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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六 雕刻家和石像
(一)天才雕刻家
自從雕刻完成一生中最得意的石像後,世界上享有「雕刻界奇才」美譽的雕刻家丹沁一直唉聲嘆氣。
這位自幼就顯露驚人雕刻天賦的大師,每一個作品都能引起轟動,拍賣出幾百萬的令人瞠目的高價,人們評論他的雕像擁有神奇的光暈,栩栩如生,鳥似乎將振翅沖天,獅子彷彿在咆哮擺尾,人像的肌膚幾乎有生命的光澤。
而丹沁還有一種神奇的天賦,沒有人知道,連丹沁也記不得從甚麼時候開始,就有了這個能力,隱約在夢裡有人告訴他,用名貴的沉香木雕成石像的心,心刻上九個圖案的圓中圓,放進石像中,石像就能變活。丹沁很好奇,從東方花大價錢買來昂貴的沉香木,遵照夢裡的方法,他發現真的能夠讓小鳥石像變成真正的小鳥。
這太美妙了,幸運的是,冷靜時常讓丹沁警覺,知道這個本領很可怕,一不小心就會招來殺身之禍。從自身而言,如果讓石獅子活起來,只怕會被獅子給吞了;從別人的角度,如果出大價錢,要他雕出一隻巨大的怪獸,那世界可能就末日來臨了。
人都有好奇的天性。有時候,丹沁還是忍不住體驗造物主的喜悅,偶爾他會讓小鳥和青蛙活起來,看著它們飛向蔥鬱的樹林,或跳進小湖裡,鳴唱歡歌,他的心裏會感到無言的歡樂。
工作對丹沁意味著創造和分享,沒有謀生的概念,因為賺的錢足夠幾輩子用的了。
丹沁決定雕刻世界上最完美的人像。誰都明白,沒有人見過世界上最完美的人,可創造完美的作品畢竟是每個藝術家終身最高的追求。他給石像準備了個名字「天使」安吉。
(二)復活的安吉
他花了整整九個月,才雕刻和打磨完成了這尊壯年男子的石像。這尊石像流動著天賜的智慧之光,足以和米開朗基羅的「大衛」像相媲美,高挺的鼻樑,寬厚的額頭,深邃的眼神,方正的嘴角帶著迷人的微笑,臉部顯得成熟而睿智。「天使」安吉當然也擁有高挺健壯的身材,肌肉有力,皮膚光華而細膩。每個人都讚歎石像的完美,像天使一樣人見人愛,都好奇這個美男子如果出現在世界,這個世界將多麼的美好。那些美妙的少女和貴婦人甚至說,在夢中看到了這石像變成了魅力無限的白馬王子。大家簡直對這個美男子石像著了迷,整個社會都在談論丹沁的美男子石像,從來沒有一部作品能夠像這尊石像引起這麼多的轟動,甚至連總統也親自來觀賞,讚歎不已。
丹沁陶醉在自己的傑作中,他每天看著石像,心中充滿讚歎和歡樂。他忍不住想賦予石像靈動的生命,作為奉獻給這個世界最美好的藍寶石。他是如此的急迫,以致用沉香木雕刻一顆人心的時候,沒有注意到,小女兒不小心把沉香木掉進墨水盤上,雖然偷偷洗過,但墨水的痕跡已經滲透進去了。這其實是一顆裡面黑色的心。
沉香木心放進石像的胸膛,封上蓋,轉眼,石像活過來了。
在丹沁的展覽大廳,美男子笑吟吟的向丹沁問候,自我介紹說他叫安吉,是天使的意思。他欣賞著丹沁的雕刻作品,邊欣賞邊說著讚美的話,他舉止如此優雅,聲音溫厚而圓潤,丹沁覺得百聽不厭。他高興的去為安吉端來咖啡,回來時發現安吉不在展覽大廳,不知去向。
丹沁到處打聽,卻沒有人知道安吉的下落。失去了心愛的傑作,悲傷的程度不遜色於五分鐘前剛丟失了嬰兒的母親,丹沁憂愁的生了一場大病。他常常唉聲嘆氣,後悔不該讓石像活起來。但接下來的事更讓丹沁瞠目結舌。
(三)政壇的新星
三年後。全國的媒體都在談論政壇上的一顆新星,國防部助理部長安吉。
據報紙的採訪介紹,安吉祖父屬於夏克島的投資移民,從小跟父母居住在外國,三年前定居於紐科市,擁有魯亞大學法學院碩士學歷,兩年前娶了前總統的遺孀,他們的年齡相差十五歲。憑藉前總統的影響力和朋友的支持,安吉開始步入政壇,作為本屆總統的堅定支持者和競選班子的得力幹將,被總統委任為國防部助理部長。安吉是國防部中的鷹派,主張以高科技的軍事力量開拓國家和企業在全球化中的地位和份額,認為本國軍隊在世界的舞台上應該發出更強大的聲音,擺脫過時的國際慣例的束縛。安吉的激進言論使他在大企業和軍火商中獲得了注目,建立起良好的關係。
丹沁一眼從大幅照片中認出,助理部長安吉正是走失的「天使」安吉石像。安吉在電視上的演講充滿希望和信心,讓人群激動興奮,人們對這個天使一樣英俊的中年人表示極大的興趣,相信安吉能帶給這個沉悶的國家繁榮的新希望,預言如果四年後,安吉獲得競選總統的資格,將會是大熱門人物。丹沁對安吉的好戰言論感到擔憂,天使和魔鬼,天和地,相差只有善惡一念。
丹沁日夜不安,想讓人們知道,安吉只是自己雕刻出來的石像,千萬不能讓安吉成為領袖。他試過和朋友講安吉的真實面目,朋友們不以為然,笑話他酒喝多後胡言亂語。安吉別競選總統成了丹沁每週日的禱告詞。
(四)真誠的告白
四年後,安吉果然如人們預言的,開始了總統的競選之旅。此時,正值全球金融危機大爆發,很多富人一夜之間蒸發了大半財產,政府財政赤字達到歷史最高值,銀行關閉了四分之三,失業人口暴增,達到一半以上,人們希望新的總統能以強硬的姿態,在全球貿易中為本國工商界爭取更大的份額。安吉的競選綱領是,用先進的軍事力量,強行重新修改不利於本國的國際貿易協定,讓本國的大財團和大企業占領全球五百強的前一百位,改變長期以來的貿易逆差,從而創造出大量的就業機會,強行取消政府天文赤字的債權人身分,使國民從巨額的債務利息負擔中解脫出來。狂熱而絕望的人們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安吉身上,認定只有強硬的安吉才能拯救國家於極度動盪之中,國家需要一個擁有領袖魄力的總統。總統大選前的民意調查顯示,安吉的支持率遙遙領先。
丹沁最擔心的事終於成了現實。他已經聞到了第三次世界大戰的味道,也彷彿看到,安吉按下了發射核彈頭的按鈕,而與此同時,幾個敵國的總統也按下核彈按鈕,地球瞬間迷失在朵朵沖天的黑色蘑菇雲中。
丹沁決定去見安吉。安吉身邊的競選班子聽說本國最著名的雕刻大師要來拜訪安吉,都很高興,要知道,丹沁在藝術界的影響力舉足輕重,他的政治傾向也能影響一大片人呢。於是,在安吉紐科市的競選辦公室裡,安吉見到了自己的造物主。
安吉的記憶力真是驚人,一眼就認出丹沁是自己這輩子第一個打招呼的人,他看到丹沁覺得很親切,好像見到了最親的人,他還記得丹沁的雕刻展覽館。丹沁發現,安吉待人真摯而誠實,這一點使人們覺得可信賴。他說自己得了遺忘症,只記得七年來的事,以前的經歷一片空白,七年前他參加現在的妻子的沙龍酒會,後來與她結了婚。以前的經歷由他的妻子寫出來叫他背下。作為一個政客,能夠為這個國家的強大付出心血,哪怕面對多少艱難也不後悔。多年的政治閱歷教會他遇到事情要善於妥協和變通,但最初的目地絕不輕易改變。安吉說不知為甚麼會把心裏話跟丹沁坦白。
(五)心碎的秘密
丹沁告訴安吉,今天來,只想告訴安吉真相。他問安吉是否關心自己前半生的經歷,在得到安吉渴望的肯定後,丹沁邀請他一起再次光臨雕刻展覽館。安吉馬上通知秘書,取消今天的競選演講,他需要處理一些重要的私事。
兩個小時後,丹沁和安吉出現在雕刻展覽館裡。安吉驚訝地看到,展覽館的牆壁上居然幾個相框,相片上一尊尊精美的石像,赫然就是以自己做為模特雕刻出來的,與安吉每天在鏡子裡看到的自己完全相同,連眉毛和耳廓都絲毫不差,而照片的拍攝日期居然是七年前安吉離開雕刻館前的幾個月。安吉好奇的問丹沁,為甚麼七年前就認識自己,如果那時見過丹沁,自己應該會有印象呀。
丹沁甚麼都沒說,他指著壁櫥上的一隻石雕小鳥,說自己能讓小鳥飛起來。安吉搖搖頭,表示這只是天方夜譚。丹沁進裡屋拿出沉香木,兩三分鐘就雕成一顆小鳥的心,刻上那個神秘的圓中圓,打開石雕胸前的小洞門,請安吉把這顆心放進去,關上小門。瞬間小石鳥在安吉的手裡撲騰著翅膀,繞著屋子飛了兩圈,快樂地叫了三聲,逕直飛向大廳外的藍天。安吉震驚的呆住了,張著嘴說不出話。
丹沁拿出當年雕刻安吉心臟的沉香木,表面看起來潔淨,可是從斷層面看的出,沉香木的心曾經被墨水浸染過。秘密的破除來自於丹沁祈禱時的靈感,因為他已經為安吉內心的戰爭狂魔的來源苦苦思索了幾個年頭,丹沁一直相信,擁有沉香木心的安吉應該和他天使容顏一樣美好純真。當謎底的靈感閃現出來時,丹沁從新拿出那段沉香木,仔細琢磨,後來又問過小女兒,終於解開了安吉狂暴好戰的原因。
安吉這些年苦苦追憶過去的經歷,多少次對著樹林和天空喊「我是誰」,可惜蒼天無語,大地茫茫。如今終於知道了自己是誰,卻從未料想竟然如此殘酷。丹沁講述的真相超過任何人的承受能力,安吉的思維被撕裂成無數的碎片。他希望用僥倖的狡辯駁斥丹沁告訴的故事,希望從丹沁誠懇純真的目光裡窺探出一絲惡意的陰影,他努力掙扎著,猶如狂濤中的小舟,左右搖擺。沉香木潔淨高貴的本質這時顯現出強大的力量,心底深處的聲音告訴安吉,真相就在眼前,不要自欺欺人。
(六)消失的安吉
老天真是弄人,世界上最完美的男人竟然只是一尊石像變成的,甚麼國家、社會、朋友和民眾,對一尊石像而言,這和流星滑過夜空對早上綻開的玫瑰花一樣遙遠而陌生。「我是誰」,知道比不知道更悲慘。安吉眼裡的迷霧帶著晶瑩的淚珠,滑落他高貴的臉龐,顯得如此動人,丹沁的心為他破碎。安吉低低的問丹沁為甚麼要告訴他這些,哽咽的聲音帶著顫抖。
丹沁深吸一口氣,他沒有忘記自己的初衷,有些事必須講,有些話不得不說,為了別人,也為自己。他指著被墨水污染過的沉香木,告訴安吉,如果沒有這些沁入沉香木的墨水,安吉本來不會心懷戰爭的狂熱,純潔和善良如泉水自然從心底流淌而出。如今安吉即將登上總統的寶座,戰爭的宣言會把整個世界導向第三次世界大戰,到時,沒有一個國家能夠獨活,歷史預言末世的毀滅定成現實。為了拯救世界,也為了安吉自己,驅除安吉心底的戰爭狂魔,將決定世界的未來。
安吉問丹沁,怎樣做到?丹沁長長的歎了口氣,失望的說,自己也不知道,那顆污染的沉香木心已經溶入安吉的靈與肉,無法從新放進一顆潔淨的心。安吉沉默著,像石像一樣冷峻。他說口渴了,想喝咖啡,丹沁趕忙起身去煮。三分鐘後,熱咖啡端上來時,客人像七年前一樣消失了。丹沁呆坐在籐條椅上,他安慰自己,今天的事沒有做錯,可還是忍不住為安吉流淚。
一連三天,電視和報紙沒有安吉的競選消息,在總統競選最後衝刺階段,整個國家都議論紛紛,流言滿天飛。丹沁心裏也忐忑不安。
(七)神秘的邀請
晚上打開電視新聞,一則頭條新聞映入眼簾,丹沁驚訝的從沙發上跳起來,喃喃的說,怎麼可能,是我害了安吉。電視畫面上,安吉躺在輪椅上,腦袋纏著繃帶,呆呆的凝視著前方,眼神迷茫渙散。報導說,安吉三天前在驅車回家的路上,發生了意外,車子撞到行道樹,腦部受了重傷,據醫生的診斷,已經失去了記憶,康復的可能性非常渺茫。安吉的競選班子隨後發表聲明,鑒於安吉的傷勢,決定取消總統競選。人們無不為夭折的未來總統惋惜,哀歎國家失去一位偉大的領頭羊。那晚,丹沁悲悔交加,陷入深深的自責中。
失望的人們漸漸恢復理智,從新選出一位黑人總統,主張以夥伴關係處理國際紛爭,調和黨派矛盾共商治國之計,通過減少赤字和建立醫療體系、發展新能源和新科技帶動經濟和就業。第三次世界大戰的陰影終於過去了。
一個月後,臨近聖誕,丹沁意外的收到訂票公司送來的四張紐科市肯林中心的歌舞演出門票,附了精美的演出海報,海報色彩艷麗奪目,潔淨的美在人心裏盪起莫明的喜悅。還有一封邀請函,說明四張門票作為主流社會最好的聖誕禮物,他極力推薦這台展示東方古國五千年輝煌文明的恢弘巨作,對舞台的天幕設計、高超的舞蹈、感人的歌曲、和現場樂團伴奏,和服裝和色彩都給予極高的讚頌,說這是神的恩賜,主流社會觀眾的幸運,錯過者終生的遺憾,讓丹沁千萬別錯過今年巡演全球的世界第一秀。信的後面特別指明,丹沁一家四口看過了演出後,請打信後的電話,詳談,落款是你真誠的朋友。顯然,這是一個熟悉丹沁的人送的聖誕禮物,禮物還不菲,三百美元一張票,最好的座區。從電話的區號看,來信人可能來自夏克島,不過丹沁記不起自己有任何朋友在夏克島。
(八)海島的重逢
沒理由辜負這麼誠摯的聖誕邀請,聖誕那天下午,丹沁全家高高興興驅車兩個小時,進入全國一流設施的紐科肯林中心,通常只有最著名的歌舞劇才有資格被邀請在這裡表演,因為觀眾幾乎是主流社會的人物,像穿著晚禮服參加盛會一樣隆重。
表演好的超乎任何人的想像和讚美之辭,觀眾如此感動和震撼,以至於很多人流下激動的淚,這在歌舞表演中極其少見,從來沒有一台表演能夠這樣打動每一位挑剔的觀眾。超越想像的壯美動畫天幕,無限延伸的舞台,觸摸深處靈魂的現場音樂,整齊如一人的舞蹈協調,讓人驚嘆歎的翻騰跳躍,五千年東方燦爛的文化,更加上透過音樂、舞蹈、服裝、和字幕的強大的慈悲安寧的能量,人們只有一句話:這是神的導演,神奇的表演。丹沁一家和所有觀眾一樣,沉醉在演出的每一分鐘,等落幕的時候還不願離開,一切憂愁和煩惱竟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帶走的是無盡的喜悅和感激。
丹沁一家在回家的路上,熱烈的討論今天看到的神奇世界第一秀,對邀請他們看演出的朋友充滿感激。到家後,丹沁急切撥通了夏克島的電話。
「安吉」。丹沁大叫一聲,電話那邊居然是安吉的聲音。
聖誕第二天,丹沁乘飛機趕到夏克島,一個赤道邊的海島,在一個大種植農場,看到了打扮的像土著的安吉,他穿著花布條紋上衣,下著褐色細條紋短褲,顯得強健而活力煥發。 他笑容滿面的迎上來,純粹的像個可愛的孩子。
丹沁脫去厚西裝,只剩白襯衫,挽起袖子,揭開領扣,和安吉一起,躺在海邊的院子草地上的沙灘椅,任憑暖暖的海風吹動棕櫚的大葉。他們喝著安吉老婆煮的咖啡,聊著神奇的經歷。
(九)新世紀的秀
安吉慢慢講述了從丹沁展覽館離開後的奇遇。當時他驅車回到紐科市,漫無目地的在路上遊蕩,感覺天地之大,人流攘攘,竟然孤獨得像老屋角落裡的蜘蛛。這時過來一個東方面孔的老太太,遞給他一張海報,用英語邀請他購買紐科肯林中心歌舞秀,強調這台展現東方五千年燦爛文化的表演可以帶給人愉悅,忘記煩惱;並說這是在全球巡演的世界第一秀,所有看過的觀眾都讚歎不已,大力推薦給親人朋友;還說在東方的某國,演出卻被禁止。安吉看了海報一眼,心裏覺得很舒服,不知怎的有一種流淚的感動,又好奇這麼美好的表演為甚麼會遭到某國的禁止。他馬上決定去看,買下那天下午僅剩的一張最好座位的退票。
當大幕一拉開,舞台上金光四射的天堂美景和飛天、神佛的舞動,配上壯麗的現場伴奏,安吉感受到洪大的祥和溫暖的能量迎面而來,籠罩著整個大劇院,沁入心底,每個細胞都隨音樂在顫抖,眼淚不由自主的湧出來,遙遠的記憶如火山噴發一樣在心裏翻騰。他感到陣陣冷颼從頭頂掃到腳底,如醍醐灌頂,狂躁的心逐漸溶化,浸入安寧深廣的純淨海水中。每一個節目都讓安吉迎接不暇,帶來驚喜和愉悅。每一個節目都讓安吉大飽眼福和耳福,忍不住要站起來歡呼鼓掌。
兩個多小時的演出結束了,戀戀不捨的安吉走出歌劇院,心靈充滿從未有過的平和溫柔,他已經不在乎自己是一個石像,因為剛才看的演出已經明確告訴他,生命有更高、更殊勝美好的來源,回家才是人來世上的唯一真願。他驚奇地發現,七年來一直主宰著他的靈魂的好戰狂魔,竟然在看了演出後,消弭於無影無蹤,他開始厭惡戰爭,希望用平和的方式解決世界和社會的困境。
安吉悄悄回到家,和妻子敞開心扉,說出自己的改變和願望。沒想到妻子通情達理,為丈夫仁慈的變化淚流滿面。接下來的事,展現在公眾面前的,不過是安吉退隱政壇的一齣戲了。
丹沁深深為安吉變成真正的天使感激上蒼,他心裏充滿感恩,希望能讓更多的人去現場,觀看展現東方五千年正統文化的神妙歌舞秀。他知道,世界第一秀,通向新世紀的秀。
之七 為領袖落淚
一個獨裁國家的領袖終於斷氣了。老百姓們紛紛落淚。
從南到北,從城市到邊遠之地,男女老少,從八十歲老翁到三歲小童,都流下了滾滾的熱淚。奇怪的是,家家戶戶都用小碗把滴落的眼淚收集起來。
然後他們開懷大笑,鼓舞相賀,慶祝這個該死的獨裁流氓的死。因為這個暴君父子長達六十年的邪惡統治,無數良家女子被他玷污,數不清的人家破人亡,無可統計的婦孺被活活餓死,多少男子餓得瘦巴巴的,隻眼睜睜看逃到同胞鄰國的兄弟叔父們過著自由而富足的生活。
小碗中的眼淚被匯集到一個大水晶玻璃裡,淹沒了裡面的領袖的屍體。由於領袖的統治,這個國家窮得連多餘的鹽都沒有。人們一致同意用鹽水把領袖的屍體醃起來,不讓它腐爛得太快,這樣子孫後代可以記住,正是這個領袖,讓國家處於極度貧窮、黑暗。
可笑的是,世界上竟然很多國家的老百姓相信,流氓領袖真是深得民心啊,不信,請看全國老百姓都為他悲痛的哭泣啊。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不要看到眼淚就以為悲傷。
之八 通天的路
有個王子,風骨清秀,聰明靈達,孝慈深沉,不尚奢華,喜歡遊歷山水。所幸上有兄長為太子,演習文明武功,不日可即位大統,所以他父王母后倒也不必為王子掛心。
不幾年,王子遊遍三山五嶽,海上島國,欣賞過峰頂的雲海,懸崖的奇松,山谷的桃林;禮拜過上古的宗廟,秦漢的道觀,唐宋的寺廟;揣摩過摩崖的石刻,封禪的石碑,曬經石的留痕。看那猿猴獻桃,澗水躍魚;聽那樵夫吟歌,白鶴唳天。
一天,王子登臨絕頂,俯覽天下,不禁心曠神怡,凌風欲飛。這時他仰望青天,依然高渺不可觸及,心頭莫明惆悵。自古人們看山峰高可摩天,所以都嚮往高處爬,以為登上頂峰就離天不遠,誰知卻再無路可通天,只得無可奈何走下山,從新回到山腳下。想到這沒前途的做為,王子不禁悲從中來。
既然青天在上,一定就有通天的天梯。王子發誓,要尋找通天的路,不再重蹈上山下山的輪迴。
也是他心靈福至,這時山頂上出現一個身穿紫色道袍的中年道長,頭戴紫金冠,腳踏紫履鞋,生的是端正清朗,膚如美玉,目如嬰兒,慈眉善目,頷下三縷長鬚。道長倏忽到了王子面前,面含微笑。王子肅然起敬,只覺得道長親切熟悉, 好像似曾相識。道長拱手合十,自稱元新道長,邀請王子殿下到觀中歇停片刻。王子欣然跟隨道長,沿著松樹林的一條小徑百餘步,路的盡頭是一面山壁,並無道觀。道長用拂塵一揮,山壁上赫然出現一個八尺高三尺寬的石洞。王子走進石洞,眼前豁然一亮。原來石洞裡竟有另外的天地,高山飛瀑,飛禽走獸,廟宇宮殿,只是景物極其清淨透亮,自生輝光。天透藍,雲透白,山山水水,一草一木都極其潔淨晶瑩,內蘊勃勃生意。宮殿壯麗,金光閃閃,聖潔絕塵,飄浮在雲霧繚繞之中,連土地都如黃玉一般光滑細膩。白玉之鶴迎客,彩金龍鳳翱翔,祥雲瑞氣,一片光明,好一個聖潔大羅天,神仙真境界。
王子自慚形穢,不敢往前去,怕身上的塵垢污了聖潔之地,只是站在洞中。道長也不邀請他前往,請王子在洞中石榻上坐下,斟了兩個玉杯的瓊漿,捧上一個玉盤的奇果,坐在洞中看遠處世界的風景。道長說本來可以請王子到裡面一遊,不過需要在王子睡覺後,才可元神遊仙界,稍嫌費事。王子聞到瓊漿和奇果芳香無比,甘美沁心,謝過道長,也不客氣,一飲而盡,細細品嚐,只覺得清甜暢快,潤滑柔細,心清似玉,飄飄欲起。道長笑吟吟看著王子,眼光溫暖,好像最慈祥的父親。王子起身,再次謝過道長的款待。
道長說,剛才王子發誓要尋找通天的路,跳出上下山的輪迴,這一真念像金子一樣震動了元新世界,如新星瞬間照亮了宇宙。世人都以為山頂可通天,高處可通天,其實就算到了月亮上,也仍然是在地上,上不了天。如果尊順聖人的佛法,修心向善,思想純真,正心正念,山洞可通天,空氣也可通天,牆壁也可通天,處處都可通天。所以通天的路,就在心地上,不須向外去尋。
王子靈光閃現,如夢初醒,再三拜謝道長的教誨。他不敢久留,辭別道長,走出了松樹林。回頭一看,松樹林裡的小徑竟然消失了,密密匝匝的荊棘灌木把後面的山堵得密不透風。
下山後,王子找到聖人的佛法,從此不再四處遊玩,而是盡心做好臣子的本分,忠孝於國家,利益於百姓,重德行善,同時修心斷慾,除去執著。因為他知道,這就是通天的路。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通天的路,需要用善念鋪就。
之九 總統和恐龍
世界上最強大國家的總統卸任前到恐龍王國出席全球盛會。一家老小受到恐龍慷慨熱情而奢華的款待,以至在回憶錄中還念念不忘,感恩留戀。可惜總統英雄一世,到頭來還是沒能看明白恐龍的真相,實在可悲可歎啊。
恐龍王國其實是一個古老輝煌的文明國度,只是最後的六十餘年,才被一隻邪惡的恐龍霸佔,並用暴力和謊言的流氓手段牢牢統治。恐龍碩大無比,幾千萬個人就是它肥大身軀的細胞。它有五個頭,長在五個長脖子上,從前到後,一個比一個小,它迷惑人時的叫聲如龍吟鳳鳴,殘暴時的怒吼讓人心膽俱裂;開口笑的時候讓人忘記過去的災禍,陰陰沉默時讓人無法忖度它的惡毒。恐龍前面兩個巨大的頭已經斷氣,第三個大的頭也奄奄一息剩下一口氣,第四個小頭日漸萎頓,看看只剩下第五個細小的頭還在死死支撐恐龍的活力,只是恐龍已經皮開肉綻,細胞紛紛脫離,蹣跚搖晃,轟然倒下指日可待。
恐龍吃人無數,數以幾千萬計,以恐龍王國子孫後代的錢做成了恐龍王國光鮮華麗的新衣,用王國百姓的血和肉擺下了大宴外國人的免費盛宴,因此吸引的無數外國總統首相、富豪公司紛紛獻媚討好,鼓舞頌讚,把恐龍當作了親愛的寵物,把恐龍頭認作熱情的朋友。
恐龍不但迷惑了外國人,也迷惑更多的恐龍王國百姓。前面的恐龍頭死了,後面的恐龍頭就會把恐龍吃人的責任推給它,有時推給恐龍的爪子,然後宣稱恐龍的偉大,自己的清白,讓王國對它寄託無限希望;同時又努力禁止電視和報紙與書籍中繼續談論前面的恐龍頭的罪惡歷史,美其名曰,向前看。於是恐龍王國的百姓真的把後一個恐龍頭和前一個恐龍頭截然分開,不去想恐龍的罪惡滔天,一次又一次忘記了這自稱「偉大光榮正確」的恐龍罄竹難書的邪惡歷史,把自己和子孫的血肉像悲慘的父輩一樣當作犧牲奉獻給恐龍。
一代又一代,一年又一年,腳踏百姓血肉的恐龍依然慷慨熱烈地歡迎紛紛前來享受血食的貪婪外國友人,被恐龍踐踏後逃生的百姓和後代依舊不願逃離可怖的恐龍,反而高聲吟唱「越來越好」的「好日子」的女妖之歌。所以連以和恐怖的恐龍英勇無畏戰鬥而揚名天下的正義的總統,才會在恐龍頭免費慷慨的午餐大宴和禮遇前,誠惶誠恐,無比感激讚歎,心甘情願認恐龍頭作朋友。
可悲麼?也不可悲,因為善惡本來人自選,執迷老天會嫌棄。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瞭解真相,才能眼明心明。
之十 要吃飯的大腦
自從日子越來越好後,人們發現飢渴的聲音漸漸響起。
水煮魚、黃花魚、石斑魚似乎與蘿蔔乾相差不大,鐵板田雞、XO醬牛排、鵝腸鳳爪被遺忘在角落,在冰碎裡蠕動的龍蝦肉、猴腦、熊掌引起食客的是惻隱而非胃口。小轎車代替了自行車和摩托車,純棉全毛絲綢裁剪成衣裳床褥,三層小樓的新居也妝點得猶如酒店旅館,雖然談不上日進斗金,起碼也無憂前途。看上去飢渴應像受驚的小鳥飛離煙囪下的屋子。
想像改變不了事實,飢渴的聲音像遠方轟隆的雷聲,漸漸從心底穿透出來。它比沙漠中胡楊樹在烈日飛沙下的瑟瑟聲還要深沉,比進山的遊客看到已經乾涸了瀑布飛流的懸崖而發出的歎息更引起共鳴。骨和血肉湊成的身體每天都能得到五穀和水分的滋養,大腦和心靈的山川世界怎麼可以缺少流動的光和甘泉?大腦也要吃飯,才不會飢渴。
五穀和水從口而入,養護身軀手足,提供每日的生機;大腦的飯從哪裏進?眼為心之窗,耳是腦之戶,「真我」安居體內微觀下三千大千世界。
飯要潔淨,茶水須醇美,瓜果應甘甜,身體自然健康少病,髮膚見光澤,這個道理人們不教自然通。供給心和大腦的飯懂得抉擇挑選的卻寥寥,聖人說,「人就是一個容器,裝進去甚麼就是甚麼。」聽到和領悟這句真話的自然是有福之人。
很多人錯誤地認為,大腦和心像一湖明鏡,一座青山;寒潭渡鶴影,影過水無痕;空山響足音,音落山復靜。人們相信,污染只在身外,心和腦的世界虛空廣大,包容萬物,任憑甚麼也無法污染毒害。其實,大腦和心是內在廣闊世界中一台巨大的錄像機和錄音機,眼睛看到、耳朵聽見的任何音像都被自動刻錄進去,存放和充實著心靈世界的音像數據庫,這些睡眠狀態的記憶一旦被觸及就會處於自動播放狀態,演化出內心虛幻而真實的世界,進而再現為身外的大世界。
這足以解釋,玩過遊戲機幾個小時後,躺在床上,腦子裡浮現的全是遊戲的圖畫,即使人入夢中,依然沉浸在這個遊戲裡。長時間聽一首歌,歌曲的旋律似乎總迴旋在耳畔,讓人無法驅除。如果不信,只要睡前五分鐘盤腿閉目端坐床上,幾乎絕大多數人能體會到,今天所見所聞所做的事如同放電影一樣一幕幕在腦海裡播放,在眼前再次閃現,歷歷在目,甚至連聲音也清晰在耳邊。思想雜念翻江倒海,不能自主,無法排遣。沒有經過訓練的人,誰也無法控制腦海和心裏的音像播放器。生物芯片技術已經在接近實現人腦記憶和電子芯片的儲存轉換。
看明白大腦和心的工作原理,人們不敢再堅持說,大腦和心的大世界不會受污染。相反,每個人都得警惕,做大腦和心世界忠誠的環境保衛者,抵制一切試圖侵犯和污染毒害內心世界的敵人。敵人無所不在,最常見的有髒話,污穢之事,及其載體:淫穢暴力色情陰謀的圖畫、書籍和音像製品;毒害最深重的莫過於各種邪說和愚見,背離正義和善良,鼓吹欺騙、凶惡、爭鬥和殺戮,一旦看了這樣的語言文字和影像,心靈的城堡大門大開,妖魔鬼怪歡呼而湧入,以這種污染最嚴重,害人最深遠。
聽好音,看好書,欣賞好影視作品,親近善良寬厚的人,做好事,找回純樸的本性,仰慕聖人之道,大腦和心就吃到乾淨的飯菜,喝進甘甜的泉水,心靈的世界自然勃勃生機,光明而美好,快樂常在身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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