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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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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陽光晴子 -【怒焰狂君(神泉傳說之五)】《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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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16 00:41:20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1)

  鄭丕文微微的眨了眨眼睛,他的頭很痛,身體右側也是疼痛不已。

  “丕文、丕文,快醒醒啊!”馮茜妮著急的輕輕搖晃著他。

  “別、別搖,很痛——”他掙扎的張開了眼眸。

  “哪里痛?快跟我說啊!”她焦慮的看著他坐起身來。

  鄭丕文擰緊了眉頭,疑惑的看著這間石室,  “這裏是哪里?還有其他人呢?”

  馮茜妮雙肩一垮,從小窗戶看了泛魚肚白的天空一眼,“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他拉起她的手,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們不是在溪邊和巨蟒搏鬥嗎?”

  她點點頭,“後來你被巨蟒弄昏了,正當大家手足無措之際,來了好多的印第安人,他們將巨蟒給殺了。然後押著我們到這一個村落來。”

  “林教授他們人呢?”

  她搖搖頭,幾滴淚珠在眼眶裏直打轉,  “我們被分別架開了,扛著你的那名印第安人把我拉了過來,將我和你一起關進這間石室,我根本不知道他們現在在哪里。”

  鄭丕文不安的邊思忖邊試著使用仙術,正如他所擔心的,他根本無法施展仙術,這代表他們現在只能坐以待斃了

  “你沒事了吧?要不要我替你看一看?”馮茜妮憂心忡忡的上下打量著他,小心翼翼的隱藏自己在幾個鐘頭前才發現的情感。

  他搖搖頭,  “那些印第安人有沒有說什麼?”

  “他們似乎都不懂英文,林教授試著和他們溝通,可是他們一臉淡然。”一想起來,她就覺得害怕。

  鄭丕文站起身,從小窗戶往外看,這個村落看起來和他以往見過的印第安人或土人的村莊並無兩樣,而一些早起的印第安男女也是臉上刺青、赤裸著上身,僅以一些動物牛皮為衣遮住重要部位而已。

  按理,這些人只要不去招惹他們,應該不會成為敵人,除非……一股不祥的預感快速的閃過腦海,他苦笑著搖搖頭,  “看來我們是有幸碰到野蠻的印第安人了。”

  她臉色一白,  “你的意思是……”

  “沒錯!習慣以活人祭祀他們信仰神只的印第安人。”

  “那、那我們,還有林教授他們……”

  “看來大家都凶多吉少了。”他僵直一笑。

  “那、那我不就永遠回不了家?”她嗚咽一聲,哭了出來。

  鄭丕文咽下喉間的酸溜,真不知道上天在開他什麼玩笑?好不容易找到仙主,也好不容易來到這可能是古代出入口的神聖之地,結果他卻被印第安人給抓往,生命堪虞

  他回過身,將啜泣不已的她擁人懷中,自我調侃的說:  “看來我不僅不能掌控你的生死,連自己的命都在別人手裏了。”

  “為什麼會這樣呢?我們沒有得罪他們不是嗎?他們怎麼能抓我們去祭祀?”馮茜妮仰起頭來楚楚可憐的問著。

  他喟歎一聲,  “那是我的猜測,不過我想若他們將我們視為客人的話。就不會將我們關在這兒了。”

  她緊緊的抱住他,  “不要,我不要,我想回家、想回家……”

  他爬爬劉海,安撫道:  “別哭了,該哭的人是我。”

  “你——”她訝異的抬起頭,淚眼汪汪的看著他。

  他牽強一笑,  “是啊,別忘了想殺死你的人是我。這下我們也許得合葬了。”

  馮茜妮後退一步,堅定的搖搖頭,  “你不會殺我的,要不然你又何必引開巨蟒的注意力來救我?”

  他嘲諷的揚起嘴角,  “我早說過別太自以為是,何況你得死得其所才會有價值。”

  她一頭霧水的搖頭,  “那我們可能要死了,你願不願意解除我心中的疑惑,告訴我我們之間的恩怨究竟是什麼?”

  鄭丕文搖搖頭,  “你已重生,而今我們又可能會死在印第安人手裏,自然更沒必要知道那些恩怨了。”

  她頓時語塞。

  突地,石門在此時被打開了,鄭丕文直覺反應的將她擁在懷中,不過,對自己的這個舉動,他的濃眉不由得攏起,但他沒有時間細想,兩名印第安人已拿著茅示意他們往外走,他只好擁著全身發抖的馮茜妮走出門外。

  他們一直被架到一個看似神壇的地方,兩旁林木高聳直立,後面卻是一座光光禿禿的小山,而以石頭堆砌而成的神壇後方有一道長廊,不知是通向何處。

  “他們真的要將我們抓來這兒活祭是不是?”馮茜妮哽咽著聲音道。

  “可能吧!”鄭丕文冷冷的回答,看著圍繞在他們身旁的印第安人動也不動的眼眸,猜測他們是真的聽不懂他的語言。

  “看!”她指著同樣被押了過來的林於屏三人。

  “他們到底要幹麼呢?”廖櫻雯緊緊依著考爾特,眼眶泛紅。

  “恐怕不會是什麼好事情。”林於屏搖頭歎道。

  下一秒,周遭的印第安人以他們五人為中心圍成一個圈圈,唱起節奏明快的歌曲。

  “嘿!嘿!”兩聲後,歌聲停止了,印第安人向著神壇跪拜下來,狀甚虔誠。

  早晨的森林是寧靜的,印第安人的動作靜止下來,持續了近十分鐘後,一名看似巫師的印第安人與那名印象安酋長從神壇通道走了出來,而更令鄭丕文一行人訝異的是,他們的身後競還跟著一名穿著襯衫和長褲的中年棕發外國男子。

  那名外國人朝身旁的印第安人點點頭後,即朝鄭丕文一行人走近,以一口標準的英文道:  “我叫傑瑞,我在這個森林已經十個年頭了,沒想到還有機會看到來自文明世界的人。”

  鄭丕文對他沒什麼興趣,直言問:  “他們想對我們怎樣?”

  傑瑞面露無奈,  “恐怕你和你身旁這位女伴,”他看了馮茜妮一眼,  “得永遠留在這兒了。”

  “為什麼?”考爾特焦急的問道。

  他回頭看了身後兩名印第安人一眼,  “他們一個是酋長,一個是巫師,在前幾日巫師即向酋長說明明有一正一邪之物正朝著他們村落而來,而他們的正邪之氣已觸怒了火山神,若不以他們來祭祀火山神,火山神將會怒吼為村民帶來災厄。”

  “這簡直是無稽之談,就算這座小火山爆發,那也是地層運動的結果。”考爾特忿忿不平的說。

  傑瑞搖搖頭,  “那些文明知識在這個原始森林是沒用的,他們只信任巫師說的話。”

  “不,我不要,我要回家!”馮茜妮淚如雨下的哭倒在鄭丕文懷中。

  鄭丕文冷眼看著那名雙眼深邃、頭髮飛白的老巫師,巫師一向是被認為可通靈的極界人物,而巫師口中的一正一邪倒是說出了身為神泉之靈正氣的馮茜妮及黑狐精的他。

  巫師走向前來,向傑瑞說了幾句話。

  傑瑞點點頭,看著鄭丕文道:  “祭祀時間到了,你和這名女伴得跟我一起進入石棺。”

  鄭丕文不知道自己為何沒有想到要反抗,可是內心有一股聲音要他走進那條通道,或許那就是聖潔之地也就是古代的出入口

  他回身看了其他同伴一眼,再瞟向傑瑞,  “他們的安全無虞吧?”

  他點點頭,  “外面的世界太過黑暗了,這兒算是人間的淨土,而且,從我在這兒定居下來後,也沒看見他們殺過外來客,這次要以你們兩個活人祭祀,我私下也對巫師和酋長規勸許久,但他們說這是天定之數,一定得照做,否則全村都會有災難發生。”他無奈的喟歎一聲,  “我已盡力了。”

  “我明白,那麻煩你芾他們出這個森林了。”鄭丕文靜靜的說。

  “丕文,我們怎麼可以丟下你們離開?”林於屏頻頻搖頭。

  考爾特和廖櫻雯也在一旁猛點頭附和。

  “能出去一人算一人,難道你們要跟著我們陪葬?”他挑起濃眉。

  “可是……這……”林於屏無言了。

  巫師再度走向前來和傑瑞說了幾句話,還面露不耐。

  傑瑞慌忙點點頭,“你們得進去了,誤了時辰,將會惹怒火山神。”

  馮茜妮粉臉發白緊抱著鄭丕文,  “救我,求求你.我不要死、不要死!”

  “還有我跟你作伴呢。”他低聲安撫。

  她飛快抬起頭來看著一臉自在的鄭丕文,  “為什麼?難道你不怕死?”

  “不是有句話‘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嗎?看來我們得一起接受上天的安排了。”他凝睇著她噙著淚珠的翦水秋瞳。

  “該走了!”傑瑞再次催促。

  鄭丕文回頭再看了夥伴一眼,即擁著馮茜妮跟隨傑瑞、巫師及酋長進入通道。

  看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視線後,廖櫻雯終於忍不住放聲嚎啕大哭。

  而考爾特和林於屏的神情更是悲慟,這一別是再聚無期了

  鄭丕文和馮茜妮進入這個漆黑的通道後,走了約莫十多分鐘,通道才變得寬廣,而一個神殿也隨即映入眼簾。

  總的來說,這個神殿是相當樸素和原始,光禿禿的洞壁上只有一尊近五公尺高的大型人形石雕像佇立在中間,兩旁各放了一把熊熊火柱,雕像下有一類似棺木的大型石棺,它前面則放著一些野果。

  “這是火山神,它身後就是火山口,也是印第安人的禁地,村人是不能進這兒以免冒瀆了火山神。”傑瑞在一旁解釋。

  鄭丕文嘲諷一笑,  “若不是我們待會兒就得死,我還以為你是導遊在為我們簡介呢!”

  對這番挖苦的話,傑瑞僅能苦笑。

  酋長打開石棺,示意兩人躺進去。

  鄭丕文朝馮茜妮點點頭,想到這兒就是自己的葬身之處,她不由得又是淚如雨下。

  然而,在印第安人的目光下,她還是不得不進入石棺,與鄭丕文兩人躺在略有黴味的石棺裏面。

  傑瑞難過的再看他們一眼,即將石棺蓋上,四周頓時進入一片黑暗。

  “丕文,我好怕。”在面對一片黑暗下,馮茜妮只能將自己緊緊的依靠在身旁溫熱的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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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16 00:41:34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2)

  他擁著她,輕聲的說:“別想太多,何況……”他笑了笑,  “咱們沒被開膛剖肚,只是等到這石棺內的空氣完全成了二氧化碳後,咱們才會死,這種死法算不錯了!”

  她不明白他怎還能笑得出來?“我好想爸媽,還有大哥。”

  他歎息一聲,  “我倒希望你想起前世的事。”

  “你還是不願告訴我嗎?”

  他思忖了一下,  “恐怕我還沒說完,這空氣就不夠用了!”

  丕文的話並沒錯,石棺在兩人平躺下後,所剩空間並不大,再加上說話,氧氣的消耗更快。

  她也感覺到空氣似乎逐漸沉悶起來,她真的要死了

  聽到她隱忍的啜泣聲,鄭丕文握住她的手,  “別怕,黃泉路上還有我跟你作伴,只是……”他也感到不甘心,上天就這樣安排他和仙主一起死亡、就這樣了結他們之間的恩怨?那他的小葵呢

  馮茜妮將頭側向他,  “我們快死了,我可以跟你說一件事嗎?”

  “隨便你,不然到了黃泉路還是有機會說。”

  “我……現在的你看不到我的表情,我也看不到你的表情,我才有勇氣說。”她低聲的喃道。

  “隨你吧!”

  “我、我從沒喜歡過一個男人,更甭提愛上一個男人的滋味,可是……”

  他眉頭皺起。

  “可是就在你捨命引開巨蟒那一刻,我才明白自己竟然愛上了你,這太不可思議了,可是我知道它發生了。”她的話才停歇,石棺竟然翻轉起來,她嚇得失聲尖叫。

  鄭丕文緊緊抱住她,對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也感到緊張,然而就在下一秒,他們即被摔入長長的黑洞之中,“砰!”一聲,跌入水裏瞬間又被捲入強大的漩渦流轉,下一秒,一道琥珀色光突然綻放,緊緊地圍繞著馮茜妮。

  鄭丕文睜大了眼睛看著她,琥珀光的出現絕不是偶然,它一向是神泉之靈的顏色……

  咕嚕、咕嚕喝了好幾口水的馮茜妮,只覺得埋藏在靈魂深處的記憶被開啟了,她記起了白狐狸島、記起了她是仙主,記起了和鄭丕文的一段恩恩怨怨——

  睜開悲哀的柔光,記起了一切,代表她即將以血祭結束這段神泉之靈給予的重生生命

  為何如此呃?她才以馮茜妮的純淨心靈再一次愛上丕文,可是他對她卻沒有絲毫愛意

  鄭丕文看著那雙悲哀熟悉的柔美眼眸,他知道她終於記起前世的事了……

  古代黑狐狸島

  風光明媚、四季如春的黑狐狸島上都是修練成形的黑狐精,有的前往熱鬧的凡人世界生活,有的則守在這片世外桃源,甘之如飴。

  自從鄭丕文血洗自狐狸島的那日起,眾狐皆見識了他對守護天使小葵的深情,只是這其中有一個秘密被隱藏著,眾狐為了怕鄭丕文會和宿敵紫亦秀刀戈相向,全善意的對他隱瞞了這個秘密。

  然而,他回來了,就在昨日和一名美麗的女人昏迷在清淨湖畔,族人將他及那名女人帶回他的住處照料著,也仔細打量那名女人。

  由於他們全是狐精,因此對那名女人身上散發的正氣心中也有底。

  “神泉之事”他們已從小葵口中知道那是一個希望之泉,而丕文若無法帶回神泉之靈,最後將只能帶回由神泉之靈化身的人回來,再以血祭方式拯救小葵,所以這個女人應該就是神泉之靈的比身了。

  一身淺藍長衣的小葵不安的看著木屋內的數名長老,  “再來如何呢?丕文真的帶回神泉之靈了,可是他若知道他要救的人不是我而是亦秀,”她那張清麗的小臉蛋浮上一層憂心,  “他一定會恨死我。”

  洪長老撫了撫長長的白髮,  “問題是,欺騙他的不只你一人,還有咱們全島的族民,既然他已將神泉之靈帶回來了,不如就將真相告訴他。”

  “不行!”另一名丁長老馬上反對,“丕文的個性一向冷漠,咱們推舉而出的下一代島主亦秀,又是在修練仙術時意外殺死丕文父母的人,當時若不是我們幾個長老努力勸說,讓丕文的仇恨暫埋心中,他們兩個早就戰個你死我活了

  “而這次丕文意外的和小葵相戀,我們都想以小葵溫柔的個性多少能改改丕文的性子,沒想到他又意外失蹤,在白狐狸島待了近半年……”他將目光看向一臉憂愁的小葵。

  小葵靦腆的低下頭來,就是這半年,亦秀以他的溫柔填補了她空虛等候的心,然而,亦秀卻莫名的感染上一場怪病,氣息漸弱。她從長老那兒得知丕文擁有一千年冰棺,可保住人的一絲氣息千年,但那只千年冰棺被丕文施了仙術,眾人都無法靠近。

  而後,就在她手足無措之際,丕文奇跡似的回到黑狐狸島,但她深知自己的心已給了亦秀,於是在和長老們商量之際,眾人皆以為善意的隱瞞才是最佳的方法,至少先將亦秀送人千年冰棺再走下一步。

  身為天界守護天使的她一直是在鏡中生活,雖然已經得到天界主宰的恩賜得以用亦仙亦凡人之姿自由在世問走動,但由於習慣鏡中的世界,即使和丕文相戀,他們也是一個在鏡中、一個在鏡外互訴衷情,而她也不曾向丕文說過她其實已能自由的在鏡內、外生活。

  但亦秀卻不同,他傾聽她的任何感覺,引導她走出鏡中世界,她和他有了美妙的身體接觸,也讓她明白了擁有的真實感。

  因此,為了能進入冰棺,眾長老便要她再進入鏡中世界,演出一出為了不讓一面鏡子阻礙她和丕文相戀,而自願成為只有一百日生命的凡人戲碼。

  在時間愈來愈接近百日時,她也偽裝虛弱,逼使丕文解除法咒將她放人千年冰棺,並向她說明他在白狐狸島聽到的神泉傳奇,而他更是向她誓言將拿到神泉之靈回來救她。

  而丕文一離開黑狐狸島,她便起身了,眾長老將向丕文偽稱離島,但其實是被藏在丁長老家中的亦秀移進千年冰棺,從此便開始了無止境的等待……

  “我覺得還是這麼辦比較好。”另一名東長老點頭道,  “小葵沒有生病的事還是暫時瞞著丕文,當然,他待會兒醒來後,一定會先到千年冰棺去看小葵,所以我們得先移開亦秀,而小葵得再躺進去。”

  “可是我們還要再騙下去嗎?”思忖再三的郭長老頻頻搖頭,  “當初只是很單純的要丕文解除進入冰棺的法咒,大家再想法子救亦秀……”

  “可是情形已經失控了,丕文是為了小葵而血洗白狐狸島,若是知道他的愛人愛上了他的殺親仇人,而小葵還因此而欺騙了他……”丁長老愈想愈不妥,“這情勢已經像滾雪球般愈滾愈大了,我們的謊言可能也得繼續編下去。”

  “到什麼時候呢?”小葵不安的說著,難怪有人說過撤了一個謊就得說更多的謊言來圓謊。

  “將亦秀救醒後再說吧!這樣你也不需一人承擔丕文的怒火。”東長老歎聲道。

  這或許是唯一的法子吧!小葵的心仍舊忐忑,可是為了亦秀,她知道自己已沒有回頭路了,因為早在愛上亦秀那一刻起,她已背叛丕文了……

  馮茜妮眨了眨眼睛,迷迷濛濛的看著坐立在床側的鄭丕文。

  “你醒了!”

  她點點頭,表情有些幽怨無奈,她坐起身看著這間古色古香的房間。

  “這是我的住所,我們被漩渦捲入許久後,全昏了過去,最後我們……”鄭丕文神情複雜的凝睇著她,“我們通過了古代的出入口,來到我所居住的黑狐狸島了。”

  她明白的再次輕點螓首,  “我知道,看著這與我在白狐狸島相似的木造房子,我全明白了。”

  他暗啞著嗓音道:  “你全記起來了?”

  “嗯。”

  “那你……”他無言了,她跟著他回到黑狐狸島,而他雖已蘇醒過來許久,但他也不懂自己為何沒有趕快去探望處在千年冰棺的小葵,卻緊守在她的床側。

  她淒涼一笑,“欠君三魂,救君一命,已墜一魂,尚欠一魂,我知道自己的命運為何。”

  “你如此認命?”想到她的死期不遠,他不由得泛起一絲不忍。

  “你是為了救你的愛人而穿越時空、千里尋我,別告訴我你現在不忍了。”她頓了頓,眼眶泛紅的說:“曾是仙主的我愛你愛得好癡,而今借神泉之靈再生的我化身為馮茜妮卻也傻傻的再愛你一次,”她哽聲的續道無奈,  “這是輪回,是我在前三世為人不念你的癡情、玩弄你的情感而致使你為情自殺所得的報應!”

  “那便是我們之間恩怨的起點?”他錯愕的凝臉著她的兩行清淚。

  “嗯。”

  上天,他居然愛了她三世?難怪,難怪他對她總是有難以克制的情懷,冷漠的他竟然也會對她產生不忍。三世的情愛糾葛……

  “所以你不願再世為人,便降為狐仙,而我是因欠了你三世情,也成了狐仙,你我之間經歷的事是註定的,我不得怨也無法怨。”她表情哀戚。

  聞言,鄭丕文的心沉甸甸的,他無法開啟他曾為凡人的三世記憶,但是這樣的故事卻令他感到震撼,他竟愛了眼前這名美麗純淨的女子長達三世,而今,他卻要親手殺了她以拯救他這一世的愛人?這未免太過諷刺了

  馮茜妮咽下喉間的酸溜,  “我知道你已經迫不及待的要進行血祭,所以有一句話我一定要現在將它送給你。”

  “什麼話?”他深吸了一口氣站起身。

  “還記得杜甫的‘可歎詩’嗎?”

  他不解的瞟她一眼,點了點頭,  “天上浮雲如白衣,斯須變幻成蒼狗。”

  “嗯,你一定要將它謹記在心,否則你的心會再次受傷。”她語重心長的說。

  “你是什麼意思?”

  “世事變化無常,你——”她水靈靈的眸子快速閃過一絲不忍之光,她的記憶被神泉之靈開啟了,自然也得知他將救的人根本不是他心系之人,而是殺親仇人

  “你到底想說什麼?”

  馮茜妮絞著十指,站起身後搖搖頭,  “沒、沒事,我只是……”她苦笑道:  “現在神泉之靈化身於我,我知道自己的命運,所以我並不怕死在你手上,只是單純的臆測我們是否還有再一次相遇的機會?就算彼此都是陌生也無所謂……只要在別的地方相遇都好,即使只是擦肩而過……”

  鄭丕文看著她幽沉的目光無言,在她是仙主時,他便明白她愛他愛得有多苦,成了馮茜妮,她臾是癡傻的愛上冷峻無情的他,這樣的情愛未免太折磨人了!而他也會經經歷這樣的癡情折磨。

  她深吸一口長氣,低頭看了身上的絲綢長衣一眼,再凝睇著身上也是一身飄逸長衣的鄭丕文,他們全回到古代,身上全換上了長衣,一切的恩怨也該在這個地方結束了,縱然她還有許多話想談,但談了又能如何

  馮茜妮抬起頭來,水亮的明眸全是篤定,  “請帶我去看你愛人吧!”

  他心一凜,  “這……你這麼想死?”

  她牽強一笑,  “再多待幾日也改變不了血祭的命運,何況跟你多相處一日,只是多增傷感而已。”

  鄭丕文無言,點點頭,旋身朝門口走去。

  她則輕移蓮步的跟隨在後。

  就算門外有著溫煦的陽光、展姿的百花蝶舞、潺潺的流水,陷入思緒的兩人也無心欣賞,沉默的朝著擺放千年冰棺的洞穴走去。

  一到洞x口,令他意外的是,島上的多名長老全聚齊在這裏。

  想起他們阻止他為父母報仇親刃紫亦秀的事,鄭丕文的臉不由得沉了下來。

  何況,從那事發生後,他和島上的長老及族人幾乎不曾說過話,僅以冷漠相待,久而久之,他的心也變得冷冰孤寂,一直到不屬於狐族的守護天使小葵出現在鏡中後,他才再次敞開自己封閉的心門……

  “有事?”他冷冷的看著眾長老及一些島上的族民。

  “事隔那麼久了,你的心還是如此冷漠?”丁長老不滿的說。

  “是啊,而且你和神泉之女昏倒在清淨湖邊,還是我們幾個人救你回去的。”東長老也表示了不悅。

  神泉之女?鄭丕文敏銳的皺起眉頭,  “你們怎麼知道神泉之靈的事?”

  “呃……”眾人臉色一白。

  丁長老慌忙的解釋,  “呃……是你血洗白狐狸島時,島上有族民遇到倖存的白狐精,他們從那裏聽來的。”

  “是嗎?”他面露疑惑。

  當時仙主告訴他神泉之事雖然白狐族民皆知,但他們也僅知它是個希望之泉,其餘詳細的事只有她這個島主知道,而他也只曾將那些細節部分告訴沉睡在千年冰棺的小葵知道,族人怎麼可能從倖存的白狐精口中得知“神泉之女”?這太令人懷疑了

  看出他臉上濃濃的疑雲,丁長老心中隱隱掠過不安,他陪著笑臉道:  “想來她就是可以救小葵的人吧?”

  “你們究竟有什麼事?我們雖為同族,可是與兩條平行線無異,我很納悶你們怎麼會關心起她是誰,還有小葵的事?”鄭丕文一臉冰冷。

  “這,呃……”眾長老相視無言。

  “反正你們的心一向偏向紫亦秀,”他冷眼看了四周一眼,  “算他聰明沒有在這裏,否則難保我不會再次和他鬥法以了結殺親之仇!”

  “呃,這……”眾長老聞及他聲音中的冷意不由得全皺緊了眉頭。

  “走開!”鄭丕文以犀利的目光掃向眾人。

  “丕文,你這是什麼態度?”丁長老忍不住出聲怒斥。

  “哼!不用管我是什麼態度,一旦救活了小葵,我便會帶著她離開這兒,再也不會回到黑狐狸島,因為這兒根本沒有值得我留戀的人!”語畢,他即拉著沉默無語的馮茜妮大步越過眾人進入洞穴。

  眾長老及族民們全搖搖頭,沒想到離島多年的丕文不僅沒有磨去一身的冷漠反而更加冷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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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1)

  進入這座藤蔓延生、玫瑰綻放的原始洞穴,鄭丕文側目膘了馮茜妮一眼,她看起來是異常的冷靜,仿佛早已做好迎接死神的準備。

  只是……他眉頭突地檸起,小葵的氣息怎會在這個洞穴裏漫遊著

  她在千年冰棺內的時間已有數年,按理,她僅存的一絲氣息在冰棺護衛下,應該只有在接近冰棺時才嗅得到,可是這氣息卻是如此強烈新鮮,仿佛她才在前一刻鐘走過這裏。

  馮茜妮的目光在一踏入洞穴後,即鎖定在幾公尺遠那泛著冰涼煙霧、透著五彩柔光的千年冰棺上。

  她一步一步的走向前去,身為神泉之靈化身的她自然明白躺臥在上面的小葵其實生命跡象穩定,而且小葵的心也早遠離了鄭丕文,心系另一個男人。

  她在心中喟歎一聲,明知自己若是將真相說出,丕文或許就不會殺了她,可是她不忍心,他對小葵的愛也是如此癡狂,她已負他三世,而這世小葵又負了他……

  拉起裙擺,她踏上三層冰階,無奈的吞下澎湃湧起的濃濃酸楚,她無法見到丕文的心一再受到傷害,何況她還欠他一條命,這是註定的事,她得救活小葵的愛人紫亦秀,而丕文也得嘗到被人背叛的滋味,這是上天安排好的事,沒有人能逃脫得過。

  “在想什麼?”鄭丕文走到她的身後,看著冰棺內許久未見,但面容依舊纖麗的小葵。

  馮茜妮深吸了一口氣,輕聲道:  “她很漂亮。”

  鄭丕文將目光移向她,再看向像個陶瓷娃娃般纖細的小葵,不知為何,他競覺得馮茜妮比小葵美多了,而且自己的心益發不忍起來,他懷疑自己真能拿著刀插進她胸口嗎

  馮茜妮突然微微一笑,她的眼眸凝睇著他,“被愛比愛人幸福,但是我覺得能夠去愛人也是一種幸福,雖然它的結局不夠完美,但至少我曾愛過。”

  “你——”他一時語塞。

  “我很抱歉負了你三世的真愛,探究前世的事,我只能說那是一份‘錯愛’,才會種下今日的因果。”她美麗的臉龐沒有接近死亡的恐懼卻閃耀著動人的光彩,“我真心期盼,在還了你的三世情後,我們還能再次相通。”

  “你不怨我?”他虛弱的一笑。

  “不,這是我種下的因,理該承擔這樣的果,我怨不了你,更怨不了天。”她一臉釋然的神情。

  鄭丕文直直的睇視著她,她是如此該死的接受了命運,而他卻猶豫了

  “上天將我帶回你這裏,並開啟了我封閉的記憶。這是代表著時候已到。”

  她靜靜的看著冰棺左後方,掛在岩壁上的一把尖銳小刀。

  鄭丕文面無表情的看看她,再將目光投注在冰棺內的小葵身上,他等的、盼的不就是這一天嗎?他在掙扎什麼

  深吸了一口氣,他邁開步伐走向岩壁,不懂的是,他的身體怎會如此沉重?不明白的是,他的心為何會隱隱作痛

  馮茜妮凝視著他的身影,貝齒咬白了下唇,她就將離開他了

  兩行清淚刺痛了她的眼睛,她咽下酸楚,低下身,在小葵的耳畔聲如蚊蚋的說:  “紫亦秀目前不在冰棺中,不過,冰棺會保存我溫熱的血液,待丕文將我的屍首帶離這兒後,你即差人將紫亦秀再放回這冰棺中,不久,他便會蘇醒過來,當然他的病也會全好了,因為神泉之靈只能讓一人起死回生.而你並無生命之虞,神泉之血祭于你自然是無效了!”

  聞及這一席話,原本輕閉眼瞼的小葵吃驚的睜開雙眼。

  但馮茜妮隨即朝她搖搖頭,並示意她再閉上眼睛,而自己則拭去淚水、挺直腰杆輕聲道:  “出生在世即有所謂的悲歡離合,一切是非,冥冥之中已有定數……”

  鄭丕文手握著那把森冷的刀刃,邁著沉重的步伐朝馮茜妮接近。

  聽聞身後的腳步聲,她轉過身來正視著他。

  他在她面前站定,一向冷然的目光在對視上她那雙情深款款的明目時,忍不住別開了臉。

  臨死之前,能在這張俊臉上看到那股不舍及不忍。令她不由得再度熱淚盈眶,回想她在馮茜妮這段凡人生活中,他對她的好與惡,他其實是在乎她的,只是她錯失了與他的深切緣分,如今的她只能期待、祈求下一次的緣起……

  思走至此,馮茜妮伸出手輕輕的從他的手中拿起那把短刀。

  鄭丕文詫異的回過頭來定視著她。

  她仍是一臉溫柔的笑意,閃著淚光的璀璨明眸也綻著柔光,她要記住這張俊顏,若她有幸重生,她一定要再看到這張容顏。

  回過身,她俯視著仍然緊閉雙眸的小葵,這一刀下去,她的一縷芳魂又將隨風而去了……

  閉上眼睛,她高舉起刀子,用力的將它刺往自己胸日,然而,就在接近胸口的瞬間,刀子被人打飛了出去,跌落地上發出“匡啷!”的聲音。

  馮茜妮不懈的睜開只眸,看著站立在自己身旁,一臉高深莫測的鄭丕文,  “你為什麼不讓我死?”

  他抿緊雙唇,他要怎麼說?說他捨不得?說他不能看她在他面前死去?哈!這多可笑、多諷刺

  “丕文,你……”她眉心緊鎖的凝視著他。

  “我們先離開這裏。”他出人意表的說。

  “為什麼?你不是要救小葵?”

  “你真的那麼想死嗎?”他的神情愈見凝重。

  她神色一黯,  “欠人的就該還,該記起的事我也全部記起了,這不就是該死得其所、死得值得的時候?”

  “你不要拿我的話來頂我!”他的口吻凝重得嚇人。

  她輕歎一聲,  “丕文,你不必多想什麼是我該還你的。”

  “我沒有多想!”他冷哼一聲否認。

  “那你又何苦拖延救小葵的時間?我若不死,小葵是絕對不會醒來。”

  這一點他比她還清楚,可是為何他無法冷眼見她自我了斷?難道那該死的三世情還在他的心靈作祟?

  低頭膘了眼地上那把森冷的刀子,他知道自己是下不了手殺她,而且,他心中仍有疑問,尤其長老們的態度還有這一室愈顯清楚的小葵氣息——

  鄭丕文一把踢開那把刀子,回身拉了馮茜妮的手。“我們先離開這兒。”

  “可小葵她……”

  他冷冷的瞟了她一眼,  “我沒想到你會那麼想要死,不過,有些事我還沒想透,待疑慮全澄清後,不用你自己動手,我也會親手殺你救小葵,這是我追尋你多年的目的,不是嗎?”

  她咽下喉間的酸溜點了點頭,只是著著他握緊自己柔莠的大手,她明白他的心仍有萬般不舍,畢竟他愛過她三世,累積在心坎的柔情不是重生的他想斷就斷得了的……

  兩個星期後,林于屏、廖櫻雯、考爾特在傑瑞和印第安人的護送下,順利的回到奧林匹亞半島的入口處。而更合他們欣喜的是前來接駁的印第安船隻,並未因為他們延遲了三日的行程而離去,否則他們回到文明世界的日子可能又得延後了。

  對著目送他們離開的傑瑞和印第安人,林於屏三人的思緒複雜,因為這一路走來,對方可以說是以禮相待,但是卻也是因為對方,丕文和茜妮進入了鬼門關,因此,幾番到口的“謝謝”兩字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在抵達機場,登上飛機前往三藩市的刹那,三人相視無言,可以想見,丁蓉一定在那兒等他們三日了,他們該如何啟齒茜妮和丕文慘遭印第安人活祭的事

  在熙來攘往的三藩市國際機場,一身俏麗粉色洋裝的丁蓉焦慮的直視著入境處,這探險隊的行程雖可長、可短,但丕文一向掌握得很好,而這次離原定返程時間都已超過近四天了,卻還不見他們一行人的蹤影,真是急煞她了

  就在傾順短髮之際,她絡于看到了林於扉,就開心的沖了過去,  “總算等到你們了,咦?”她眉頭一皺,看著陸續出關卻一臉愁容的廖櫻雯和考爾特,再往他們身後一望,卻沒看到馮茜妮,這丕文在探險之旅完成後總是獨自離去,因此沒看到他,她倒不怎麼訝異,可是她的好朋友呢

  “丁蓉,這……”林於屏眉頭糾結,始終開不了口。

  “怎麼了?茜妮呢?”她繼續往他們身後張望著,“別告訴我,她捨不得回來,我和她得回臺灣去了,否則她家人可是會飛到美國來要人的。”

  “她、她……”廖櫻雯難過的伏在考爾特肩膀上哭了起來。

  見狀,丁蓉可慌了,她頻頻搖頭,  “櫻雯,你別嚇人啊,茜妮是不能出事的,我賠不起!”

  林於屏深吸了一口氣,  “丁蓉,你永遠也見不到茜妮了,還有丕文。”

  她倒抽了口涼氣,臉上血色盡失。

  考爾特面帶憂容的搖頭,  “他們兩人被當地的印第安人抓去活祭,這時間已經兩個多星期了,他們不可能還活著。”

  丁蓉全身虛弱無力的跌坐地上,喃喃念著,  “這、這不可能的,這……丕文帶的隊從沒出事過……不可能的,我、我怎麼跟馮家交代?茜妮、茜妮……”

  林於屏走過去將她抉到椅子上坐下,看著機場上來來往往的人潮,他也無言了,他曾想過向華盛頓州政府請求協助,可是就他多年來深人溫熱鑒林的經驗得知,當地政府僅是受理一下,派遣兩、三名當地土人進行搜尋,結果通常是不了了之,因為是他們自己選擇原始叢林探險,生命安危自然也得自己承擔,出了事又怪得了誰

  看著連夜從臺灣搭機趕來三藩市的馮世龍、古晴潔、馮士傑及丁名堂,丁蓉一臉愧疚的迎向前去。

  丁名堂一見到她就忍不住斥責道:  “你的膽子怎麼這麼大?連你老爸也一起誆!”

  丁蓉無言,在越洋電話中,她已經將所有的事都坦白招供了,包括她根本沒有隨茜妮到溫帶森林,而是和法國男友在三藩市遊玩近一個月,還有她偽裝成茜妮的聲音向馮家報平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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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16 00:42:12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2)

  馮士傑怒氣衝衝的指著她鼻子罵,  “你和茜妮算什麼好朋友?她膽子有多大?敢一個人跟隨探險隊冒險?一定是你臨時放她鴿子!”

  丁蓉愧疚得無地自容,垂著頭低聲哭泣。

  也在一旁的林於屏、考爾特和廖櫻雯走了過來,神情淒然。

  林於屏歉疚的說:“事實上,我們也有根大的責任,我們三人逃出來了,卻無法將她和丕文一起帶出來。”

  丁名堂和許久未見的林於屏相互擁抱了一下,反而抱歉道:  “老朋友,不是你的錯,是我這個女兒,唉!”

  丁蓉淚眼汪汪的看著頻頻拭淚的古晴潔,  “馮媽媽,真的很對不起。”

  馮世龍和丁名堂交換了一下目光,在十多個小時的飛行時間,名堂的道歉聲幾乎不絕於耳,但事情已經發生了,追究責任也沒用,目前要緊的是前去森林搜尋兩人看能否有奇跡出現。

  丁名堂走向前去拍拍女兒的肩膀安撫一下後,即對著林於屏交涉,  “我和世龍兄決定雇請民間私人搜索隊前往奧林匹亞,想麻煩你陪搜索隊一起前往,畢竟當日前進的路線你是清楚的,多少可以縮短一下搜尋時間。”

  “那是當然,我很願意一起前往。”

  “我也要去!”丁蓉抬起頭來堅定的要求。

  “丁蓉你……”丁名堂皺緊了眉頭,  “這很危險的。”

  “是我把茜妮弄丟的,若她死了,我也不會活著的!”她倔強的站在林於屏旁邊。

  馮上傑面色一冷,在眾人還不明白他要做什麼時,他手一揚狠狠的摑了她一巴掌,  “啪!”這一時之間,眾人呆若木雞。

  “馮士傑!”丁蓉氣呼呼的撫著發疼的臉頰怒視著他。

  “你以為你跟著茜妮死,我們馮家就會很快樂、就會原諒你了?”他咬牙切齒的大聲咆哮。

  “我——”晶瑩的淚水再度滑落她姣好的臉蛋。

  “你成熟點行不行?你爸只剩下你這名獨生女,你若死了,你要他一人孤老一生?”察覺到機場上齊聚而來的好奇目光,他咬牙低吼。

  丁名堂聞言,一陣鼻酸不由得湧上,眼眶也跟著泛紅起來。

  丁蓉將目光放到父親身上,見一向笑口常開的地眼中隱隱泛著淚光,她嗚咽一聲,投入他懷中嚎啕大哭,“老爸,對不起,可是我好內疚、好不安,我想親自去看看,嗚……”

  馮世龍擁著古晴潔走向兒子,搖頭道:“丁蓉的心情也不好過,你實在不該打她。”

  古晴潔那張思女心切而憔悴的臉龐也有著寬容,“再說,她也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長大,就我所知,你丁伯伯連打她一下都捨不得了,你還……”

  丁名堂輕輕拍撫著女兒的背部,一面歉疚的說:“不,她是該打,我將她寵得太過了,才會……”他重重的歎了一口氣。

  馮士傑強抑下滿腔的怒火,低頭看了手錶一眼,“我們得轉機到華盛頓州去了,我先聯絡一下‘浩林國際搜索隊’,他們這支私人搜索隊伍是同行中的個中翹楚,行動也快,”他將目光放到林於屏身上,  “林教授,到時就要麻煩你了。”

  “哪里,不客氣。”林於屏朝他默點頭。

  “我們也想一起去。”考爾特擁著廖櫻雯說道。

  “謝謝你們,不過,我想搜索隊的人員並不希望有太多外組人員進入。”馮士傑禮貌的婉拒後,即走到一旁以手機聯絡相關事宜。

  林於屏拍拍考爾特的肩膀,再看看廖櫻雯,  “你們先回家吧,有什麼進展,我會跟你們聯絡。”

  兩人點點頭,也只能如此了。

  夜晚,小葵局促不安的從冰棺上坐起身,丕文回到黑狐狸島已經一個月了,而從第一天他阻止仙主自盡的言行舉止觀來,她明白他對仙主可能已經動了真情意了,只是礙於這個“表面”上仍癡情於他的自己……

  至於仙主,小葵對她的思緒更難理解,她既明白她要救的根本是亦秀,為何不拆穿?反而還教自己如何救亦秀

  對此,小葵的疑慮是一日深過一日,原本她想出洞穴請教長老們,一方面也看看目前暫被安置在長老家的亦秀,可惜的是丕文一日數回的來這兒探望她,使她不敢貿然出洞,生怕壞事。

  真不知道離開冰棺已一個月的亦秀現在如何了?眾長老的仙術真能暫時保住他的一絲氣息嗎

  但縱然心急如焚,她還是不敢出洞,怕她別於這座狐狸島的亦人亦仙氣味會引來鄭丕文……

  看著樹梢上皎白的月娘,鄭丕文佇立在清淨湖畔,內心思緒百轉。

  一個月了,他不清楚自己在猶豫什麼?一日又一日,他在小葵和馮茜妮之間來回,一個生,一個便得死,難懂的是他何曾如此優柔寡斷過

  島上的狐族及長老們對他遲遲不進行血祭的事雖感疑惑,但倒是無人敢來質問,畢竟獨來獨往的他臉上那冷峻的神情已使他們識相的保持沉默。

  此時,一個清麗的身影倒映在湖面,打斷了他的思緒。

  馮茜妮輕移蓮步的走近他。

  “這麼晚了,還沒睡?”他輕聲的問。

  她搖搖頭,用一雙水靈的秋瞳睇視著他,  “你為什麼還要使自己陷在困惑當中?”

  他回過身來,直視著她,  “這個問題你已問了許多次。”

  “那是因為你不曾給我一個正面的回答。”

  “我若是心中有答案,便不會如此困惑了。”

  “是我造成的?”她眼中眸光一黯,  “是因為我這張會令你歉疚的臉孔?”

  鄭丕文抿嘴歎道:  “是我疑惑了,多年不曾見過小葵,以為自己深愛的人僅有她,也自認自己是個專情的人。可是……”

  他苦笑一聲,  “回到這兒一個多月了,每看她一回,我就懷疑自己真的探愛過那張容顏嗎?久而久之,我愈來愈心虛,甚至還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覺得冰棺裏的小葵似乎不再屬於我了,她似乎屬於另一個人,她熟睡的面容也不像當日我將她放進冰棺時的深情神色,她讓我感到有點陌生。”

  這個男人的心是敏銳的,可這是他們的命運,而她也明白知道真相後的他一定會心碎,但她也無能為力……

  “我今晚是要來告訴你,我已經決定明日一早了結我自己。”她低聲的說。

  他眉頭一皺,“你——”

  “再拖下去,只怕……”馮茜妮抬起頭來凝視著他,“你會更捨不得我。”

  鄭丕文微揚嘴角,既不否認也不承認。

  “何況,”她輕輕的閉上眼睛,  “我也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總之,有人在呼喚我,我似乎該離開這裏,到另一個世界去了。”

  “另一個世界?”他難掩衝動的拉住她的手,  “你要去哪里?”

  她張開眼眸,翦水秋瞳已泛淚光,“我也不知道,只是我很清楚自己真的該將欠你的債償清,因為時候已經到了,不能再拖下去。”

  “那如果我並不想要你還呢?”他脫口而出的說,但下一秒,他也為這句話感到怔愕不已,難道他對她的愛勝過小葵

  她錯愕的凝睇著他,“丕文!”

  “不,當我沒有說。”他輕撇嘴角,放開了她的手。

  她柳眉微攢的點點頭,  “那明天一早我們便到洞穴去。”

  “嗯。”

  “今晚可能是我們最後一次欣賞這份絕麗的夜色,若是你不困,我們就在這兒一起守候到天明好嗎?”馮茜妮提出最後一個請求。

  他神色複雜的看著這張美麗的臉孔,輕輕的點點頭。

  兩人就著月光,相對無語,鄭丕文內心的衝擊該是最大,他以為自己能冷眼看她在自己面前死去,但一思及那畫面,他的心就不由得猛烈一慟……

  良久,她輕聲低喃,  “真不知道我們會在哪一個時空相遇?”

  “我們還會再見面嗎?”他反問。

  “不知道,可是我想再遇見你,這種感覺在接近死亡時是愈來愈強烈。”

  “可能嗎?我是個千年不死的狐精。”

  馮茜妮牽強一笑,  “說得也是,在我死後,將再入輪回,而你將和小葵一起待在這兒白頭借老……”她突地束口不語,因為他們兩人是不會白頭偕老。

  “如果我們還有機會相遇,就如同你曾說過,彼此都是以陌生的心靈與對方相遇,沒有過往的恩與怨,一切都是新的開始。”他真誠坦訴。

  “嗯,縱然那個機會也許如浩瀚星空般遙遠,但是我真心期許。”

  聞言,鄭丕文突然笑開來。

  看著他那張冷面俊容上由心靈綻放而出的笑意,她不由得也跟著笑了。

  他難以置信的撫著自己堅毅的下顎,  “真難相信我會這樣開懷的笑,我已經忘了上一次是什麼時候了。”

  “為什麼笑得這麼開心?”

  “回想追蹤你的點點滴滴,那時的我絕料不到我會和你坐在月色下,聊著下一次的相遇。”他自我調侃的頻搖頭。

  她笑顏逐開,  “是啊,在森林的那段日子你對我是又凶又冷,嚇死我了。”

  “會嗎?”他凝睇著她,  “我沒想到那樣堅強的狐狸仙主在化身為凡人後,竟然成了水龍頭、淚人兒。”

  馮茜妮吐吐舌頭,  “那是環境的影響,神泉之靈給了我一個溫暖的家庭,我被呵護得太好了。”想起愛她的家人,她神情愈顯落寞,  “探險隊的人該是安全脫困了,我爸媽和大哥也一定知道我們被印第安人活祭的事,他們一定很難過。”

  “你想回去?”鄭丕文睇她一眼。

  她點點頭,  “如果我體內的神泉之靈真能實現我的心願,那我真的想回去做爸媽的女兒,因為他們是真心疼我、愛我,我無法想像當他們知道將永遠失去我時的那種悲慟。”

  “這是你向神泉之靈許的惟一心願?”

  她搖搖頭,  “我是個貪心的人,而且我知道一旦神泉之靈助我將欠你的債還清後,它便會回到白狐狸島翠湖的冷月之下,守護那些回去的狐族重建家園,而我與狐族的緣分已盡,再世也不會成為狐仙之一,所以先前我便祈求神泉之靈讓我再一次與你相遇、相戀,雖然明知迎接我的是死亡之旅。”

  她輕歎一聲,  “這趟森林之行,它讓我的希望成真了,我很滿足,雖然結局也在我預料之內。並沒有出現任何奇跡。”

  “為什麼?”他不解的凝視著她,  “你明知與我相遇後,迎接你的命運只有死,為何還要選擇愛上我?”

  “感情的事是說不通的,就像我們的三世糾葛,你在一、二世的絕望下,還是選擇在第三世繼續愛我。”她苦澀一笑,  “千萬縷情絲自古即沒有規則脈絡可循,一旦愛上了便成癡,酸甜滋味任君品嘗,若妄想遠離愛情漩渦,”她搖搖頭,  “那是難如登天。”

  聞言,鄭丕文的心更加苦澀,這無形無色的愛情能將人的心撕裂,也能將人的心復原,可惜的是每一個人都只有一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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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16 00:42:31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搜索隊沒有一點進展回報嗎?”馮世龍焦急的看著兒子道。

  馮士傑歎息一聲搖搖頭,  “他們已經深人森林了,可是還沒有發現那個印第安村落。”

  “怎麼會呢?他們進去都兩個多星期了。”古晴潔這些日子茶不思、飯不想的,人已經瘦了一大圈。

  “媽,你別擔心,林教授說他對那個印第安村落的印象很深,要找到應該不是難事。”馮士傑低聲安慰,不忍將林于屏循原路回去,卻找不到該村落的實話說給父母聽。

  “這時間拖愈久對茜妮不是愈危險嗎?也許她已經……”想到與女兒天人永隔,古晴潔忍不住低聲啜泣。

  馮世龍擁著傷心不已的妻子,這段守候在西雅圖的日子真教人難捱,連他這個商場強人也不知暗自哭泣幾回了。

  偏偏有些好事聞風而來的記者,已在報紙上大幅報導商場強人馮世龍的掌上明珠馮茜妮遭印第安人活祭一事,對此,他還得強裝笑容的駁斥,言明他只是偕同妻兒前來此度假,至於相隨的丁名堂父女亦是出來同游,而女兒則赴親戚家短住……

  “還是我再加派個搜索隊加人搜索?”坐在一旁一直默默無言的丁名堂,這幾日也明顯憔悴許多,一方面是對馮家的歉疚,一方面也是心疼以往總是嘰嘰喳喳的愛女這幾日總是以淚洗面。

  “不用了,這事已招來一些好事的記者,多增派人手,怕是更守不住這件事。”馮世龍注視著這些日子以來,眉頭從未舒展的老友,  “我們如今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若真出了什麼事,”他喉嚨突地一緊,  “那也是茜妮的命。”

  此時,馮士傑的手機陡地響起,他走到一旁接聽後,神情變得更加沉重。

  掛斷手機後,眾人期待的目光全望著他。

  他潤潤唇,“不是茜妮的消息,是王育哲。”

  “對了,原本要在這個月為育哲和茜妮舉辦訂婚宴的,結果……”馮世龍搖搖頭,  “我已經將茜妮的事跟在德國的王慶夫婦說丁,他們說要叫在溫哥華的育哲過來和我們會面,可是已經兩個多星期了,他都沒來,或許是工作上走不開身吧!”

  “爸,那是因為……”馮士傑臉色更顯哀傷,“剛剛是王伯伯打來的,他不知道你和媽現在的情形是否還能承受另一個壞消息,所以他直接打我的手機。”

  “到底是什麼事?”

  “育哲在趕赴機場時被車撞傷了……”

  “什麼?!”眾人臉色一白。

  “由於頭部撞傷,在經過一個多星期的緊急治療後,他目前仍呈重度昏迷狀況,醫生說他極有可能成為植物人。”馮士傑爬爬劉海,真希望這只是惡夢一場。

  “這……這怎麼會這樣?”古晴潔哽咽道,難以置倍的頻搖頭,  “王家也只有育哲一個兒子而已,這我們……

  丁名堂和丁蓉更是相對無言。

  丁蓉淚眼婆娑的低聲哭泣,她自以為一場天衣無縫的“歷險記”居然將一對即將成為未婚夫妻的男女全推人了鬼門關,這個代價實在太可怕了

  “你王伯伯和王伯母已經在溫哥華了,是不是?”馮世龍對這雪上加霜的情形已感無力了。

  “嗯,育哲車禍當日,他們就從德國搭機過去了,這些時間他們都在病房外等待奇跡,但是醫生的宣佈讓他們不得不將情況告訴我們。”馮士傑眉心緊鎖。

  馮世龍哀傷的目光和妻子相遇,兩人的心就像是被幾十、幾百斤的石頭壓住,沉甸甸的,他咽下喉間的苦楚,  “士傑,去幫我和你媽訂個機票,我們過去看看他們,茜妮這兒若有任何動靜,就打我的手機給我。”

  “是。”

  “士傑,也幫我們父女倆訂兩張機票吧,對育哲,我們也算是間接傷害他的人。”丁名堂蒼白著臉道。

  “好。”馮士傑點點頭,再看看已哭成淚人兒的丁蓉,雖然他對她仍有許多不滿,可是和她相識這十多年來,他不曾見她如此哀傷過,因此,許多苛責的話也就吞回肚內了。

  他轉頭看著飯店窗外的蔚藍天空,他們這些被烏雲占滿心頭的人何時才能撥雲見日呢

  鄭丕文再一次陪著馮茜妮來到放置冰棺的洞穴.兩人的神情都有些落寞,昨晚兩人守著月色直到天明,在簡單的梳洗、用膳後,她即示意他“時候到了”。他看著她一手拿著刀刃踏上冰棺的階梯後,凝睞著沉睡中的小葵,而他則站立在冰棺一旁,深邃的冷眸不曾離開過她,她的神色愈來愈顯沉靜,仿佛已與死神相遇……

  “茜妮——”他心生不忍。

  她將凝睇的目光移向他,微微一笑,“我得走了,祝你和小葵天長地久、永永遠遠。”

  聞言,他心頭一緊,咬緊了下唇,沉重的點點頭。

  馮茜妮再次注視著這張她深愛的俊顏,將這張容顏深深的刻畫在心坎,然後,她將目光投注在小葵身上,高舉起握著刀刃的手——

  “等一等!”

  幾聲驚慌的聲音突地在洞口響起,她詫異的看著那幾名狐族長老抬著只剩下一絲氣息的紫亦秀走了進來。

  鄭丕文面色一冷,神情亦閃過一絲疑惑。

  東長老示意大家將紫亦秀先放置在地上後,才注視著鄭丕文道:  “既然神泉之女已決定自盡救人,那就該救對人,是不?”

  鄭丕文擰緊了眉心,  “我不懂東長老的意思。”

  東長老歎息一聲,“小葵,你起來吧,亦秀的真氣我們幾個老的已經快護不住了,他得快回到冰棺躺下,否則……”

  就在鄭丕文仍感納悶之際,冰棺裏的小葵竟坐起身來,還飛快的踏下階梯越過他,跪坐在紫亦秀身旁哭喊著,“不,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鄭丕文冷眼看著小葵在哭訴聲中,和長老們抬著一臉清秀但面色青白的紫亦秀躺入冰棺,她深情款款凝視著紫亦秀及緊握著他的手的舉動——

  刹那間,自己全明白了,難怪他對小葵感到陌生,難怪他會感到她似乎不再屬於他,因為她的心早給了別人

  像是被澆下一盆透骨的冰水,鄭丕文全身血液都涼了。

  他咽下梗在喉間的硬塊,他再一次在愛情路上當了傻子,為什麼?是上天故意開他的玩笑?還是因為他的心仍眷戀著三世戀人,所以要小葵背叛他的真情真意

  鄭丕文的心汩汩的流著鮮血,他不懂,若他和情愛無緣,上天又何苦捉弄他

  馮茜妮一步一步的走近已明白發生什麼事的他,雖然他的神情仍是一貫冷漠,但她清楚的知道他的心碎了、涼了……

  為什麼會這樣呢?為什麼神泉之靈還是讓她看到這一幕?她的心緊揪在一起,眼眶已泛上淚光,她為他感到難過傷心。

  她點點頭,這一點她早就知道了,沒有一絲猶豫,她轉身面向冰棺卻被人粗魯的反身拉了一把,退下了階梯,她抬起頭來看著一臉陰霾的鄭丕文。

  “這個人我不救!”他犀利的眸光一一掃視眾人。

  “可是亦秀也是我們族人,他命在旦夕。”東長老趕忙勸說。

  小葵亦淚流滿面的跑下來跪在他前面,  “丕文,我知道我不該背叛你、欺騙你,可是我愛的是亦秀,當初騙你,也只想要你私有的千年冰棺,所以我才會偽裝成只有百日可活的守護天使,其實我早就可以出入鏡中世界,只是我恐懼,是亦秀將我帶離鏡中世界,可是他生了一場重病,我不得不……”

  “不用說了,解釋再多又如何?”他忍著胸口那股狂暴的怒濤,嘲諷一笑,  “你背叛了我的愛、利用了我的真情,而這一島上的族民更是聯合起來欺騙我!”

  “丕文,你別誤會,當時我們誰也沒想到你會去找神泉之靈,我們只想借由你的千年冰棺守住亦秀的一口真氣,然後再想法子救他,可是我們每一個人都知道你是不可能將千年冰棺借給誤殺你父母的亦秀,這事走至此,也是當初大家料想不到的。”丁長老撫著白須擰眉解釋。

  鄭正文冷笑一聲,  “任你們說再多也無用,仙主是不會死了,至於紫亦秀,就如同當初他誤傷我父母時,你們對我安撫的話一樣,這是他的命,怨不了誰!”

  語畢,他就拉著馮茜妮朝洞外走去。

  小葵嗚咽一聲追了上來,  “丕文,求求你,救救亦秀,你帶回神泉之女就是為了救人,救我和救亦秀又有什麼差別呢?”

  他冷冷的凝視著她,鄙夷道:  “沒錯!仙主是欠我一條命,所以她要自我了斷,可是這條命我不想討回了。”

  “丕文——”馮茜妮許異的看著他。

  “救什麼人都行,但就不能是紫亦秀,這就是其間的差別,你明白了嗎?”他咬牙切齒的瞪現著小葵。

  “丕文,我求求你,你別這麼狠心,我不能沒有亦秀。”她緊緊拉住他的手。

  他毫不憐惜的用力甩開她的手,  “對一個背叛我的女人而言,你的心算是夠狠的,居然厚顏無恥的在我面前說你不能沒有紫亦秀!”

  “我……可是我是真的愛他,我無法忍受他在我面前死去,他躺在冰棺已經好幾年了,只要他能活過來跟我說說話,就算要我去死,我也甘願。”她淚如雨下的跪地哀求。

  馮茜妮輕輕的拍著鄭丕文的手,  “讓我幫她吧。”

  “你瘋了,你現在要救的是我的殺親仇人,就算你還欠我一條命,我也不會議你將這條命用在那個人身上!”他恨恨的說。

  “這是注走的,有許多前世的因造成這世的果,許多想不透的事都是有它的前因後果。”她努力的要平息他的怒火。

  “鬼扯,我不會讓你救他的。”鄭丕文怒焰凝熾的拉著她往外走去。

  “丕文!”她不忍的回頭看著哭倒在地的小葵。

  “仙主,你不是早就知道你要救的人是亦秀嗎?”小葵大聲哭喊,  “在第一次丕文帶你來這兒時,你就在耳畔對我說明救亦秀的法子,只是我擔心丕文會嗅出我走出冰棺的氣味,所以一直沒法子和長老們說明,可你老早知道,你還是願意死,我求你幫幫我吧!”眼見鄭丕文的冷硬,小葵只好將目標轉向馮茜妮。

  “我知道。”馮茜妮掙脫鄭丕文的手要走向她。

  “你早就知道?!”鄭丕文粗暴的將她再度拉回,不可思議的冷瞪著她。

  她看著他愈顯盛怒的容顏,沉重的點點頭。

  “你跟我來!”他深邃的黑眸襲上一層風暴,拉起她直往外頭奔去。

  “丕文、仙主!”小葵難過的再次哭倒在地。

  長老們全走了過來,東長老扶起小葵,  “算了,若丕文真的吃了秤坨鐵了心,不肯讓神泉之女救亦秀,那也是亦秀的命了。”

  “不,我不會死心,仙主她老早就知道她要救的人是亦秀,所以她一定會救他的!”她淚如雨下的頻搖頭。真是如此嗎?眾人面面相覷。

  鄭丕文將馮茜妮拉到清掙湖畔,一臉陰冷。

  她手足無措的望著粼粼波光的水面,事情怎麼會發展至此呢?她都已做好準備要到另個世界去了,為什麼

  “你早就知道這一趟回來是救紫亦秀,不是小葵?”他雙眸閃著冰寒之光。

  她看他一眼,低下頭來,  “神泉之靈的力量是無遠弗屆的,它能知現在、過去及未來,能讓人的希望成真,而在神泉之靈選擇以我為地化身的那一刻,地便將你我之間的恩怨及小葵的事傳遞給我,而我也早向你暗示了過你的愛人生命無虞。”

  “你就這麼認命?如果你早告訴我,其實要救的人是紫亦秀,我根本就不會繼續迫尋你的下落。”他冷凝一笑。

  她搖搖頭,  “若我說了,你會相信嗎?你只會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事實。”

  他頓時語塞,明白她的話是對的。

  “而且這條命該是在此時償還,雖然不是救你的愛人,但也是經由你的緣才能將我帶入黑狐狸島,我的宿命並沒有因此而有任何改變。”

  “它變了,因為我不打算讓你死。”

  “為什麼?”

  “我……”鄭丕文無言,他該說什麼?說他對她並非毫無感情?若說小葵背叛了他的愛,他又何嘗沒有背叛小葵

  見他不語,她喟歎一聲,  “還記得我一直要你將杜甫的‘可歎詩’記在心上嗎?”

  他凝睇著她,牽強一笑,  “這又是另一種暗示?”

  她苦澀一笑,“是啊,只是真在面臨的那一刻,這些暗示又能如何?”

  看著她眼眶裏的淚光,他喃聲道:  “你為我難過?”

  “我知道你終究會面臨這一刻,可是我希望那是在我償完債之後,這樣我的心也不會如此難受了。”她坦承。

  他難以自製的將她擁入懷中,  “為什麼這麼傻?我對你那麼冷漠無情,你又何需為我難受?”

  對這突如其來的擁抱,馮茜妮不由得一怔,但下一秒,她隨即回擁著他,撫慰他亦受傷的心靈,“我明白愛一個人的苦,我衷心希望這樣的苦,你不會嘗到。”

  聞言,他的心一證,他放開她,皮笑肉不笑的說:  “所以你味著良心祝我和小葵白頭偕老、永永遠遠?”

  她咬著下唇,  “我是真心祝福的。”

  鄭正文冷笑一聲,眸中的冰寒乍現,睇她一眼,他轉過身背對著她,  “謝謝你。”

  “丕文——”她手足無措的看著他略顯僵硬的背影。

  “總之,長老們在你自盡時阻止了你,這就代表你命不該絕,”他注視著清浮湖畔,  “我們是在這裏被族人發現的,我相信進出古代的出入口應該也在這裏。”

  聽出他的弦外之音,她蒼白著臉走到地面前站定,“你要我走?”

  “嗯,我說過我不會讓你救紫亦秀,那你也沒必要留在這裏。”他一臉淡然。

  “可是……”馮茜妮輕聲歎道,  “我是無法活著離開這裏的。”

  鄭丕文眼神空洞的瞟她一眼,  “這是什麼意思?”

  “我雖然無法預知神泉之靈將如何安排我的下一步,可是我知道‘時候到了’,神泉之靈在了斷你我之間的恩怨後,即要回白狐狸島守護我們白狐族民,而他已經準備要離開我這個重生的身體了。”

  “如果我不讓你死呢?”

  她淒涼一笑,  “你又何苦呢?我跟你回來這兒時,你不也清楚迎接我的將是死神嗎?”

  “但執行的劊子手是我,而我不想動手了。”鄭丕文漠然的回答。

  “欠人的債還是得還,否則就算強留著這一條命,恐怕只是徒增感傷而已。”

  “你如此確定?”

  她輕點螓首,  “你明白我是愛你的,而你心中也有著對我的不舍與眷戀,可是這也令我感到內疚,讓你無法義正詞嚴的指責小葵對你的背叛,因為你也察覺到自己的一份感情脫軌了。”

  “茜妮。”酸意湧上喉間,她竟將他看得如此透澈。他深吸了一口氣,別開臉。

  “我心知肚明你就是如此才會一直無法以血祭結束我的生命,可是我不同,我知道自己的命運,我如今能默求的也只是能再有一次機會,以陌生的心靈與你相會,沒有所謂的前世恩怨,有一段新生的知愛之旅,”她陡地酸澀一笑,  “當然,這只是我的期許罷了。”

  鄭丕文細細的凝睇著馮茜妮,他對自己的情感愈加困惑了,得知小葵的背叛,他的心竟沒來由得襲上一份莫名的心安。

  然而,這又如何呢?他這一世註定還是得“錯愛”,他和茜妮、小葵全是無緣的結局。

  兩人目光對視,內心是千頭萬緒……

  鄭丕文和馮茜妮相借回到住處,沒有意外的,小葵和幾名長老已在客廳就坐。

  小葵一見到他們,趕忙迎了上去,但在看到鄭丕文冷凝的面容後,她咬咬下唇,求救的目光轉向長老們。

  束長老站起身,歎了一聲,  “丕文,我們知道欺騙你是我們的錯,可是在從小葵那裏得知神泉之靈一事時,我們也僅是希望你能帶回神泉之靈,而不是神泉之靈化身為人體的馮茜妮,畢竟今日要救活亦秀,僅能以血祭的方式,而這代表她……”他看向一臉平靜的馮茜妮,  “一定得死。”

  “這一點確實殘酷了些。”丁長老接過話繼續道,“而且,從這一個多月來所見,我們也察覺到你對她似乎有不同的情感。”

  鄭丕文冷凝一笑,  “啪啪啪!”竟拍起手來。

  馮茜妮將目光投向他,“丕文……”

  他嘲諷一笑,  “你們現在輪流上陣上古語趨柔,期待我會軟化?”

  “丕文,我們確實是這麼想,而且你最初帶回神泉之女,不就是打定主意要以血祭的方式來救人?”東長老再次提醒。

  “哼!我早說過,要救也得救我想救的人。”他不屑的輕撇嘴角。

  “丕、丕文,”小葵囁嚅的開了口,  “我也能感受到你對她的不凡情感,所以我在想可否有兩全其美的方式來救活亦秀,而又不會危害她生命的方法?”

  聞言,馮茜妮幫鄭丕文回答了這個問題,  “那是不可能的,不過,你放心,我會幫你救治紫亦秀。”

  “謝謝你。”小葵真摯的握住她的手。

  鄭丕文鄙夷的拉開兩人緊握的手,再定視著馮茜妮,“你那麼想死?”

  她輕歎一聲,搖搖頭,  “我們已經談得夠多了,你心知肚明我是避不了也無從避起。”

  “可是我不想救活紫亦秀。”他冷硬的說。

  “這也是命定的,你千方百計、不辭辛苦的以‘夸父追日’的精神將我找了來,你雖不知道要救的人其實是紫亦秀,而我早已知曉。”她冷靜道。

  鄭丕文定視著她,忽然間覺得自己極其悲哀,他繞了一大圈找回來的救命之藥,竟是為了拯救他的殺親及奪愛之人,怎麼不教他悲歎

  凝睇著她認命的眼眸,他諷刺的笑了笑,就算他愛她又如何?她已決定了自己的命運,要成就小葵和紫亦秀兩人,他又能說什麼

  “丕文。”馮茜妮突然感到一陣心痛,他眸中一閃而過的感傷狠狠的觸動了她的心弦。

  他冷冷的瞟她一眼,轉過身,邊走邊說道:  “既然你都認命了,我也無話可說,反正這個島嶼也沒有我掛心的人,我隨時能走。”

  在他離去後,眾長老及小葵皆將目光投注在馮茜妮身上。

  小葵深吸了一口氣,屏氣凝神的問:  “你……你真的願意?”

  她點點頭,  “只是,”她的眼眸追尋著鄭丕文早已離去的身影,  “再給我一天好嗎?明兒一早,我便會到冰棺前結束我的生命。”

  小葵涕泗縱橫的向前一跪,  “謝謝你,你不知道我是如何感激你,如果還有其他方法,我不會這麼自私的要求你,可是我真的太愛亦秀了。”

  馮茜妮將她扶了起來,  “別這樣,是我自願救他的。”

  一一巡視著眾人的感激目光,馮茜妮的心沒有一絲怨懟,因為她從頭至尾即明白這個重生的生命是為了死亡而再生,縱然對她摯愛的家人、朋友,還有她真心所愛的丕文都是如此依依難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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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16 00:42:42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1)

  鄭丕文怒氣衝衝的準備走回自己的房間,在越過垂花門廊行經那間房門上掛著竹簾的雅致房間時,他倏地停下腳步。

  這是一個多月來,他安排給茜妮的住處,只是礙於先前自己掙扎難明的心,除了回島上的前幾天曾進入她的房間看看她有沒有其他需要外,再來,他就不曾踏進她房內。

  或許這一刻……他面色突地一沉,想死的茜妮也許已經跟著小葵和眾族人前往洞穴救紫亦秀了

  他握緊雙手,抑制住自己想前往阻止她了斷的渴望,並在心中一遍遍的說著,是她想死、是她想死……

  沉沉的吸了一口氣,他推開房門,走入她房間。

  迎面襲來的是一股幽幽的芳香,他注意到敞開窗戶前的木桌上放了一盆小小的蘭花,綻放的兩朵粉紫色花簡單的勾勒出她的清淨氣質,再過去是疊放整齊的床鋪、一塵不染的木桌椅……

  鄭丕文在椅子上坐下,為自己倒了一杯茶,仰頭一口飲盡。

  在這個島上,紫亦秀和小葵成了戀人,而長老及族民們聯合欺瞞了這個事實,捫心自問,他唯一在意的人只有茜妮了,但她卻甘願成為刀下冤魂、甘願救助他的仇人,絲毫不顧他的怨與怒

  那他留在這個島上做什麼?幫他唯一眷戀的人收屍

  他嘲諷的揚起嘴角,咬咬牙,站起身,正轉身準備離去時,卻看到馮茜妮纖細的身影佇立在門口。

  他冷笑一聲,沉默的越過她走向長廊。

  “丕文。”她追了上去,在他的面前站定。

  “怎麼,是來通知我你準備要去死了?還是要我當觀眾去看你成仁成義的畫面?”

  “你說話不必如此帶刺。”

  “又如何?你別忘了你要救的可是我的仇人!”他臉色冷峻。

  “這一切都是無可奈何。”

  鄭丕文聳聳肩,冷睨著她,  “既是無可奈何,你也很想死了,為何又來找我?”

  “有些事想再和你聊聊,再叨擾也只是今天了,明兒一早……”

  “就是你赴死的良辰吉日?”

  馮茜妮苦澀一笑,  “你要這麼說也成。”

  他上下打量著她,挖苦道:  “你是來交代遺言?”

  她點點有如千斤重的螓首。

  他諷刺的笑了笑,  “也對,讓我這個自食惡果的大壞人做做好人,是不?”

  “丕文,你……”

  “不是嗎?”他冷聲打斷她的話,  “我千山萬水的尋你,苦苦的追著神泉之靈的每一位有緣人,還因怒火凝熾傷害過好多人,到最後一人孤單單的在世界各角落尋找古代的出入口,無力的等候與你相遇的日子,結果呢?你卻是回來拯救我的殺親及奪愛仇人,哈哈哈……”他仰天長笑,  “我這不算是‘自食惡果’、‘咎由自取’?而你的心中不也是這樣想?”

  “不、不,我不曾這樣想過,我說過我對你的苦澀是感同身受,我也為你感到難過。’’馮茜妮頻頻搖頭。

  “不必你可憐我!”鄭丕文神色一凝,  “反正你想死,我無話可說,畢竟我是間接的劊子手。”

  對他句句帶著嘲諷、刺人的言語,馮茜妮感覺全身孱弱不已,她幽然一歎,在長廊旁的木椅坐下,仰頭望著湛藍的天際。

  他凝睇著她,“在想這是生命中最後一次和藍天對視?”

  她輕聲一歎,  “心中雖然篤定,但情緒中難免有些不舍。”

  “對天、對地?對你的親朋好友?”

  她承認的點點頭,再接過他的話,  “嗯,還有你。”

  “哈哈哈……你真是善良。”鄭丕文一臉不信。

  “是真的,我們的緣分匪淺啊,我……”

  “好了!”他走到她面前阻止她細細述說他倆的無力深緣,“你的遺言是什麼,說吧!”

  “明日在我死後,請你將我的遺體送回白狐狸島,放置在翠湖之中,我想與神泉之靈長伴在冷月之下。”

  “你不祈求重生?”

  馮茜妮美麗的唇瓣錠放出一抹別有意味的笑容,“我已向它祈求許多,跟在它身旁也許能讓那些祈願成真,當然,這或許只是一份奢望,不過,我身為白狐狸島的仙主,也該回去看看我的子民,又或老是‘落葉歸根’的心態,死後的我也想在白狐狸島長眠。”

  他面無表情的凝視著她,半晌,他終於開口說:“好吧!這一點我會幫你做到。”

  “謝謝!”

  “哼!謝一個將你帶向死神的人,不覺得刺耳?”鄭丕文薄薄的唇抿成一直線,轉身朝後院而去。

  馮茜妮沒有回答,她站起身,靜靜的跟在他身後。

  兩人一前一後在後院裏走著,鄭丕文瞟了身後的她一眼,繼續沉默的步出後院,來到後街。

  對著街道上暗暗打量他們卻沒有打招呼的族民,馮茜妮並無半絲訝異,因為她在島上的這段日子裏,黑狐族人或許忌諱鄭丕文,以致從不曾和她有過交談,為此,她對他更感心疼,他的雙親已逝又無兄弟姊妹,而這整島族民面對冷漠的他又只能採取距離似的有限關注——

  越過來往的族民,鄭丕文往一條小山的路道而行,見她仍撩高裙擺跟隨在後,他終於不耐的轉過身來正視著她,  “你到底想幹麼?”

  她微微一笑,  “這是我在世上的最後一天,我只想守著、看著我愛的男人。”

  他黑白分明的黑眸危險的半眯起來問:“你說這話的用意為何?想讓我更愧疚?”

  她笑意一僵,“不,當然不是,我說的是肺腑之言。”

  鄭丕文咬牙切齒的怒視著她,  “你以為我聽了這樣的肺腑之言會很快樂?”

  “我……”馮茜妮一時語塞。

  “站在我的立場想想吧,我這會兒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你!”他怒不可遏的放聲大吼。

  她踉蹌的倒退了一步,一臉哀怨。

  “你知道我多想殺死紫亦秀嗎?可我不能,因為他是被眾長老推舉出的下一代黑狐狸島的島主,在他父母仙逝後,他便由眾長老扶養栽培,因此,就算他在練習仙術時誤殺了我父母,眾人也只要我自認倒楣,說我父母命該如此,”他頓了一下,鐵青著臉繼續道:  “而現在上天讓他染上怪病,只剩一口真氣,這是老天爺在為我抱不平,他就要死了,你明白嗎?”

  “他命不該絕,他的確肩負著保衛此島居民的重責。”

  “我知道!”他鄙夷一笑,  “所以神泉之靈讓你來此救人,但你是否聽過‘殺親之仇,不共戴天’?”

  馮茜妮低頭不語。

  他忿忿不平的別開臉,看著在陽光照射下閃閃發光的璀璨綠葉,一時之間,耳畔只有微風輕吹樹枝的沙沙聲響及清脆的啁啾鳥聲。

  時間似乎靜止了,他們兩人動也不動的杵在原地,良久,一聲聲抑制的哭泣聲漸漸劃破了這凝滯的寧靜,直直的襲入鄭丕文耳中。

  他歎息一聲,回過臉,凝視著仍低著頭但兩行清淚已沿著姣好的臉蛋滑落而下的美麗身影,不可否認,他仍然生氣,但內心一角卻更為她明日的赴死感到心痛

  馮茜妮嗚咽一聲,未視他的目光,即飛奔到他懷中尋求慰藉,  “求求你,別這樣對我好嗎?我若是捨得,早在剛剛就去救紫亦秀了,可我還是想多和你相處一分一秒,我乞求你讓我平靜無怨的離開這個世界好嗎?”

  鄭丕文遲遲沒有擁抱她,只是任由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低聲啜泣。

  她抬起頭來,以那雙淚汪汪的明眸凝睇著他。

  “你究竟要我如何呢?”他的口氣充滿無力感。

  “抱我,給我一點溫暖的感覺,好嗎?”她楚楚動人的哀求著。

  他定視著她,漸漸收緊僵硬的雙臂將她擁在懷中,見她仍仰望著他,三世情戀在他的心坎泛起了絲絲漣漪,姑且不論他們在前幾世時是如何的錯愛,這一世她是深愛他的,而他也不是全然的無動於衷,他的心已泛冷許久,也期許有一個溫熱的身體去撫慰他哀憐無力的軀體及心靈。

  沒有說任何一句話,鄭丕文伸出手輕輕撫摸她細緻的臉龐,一面低頭攫取她動人的唇瓣,他不知道這個吻在他三世之情時究竟有沒有成真過,但他的心被猛烈的撞擊了一下,再也抵擋不住的滿懷深情傾瀉而出……

  天啊,他還是如此的深愛這個女人,而上天卻安排了這樣殘忍的結局

  他極其深情的探索她唇中的蜜汁,而卻在他懷中的她在與他的唇舌交結之際,卻嘗到了一絲鹹味,那是淚水的味道——

  她修地睜開眼眸,傷心的看著他泛下的兩行熱淚。她哽咽道:“丕文——”

  “別說話,什麼都別說!”鄭丕文啞澀著聲音,輕柔的將她平放在草地上,溫柔的大手輕輕解開她的衣服。

  馮茜妮的眸中也閃著淚光,她欣喜的迎接在她身上探索的唇舌及重量,這個遲來的肌膚之親令兩人的心又喜又苦,然而,這卻是此時能安撫彼此心靈的唯一方式

  馮世龍偕同古晴潔、丁名堂及丁蓉搭機來到溫哥華後,即前往醫院探視受傷的王育哲。

  佇立在床側,丁蓉只覺得眼眶又濕了,陷入昏迷的王育哲手腳雖沒什麼傷,但一張臉孔卻包滿了繃帶,僅可見到那雙沉沉入睡的眼眸。

  對不起、對不起!凝視著他,丁蓉淚如雨下的在內心不停的說著歉語,她不是有意的,她不知道自己的任性會造成這麼大的不幸,她真的不是有意的

  一旁的馮世龍夫婦及丁名堂一臉愁容,在王慶和林藍芷夫妻的淚眼示意下,雙雙走出病房來到醫院外的公園。

  “育哲的臉也受傷了?”馮世龍難過的低喃。

  王慶悲傷的點點頭,  “幾近毀容,我雖找來了全美最好的整容醫生群,但是他們也沒有把握能否還給他一張像以往同樣俊美的臉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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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16 00:42:56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2)

  古晴潔抱歉的看著也明顯蒼老許多的林藍芷,他們這兩家是世交,兩人又是大學同窗,而今藍芷引以為傲的兒子卻因為茜妮的事而……

  她哽咽了一聲,握緊林藍芷的手,“對不起,藍芷,若不是小妮的事,育哲也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別……別這樣!”戴著金邊眼鏡,散發著女強人氣勢的林藍芷,此時的臉上只有感慨,  “這是小孩子的命,我和王慶……”她側過臉看著清瘦許多的丈夫,“心中已有了準備,育哲怕是不會醒過來了。”

  古晴潔眼眶一紅,淚水馬上掉了下來,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別這樣,真的。”王慶歎息一聲,摟著妻子的腰際道:  “原本想將育哲的事通知你們一聲,免得你們以為他怎麼沒有過去幫忙,但知道你們全為了茜妮的事在憂心,所以對育哲臉受傷的事就不願再提,以免你們更加憂心,沒想到你們卻放下那邊的事,過來這裏。”

  丁名堂和王慶的交情雖然沒有馮世龍那般深厚,但兩人也是相識多年的朋友,他歉然的望著王慶夫婦,“該說對不起的人其實是我,若不是我慣壞了女兒,今天這些事都不會發生了。”

  王慶搖搖頭,  “現在我們都在期待奇跡,你們大家就別自責了好嗎?”

  “是啊!”林藍芷堅強的點點頭,  “其實大家心裏都不好受,只能希望茜妮能安全獲救,而育哲也能清醒過來,讓他們這對從未見面的患難未婚夫妻能有一個新的開始。”

  聞言,馮世龍一群人士沉重的點點頭,那真的是他們心中最大的期待啊

  林於屏汗流浹背的在一棵高七、八十公尺高的槭樹下坐下來,從背包裏拿出水壺大口的喝了幾口水後,他揉了揉疲憊的雙眼,真是奇怪,他們已在這裏搜尋許久了,卻始終找不到那個印第安村落。

  搜索隊的隊長馬克走了過來,疲憊的在他的身旁坐下,  “林教授,你確定是在這附近?還是我們該往森林深處繼續走?”

  “這……”他不解的頻搖頭,  “說來也許你不信,可是我的記憶告訴我那個村落真的就在這附近,但是我們已經在這裏繞了四、五天,都還是找不到那個村落。”

  四十多歲上下、金髮碧眼的馬克低頭看著手中的地圖,  “這片原始森林的範圍太廣闊了,附近的小山、溪流、崖壁及高聳人天的樹林又多,依我們這地毯式的搜索要找到那個小村落實在不是件易事,何況我們還得顧慮隊員的安全,晚上儘量減少搜索。”

  林於屏明白的點點頭,  “我會努力的回想當時的路線。”

  “那就麻煩你了。”馬克站起身朝自己的隊友走去。

  林於屏來回的看著這極其相似的森林環境,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是愈走心愈迷惑,這森林的每一景都太相似了,而他原來篤定印第安村落就在附近的信心也因為遲遲找不到而愈來愈顯得薄弱

  何況,這一路走下來,他才真正明白原始森林的危險有多可怕,巨蟒、虎、豹、鱷魚及食人花幾乎無所不在,若不是整個八人小隊的搜索隊都搭配有火力強大的槍枝,只怕還沒走到半途,大家全命歸黃泉了。

  也因此,他對丕文更是感到驚異及疑惑,正文是如何讓那些猛獸不敢近他們的身

  印第安人能安全的將他們帶離原始森林,他並不驚訝,因為他們是在這樣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長大,自然有一套和猛獸相處的哲學,可丕文是個凡人,連印第安人都帶有茅箭,而正文卻不曾帶過一支保命的槍支……

  唉,丕文和茜妮待在村落的時間已經一個多月了,他也親眼目睹了他們被送入通道活祭的一幕,他們可能還活著嗎

  雙雙躺臥在草地上,對仰望著天上繁星、明月的鄭丕文及馮茜妮而言,今晚算是最珍貴的相處時光了。

  夜色漸涼,鄭丕文將她擁向自己溫熱的胸膛,她則趴在他胸口凝睇著他,在今日接近近午的激情過後,他們就將衣物穿上,隨手摘了樹上的果子充饑.往山上步行而去,這一路上兩人像是為了化懈那激情下的一絲靦腆,絕口不提那美妙的肌膚之親及明日的永別外,他們暢談先前在白狐狸島及奧林匹亞森林的相處時光,努力的將略顯僵侍的氣氛弄得熱絡些……

  然後,天色暗了,滿天星光在眨眼間佈滿整個山頭,距離她告別這世界的時間是愈來愈近了

  “林教授曾跟我說過,人死後靈魂會成為天上的一顆星,等待重生。”鄭丕文靜靜的說。

  “是嗎?”馮茜妮仰望著滿大星斗,  “那這天空不就有許多等待重生的靈魂?”

  他聳聳肩,  “我不知道,我曾駁斥這種說法是無稽之談,不過,我想現在的我比較能接受這樣的想法了。”

  “為什麼?”

  鄭丕文微揚嘴角,  “至少在思念某人時,只要仰頭一望,就能在夜空中找到可以回憶的畫面。”

  “你的心靈如此空虛?”聞言,她為他感到心痛。

  他抿抿嘴,擁著她坐起身後,他站起來背對著她.“以往為找神泉之靈被戲稱‘夸父追日’,但至少生活還有一個目標,而今,目標消失了,黑狐狸島土更沒有值得留戀的,”他苦笑一聲,  “日後或許只能漫無目的四處飄泊了。”

  “丕文,”馮茜妮跟著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別這樣,你還能去追尋你生命中另一個最愛。”

  “最愛?”鄭丕文蹙起濃眉。

  “嗯,一個你愛她、她也愛你的女子。”

  他諷刺一笑,  “我愛的教訓還不夠嗎?”

  “不會的,你會有一個新的開始,不會有人再傷你的心了。”

  “哼,我是敬謝不敏了。”他神情一冷。

  “丕文,你別這樣好嗎?你是千年狐精,不到仙逝之年,你仍存活於天地之間,你需要一個……”

  “別告訴我我需要什麼!”鄭丕文不客氣的打斷她的話,深吸一口氣後,他抑制怒氣啞聲道:  “再過幾個小時,你便要‘從容赴義’了,我希望能平平靜靜的過完這幾個鐘頭。”

  馮茜妮喟歎一聲,  “也好,再來就得麻煩你為我收屍了。”她神情平靜的走到樹林一角的小瀑布旁,凝睇著飛泉濺落的水花。

  鄭丕文沒有走近她,僅是以高深莫測的深遂黑眸,凝視著她一身潔白長衣的窈窕身影一會兒,即反身仰望長空。

  兩人就這樣獨站一角,讓自已的千萬愁緒隨著這寧靜山林一一洗滌,因為他們都知道兩人的未來是茫然不可期,下一世的相逢又是遙遙無期,可悲的是彼此的心靈卻又如此相依相偎……

  遠遠的天空一隅漸漸由黑轉灰,透出了些許光亮,而後,像國畫的潑墨山水般,整片天空成了一片灰蒙再由亮光、晨曦雲彩抹上了明亮的色彩。

  天亮了

  鄭丕文和馮茜妮仿佛心有靈犀般,兩人緩緩轉身,目光相對,縱有千言萬語也無從說起,因為此生已致盡

  兩人沉默無言的相偕下山,雖然才清晨時分,但佇立在冰棺洞穴入口的人卻不少,小葵、長老們和幾乎滿島的族民全都在場。

  見狀,鄭丕文難以克制的出言嘲諷,  “要來看你自盡的人還真不少呢!”

  馮茜妮平靜的瞥他一眼,在看見他的黑眸又是深不可見的冷漠時,她的心不禁跟著一沉,她能預知他的心房再也不會為任何人開啟了

  小葵朝她走了過來,似乎一夜未眠的眼睛感激的凝望著她,“謝謝你。”

  馮茜妮搖搖頭,深知她的心也是充滿無奈與愧疚。

  小葵深吸了一口氣,鼓足勇氣將目光對上鄭丕文那雙鄙夷的眼眸,  “丕文,不管如何,我還是要謝謝你為我所做的一切。”

  他挑高濃眉,一臉冷漠的回道:  “這個感謝我承受不起。”

  小葵眼眶一紅,  “我知道是我負了你,可我是真心向你祈求原諒,也希望亦秀醒來後,你不會為難他好嗎?”

  他冷笑一聲,冰霜似的犀利眼光一一掃視過眾長老和族民後,挖苦的說:  “這麼多人站在紫亦秀那裏,我動得了他嗎?”

  東長老喟歎一聲,撫著長須向前一步,  “我們不是站在他那邊,而是他是未來的黑狐狸島島主,我們眾長老必須保護他的生命。”

  鄭丕文無所謂的聳聳肩,  “隨便你們怎麼說,反正是我將她帶回這個島,事至如此,雖非我所願,但是當事人,”他將目光移向馮茜妮,  “心甘情願的要為紫亦秀而死,我無話可說。”

  馮茜妮咬著下唇,直視著他,  “丕文,我希望在你帶我的屍首回到白弧狸島後,還是回來這兒好嗎?”

  他難以置信的抿緊唇瓣,  “你還要我回到這群自私自利的族民這裏?哈!”他陡地自我嘲弄道:  “我忘了,我是第一個自私自利要利用你救回我愛人的自私鬼,我實在沒有資格批評他們,不是嗎?”

  馮茜妮歎息一聲,  “不管你怎麼說,這兒終究是你生長的地方,有你的族民……”

  “我們是格格不入,難道你看不出來?”他反問她。

  “只要你願意再敞開心房接受他們……”

  “我倦了、累了,也沒有那種心思!”

  “那就給我們一個機會吧!”東長老看看眾族民,大夥全點點頭。

  鄭丕文冷笑的搖搖頭,  “我太感功了,只是那個感動卻沒有在我的心靈撼動出半點漣漪。”

  “丕文,你!”東長老面露怒意。

  “在經歷這麼多事後,我已作了選擇,你們放心,我不會再回到這個島上。”他堅定的說。

  “你選擇了孤單,是不是?”馮茜妮心痛不已。

  “你有你的選擇,我也作了我的選擇,是不是又如何?”他一臉淡漠。

  “我希望你能過得好。”

  “等你成為天上的一顆星後,你會知道我究竟過得好不好。”語畢,鄭丕文轉身進入洞穴,在離冰棺幾步遠站定後,斜靠在崖壁上,這是他觀望她自盡的地點。

  馮茜妮跟在他身後走了進來,在越過他身旁時,她凝味著他,輕聲的向他道別,  “保重。”

  他微微抿唇算是回答。

  而後,小葵及幾名長老陸續進入洞內,其他族民則在洞口觀望。

  望著這幅景象,鄭丕文心有戚戚焉。馮茜妮終究還是逃不過“活祭”的命運,在奧林匹亞森林,兩人躺在石棺的情景仍歷歷在目,而當時她面臨死亡,卻向他坦承愛意……

  他的心湧上一股濃濃的酸溜,見她握緊了刀刃,頭也不回的挺直那纖細的身子,一步步的走上冰階,他的心就像萬箭穿心般難受,但是他沒有前去阻止,就如同她所說的,她的時候到了,是說再見的時候了……

  馮茜妮在冰棺前站定,在心中一一和她深愛的親友道別後,沒有一絲猶豫,她舉高刀子朝自己的心臟刺進去,鮮紅卻微漾著琥珀光的血液一滴滴的落入冰棺內。

  眾人屏氣凝現著這神聖的情景,而鄭丕文的心涼了,神情更淡漠,他明白在這一刻他愛了三世——不!應該是四世的戀人將永遠的離開他了!而他們之間的恩怨已斷,何年何月再見只能聽天由命了

  突然間,琥珀光照亮了一室,下一秒,眾人看到馮茜妮已平躺在冰階上,而冰棺內的紫亦秀卻坐起身來。

  小葵喜極而泣的奔向前去,但在踏上冰階兩階後,她雙腳下跪的握著馮茜妮仍然溫熱的雙手,  “謝謝你、謝謝你!”

  紫亦秀站起身,由於他先前仍存有一口真氣,因此他的意識仍是清醒的,所以他對所有發生的事也是完全明白,他那張恢復血色的清秀臉孔充滿了感謝,凝視著平靜死去的馮茜妮,他感激道:“謝謝你,仙主!”

  鄭丕文一臉冷漠的走了過來,他步上冰階,彎下身雙手橫抱起已無生命力的馮茜妮後,回過身朝洞外走去。

  紫亦秀伸手抱緊綻放著歡欣淚水的小葵後,即上前追去,  “丕文!”

  他停下腳步,冷聲問:“有事?”

  “謝謝你,還有對你父母及小葵的事,我真的很抱歉。”紫亦秀真誠的致意。

  鄭丕文轉過身來,低頭看了一臉祥和的馮茜妮一眼,再抬頭看他,  “要謝的是她,至於對我的歉意,你還是留著吧!”

  “丕文,我知道我對不起你!”他側過臉,看著走過來的小葵,兩人的手緊緊交握,  “我對小葵是情不自禁,明知道她是你的愛人……”

  他冷冷的打斷紫亦秀的話,  “既然做了,就別說對不起!我還有事,請依別誤了我的時間。”

  紫亦秀歎息一聲,  “看來你是不會原諒我了。”

  鄭丕文冷漠的眸光閃爍著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做好你的島主,給小葵幸福,原不原諒已經不是重點了!”

  諳畢,他抱著身軀漸冷的馮茜妮越過主動讓出一條路的族民們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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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發表於 2016-8-16 00:43:06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1)

  隨波蕩漾的木舟上,鄭丕文靜靜的凝視著仿佛只是睡著的馮茜妮,他在她周圍放置了許多美麗的鮮花,再以仙術護佐她已無生命的軀體。

  仔細想想,一向冷漠的他尚不曾如此用心的對待一個女人過,對小葵,他相信自己是愛她的,可是那樣的愛似乎沒有對馮茜妮一樣來得深刻。

  這或許是另一種癡吧!位於新疆湖泊群上的白狐狸島雖離黑狐狸島有好幾萬海裏,可是他沒有選擇以仙術來渡海,卻以凡人的方式來完成她的遺願,這是他潛意識的渴望,他希望再陪陪她,也希望再看看這張容顏。

  他們在湖泊上多日,遠遠的已看得見白狐狸島,上面已有炊煙,鄭丕文輕歎一聲,  “這個島提醒了我滿手的血腥,我今日會如此孤寂,想來也是我當日為求得神泉之靈,血洗白狐狸島的報應吧!”

  低下頭,他再次凝視著馮茜妮,  “我將帶你回家了,而後,我們將真正別離了,茜妮!”

  在鄭丕文抱著馮茜妮踏上白狐狸島後,沒有意外的,一些回來重建家園的白狐狸精在驚見鄭丕文的刹那,均是滿臉憤恨,只是在見到他懷中的馮茜妮時,莫不錯愕的皺起眉頭,交頭接耳的議論起來。

  “仙主不是已經死了?”

  “是啊,而且還是鄭丕文親自將她埋葬在翠湖畔,當時我身受重傷,親眼瞧見的。”

  “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大家是你一言、我一句的。

  鄭丕文沒有多作解釋,他平靜著一張俊臉,一步步的向翠湖而去,其他白狐狸精們對視一眼,也沒有多說什麼的跟在他身後。

  曾經被鮮血染紅的翠湖如今已恢復成碧綠色的粼粼波光,而一旁曾綠意盎然卻遭到他仙術破壞而火燒的林木也已重新栽植新樹,幾朵瑰麗展姿的花兒此刻正迎著璀璨的陽光……

  “你終於來了!”

  一個蒼老的聲音襲入心事重重的鄭丕文耳裏,他抬起頭來,看著那名曾經帶他穿梭時空的老狐狸仍是一身白色素裝,蒼老的面容平靜得令人難以理解。

  “你已經回到這個島上了!”鄭丕文直直的睇視著他。

  老狐狸拄著拐杖一步步的走近鄭丕文,再放眼瞧了瞧曾經在鄭丕文手上成了人間煉獄的島嶼,  “它逐漸恢復舊觀了,當日的斷垣殘壁、染血的死屍、白煙四起……”他白眉半掩的眼眸閃過一道感傷,  “好在,這個家在族人的努力下終於像個家了。”

  “你在這兒迎接我,是為細數我以前的罪狀?”他冷言道。

  他搖搖頭,  “當日得到仙主的指示,將你帶到另一個時空時,我便說了縱然讓你遇見了神泉之靈,她也不會屬於你的,所以,”他看著像是睡著般的馮茜妮,“重生的仙主是否也已經往生了?”

  鄭丕文苦笑一聲,“你心中該有答案的,不是嗎?”

  老狐狸蒼勁的臉上浮上一層哀傷,  “沒想到你們之間的恩怨還是以此收場,我原以為神泉之靈會給予另一個較美的結局。”

  鄭丕文面露困惑,  “你不是恨我嗎?”

  “沒錯!可是從仙主那裏得知你們的三世恩怨後,我是真心期許你們會有—個很好的結局,看來是天不從人願了。”

  他重重的歎息一聲,手一揚,一個盛滿鮮花的玻璃棺木出現在湖畔,“這是為仙主準備的。”

  鄭丕文嘲諷一笑,低頭看了馮茜妮一眼,  “看來你在與我相遇前,並沒有把握我會料理你的後事,是不?”深吸了口氣,他抱著她,將她放在玻璃棺木裏。

  老狐狸拄著拐杖走了過來,“謝謝你將仙主帶回來。”

  他悲涼一笑,  “很奇怪,以前埋怨我的人是不計其數,自從和她相通後,感謝我的人突然變多了,你說這諷不諷刺?”

  老狐狸無言,從他的語氣中不難感受到他心中濃濃的痛楚。

  鄭丕文回頭看了看那些納悶不解的數十名白狐狸精,再回身看看緩緩順著水流移動的玻璃棺木,低聲道:  “可以的話,我想多陪她一夜,至於你那些族民們的困惑就由你去解釋,好嗎?”

  老狐狸點點頭,  “這點老狐狸做得到,我將他們全帶開,你好好把握時間,否則待天空冷月出現後,仙主也將隨著神泉之靈沉入翠湖底,而後,你再也見不著她

  “我知道,謝謝!”鄭丕文在湖畔坐下,凝味著在鮮花陪襯下馮茜妮那仍然白皙美麗的臉孔。

  老狐狸何時將其他白狐狸精帶走,他全然不知,只一心一意的以眼目送她最後一程。

  天空的冷月在黑幕罩地後,靜靜的現身了,星星們似乎也感染了這天地的悲傷,閃爍著一閃一閃的淚光。

  鄭丕文看著她離自己愈來愈遠;身影愈來愈模糊,他全身的血液似乎也隨著她的離去而漸漸被抽離,他的身體漸漸冰冷,四肢逐漸僵硬——

  一旦她沉入翠湖後,他再也看不見她了,在這世上,他即將成為一個真正孤寂的人了,他有永生的生命又如何?他的生活沒有目標,一路陪伴他的將只有寂寥與落寞……

  “仙主、茜妮,下一個你會在哪里?”哀慟的他凝視著湖畔逐漸泛出的漣漪,馮茜妮的玻璃棺木在水面上轉起圈圈,他知道她即將墜入湖底了。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他喃喃的念著,心中突然有了一番徹梧,  “我們之間已無恩怨了,這一世的相隨是我自願的,沒有誰欠誰的債,若上天真要定是非,那便是我欠她了。

  “是我希望與她為伴、希望她溫柔的心靈溫潤我這顆孤寂的心,請讓我與她再次相遇,而那將是第五世的重逢,我會傾我的真心來愛她、照顧她……這第四世的恩怨了結太傷人也太苦了……我不想再當一個心冷、面冷的男人。我很累、很累了!”

  合上了眼睛,鄭丕文飛身躍起,在馮茜妮的玻璃棺木旁站定,高舉起手朝自己的天庭擊去,下一瞬間,一道黑白之光從他的天靈蓋一躍沖天,顏色由濃郁的黑白漸漸轉為淡薄,他將生命還給天地,為的也是幫他這顆沉淪於情愛的可憐之心,找一個真正的棲息之地……

  在鄭丕文生命乍息的刹那,天地變色、風起雲湧,一道琥珀光自湖底躍出與天上的冷月暈化作一座天橋,冷月順著天橋而下,將玻璃棺木裏的馮茜妮與鄭丕文同時帶入湖底……

  遠在二十世紀的美國,浩林國際搜索除與林於屏在以地毯式的方式搜索奧林匹亞森林兩個多月後,還是沒有找到那個印第安村落,眾人此時已萌生放棄之意了。

  望著滿天如雨的繁星,林於屏一一看著已入帳篷休息的搜索隊友,他不懂,真的不懂,他們已如此疲憊的在森林的每一角落搜尋,為何還是找不到那個印第安村落

  真是他記錯路線了嗎?他茫然了!在與馮土傑聯絡後,馮士傑已決定再給他們兩個星期,若是還找不到;馮土傑便會再找另一支搜索隊來支援,另由考爾特和櫻雯帶路,重新進入森林搜索。

  算算日子,丕文和茜妮在森林已近三個月了,他們還有一線生機嗎

  在自責之際,不顧夜晚森林的危機重重,了無睡意的林於屏再次背起背包,拿起手電筒,努力回想舊日路線,一路往前探勘。突然,他身後傳來一聲虎嘯聲,他心一凜,在轉身之際竟不慎跌入一個高低差距近五公尺的壁丘之地,雖然地面有許多近一公尺高的蕨類,但右腳襲來一痛徹心肺的巨痛,讓他明白自己的右腳可能跌斷了。

  林于屏強忍痛楚,翻身坐起,右手撿起掉落在一旁的手電筒,照向自己的右腳,檢查過後證明了自己的判斷成真,他低頭著了眼手錶,他離開營區至少有一個鐘頭了,夜晚的森林雖然寧靜,但高聲呼喊又怕引來野林生物,他還是先在這裏等待救援,只是恐怕得等到天亮了

  林於屏從背包裏拿出小盒的醫藥箱,低頭正打算打開,擦拭其他擦傷的傷口時,一隻赤裸的大腳及一隻穿著舊休旅鞋的腳同時落入他眼簾,他錯愕的抬起頭來,驀地睜大雙眼,  “傑瑞?天!我不是在作夢吧?”

  傑瑞搖搖頭,  “不是,只是為了不想驚動你另外的一些友人,請你安靜的跟我們走。”

  “好、好!”他掙扎的要站起身來,但受傷的右腳讓他連站起身都成了困難。

  傑瑞向身旁的印第安人說了幾句土話後,才看著林於屏道:“他背你走。”

  “好,謝謝!”林於屏感激的朝他默點頭,即在印第安人的背扶下和傑瑞走入夜色。

  林於屏在喜悅之餘更心系鄭丕文和馮茜妮兩人,他輕聲的向傑瑞問道:  “他們兩人還好嗎?”

  “到了聖殿,你便知道了。”

  由他簡短的回答中得知他並不想多談,可是林於屏對一件事感到相當困惑,“我的記憶力一向很好,雖然森林每一隅的景致看來都極其相似,但我對自己有絕對的自信,我應該不會記錯路,為何卻苦尋不到你們的村落?”

  傑瑞深深的注視他一眼,  “你們這兩個月來碓實有多次接近我們,只是巫師本身具有不可知的法力.你也可以說是一種‘障眼法’,總之,他讓你們看不見我們的村落,只是……”他一臉凝重,  “你們這樣在森林中穿梭,確實對我們的生活造成極大影響,村民們無法出外獵食,只能吃些村中的存糧。”

  “真對不起,可是馮家人已說了,就算茜妮死了.他們也要見到屍首。”

  他點點頭,  “村中的存糧已盡,幾名村民已決定冒險出外獵食,不過,冥冥之中似乎已有安排,明日你們這隊搜索隊就可以回轉文明世界了。”

  “為什麼?”

  “等會兒看了你就明白了。”傑瑞定視著他,“希望原始森林的安寧能再次恢復,你們別再來騷擾印第安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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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發表於 2016-8-16 00:43:31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2)

  “呃——”林於屏愣了愣,不知該如何回答,只是在印第安人撥開前面的濃密樹葉,當那個苦尋不著的印第安小村落映人眼簾時,他的眼睛不由得一亮,眼眶也微微一濕,他終於找到這裏了。

  “為了不驚擾到其他村民,我們直接到聖殿去。”傑揣繼續說著。

  他們走了一小段路,來到當日活祭鄭丕文和馮茜妮的小火山口,在進入火把照明的通道後,三人來到祭祀的聖殿,而印第安酋長和巫師已站立在殿前,殿前的石棺已被打開,印第安人將林於屏背到石棺前。

  林於屏在乍見石棺裏面臉色仍然紅潤的馮茜妮時,他掙扎的滑落印第安人寬厚的背部,拐著受傷的腳站立在在棺前,他顫抖的伸出手探探她的鼻息,一抹笑意緩緩的在他臉上綻放,  “感謝上天,她還活著、還活著,那丕文……茜妮?他一定也還活著,是不是?”

  傑瑞朝酋長和巫師點點頭,向前一步道:  “這是上天的旨意,要讓她回歸文明世界,否則今日該是我們祭祀火柙開棺收屍的日子,但她存活了,不過,開棺後只有她一人,巫師說鄭丕文前往另一個世界去了,所以你不必向我們查問他的下落。”

  “可是……”

  傑瑞打斷林於屏的話,  “你們這支搜索隊能帶回馮茜妮已是上天的仁慈了,而你的腳受傷,所以我們會幫你將馮茜妮帶至你們搜索隊附近,天亮後,請你立即帶搜索隊離開,不要再入森林了。”他的語氣堅決。

  林於屏無奈的點點頭,是啊!能救回一人已是萬幸了

  “什麼?找到了,小妮還活著,大好了、太好了!”馮士傑在接到林於屏的電話時,欣喜得差點放聲大叫,“好、好,你們今天就往回走了,大約十四、五天的時間,好,我會在碼頭接你們,請你好好照顧小妮……”他頓了一下.“什麼?她要跟我說話?她可以……”

  “大哥。”電話另一端傳來馮茜妮虛弱但甜美的聲音。

  “小妮,你還好嗎?”他幾乎喜極而泣。

  “我很好,可是我記不得我到森林去的任何事了,怎麼想都想不起來,林教授說還有隊長鄭丕文和我一起進入石棺,可是我連他的樣子都想不起來……”

  “沒關係,不用多想,只要你平安就好了。”

  “嗯,可是不知為何;我想不起他的長相卻很掛念他。”

  “這些事等你回家後,再好好的談,你先好好休息,出森林還有一段長路要走,那兒連直升機及小飛機都無法進入,不過,在搜索隊的幫忙下,我相信你能好好的走出來。”

  “嗯,我會努力的,請大哥和爸媽報平安。”

  “好,好的,我們保持聯絡。”

  掛斷了電話,馮士傑趕忙將這個好消息告知仍在加拿大陪伴王育哲的父母及丁名堂父女,從話筒裏傳回來的都是喜極而泣的聲音,而他們一行人也決定先來他這裏會合,一起等待馮茜妮。

  王慶夫婦看著笑中帶淚的馮世龍夫婦及丁名堂父女,心中雖為他們感到高興,但一回頭看著仍躺在病榻上的兒子,那一抹笑意不由得僵在唇邊。

  失蹤三個月的小妮找到了,而且她還生還,這一個奇跡已經出現了,上天能否也給他們的兒子一個奇跡

  古晴潔內心的喜悅是無法形容的,她雙手合十不停喃聲念著,  “感謝上蒼、感謝上蒼。”

  馮世龍也紅了眼眶,他暗啞著聲音拍著王慶的肩膀,  “會的,小妮回來了,育哲一定也會回來,你和藍芷要有信心。”

  “嗯。”他沉重的點點頭,與妻子的手緊緊相握;只是兩人對視的眼眸中僅有哀愁之光。

  “我們打算先回美國和土傑會台,在那裏一起等待小妮,一旦小妮身體沒有問題,我們會再回來這裏和你們一起守著育哲。”馮世龍堅定的許諾。

  “不,不用了。”林藍芷將目光落在兒子身上,“你們已經在這裏陪了我們兩個月,夠了,再來的日子,我們也得學著自己度過。”

  “這……沒關係的,何況再過一周,育哲臉上的繃帶不是要拆除了?我想親眼看看他毀傷的面容有沒有整型成功,若不是很好,我打算再請歐美的整型醫生團來共同會診,就算……”充滿歉疚的丁名堂揉揉眉心歎道:  “就算他一直沒有醒來,但恢復他往口的俊顏是我惟一能為他做的了。”

  聞言,林藍芷鼻頭一酸,淚水潰決而屍的哭倒在丈夫懷裏。

  丁蓉一臉悲哀的走近病床,握緊王育哲的幹,“茜妮回來了;請你、請你一定要醒過來,求求你、求求你……”

  眾人望著這一幕,感傷之情充塞一室,他們在內心真誠的祈禱上天再給他們一個奇跡。

  十五天后,馮茜妮終於回到了親友的懷抱,雖然她看起來精神抖擻,但是在眾親友的簇擁下,她仍先至醫院檢查身體,而跌斷腿的林於屏也跟著人院做進一步治療。

  在醫生細心檢查下,她的身體一切正常,至於對進入森林後那段記憶卻是空白一事,醫生說那是一種“逃避式的遺忘”,可能是她在極端恐懼下將那段記憶封閉,至於會不會記起那倒沒個定數,端看個人而異。

  對此,馮家人及丁名堂父女在先前聽及考爾特和廖櫻雯述說鄭丕文對待馮茜妮的種種莫名怒火及殘暴後,他們全能理解一向如溫室花朵的她為何會選擇喪失那段記憶,也因此,他們向仍在醫院治療腿傷的林於屏及去探視的考爾特、廖櫻雯二人請求,勿將那段森林之旅據實告之,免得觸動她心靈的傷口。

  而後,馮茜妮在親友的安排下,即一同搭機前去加拿大探視為趕來幫忙處理她的事而被車撞傷的王育哲。

  在頭等艙內,馮茜妮看著父母、大哥、丁蓉和丁名堂臉上的欣喜笑容,不由得也跟著笑了,雖然她在內心深處很想記起那段森林之旅,可是就如同媽說的,或許是上天不希望她記起那段遭遇才讓她遺忘,這是上天疼惜她的一份幸福,她不應該多想了。

  “來,茜妮!這是你喜歡吃的日式甜點,媽的這份給你。”古晴潔將盤中的那份小糕點撥到她盤中。

  “我的也給你。”丁蓉也將自己的那份放到她盤子上。

  然後,馮世龍、馮士傑及丁名堂也將自己的糕點全放到她盤上,被這份濃濃的溫情包圍著,馮茜妮忍不住熱淚盈眶,事情發生至今,爸媽及大哥沒有一句苛責的話,他們沒有提及她的欺瞞,只是以他們的愛來撫乎她心中所有的不安及自責,她實在太幸福了

  “怎麼哭了呢?”古晴潔不舍的拿起手帕為她拭去淚水。

  “水龍頭還是水龍頭嘛!不過,我覺得茜妮好像變得很堅強耶!”丁蓉直直睇視著重展笑靨的馮茜妮。

  是啊!這一點大家都發覺了,以往茜妮眼中的眸光只有溫柔與怯懦,而今,美麗的秋水翦瞳有著堅定與執著,還有著一抹蛻變的成熟光彩,或許這趟森林探險在她和鄭丕文于石棺內共處三個月後存活的奇跡下,也有著眾人不知的奇妙遭遇吧

  馮茜妮在踏入市立醫院的大門後,內心隱隱起了一股難以抑制的喜悅之情,對這感覺她頗為納悶,王育哲的病情她已從爸媽口中得知,按理,她該是難過、傷心的,可是前來這兒的一路上,她心中的喜悅卻是層層疊疊的充塞心房,她幾乎難掩愉悅的神情;腳步加快的直往七樓的特別病房奔去。

  眾人也察覺到她異樣的神色反應,一群人緊跟在她身後,等到她在王育哲的病房門口站定時,古晴潔皺起了眉頭,  “她怎麼知道育哲的病房在這裏,我們全沒說,不是嗎?”

  眾人全面露疑惑的點點頭。

  馮茜妮沒有理會驚訝的迎向前來的王慶夫婦,她越過他們在王育哲的床畔站定。

  王慶夫婦皺起了眉頭,看著她雙眸閃爍著欣喜的淚光,握起王育哲的手緊依在臉頰。

  他們不解的瞥了一眼似乎也對這個畫面感到難以理解的馮世龍夫婦,“這是……”

  馮世龍夫婦搖搖頭,一頭霧水。

  丁蓉順順及耳的短髮,越過王慶及馮世龍夫婦,然後,在看到病榻上拆除繃帶後那張絕世的俊美容顏時,她頓時倒抽了一口涼氣,身子晃動一下,在扶靠了身旁一臉困惑的馮士傑後,才勉強的站直身子。

  “你還好吧?”馮士傑關心的問。

  “我……我想出去,你們都出來好了,我覺得那太奇怪了,我有問題。”她已經有些語無倫次了。

  馮士傑雖然不解,但丁蓉的反應實在太怪了,所以他還是示意其他人一起走出病房。

  馮茜妮的眼睛只看著床上的王育哲,她的心隱隱泛著一絲酸楚,可是這絲酸楚卻包含了更多喜悅,她雖然不懂也不明白自己為何會有這樣的感觸,但她知道他將成為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我們前世一定認識,我對你有種難以言喻的似曾相識感,也有著難以抑制的濃烈情懷,我的直覺告訴我,我這一生最重要的人就在這裏,而你是我爸媽為我選的未婚夫,我將是你的未婚妻。

  “既然我對你有這麼深刻的濃烈情懷,昏睡中的你應該聽得見我的聲音,對不對?請你醒過來吧!我好想見你、好想見你,我從森林回來了,安全的回來了,你是不是也該從沉睡中蘇醒了?”

  馮茜妮頓了一下,一時之問淚如雨下,她哽咽的繼續道:“我們不是等待彼此許久了?好似等待了一世又一世,終於在今世相見了,求求你醒過來吧!求求你!”

  她繼續低喃的說著自己那愈來愈濃的款款柔情,這一切對她來說沒有所謂的衝突,有的只是欣喜的重逢。而這個重逢震撼了她的靈魂,那麼多的情緒僅化成一個哀求——她要他醒來、要他睜開眼睛著著她……

  透過眸子,丁蓉將凝睇著馮茜妮淚流滿面的目光移向王育哲那張沉睡的俊顏,“他原本就長這樣嗎?我是說他在毀容前就是長這樣嗎?還是因為整型的關係?”

  王慶夫妻奇俘的瞅她一眼,然後王慶拿出皮夾從裏面抽出一張全家福照片遞給她,  “育哲原本就長這樣,雖然曾有人說過他的外貌過於俊美,甚至帶有一股邪氣,但和他相處過的人都知道他其實是一個溫柔體貼的孩子,很容易和人打成一片。”

  丁蓉仔細的看著那張照片,可不是嗚?那雙魅惑的明亮雙眼、挺直的鼻樑、性感唇瓣所組成的一張冷峻臉孔明明就是鄭丕文,可是他的目光卻是那樣溫煦,根本沒有鄭丕文那股令人不舒服的深刻冷意。

  “你怎麼會問這麼奇怪的問題?”馮士傑相當不解。

  “因為他和我們的領隊鄭丕文簡直像同個模子印出來的,我沒有騙你們,我曾經偷拍過鄭丕文的照片,因為他不願意拍照,可是那張照片我給了茜妮,真的,茜妮對他還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所以她才會願意去參加他的探險隊,可是……”

  丁蓉皺起眉頭,  “茜妮卻連他的長相也想不起來,但現在和王育哲又是一副情深款款的模樣?”她搖搖頭,  “反正他們兩人長得太像了,若是林教授、考爾特和廖櫻雯也在這兒,他們一定也會這麼說。”

  “這太不可思議了,何況當初和小妮一起入石棺的鄭丕文,據林教授所說,那名巫帥告訴他鄭丕文已經前往另一個世界了,這……”馮士傑是愈想思緒愈亂了。

  “天啊,你們看!”王慶夫婦欣喜交加的著著從病榻上坐起身來的王育哲,  “育哲醒來了,老天保佑!”說著,兩人快步的跑進病房。

  “不管如何,我們等到另一個奇跡了。”馮世龍愉快的擁住妻子也走入病房。

  “我……雖然理不透這個頭緒,可是,”丁蓉看著被王育哲緊緊擁在懷中的馮茜妮,  “這個感覺挺好,畫面也挺感人的,其他的事是不是不用去想太多了?”

  馮土傑揚起嘴角笑了笑,  “小妮能在石棺內不吃、不喝,身體狀況卻絲毫無損的情形看來,那就是一個奇跡,如果說,現在在我眼前出現另一個奇跡,我不會誑異,反而會以虔敬的心來感懷上蒼的仁慈。”

  丁蓉綻放出一絲甜美的笑意,“是啊,是該如此!”

  兩人相偕走入病房,看著愉快相擁的王育哲和馮茜妮,他們看起來好登對、好適合,那份感覺是如此相契,仿拂此生就是為了對方內在這個世上出生。

  王育哲將纖細美麗的馮茜妮緊擁在懷中,那雙比女人還要美麗的魅惑雙眸綻放著款款柔情,他的心充滿了感激,神泉之靈聽到他的祈求了,它將他的靈魂帶入王育哲的身體,他終於能和他的五世戀人有個完美結局了

  王慶夫婦、馮世龍夫妻、丁名堂、丁蓉和馮士傑每個人都是笑容盈溢,他們感激上蒼將他們深愛的兩人全喚回來了。

  大家微笑著點點頭,心有默契的一同退出病房,讓深情相對的王育哲和馮茜妮兩人可以獨處。

  只是就在殿后的丁蓉即將跨出房門的刹那,身後的王育哲突然笑笑的說:  “丁蓉,下回去探險別放茜妮鴿子,否則我會第一個不繞你。”

  丁蓉檸緊了眉頭,這聲音雖帶著笑,但語調卻帶著鄭丕文一貫的冷意,這……她緩緩轉過頭看著他,卻看到王育哲那雙黑眸閃爍著和鄭丕文相同的犀利冷光,她咽了一口氣,天啊,她幾乎可以肯定眼前這個人一定是鄭丕文,而不是那個溫和的王育哲。

  然後,就在她幾乎確定的那一刻,他又笑了,笑得比陽光還燦爛、笑得不見鄭丕文那一貫的冷與寒,尤其是他低頭凝視著馮茜妮的深情眼神更是令人望之感動。

  丁蓉納悶的搖搖頭,天啊,一定是她多心了,他不會是鄭丕文,一定不是

  可是……她臉色突然一白,王育哲和她根本沒見過面,她守候在他病床時,他仍陷入昏迷,而剛剛大夥更是沒有相互介紹,他怎麼會知道她叫丁蓉

  不敢再多想,丁蓉趕忙走出病房。

  玉育哲俯下頭,輕輕吻上馮茜妮美麗的唇瓣,感謝神泉之靈,讓茜妮以一個新的心靈來面對他,卻又沒有抹煞掉她對他的真情真意,終他這一世,他一定會帶給她最美麗、最絢爛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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