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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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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丁千柔 -【雪松問情(歲寒尋情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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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10 00:20:56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相對無言,唯有冷窒的空氣在白定樵和雪松兩人之間流轉。

  終於,還是雪松先開了口。

  「你已經知道了?」

  他們兩個人都知道她口中指的是什麼。

  白定樵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再重新注視雪松時,已是一片坦然。

  「我的提議依然沒有變過。」

  「你不知道我已經有了他的小孩嗎?」雪松不懂,白定樵不曾跟她要求什麼,但卻願意為她做這麼多。

  「如果你願意,我會連小孩一起照顧。」白定樵認真的眼神沒有一絲動搖。

  「其實你大可不必這樣做,火凜天不是一個好對付的人,你這樣對我,他一定會找你的麻煩。更何況你和他之間的心結這麼深,你還是早一點離開火雲堡。」她和他充其量也只算得上是朋友,他沒道理為了一個認識不到不久的朋友,得罪像火凜天這樣的人。

  「火凜無不是一個簡單的對手,可我白定樵也不是個省油的燈,我只要說得出口,就算是拚了命,我也會保護你和你的小孩不受到任何傷害。」白定樵的語氣堅定的說。

  「你為了五年前的事把我當救命恩人,是不?」雪松雖然知道他對自己有情,但她不以為為了五年前萍水相逢的偶然一面,會讓他有如此深刻的情感,是以這樣的理由是她能想到唯一合理的解釋。

  「你真的不明白嗎?」白定樵輕歎了一口氣。「你可以不接受我的感情,但不要否定它好嗎?那是我唯一剩下的了。」

  雪松被他話中濃重的情感驚呆了,「可是你知道我的心除了他,再不可能容得下第二個人了。」

  不是她殘忍,感情的路上拖泥帶水才是一種殘忍。

  「我知道,只是他的心中有你的存在嗎?」

  白定樵的話讓雪松身子插了搖,「有也好,沒有也罷,對我來說已不再重要了。」

  「為什麼?」白定樵不解。

  他一直都守在她的身邊,他怎麼會不知道雪松用情有多深,她為何會這般輕易說出這樣的話?

  「逃不了的!這命運有時真的不得不信,我不該愛上火凜天,不該以為我有能力拯救他,現在連我也將沉淪。」雪松歎了一口氣。

  「你還有我,我可以一輩子守護你,我不會讓你也跟著他被黑暗吞噬。」白定樵忍不住扳過雪松的身子,見到她臉上絕望的神情是又驚又痛。

  火凜天到底又對她做了什麼?

  「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你明知道我不可能再有任何情給你了。」雪松搖搖頭,明知道自己什麼也不能給他,她不忍再給他無謂的希望。

  「沒關係。」白定樵苦澀的笑了笑。「只要能在你身邊,我就很滿足了。」

  「你太傻了。」

  「你又何嘗不傻?」

  是呀!陷入情愛中的男女哪一個不傻呢?

  「我知道你對我好,可是,他不會放過我的,他也不會放過我的孩子,他會如他所說的,折磨我也折磨這個無辜的小孩。」雪松眼中蘊含著悲傷。

  在她承認她真的恨火凜天時,也等於向自己的命運臣服,她已無力再向火凜天的黑暗挑戰,也無力向她的情愛對抗。

  「跟我走,讓我保護你,我不會讓他再傷害你的。」白定樵緊握著雪松的手,再一次的要求。

  「不可能的,我肚子裡的孩子是他的,這血緣的關係不是一走就能斷得了的,不論我到天涯海角,都是沒有用的。他已經奪走了我的家人、銀霜,我不能讓他奪走我的孩子,這是我唯一剩下來的東西了。」

  雪松心痛得像是火在燒,她不明白為什麼他要這樣子對她,她不求他回報自己的愛,但是為什麼他竟要這般趕盡殺絕?

  「雪松,你不能放棄,總會有辦法的。」白定樵看出現在的雪松已是萬念俱灰。

  「你不明白,我真的累了,我不想再和命運爭鬥了。其實從來就沒有一樣東西是真正屬於我的,我所有的一切都是屬於那個叫年雪松的『男人』的,這孩子是唯一真正完完全全屬於我的,而我竟然連保護他的能力也沒有……我絕不能看著他再傷害我的孩子。」上天對她何其不公,就連她的生命也從來不是她能夠控制的。

  可是,這一次不會了,這一次,她絕不會讓好不容易擁有的東西就這樣失去。

  「你想怎麼做?」白定樵看著雪松平靜得幾乎死寂的臉,心中升出一股不祥。

  雪松撕下自己的袖口,皺著眉頭狠心咬破自己的手指,用血在布上寫了幾個字。

  「我要親手殺了他!」

  「殺了他!」白定樵大驚。

  「沒錯!我要殺了他。當然我也知道我不一定殺得了他,但是我情願帶著我的孩子死在他的手中,也好過讓我的孩子過著像他那樣的生活。」

  「雪松…」

  雪松搖搖頭的打斷白定樵的話。「你幫我交給他,然後離開這個地方不要再回來了,也忘掉在這裡發生過的一切事槽吧!」

  雪松將手中的血書交給了白定樵,然後頭才不回的轉身離去。白定樵看得出雪松臉上的決心,被火凜天傷得太深的她,現下是不可能聽得下他的勸。看著雪白衣袖上鮮紅的令人怵目驚心的幾個字——

  斷魂台上,不見不散。

  風好冷,雪好狂,但最冷的是人的心。

  真的要把這「血書」交給火凜天嗎?

  白定樵一再看著手中殷紅的字跡,他彷彿還可以看見雪松寫這幾個字時臉上決然而不顧一切的表情。

  她真的想殺了火凜天嗎?

  他知道火凜天對她做了許多不可原諒的事,但是,她掏空所有情感愛火凜天,她怎麼能夠狠下心來奪取對方的生命呢?

  若換成是他,真的手刃自己心愛之人的性命,那他情願殺了自己,因為殺了自己最愛的人不啻是殺了自己的心。

  人若無心,又要怎麼活呢?

  雪松真若是殺了火凜天,那她還活得下去嗎?

  這個念頭讓他一陣心驚,身子猛然一震,「眶當!」的叫聲,從他的腹中掉出了一樣東西,他低頭一瞧,卻發現那是在他前來火雲堡的時候,那神秘老人送他的惟心守魂玉。

  白定樵彎身拾起了這拇指大的白色珠子,無意識的在手中把玩著,不覺有個疑問上了心頭——

  這一方白玉中的心字是如何鑲上的?

  他將珠玉在手中翻來翻去,就是看不見有任何接縫的痕跡,就像這心字是自然在玉中生成,看來要將這心率由玉中取出,非得碎了這塊奇玉不可……

  碎了這塊奇玉!

  白定樵像是突然領悟的笑了起來,他悲慼的對天大喊:「你這璇璣子,我真不知你是在和我還是和命運一同開我玩笑。你是想告訴我,沒有了心,這玉也不成玉;而人若沒有了心,這人也不再是人嗎?而火逢天是雪松的心,沒有了火凜天,就算我帶著雪松天涯海角,雪松也不會是完整的雪鬆了嗎?」

  問蒼天,蒼天無語。

  白定樵靜了下來,這玉給了他領悟,卻也碎了他的夢,因為這樣的領悟只是讓他明白,此生此情根本是不可能的了。

  他愛著雪松,可是雪松不愛他;雪松愛著火原天,而火凜天……

  說真的,他不瞭解火凜天這個人,雖然他算是他的哥哥,可是他真的一點也不瞭解他。不瞭解他的一舉一動,不瞭解他的所作所為,也不瞭解他的心!

  既是不明白他的心,他又怎麼知道火凜天愛不愛雪松呢?

  火凜天對雪松真是無情嗎?抑或只是他的生存環境讓他不明白什麼是清?

  他無心去想這些問題的答案,也不能想。因為除了火凜天他自己,又有誰知道答案是什麼?

  而他明白的是,如果雪松真的殺了火凜天,那她斷然是活不下去了。

  白定樵心痛的閉上了眼睛,腦海又隱約浮起那個初偶雪松的情景……

  真是苦要情絲斷!

  他這一輩子自以為坦坦蕩蕩,從來就不曾欠過人什麼

  ,但他知道,他至少欠火凜天一份愛,一份因他白定樵的出生而自他身上奪走的愛。

  欠的就該還,他會還火凜天一份情的……

  斷魂台上風冷雪狂,北風狂嘯如號,悲悲切切涕泣。

  雪松換回了男裝,狐裘白錦的「澳雪」再一次的重現世間,除了幾許消瘦。幾絲悲涼,這「年雪松」並沒有任何的改變。

  只是她心中明白,那個「年雪松」已死,這世上已無「澳雪公子」這一號人物,而她,充其量只是個擁有外表,內心卻大不相同的年雪松。

  她抽出從來就沒有離開過她的月魄劍,那仿若龍吟的清亮聲響,說明了這是一把神兵利器,用這把劍使出她的雪愁劍法可以讓這套劍法更凌厲,要打贏火凜天也更有勝算。

  她搖搖頭歎了一口氣,反手又把月魄創收了起來,然後從懷中拿出一把普通的小刀,這把刀只是尋常的月牙刀,但對雪松來說卻有著很大的意義。

  這是火凜天送她的月牙刀,刀上還刻有她的名字。

  雪松將這月牙刀舉到嘴邊吻了吻,淚輕輕的順著她的臉頰滑落至刀柄,染濕了她的名字。

  這是他送她的禮物,是定情的刀子,也是斷情的刀子。用這把刀來殺他,對她來說才是最合適的吧!

  她輕撫著自己的小腹,悲傷的眼中滿是母愛的光輝,她像是怕擾了他般輕聲的說給她腹中的小生命聽。「我怎麼能讓他來傷害你呢?我不能讓他把你變得同他一般,永遠生存在黑暗之中,就算我們一起到了黃泉,娘也會緊緊的抱著你,做你的光明,讓你不會被黑暗吞噬,你說好不好?」

  原諒我!原諒你這個無能的娘吧!

  遠遠的腳步聲讓她伸手抹乾了淚痕,她深吸一口氣,轉身面對前來赴約的火凜天。

  「你來了。」雪鬆緊握手中的月牙刀。

  火凜天不說話,只是手一鬆,讓雪松的血書隨著風在他們兩人之間如雪花放上下起舞,空氣中,只有呼嘯的北風聲。

  「你知道我約你來是做什麼的嗎?」雪松冷聲的打破兩人之間的靜默。

  火凜天微微的點點頭,仍是不說一句話。

  「你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雪松的語氣有些不穩。她不該抱有任何希望,可是他的沉默竟是那麼的讓人難以忍受。

  火凜天只是靜靜的搖搖頭。

  大雪讓雪松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可是她不用壽也知道火凜天一定是冷冷的訕笑,用他一貫的譏消和嘲諷看著她的掙扎。

  「你真以為我殺不了你!」

  雪松抓著月牙刀,一個縱身,「冷雪做霜」已出了手。這月牙刀雖不適合使劍,但需知高手多能抓技成劍、摘葉傷人,以雪松年紀輕輕就能成為天下四公子之一,這普通的月牙刀在她的手中比起利器也不逢多讓。

  火凜天只是一個旋身下腰就躲過了雪松的攻擊。

  雪松不死心,一連的使出「飄雪飛花」、「冷雪泣霜」、「月落雪山」、「風吹瑞雪」……等一連串的招式。

  她早和火凜天砌磋過武功,也知道這幾招要取他的性命根本不可能,尤其她手中拿的又不是月魄劍,要傷他半分根本是難上加難。

  可是見他像是不屑的只是防守,雪松當下心中也有了氣,「你為什麼不出招,是不屑和我打嗎?這刀雖不像月魄劍削鐵如泥,可刺中了也會要人命的。」

  她加快了雪愁到法的速度,一下子那刀影像是千萬片狂雪一般向火凜天狂掃而去,逼得火凜天連連退了好幾步。

  雪松對火凜天的狼狽冷哼一聲,「你注意了,這就是我雪愁劍法的最後一式——『雪無窮愁』,我從突沿有使出這一式,是因為這是不死不休的招式。你是第一個,也會是唯—一個死在這一招式中的人。」

  雪鬆手勢一變,以削轉切,這月牙刀竟像是有生命一般的活了過來,不論火凜天如何閃躲,這月牙刀總是緊緊相隨,似是非見血不罷休。

  火凜天突然腳下一亂,那月牙刀就在這電光石火間沒入他的胸口,飛濺的血染紅了覆著白雪的大地。

  雪松一心只想要殺了火凜天,可當她感覺到熱燙的血濺上了她的臉時,她不由得發出心痛的哀鳴,那聲音就像是受重傷的野獸一般的淒厲。

  她跪到了火凜天的身邊,將他的頭捧進了懷中,淚水奔流的速度太快,連狂風都來不及吹走,有不少就落在火凜天的臉上。

  「我真的不想的,可是你逼得我沒有辦法,你要傷害我們的孩子、我的家人,我真的不能再忍下去了。」

  她顫抖的手輕輕撫上了他的胸口,那兒的血正逐漸的擴大中,「很痛吧!一定很痛的!你忍一忍,一下子就過去了,不過你不會孤單的,我會帶著孩子一起陪你。我知道我救不了你,可是至少我還能陪著你,好不好?或許在黃泉之下無窮無盡的時間中,你總有一天會明白我是真的愛你,沒有任何理由、任何藉口,就只是愛你。」

  「我就知道你會做這樣的選擇。」一直默不開口的火凜天終於出了聲,可是他的聲音卻是白定樵!

  「你怎麼……」雪松不解的睜大了眼睛,她伸手往火凜天的臉上一撕,一張人皮面具就順勢被她撕了下來,而面具後的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白定樵。

  「再給他一次機會好不好?你的心是這麼的美,他一定會發現的。」白定樵伸手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水,即使身體上是這麼痛苦,他仍對雪松溫和的微笑。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你為什麼要這樣做?」雪松幾乎快發狂。她第一次殺人,殺的卻是一個最無辜的人。

  「我不能讓你把自己的心殺死,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殺了你自己,可是他真的傷你太重,你根本聽不下我的話……這是我唯一的選擇。」

  雪松幾乎要把自己的下唇咬出血,除了對朋友的尊敬,她從來對他就沒有任何一絲情愛,可是他卻為了她做這樣的事……對早已丟了心的她而言,這份請她怎麼還,又怎麼還得起?

  「你為什麼要這麼傻?」

  「別哭了好嗎?你知道這五年多以來,我最常記得的就是你這雙憂鬱得化不開的眸子,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看到你快快樂樂的。」他再次的伸出手,可或許失去的血終於在他身上發生了作用,他試了幾次仍是無法抬高。

  雪松連忙握住他的手,「我不是故意的!」她的淚流得更凶了。

  「我可不是為了讓你哭才做這種事,笑一個好嗎?就算是為我,讓我看到你是因為我而笑著好嗎?」

  雪松勉強的露了一個不太成功的笑容,旋即又垮下了臉,「你的要求太難了。」

  白定樵將雪松的手拉到他的頓邊,「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可是你能不能不要那麼早放棄?不要放棄,你才能用你純潔的心去成為他的光明,去救他,也救你和你的孩子。」

  「可是我已經沒有信心了。」雪松搖搖頭,她的信心早被火凜天傷得一點也不剩了。

  「我不能成為你的光、你的希望,但我希望至少我能給你一點點的勇氣去面對他。他會變成這樣或許真的是我的錯,雖然這樣的錯不是我能決定的,可是,他因我而受傷是不爭的事實,我想我這輩子總是對他有所虧欠,而你或許是他唯一的機會了。」白定樵像怕再也沒有機會開口,一口氣說了一堆話,等他一停下來,便顯得有些上氣不接下氣。

  「你別說了!我想辦法救你!」

  白定樵搖搖頭,「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沒用的。」

  「我欠你的你叫我如何能還?」雪松握拳擊著大地,厚厚的雪吸收了力道,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今生是不可能的了……如果有來生,你願意把心給我嗎?」他強擠出調皮的笑顯得很吃力。

  「我…」雪松皺起了眉頭。

  「別這樣,記得嗎?我希望……希望看到你快樂的樣子。」他猛烈的咳嗽,連連的吸了好幾口空氣後才接下去說。「如果……如果這樣的提議會讓你有這樣的表情,你就當我……從沒說過……說過這樣的話好了。」

  他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雪松連忙拍著他的背。

  白定樵再一次捉住她的手,原本痛苦的臉換上一抹溫柔的笑容。「你好美……真的好美……我希望……希望能成為……圍繞在你四周的一切事物,一直……就這樣為你守護……我是為你……為你而生,你也要為我……好好的活著…」

  白定樵緩緩閉上了眼睛,握著她的手也跟著鬆開,輕輕的落在雪地上。

  「不——」雪松拚命的搖著他的身子,「你別死!你聽我說,我答應你下輩子一定把心給你,你醒來好不好?你聽到我說的話了嗎?」她大聲的喊著。

  雪靜靜的覆落在白定樵的身上,雪松說的原是他最想聽的,可是他再也聽不到了。

  斷魂台上人斷魂,北風話淒涼。

  清亮的拍手聲響起,火凜天森冷的聲音出現:「好一個癡情郎!」

  「你為什麼不早一點出現?」雪松忍不住說道。他如果早一點出現,現在或許不會是這樣的局面。

  「打斷你們的情話綿綿?看來我枉做小人了。不過可惜的是我沒趕得及看你用『雪無窮愁』殺了他的那一幕,那一定很教人痛快!」火凜天仰頭大笑,但在狂風中卻有幾分淒涼。

  心痛的雪松無力去分辨他笑聲中的情緒,完全沉溺於白定樵已死的心痛中。所以,她眼中看到的是火凜天冷酷無情的訕笑。

  「你怎麼能這樣說!他再怎麼說也是你弟弟呀!」

  「弟弟?我可沒承認過他是我弟弟。」火凜天冷哼。

  雪松整個人跳了起來,「為什麼我會愛上你而不是他?為什麼我會以為只要我努力你就會明白這世界還是充滿愛的?為什麼我會以為你還有心?為什麼?」

  她的話讓火凜天的臉僵冷的比空氣中的霜雪更冷,一股怒氣往上衝至他的胸口,他一把拉過雪松,惡狠狠的瞪著滿臉淚痕的她。

  「愛是什麼樣的東西我沒看過,我只知道什麼叫做恨,我也從沒要你來愛我,不是嗎?再說心只會讓人軟弱,我要心何用?」

  雪松像是被他的話狠狠的擊垮了,她重重的躍在雪地上。

  「要心何用?要心何用!要心何用?!」

  她一聲喊得大過一聲,一聲喊得淒厲過一聲,她聲音中的痛苦讓火凜天轉頭看向她,卻發現她的下身滿是鮮血,而她卻似無所覺,只是不停的喊著——

  要心何用…

  雪,下得更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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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10 00:21:12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關外最好的大夫全部齊集在火雲堡中。

  幾位大夫急得像個熱鍋上的螞蟻,一點也沒有進入這關外最神秘的堡中一窺究竟的興奮,滿腦子想的是如何能保得住自己的項上人頭。

  他們幾個人都是在睡夢中被人給抓了過來,原本對可以見到傳說中最有勢力也最神秘的火凜天還有一絲期待,等見過火凜天後,他們開始後悔。

  因為火凜天的狂暴比傳說中有過之而無不及。

  那壩子口的張大夫才搖頭說他無能為力,就讓火凜天給分成了兩半。沒錯!就是兩半,從頭到腳剛好是左右各一,不多也不少。

  這下他們都知道,這堂中美得不像世間所有的女子若真就這樣完了,那他們的命大概也差不多要跟著玩完了。

  只見雪松靜靜的躺在床上,安靜蒼白的一如石像。

  火凜天不敢相信的看著毫無生氣的雪松,前一刻她還振振有辭的和他大吼,可這一刻,她卻像是再也不會醒來似的躺著。

  「發生了什麼事?」紫衣聞訊趕來,看到雪松的樣子,也顧不得火凜天的可怕,衝到了床邊。

  「滾開!」火凜天冷叱。

  「我不走,除非你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火凜天沉下臉來瞪喝著紫農,手一揮,紫衣整個人就飛了出去,「沒有人可以違抗我!」

  「我要知道小姐發生了什麼事?」紫衣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又爬回了火凜天的腳下。

  「你要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就去問大夫,他們最清楚不是嗎?」

  火凜天冷冷的掃了在場所有的大夫一眼,那森冷邪美的眸子,教所有的大夫全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冷顫。

  紫衣還想說些什麼,火凜天已經像一道黑色旋風的走出了大堂。

  她只好走到雪松的身邊,卻發現她的眼睛是張開的,可是眼神又空洞得教人心驚。

  「小姐!小姐!我是紫衣呀!你回我個話好不好?」紫衣試著想喚醒雪松,無奈她卻連一點反應也沒有。

  「你們誰能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嗎?小姐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的?」

  所有的大夫面面相看,到最後終於有一個看來是所有大夫中年紀最大的老人走了出來,「我們已經盡力了。」

  紫衣皺起了眉頭,「我要知道的是小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雪松現在的樣子像個活死人,紫衣可以感覺到她的呼吸,可是她似乎是把自己和外界隔離了起來。

  「我們初步的看法是這位姑娘或許是受了太大的刺激,再加上流產所導致身體和心理兩方面的創傷,使她把自己封閉起來。」老大夫努力的想把他們眾人診斷的結果做一個總結。

  「你的意思到底是什麼?」紫衣只想知道結果。

  老大夫被紫衣這麼一吼,不由得退了兩步,心中直想著這兒的人怎麼都這樣的凶,剛剛那個堡主是這樣,現在這個斷了臂的姑娘也是這樣。

  「總而言之,這個姑娘一點也不想活,可是她又好像被人餵食了什麼靈丹妙藥而死不了,在她想死和死不了的矛盾中,她選擇躲進自己的世界,大致上來說就是這樣。」老大夫又是一大篇。

  「簡單一句話,小姐把自己封閉起來了,是不是?」

  「就是這樣!」老大夫因為紫衣明白了他的話而鬆了一口氣。

  紫衣的臉卻一下子刷白。她的小姐把自己封閉起來,她連她都不理了嗎?她的小姐再也不會對她說話了嗎?

  「她……我是說小姐會不會好?」她吞了吞口水,艱難的問著。

  「很難。」老大夫搖搖頭,「她求死的決心比求活還強,她現在等於只有身體還活著,她的心早就死了。」

  「難道她的心已死?不會的,沒有了孩子她還有我呀!她怎麼可以不理我,她怎麼可以丟下我一個人!」紫衣整個心神祇被雪松心死之事震懾住了。

  她衝回雪松的身邊不斷的喊著,她怎麼也不能相信自己就這樣被雪松留了下來,從此又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

  可是任憑她再怎麼哭、怎麼喊,聲音似乎怎麼也沒有辦法傳到雪松的心中,她仍是睜著眼睛,像個木娃娃似的一動也不動。

  狂風凌厲的吹著,大地一片寒雪凍極,可雪卻依舊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一襲黑衣的火凜天在這除了雪還是雪的世界中份外顯得格格不入。

  他凝氣一揮衣袖,地上的雪又全捲上了天,把原是漫天飛雪的濛濛天際,霎時變得只見一片雪白。火凜天是仍不滿意的又連連揮了好幾次衣袖,直到他的四周出現了一個二丈見方的大圓坑。

  為什麼他會這樣的心煩?為什麼他在看到她身下流著血的時候竟是一陣心痛?為什麼在她失血過多將要斷氣的時候,他會將雪山火蓮塞進她的嘴中?為什麼知道她封閉了自己之後,他會憤恨的想砸了他身邊的所有東西?

  他不是一直都憎恨著白定樵嗎?他不是用盡辦法就是要他不好過嗎?為什麼他死了,他竟然會覺得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苦澀?

  而雪松,不過是他拿來對付白定樵的棋子,這白定樵一死,他留著她也沒有用,為什麼又會毫不考慮的把雪山火蓮這百年難得一見的珍貴藥材拿來救她?

  為什麼他會有這種反常的行為?為什麼他會覺得心中有一個角落又酸又痛,讓他幾乎要喘不過氣來呢?

  他不該有心的,既沒有心又何來心痛?

  在他趕到的時候,白定樵已經被雪松刺中,對於這一幕他該是高興不已的呀!他不是一向憎恨著白定樵的存在,甚至想和他同歸於盡的嗎?

  可是,他卻在白定樵斷氣時,心中莫名的生出一堆他一點也不明白的情緒,一種像是悲傷、心痛、憤怒……大多大多陌生的情感似乎爭著要逃出他黑暗的心靈。

  他到底是怎麼了?

  風中傳來一陣騷動,他不解的抬頭一望,卻發現火雲堡的上空是一片的火紅,大量的黑色濃煙不停的向上竄升。

  火雲堡失火了?!

  火凜天心中一震,他擔心的該是他一手建立、擴大的火雲堡不是嗎?為何他第一個想起的卻是那個他一直說服自己不去在乎的女人?

  這到底是為什麼?

  「救火了!救火了!」

  窗外一連串的驚聲尖叫,伴著沖天的火光在黑夜中格外驚人。

  紫衣臉上沒有一絲驚慌,她只是扶起了雪松,讓雪松靜靜的坐在椅子上。

  即使是這樣不言不語,雪松仍是美得教人心動,美得不真實,美得就像昨兒夜裡夢中的仙女,因貪玩而被滴下凡間。

  「小姐,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是什麼時候嗎?那一天如果不是你幫我向火凜天說情,我可能早就不在人世了。你知道嗎?這個世上你是第一個也是唯一個對我好的人。」紫衣拿起梳子輕輕幫雪松梳起頭髮。

  「你知道嗎?當你說你要的是我而不是蛇紅的時候,雖然我沒有說什麼,可是我真的好高興,我早決定服侍你一輩子,是你讓我覺得自己像個人,你告訴我要尊重自己……這些從來沒有人會告訴我,可是你知道嗎?我也好恨你!」

  紫衣停下手中的梳子,由懷中拿出了一把刀子,映著窗外熊熊烈火,刀子像是只會吐著紅信的蛇。

  「你若不愛我,為什麼要給我一顆心?給了我一顆心,又為什麼要傷我的心?你知道嗎?我知道你的父母是蠍青關起來的,可是我故意讓你以為是火凜天做的;而銀霜的死也是我一手做的,因為我討厭你和銀霜那麼好,你是我一個人的,誰都不能把你從我的手中帶走,銀霜不能!火凜天也不能!」

  她高高的舉起手中的刀子,眼神流露一片哀傷,「我不能讓你落入別人的手中,就算是死了,你也永遠是我的!你忍一下,只要一下子,我就會去陪你了,我們一起找一個沒有人打擾的地方,只有我們兩個人永遠在一起的地方。」

  就在紫衣的手要落下時,一道氣把她手中的刀子打掉,力道之強,讓紫衣整個人向後摔了出去。

  「你想做什麼?」火凜天的聲音跟他的人幾乎是同時到達。

  「你沒有去救火?看來我還真的猜對了。」紫衣對著一臉冷然的火凜天並沒有一如往日畏縮,她臉上的神情甚至可以說是憤恨。

  「這火是你放的?」

  紫衣帶血的嘴角微微的上揚,綻出一抹詭橘極至的笑容。「以你的聰明還是沒有想到嗎?」

  「你想造反了?」火凜天對紫衣的大膽驚奇,他怎麼從來沒有發現她竟然有這樣的勇氣。

  「造反?我只是把你教我的一切都運用上了,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不是嗎?」紫衣輕笑的用手抹去唇邊的血絲。

  「什麼目的?」

  「她是我的,我不會把她讓給你!」

  火凜天皺起了眉頭,「她對我來說根本一點意義都沒有。」

  「是嗎?」紫衣冷笑,「如果她對你一點意義也沒有,那你為什麼要用各種手段留住她?如果她對你一點意義也沒有,你大可以任她被銀霜摔死;如果她對你一點意義也沒有,那你為什麼要用雪山火蓮救她?如果她對你一點意義也沒有,那你現在應該去救火,而不是在這裡吧!"

  「你胡說!我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她是我的棋子和玩物罷了!」火凜天激動的否認,他怎麼可能會在乎一個人,對他來說天下沒有什麼事是值得在乎的。

  「我真的同情你。」

  火凜天一掌打在牆上,力道之大,讓牆開了一個洞。

  「你說什麼!有膽你再說一次!你憑什麼對我說這樣的話?你不過是我撿回來的一條可憐蟲,你有什麼資格同情我?」

  「因為我至少還知道什麼叫愛,不像你就算愛這東西在你的面前,你也認不出來。」紫衣努力的站了起來和火凜天面對面,反正她本來就沒打算活下去。

  「愛是什麼東西?根本就是自以為是、自欺欺人的玩意,我才不要那種沒有用的柬西。」火凜天怒目回機。

  他根本就不相信這世界上有愛這種東西,他至今仍能活著就因為他只相信力量,優勝劣敗,對他來說才是圭桌。

  「你不要嗎?那你為什麼要雪松恨你?你說不出來了吧!不過我卻可以替你回答,因為你只懂得什麼叫恨,你喜歡別人恨你,就是因為你可以藉此感覺自己的存在,而雪松說她不恨你,你就想盡千方百計折磨她,為的不過就是要她承認你的存在。」

  「你再說我就殺了你!」火凜天眸中的火燒得比窗外的火更熾,如果眼光可以殺人,這會兒紫衣早已體無完膚。

  「反正我本來就沒打算活下去,而且,就算我死了也一定比你快活,因為你錯過了這輩子唯一會有人無條件愛你的機會。」紫衣笑著嘲諷道。

  火凜天的大陽穴上青筋不停的跳動。

  「你很訝異嗎?沒錯!雪松是真的愛你,她一直不想恨你是因為她愛上了你!而你,竟然把我一直渴望卻永遠得不到的愛棄之如敝履。你根本不配擁有她的愛!」突然,紫衣換上一臉的得意。「雪松會這麼恨得想殺了你,其實你該感謝我。」

  「你做了什麼?」

  「我明明知道雪松有多在意她腹中的小孩,可是我偏對她說,你不會讓她留下你的小孩。我知道這樣一說,她一定會去找你證實,這時,我再自告奮勇去試探你,要她躲在一旁。」

  火凜天恍然大悟,「你那時的不安,只是為了讓我察覺到她的存在?」

  「沒錯!我知道你在知道她的存在後一定會說些更傷人的話,這樣一來,她就一定會對你死心,再也不會浪費一絲一毫的感情在你身上。」

  火凜天怎麼也沒有想到,一向只有他在算計別人,這一次他卻被人算計,而且,還是被一個他根本從不放在眼中的人算計!

  「你沒有想到吧!雪松再也不會給你任何回應,你不再是她的最愛,雖然我得不到她,你也一樣失去了她。」紫衣瘋狂的大笑了起來,可是她的眼中卻滿是淚水。

  笑聲方落,紫衣已拾起方纔她準備用來殺雪松的刀子,一把刺入了自己的胸口,然後慢慢的走到了雪松的身邊,輕輕的順著雪松的長髮。

  「我期待這一刻……已經好久了,我好希望……被你殺掉的人是我,我真的不想……不想把你讓給任何人,你是我一個人的…一個人的雪松…」說完,她就倒在雪松的腳邊,臉上還留著一抹微笑。

  火凜天呆了,他不知道對這一切他該有什麼樣的反應,他腦中迴響的只是紫衣臨死前的話——

  雖然我得不到她,你也一樣失去了她!

  突然,他像是被人追趕的來到了雪松的身邊,他用力的扯著她的頭髮、瘋狂的搖她、掐她,像是發了狂的野獸般吼道:「你會痛就喊呀!你為什麼不回我的話?我是那個你欲殺之而後快的火凜天呀!我在這裡,你來殺了我呀!」

  任憑火凜天怎麼做,雪松仍像個木娃娃般沒有任何反應,她似乎聽不到、看不到,甚至連感覺也沒有.只是張著空洞無神的眼睛呆呆的坐著。

  「你不是很恨我的嗎?你說一句話啊!你給我說一句話啊!」火凜天挫敗的叫喊。

  原來最可怕的事不是很,而是被全然的遺忘。那表示對方的眼中,他再也沒有任何生存的空間,對方的世界也不再是他所能涉足的。

  這個認知震撼了他!

  就像是缺了口的堤防,只要一個**就足以讓江河氾濫,而火凜天被層層仇恨包圍的內心,一下子赤裸裸的被扒了開來。

  他是在乎她的……不!或許他是愛她的,只是他不瞭解什麼叫愛,在他的世界只有恨,所以他也只能向她勒索他所知最強烈的情感——

  恨!

  他要她恨他,其實也只因為這是他所知道最緊密結合兩人的情感……

  天!他做了什麼?他做了什麼呀!

  紫衣的話偏又響了起來——

  雪松是真的愛你,她一直不想恨你是因為她愛上了你!而你竟然棄之如敝履……雪松再也不會給你任何回應,你不再是她的最愛……

  就算我死了也一定比你快活,因為你錯過了這輩子唯一會有人無條件愛著你的機會……

  「不要這樣對我!不要這樣對我!求求你不要這樣對我!」火凜天急切的拉起雪松的手,出聲乞求著。

  為了生存,他一直讓自己變得更強,從來就只有人求他,沒有他求人的道理,可是這一次,他是真心求她,求她不要就這樣放棄他,不要將他一個人孤單的遺留在黑暗之中。

  但,雪松仍是不言不語。她完全的把自己跟這個世界隔離,也從他的世界中退出。

  「我求你呀!你聽到了沒有?你聽到了沒有?聽到了沒有?」

  火凜天邊喊邊一把的將屋內的油燈推倒,瞬間熊熊的烈火內外呼應,一下子把雪松和火凜天兩人層層的圍住,瘋狂的火舌在他們的四周伺機將他們吞噬。

  「燒啊!全部都燒完好了,將所有的記憶全部燒個一乾二淨,什麼都不要留下,反正我本來就什麼都沒有。」火凜天瘋狂的大笑、大叫。

  一根失火的樑柱掉落,眼看就要砸在雪松的身上,火凜天一個箭步用背替雪松擋住,火舌從樑柱延燒至他的衣裳和背上,空氣中漫出了燃燒毛髮的味道。

  「對不起!真的……」

  火凜天的淚滴落在雪松的眼眶,一滴、兩滴、三滴……就像是決堤般怎麼也止不了。

  驀地,像奇跡似的,雪松一雙小手將火凜天的頭壓按進懷中,就像媽媽哄著哭泣的小孩般輕柔的拍著。拍著、拍著……

  熊熊的大火狠吞虎嚥的吞噬著火雲堡,還有屬於這裡的所有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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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10 00:21:28 |只看該作者
尾聲

  雪霧峰的鬼號林中,出現了一個名為「問情谷」的地方,在問情谷的入口有十三丈高的黑硫石,石上有高人以內力在留下了「問世間情為何物,疑紅塵唯心而已」十四個大字,而中間橫批則是「天地俱休」。

  這辭寫得是癡、注得是狂,在這多事武林之中難免留下眾多猜測,也不免有許多好事之徒想前往一窺究竟,但不是在入谷前的迷宮中失了方向,就是在林子中被巨大如鬼滋般的黑影在身上烙下「再入此谷,見之則亡」八個大字。

  入谷之人,連人影都沒見到,身上就被烙下了字,倘若那黑影不是武功極高之人,便只有一字可解——鬼!若非鬼魅邪魔之屬,何以來無影去無蹤?

  初時也曾有人不信邪,再次前往,結果是被人以亂刀砍殺,身首異處的丟置林中,死狀之淒慘,為此林平添幾分恐怖的氣息。

  這種事件一再上演,漸漸的問情谷已成為了禁地。

  雖眾說紛紜,可真相如何,竟是無一人膽敢再次一探究竟,畢竟無人想用命去換取一個永遠說不出口的真相。

  於是有人傳言,此地居住的是三年前在火雲堡大火中被人宣告以死亡的火凜天,當今世上有此份功力卻又行事如此狂佞殘酷之人,無人能出其右。而他之所以隱居,就是為了逃避殺害年雪松和白定樵這兩個天之驕子後將面臨的報復。

  以白定樵在朝中的勢力,若不是火雲堡被一把無名火一夕間化成灰燼,這出兵攻打是遲早的事,加上年家的經濟力量和與風揚山莊、雷霆山莊的關係,這足足掌控天下一半以上的經濟連結,任憑火凜天再凶。再狠也不可能抵擋,所以火凜天便以一死以求解脫。

  但真相究竟如何『!是真是假,卻無一論斷。

  冷梅微顫的緊靠在風馭飛的身邊,要不是她聽說在這個地方可以得到她雪松哥……該說是雪松姊姊——這是在雪松被宣告死於火雲堡的火海後,爹和娘才告訴她們的秘密——可能還尚存人世的一線希望,說什麼她也不敢走過這像是人間煉獄的地方。

  「火凜天真的會知道雪松姊姊的下落嗎?」冷梅像是怕說了太大聲就會被人竊走了希望般小聲的說。

  「你我都明白,我們和雪松是一胞三胎,如果雪松真的出了事,我們不可能會沒有感覺,我一直覺得雪松一定還活著,更何況火雲堡的灰燼中也沒有看到任何可以證明是雪松的屍體。」寒竹的口氣是淡漠,但是眼中的冀求,卻怎麼也隱藏不了。

  年寒竹一向是以冷眼旁觀這世事的流傳,是以她隱約的猜疑著雪松的身份,只是她原本就是不多事的人,對雪松的想法亦屬猜測,是以也不想多做刺探,可直到了爹娘訴說原委後,她才驚覺自己的淡漠造成的是無法彌補的憾恨。

  「你也別責怪自己了,雪松能將秘密守得如此之久而不令人起疑,你就算問她,她也不會答覆你,不是嗎?」

  雷翔宇輕拍著年寒竹的手,他太明白他這外表清冷的娘子有顆易感的心,瞧她眼中漫上的陰鬱,他也明白她是為了什麼。

  「我想這地方住的是火凜天應該無誤。」風馭飛擁緊了抖得更厲害的冷梅,要不是冷梅心繫雪松而執意前來,他說什麼也不願讓他天真的小娘子,接觸這醜惡的殺戮戰場,知道人原是可以這麼殘忍。

  「原來火凜天真是這麼可怕的人,要不是為了我,雪松姊姊也不會遇上這麼一個人,她一定吃了很多苦。」冷梅一想到雪松是因為自己才會變得這樣,豆大的淚水怎麼也忍不住的掉了下來。

  「這不是你的錯。」一看冷梅紅了眼眶,風馭飛的心中除了不捨還是不捨,只能輕哄著她。

  風馭飛的話才說完,空中掠過一絲黑影,速度之快,令人幾乎措手不及。不過,風馭飛和雷翔宇也非泛泛之輩,只見風馭飛微一閃身護住懷中的冷梅,手中的靈寅劍也隨之出鞘,削落了一片黑布;而雷翔宇同樣將寒竹藏於身後,手中的羽扇也凌空射向黑色的身影。

  「真是幸會,沒想到這『和風』和『狂雷』會一同出現在此,真該說是幸會。」陰惻惻的聲音由四周傳來,這聲音不是別人,就是傳言已死的火凜天。

  三年不見,火凜天仍是風馭飛和雷翔字初見時的模樣,冷、邪、魁、狂在他的身上完美的組成魔性的俊美,那種隨時可置人於死地的邪美。

  「你果然沒死。」風馭飛本就不以為火凜天會以自裁的手段逃避事情,戰到最後一兵一卒、玉石俱焚比較像是他的作風。「當年火雲堡之火是怎麼一回事?」

  「與你何干?」火凜天陰蟄的看著風馭飛。

  「那年雪松呢?她到你火雲堡作客,便自此下落不明,我們總有權利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吧?」雷翔宇沒好氣的說。火凜天那像是全天下的人都欠了他一屁股債的臉,愈看愈教人討厭。

  「死了!」火凜天一瞬也不瞬的冷笑。

  「不可能,雪松姊姊才不會……」冷梅拚命的搖頭,火凜天的話像是青天霹靂,擊得她的耳朵隆隆作響。

  「開玩笑,就算是死,也得有個屍首吧!我看是你藏起來了吧!」雷翔宇皺起了眉頭,對火凜天的反感到了極點。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火凜天仍是一號的陰霾表情。

  「求求你,告訴我姊姊在哪裡好嗎?」冷梅眼看雙方似是愈說愈僵,忍不住心急的說。

  「為什麼我得告訴你們?」火凜天冷哼一聲。

  「你再不說,休怪我們無情,或許你火凜天真有一身好本領,可是若真要比試,鹿死誰手還是未知數。」風馭飛一看冷梅因火凜天的話而白了臉,一向斯文的他也不由得動了氣。

  「是嗎?」火凜天一揚手,眼中閃過一絲近乎興味的噬血冷酷。

  正當氣氛一觸即發時,一個奇異的聲響讓火凜天倏地皺起了眉頭,下一刻,已化成一道黑影向著問情谷而去。

  雷翔宇和風馭飛也帶著寒竹和冷梅不放鬆的緊跟在後。

  入了谷之後,入眼的景象讓所有的人都為之一驚。不同於谷外鬼號林如地獄般的慘烈恐怖,這谷中渾然如世外桃源。

  「是雪松姊姊!」冷梅驚呼。

  這眼前恍如天女落凡的絕美白衣女子,除了雪松還能是誰呢?大凡美女改裝成之男子多也是俊男,而雪松本是世上難得一見的美男子,改回女裝後那眉宇的輕靈夢幻,更勝男裝一籌,教人不禁懷疑她可是凡間的人兒。

  雪松似是沒有聽見冷梅的驚呼,只是捧著手中像是受了傷的小兔子,一語不發的看著來到她面前的火凜天。

  令人訝異的,火凜天冷邪的雙眼在著向雪松時,竟像是融化了的寒冰,煞時轉成了溫柔,這一刻的火凜天看似儒雅。

  他接過雪鬆手中的兔子,殺意立刻在他眼中竄升,兔子本能的感到不安的氣息,在他的手中不若在雪松懷中安靜。

  他伸出左手,似想一把捏死手中不停掙扎的兔子。

  「你想做什麼?!」寒竹微皺起眉頭出聲。

  火凜天回報的表情是噬血的狂佞神情。

  雪松輕輕的拉了拉火凜天的衣袖,奇跡似的,火凜天身上的殺氣一下子消失的無影無蹤。他由懷中拿出一瓶藥,三兩下就替兔子處理好了傷口,然後又將兔子還給了雪松。

  「姊姊,我是冷梅。」冷梅忍不住開口喚著。她這三年沒有一天不想找到雪松,這下總算如願以償,她忍不住的掙脫了風馭飛的懷抱跑向雪松。

  「你不想活了!」火凜天全身殺意在看到冷梅的舉動時又陡然而起,口氣冷得像是長白山萬年不化的寒霜。「她是我的,誰也不許帶走她!」

  「雪松姊姊想走,我們也不會讓她留在你身邊的。」冷梅少見的冷聲道。她認定雪松一定不是自願留在這裡,而這些年對雪松的槐意,讓她說什麼也要將雪松帶離這可怕人的身邊。

  火凜天整個人都繃了起來,臉上原本陰暗的神情更是冷厲得令人毛骨恍然。但是,他的緊繃在雪松對他輕綻一抹笑面中化去,剩下的只是蕩漾柔情。

  「你們走吧!看在她的份上我不殺你們,不過,你們別出現在我的面前了。」火凜天的溫柔只對雪松而生,面對其他的人,他仍是那不近人情、冷酷異常的火凜天。

  「我不會把雪松姊姊留在像你這種人的身邊。」冷梅依舊不死心,再怎麼說雪松是她的姊姊,她好不容易才找回的姊姊。「雪松姊姊,跟我們走吧!我知道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可是從今天起不會再有了,梅兒一定會好好的陪你。」

  冷梅伸手抓住了雪松,雪松卻像個木頭娃娃般,任憑冷梅呼喚,她竟沒有一絲回應。

  「為什麼會這樣?」冷梅明白了雪松為何自始至終不曾開口。

  她不敢置信的看著彷彿沉溺於自己世界的雪松,這是一向聰明機警,反應敏捷的雪松嗎?

  「滾!別再讓我說第二次!」火凜天一把撥開冷梅的手,再一揮衣袖將冷梅推離了雪松。

  風馭飛飛快的接住了冷梅,對著她搖了搖頭說:「我們走吧!」

  「可是...」

  「梅兒,你還不明白嗎?雪松的世界不再有我們。」寒竹輕聲的歎了口氣。

  「為什麼會這樣?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白大哥是怎麼死的,而雪松姊姊又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冷梅實在不能接受這樣的結局。

  「是我殺的又如何?不是我殺的又如何?事情的真相早就隨著火雲堡的大火燒得一千二淨了,我一點也不打算為自己辯駁,世人愛怎麼想又與我何干?忠也罷、好也罷,又如何?」火凜天譏屑的冷笑。

  「說的也是,現在說這些是無意義。」寒竹令所有人訝異的竟同意了火凜天的話。「你會好好照顧她吧?」

  火凜天深深的打量了寒竹一眼,似在研究什麼,而後他一揚嘴角,低聲說了句:「天地俱休。」

  話才剛落,火凜夫抓起雪松的手,兩個人化成一黑一白的兩道影子離去。

  「雪松姊姊……」冷梅哭喊出聲。

  寒竹搖搖頭,輕拍了拍冷梅的肩,少見情緒的臉上掛著兩行不捨的清淚。

  「傻梅兒,哭什麼?你看不出他是真的愛雪松嗎?你可見過什麼時候雪松像那樣無憂無慮的笑過?身為年家的第一個孩子,帶給她的除了眉宇間化不去的鬱結外,還有什麼?現在的她或許才是最幸福的,我想他會好好的待雪松的。」

  「我知道,可是……」冷梅點點頭,她當然也看得出火凜天對雪松的態度不同,可她就是有種感覺,這一別,或許此生和雪松再無相見之一日。

  「很難想像像他這種人也有情愛,不過,這真相看來是沒有解開的一天了。」雷翔宇搖搖頭,惋惜的歎了一口氣。

  「解了又如何?就讓秘密永遠是秘密,或許這才是屬於火凜天和雪松他們兩人最好的結局,不是嗎?」風馭飛說的是他們四人此時的心情,他們都明白,這問情谷中的一切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由他們口中說出的。

  是啊!最好的結局。

  就讓所有的人去猜測,這問清谷前石碑上留下的字後,隱藏的是一個怎麼令人蕩氣迴腸的故事,為什麼要與天地俱休……

  問世間情為何物

  疑紅塵唯心而已……

  一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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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10 00:21:46 |只看該作者
  後記  丁千柔

  或許大家會有點奇怪,為什麼會在這個地方看到丁姑娘?畢竟寫了二十幾本書,丁姑娘一向只在序中現身。

  大概因為這是一個相當低調的故事,而丁姑娘不希望在書的開始就去影響你們的看法,若現在還沒看完整個故事的朋友,先翻回前頭,等看完了這本書再來看這篇後記,好嗎?

  就算是丁姑娘任性的請求。

  在系列之初,丁姑娘就有感覺這會是一本沉重的書,這尋情三卷中,由「戲」(冷梅戲情)到「弄」(寒竹弄情)而至於「問」(雪松問情),聰明的你或許會發現一如書名,丁姑娘讓這故事愈好愈深疑。相對於「戲」,「弄」就多萬份清冷,而相效於「弄」一書,這「問」又多了份哀愁。

  談這一本書不免由男、女主角下手,丁姑娘也不免俗的談談年雪松和火凜天這兩個人,和對他們的看法。

  火凜天的性格在丁姑娘的男主角中大概排得上是第一惡男了,對於這樣的角色,丁姑娘算是相當排斥,或許是丁姑娘一向偏愛像白定樵一樣的溫柔癡心漢。所以面對火凜天那偏激到近乎狂霸的行為,丁姑娘幾乎一想到他就額頭冒冷汗,或許這樣說會對不起喜歡他的朋友們,但要不是他有「男主角」這道免死金牌,這會兒丁姑娘早教他死得灰飛煙滅,省得惹人心煩。

  而年雪松丁姑娘只能說她本身就是為了完成這悲劇而存在的,是以她的角色在系列之初就已設定,所以對那些希望她能是個「他」的讀者們,丁姑娘只能無能為力的效上歉意。

  至於有讀者說丁姑娘若不讓雪松為男兒身,並和癡心的白定樵在一起,這將是對同性戀的歧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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