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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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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古離 -【單純戀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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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23 00:19:54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從前面數來第二張桌子上的男顧客,視線與路人-碰個正著。

    她花了點時間想想他是誰,因為多年前她認識他時,他的頭髮是鬈的,現在他卻留著披肩的直髮。他穿了身亞麻質料的西裝,鞋子是某種爬蟲類的皮做的,也許是什麼瀕臨絕種的動物。

    他對路人-笑笑,並向她招招手,她就走過去。

    「嗨,學長,好久不見。很不巧,廚房已經空了,得請你到別家餐館去消費了。」

    她已記起他是她學生時代的學長,但也可說是同學,因為他很多重修課都是在她班上上的。

    馬玉山苦笑一聲,「你還是老樣子,喜歡消遣我、叫我學長,都忘了你比我還早畢業嗎?」他環顧店裡四周,「這餐館是你開的?」

    「家母的興趣,我只是她的助手。」

    「記得你在學校就已經將膳食、烘焙師,什麼雜七雜八的技術證照全都考到手,連營養師執照聽說後來也拿了,現在怎麼只是……」言下之意有大材小用的惋惜成分。

    路人-只是微笑沒有答腔,她近來沒什麼與人聊天的心情。

    馬玉山取出一隻銀質扁盒,遞一張名片給她,「我現在和朋友合開公司,如果有什麼合適的好機會,就通知你。」

    路人-看著名片上印著密密麻麻的頭街,笑著收進圍裙口袋裡。

    「阿-,既然你們準備打佯,那我請你去吃個飯或喝杯咖啡,如何?」馬玉山發現,這個學妹越來越秀美,尤其臉上那抹帶著淡淡輕愁的微笑,更是引起他的好感,較過往更甚。

    這時候,路母從廚房小窗輕聲喚著她,她朝馬玉山笑笑,便轉身走近窗口。

    「阿-,你的朋友?」路母見女兒點頭,便接著問:「約你出去吃飯、喝咖啡?那你去吧,店裡我來收拾就好。」

    她朝小窗外張望、打量。嗯,還算人模人樣,呃,應該是「未婚」的吧?唉,這阿-也真是的,老是吸引到一些不合適的對象。

    路人-搖搖頭,「不用了,讓他自己去找別的餐館吃飯就好。」接著,她以低不可聞的音量又說:「他不是我在等的人……」

    ☆  ☆  ☆

    「大哥,給我飯吃,然後給我零用錢!」康云云習慣性地,大步定進康向譽屋內就直嚷著。

    客廳中沒看到人影,她先打開辦公室門探頭看去,也沒見到人,然後才轉身走向餐室。

    餐桌旁的羅川看了老闆一眼,表情滿是哀怨,然後故作開朗地對走進餐室的康云云說:「廚房冰箱裡的食物,包君滿意。」他的笑容很偽善。

    康云云瞥了桌上一眼,驚慌輕叫道:「便利商店的微波便當?你們竟要我吃這種東西!」

    「還有各種飯團、三明治,滿滿一冰箱都是喔。」羅川朝她眨眨眼,誇張地介紹著。

    連著幾天,他和康向譽已將每家便利商店所推出的各式微波便當、飯團、三明治,全吃遍了。舌頭上每顆渴望美食的味蕾不斷地向他抗議著——要被養刁了嘴的老饕連日進食速食,簡直就是一種酷刑,有時他真是恨極了康向譽幹嘛要住偏遠的鎮郊。

    羅川歎了口氣:心想:還好,他們已與日本車廠敲定參觀行程,近日內就要起程到美食聞名的國度。

    「-姊姊呢?她上哪去了?」康云云鄙夷地把視線由微波便當上移開,疑惑地問著兄長,「就算-姊姊回家了,那何嬤嬤人呢?」

    康向譽推開椅子站起身,悶聲不響地離開餐室,他將回答的工作交給羅川。

    他昨晚又作了惡夢。

    在夢中他看到午夜,漆黑的乍夜像絲綢一樣,又像是液體的向四面八方流去,把每樣東西緊緊地封住,像融化的瀝青包住整個世界。

    然後,在律師事務所裡遇到的恐怖事件又重新上演一遍,漆黑的空間使他感到異常恐懼以及無助。

    但突然問,耳邊響起一個溫柔的聲音,他聽不清楚聲音的主人說了些什麼,但卻撫平了他的不安,使他得以喘息。那個聲音是他的心靈支柱,而他也知道那個聲音的主人是誰。

    醒來後他明白那只不過是一場夢,但他非常確定,他極度想念那聲音的主人。

    赴日洽公的行程不能再延誤,而他深切地希望,當他回來時一切問題都已獲得解決。

    ☆  ☆  ☆

    路家的房子是一棟舊式的獨棟建築,路人-的房間在三樓,一房一廳,地方不大,剛好夠用。

    她的房間面向街道,有一個小小的陽台,被行道樹半遮半隱著。當微風吹拂,樹影婆娑時,有種茱麗葉問「羅密歐啊,羅密歐!為什麼你偏偏是羅密歐呢?」的氣氛。

    路人坤被自己羞怯的期盼搞得心神不寧。她想起一種名字叫「等待」的玫瑰花,那種花的花辦是白色的,有一圈淡淡的粉紅色,當有人將它摘下時,花瓣會全部掉落。

    她又想到未認識康向譽之前的日子。她喜歡一切已步入常軌的生活方式,那使她覺得平靜,而今,她再也尋不回過往的平靜,只因她等待的人尚未出現。

    「-,幫我包紮。」路人-提著大大的藥箱,跛著腳定進姊姊房裡,然後一屁股坐在她床上。

    路人-看著小妹新添的傷痕歎氣,從藥箱拿出跌打藥酒,倒了一些在小妹右手腕上——路人-就是因為手腕也受傷了,所以才無法自行推拿上藥。

    「你打算要等多久?」路人-開門見山地問。

    推揉著小妹的手腕,路人-沒裝作聽不懂,「其實我也不知道……應該說是還沒仔細想過吧。」

    「嘶——」一時受痛,路人員嘶叫了一聲,她眨掉掛在長長睫毛上的痛淚,才又問:「萬一他一直離不了婚呢?」

    路人-蹙眉,臉上表情就像被揉痛的人是她一樣。「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從藥箱裡拿了一張藥布敷到小妹手腕上後,她心不在焉地拿繃帶纏上。

    「你會和他繼續下去嗎?」她邊問邊將傷腿跨到大姊膝上。

    路人-怔住,抬眼望著妹妹。

    「不顧一切繼續喜歡他,甚至是愛他?」路人-頓了一頓,又問:「你還控制得了自己的心嗎?」她的口吻淡淡的,眼神卻透著一抹犀利。

    母親和二姊還有她,都對大姊的心情關心極了,卻不曉得從何問起,只好由她來問了。

    「我……我真的沒辦法回答。」

    「會遲疑就代表你已經回答了。」

    路人-不知該說什麼,只好苦著臉繼續手上的工作——用力推揉小妹的傷腿。

    「嘶——嘶——」路人-咬牙,痛嘶聲不斷由牙縫中迸出。終於,當她能出聲說話時,她啞著嗓子埋怨道:「-,你別把怨氣出在我的痛腿上。」

    路人-連忙放緩力道,哭喪著臉說:「真不甘心,我只是想談一場單純戀愛而已呀!」

    「戀愛沒有單純的,當你愛上一個人:心就變得複雜,怎麼也單純不了的。」

    路人-停下手,低聲說:「我想,你說得對。」她抬眼看著小妹,「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還有,為什麼我這個做大姊的,要讓做小妹的你來開解呢?」

    路人-忍俊不住地笑著說:「-,你就是太像一個大姊了,老是要中規中炬的做好每一件事,什麼事情都要分辨出黑白,永遠被自己的道德觀捆住。」她將腿伸到地板上,偏頭靠在大姊肩上,並將身體倚過去。「有時候模糊、朦朧、-昧,是更具美感的喔!」

    「可惡的丫頭!」

    路人-惡作劇地伸指戳戳小妹渾圓高聳的胸部,「你不只外表長得像最佳情婦,連想法也很具有情婦的發展潛力。」她知道-最討厭別人說她有張情婦臉了。

    「哼!」路人-不顧身上的傷勢,笑著跳起來把她往後撲倒在床上,「看我的十字鎖喉攻擊!」

    「啊——」路人-哇哇大叫,邊笑邊掙扎,「你什麼時候連摔角都跑去學啦?」

    ☆  ☆  ☆

    雨季過去了,入夜後天空中繁星爭輝。今晚路母和朋友相約出遊,所以由她負責快餐店打烊後的清潔工作。

    她邊笑邊想,以前她很少有約會,有時甚至故意推掉好幾個約會,來陪伴獨居的媽媽,那時她並沒有為誰犧牲的感覺,她情願和媽媽一起做任何事,覺得那樣更好。

    如今,竟是媽媽和朋友們時常相約去看電影、去唱卡拉OK,然後怪她老是待在家裡,活像個無趣的老姑婆。

    她和兩個妹妹一致猜想,媽媽說不定是交男朋友了呢!

    路人-抬腕看看表,為自己替可能會晚歸的媽媽擔心的心情,而感到莞爾。

    她鎖好快餐店的鐵門,將鑰匙收進牛仔褲口袋,轉身沿著人行道漫步回住處。

    這時,一個穿著緞料長衫的女人,快步的越過路人-,朝另一個穿著露背短裙的女孩臉上甩了一個耳光,這一巴掌在夜色中格外清脆。

    接著,女人揪住女孩的頭髮,扯著她繞圈子,女孩則尖叫著試圖反擊,脫下一隻高跟鞋敲打女人的手臂,女人受痛的放開女孩。

    路人-先是看得瞠目結舌,繼而想著她該不該上前勸架——冒著生命危險。她發現路人有逐漸聚攏過來看熱鬧的趨勢。

    「不要臉的狐狸精,敢搶我老公!」穿緞衫的女人破口大罵,恨不得抓花女孩的臉。

    臉頰腫得老高的女孩也不甘示弱,舉起高跟鞋護在胸前,狼狽卻驕傲地說:「是你自己沒本事,守不住男人的心還敢怪別人搶?」她炫耀似的舉高手,手指上晶光閃爍,「藍寶石是你老公前天送的,五克拉鑽戒是今天送的,嘿嘿,美吧!聽說是用你銀行戶頭裡的錢買來的呢!」

    她還來不及提起耳上、頸上的各色寶石,就又得忙著抵抗大老婆的瘋狂扑打。

    路人-看著扭成一團的兩個女人,心裡輕喊著:哇,好可怕,這兩個女人可以去參加職業級的女子摔角比賽!

    她眼朝圍觀的路人瞥去,試圖找出肯上前勸架的人,但她發現,大家只差沒大喊「加油」以及鼓掌了。

    突然有人拍她肩膀,她嚇了一跳,回頭定眼一看,驚嚇得更是厲害,因為站在她背後的人是尹霞。

    啊,女子摔角賽事名單上,也要填上她的名字了嗎?路人-荒謬地想著。

    ☆  ☆  ☆

    歐式裝潢、精美吊燈,以及向外推開的窗戶,使這家沒有招牌的咖啡屋擁有獨特的柔美風情。

    空氣中瀰漫的咖啡香、掛滿了咖啡杯的紅磚壁,以及店內播放的輕柔音樂,讓人頓時放鬆了一天的緊張心情。這家店的招牌咖啡相當有名,採用六至七種咖啡豆混合而成,研磨成十七公克的咖啡粉,烹煮時必須非常的專心,在火候上分為大、中、小三階段,煮出來的咖啡帶有奶香,喝起很香醇,也很順口,不需要添加任何的糖來調味,是路人-鍾愛的極品。

    「你知道我現在心裡在想什麼嗎?」尹霞巧笑倩兮地望著坐在對面的路人。

    猶自剛才尹霞向服務生點烏龍茶時,卻被服務生惡狠狠地瞪視的情況中回神,路人-再度感到好笑,「你不告訴我,我怎麼會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呢?」

    抬眼看見尹霞眼裡的興味時,路人-悚然一驚,啊,難不成她真想來場激烈的「女子摔角」?  尹霞咯笑出聲,年輕的面龐閃著青春光彩。「我在想,如果碰巧遇見認識的朋友,我該怎麼向我的朋友介紹你。」

    「喔?」路人-按捺住想伸手抓頭髮的衝動,等待著她的下文。

    尹霞笑得更大聲了,「嗯,就對我的朋友說你是我丈夫喜歡的人,或說是我先生的女朋友。」

    她注意到隔鄰幾桌的客人偷偷地將視線朝她們投來,撇撇嘴,將音量略略放低,「那場面一定很有趣。」說完,又低聲咯咯笑了起來。

    路人-相信她臉上的血色一定瞬間盡失,但她無法釐清是為了什麼,或許是因為尷尬,也或許是因為她有種被示威的難堪所致。

    她想端起咖啡輕啜一口,卻發現自己的指尖在發抖,她只好把手繼續放在大腿上。

    她又發現,那是個正確的決定,因為她不確定當自己的手指抓住咖啡杯時,她會不會衝動地將冒著熱氣的液體向尹霞潑去。

    或許是看出她的不豫,尹霞改以安撫的口吻說:「你別擔心,我不會像剛剛那個老婆打人那樣打你的啦。」說完,她朝路人-綻出一抹大大的微笑,表示她用這個比喻只是在開玩笑。

    路人坪告訴自己,未滿二十歲的尹霞,在價值觀和道德觀上,一定和長了好幾歲的她有著差異。這一點她並不覺得奇怪,和兩個年齡與她更相近的妹妹,就常發生雞同鴨講的奇怪對話了。

    她歎了口氣,率直地問:「我們今天是碰巧遇上嗎?還是你是專程來找我的?」有什麼話,乾脆直接攤開來說吧,省得拐彎抹角浪費時間。面對尹霞這一刻,她的耐性實在有限。

    「今天真的是碰巧遇上。」尹霞笑著回答,「但我打電話問過康哥你的聯絡地址,打算這兩天就要專程去找你。」她想仔細看看路人-,也想和她說說話,稍微觀察一下她是怎樣的一個人。

    康向譽竟然告訴尹霞她的聯絡地址?路人-心裡很不是滋味。

    「找我有什麼事嗎?」她明知故問。

    該來找她的康哥還沒來,但「康哥的老婆」卻先找來了,這是什麼意思?她的心中充斥著下安。

    「你知道那天我為什麼要去康哥家找他嗎?」尹霞不答反問。

    「我不知道。」路人-實在是忍不住氣地瞪了她一眼,回答時的口吻也很冷硬。

    尹霞似乎沒有發現自己被瞪白眼,仍是笑嘻嘻地說:「我以前就明白自己不是很聰明……」

    夠聰明了!路人-挑眉。

    「所以最好早點找到喜歡的人結婚。」尹霞看到她眼裡釋放出的疑問,她接著說:「逼康哥和我結婚是之前收養我的親戚的建議,而那時的我也覺得那是個讓自己過好日子的好辦法,因為親戚們都對我很壞,而康哥的媽媽又希望死前見到兒子結婚……哎呀,總之,那時候那樣做很順理成章就是了。」

    路人-不搭話,僅是面無表情地聽著。

    「我就要滿二十歲了,可以動用外公留給我的基金,不好意思再讓康哥養我,所以那天我去找康哥談談,是想看看自己有沒有愛上康哥的可能。」

    路人-輕皺眉心,「什麼意思?」她有預感她不會喜歡尹霞的回答。

    尹霞的語氣很理所當然,「也就是說,如果我覺得自己能試著愛上康哥的話,就和康哥繼續做夫妻,當然羅,也成為『真正』的夫妻呀。雖然有外公留給我的基金可用,但總不能坐吃山空,而和康哥成了真正的夫妻,那我畢業後就不用急著找工作養活自己了。」

    尹霞回答時的表情很無邪,路人-卻想甩她一巴掌。

    她咬牙切齒地問:「難道你就那麼確定他一定會願意與你維持婚姻關係?」讓這女孩使用「夫妻」兩字,簡直就是一種褻瀆。

    「這就是我去找康哥當面談的原因。」尹霞擺擺手,像是在安撫著她,要她先別急著生氣。「我去仔細看看他,也讓他仔細看看我,聊聊有沒有繼續做夫妻的可能。」

    路人-先是閉上眼三秒鐘,然後才睜開眼直視著她,「結果呢?」她發現自己的心臟跳得飛快。

    「哎喲!」尹霞朝她曖昧地眨眨眼,有點三八兮兮的樣子。「你不是知道的嗎?康哥直截了當的就跟我說,他已經有喜歡的人了,而那個人,就是那時候躲到廚房裡去的你呀!」

    路人-忍不住臉紅了,但她沒有忘記事情的重點,追問道:「你呢?你怎麼打算?」

    康向譽雖然可以對尹霞說他喜歡的人是她,但他絕對不會向尹霞提出離婚的要求,所以,事情的癥結點全在尹霞身上。

    尹霞先是盯著她半晌,然後才慢吞吞地說:「我發現康哥對我來說太老了。」不意外的,她看見路人-的眼睛亮了亮。

    太老?他才到剛開始散發魅力的年紀而已呢!這小女孩果然還沒培養出監賞好男人的眼光……路人-努力讓自己看來不動聲色,不過那實在很難。

    「個性也太嚴肅了。」尹霞默默收集著她眼瞳裡的亮光。「完全不笑的臉看起來很冷漠、很難親近,一定不好相處。」

    胡說八道!他既溫柔又可愛,是你不懂得、也沒福氣欣賞他的好……路人-竭力不露出微笑。

    「而且我覺得康哥也沒有班上的男同學帥,所以……」尹霞故意笑得憨氣,但眼裡卻閃過吊人胃口的光芒。

    照著她字面上的意思,路人-多少已猜出幾分尹霞的決定,但她仍需要確定的答案,她屏息地問:「所以?」

    「所以我告訴康哥,我二十歲的生日禮物想要一輛汽車,康哥答應了。」尹霞這時才讓自己的狡黠真正顯露出來,她又咯咯地笑了幾聲,「今天晚上我就是開著康哥送我的生日禮物來這裡的喔。」

    他上輩子一定欠了這丫頭一屁股債沒還,所以這輩子才……路人-暗歎了一聲。這女孩簡直就是扮豬吃老虎的一等高手!

    尹霞笑嘻嘻地望著她,「今天是我滿二十歲的生日耶,你不祝我生日快樂嗎?」

    很不情願地,路人-還是開口說了句:「生日快樂。」因為言不由衷,所以她的聲音顯得有氣無力。

    「嘻,謝謝。」尹霞打開手提包,拿出一張紙攤開遞給路人呷,「喏,這是生日禮物的收據。」

    離婚協議書!

    路人-先是瞪著紙張上的粗體字,然後將視線移至尹霞已簽章的欄位上時,她怔愣住了。

    「這張是我特地帶來送你當紀念品的。」尹霞看著抬頭茫然望著自己的路人-,輕笑道,「另外一張,我已經寄給康哥的律師了。」

    路人-定眼看著她,沉默了片刻之後,問道:「就這樣?」

    「是呀,就這樣,我也沒向康哥提什麼贍養費的問題,就這樣了。」尹霞舉起面前的咖啡杯,「讓我們互敬一杯吧。」

    路人-將紙張仔細收進外套貼胸的暗袋裡,起身對她說:「喝什麼咖啡?走,我請你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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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23 00:20:06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一輛破計程車停在康向譽的面前,對著他的車門給撞得凹凸下平,他不知道這算不算在宣告司機的技術,但他還是上了車。

    計程車司機在車陣中橫衝直撞,雖有生命危險的隱憂,但車行速度還不夠快得令康向譽滿意,他甚至希望車身能瞬間伸出機翼,以噴射機的速度將他送到路人-身邊。

    車內不斷迴響著由錄音機播放出來的大悲咒,以及司機違規閃避來車時的三字經叫罵聲。

    康向譽盯著懸掛在後視鏡上的佛珠,在長時間的恍惚之後,他終於在路家餐館前下了車。

    關上計程車車門瞬間,他才記起自己真的該感謝上蒼,因為它讓他安全的抵達了目的地。

    踩在人行道上的腳有些虛軟,康向譽搖頭輕笑,發覺自己竟為了就要見到路人-,而緊張得心跳加速。

    怦、怦、怦!

    他按住胸口,做了幾次深呼吸,才朝路家餐館門口邁開步伐。

    ☆  ☆  ☆

    「-姊姊,我還是覺得我愛的人是你,請你快點嫁給我,不然就來不及了,我們再過幾天就要坐飛機去美國了!」王子明對正在收拾桌面的路人-大喊。

    「謝謝你愛我,但我還是不想嫁給你。」路人-笑著轉身將空碗盤收到廚房,走回來時提了個便當遞給他,並拒絕他給錢的舉動,「不用付了,算是-姊姊為你餞行。」

    王子明抱著便當,以一種在小男孩身上少見的哀怨口吻說:「-姊姊,你是一個狠心的女人!」然後就哭著跑出餐館大門。

    路人-失笑地看著王子明的背影,驀地,笑容在她的臉上凝結。

    「你的確是個狠心的女人,竟這樣傷害一個純情少男的心。」

    康向譽笑望著夢中佳人的面龐,思念的流光在他眼眸深處滑動。

    她憔悴了,但也更美了。

    先前的日子裡他總覺得孤立無援,感覺像活在一個洞穴裡。他不想要孤單,卻更不想和別人在一起:厭惡醒來,又厭惡入睡,因為當早晨來臨時,明白又是見不到她的一天,感覺是那樣的令人難以忍受。

    真正看見她,他才發現自己有多麼想念她!

    路人-好一會兒才閉起微張的嘴巴,抿了抿唇,然後從圍裙口袋裡掏出點餐用的紙筆,冷著一張臉說:「請坐,今天主廚不在,所以主菜只有照燒肉和茴香鮭魚。」

    「-,你在生氣?」康向譽有些手足無措。他幻想過千百種再度見面時的場景,但沒想到竟會是這一種。

    路人-悶聲不響。

    突然,路人-從廚房走出來,搶過姊姊手裡的紙筆,脫掉她的圍裙,將她推著走出餐館大門。

    「-,你做什麼?」路人-詫異地偏頭回望著身後的妹妹。

    路人-不吭聲,轉頭對康向譽勾勾手指,示意他過來,然後才對姊姊說:「老媽主廚不在,你這二廚乾脆也休假去吧。」拍拍姊姊的肩膀後,她笑著定回餐館。

    一重厚厚的雲層遮掩著月光,微微濕潤的冷空氣襲擊著路上行人。

    路人-垂著頭,順著人行道走。

    她不用回頭也知道康向譽跟在她身後,並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她可以感受到他熱切的眼神,不過那不會令她感到不自在。

    走了一小段路之後,康向譽突然拉大步伐與路人-並肩行走,她瞪了他一眼,不過沒開口說什麼,他則回以她一個微笑。

    「律師通知我的時候,我人在日本……」康向譽看見她故意將頭偏向一邊,好像很生氣的樣子,他笑著說:「我在自言自語,如果你不想聽,就當作是馬路上的噪音好了。」

    路人-輕哼一聲,緊閉著唇沒有開口。她緩緩地定著,肩頭不時會碰到康向譽的臂膀,但她沒向旁拉開兩人的距離。

    「進行到一半的工作不能中斷,所以我不能立刻趕回來。而你也對我說過,要我在事情未解決以前,不要打電話給你、不要來找你、不要與你有任何聯絡,好讓我們都有冷靜下來的機會。」

    分隔兩地,反倒讓他更無法冷靜思考。他確信,他將永遠是她的俘虜。

    「一結束工作,連行李都來不及整理,我就趕搭最近一班的飛機回來。」這樣的解釋可以過關了嗎?他接著補充一句:「一下飛機我就直接來找你了。」

    路人-停下腳步,半轉過身面對他,以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望著他,「現在你打算正式追求我了嗎?」

    「是的。」康向譽想碰觸她,但仍強自忍耐,他輕聲問:「你願意接受我的追求嗎?」

    他和路人-之間的奇特、美妙又曲折的緊張關係,把單純的幾句對話,轉化成一種充滿情感的少有經驗。

    「願意。」不顧路上行人是否會好奇地佇足觀看,路人耶投身入他的懷抱。

    他沒有好好照顧自己,而且非常明顯。

    他的西裝和領帶都需要洗燙,一隻褲管的邊緣有縐褶,襯衫上的鈕扣則有即將脫落的危險。

    他身上每一個地方都在哭喊著受到忽略,需要照顧。

    不過這一切都不影響路人-看見康向譽時的感覺。

    那時,她的靈魂悄悄脫離身體,愉快地漂浮在半空中一會兒,然後才興奮地緩緩落下來。

    等待他的日子,她一直作一個夢,夢見自己與他手牽著手散步在一條由高樹與綠葉形成的隧道,陽光自葉片間透出來,一絲一點地照在他身上,不住跳耀。

    她總是夢見他。

    「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

    迎著他的目光,她發現他的眼睛距離她越來越近,她更發現,他想吻她,而他也真的那麼做了。

    她輕輕歎了一聲,閉上眼,歡迎他溫暖的唇。

    ☆  ☆  ☆

    他們手牽著手,往前走了幾步,路人-忽然停下來,一臉神秘地說:「你在這裡等我一下,一分鐘後再抬頭往上看。」

    康向譽雖疑惑,卻沒問為什麼,笑著答應。

    她鬆開他的手,胞進旁邊的房子裡。

    一分鐘之後他抬頭,看見樓上一個窗口,露出淡淡的燈光,也看到了那抹他心之所繫的美麗身影。

    「嗨!」她向他招招手,「我們這樣像不像羅密歐與茱麗葉?」

    他覺得她的舉動非常可愛。

    正當他也舉手朝樓上努力揮動時,他身邊突兀地冒出一個足夠讓三樓陽台上的人也聽見的聲音——

    「果然,戀愛中的人都是傻子……」

    康向譽回頭一看,發覺出聲的人是個楚楚動人的女孩,有幾分眼熟,但他想不起是在哪裡見過她。

    「-,你好討厭,快走開啦!」樓上的路人呷害羞地低聲叫著。

    路人-抬頭喊道:「你們剛在街上熱情擁吻的畫面,街坊鄰居、路上行人,包括我在內都看見了,而你還這麼大呼小叫的……我說-啊,你現在才害羞不覺得有點太遲嗎?」

    「呃……」路人-連忙蹲下躲到陽台欄杆後面,心中有股因難為情而想跳樓的衝動。隨後她轉身跑進房內將燈關掉,有點粉飾太平的意味。

    康向譽這才知道眼前的女孩,就是上回見到時還鼻青臉腫的路人。他微笑打著招呼,「你好。」

    路人員瞥了他一眼,從運動背包裡拿出鑰匙開門,示意他進去。

    「請轉告-,我到-那裡睡,晚上不回來了。」她頓了頓,眼裡閃現著淘氣,「對了,順便告訴你,我媽媽跟旅行團出去玩,也不在家。你們可以為所欲為,只要別吵著鄰居安寧就好。」

    聞言,康向譽被說中心事似的紅了耳根。

    ☆  ☆  ☆

    突然,有人從背後抱住路人。

    「-開門讓你進來的?她人呢?」她沒有回頭,熟悉的溫暖氣味讓她知道擁著她的人是誰。

    他的出現,使房間裡的氣氛旖旎了起來。

    「你妹妹要我告訴你,說她今晚會到你另一個妹妹的住處去,不回家睡了。」康向譽嗅聞著她的髮香,「她還說……」

    「她還說什麼?」她轉過身偎在他胸前,在她弄清楚怎麼一回事之前,兩人已擁吻在一起。

    他抵著她柔軟的唇,邊吻著她邊含混不清地說:「她說在不打擾鄰居的情況下,我們可以為所欲為。」他的手輕撫著她的背,聲音沙啞的問:「我們可以嗎?」

    「唔……為所欲為?」她輕喟一聲,「聽來似乎不錯……」啊,總算到了可以拋開一切顧忌的時刻了。

    他此刻不僅難抑高張的情慾,更被一種前所未有的溫柔感覺所征服。

    一時之間,這種感覺他無以名之。但他終於瞭解,那就是他需要她,想佔有她,但更愛她。

    她感覺出他們的吻變得更親暱、更火熱,而且他的手正逐漸向上移動,直到她的胸一剛。

    他們以一連串的吻代替「我愛你」,緩緩的脫掉衣服,相互擁抱。

    當他熱切、溫柔的吻充滿了她的內心和身體時,他們就這樣纏綿地擁抱著,直到感覺身體相互接觸的部分完全沒有空隙,全身的細胞彷彿融合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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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23 00:20:21 |只看該作者
尾聲
               
    陽光很強,一望無際的湛藍天空,藍得像是一絞就能當作水彩顏料。

    駛在郊外人車稀少的沿海道路上,路人-看著康向譽的臉,他放在方向盤上堅實的手,皆如往昔般美好熟悉,她的心因翻覆的情緒而快樂的作痛著。

    「稍微練習一下,你就把以往開車的記憶全回復了嘛。」她笑著說,總算相信那句「曾學習過的技藝,身體不會忘記」這句話了。

    他微微一笑,「克服心裡障礙後,練習幾次,自然而然就上手了。」

    車窗外,海水不斷地拍擊著岩石,天空無盡的延伸,白雲緩緩的移動。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提醒他道:「唔,我還沒有收到你寫給我的情書。」

    「情書?」他皺眉笑了笑,瞥視身旁的她一眼。

    「對,情書。」路人-的語氣非常堅定,「我從學生時代,就一直嚮往能收到喜歡的人寫給我文情並茂、深摯動人的情書,那才有單純戀愛的感覺嘛。」

    康向譽苦惱了。

    他是念理工科系的,向來就自認缺乏文學素養,根本想不出什麼美麗的詞彙,就算想到了,也不好意思把它寫成文字。

    「我也不要求你一日一信,只要一週一信……嗯,我也就滿足了。」她笑得既甜蜜又夢幻,好似正將他寫給她的情書捧在手上一樣。

    「一……一週一信?」論文用辭和格式她可以接受嗎?如果是那樣的話……康向譽握著方向盤的手心冒出冷汗。

    她低垂著眼睫,羞怯的瞥著他,「如果你能連續三個月,都不間斷地寫情書給我的話,我就答應你要我替你……」

    「答應我?」她說的是他心裡想到的那件事嗎?康向譽的心怦怦跳。

    「嗯,答應你要我替你煮一輩子飯的那個要求……」路人-羞人答答地說。

    三個月的絞盡腦汁換來一輩子的幸福?怎麼算,都符合投資報酬率。

    康向譽決定了,他要將市面上販售的所有情書大全,全部搬回去日夜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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