過一抹深思。

  「你爸呢?」于軍看著一旁的薛東文問。

  「在跟媽的主治醫生談話。」

  「她有很多人陪,不缺我一個。」于軍看著段雲一臉的不馴,考慮了好一會兒,「好吧﹗妳要留在這裏,妳就留吧,要回去的時候再打電話給我,我再來接妳回去。」

  「于軍!」段雲沒想到他真的就這麼灑脫的離去。

  「改變主意,要跟我一起回去了嗎?」聽到她的聲音,于軍轉過頭問道。

  「我……」看到他的樣子,她真的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你自己回去吧!」她沒好氣的說道。

  于軍聞言,也不再多加遲疑的離去。

  「阿誠!」

  聽到身後傳來的虛弱叫喚,于軍擱在門把上的手微微一僵,最後他當沒有聽到的扭開門。

  「于軍!」

  「大哥!」

  這次叫喚的聲音換了段雲和薛東文,聲音大得令他不能再假裝沒聽到,于軍吸了口氣轉過身。

  「阿誠!」看到于軍。可比任何藥都有幫助,李格雪不顧依然暈眩不適的身體,硬是從床上坐起來,「你聽我解釋,我從沒……」

  「不用再說了,薛太太!」于軍知道他受不住李格雲的柔弱攻勢,於是先聲奪人的打斷她的話,「其實我該感謝你們的,畢竟你們幫我挑了一個好太太,不過我希望這場鬧劇就此結束。今天,我只是因為雲雲要來看妳,所以才陪她來的。妳好好休養,我還有事先回去了。」

  「阿誠!」李格雪聞言,徹底崩潰,掩面哭泣。

  「媽,妳才剛醒。」薛東文丟給于軍譴責的一瞥,便忙著安撫情緒激動的母親,「別這樣,醫生說妳不能受刺激,不然可能會中風的。」

  段雲在一旁手足無措,最後看著自己站著不動的丈夫,「于軍,我求你做些什麼!」

  「這是怎麼回事?」薛雨同沒想到進門迎接他的竟然是這種局面,他只看了于軍一眼,就知道一切皆是因于軍而起。

  薛雨同越過于軍走向自己的妻子,坐在床邊安撫的摟著她,「別哭,醫生說妳不能太激動。」他柔聲的勸道。

  于軍站在一旁,看著兩位老者,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要留下來看著這個令他不忍的一幕,他退了一步,準備無聲無息的離去。

  「別走!」李格雲的眼角瞄到正打算離去的于軍,立刻拉著自己的丈夫,「你叫阿誠不要走!」

  「我──」薛雨同的目光投向于軍,他的表情寫著為難,他比自己的妻子清楚,于軍不會因為他們的祈求而留下來。

  「雨同!」李格雪著急的拉了拉薛雨同。

  不捨的看了自己的妻子一眼,薛雨同拉下了自己的老臉,「請你留下來一會兒,好嗎?」

  「我知道你已經很讓步了,」于軍冷淡的說道,「但我真的很忙,我沒有時間,對不起!」

  「你就陪陪你自己的媽會怎麼樣嗎?」薛雨同看到于軍的態度,忍不住怒火沖天。

  「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于軍煩躁的將手順過髮際,「我跟你們姓薛的一點關係都沒有,她不是我媽,你們為什麼硬要一個進過少年監獄,連高中學歷都沒有的人當你們的兒子﹖若你們真的還想要個孩子,你們可以去領養,只希望你們不要再來煩我。」

  「大哥,你說話太過份了!」

  「是你們逼我把話說絕的。」于軍轉過身,口氣冷淡,「我希望這是我們最後一次碰面。」

  「阿誠──」

  「妳不要再喊他了,他一輩子都不會承認我們的。」薛雨同自認自己做得已經夠多,他毋需再對于軍低聲下氣。尤其是這幾天李格雪為于軍茶不思飯不想,弄得差點連命都沒了,他決定不再奢望這個孩子回來,「妳死心吧!」

  「我……」李格雪吃驚於薛雨同的口氣,與他結婚多年,他從未用過如此嚴厲的口氣對她,「我只想要他叫我一聲媽而已。」李格雪喃喃自語,「難道我要求太多了嗎?」

  看到她的模樣,薛雨同也無語。

  「叫一聲媽會少你一塊肉嗎?」段雲直直走向于軍,扯著他的手問道,「若你不叫,我就跟你離婚。我是說真的,我不能忍受自己跟這麼一個無情無義的男人過一輩子。」

  「不要輕易把離婚掛在嘴上,妳聽到了嗎?」于軍的情緒終於失控,他的心已經夠亂,沒想到段雲硬要來插上一腳,

  被他沉下的臉色嚇得不自覺的退了一步,但段雲依然堅持道:「我不管你怎麼說,我就是……」

  「聽到沒有?」于軍向她逼近了一步,他要她的承諾,他不准她拿著兩人的婚姻開玩笑。

  不自在的吞了口口水,段雲點了點頭,「聽到了,但是……」

  不想再聽她多言,于軍轉過身離去,不再顧忌身後的叫喚聲。


※     ※     ※
  「你好像個小孩子在鬧彆扭!」跟在于軍身後的段雲,硬是要將自己想講的話講完。

  「就算我是。」于軍停下自己的腳步,轉身面對著她,他雖氣憤,但還顧念現在是在醫院的走廊,所以特地壓低自己的聲音,「那又如何?不要再管我跟薛家的事了。」

  「你──」

  「我到底還要怎麼做?」

  「爸?!」段雲轉過身,吃驚的看著追出來的薛雨同。

  薛雨同沒有看她,一逕的看著于軍,「你說,你還想要我怎麼樣?為了你媽,我什麼都願意做,只求你留下來陪她。」

  「當初不要我的人是你們,現在要我留下來的也是你們。」于軍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在我最需要你們的時候你們不在我身邊,那為什麼在你們需要我的時候,我就一定得在呢?」

  「你想報復我們?」薛雨同感到難以置信。

  「沒有!」于軍不願承認的搖搖頭,「我只想讓我自己好過一點。」

  「看著我們這樣,你真會好過?」薛雨同懷疑他話裏的真實性。

  于軍搖著頭,不想回答他的問題。

  「去陪你太太吧!」于軍嘆道,「別再花時間在我身上了。」

  「算我求你!」閉上了眼,薛雨同深吸了口氣,緩緩的將雙膝跪在地板上,「這一切都是我的錯,跟你媽媽一點關係都沒有。她唯一放不下的是你,就算是讓她安心吧!我求你。」

  「爸爸!」段雲被入目的這一幕震驚的睜大了雙眼。

  薛雨同不顧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逕自跪在于軍的面前,「若要怪,你都怪我好了,這一切真的跟你媽無關。你有怒氣就朝我來,我無話可說。我只求你叫她一聲媽,她的身體真的不好。」

  于軍遲疑的看著他,他沒想到,真的沒想到……他退了一步,離去的腳步顯得有些慌亂。

  段雲吃驚得連于軍離去都毫無知覺,直到入耳的竊竊私語喚醒了她,她連忙走向薛雨同,「爸。」

  「他還是走了!」薛雨同的口氣中有著落寞,縱使跟于軍的交談總是針鋒相對;事實上,心底還是希望有一天他們倆父子可以盡釋前嫌。而如今自己做到如此,他依然轉身離去。

  「我回去勸他。」

  「不要。」薛雨同拒絕了她的好意,「這只會讓你們夫妻爭吵。」

  「就算會吵,也得講開來。」段雲堅持己見,「不然,總有一天,我們這段感情也會因此結束。」

  看著段雲踏著堅定的步伐離去,薛雨同眉頭深鎖。段雲──是他們唯一的希望了。


※     ※     ※
  「你實在太不講理了!」一進門,看見于軍優閒的坐在沙發上看報,段雲忍不住的對于軍大吼,「好歹他們是你爸、媽,而你卻拿這種態度對他們!」

  于軍坐在沙發上,平靜的翻著今天的晚報,「我已經說過了,這件事妳不要過問。」

  「好一個不要過問!」段雲鼓起勇氣將于軍手中的報紙給抽開,「說你有事要忙,你還真忙。」

  「雲雲,夠了!」

  「我也希望夠了。」段雲無奈,「你難道不知道,我現在所做的一切只是不想看你自己折磨自己嗎?」

  「我並不認為我自己在折磨自己。」于軍深吸了口氣,控制自己的脾氣,他不願意遷怒他人,但段雲若再繼續得寸進尺,他可不知道自己會如何了。

  「我是旁觀者清。」段雲恨不得能多塞點理智進于軍的腦袋裏,「不管你願不願意承認,你是薛雨同的兒子。」

  「我再說一次,」于軍側著頭,直視著段雲的雙眼,「不要管這件事,聽到了嗎?」

  于軍臉上的正經令段雲心中升起一絲恐懼,她並不是擔心于軍會對她動粗,而是對這樣的他感到陌生。

  「你有沒有想過我嫁的人是誰?」段雲疑惑的問,「我嫁的人是薛家長子,薛東誠。不管你要不要承認,你已經是薛東誠了,在你娶我的那一天開始,你就是了。」

  「我沒想到妳也會這麼想!」他感到難以置信。

  「不單是我,全世界的人都這麼想。」她狠心的說道,「我看就連你那風、林、火、山中,除了你不承認以外,大家都那麼認為了。」

  于軍聞言,無話反駁,他用力的一擊大腿。

  段雲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微退了一步。

  于軍若有所思的看她一眼,不發一言的起身離去。

  「你要去哪裏?」段雲看到他的舉動立刻回神,拉住他的手臂問道。

  「去一個能夠讓我忍住怒氣不動手打妳的地方。」于軍冷淡的瞄了她一眼,冷著聲音回答。

  聽到于軍的話,段雲毋需更多的暗示,緩緩的鬆開自己的手,看著他離去。她不知道是否是自己的話說得太絕,但她只能這麼做。在看到李格雪為他入院,而薛雨同向他下跪之際,她就得跟他將話說得明明白白。

  「我希望下次看到你的時候,你已經想通了。」

  于軍的手放在門把上不動,靜靜的聽著身後傳來的聲音。

  「我不希望,到頭來我們是以離婚收場。」段雲背對著他,深吸了口氣,「我愛你!」

  于軍將門把轉動。不發一語的離去。

  而這次,段雲也只是默默的看著他離去。


※     ※     ※
  這幾年來的他到底算什麼﹖!

  于軍用力的將手中的啤酒罐往遠方用力一擲,腦海中不停翻動的是段雲所說的話。坐在陽明山上,看著底下的燈火,他露出嘲諷的笑容,但他不諷刺任何人,只嘲笑自己。

  刑于軍在今天竟然跟薛家畫上了等號,在他一直不願承認的今天,他站起身,開 車揚長而去。

  不知道是誰說得好──藉酒消愁,愁更愁。他得要離開這一切,不然總有一天 他會被這一切給逼瘋。

  他腦海中突然浮起段雲的影像,但他強迫自己不要將她拋在腦後。若他不將過去的一切想清楚,他一輩子也不會給她幸福。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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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9 00:45:18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孔毓慈有些吃驚這麼晚了還會有人來拜訪,她輕聲遣退來叫門的下人。轉過頭看著律爵依然熟睡的趴在床上,思索了一會兒,決定自己下樓去會客。

  「對不起!」一看到孔毓慈的身影,段雲立刻起身,「我知道現在很晚了,但是我……」

  「沒關係。」孔毓慈淺淺一笑,安撫著她,「怎麼回事?那麼晚了,妳怎麼會來這裏?」

  「我……」一時之間,段雲不知道該如何啟口,「于軍他……于軍他在不在這裏?」

  「于軍?!」孔毓慈感到吃驚,「沒有啊!自從你們結婚後這一個多星期,我都沒見過他,他怎麼了嗎?」

  「我跟他吵了一架。」段雲自責的咬著下唇,「我以為他只是出去走走,晚上應該會回來。但是,他從昨天晚上出去就一直沒有回來,我知道他不會出事,但我只是想知道他現在人在哪裏?」

  孔毓慈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段雲擤了擤鼻子,「我想,他可能會來這裏找你們,但是……」

  「妳別急。」孔毓慈伸出手拍了拍段雲緊握的雙手,「我去問律爵,說不定他知道些什麼。」雖然心知律爵不太可能知道現在于軍的去向,但孔毓慈決定姑且一問。

  段雲聞言,也只有點點頭,看著孔毓慈上樓。

  沒多久,律爵匆忙的身影便出現在她的眼前。

  「怎麼回事?」他劈頭便問。

  看到律爵的模樣,段雲的心涼了半截,「你也不知道他去哪裏了?」她愣愣的說道。

  「到底怎麼回事?」他又問了一次。

  「我也不知道。」段雲覺得自己亂得可以。

  「你們怎麼會鬧成這個樣子?」律爵皺起了眉頭,「妳該不會是跟他提了一些有關他身世的事吧?」

  段雲聞言,有些吃驚的望著他。

  看到她的表情。律爵知道自己猜對了,「該死!我就知道。」他忍不住出口詛咒,「我還以為妳跟他在結婚前就認識,應該會明白他和薛家的一切是是非非,這樣妳就不會因為薛家而跟他起衝突,可是妳怎麼還是跟他提……」

  「律爵!」聽到自己的丈夫口氣變得嚴厲,孔毓慈忍不住出口制止。

  深吸了口氣,律爵重新開口,「他有沒有跟妳提過風林火山?」

  段雲點點頭。

  看到她點頭,律爵才繼續說道:「風是頤關、林是凱文、火是他、山是我,我們四個人在少年監獄相識,相交近二十年,火至今不願跟我們提他的身世。不管是誰,只要提,他就跟誰翻臉。我知道他是薛雨同的兒子,我跟他談過,但我卻從不逼他承認些什麼,而妳竟然……」嘆了口氣,律爵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妳為什麼要去碰他的傷口?」

  「你們只在乎自己的傷口嗎?」擔心了于軍一整天,段雲再也忍不住崩潰,「你們有沒有顧慮到周圍的人,我不清楚在于軍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現在薛家的人都在為過去贖罪。他的態度傷了他的父母,他媽媽現在高血壓發作,正躺在醫院裏,他的父親跪下來,要他叫自己的母親一聲媽,他都可以冷血的轉身離去,這算什麼?于軍是吃過了許多不為外人道的苦,可是,他的父母又何嘗不是?他太自私了,只想到他自己的感覺!」

  「妳沒有權利這麼說他!」律爵忍不住握緊自己的拳頭,口氣激昂了起來,她的話觸動了他心底幾乎已經遺忘的傷口,「若妳過過我們以前過的日子,妳就可以理解他為什麼會這樣。從小到大,妳沒有為了下一頓煩惱過,妳不費力的唸到大學畢業,但于軍連學費都交不出來。妳想像過那種日子嗎?妳以為他這麼對待他的父母,他心裏好過嗎?他也有血有肉,但過去如果那麼容易忘記,就不會有那麼多悲劇了,妳懂嗎?」

  「你口氣太衝了!」孔毓慈的手輕拉了下律爵的手。

  段雲遲疑的咬著自己的下唇,聽到律爵強而有力的指責,她茫然的不知該何言以對。

  「我只是不想看到他父母親難過,也不希望于軍一直抱著怨懟過生活,這是我們婚姻生活中的不定時炸彈。」無精打彩的低垂著頭,段雲喃喃低語。「對不起!打擾了。」

  看到她的模樣,孔毓慈感到不安,「爵──」她看向自己的丈夫。

  「我知道,妳早點睡,我去去就回來,」律爵隨意拿起掛在架上的外套,疾步追上段雲,「這麼晚了,我送妳回去。」

  「不用了。」

  「我堅持!」律爵不給她有拒絕的機會,堅定的拉著她的臂膀送她回家。


※     ※     ※
  「我很吃驚會在這裏見到你。」

  于軍聽到身後的聲音,將視線從眼前的日式庭院造景中移開,轉過身。

  「我想來,所以就來了。」

  楊頤關若有所思的望著自己的好友。這幾個月來,他都待在日本京都,並未將自己的行蹤透露給任何人,卻沒想到于軍竟然能找到他。

  「聽說你結婚了?」站在他的身旁,楊頤關說道。

  于軍點點頭,第一次看到楊頤關穿著日本浴衣的模樣,感到很新鮮。

  「入境隨俗!」看出于軍未說出口的話,楊頤關自嘲。他微側過身,請于軍進房裏。

  于軍環顧著周遭的和室擺設,「日本的擺設莊嚴得令我不敢動。」

  楊頤關聞言,露出一抹笑,「胡說八道!」他的手隨意一揮,「坐,隨便你想怎麼坐,沒人理你。」

  于軍盤腿坐在楊頤關的面前,看他沉靜的倒了杯茶放在自己面前。

  「我想,寒暄就免了,我們直接切入主題,出了什麼事?」楊頤關問得十分直接。

  「一言難盡。」于軍將手中已經抽了一半的煙丟進煙灰缸裏,淡然的說道。

  楊頤關低下頭,想了好一會兒,「婚姻問題?」

  「算是,也算不是。」于軍給了個模稜兩可的答案。

  「該不會是妳的新婚妻子要管你和你父母的事吧?」

  于軍聞言,微揚起唇角。雖然從未跟楊頤關提及太多,但他知道自己的一切,正如自己也明白他的一切,「你挺了解的。」于軍大致的提及了段雲與薛家的種種,包括夫妻兩人的衝突。

  楊頤關聽完之後,不由得沉默,最後他才道:「我或許大致可以理解你矛盾的心態。」

  「其實,我知道我該給……姑且說是我父母一個解釋的機會,但是我打從心底反對去聽。」于軍將手插在口袋裏,露出深思的表情看著楊頤關,「或許我也害怕答案吧!我怕他們真的不要我,而在多年之後,他們才想到有一個孩子,而去找他。」

  「輕鬆點。」楊頤關垂下自己的目光,思索了一會兒,「你別忘了,現在是你選擇去原諒別人,而我是等著被原諒。我不能說我的情況與你父母的情況一樣,但我知道這種等待機會的感覺並不好過。」

  于軍直視著他,「你知道嗎?這麼多年以來,你第一次跟我提你的家人。」

  楊頤關點了點頭,「因為我不想去追想啊!我是不肖子,我的父母至死可能都不會原諒有我這麼一個不受教的兒子。我是他們的獨子,他們在教育界享有盛名,但我卻在少年監獄過了一段那麼長的歲月,他們對我……失望透了!我試圖去挽回一切,證明自己已經改變,但無濟於事,那種被打入冷宮的感覺不好受,或許你可以看看我,想想你的『父母』!」

  于軍垂下自己的眼眸,他知道楊頤關說得有道理,但是……

  「人就是這麼奇怪,硬是把與自己無關的事往自己的身上攬。」于軍思及段雲,「我想,這次若段雲不管我跟薛家的事,我應該不會如此茫然的坐在你面前,讓你提起傷心事。」

  「其實不能這麼說,我只是講我想講的話。而且,你不能說段雲將無關自己的事往身上攬。」楊頤關一笑,「你若是問你的妻子,我相信她絕不會將與你有關的事看成與她無關,這就是夫妻。」

  于軍聞言,似笑非笑的瞥了楊頤關一眼,「別說得好像你已經結婚十幾二十年似的。」

  「我是結婚不到二十年,但十年也差不多了吧!」楊頤關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露出深思的表情。

  「你說什麼?!」于軍懷疑自己聽錯了。

  「終於有一件事,是你這個萬事通也不知道的吧!」楊頤關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

  于軍難以置信的望著他,想看清他是否是在說笑。

  「我說的是真的。」楊頤關嘆道。

  于軍還是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別提我的事,現在是你的事比較重要。」楊頤關幽幽的開口,將話題從自己的身上移開,「我想,你自己很清楚律爵的事。」

  「律爵的事?」于軍不知道自己的事與律爵又有何干?

  「你別忘了,當年律爵跟他爺爺之間的恩恩怨怨,律爵也有遺憾,他雖然在他爺爺過世前得到了他爺爺的諒解,但他爺爺走得很快,沒有給律爵時間盡孝道。這幾年來,那股遺憾難以抹滅。」

  「你的意思是……」

  「別讓自己陷入這種地步。」楊頤關道,「那種感覺……相信我,會令你比現在更加難受。」

  于軍從沒想到這一點。

  「現在你已經有了個妻子。」楊頤關露出一個感到荒謬的笑容,「我沒有想到,你竟然會將自己的妻子丟下,自己到日本找我。」

  「我需要釐清我自己的思緒。」于軍替自己的行為解釋,「我只有在明白一切之後,才能再回去面對她。她對我撂下狠話,若我想不通,她要跟我離婚。」

  「聽起來,她脾氣似乎不好?」

  「她脾氣是不好,但是比絲琪好。」于軍拿辛凱文的妻子來比較,還覺得頗為安慰。

  楊頤關聞言,覺得荒謬,沒想到連這個也能比,「那你現在打算怎麼做?」

  「老實說,我也不是很清楚。」于軍將肩一聳,「不過,我應該會先去將事情問清楚。」

  「你的意思是……」

  「該是去面對我『父母』的時候了。」于軍已經決定。

  「祝你好運。」

  「你也一樣。」站起身,于軍說道,「希望下次有機會可以見見你的妻子。」

  「我跟她不是你所以為的。」不知該如何解釋自己這段特別的婚姻,所以楊頤關語帶保留的說道:「與其說她是我的妻子,不如說她是我妹妹吧!」

  于軍對此不予置評,畢竟他還搞不清楚任何狀況。不過只要給他一點時間,他便可以搞清楚一切。他相信楊頤關也知道這一點。

  「你不要送我了。」才將和室門拉開,于軍便轉頭對站起身的楊頤關說道,「我自己找路出去。」

  楊頤關知道于軍的個性,也不強求的點點頭,目送著他離去。


※     ※     ※
  「在我還沒後悔之前,讓我把話說完。」馬不停蹄的回到台灣,于軍直奔薛雨同的辦公室。

  薛雨同看著于軍,疑惑的皺起眉頭。于軍對待他一向是冷漠淡然,現在這麼匆促的表情出現在于軍的臉上,令他感到陌生。

  「當年為什麼要遺棄我?」于軍也不多贅言,直接說出自己的疑問。

  薛雨同一愣,「你願意聽我說了?」

  「我似乎毫無選擇。」于軍輕輕將肩一聳,「不過,我不知道我是否願意相信你說的話。」

  對他而言,段雲的重要性超乎他所能想像。今天為她,或許他真該來問清楚一些事,他不想再為過去的歲月感到氣憤或茫然。畢竟當他有了妻子之後,他所該想的不該是過去,而是未來。

  「我們去醫院。」薛雨同激動的站起身,「我和你媽一起告訴你。」

  「不用。」于軍伸出手阻止了薛雨同的動作,他不想讓李格雲的淚水打亂自己已經夠亂的心,或許他與他的「父親」可以來段冷靜的對話。

  「這……」薛雨同看著于軍一臉的堅決,緩緩的點了點頭,「好吧!如果你堅持的話。」

  于軍聞言,才收回自己的手。

  「坐!」薛雨同指了指一旁的沙發。

  于軍依言的坐了下來。

  「我唸大學的時候上了台北,當時我還只是個從南部來的毛頭小夥子,當時認識了一個女孩子,叫做曉桐。她挺活躍,個性很外向,跟她……」薛雨同的思緒似乎回到懵懂無知的年代,「還算談得來。當時,我也已經決定等畢業之後,當完兵就跟她結婚,但是……」

  「你娶了別人。」于軍接口他未說出口的話。

  薛雨同點點頭,「我娶了你媽,當年你媽是曉桐同系但小三屆的學妹,我也是透過曉桐才認識了你媽。你也知道你媽就是那麼柔弱,我想只要是男人,總是特別被需要保護的女人所吸引。」在自己的兒子面前,提及自己以往的感情生活,薛雨同多多少少感到不自在,但他強迫自己說下去。

  「對於曉桐,我一直抱著愧疚,雖然對她從來沒有任何承諾,但我跟她……早就已經發展出那種很穩定的關係,認定彼此,而且心照不宣,一切就等我當完兵回來給她歸宿。但是感情的事,就是這麼發生,而我很慶幸,曉桐當時很有風度的接受我跟你媽媽之間的感情,一直到你出生,她都給予祝福,她甚至還認你做乾兒子。你媽還因為這樣開心好一陣子……」

  突然,薛雨同陷入沉默,于軍會意的淺淺一笑,「這個叫曉桐的女人,並不是那麼的好心腸是嗎?」

  薛兩同點了點頭,「在你滿月那一天,她把你抱走,就失去蹤跡。我請人找了你很多年,都沒有你的下落,就連她,我們也不知去向。」

  于軍默默的看著薛雨同一臉的內疚,這一面的薛雨同可不是他所熟悉的。

  「一個才出生沒多久的小嬰兒。」久久,薛雨同嘆道,「我沒想到她會選擇抱走你來報復我和你媽。而我不得不說她成功了,這些年來,我們只要想到你就輾轉難眠。對你媽,我更是愧疚,因為這是我所欠下的風流債。」

  關於上一代的恩怨,于軍不便置喙些什麼。但他可以感覺心中某一部份被他所說的話給打動。

  「最後你怎麼找到我的?」

  「你十三歲那一年,我請來的人在醫院找到了曉桐。」薛雨同長嘆了一口氣,「她當時已經是肺癌末期,她到死都未嫁,自從她抱走了你之後,我就很恨她,但那時候看到她,我只覺得對不起她!原本,她不該過這樣的一生。她在臨死前告訴我,她把你丟到桃園的一家育幼院,後來我終於找到了那家育幼院,之後我知道你在少年監獄的事,後來的事你都知道了。」

  于軍聞言,沉默了一會兒,最後他默默的站起身。

  「你要去哪裏?」看到他的舉動,薛雨同緊張的問,「難道你真的不相信我?我並沒有騙你,我可以對你發……」

  「我只是想回家!」于軍打斷薛雨同的話,口氣平靜得讓人不知道他的心裏想些什麼,他心裏知道薛雨同沒有騙他,但他不可能在短短的幾分鐘之內,就當做以往的歲月之中,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似的跟薛雨同摟抱相認,「離開了這麼多天,我得回去看看雲雲。」

  聽到他的話,薛雨同也無法反駁,只是點著頭,「你是該回去看她,我聽你媽說她懷孕了。」提及此,薛雨同皺起了眉頭,「是你的孩子嗎?你們結婚不到一個月,怎麼會……」

  「是我的孩子!」于軍口氣肯定的打斷薛雨同的話。他想了一會兒,覺得沒必要跟薛雨同提及自己在婚前與段雲之間的種種。他不再遲疑的轉過身,疾步離去。

  他對待會兒要面對自己的妻子感到有些懼意,畢竟他的不告而別,不管在任何角度看來,都是他的錯。更何況她現在懷孕……這可超乎他的意料,他的腳步不受控制的疾步離去。


※     ※     ※
  于軍輕輕將門給推開,有些吃驚未完全關上的大門。他不由得皺起眉目,雖然現在是大白天,但現在這個社會如此的亂,一個女人自己在家裏,怎麼可以不注意出入的門窗。稍後,他得跟雲雲談談這一件事。

  他摸了摸自己清爽的下巴,剛才,他在回家的路上進了理髮院,將自己留了多年的鬍子給剃掉。

  鏡中呈現的自己,連他都覺得陌生。但或許這個陌生的自己,也代表自己要去接受另外一個不同的生活。

  緩緩的走進房裏,他的視線找尋著段雲的身影。他聽到主臥房傳出的細微聲響,腳步立刻毫不遲疑的往聲音的來源走去。

  將衣服整齊的收進自己的行李箱,今年其實可算是流年不利吧!一邊折衣服,段雲忍不住在心中自嘲。

  東西總是搬過來搬過去,搬得她還真的有點煩了。她轉過身,眼角掃過了房門口,她眨了眨眼睛,懷疑自己看錯了。

  「你──」她看到他少去鬍子的臉,感到驚訝,「于軍?!」

  她知道他一定會回來,不過他突然出現還是令她嚇了一跳,更何況,是現在這一張臉。

  于軍的目光迅速的掃了房內的情況,「妳在做什麼?」

  「你的鬍子?!」段雲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訝異的望著他。

  「剃掉了。」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下巴,于軍不以為忤的表示,「我自認自己長得還算不錯!妳還沒有告訴我,妳現在在幹麼?」

  看著他,她愣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最後她將雙手往上一攤,「不是很明顯嗎?你不回家,我一個人待在這裏覺得很無聊,所以我已經銷假上班,準備到台中去了。」

  于軍聞言,皺起了眉頭,「妳不認為妳應該跟我商量過後再決定嗎?」

  「我也想。」她覺得荒謬,「但你給我機會了嗎?你不告而別,我就得坐在這裏等你回來嗎?若你一輩子不回來我怎麼辦﹖」

  于軍不由得漠然,最後才道:「對不起!」

  她聳了聳肩,不知該拿什麼態度對待他的歉意。

  「我真的快被你氣死了,你知道嗎?」

  于軍垂下自己的眼眸,「我已經跟薛……我爸爸談過了。」

  聽到他對薛雨同的稱謂,她詫異的望著他。

  「是真的。」似乎是怕她不相信他的話,于軍肯定的表示,「以前的恩恩怨怨,該怎麼說呢?我不知道我是否該選擇寬恕然後使自己也得到解脫?」他伸出手,摸著她的臉頰,他的表情似乎是希望她能替他解答。

  「這應該是你自己決定,而不是要我告訴你。」她輕柔的開口,「你走之後的第二天,我去律爵家,我想問他是否知道你去了哪裏,他告訴了我一些事。我原本又擔心又生氣你的不告而別,到最後,我想或許我也對你太過嚴苛。現在,我不會逼你去認你自己的父母,一切決定權在你。」

  看著她,于軍竟覺得這樣站著遠遠交談的兩人有種疏遠的感覺,他不喜歡這種感覺,他伸出手。將她攬進自己的懷中。

  段雲的手遲疑了一會兒,也緊擁著他。這一個星期以來,對他有怨懟,但她也想了許多,在婚姻生活之中,他們彼此要學習的還有很多。她也有錯,所以她選擇了原諒,更何況,她也看得出他真的是下定決心要有所改變。

  「我爸說妳懷孕了?」

  「可能!」段雲指正,她抬起手摸著他的下巴,這種感覺對她而言是種新體驗,她不知道他怎麼會捨得將鬍子剃掉,「只是可能,是你媽說我有可能懷孕,到現在,我還沒有時間去檢查。」

  「我帶妳去看醫生。」

  「好!不過得等一下。」段雲微微將他推開,「我想請你爸媽和阿文吃頓飯。」

  于軍聳了聳肩,「隨便妳,妳說好就好。」

  「希望這是你的真心話。」她轉過身,看著亂成一團的床鋪,「現在你可以好心的幫我整理行李嗎?」

  「我認為我是無從選擇。」

  要她坐在一旁,于軍幫忙她將一切衣物給收好,他不讓她動手協助。

  「我一定要去台中。」看著于軍忙碌的身影,她語帶肯定的說道,「若你選擇去印尼,不好意思,請你自己去。」

  「妳在威脅我?」丟給她不認同的一瞥,于軍問道。

  「我沒有,我只是不想因為結婚就將丈夫的一切當成自己的一生。」段雲說,「你決定怎麼樣?」

  「妳得給我時間讓我想一想。」于軍沒有給她明確的答案。

  段雲點了點頭,大方的給他時間考慮。

  最後,于軍的決定是兩人離開台北,到台中展開新生活。反正現在這個嫁雞隨雞的時代已經過了,兩人只要協調好,住哪裏都一樣。更何況,他是做期貨、證券交易的。住處因此更顯得不重要。

  至於,他和他父母的關係,這麼多年的別離,畢竟還是在彼此心中存著隔閡。但彼此都盡力的去使自己坦然面對過去,使傷痕慢慢癒合。

  至少,他認了自己的父母。只不過,他依然叫做刑于軍,為了這點,他跟薛雨同已經吵了無數次。但他依然堅持要叫刑于軍,他以這個名字為榮。這代表以往的歲月,雖然有好有壞,但他不願去抹滅。

  不過在于軍的兒子出生之時,他將兒子的名字取為──薛文弘──照著薛家的祖譜所取的名字,薛雨同夫婦為此還流下了欣慰的眼淚。

  或許這個孩子的出生是薛雨同與于軍兩人之間的潤滑劑吧!這是李格雪和段雲兩人心底深處的期望。

 

(全書完)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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