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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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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聶少蓁 -【恭敬不如愛你】《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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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1 00:12:06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明亮如鏡的桌面,兩張美得教人屏息,相似度幾近百分之百的嬌顏,清清楚楚地反映其上,然而這兩個人卻懷著不同的心思。

好像!

真的好像!

感覺猶如在照鏡子一般。

胡薇又一次在心中讚歎起生命的奧妙。

她斂起心神,繼續盯著前方那對美麗的眼眸。

那眼眸就像兩泓深不見底的深潭,令人看不清、猜不透,而胡薇已經看了N分鐘之久,卻仍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那雙眼所透露出的,到底是怎樣的汛息?

胡薇美美的眼睛眨了眨,忍不住問:“怎麼樣?”

咦?沒反應?!

她再接再厲地問:“如何?”

怎麼?她的問題很難嗎?要不……她為什麼考慮得這麼久、這麼專注?!

“二姐,你在嗎?”胡薇索性將臉湊上去,聲音揚高八度。

呃?!

胡菲縹緲的眸光終於落在胡薇的臉上。

胡薇挑起細細的眉,滿意地笑道:“歡迎你重新回到地球!二姐。”

面對胡薇的戲謔,胡菲下意識的蹙起眉。

“別皺眉,二姐,你先告訴我味道到底如何?”她急著問。

胡菲輕輕地放下湯匙,“還好。”

冷淡的聲音如是說。

“什麼?!還好?!”胡薇忍不住抗議。“人家等了那麼久,還以為你有什麼長篇大論要發表,沒想到你卻只有短短的兩字。”

“不然呢?”

“你可以說,唔,這碗燒冷冰味道極佳,湯圓很Q,芋圓和蕃薯圓又香又有嚼勁,含在嘴裏軟得好像會化開似的,而且糖水甜又不膩,令人回味再三。”

阿草、阿草!雖然老傢伙的店名和名字一樣老土,不過他賣的“阿草燒冷水”可真是人間美味呢!每每總教她忘了體重這檔子事,一個禮拜非要吃個四、五次不可。

“如何?是不是這種感覺?!”

胡薇一對勾人的媚眼眨啊眨地,她興奮地看著胡菲,對自己的一番形容甚是滿意。

“既然你都這麼清楚了,還問我做什麼?”

胡菲漠然地丟去一眼。

她將“阿草燒冷水”推到一旁後,這才不疾不徐的開口:“說出你的目的吧!小薇。”

“我?!”被點名的美人兒微微一怔。“我會有什麼目的?”

她胡薇哪像是那種會耍詐的小人?昨天還有一位文質彬彬的男士,直稱讚她猶如清靈脫俗的天使呢!

“既然沒事,門在那邊。”胡菲沒打算再浪費時間,她重新拿起報表審視。

胡薇一愣,臉上的笑容顯得有些僵硬。

“這……”

“我已經嘗了你的人間美味了。”

“可是……”

“我很忙。”

唔……看得出來。胡薇燦亮的美眸掃了桌上成堆的公文一眼。

“而且,你也不該再把時間浪費在這裏。”

“為什麼?”

小妮子不解地問。

“半個小時後有一場會議。”

胡菲淡漠的提醒著。

“拜託,二姐,那種事根本不需要我去操心。”

聞言,胡菲振筆疾書的手一頓。

“你又把事情丟給唐煜了?”

“那個姓唐的也不過就這麼點用處而已啊!”

迎上胡菲微露不贊同的雙眼,胡薇想也不想的輕哼一聲。

她啊!只想輕鬆愉快的享受她的美食,至於那無聊的會議,就讓姓唐的去搞定。

胡菲的柳眉輕蹙了下。

她這個美麗又多刺的小妹真的是被寵壞了。

看胡薇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胡菲不禁懷疑,其實真正“寵溺”胡薇的不是她們的父親,而是另有其人。

那個人此刻就在她辦公室的正下方。

胡菲才這麼想著,樓下的副總經理辦公室裏的人立刻——

好癢!

辦公桌後,一聲男性的咕噥從成堆的檔後方響起。

耳朵怎麼突然這麼癢?

眉頭擰成一座小山,唐煜伸手掏了掏耳朵,又重新投人工作,快速的在電腦鍵盤上敲打起來。

“幾點了?”他頭也不抬地問著一旁的女人,口氣裏隱含著怒意。

“兩點半。”

嬌小的女秘書怯怯地回答,鏡片後方的一雙眼,第N次瞄向辦公室大門。

兩點半?!

哼哼哼!好啊!那騷婆娘明明說兩點前會滾回來的……渾蛋!他早該知道,那女人的話要是能信的話,母豬也能飛上天了!

這可惡的女人!她要是回來的話……哼、哼、哼……他忿忿不平的由鼻孔噴氣。

一旁的女秘書臉上的表情也隨之變化著。

嗚——副總,你快回來吧!否則……否則……

女秘書冷汗直冒,無法繼續往下想了。

癢!

胡薇不禁用小指掏了掏耳朵,模樣十分慵懶。

是哪個王八蛋在背後罵她?!

啊!該不會是那個姓唐的傢伙吧?!

那傢伙最好是沒有,否則……哼!

胡菲望著小妹又是皺眉又是咬牙的表情,淡淡地開口,“我說過,我會在這裏住一陣子。”

見小妹死賴著不走,胡菲直接挑明瞭說。

“前天是爹地,昨天是大姐,你以為我會笨到相信你來這裏只是為了讓我品嘗這碗冰嗎?”

胡菲莞爾地在心中輕哼。

聞言,胡薇的大眼眨啊眨的,“哈……”她乾笑了聲,美眸立刻笑彎成新月狀。

“既然你明白我此行身負重任,何不賣我一個面子,包袱放一放,今晚就打道回府,別再窩在公司這小套房裏了,如何?!”

胡菲垂下眼,視線重新回到檔上,“我會回去的。”

咦?她是不是聽錯了?!胡薇不敢相信事情會這麼順利的解決。

“等我的工作上了軌道之後。”

胡菲又補了一句。

哈!事情果然沒這麼簡單!胡薇乾笑了聲。

上了軌道?真是藉口,大姐同樣位居“梵天集團”總經理的要職,她也沒見她天天忙到夜不歸營啊!

忙碌只是她的藉口,事實上是在逃避吧!

至於她在逃避什麼呢?

嗚……人家她好想知道喔!

胡薇烏溜溜的美眸轉了轉,決定在被自己的好奇心殺死之前先自救。

“二姐,你和柳風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話才說完,胡薇就見胡菲握筆的手明顯地一頓。

她不動聲色的又道:“自從你住進公司後,那傢伙就變得死氣沈沈的,總是不愛搭理人,動不動就將自己鎖在房裏,像個鐘樓怪人似的,所以……爹地也只好點頭答應了。”

“什麼意思?”

淡漠的聲音緊繃起來。

胡菲發覺自己很難再保持無動於衷,她抬起頭看向胡薇。

“爹地答應柳風的要求,讓他搬出宅子。”胡薇的口氣平淡得像在談論天氣般。

“什麼時候的事?”

胡菲的臉色變得陰沈。

“那怪傢伙今天一早突然出現在飯廳,一開口便丟下這麼一顆炸彈,而我們大夥也被炸得一愣一愣的。所以,當我知道你已從分公司回到辦公室後,就迫不及待的趕來通知你。”

“爹地怎麼能答應?!”

胡菲冰冷的聲音低咆。

“是啊!我和大姐聽見時也嚇了一跳,他老人家又不是不知道柳風的身體狀況,讓他一個人單獨住在外面,萬一發生什麼意外……啊!二姐,你要去哪里?!”

“頂樓!”

胡菲丟下這兩個字便沖出辦公室。

頂樓?!

那不是……呵!

閒適地躺在椅子上的美人兒露出笑容,從容不迫地撈起話筒,塗著鮮豔丹蔻的食指按了內線,甜甜地“喂”了聲,“爹地,二姐已經殺上去了。”

呵!真有趣!

胡薇嫵媚地笑著,慵懶地掛回話筒。

◆◆◆

她去找父親理論有什麼用?!她該找的人是他啊!

但是……

可以嗎?

搬進公司的這兩個月來,她的思緒依舊混亂。

她的心情尚未整理好,她……她還沒準備好要面對他啊!

於是,電梯在頂樓開了又關……

§§§

夜色中,一抹纖細的身影走在前往雪館的碎石子路上,越是接近,她的腳步也就越沉重。

她是不是該假裝若無其事?

胡菲本想掉頭離去,可那隱隱約約傳來的一陣輕咳,阻止了她離去的腳步。

是他!

他又受寒了嗎?

為什麼沒人告訴她?!

胡菲皺起了眉,感覺胸臆間升起一股莫名的怒氣。

就在她重新邁開步伐的時候,她看見一道人影從柳風的房裏走了出來。

那人先是對著關上的房門靜默半晌,然後才歎息地轉身離去。

藏身在陰暗的角落裏的胡菲,直到唐總管的背影完全消失在盡頭,這才移動雙腿走向那扇房門。

她很快的來到那扇緊閉的門前,凝視著門扇,她心中突地又猶豫起來。

驀地,門內又傳出一陣又急又猛的咳嗽聲,讓胡菲不再遲疑,伸手握住門把,打開了門。

他為什麼咳得這麼厲害?

她擰著眉,走向咳聲不斷的內室。

窗前,一抹修長的身影背對著她佇立。

她細瞧背影一眼,教一隻舉在窗外的手臂給攫走了所有的注意力。

他在做什麼?!

身後細微的抽氣聲令柳風驚覺到房內並非只有自己一人。

他猝然回首,震驚的發現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兒就在自己眼前,遲疑了會,他將手中的東西往窗外一丟。

尖銳的抽氣聲再次響起。

胡菲無法相信他竟然這樣對待自己的身體?!

她立刻沖上前去阻止,只可惜仍遲了一步。

“該死!為什麼要這麼做?!”

她氣急敗壞地抓著他的手腕,看了眼迅速隱沒在黑暗中的白色藥丸。

難怪他咳得這麼厲害!可惡,看來他根本不曾好好的吃過藥!

柳風的心激動地顫抖著,因為熟悉的嬌容就在眼前。

他好想念她冷冰冰的嬌顏,想念她生氣的模樣,想念她的發香,想念她身上那股屬於她的迷人氣息……

他好想緊緊地抱住她,緊緊地擁抱住這屬於她的一切,只要他伸出雙臂……是啊!她就在面前,他只要上前一步,所有的思念將獲得補償……

抱住她,柳風!告訴她,你很抱歉那天弄痛了她,並祈求她的原諒,再對她訴說這兩個月來對她的思念……柳風在心裏告訴自己。

天啊!他好想那麼做,好想好想……

他的手真的抬了起來,可卻是甩開她的手。

“何必生氣呢?你在乎嗎?”

胡菲聞言一怔,她的心因柳風冷漠的話語而刺痛著。

她張嘴想說些什麼。

皎潔的月光照亮那張面對著她的男性面孔,突然之間,她忘了自己想說的話了。

他怎麼會這麼瘦?!

深陷的大眼,削瘦的臉頰,沒有血色的雙唇……

她的心在震驚之餘,狠狠地揪疼著,她憐惜地朝他伸出手……

柳風避開她的碰觸,離開了窗邊。

“你走錯房間了,你的房間在隔壁。難不成你兩個月沒回家,連自己的房間在哪里都忘了?!”

話落,喉間的一陣騷癢教他忍不住又咳了起來。

她憂心地擰起眉,越過他,扭開床頭燈,逕自在房裏搜尋起來。

片刻後,她放棄尋找,走回他面前。

“藥呢?”

他看了她一眼,撇過頭,“你不是看見了?丟了!”

胡菲不吭一聲的走了。

“你要去哪?”

他下意識的拉住她。“去跟唐總管拿藥嗎?”

他哼了聲,甩開她的手。

“何必呢?我根本不需要你的關心,如果你能像這兩個月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我會更感激你的。”

“我為什麼離開,你應該很清楚。”

她平靜的說。

但是,她後悔了!當初她為什麼要離開?為什麼要讓他有機會虐待自己?

他的心為她的話而揪起。

“沒錯,是因為我!”

他無情地對她怒吼著,“我對你做出那種禽獸不如的事,我不配和你生活在一個屋頂下,我……”

唔?!

他不覺撫著胸口,臉色變得更蒼白了。

察覺到他的不對勁,她忍不住上前,“柳風……”

“離我遠一點!”他喝住她,退了一步。“我這可憎的面目根本不配入你的眼!你不就是因為怕髒了自己的眼才離開的嗎?”該死!為什麼偏偏在這個時候發作?!

“柳風……”

看著他越來越蒼白的臉,她已無暇去注意他說了些什麼,不由自主地抬腳走向他。

“站住!”見她又往自己走來,他連忙又喝了一聲,可氣勢卻明顯弱了許多。

“你走——不,該走的人是我,只要你一句話,我馬上就滾得遠遠的……唔——”痛啊!

忽地,“砰!”一聲,削瘦的身子毫無預警的跪倒在胡菲面前。

“柳風?!”

胡菲臉色刷白,不顧一切的沖上前。

“藥呢?!”

她手忙腳亂的在他身上摸索,懊惱萬分地問。

“沒……了!”

柳風痛苦的揪著胸口,從齒縫間進出話來。

沒了?!

她無法置信地一怔,隨即站起身,沖了出去。

柳風拼命喘息著,被心口陣陣的絞痛折磨得無暇阻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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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1 00:12:24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好……好難受!

難受得仿佛下一刻就要死去般。他就要死了嗎?

柳風痛苦得緊抿雙唇,驀地,一雙纖細的手捧起他低垂的臉,是去而複返的胡菲。

“吃藥!”這藥是她從他書桌的抽履裏翻出來的。

趁著他怔愣之際,她順利的將藥放進他嘴裏。

他完全不領情,將藥吐了出來。

“你!”她倒抽一口氣,無法置信地瞪著他。

“不……不吃,我再也……不吃藥!”他固執的瞪著她,虛弱的從齒縫間擠出話來。

一股怒氣如巨石般,幾乎壓爆她的胸口。

她咬緊牙根,立刻拾回被他吐出來的唯一一顆救命仙丹。

“把嘴張開!”

她看見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顫抖著,是因為憤怒嗎?

不,那是驚恐,驚恐於他竟然想放棄自己的生命!

柳風佈滿紅絲的雙眼,直直地瞪視著她,蒼白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該死!我叫你張開嘴,你聽到沒有?!張開!”

強撐著的冷靜已如繃到極限的弦,瞧他的呼吸似乎越來越快,冒出的冷汗更是如雨下,她驚懼地低吼,並試著扳開他緊抿的唇。

他不會讓她如願的!他奮力地撇過臉。“走……咳……收起你……虛偽的關心,我……不需要!”

虛偽的關心?!

他這渾蛋怎能這樣指控她?

“你這可惡的男人!”她咆哮地扳回他的臉。“我何曾對誰這麼在乎過?誰能讓我如此牽腸掛肚?只有你!只有你這個打從一開始就騙了我的同情心的傢伙。你怎能說我不在乎,怎能說我對你是虛偽的關心?!”她痛心疾首地怒吼著。

他愣住了,瞧見她眼裏流下兩行淚珠,他有那麼一瞬間愣住了。

從小到大,自己何曾見她哭過?是你!柳風,是你把她惹哭了!

他張蠕著嘴,下意識的想安慰她,“你——唔……”

一顆藥猝不及防地塞進他開啟的嘴裏。

“含住!不准你再吐掉,否則我會……”會什麼?親手宰了他嗎?哈!他死都不怕了,不是嗎?

意識到她的威脅對他根本沒有用,她挫敗地怒瞪著面色慘白的他,淚流得越來越凶。

吃了藥之後,柳風胸口的絞痛漸漸平復了,憔悴的俊容不再扭曲變形,呼吸也不再急促……

“你……哭了。”

在確定他沒事之後,她像個小孩子般,負氣地用手背抹去臉上的淚。

“從小到大,我不曾見你掉過一滴眼淚……”

“那麼你現在看見了!”

她哭得紅腫的雙眼怒瞪著他,驚恐退去之後,心中的憤怒就多了一分……不,該說憤怒占滿了她的心頭。

“為什麼?”他察覺她的眼睛閃過一絲苦澀。“為了我,值得嗎?”

“是不值得!你知道你剛才的行為像什麼嗎?像一個亂發脾氣的小孩子,他媽的混蛋至極!”

他突地不語,深陷的藍眸盯著她,臉上的表情十分複雜。

一聲輕咳從他嘴裏發出,他扶著床邊,費力地從地上站起來。

“不錯……我是渾蛋!我不配從你身上得到絲毫的關心,我該走……咳,我早該離開的……”他一邊說,一邊走向房門。

胡菲見狀立刻跳起,沖上前拉住了他。“你要去哪?”

“離開這裏。”

“離開?!你連走到房門都有問題了,還想走去哪?”

“不要管我!”

氣虛力竭的他不知哪來的力量,一把甩開了她。

胡菲在毫無防備之下,踉蹌地退了好幾步。

而柳風也好不到哪里去,他雖然甩開了她,卻也因用力過猛而跌坐在地上。

“柳風……”

“不要碰我!”

她想扶他一把,卻被他無情地甩開,她只好站在一旁,看他一個人孤軍奮鬥。

只見他努力地想靠自己的力量站起來,卻屢屢失敗……

“讓我幫——”胡菲再也看不下去了。

“不需要!”他看也不看她一眼,吃力地揮開她伸過來的手。“你走!離我遠遠的——”

她不顧他的反抗,緊緊地抱住他孱弱的身軀,咆哮道:“混蛋!你就非要這樣折磨我不可嗎?你知不知道看見你這樣輕賤自己,我有多麼心痛嗎?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難道我上輩子欠了你這渾蛋,所以這輩子註定要被你這樣欺負,是不是?你說啊!是不是……”

一句句含淚的控訴,字字如針般刺痛了柳風的心,令他喉頭一緊,眼眶泛紅。

“對不起。”他沙啞地道。

“我不要你的道歉,我只要你好好的活著,你聽到沒有?!”

“我……”

眼前的景象變得模糊,她那近乎絕望的嘶吼令他遲疑了一會,下一秒,他微顫的雙臂已牢牢地將她抱祝

“菲……你應該懂的。”他搖著頭,哽咽地道:“醫師的話等於提前宣判了我的死期,曾經,我夢想著能永遠陪在你身邊,可醫生的宣告打碎了這一切,所以,我強迫自己對你死心,對你視若無睹,可是,我卻該死的做不到!你懂嗎……”

她的心一陣激蕩,因為,這是她第一次聽見他的告白。

一道暖流滑過她的心房,豆大的淚珠跟著淌出她的雙眼。

“懂!我都懂!”她蹙著眉,急切地道:“但是,事情未到絕望的地步啊!”

“不——”

“噓!”她的手指點上他蠕動的唇,阻止他辯駁。“相信我,現在的醫學這麼發達,你會有救的,不要放棄好嗎?”她的纖指觸上他的臉,輕輕地抹去他臉頰上的淚。

柳風因她的撫觸,心情漸漸平復了,“我那麼對你,你……你不怨我?”

“剛開始我是怨你。”她淚眼婆娑地看著他,“發生那件事之後,我不知道自己該怎樣去面對你,所以我選擇逃避,進而搬去公司住,但是,我發現自己根本放不下你,無時無刻不想著你……那時,我才猛然驚覺,原來自己的心早已為你深陷……”說到最後轉為低嚷,她激動得輕捶身前寬闊的胸膛,白皙的臉龐又教淚水浸濕。

她的意思是……她愛他?!柳風呼吸一窒,視線又模糊了。

“菲……”

他動容地喚著她的名,感覺自己死去的心正一點一滴的活了過來。

“答應我……你會勇敢的活下去,絕不再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情……答應我。”

她好怕自己得不到他的承諾,她的雙拳微微發顫,張惶地睜大眼盯著他,眼裏載滿強烈的不安。

柳風毫不遲疑地將她緊緊地納入自己的懷裏,那力量大得仿佛想將她嵌入自己身體裏。

“我答應你,在你如此掏心剖肺的將自己呈現在我面前之後,我怎能說不?怎能容許自己再傷你一次?菲,我這條命是你的了……”他哽咽地做出承諾。

他情不自禁地捧起她楚楚可憐的淚顏,在她微顫的唇瓣,深深地印下一吻。

胡菲伸出雙臂圈著柳風的頸項,用同樣的熱情回應他的吻。此時,門的另一邊——

結束了嗎?

一群“聽”戲的人,紛紛移開自己緊貼著門板的順風耳。

胡薇忍不住多看了緊閉的房門一眼,拉住了正打算越過她身側的胡左。

“你聽懂了嗎?大姐。”她微蹙起眉,小聲地問。

“你剛剛沒聽清楚嗎?”胡左挑著眉,好笑地反問。

“是有聽清楚啦!不過,我聽不太懂……大姐,柳風他……他的心臟是不是……是不是出了什麼大毛病?”

胡左看了小妹一眼,嚴肅地丟下一句,“醫生說他可能活不過三十歲。”

啊?!“為什麼我不知道這件事?”“也許大家都知道你那張嘴不可靠,所以沒人告訴你。”一個男聲突地插入。

“姓唐的!你說什麼?!”一聽見宿敵的聲音,胡薇原本錯愕的表情,馬上變得殺氣騰騰。

“你的耳朵又沒聾。”

唐煜無視她殺人的目光,繼續對著她的耳際吹氣。

“唐煜,你這天殺的王八——唔……”

“小聲點,你想驚動裏面的人嗎?”

唐煜眼明手快的捂住胡薇的嘴巴。他一邊低聲警告,一邊將掙扎個不停的她拉走。

∽∽∽

晨曦穿透薄霧。

露水在晨光的照射下,緩緩地蒸發了。

浴室裏傳出嘩啦啦的沖水聲。

須臾,沖水聲停了。

熱氣繚繞的浴室裏,一名身形修長的男人披上浴袍,走到蒙上一層霧氣的鏡子前。男人伸出大掌抹去鏡面上的霧氣,片刻,潔淨的鏡面映出他清瘦的臉。那是一張俊美無儔的男性面孔,在經過半年的調養,臉頰明顯的豐腴了些。

俐落地刮完鬍子,柳風隨手抓起一條毛巾,一邊擦著濡濕的發,一邊往半掩的門走去。

半途,他像想起什麼似的,腳步一頓,突地又折回。

柳風輕輕地轉動通往她的房間的門把,一踏進房內,立刻便看見了她。

趴睡在床上的她,裸露的雪背有一半露在被單外……

他的眼底掠過一抹驚豔的光彩,緩緩地步向沐浴在一片晨色中的睡美人,他俯下身,在她的美背上落下無數個吻。

胡菲被背後如雨點般的輕吻給驚醒了。

“嗯……”

她嚶嚀了聲,慵懶地翻過身,性感得教人渾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

“柳風?”

朦朧中,她看見他迷人的臉龐。

“繼續睡,別讓我打擾了你。”

礙…原來自己不是在做夢?!

胡菲這下完全清醒過來,不由得露出微笑。

“你剛剛沖澡了?!”

鼻間淨是他沐浴後的淡淡香味,她情不自禁地將手插進他濡濕的發裏撥弄著。

“乖,別理我……我不想打斷你的睡眠。”他吻著她的頸子,含糊的說。

她被他的話逗笑了,“若你想從我身上得到滿足,我不認為你會不需要我的‘協助’。”

“尖牙利嘴的女人可不討男人喜愛。”他分神回應她,眼裏有藏不住的笑意。

“那麼,你現在在這裏又代表什麼意思?”她澄澈的美眸在他的靈舌的攻掠下變得迷蒙。

好啊!居然調侃他,該罰!

“藹—”

她吃痛的倒抽一口氣,撥弄他頭髮的纖手,反射性的將他推離胸前。

“你……”她不敢相信這男人竟然這麼壞,當真是不知憐香惜玉的咬痛了她!

他滿意地露出一口白牙,極其挑逗的解開身上的浴袍,緩緩的將它丟到地上。

“我知道如何讓尖牙利嘴的女人乖乖的閉上嘴巴。”他抽掉她身上的薄被,覆上她的身子。

“你知道我最愛你的什麼嗎?”

她的喉嚨仿佛被緊緊地勒住般,發不出半點聲音。

“讓我來告訴你……”他看著她的眼裏燃著兩簇邪惡的火焰,“我最愛你這種又驚、又羞的模樣。”的人的熱氣吹拂在她臉上。

說完,他吻住了她,讓她徹底的臣伏在他的攻掠下……

“你……還好吧?”

才從激情中平復過來,胡菲像想起什麼似的,憂心地輕蹙起柳眉。

老天,又來了!

聞言,柳風忍不住在她懷裏申吟起來。

“我還好。不過,要是你以後都要這麼問上一回,我都不禁要懷疑自己或許真的‘不好’了呢!”他歎息地在她胸前印上一吻。

“別這樣,你明知道我在擔心什麼。”真可惡,一點也不體諒人家的心情。她微惱地揉亂他一頭半幹的發。

“我很好,非常好。不信的話……”他一個翻身,改而將她擁進自己的懷裏。“你自己摸摸。”說著,便拉著她的手貼上自己的胸口。

“如何?”他挑著眉問。

啊!“你的心臟跳得好快!”兩道柳眉立刻蹙成一團。

能不快嗎?剛剛才結束一場乾柴烈火的激情啊!

他好笑地啄了她的鼻頭一下。“給我幾分鐘的時間,它會恢復正常的。”

她蹙眉凝視著他俊美卻略顯蒼白的臉……片刻,她下了決定。

“柳風,我命令你這一個月內不准再碰我!”

呃?!柳風訝然一怔,怎麼從半個月變成了一個月?!

“等等!”

他回過神來,及時拉住翻離他懷裏,正準備下床的小美人。

胡菲回頭丟給他一個“休想我會改變主意”的表情。

“我是想問你,你今天會準時下班嗎?”他眼裏閃爍著笑意,記起自己找她的真正目的。

她想了一會,而後點點頭。

“有事嗎?”胡菲好奇地問。

“想請你吃頓飯。”柳風不疾不徐地道,不想透露太多。

“哦?!”胡菲的眼睛眨呀眨的,情不自禁的啄了他嘴角一下。

“那我開車去學校接你。”

∏∏∏

糟糕!胡菲懊惱地蹙了蹙眉。

她怎麼會忘了那件事?!

都怪那件棘手的土地收購案!那兩父子真是渾蛋,明明條件都談好了,契約也打好了,竟然還想反悔,害她還要多花時間去搞定那兩個大小渾球,而這也令她遲了半個小時才下班。

半個小時呢!

柳風的學校在半山腰,平時風就不小,更別提黃昏時刻了,他……不會傻傻的站在校門口等她吧?!

前方的信號燈轉換成紅燈,胡菲不由得咒駡了聲,踩下煞車。

該死!為什麼手機撥不通?

她擰眉看了手錶一眼,透過玻璃窗望著就在前方不遠處的目的地。突地,她注意到前方下坡的路段圍著一群人。

不知為什麼,胡菲突然感到背脊一陣發涼。

她急忙看了看左右車道,再也顧不得自己是不是闖紅燈,踩下油門沖向那頭。

“都怪那顆球啦!”

“是啊!若不是那顆球,小男孩怎會無緣無故的跑到馬路上去!”

“為了一顆球差點丟了小命,真是的!小孩子總是讓大人擔心。”

“那個年輕人真是好心,現在很少見到這麼見義勇為的人了!”

“是礙…就不知道那個漂亮的年輕人要不要緊?”

漂亮的年輕人?!

胡菲的臉色一片慘白。

那群三姑六婆們接下來說些什麼,她已經完全聽不見了。

難道是柳風?!

胡菲驚恐地在心中尖叫。

她奮力地擠開人群,兩三下便擠到最前面。

真的是他!

胡菲感覺全身的血液似乎凍結了。

“柳風……”她抖著嗓子輕喚。

動了?!透過模糊的視線,胡菲看見躺在地上的柳風……眼睫微微扇動。

柳風一聽見心愛的人兒的聲音,立刻張開了眼。

“菲!”看見她,他迷人的藍眸亮了起來。

胡菲籲了一口氣,微顫的雙腿再也支撐不住發軟的身子,“咚!”的一聲跪了下來。

“你有沒有怎麼樣?”她哽咽地問,眼底盈滿恐懼。為什麼他總是令她擔心?他明明答應過她,絕不再做出傷害自己的事啊!

“我沒事,你別擔心,是這些人硬要我乖乖地躺在地上等救護車來,我只好照做了。”

“真的?!”她還是不放心,淚珠在眼眶裏滾動。

“真的。”

柳風安撫的露出笑容,決定暫時隱瞞住腳踝扭傷的事。

啊!他突地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他事先安排好的燭光晚餐恐怕得取消了。

為此,他懊惱地在心中申吟。

噢,真是該死!今天可是個非常值得紀念的日子啊!

因為,他就是在六月四日這天遇見她,遇見這位教他感到幸福無比的……柳風不由得伸長了手臂。

“我有沒有對你說過,遇見你是我這一生最幸運的事?”他在被推上救護車之前,情不自禁的握住她的手,低啞在她耳畔問道。

她先是微微一愣,而後笑著點點頭。

“那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這一生最大的願望,就是你一輩子都握著我的手不放。”

她舉起兩人緊緊交握的手。

“答應我,不管面臨如何惡劣的狀況,你都會盡最大的力量回來握住我的手。”她再次要求他的承諾。

他不語,只是用一對微濕的藍眸盯著她,並在兩人交握的手,輕輕地印下一吻,算是給了她承諾。

■■■

他真的能做到對她的承諾嗎?

以往柳風不曾懷疑過這一點,但是,現在他不確定了。

最近這一年來,他的身體狀況每下愈況,半年前,他辭掉了學校的職務,專心的回家休養。

他躺在床上時經常想著,也許自己有一天會這麼沉睡下去,再也不會醒來。所以,他總是強撐著不睡著,睜著眼到天明。

隱隱約約中,他聽見門把被輕輕轉動的聲音。

他知道那是她。

須臾,幽暗中傳來一股他再熟悉不過的氣息。

那氣息變得濃郁了,因為對方已掀開被子,輕手輕腳的鑽到了他身邊。

她小心翼翼的、像個小賊的模樣讓他禁不住微勾起唇角。

“你回來了!”

他帶著淡淡的笑意,緩緩地翻身面向她。

“怎麼還沒睡?”胡菲柔聲問。

“等你。”他微笑道,主動拉過她的手,繞至自己背後,讓她如以往般貼著自己的胸膛,感受彼此的心跳。

“聽唐總管說,莫飛今天帶你去見一個人,嗯?!”聽說還是一位響叮噹的人物呢!

他用鼻尖磨蹭她的耳朵,就像一隻正在撒嬌的貓兒般。

“該不會又是某位心臟科權威吧?!”他漫不經心地道,一邊汲取她誘人的馨香,一邊吻著她的發。

她為他輕憐蜜愛的親昵舉止而微微顫抖。

“答對了!我是不是該給你一個獎賞呢?”

“唔……客隨主便羅!”他笑著迎上她柔情的目光。

胡菲仰頭看他,兩眼不知不覺濕潤起來。

“怎麼了?”察覺到她的異樣,他擔心的問。

而這令胡菲的眼眶更加濕潤了。

她怎能告訴他,他在月色下的臉龐看起來有多蒼白,而原本迷人的俊容,此刻已不見半點肉,仿佛只剩下一層皮……看他被病痛折磨成這副模樣,她就不禁肝腸寸斷。

他真的能撐到三十歲嗎?想到這裏,她不禁放聲低泣。

“風……對不起,都怪我……都怪我。”

“菲……你……”

他被她突如其來的哭泣嚇到了,慌張的連忙打開小燈。

“怎麼哭了?”

昏黃的燈光讓他枯瘦的面孔顯得更加駭人……驀地,心中猝然加重的罪惡感令胡菲再也忍受不住地痛哭起來。

“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的私心讓你變成這樣。我不應該害怕的……雖然手術的成功機率很低,但是,我該對你有信心的……”

“你別……”唉!怎麼最近她一見到自己就掉淚?“你別這樣,菲……我從沒怪過你啊!我、我也害怕啊!”他也急了。

他努力的想在兩人之間拉出些微距離,可卻總是徒勞無功。

最後,一臉焦灼的柳風只好舉雙手投降,任憑胡菲像只八爪章魚似的攀著自己,將淚水鼻涕抹在他的衣服上。

“現在還來得及,柳風。”

原本在他胸前哭得悲戚的人,倏地抬起淚顏,一雙纖手捧住了他削瘦的臉。

“菲?”見她的表情仿佛做了什麼重大的決定般,他不覺屏住了呼吸。

“我們動手術吧!大姐說得對,我早該做決定的。今天下午,莫飛帶我去見一個醫生,我相信他可以的,我明天就安排你和他見面,好不好?”

他能不答應嗎?柳風重重地籲了一口氣,感覺自己像在坐雲霄飛車般,心情忽高忽低。

“我都依你。”他動容地柔聲輕哄,一邊用枯瘦的手為她拭淚。“你說怎麼做就怎麼做,我全都依你……你別哭了,再哭下去就要比我這張臉還醜了!”

“不醜!不醜!我不許你這樣說自己!”他只是瘦了啊!

“好,不說、不說——呃,怎麼又哭了?別哭呀……”

唉!這莫飛到底是帶她去見誰了?

柳風忍不住輕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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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1 00:12:36 |只看該作者
終曲

布萊恩•蘇利文。

一位在美國的醫學界擁有極高評價的傳奇性人物。

他個性孤僻,不喜歡與人交談,但是,他操刀的技巧卻是出神入化,無人能及,而他動過的心臟手術,從沒有失敗的紀錄。

可惜的是,五年前他因為獨生子和媳婦發生空難意外,突然宣佈封刀。

在眾人錯愕之餘,他帶著唯一的孫女環游世界去了,自此行蹤成謎。

所以,當莫飛知道自己在紐約街頭,偶然從一群惡漢手中解救出來的小女孩就是布萊恩•蘇利文的孫女時,他的第一個想法就是——

柳風,你死不了了!

也因此,當布萊思•蘇利文執意要還他這個人情時,他便提出要他老人家為柳風操刀的要求。

布萊思•蘇利文並沒有立刻給他答復。

七天後,他才回電話給莫飛,答應了他的要求。

現在,操刀的人選有了,問題可說解決了一半,再來就是找到一顆適合柳風的心臟,而這是最大的難題。

因為柳風的血型是罕見的RH陰性A型。

不過,也許是好心有好報吧!

就在柳風住進醫院進行檢查的第二天,院方突然告知他們,有個病人的家屬願意將病人的器官捐贈出來,供柳風進行換心手術。

聽見這個消息,最激動的莫過於胡菲了,她立刻親自去謝謝人家。

而當她見到這位好心的家屬時,她頓覺對方很面熟。

她的腦子快速地轉動……

對了,這位太太不就是三年前,被柳風救回一條命的小男孩的母親嗎?

就是她好心的捐出先生的器官?!

老天……

胡菲喉間倏地梗塞,以沙啞的嗓音向對方道了聲謝謝。

離去時,胡菲深深的體會到,當時那位太太抱著撿回一條小命的兒子時的心情。

◆◆◆

數年後——

“拔拔,抱。”

一個童稚的聲音甜甜地道。

“乖女兒,來!”

寵溺的聲音接著響起。

“不行。”一對藕臂介入這一大、一小之間。

“為什麼不行?”男人見自己的寶貝女兒就這麼被抱走,不禁輕聲抗議。

“她纏了你一整晚,你應該累了。”

“我不累。”

“你累了。”

“可是我——”

“你該休息了。”

“但是——”

“你最好現在就上床。”

“我——”

“睡前別忘了吃藥。”

“我帶她去保母那裏。”

然後,門被輕輕地帶上了。

礙…走了?

她就這樣把他的小天使帶走了?!

男人無法置信地對著合上的門眨眨眼,然後像個深宮怨婦般,乖乖地上床。

哼!今晚他非再和她弄個小娃兒出來不可。

他在心中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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