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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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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唐絮飛 -【二合一老婆】《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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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5 23:42:17 |只看該作者
  這幾天,雅蘭不再窩在家中,她陪著銀妹出去工作,漸漸地忘卻了思念兒女之苦。

  剛回來的那段時日,她總在夜裡哭泣;而母子連心,在台北的小邑與雲曦也因母親不在身邊而終日哭鬧不停。

  直到一個月後,雷皓實在不定兩個小傢伙,才再度上門來。

  這一回,兩小也跟來了;才剛撫去的思子之苦,這回再也難掩,她抱著女兒及兒子痛哭失聲。

  義順也大略知道他們之間的事,他走向車子敲了車窗向雷皓示意;二話不說,義順已一拳往他下巴送了過去。

  而雷皓一個側身便閃過了,他陰下臉道:「你做什麼?」

  在手下未出手前,雷皓已先制止了他們。

  義順是個蠻夫,他才會不計後果為阿蘭出了手;但在見了打手下車後,他也開始猶豫還要不要再出拳。

  武力既然鬥不過,只好靠口才了。

  「我打你這個無情人,雅蘭她這麼好的一個女人,憑什麼要受你氣!你若不要她就放她自由,讓她可以重新選擇她的人生。你都趕她走了,還以婚姻的名義來拴住地,你到底是什麼居心呀!」

  雷皓從他的言語、神情中看得出來,這個年輕人也受到了她的魅惑;只可惜他動心於雷皓的女人,這輩子是注定翻不了身了。

  他帶著濃厚的警告道:「你愛錯女人了,她不叫張雅蘭,她是杜香蝶,她是杜會長的孫女,我們再怎麼不合也不可能離婚的。你若是真的愛她,我功你早點抽身,以免惹禍上身。」

  義順才不信什麼長不長的會是個三頭六臂、無敵鐵金剛,他只認為他們無權掌控雅蘭的一生。

  「她是阿蘭,壤心肝的女人杜香蝶早已死了,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只除了你之外。」他重挫雷皓一直欲蓋彌彰的事實。

  雷皓相應不理地逕白走進了樓旁;見他們母子三人抱在一塊,也不想強將孩子帶回。因為孩子夜以繼日哭鬧著要見香蝶,他早已筋疲力竭,再也沒多餘力量去割捨他們母子三人血濃於水的親情了,

  「這一張現金票給你,孩子光在這住一陣子,我會再來帶他們的。」

  雷皓沒多作逗留便離去,來去匆匆;而雅蘭只是感激他肯大發慈悲允許他們母子相聚。

  義順本來便很會搞笑。趁著不用出海的幾日內,沒多久便打動了兩小兄妹的芳心。

  從外人看來,他們有如一家人似的親呢,但黝黑的義順與白哲如雪的美艷香蝶,外型實在大不搭調了。

  ⊙  ⊙  ⊙

  自香蝶離去後,雷皓又與蜜蜜膩在一起了。現在孩子不在身邊,他更沒有理由再去面對一個空曠的家。

  他們的事杜會長本來不知情,直到一回他又心血來潮想找他們母子三人,才從吳嫂口中得知竟出了這麼一件大事。

  他緊急調來雷皓。

  淡淡的烏龍茶吞飄在這窄小的斗室裡,氣味久久不散。

  杜鎮基坐在一張竹椅內,目光炯炯有神的。「為什麼送她去高雄?」

  雷皓不怎麼想回答這問題,但終究礙於他是個尊長,還是回答了他的問話。

  「我們個性不合。」

  「個性?香蝶現在還有什麼個性會讓你這麼認為?

  她狂妄了?還是驕縱了?」鎮基已徹底瞭解了此香蝶非彼香蝶,再也沒有人有理由說她不是,包括雷皓。

  「她沒有。」

  「若她沒有,你又是提出哪一條罪狀逼她走人?」

  杜鎮基自承今生再也沒這公正、公平過了。當初不完美的香蝶雷皓都接受了,何況今日的她已是重生的另一個人,他卻容不下她?若沒個說服他的理由,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爺爺,我是為了給她自由而送她走的,並非什麼逼迫不逼迫。」

  「給她自由?你已知道她是個外人,所以才給了她自由,對不對?」

  雷皓真不敢相信,會長也受了她的欺騙;像他這麼一位智者,竟會相信她的鬼話?

  「爺爺,怎麼連你也相信她所說的話?」

  「為何不信?大多的證實都可以證明她與小蝶是不同的。雷皓,你敢說你都沒發現她們兩人的不同之處?」

  會長的一句話劃過他極力想湮滅的事實,他低頭不語。

  杜鎮基啜了口茶,道:「接她回來,我的身邊不能一時沒有她。」

  雷皓頹然點頭。會長的指令比總統的詔令還有效,他縱有十顆膽子也不敢違背。

  才送他們兄妹下去沒半個月,他又出現在茄定。

  一輛賓士六百這麼顯眼的車子出現在村內,自然引來了不少猜測。不過他在張家等了一個下午,仍未見著半個人影。

  原來雅蘭、銀妹今天去了耿家,耿母準備了料理宴請她們。

  雅蘭無心地開口:「美珍姨,將來若有人成了你的媳婦,一定很好命。」

  這句話說得麗花臉色一下子難看了起來。

  耿母一見女兒一臉郁卒,便問她;「麗花,你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面對母親的關心,她真不知該不該說出擱在心底多年的話。心忖著:反正大哥又不在,說了也無妨;再怎麼說也是死道友不死貧僧的,有事情也讓大哥自己去承擔。

  於是地說了:「阿銀嫂、雅蘭,我說了,你們可別因此將我列入拒絕往來戶喔。」

  「這麼嚴重呀?」耿母問她。

  銀妹活了這麼大歲數,也知道她想說些什麼。這原是早該提及的事,雖然這麼遲才說出來,她也不感到突兀。

  「麗花,你說來聽聽看嘛。你阿銀嫂及阿蘭又不是小心眼的人,你怕什麼?」

  麗花眼睛一直盯著正在喂孩子的阿蘭。「其實我哥……一直很喜歡你們家阿蘭。」

  果然不出所料,美珍及銀妹早料到她所要說的就是這個了,是以兩人不感到吃放驚。

  相反地,雅蘭停下手邊的動作,頓了一會才淡然回答:「來不及了。若阿蘭沒死,我們或許還能在一塊;但現在情況不同了,阿蘭沒有權利去支配杜香蝶,且雷皓也決定了我的一切,包括的我的生或死、去或留。」

  雅蘭很認命,她這個身是向杜小姐借來的,對於杜家人她也只能盡心盡力成為杜香蝶的延繽,而非自私地僅當她的張雅蘭。

  雅蘭已說明了立場,故麗花也不敢再多說。

  氣氛儘管已緩和,但還是無法恢復至原先的熱絡。

  ⊙  ⊙  ⊙

  約到下午四、五點,她們母子四人才共乘機車回家。

  大老遠地便看見了那輛大車,雅蘭的心一點也不踏實。怎麼這麼快便要來接回她的孩子了?

  摩托車停在他的車子旁邊,雷皓按下電動窗道:「你終於回來了。」

  口氣是差了點,但並沒有明顯的不悅或不耐。

  雅蘭柔柔地問他:「你來很久了?」

  「大約八個小時。」

  那也就是說他們才剛出門他便來了。

  她抱下兒子及母親背著的女兒,問他:「要進來坐下嗎?」

  搬到這來,少了魚腥昧充斥,雅蘭才敢邀他進來小坐;畢竟他是尊貴之身,受不了原始的風味她是可以體諒的。

  雷皓才下了車,突來連續幾聲槍響,是一輛開著BMW跑車的歹徒行兇,動作十分地迅速;子彈不但貫穿了玻璃門,雷皓也中了一槍。

  保鏢為了救他,也不再迫殺行兇歹徒。

  雅蘭呆住了!怎麼會這樣?他到底得罪了什麼人?為什麼會有人要槍殺他呢?

  在思緒還來不及釐清前,他已被送往醫院急救。

  雅蘭坐在手術房外又是著急、又是害怕。她一直以為他是個單純的生意人,沒想到現在竟有人拿槍對付他,這對純樸的她而言實在是一方刺激。

  孩子在張母的照顧及兩位保鏢的守護下,她暫時不擔心;但一直在手術中的他卻令她心亂如麻。

  醫生出來時她迎了上去。「醫生,他不會死吧?」

  醫生對她表示:「暫時不會有事的。不過還得看他這個人的求生意願高不高,才能決定脫離危險期的時間長短。」

  雷皓被推出來後並沒有清醒,故又被推入加護病房中觀察。

  阿耀聯絡了老會長及幾名保鏢,並報告了這一樁槍擊事件。

  杜鎮基已在記者聞風之前先截下此事,並在當日即刻南下,一時之間醫院內擠了近五、六十名來勢洶洶的「威風」份子。因「黑道」二字已成禁忌,遂僅以「威風」代替。

  雅蘭這才發現他的身份著實可疑,很像電視裡飾演的黑道大哥;可他又長得不像電視上演的黑道大哥般橫眉豎眼或是粗眉好眼的,她怎麼也無法相信他與黑社會有關聯。

  別人著急了一夜,她卻是煩惱了一夜。

  若他真是大哥級人物,那她又該如何對自己的孩子解釋父親的身份呢?

  鎮基看出她的異樣,便問:「你在想什麼?」

  雅蘭為難地道:「爺爺,雷皓他到底是什麼身份?」

  鎮基坦白以對:「他是漂白中的大哥。」

  雅蘭這才不得不相信在雷皓光鮮的外表下,竟是靠賺黑心錢、壓搾善良百姓、販毒、收保護費、逼少女賣春,無惡不作以維持的。而這段日子以來,她則拿著別人的血淚錢在花用;想到此,她備感羞愧。

  杜鎮基見她神情複雜,又問她:「你不會將大哥想成那種無惡不作的惡霸吧?」

  看她的表情不用講也知道他猜對了。

  於是杜鎮基向她灌輸現代化大哥的作風。「現在的老大不稱『大哥』,我們稱之為『會長』;而我們組織也改稱為『集團』,我們的事業也稱為『公司』,有營利事業登記證,也合法地納稅,不可像以往一樣收取護盤稅,也不抽情侶稅,有正當的子、母公司運作著,當然也經營一些暴利事業——」

  「暴力?」

  「不,是利益豐厚的事業,如餐廳、PUB,還有休閒中心。」他所指的當然最專賺寂寞女人錢的牛郎餐廳,有小姐陪酒的酒店PUB及可以帶出場的交誼處;好聽一點是休閒中心,明白點諸就是高級應召站、領有牌照的妓女院。唉,五黑再怎麼漂白也有一黑,是怎麼也改不完全的。

  雅蘭不懂他的專業術語,不過一聽之下直覺全是正當事業,也就放下懸宥之心,開始關心起雷皓來了。

  蜜蜜——得知雷皓中槍,次日便南下探望他。以往說什麼也不可能碰面的兩個女人,這會竟在醫院碰個正著。

  蜜蜜一直清楚杜香蝶這個女人,而雅蘭並不認得她,故蜜蜜三言兩語便哄得沒心機的雅蘭團團轉。

  她自稱是跟了雷皓多年的情婦,只因杜小姐強人所愛,再加上杜會長施以壓力,才使他二人不得不分開;而她現在已懷有雷皓的孩子,雷皓又怕得罪會長而不肯相認,故她是苦命的,也可憐她腹中的胎兒出生便要面對父不詳的難堪,又位又訴的。

  雅蘭一向心軟,聽她處境淒涼地懇求哭訴,淚水也跟著滑落。

  為了成全她,雅蘭決定捨下這一切,毅然離開雷皓,也算是替自己積陰德吧。

  笨笨的她傻呼呼地讓人牽著鼻子走,雅蘭照她的意思支開保鏢,連夜帶著孩子搬出高雄的家,母女外加孫兒四人搬到台南居住。

  幸虧蜜蜜慷慨,一張支票足以供給她日後的生活,才使得她們免受困頓之苦。在這其間,銀妹一直感到不對勁;但純樸的鄉下人總是比較好騙,再加上她們母女鮮少在外走動,「人心險惡」這個名詞對她們而言根本是不存在的。

  雅蘭說謊的技巧十分遜,也有夠爛的?

  銀妹問過她她們為什麼要搬家,而她總是以一些有的沒的作推托。 

  銀妹是個鄉下人,現在流行的「分居、離婚」等玩意兒是完全無法接受的,雅蘭只好告訴她:「阿母,是他嫌我與他的個性不合,所以叫我走人,不是我存心要搬家的。」

  銀妹見女兒吶吶地說著,也難怪阿皓會不喜歡她。

  阿蘭書不但讀得少;連講話也挺草包的。認了,她全認了;但銀妹對時下的夫妻動不動就提離婚感冒得很,是以百般叮嚀阿蘭絕對不可以鬧離婚。

  她們四人賃居在外,並托人賣掉那層樓,一切都看似在暗中活動。

  但雅蘭的行動早巳引起保鏢的疑心,再加上雷皓昏迷這三天,她一步也沒踏進醫院,這也未免大奇怪了!

  夫人不出現還不打緊,就連蜜蜜這酒女也來湊熱鬧。

  當雷皓醒來不見香蝶時,那張臉更顯陰沉了。

  她帶著孩子及張母全跑了,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他怎麼也無法再待在高雄,人一清醒便返回台北;至少那裡有他雄厚的地盤拱護著,也不用擔心冷槍會亂髮。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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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5 23:42:46 |只看該作者
終曲

  一個禮拜過去了,香蝶還是沒出現。

  雷皓負重傷,再加上心情放不開,脾氣也愈來愈易怒、暴躁了。

  儘管蜜蜜使出渾身解數的溫柔體貼,他還是無法忘掉受槍時香蝶掩住他的身進屋的那個畫面。她絲毫不畏懼死神逼近,一個孩子還抱在手中,依然掩護著他。

  想不透呀,何以在他醒來後她卻不見了?

  會長說過,她不是以前的杜香蝶,她本名是張雅蘭,一個她提及千百遍的陌生名字;她是善良、溫柔的,不可能在他最危急之時棄他於不顧才對。

  在事情發生的第十天,一封從台南寄至的信中,裡面還附了一張離婚協議書。他真不敢相信,她竟有膽向他提出這麼重大的事來。

  她是簽名了,但可笑的是,這簽名字跡與她在結婚證書上所簽署的卻全然不同,即使他百般的樂意與她宣告仳離,但也不會上當的,說不定對方還趁機告他偽造呢。

  更絕的是,她還下注,若有問題請寄回台南市金華路三段五十九巷三十七弄六號,下頭還打了個星星記號,言明本人不能親自前來,只收信不見人的話語,雷皓真不知該笑她天真抑是傻蛋。明明躲著他的人,又註明她的住址,還特別強調只收信件不見本人,這是什麼跟什麼嘛?

  蜜蜜得知杜香蝶做了這樣的蠢事,急得直跳腳。她懷疑這個杜香蝶智商低能,不如傳說中的精幹。

  蜜蜜當日便南下尋人,找是找著了,但只見張家門口貼著「不准雷皓進入」的紙條,旁邊一張則寫著「若有名雷皓的人來找,就說我們不住在這」。她神經呀,全講白了還能算是秘密嗎?蜜蜜撕下所有紙條,門鈴按得又急又快。

  雅蘭由陽台處望見是蜜蜜,還對她招手,全然不當她是第三者或是情敵對待。

  蜜蜜一來,便生氣大罵:「你這麼蠢,怎麼還有本事讓他非愛你不可呢?」她咬牙切齒地陳述,樣子還真像母夜叉。

  雅蘭被她僻哩叭啦地臭罵一頓後,才發現不對呀,什麼愛我愛得死去活來,又什麼非我不可的?眼前這個女人不是跟她說雷皓愛她,所以叫她得具君子成人之美的美德以成全他們嗎?怎麼突然冒出這些話?

  蜜蜜氣昏了頭,取出煙來深深地抽上一口,一時間煙霧散漫在這小小三坪大的客廳內。

  雅蘭警覺地問她:「一切全是你騙我的,對不對?」

  雅蘭自認單純沒心機,但並不代表她IQ零蛋。

  見蜜蜜煙抽得這麼熟練,也知她出身不會好到哪;再加上她一進門便口不擇言的,雅蘭失去了想幫她的決心。

  「你來不會只是要告訴我這些事吧?」

  「當然不是,我是要你再搬家。」

  「為什麼?搬家很累人的那。再說高雄的房子也還沒脫手,我沒有錢再搬了。」

  她說了她的難處,蜜蜜二話不說便道:「走,我們去領錢,錢一到手你必須馬上搬。」

  蜜蜜只想快點打發她走,她相信雷皓等人馬上就要來了,再不走會來不及,所以她幾乎可說是強拉著雅蘭出門。

  她們才離開,銀妹就牽著小邑、手抱著雲曦回來,一進門立刻被一股濃郁的香水味及煙味嗆住了,也知道一定有客人上門;而這客人來歷肯定是不清不白的,擦那麼濃的香水,又抽著煙,哪是好人家的女兒會做的事?

  雷皓照著住址南下找人,一大票人馬形成熱鬧的畫面,保鏢還不時得充當交通刑警負責指揮進退,以疏通車流及圍觀的群眾。

  突如其來一陣尖銳的電鈴聲響,銀妹探出頭瞧見一大票黑道份子,整齊畫一的墨鏡與西裝,排排站地並列成一隊。她認得了,是她那無緣的女婿。

  銀妹開了門讓他上來。「阿皓,怎麼有空來?」

  一句阿皓叫得他備感親切,緩和了臉上僵硬的笑容。「香蝶人呢?她不在嗎?」

  銀妹回道:「我也才剛進門沒多久,但我找了一會,就是不見她人影。」

  他見張母挺純樸的,應該沒理由騙他才是。於是乎,他提出要在此等她回來。

  打一進門後,他便和睽別已久的兒女逗玩著;而他的手下則站在門外,一動也不動的。

  不知情的鄰居還報警請來了警方,經過一番交涉,才知這位大哥自台北遠道而來是為了與妻子「商談」而非「談判」,方化解了一場對峙的危機。

  雅蘭傻傻地跟著管夙蜜去提款,她一再警告:「拿了錢馬上走,走得遠遠的。」

  「喔。」雅蘭其實也不是真要管夙蜜的錢,她一心只為了要成全雷皓與管夙蜜的一段情。但她要搬家又沒經費,母親年紀也大了,自己想出門工作又放不下家中的孩子;三心兩意的,很快地便坐吃山空了,不得已才得接受管小姐的經濟援助。

  管夙蜜讓她一個人回去,故她並不知現在張家已有大隊人馬前來了。

  雅蘭在巷口便見賓土車一輛接過一輛,她還不以為意,只是覺得很奇怪,這一大群人在她家門前做什麼?

  她不敢走進去,只是在外徘徊;不過腦海中一出現壞人正對她的阿母嚴刑拷打之慘狀,她再也控制不住了。

  才一穿過人牆,數十位保鑣紛紛鞠躬喊:「大嫂!」

  雅蘭怕死了,這場面比在電視上所看見的黑社會更駭人。她快速閃人自家門口,也認得了其中幾個常在雷皓身邊出現的人物,心裡自然也有個譜了。

  雅蘭推門便看見他與孩子們正玩得開心,小邑爬在他的背上,使他一身筆挺的八服成了抹布似的皺掉了,而雲曦則在他身上又爬又翻的好不開心。

  但他一點也不在意,任他們兄妹倆摧殘他一身名貴的服飾。

  雅蘭喊了兒子及女兒,雷皓及銀妹同時轉過身來。

  「阿蘭,你回來了?」

  「你去哪了?」他是很想將語氣放緩問候她,只是與他一向樹立的形象不符,想要親切點還真有點難。

  雅蘭目光望著他,問道:「沒辦成嗎?」

  「你的字跡與原先的不符,怎麼辦得成?」

  字跡不符?稚蘭這才想起,她雖與杜小姐共用一個身子,但兩人的寫字方式則完全不同:

  她又問:「沒有辦法補救嗎?」

  「沒有。」

  兩人一來一往,銀妹一句也聽不懂;她忍不住終於插嘴了:「阿蘭,什麼東西不能辦?」

  雅蘭閃神地看著母親,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當初她只是對母親言及他們個性不合,雷皓要她走人;但現在他本人都來了,她還能拿什麼話去搪塞?

  見女兒噤口,她也知道事情另有蹊蹺,轉而問雷皓:「你們到底在說什麼?」

  雷皓將事情抖了出來,銀妹怎麼也不敢相信女兒會提出「離婚」兩個字。

  她轉向雅蘭求證:「你腦筋糊塗了是不是?這種事你也敢提出來?」

  雅蘭好心好意想成就人家的美事,怎麼現在反被母親唾罵無知?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不能說呀。

  答應了管小姐的事,又食言不得;再加上拿人錢短,與人消災嘛。是以她沒說出真相,挨罵也好,受斥也罷,反正說不得便是說不得。

  雷皓要雅蘭再也走不了,遂將張母一同迎回,這就是他的手段高明處。

  ⊙  ⊙  ⊙

  雅蘭打一回台北,就一直因愧對管夙蜜所托而寢食難安;而她又不敢對母親說明,故窩在心裡的秘密令單純的她難過。

  下午,台北的天空烏雲密佈,既悶熱已令人心煩。

  一道道雷電劈開天空沉鬱的臉,烏雲似乎耐不住那勒緊的咽喉,漸漸解開束縛,漱漱悲嗚向晚,

  雅蘭坐在大廳內,死寂得毫無聲響,只有窗外的雨無情地下著。

  銀妹帶著雲曦躲到房中睡午覺,小邑則玩累了,蜷伏在沙發上睡著了。

  雷電交加好一會,隆隆震耳令她心虛。

  記得小時候阿母常對她說一句話:做壞事會遭雷公劈的。心裡因惦記著此話,即使累了想偷睡一下,卻怎麼也睡不安寧。

  她答應了別人,也拿了人家的錢,結果卻在這享雷大大的清福,她好痛苦,只因她一向不是違信之人呀。

  雷打得急,她的心也一寸寸地縮。

  吳嫂見她不開燈,一個人楞在那也不知想什麼,遂上前關切:「太太,可以開燈嗎?」

  雅蘭嚇了一跳,心慌地回道:「若不妨礙你工作,不開也好。」她相信自己的臉色鐵定是蒼白的,開了燈不就要洩漏心事了?

  吳嫂見太太無意開燈,只好悄然退去。

  雅蘭心裡無奈,此刻她多想有個人在她身邊陪她聊天,並給她個好意見。

  雷皓這時湊巧回來了,淋了一身濕答答。見雅蘭蜷曲於黑暗中,遂問:「你怎麼還沒休息?」

  他放下公事包,脫下仍滴著水的西裝走向她,並不忘將燈打開。

  雅蘭在他開燈前制止他:「別開!」

  他的手如停格似的貼在開關上。

  一會後他向她靠近,偶來的閃電映在她的臉上,他見到了她臉頰蒼白。

  「你有心事?」他小心地在她對面坐了下來。

  雅蘭突然覺得他有如她載浮載沉時突見的浮木,她拼了命地想抓住他。

  「我很不安。」

  「不安?為什麼事而不安?」他鬆開領帶,解開幾顆扣子,企圖令自己更舒服、更自在。

  雅蘭深呼吸了幾下,心底小小的聲音告訴她:鎮定下來,說了心裡會舒坦些。

  最近為了這事她都快將自己逼瘋了,再不疏解她都要成了自閉症了。

  「我答應別人要離開你的。」

  雷皓真不敢相信她會答應對方的要求,拋棄他這麼有價值的老公。

  「他給了你什麼擾渥的條件,能讓你動心而將我驅逐?」

  「我沒有要驅逐你,我是說——」

  「他到底給了你什麼利益?」雷皓真不知他這麼受寵,竟還有人出價買他婚姻,他倒要聽聽他的身價又值多少。

  「她說你們在一塊很多年了。」

  言及此,他瞭解了原來不是他身價的問題,而是她的憐憫心又發作了。她也太慈悲了,只為了可憐對方,就不惜出賣他們的婚姻,也不惜將雷太太的寶座拱手讓人。

  「對方沒有給你錢?」

  「有,她給了我十萬元叫我再搬家,可是我才一進門就發現你已來了。我不是不搬,而是——」

  她的表情凝重,壞人的角色永遠讓他一肩挑。她無論怎麼做全是無辜的,只因老公濫情;而身為老婆的她,只有捨去一生的榮華富貴以就他人之正義。

  「我才值十萬塊?這未免也太便宜了。要不,我付你一百萬元,你總可以在我這安分地住下了吧?」

  傷腦筋,他在出什麼複雜的難題呀?雅蘭比著手指頭,管小姐給了她十萬元,雷皓再給她一百萬元,她欠管小姐一個信諾,現在又欠他一個保證。哎喲,亂了,全亂了。十減一還有九,這麼一比,好像他比較多。她想了個辦法,若再遇上管小姐,乾脆將十萬元還她好了。光是欠雷皓一個人就夠費心了,哪還有心神再多欠一個人?

  一決定這麼辦後,心情全放輕鬆了;而巧的是,窗外的滂沱大雨也適時地停了,好似呼應著她此刻的心情。

  ⊙  ⊙  ⊙

  在餐桌上,銀妹好不容易才看見回來多日的女兒終於展現笑靨。銀妹這人本來就不多話,是個典型的傳統婦女。若是清朝頒發貞節牌坊的規矩仍存在,薛銀妹肯定能為高雄前黃立上一座張氏貞婦大牌坊。

  銀妹自忖他們夫妻已和好,也不想再多叨擾,飯後她拉著女兒的手道:「阿蘭,我們白沙侖那房子還沒賣掉,阿母也想念你美珍姨及里長伯他們。阿母是想,我先回去好了。」

  「阿母,那裡太遠,我又照顧不到你,不要啦。」

  講穿了,銀妹也不算他們家的人。畢竟杜小姐有爺爺、有母親,而雷先生也與杜小姐有著夫妻關係。銀妹姓薛,夫家姓張,怎麼也和杜、雷兩姓沒關係。若非她女兒的魂魄上了杜小姐的身,他們是壓根打不著邊的。

  是以她實在沒有理由再待在雷家了。

  雅蘭擔心她一個人住在那麼大一間房子內,有鄰居是有鄰居,但若真有什麼事,還是有親人在身邊照料才好。

  一個堅持要回去,一個堅持不放人,母女倆僵了。

  雅蘭與母親的僵持,雅蘭與雷皓的關係改善,兩個好強烈的對比。

  這幾天因是梅雨季,是以細雨忽停忽下。

  雨勢漫天飛舞,連天公也不作美,悠轉盈疾,好似沒有停止的一天。

  銀妹依然如往常地哄著孩子,但心思卻不在雷家。

  「阿母,你真的想回去嗎?」

  雅蘭這麼刻意要留她在這享福,但阿母的心神卻一直落寞著。雅蘭既開口提,銀妹也高興她終於肯面對現實了。只要能回到那腥味、鹽味重的漁村,而不是待在這全是水泥味和柏油味的大都市;她就能開心地安享晚年了。

  「阿蘭,你是個好孩子,阿母一輩子都知道。但現在你不再是那個單純的漁村女兒,你有丈夫及孩子要照顧、費心思,你不能將時間全用在我這個過去的老母親身上。這裡是姓雷的和姓杜的才有資格住下來,我這個姓張的,即使住在這裡也沒什麼地位的。」

  經母親剖白,雅蘭才恍然大悟母親的苦心。

  而雷皓對這種事也沒什麼意見,完全任她們倆自己作決定。

  後來銀妹終於回南部了,方結束母女間的僵持。

  ⊙  ⊙  ⊙

  雷皓這陣子很忙,一個月難得見上一次面。由吳嫂口中得知,他現在人正在日本。

  雅蘭一直是個不衝動的人,也不知是什麼改變了她的信念,近來她常對吳嫂透露她對他的關心之意。

  因此吳嫂沒阻止她,並與她一同翻箱倒櫃找出杜香蝶的身份證、印章及存折等相關的證件與資料。

  雅蘭從沒想過要去找這些東西,數十張金融卡、信用卡,還有汽車駕照。天啊,張雅蘭沒摸過車子的方向盤,竟也擁有了駕照。

  她悄悄地打開存折,心中默數著:一、二、三……

  六、七,七個零,這麼有錢?不過看歸看,她還是又小心地將它收回抽屜中。

  吳嫂發現護照還沒過期,立刻通知公司專門負責訂機票、安排住宿的專員,即刻送太太出國;當然小少爺及小小姐並沒跟去,兩小去了只會破壞氣氖。

  在吳嫂的堅持下,雅蘭在兩名保鏢的護送下到了日本,打算給他一個驚喜。

  當她一到橫濱,雅蘭比劉姥姥更「聳」,一雙飛眼不停地到處觀望。

  據吳嫂所言,雷皓之所以來橫濱,是為了機械工程方面的問題而前來洽商的。

  她以前只曾聽過、不曾見識過的日本,就這麼活生生地出現在她眼前。

  當她踏上這繁華又古樸風雅的日本京都,那震撼可大了。古味精濃,真是個值得讚歎的好地方。

  在保鏢的提議下,他們至一家日本料理店用餐;而他們三人之中就只有一名保鏢會一點點貧瘠得可憐的日語,其餘的全是日語癡。

  到了料理店坐定位子,也不開口就拿起目錄看著圖片點廠起米,三人不發一言地用餐。

  結帳時仍是如此——雅蘭拿出幾張萬元、千元日鈔給老闆,任由他找錢。

  老闆還當他們三人是啞巴,可是一出青色臘染短布簾外,他們三人又開始嘰喳地說起台灣話來,才知道剛剛那三名食客原來不是啞巴。

  一出料理店,其中一名保鏢貿然地問:「太太,你不是常來日本嗎?怎麼會忘記日本話要怎麼說呢?」

  香蝶是名副其實的花蝴蝶,交際手腕不但一流,更是個外語高手。

  杜會長時常送她出國,甚至也趁休假時與她同游各地。

  據說太太的語文能力一流,怎麼事實與傳聞全然不同?

  雅蘭指指自。「我?我不會呀,而且我也沒出過國。」

  「怎麼可能?你不是——」

  「真的,我沒出過國。喔,我知道了,應該是杜小姐時常出國才對。」她以張雅蘭的身份解釋著。

  保鏢覺得奇怪,她明明就是杜香蝶,怎麼自稱是杜小姐?但畢竟富人家手下的,也不便多作揣測。

  雅蘭見時間還早,乾脆在京都走走逛逛再回飯店,要不然也不知何時才能重遊此地。

  憑著阿義那口簡單的H語,他們坐上了TAXI,在東京市內走走停停,又搭車、又逛街,才把半天時光耗盡。

  待門暮低垂,京都進入了美麗的古都風貌,車子穿過整條掛著長形紙燈籠的商業街。出了京都往橫濱方向行去。

  ⊙  ⊙  ⊙

  上岡會長為了一件合作案已策畫多年,且終於邀動了雷先生前來,自然以厚禮相待,又是美女相陪,又是醇酒供應。

  他回到房間時已累得松下扣子,解下領帶,此時卻傳來敲門聲。

  他以日語流利地間到:「是服務生嗎?」

  良久,都沒有人回答。他起了警戒之心打電話給住前面房的阿耀,叫他出來看看究竟是何人。

  阿耀一得令,立即派集了手下往皓哥門口集聚。

  當他們全副武裝抵達,阿耀就在雅蘭的手勢指示下又悄悄地回房;不過他並未向皓哥報告。

  雷皓在敲門聲再度響起時,又打電話問阿耀,但電話卻無人接聽,一股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他緊貼著門打開一道縫,此時他真不知該笑或該氣?

  「你怎麼會在這?」

  雅蘭笑答:「特地來的,想給你一個驚喜。」

  多麼妙絕的驚喜!

  他將她拉進房問:「誰帶你來的?」

  「我不是來過好幾回了嗎?」

  雷皓只是一味地淺笑。她不是一直自稱漁村女,怎麼這會又變回杜香蝶了?

  「孩子們呢?」

  「沒來,吳嫂怕他們會影響我們……」

  「影響我們什麼?」

  他真是明知故問,想逼她不打自招。

  但雅蘭可不,只是巧妙地答道:「當然是影響到我們相聚嘍。你是想到哪去了?」

  她又將燙手山芋丟回給他。

  忽地,濃濃的女人香水味及胭脂粉味撲鼻而來,雅蘭問他:「原來你這麼愛出差,是為了這個啊?」

  她不但不吃醋,還一副瞭解狀。

  雷皓迅速脫下襯衫,挑逗地說:「什麼香水味我都不喜歡,不過你身上這股清淡的Hosta Plantgines(玉簪花)香,我好像是漸漸沒有它不行了。」

  這話雖然講得露骨,但卻很能攻佔少女真純之心。

  雅蘭含蓄地想笑又不敢笑,那嬌羞的神情看得他心兒亂撞的。

  對於收到這麼一份意外的禮物,可比談妥近十億的合作案更令他滿意。雷皓並不急著回國,而是帶著雅蘭四處遊走。因為他終於承認香蝶已逝,一個無瑕的張雅蘭已取代了她的一切——包括地位與真愛。

  雅蘭從沒想過她有朝一日能夠飛上枝頭當鳳凰;就因為一場陰錯陽差的車禍。使得不可能交集的兩人碰在一塊了。

  少女情懷總是詩,詩還未譜就已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或許之前的生活不能算是完美,但她相信,雨後的彩虹總是特別亮麗。

  ⊙  ⊙  ⊙

  蜜蜜在人財兩失的情況下企圖挽回雷皓的心,但雷皓對她的行徑甚是感冒,已經是破例地並未遷怒於她了。

  也許是顧及多年的床第相伴,雷皓是以寬宏大量地原諒她一時的迷糊;不過,蜜蜜也從此徹底失去她的金主了。

  秀眉與杜鎮基在一次特意的安排下與銀妹會晤,並進一步瞭解杜香蝶變張雅蘭、張雅蘭成杜香蝶的事實。

  杜鎮基年事已高,他只知道小蝶過去的荒唐造就了阿皓的絕情;但現在,雅蘭的單純又重拾阿皓的心,他也就不計較雅蘭變小蝶的過程了。

  總歸一句,他什麼也沒失去。以現在的情形而言,倒也算得上皆大歡喜。

  至於宋秀眉,她更無話可說了。雅蘭對她除了陌生外,還算挺孝順的。她不會看不起她的出身,這一點至少就是小蝶做不到的;而且代替了香蝶的雅蘭實在讓她找不著缺點,她還直誇全是銀妹教育得好。

  現在雅蘭有兩個疼她的母親,她只覺得自己幸福無比。

  雷皓為了怕她再單「蠢」下去,還杜絕了她身邊任何可疑外人的接近。

  他做了個蛹緊緊地將她包住,讓她透不了氣。

  而這樣子的生活是好是壞,也只有雅蘭知道了。  

全書完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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