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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舊金山93歲的朱安琪先生，是活著的在1939年從美國到中國參加中華民國空軍抗戰的飛行官之一。1934年4月，第一批派去中國進入空軍軍官學校的第11期的學員中（舊金山14名），現在活著的僅剩下他與另一位住在夏威夷的98歲的戰友。1999年，美國總統柯林頓在白宮會見二戰華裔老兵，朱先生亦受到接見。他寫的「為自由而飛行」一書，也被國內「中國人民抗日紀念館」及「中國歷史華僑博物館」珍藏，為飛虎隊留下珍貴資料。
在一個偶然的機會，我們與「為自由而飛行」一書的合作作者鄭立行先生相遇，得到這本書。在書中，我看到我先生的堂兄岑慶賜的名字和照片，才知道岑慶賜烈士與朱安琪是1938年7月舊金山美洲中華航空學校第三屆同學，並且在去中國參加中華民國空軍時，在一起好幾年。
岑慶賜是廣東恩平人，自小由我公公幫助他移民來美，就一直生活在洛杉磯。他的願望就是要當飛行員，也曾經請過私人教練。那年舊金山航空學校招生，他去投考被錄取，憑著愛國的一腔熱血，隨後在中國經歷了幾年的抗戰生涯。他曾任飛行隊分隊長、作戰參謀並升至上尉三級。1946年，他在內戰中犧牲，生前有抗日戰績50多次，榮獲陸海空軍獎狀和勳章無數，犧牲後追贈為少校。
知道這些，我們決定去舊金山拜訪朱安琪先生。首先與他接通了電話，朱先生聲音宏亮，證明他的身體尚佳，於是又與他通了電子郵件，確定碰頭的具體日期。等安排妥當，我們提前幾天，從洛杉磯出發，開車去舊金山。沿著加州一號公路，到了舊金山住下旅館。第二天早晨11點左右，就去見朱先生。他的家是離金門公園不遠的一個住宅區內。我們走上十幾步台階，按門鈴後門打開，朱先生站在面前，看起來只有80多歲。
朱先生已經準備了茶水招待客人，等走進客廳坐下，他便開始侃侃而談。回憶起當初抗戰的情形，朱先生變得神采飛揚。他說我先生的堂兄非常喜歡打獵。在他們去新疆伊寧接受蘇聯戰機訓練時，他自己做子彈去打獵，結果有二次傷了手指。這種生活中的細節，沒有經過共同生活是不得而知的，也說明朱先生的記憶超強。
朱先生是在美國出生的第二代華僑。他的父親是廣東台山人，畢業於北京大學，1920年受邀來美國加州漢福德市出任中華學校首任校長。朱先生也曾在中華學校讀過中文，所以他既會講英文，也會廣東話和普通話。他父親早年積極響應孫中山先生「航空救國」的號召，組織愛國熱血青年，成立了「飛鵬學會」，擔任會長。小安琪常常跟著父親出入飛行場所，所以對飛行也產生了興趣。
在1931年「9.18」事變後，全美各地愛國華僑紛紛慷慨解囊，有的捐錢，有的捐飛機，有的辦起了航空學校，有的自費學習飛行。先行者是俄勒岡州的波特蘭市，舊金山從1932年至1939年間也培養了三屆學生。其他像芝加哥、底特律、紐約、匹茲堡、波士頓等華人聚集多的城市，也先後辦過不同規模的航空學校。由於受父親愛國精神的影響，在1938年7月舊金山美洲中華航空學校招考第三屆學生時，他虛報年齡，終於予以錄取，並於1939年4月被派往中國進入空軍軍官學校第11期中級班受訓。他們的校訓是：我們的身體是飛機和炸彈，當與敵人兵艦陣地同歸於盡。這些愛國青年就是抱著這樣的信念，完全將生命置致度外，去參加空軍訓練，保衛中國和世界和平。
朱先生沉痛地說，在1940到1941年是空軍最困難、最黑暗的時期。中國那些陳舊的戰機根本敵不過日本人的先進裝備，中國空軍損失巨大。眼看著身邊的戰友一個個相繼犧牲，他們擦乾眼淚繼續奮戰。直到1943年，他們大隊部分「裝備了P-40、P-60等美製戰鬥機，日本人的日子開始不好過了」。他從1942至1945年日本投降，至少執行了72次作戰任務，與戰友們共同出擊，不知道擊毀了多少架敵機，心裡真是痛快極了。「那時候日本人看到我們的飛機，趕快逃走。」但有時碰到惡戰，也幾乎喪命。每次戰鬥結束，他看到身邊的戰友為國捐軀，心裡就有說不出的難過。
在客廳的茶几上，放著好幾本民國時期出版的「抗戰建國大畫史」、「中國空軍抗戰史畫」等書籍，這些都是朱先生的父親留下的非常珍貴的歷史資料，為他所珍藏。朱先生的太太已經過世多年，夫妻倆有二子一女，也都事業有成。在另一間房的台子上，擺滿了朱先生得到的各種獎章、獎牌和獎旗，還有不少戰鬥機的模型。去年紀念抗戰勝利70周年之際，朱先生受邀參加台灣慶典活動，並與從夏威夷去的97歲的戰友相逢。
過了正午時分，朱先生邀請我們共進午餐。他開車帶我們去離他家不遠的一個中餐館。老闆娘是北方人，跟朱先生也很熟。朱先生點了幾道菜，味道都不錯。特別是「酸菜白肉湯」和「烤羊排」，都具有北方菜的特色。不久有四桌大陸遊客來進餐，經老闆娘一介紹，朱先生是個抗日英雄，是美國「飛虎隊」成員，大家爭相與朱先生合影，敬佩之情充滿了整個餐廳。
拜訪結束，我們駕車離開，但是朱先生的音容笑貌還一直留在心頭。這樣的英雄，這樣的情懷，為反抗暴行與侵略，為使下一代能過安居樂業的日子，犧牲青春年華為國效勞，值得我們尊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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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14 18:2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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