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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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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千水 -【絕愛(四藝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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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25 06:35:17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出聲的並不是石川徹,而是石籐深智,他左臂上有著被子彈擦過的痕跡,但那道流血的傷口並沒有影響他的行動力。
  
  豐川俊也反應快速的押好殷書霏,把她當作是保命符般牢牢擒住,然後冷靜的看著石川徹。
  
  恭子的恐懼,豐川俊也的鎮定,石川徹一貫的閒逸,讓三人的情緒成了一種奇特的對比。
  
  「如果你夠聰明,就應該知道你可以動任何主意,就是不能把主意動到她身上。」石川徹懶懶地說道。
  
  他的目光在看見殷書霏時有過一抹憐惜,但轉移到豐川俊也臉上時,卻成了一種令人無法直視的犀利。
  
  「當你動手處決司原的時候,就該知道豐川家絕不可能再為山口組效命。」
  
  「如果豐川家真的有一點紀律,還懂得為山口組效命,那麼豐川司原就不會背著我做出違反紀律的事。不服從就與背叛無異,你應該很清楚組織裡的規矩。」
  
  「司原是我唯一的弟弟。」
  
  「如果他不是存有太大的野心,就不會因為自己的急切而喪失了生命。因為他的死,你讓你自己的私人情感主宰了整個豐川家今後的命運,但你有沒有想過,豐川家極有可能因此而付出你無法想像的代價?」
  
  「無論付出任何代價,只要能替司原報仇,我什麼都不在乎。」
  
  「即使豐川家就此消失?」
  
  「只要能除去你,豐川家就不會消失。」他手上還有一個最有利的籌碼,他不會忘記。
  
  「只靠一個女人?!」石川徹的語氣裡有著笑意。
  
  「她是你最重視的女人。」
  
  「也對。」石川徹點點頭,轉向殷書霏。「你希望我怎麼做?」
  
  他深邃的眼裡有著她才能看見的在乎,蒼白的臉上驀然有了一抹笑容。
  
  「做你應該做的事,不必在意我。」她的語氣就像是在談論別人的事一樣冷淡。
  
  「你聽見了,豐川俊也。」對於一個已經不在乎生命的人,豐川俊也如何能用死亡去脅迫她?
  
  「她不在乎她的命,難道你也不在乎嗎?石川徹,不必在我面前作戲,如果你不在乎她,不會為她涉險。」
  
  「抓著她,是想保護你的命?還是想要我的命?」
  
  豐川俊也一怔,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這麼問。
  
  「我的命在這裡,只要你有本事,儘管來拿;如果是想保護你的命,那麼你最好祈禱她在你手上時毫髮無傷,否則你的命隨時都會丟。」
  
  「少在我面前猖狂!」豐川俊也被激怒了。
  
  就在他們對峙的時候,殷慕謙亦趕到了。
  
  「小霏!」那個男人竟然拿槍指著小霏?!
  
  「冷靜點!」方韋昕及時抓住了欲衝上前的殷慕謙,推敲著眼前的情況。
  
  「別妄動!」豐川俊也準備扣扳機了。「石川徹,如果你想要她的命,明天單獨到豐川家,否則你就等著替她收屍。」
  
  石川徹點點頭,笑道:「我會準時赴約。」
  
  豐川俊也才想把人帶走,殷慕謙卻堵住了他的路。
  
  「把我妹妹還給我!」
  
  「滾開!」豐川俊也以日語喝斥,槍口移向殷慕謙。
  
  「大哥!」殷書霏喊了聲。
  
  「小霏,別怕!」殷慕謙給了妹妹一個安撫的眼神,才道:「我不管你是誰,快放開我妹妹!」
  
  「滾開!」豐川俊也威脅意味濃厚地說。
  
  殷慕謙毫不退讓,依然擋著他的路。
  
  一旁的方韋昕與嚴流瑩注意著可能有的突發狀況。
  
  石川徹給了石籐深智一個示意的眼神。
  
  豐川俊也耐性全失的手指一動。
  
  「不──」
  
     ☆    ☆    ☆
  
  在豐川俊也一有動作時,殷書霏也立刻反應快速的推了一把他持槍的手。
  
  方韋昕拉著來不及反應的殷慕謙險險避開子彈。
  
  就在這一刻,石籐深智出手擊向豐川俊也。
  
  原本緊張的對峙變成一片混亂,石川徹迅捷如豹的出手,在踼飛豐川俊也手上的槍的同時,也將殷書霏攬向自己,退出了戰圈。
  
  石籐深智與豐川俊也持續纏鬥著,驚魂未定的殷慕謙見到妹妹脫險,立刻往她的方向奔去。
  
  「小霏!」
  
  「大哥!」殷書霏在石川徹懷裡抬頭,沒有離開的意思。
  
  「小霏,跟大哥回去。」
  
  「我……」
  
  乍然見到親人,殷書霏既驚也喜,然而一時之間,卻不知道她該怎麼解釋現在的情況。
  
  「你放開我妹妹!」不管其他事,殷慕謙直接看著那個摟著他妹妹的男人。
  
  「不可能。」石川徹淡淡地回道。
  
  「你……你憑什麼強留住小霏?」他一定是方韋昕說的那個日本黑道人物。
  
  「她是我的人。」
  
  一句簡單的話,卻是夠讓殷慕謙火冒三丈了。
  
  有哪個做哥哥的允許一個陌生的男人這麼強佔自己的妹妹?!殷慕謙直接就吼出來。「你欺負我妹妹!」他衝上前就想一拲揮過去。
  
  石川徹一手輕易地擋下他的拳頭。
  
  「不要!」殷書霏阻止他,搖搖頭,祈求的看著石川徹道:「他是我哥哥,不要難他。」
  
  石川徹皺著眉放開手。
  
  「僅此一次。」看在她的份上,他可以不計較這一回,但沒有下次了。
  
  殷慕謙還想出手,殷書霏立刻出聲阻止,「哥,不要這樣,我是心甘情願留在他身邊的,他沒有為難我。」
  
  「小霏,你知道你的離家出走讓爸媽多著急嗎?只為了一個陌生的男人,你就不在乎我們這些疼愛你的家人傷心嗎?」
  
  「我……對不起。」她黯然地低下頭,感覺到腿上的手臂收緊,似乎傳達著霸氣與所有。
  
  她回握了那手掌一下,然後走向她的大哥道:「大哥,別為我擔心,我很好,也請你轉告爸爸和媽媽,請他們放心。」
  
  「小霏你……」殷慕謙還想說什麼,卻被方韋昕一聲驚呼打斷。
  
  「小心!」
  
  所有的事幾乎在同一時刻發生與結束。
  
  三把薄刀同時飛向殷書霏,離她最近的石川徹攔截住一把,方韋昕射出的子彈也擋去一把,而剩下的那一把不偏不倚的射進殷書霏的身體裡。
  
  「書霏!」
  
  石川徹變了臉色,及時扶住她下滑的身子,手中的薄刀同時反擊向對方,恭子連躲都不躲。
  
  「為什麼這麼做?」他陰冷的逼視著她。
  
  「我恨她……」那把刀,直直地射進她的胸口,恭子知道自己不可能活命了。「我恨她……」
  
  到死都恨她!若不是殷書霏,石川徹又怎麼會連一點愛都不留給她。
  
  「你不該傷害她。」石川徹冷冷地道。
  
  「我知道……」在合眼之前,恭子綻開一抹笑意。
  
  她愛他,傾盡生命的愛;如果他不能愛她,那麼就恨她吧,至少他對她仍是有記憶的。
  
  不能得到他的愛,她就算活著,也沒有意義了。她寧願死,也不願日日夜夜看著自己深愛的男人眷寵另一個女人。
  
  她寧願選擇死亡。
  
  緩緩地,恭子的眼終於乏力的合上,然而最後殘存入她眼底的景象,仍是令人心碎……石川徹的溫柔,依然只為殷書霏。
  
  突發的狀況令在場的人全都慌亂了,與石籐深智對打的豐川俊也趁這個時候逃脫,石籐深智沒有空再追。
  
  「書霏,不許閉上眼!」石川徹命令的低吼,抱起人。
  
  嚴流瑩立刻趨向前,才稍微看了一下,她的臉色立刻變得凝重。「傷口很深,必須立刻進手術室。」
  
  沒有時間遲疑,石籐深智立刻將車開來,一行人飛車趕往醫院。
  
     ☆    ☆    ☆
  
  急救的手術室外,石川徹、石籐深智、殷慕謙,還有一個跟病人不太相關的方韋昕就守在門外等著。
  
  憑著醫生的身份,嚴流瑩也進了手術室。
  
  從黑夜守到天亮,石川徹與殷慕謙渾然不覺時間的流逝。
  
  在太陽完全照亮了大地時,手術燈終於熄了。
  
  他們幾乎同時趨向前。
  
  不用石川徹開口,那個醫生立刻報告現況。
  
  「血止住了,但是殷小姐的身體相當虛弱,我建議最好留在院裡觀察四十八個小時,以免再有什麼突發狀況發生……」
  
  石川徹與殷慕謙兩人都很專注聆聽,方韋昕和嚴流瑩卻走向一旁。
  
  「怎麼樣?」
  
  「不太樂觀。」嚴流瑩表情凝重。「如剛才那位醫生所說的,她還沒脫離險境。刀刺得很深,加上她的身體本來就虛弱,醫治上變得困難許多;最令我擔心的一點,是她的病情更嚴重了。」
  
  方韋昕想了想。「你認為怎麼做對她最好?」
  
  「等她脫離險境之後,得先想辦法加強她身體的抵抗能力,就算要做骨髓移植手術,也得她的身體受得住才行;但依我所看到的種種情況……很難。昕,我沒有足夠的把握確定她一定能撐得過那段治療期。」在急救的過程中,嚴流塋也看完了殷書霏在日本的就診資料。
  
  她們才講到這裡,另一邊已經吵起來了。
  
  「我一定要帶小霏回台灣,你沒有權利阻止我!」殷慕謙不讓步。等小霏一度過危險期,可以搭飛機時,他就要帶她回去。
  
  「她不想跟你走。」石川徹冷冷地提醒。她選擇了他,那麼他就不會讓她離開。
  
  「要不是你,小霏又怎麼會受傷?」
  
  「呃……兩位……」大略說完病人狀況的醫生站在中間,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殷慕謙立刻轉向醫生,「醫生,如果確定了病人沒有生命危險,那麼她什麼時候可以離開日本,她的身體狀況可以坐飛機回台灣嗎?」
  
  醫生還沒回答,石川徹已經先開口道:「沒有我的允許,她絕對不可能離開日本。」
  
  「你──」
  
  殷慕謙的怒氣再度被引發,石川徹冷淡而毫不退讓的迎視;幸好在一旁的兩人趕緊過來。
  
  「好了,兩位請冷靜一下。」
  
  方韋昕的聲音切人兩人之間,讓那個驚魂未定、夾在中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醫生先離開。
  
  「不管是不是要回台灣,都得等殷小姐醒過來,等她真正脫離險境。兩位不覺得在此刻討論這件事很沒有意義嗎?」
  
  一句話讓鮮少失控的石川徹立刻恢復了冷靜,也暫時讓殷慕謙不再將心思全部放在這個奪走他妹妹的男人身上。他們各自退到一旁,尋求冷靜的空間,並且繼續的等待。
  
  方韋昕搖搖頭,和嚴流瑩又到一旁討論。
  
  事實證明,當兩個男人同時關愛著一個女人時,那絕對是場災難,除非他們能找到其中的平衡點,否則這場雄性戰爭絕對不可能會平息。
  
     ☆    ☆    ☆
  
  可惡,他不會認輸的!
  
  這裡是九州,是他們豐川家歷代以來的家園,在這塊土地上,沒有人可以打倒他!
  
  司原,請給我力量!
  
  在神社的宗祠裡,豐川俊也再度以第三十八代的豐川氏子弟之名立誓。
  
  生在這裡,就算要滅,豐川家的魂魄也只歸這片土地!
  
  他執起曾劃過手指、宣過誓的武士刀。
  
  最後一戰,如果他能回來,那麼必然是勝利之時。
  
     ☆    ☆    ☆
  
  四十八小時過去了,殷書霏並沒有清醒。
  
  「醫生,這是怎麼回事?」
  
  連守了兩天兩夜,他們最關心的人並沒有清醒過來,就是有再好的耐性,此刻也全用光了。
  
  「這……」醫生困難的吞嚥著口水,面對一怒一冷的兩極、卻同樣令人害怕的人,他很難維持臉上平和的表情。「我可以確定,殷小姐已經脫離險境,她沒有醒來,可能跟她的病情有關……」事實上,以殷書霏的身體狀況,能夠撐過四十八個小時的觀察期,並且沒有讓傷勢惡化,已經很讓院方驚訝了,但是這種話他們才不敢說。
  
  「冷靜點,你這麼激動,醫生怎麼還敢說其他的話?」方韋昕安撫著殷慕謙的情緒。瑩和主治大夫正在商談,應該快有結果了。
  
  「石川先生……」醫生看向那個最令他們感到惶恐的人。
  
  「我只想知道真正的結果。以你們的專業,給我一個肯定的答案,如果她就此醒不過來,你可以直說。」石川徹淡淡地陳述。
  
  望著透明玻璃窗內仍閉著眼的愛人,纖弱的軀體上插著大大小小的管子,每一條管子都足以影響到她的生命。
  
  方韋昕仔細的將石川徹眼裡不容易傾出的情緒全看在眼裹。遇上感情,即使是一方霸主,也得認栽。
  
  在醫生的授意下,一名護士進入加護病房,拿出一瓶新的點滴,準備將快滴完的點滴換掉。
  
  石川徹突然衝了進去,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那個護士在還沒碰到殷書牢時便被石川徹抓住,並且一把狠狠地甩向牆!
  
  「啊!」那名護士慘叫一聲,手中的點滴掉在地上,她的手也因為撞上牆而折斷。
  
  點滴內的藥水在平滑的地面升起白煙,並且發出一陣腐蝕的聲音。
  
  石籐深智反應迅即的立刻擒住那名護士。
  
  而這時點滴正好滴完,殷書霏開始有不尋常的痛苦反應。
  
  方韋昕立刻喊醫生來。「醫生,快換點滴!」
  
  在一陣慌亂後,終於穩定了病人的狀況。
  
  在石川徹的命令下,殷書霏換了間設備齊全的病房;因為這次的突發狀況,醫院的院長也親自趕了來。
  
  「石川先生,非常抱歉,這是我們的疏忽。」看過了現場的殘跡,院長不停的道歉。
  
  石川徹直接走向那名護士,「誰派你來的?」
  
  「哼!啊──」那名護士不回答,受傷的手臂立刻傳來一陣劇痛。「我……我不知道……」她痛得冷汗直流。
  
  石籐深智毫不憐香惜玉的再度用力。
  
  「我真的……不知道,我……我只是……聽……聽命行事……」
  
  「什麼命令?」
  
  「暗……暗殺……她……」
  
  得到答案,石川徹開口道:「把她帶走。」
  
  「嗨。」石籐深智立刻聽命將人帶走。
  
  「石川先生……」沒有得到他說出口的原諒,院長心裡仍然忐忑。
  
  「只要她沒事,貴院就安全。」石川徹冷冷地說道。會讓人輕易的潛人,可見得這裡並不安全了。
  
  「是,我立刻凊查。」
  
  看著院長急慌慌地離開,石川徹心底大致也有了打算。
  
  「小霏已經脫離了危險期,我要帶她回台灣。」對著那張冷峻的臉,殷慕謙第一次這麼冷靜的開口。
  
  有了一次危險經驗、並且就在他們眼前發生,如果不是及時發現,他不敢想像此時此刻他是不是還見得到他的妹妹。
  
  「不可能。」石川徹依然只有這句回答。
  
  「你根本保證不了小霏的安全。」殷慕謙強抑下憤怒,這男人根本不可理喻。「如果不是因為你,小霏又怎麼會三番兩次陷人危險,最後更因為你成為被攻擊的對象!現在她人躺在這裡,能不能清醒都還是個未知數。你到底想怎麼樣?難道非得看到小霏已經斷了氣,為你送命你才甘心嗎?」
  
  他動怒了。
  
  石川徹的眼裡清楚的浮現怒意,不必形諸於外,他渾身上下的怒氣已經明顯的散發出來。
  
  「她的命是我的。」說完他轉身就走,還沒推開病房的門,殷慕謙攔下他。
  
  「你沒有權利為小霏決定什麼。」
  
  「你可以試試看我有沒有這個能力。」
  
  石川徹冷冷地回視,伸出手直接推開他,進了病房後,立刻將門關上,將所有人擋在病房外。
  
  「石川徹!」殷慕謙憤怒的大吼。
  
     ☆    ☆    ☆
  
  好不容易將殷慕謙先行勸開,方韋昕就一直在病房外等。
  
  直到入了午夜,看著醫生又替殷書霏做過一次檢查,確定一切穩定沒有惡化後,石川徹才暫時離開病房。
  
  一出病房,石籐深智與方韋昕兩人都在。
  
  「你阻止不了他。」方韋昕道。
  
  「什麼意思?」
  
  儘管所面對的情況雜亂,石川徹沒有忽略這個看似平凡的女子,他沒忘記,恭子發的第二刀是她擋開的。
  
  「如果殷慕謙堅持將殷書霏帶離日本,你沒有任何一個理由與立場可以阻止得了。」
  
  石川徹抿起唇。
  
  「血緣上,他是殷書霏的大哥,而你……恐怕什麼都不是。」
  
  「我沒點頭,她絕對走不了。」
  
  「你會點頭。」方韋昕揚起笑容,語氣無比肯定。
  
  石川徹冷冷地看著她,像在嘲弄她的篤定。
  
  他決定的事向來不會改變,也絕不會因為任何人而動搖。就算有再強大的力量,他也會對抗到底。
  
  「你認為我會退讓?」
  
  「你非退讓不可。」
  
  方韋昕的態度成功檄起了石川徹的情緒。
  
  「你是誰?」
  
  「方韋昕,也是讓你派出的人能平安自台灣回到日本的功臣。」不談別的,她直接表明身份。
  
  當然說這個不是為了邀功,只是讓對方徹底明白她的能力與身份而已。要不是她攔著,逮到那些人的李文權早把他們給送回老家了。
  
  「你是黑道聯盟的人?」石川徹皺起眉;石籐深智也進人備戰狀態。
  
  「不必緊張,如果我是為了與你為敵而來,那麼不會等到現在;在你為殷書霏的安危而擔憂時,我有的是機會。」
  
  「直接說出你的目的吧。」
  
  方韋昕依然笑得無害。
  
  「我來,其實只是受托找人而已。石川社長,目前山口組所面臨的分裂與內鬥,不必我多說,你其實也很凊楚。讓殷書霏繼續留在你身邊是很危險的一件事,先別說她隨時有可能倒下的身體,就算她是個健康的人,地也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她的存在,不但會成為你的弱點,也會成為眾人的唯一目標,只因為你在乎她。」頓了頓,方韋昕將手上的資料袋遞了出去。「我沒有任何特別的意思,你可以看一看這份資料。」
  
  石川徹伸手接過,並迅速看完。
  
  「你……」他驚訝的看著她。
  
  「該怎麼取決,石川社長心裡應該很明白。塋會在這裡繼續注意殷書霏的狀況,你可以放心。」輕輕頷首,方韋昕翩然的離開。
  
  看著她的背影,石川徹突然露出了一抹石籐深智暌違已久的笑容。
  
  「社長?」
  
  「通知其他人待命,既然豐川俊也要玩,就玩大一點,一次解決。」面對戰鬥,他絕對會奉陪到底。
  
     ☆    ☆    ☆
  
  醫院裡的藥水味並不好聞,然而若沒有這些難聞的藥水味,殷書霏可能早已消失在這個世界。
  
  病床上的人表情平和,不見一絲痛苦,只是蒼白的神色依舊,合閉的眼瞼還是沒有睜開。
  
  石川徹伸出手,撫著她的發、她的臉、她緊閉的眼。
  
  「你是因為知道自己即將面臨的抉擇,才故意不睜開眼、不去面對,把一切都丟給我的嗎?」
  
  看著她,他突然想起了她那夜惡夢驚醒之後的話……
  
  我把我的命,交給你。
  
  如果什麼都來不及了,那麼關於我的一切,就全交給你決定。
  
  如果我能活下去,那麼我才可能屬於你。
  
  他輕輕笑了出來,對著沉睡的臉龐繼續說道:「你知道,暫時的放開,不代表我們之間已經結束。趁著我忙的這段時間,就讓你盡量逃,可能很久,也可能很快,但你終究得回到我身邊。」
  
  他的吻,緩緩地印在她的唇上,然後他緩緩地退開,在眼裡止不住的眷戀即將外傾時,他的目光移開了那張將令他魂牽夢縈的臉龐。
  
  門輕輕地合上。
  
  在關門聲響起的那一剎那,殷書霏緊閉的眼滑落兩行淚。
  
     ☆    ☆    ☆
  
  石川徹才走出病房,石籐深智已經將方韋昕請來。
  
  「你已經作了決定?」方韋昕問道。
  
  「如你所願。」
  
  方韋昕一聽,不小心笑了出來。
  
  石川徹不得不承認這個女子的聰慧,她已經將一切的過程和計謀全掌握了,讓他連一點拒絕的機會都沒有,也沒有說「不」的籌碼。
  
  「你打算什麼時候開始行動?」
  
  「要將人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帶離日本,遠離是非,這點應該難不倒你吧?」他有些挑戰似地丟出難題。
  
  「當然。」她點點頭。
  
  「那麼時間上的安排,就由你決定。」
  
  「我知道了。」
  
  「我可以要求你的保證嗎?」
  
  「你想要什麼樣的保證?」
  
  「將她在台灣治療的所有過程全部記錄下來,仔仟細細地告訴我,並且在我接回她之前,保證她的安全無虞。」
  
  「可以。」這些難不倒她,不過到時候殷書霏是不是還肯跟他回來,或者殷慕謙會不會允許他將人帶走,那就不在她保證的範圍了。「不過在那之後,我想索取一個小小的報酬。」她的眼中閃著精明。
  
  「什麼報酬?」
  
  方韋昕直視著他,靈慧的瞳光自鏡片後迸射而出,令人無法忽視。
  
  「既然我來自黑道聯盟,那麼我要談的事當然跟貴社的行為有關。我不介意你們指教,但如果是惡意的探索,我們當然也不會坐視。中國人有句話說,禮尚往來,我想你應該很凊楚。」
  
  很簡單,如果他正大光明的來,那麼她當然不曾失禮;但要是想耍計謀,她也不會含糊就是。
  
  「可以。」石川徹點頭承諾。
  
  方韋昕伸出手。「歡迎你下回到台灣來玩,旭日保全一定竭誠招待。」
  
  石川徹也伸手回握,遲疑了一下,才開口,「書霏……就交給你了。」
  
  這是他這輩子說過的話裡,最近似於請求的一句了,然而他的破例,這一生也只為了一個女人。
  
  不會太久的,書霏,我一定盡快到台灣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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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25 06:35:40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一年後台灣台北  「你要復學?」
  
  大廳裡,殷家的成員們全部列席,主角是那個全家最受寵的小女兒。
  
  「是的。」殷書霏看著她的家人。「我的病已經穩定下來了,醫生也說我可以和正常人一樣生活,那麼我還沒完成的大學學業,應該可以繼續完成。」
  
  「不行。」殷母反對。「小霏,我們家不缺那個學歷,你有沒有讀大學都沒關係,媽只要你好好的。」實在是被一年前的事嚇壞了,她好不容易得回的女兒,她不願意再冒任何一點失去的危險。
  
  「媽,如果我可以和所有人一樣正常的生活,那麼以後我總也要去工作、要融人社會,沒有足夠的學歷,以後我拿什麼來養活自己?」
  
  「你要找工作,可以讓你大哥想辦法呀。」
  
  「媽,我想讀書。」殷書霏看向沒有出聲的父親。「爸,我總要學著照顧自己的,你說過,我可以追求自己的理想,不是嗎?」
  
  十三個月中,她有整整七個月是待在醫院裡,就算後來出了院,她仍三天兩頭就往醫院跑,一直到了最近兩個月,嚴醫生才宣佈她的復元情況很好,抵抗力也在增強中,再過不久便可以完全和正常人一樣生活。
  
  她不想這麼無所事事下去,不想讓自己的腦子裡只記掛著一張臉,雖然那個人已經離她很遠。
  
  殷母仍是不願答應,但殷父卻開了口,「謙兒,嚴醫生是這麼說的嗎?」
  
  「是,她說小霏的身體狀況愈來愈好了。」殷慕謙回答。「小霏跟我提過這件事,我也請教過嚴醫生;現在距離下學期還有兩個月的時間,只要小霏的身體一直這樣保持下去,沒再出什麼問題,那麼她以後只要半年回醫院做一次定期檢查就可以。」
  
  殷父想了想,道:「小霏,你真的確定了嗎?」
  
  「嗯。」殷書霏點點頭。
  
  「謙兒,那麼這件事就由你陪小霏去辦吧。」
  
  「謝謝爸!」殷書霏終於露出了笑容,然後回房休息。
  
  「老伴,這……」殷母仍是不放心。
  
  「孩子們長大了,總有他們的路要走。小霏是我們的女兒,我對她的擔心和你一樣多,但我們總不能一直將她關在家裡。一年前她的離家,我們就應該看出來,小霏很明白自己在做什麼,只要她能照顧好自己,無論她做什麼,我們都該支持。」
  
  殷母何嘗不知道,只是她實在不願意再承受一次失去女兒的痛苦,那種擔心,一次就足夠。
  
  「別擔心,既然那麼難的生死小霏都能熬過,以後再也沒有什麼能難得倒她的。」殷父邊安慰著妻子,也對兒子交代著,「謙兒,小霏和你一向親近,有什麼事,你多護著小霏,知道嗎?」
  
  「我知道。」殷慕謙點點頭。
  
  護著小霏?殷慕謙的唇角有著一抹苦澀,只怕那時間也不多了。
  
     ☆    ☆    ☆
  
  「這星期,她去做過復檢了嗎?」
  
  「沒有,明天才去。」
  
  「她好嗎?」
  
  「沒有什麼大起大落的情緒,也沒有什麼明顯的喜怒哀樂。從她醒來以後,她就一直很配合接受治療,這些你都知道的。」
  
  另一端的石川徹沉默了。
  
  「為什麼不讓她知道你一直在關心她?我看得出來,她很想你。」
  
  「是嗎?」
  
  「有時候,我寧願她是昏迷的,因為只有在那個時候,她才放輕鬆的。」
  
  石川徹沉默了一會兒。「你實在有點雞婆。」他下了個結論。這一年來的聯絡,足夠讓他瞭解這群小女人在動些什麼腦筋;方韋昕會這麼說,不過是想激他罷了。
  
  「雞婆?」她相當不以為然。「怎麼不說是你動作太慢,弄得我們這些人都看不下去了?!」
  
  「我有我的理由。」
  
  「我知道。」
  
  為了讓殷書霏能安心平靜的接受治療,石川徹人雖然沒來,但是三不五時、也不管什麼時間,一想到就找她問問;甚至在那段骨髓移植後的危險期,殷書霏一陷入危險,他不顧一切、不管幫內還沒結束的內鬥,立刻飛來台灣親自守著她,直到她的情況穩定後,他又在她沒醒之前便離開。
  
  當然,這些除了他本人,就她們這幾個女人知道了。
  
  「時間到了,我會帶她走的。」
  
  「好吧、好吧,隨便你了。不過我告訴你,她決定要復學了,像她這麼美麗、我見猶憐的女孩子一旦進入校園,很快就會成為別人追求的目標;如果你再不來,到時候可別怪我沒事先提醒你哦!」
  
  字一打完,方韋昕很賊地結束連線,關掉電腦。
  
  「昕,你真是壞心。」一旁的嚴流瑩忍不住直笑,幸好原人浩一直扶著她,否則怕不早掉到椅子下了。
  
  「壞心?!還好吧。」方韋昕一臉無辜。「我是好心提醒他耶,誰教他動作那麼慢。」
  
  嚴流瑩一臉的不以為然,才想把她的「神跡」一一點出,原人浩倒是先出聲了。
  
  「別氣,昕總會遇上她的剋星的,在那之前,我們只要記得有『某人』來算帳的時候趕快閃遠點就行了。」想想自己不久前也曾受過這位小女人的「照顧」,不過她沒整他就是,說起來還是自己一身傷所換來的特別優待,聽說幽和向煒就被整得很慘。
  
  「講得我好像壞心的巫婆似的。」方韋昕微皺了鼻。
  
  嚴流瑩和原人浩相視一眼,然後笑了出來,不約而同地道:「你不是壞心,只是不怎麼好心而已。」
  
  方韋昕露出了個甜甜的笑,甜到讓嚴流瑩與原人浩毛骨悚然的先溜了。
  
  想來這輩子要看到方韋昕遭「報應」大概很難了,唯一能讓她心悅誠服的寒千雪又不在,他們還是乖乖看戲就好,免得成為被「拖累」的對象。
  
     ☆    ☆    ☆
  
  台北與東京,是同樣擁擠且充滿繁華的城市。
  
  相似的景致,讓殷書霏有著相似的心情,相同的心一樣有著茫然,不同的是她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分散心底那愈來愈大的聲音。
  
  她如願的復學,卻在回到學校的短短一個月內,迅速引來一堆她不曾想過會遇到的事。
  
  如果她從來不知道自己這張臉會引來什麼麻煩,那麼她現在知道了,但是她卻一點感覺也沒有,一貫的漠視,聽說傷了不少人的心。
  
  這些聲音,她聽得見,卻不曾在她心裡駐留過。她的生命,是強留下來的,如果連死過一回都沒能教會她該珍惜什麼,那還有什麼能夠令她在意?許多時候,她心底那根屬於感受的神經,是空的,什麼也入不了她的心。在經歷過一回生命的摩難後,她變得安靜了,不再有以往天真愛笑的活潑,只有沉靜。
  
  唯一能牽動她情緒的那個人,曾信誓旦旦不會放她走的那個人,如今已不知在何方;她知道方韋昕和嚴流瑩一定清楚,她卻沒想過要去探問她們。
  
  一年前由昏迷中清醒過來時,她已在台灣,身邊圍繞著的是她熟悉的家人,來不及多問什麼,她便進人了一連串的療程。
  
  「是他的意思。」
  
  方韋昕的一句話,阻止了她原本想要說出口的拒絕。
  
  她未曾有過任何意見的接受治療,順從的接受醫生的指示,不曾有過任何反抗,即使再痛苦,她卻連一點不合作的情緒也沒有出現過。
  
  後來,她連自己怎麼回來的也不問了;在一群關心她的人陪伴之餘,她益發的沉默。
  
  無論以什麼形式,只要真正感受過,那份感覺在心中就永遠存在;她知道,所以從不曾制止過自己的想念。
  
  她愛石川徹嗎?從來也厘不凊自己的感覺,但她卻只想念過他,想得連心都會微微的抽痛。
  
  每回在幽然迷魅的幻境中掙扎著意識不知道該往哪裡時,她彷彿聽得見他的聲音,但是一睜開了眼,卻從沒見過他,那種被自己欺騙的失望與痛楚,幾乎使她不願睜開眼。
  
  但她畢竟活下來了。
  
  九月的陽光很熾熱,因為下午只有兩堂爐,殷書霏就這麼找了個樹蔭坐了下來,陽光透過葉縫映照到她的臉上,臉色仍是沒有紅潤的蒼白。
  
  幽然的眼神才凝望過校園,一抹無法置信的神情出現在她臉上。
  
  冷肅、與校園全然不合的氣息迅速籠罩她,她的腰被熟悉的手臂抱摟住,整個人被動的站了起來,並且傾前靠人面前的那堵胸懷。
  
  熟悉的氣味幾乎刺疼了她的眼。
  
  她深吸口氣,手臂已經尋找到適合的位置同樣環抱住來人;埋首在他懷裡,她拚命的忍住想往外流的淚。
  
  連一句話都沒有,他摟著她往外走,坐進門外守候的車。
  
     ☆    ☆    ☆
  
  一直到上了高速公路,埋在他懷裡的那顆頭顱仍是沒有抬起的意思。
  
  「這麼久沒見到我,不想我嗎?」石川徹戲謔道,想引她開口。
  
  「不想。」殷書霏低喃似的聲音悶悶地傳出來。
  
  他低笑了聲道:「但是我很想你。」
  
  從來不曾有過的輕柔語氣,像一顆石子沒落般震人她的心,她不敢置信的抬起頭。
  
  「你……」怎麼可能?!
  
  望著她訝然的反應,他直接吻住她的唇,像要吸取她的純然般,他不斷吻吮她的唇舌,以最直接的方式將火熱傳入她的心,霸道得沒再給她開口的機會,她甚至連呼吸的本能都要被他奪取了。
  
  她的呼吸愈來愈急促,細碎的喘氣像要耗盡她全身的氣力;依著他,她所有的疑問與心酸全被他抹去。
  
  「再說一次,想我嗎?」
  
  滿意的看著她被他惹起的暈紅,他傲慢得非聽見他想聽的答案不可。
  
  她看著他。是這張她一直偷偷戀著的面孔;殷書霏伸出手指輕撫著他的臉,感覺一點一滴的回來,她的眼裡也漸漸泛起一層水霧。
  
  「想。」她低啞著聲音回答,一咬唇,淚水就這麼無聲無息地滑了下來;而她像是沒有發覺,眼睛一眨也不眨的望著他。
  
  「不許哭。」他抓下她的手,為她拭淚。「我不愛看你流淚。」他有些不悅。
  
    她的淚像是湯人的火焰,灼得他的心痛了。
  
  她輕搖了下頭,然後雙臂緊緊地抱住他的頸項,想更靠近他,呼吸著屬於他的氣息。
  
  什麼都說不出口,她只有一個念頭,像是想把自己完全揉進他的身體裡一樣,她不斷的用力,激動的情緒在眼裡形成一抹不顧一切的衝動。
  
  石川徹扶著她的身體,如她所願的緊緊抱住她。
  
  「別哭了。」
  
  她的眼淚不斷流下,他的語氣由命令到不滿、到無奈的歎服;他知道,這是她離開他後,第一次真正顯現出情緒。
  
  好一會兒,她才略略地鬆開手,抬起滿是淚痕的臉與他對視,但她的手仍是圈住他的。
  
  「我很想你。」她的聲音低啞得幾乎讓人聽不真切。好想、好想,她真的好想他。
  
  「所以我來了。」他輕拭著她未干的淚痕。
  
  他始終是不變的決斷,只是,她也始終猜不透他的心,縱然是來了,他會真的只為她的思念而來嗎?
  
  拭乾了淚,她輕聲問道:「你想要什麼?」
  
  如同他們最初的談話,她的疑問讓他笑開了臉。
  
  「你。」他明白地道:「我要你。」
  
  「為什麼?」不經意的疑問隨口問出,她又彷彿後悔般的咬住唇。他早就得到她了,此刻又為什麼特別前來?
  
  他笑了笑,沒有平時難測的深沉眼神。
  
  「因為我想你,因為除了你,我不想要任何女人。」他柔聲說。
  
  他們已經分開很久,經歷過幾回的離別,他不願再浪費時間在疑心猜慮上,不想再捉弄這個讓他心疼至極的小女人。
  
  豐川俊也所引發的內爭超出了他預期的範圍,既然開了頭,他索性連整個組織一同整頓了;只是,再怎麼習慣面對生與死,他仍只是個平凡肉軀,幾回死裡逢生,是夠讓他看清楚許多事。
  
  如果說這世上還有什麼是他捨不得放的,那麼只有一個人。名利權貴,他唾手可得、隨手可棄,而唯有她,是他想掌握卻倜難以掌握住的。
  
  「書霏,我說過不會放開你,無論你在哪裡,我都會找到你。」
  
  他充滿掠奪的眼神依然沒有改變,但是她卻不能說自己沒有變。如果他沒有出現,她可以只依靠對他的思念過日子,但是他卻偏偏出現了;惶顫著心,她不能不問。
  
  「可是你卻把我留在這裡一年。」她不該有什麼怨懟的,但她的眼卻因委屈而紅了。
  
  「因為你的病,所以你必須回來;在豐川家的事還沒解決之前,你留在日本只會成被攻擊的目標。種種原因,讓我不得不暫時放開你,但那並不代表我允許你離開我。」托著她的下頷,他傾前又吻了吻。「你在台灣的一切,我瞭如指掌。」
  
  因著他篤定的語氣,她驀然瞪大了眼。
  
  「我……我在加護病房裡……」她掙扎著在唇齒相依間說話。
  
  「我知道。」他輕鬆的道:「我說過,就連死神都不可以從我手中奪走你。」
  
  她兩度進手術室、心跳停止、陷入昏迷,他全在場。
  
  「你……」她沒機會多說話,眼裡卻又添新淚。
  
  「你是我的女人。」他的唇轉向她的眼,不讓她的淚再度落下來。在她耳畔,他低聲命令道:「別哭!從今以後,你只能待在我身邊,哪裡都不能去。」
  
  消化完他的霸道,她止住了淚才開口,「台灣是個法治的國家,你不能無聲無息地帶走我。」
  
  「只要我想,沒有我帶不走的人,尤其是你。」他的表情就和他的話一樣的狂妄,但他的語氣,卻是溫柔的。
  
  她的臉上,除了淚痕還有笑意。
  
  「答應我一件事,我就跟你走。」
  
  「你在跟我談條件?」石川徹挑起眉。
  
  她的膽量和以前一樣,一點也沒有因為自身的劣勢而膽怯。
  
  「你可以不接受。」換她激他了。
  
  「說說看。」
  
  在他的注視下,她一個字、一個字地說:「不要再放開我。」在他難得的驚愕眼神下,她再度撲進他的懷裡道:「不要再放開我!」
  
  她不想再離開他,就算生命會結束,也請上天傾聽她最後一個願望,讓她能死在他懷裡。
  
  石川徹回神,略顯激動的緊緊回擁住她,道:「永遠都不會了。」
  
  分開,一次就足夠了。
  
  從今以後,他們只有相守,不再別離。尾聲  在殷書霏無端又失蹤兩天後,殷慕謙再度上旭日保全。
  
  一樣的,高潔幽早已經在電梯口等候了。
  
  「嗨,昕說今天是你最後的忍耐期限,你一定會來的,請進吧。」她微笑的和來人打著招呼。
  
  殷慕謙只得往前走。
  
  「韋昕,你知道小霏的去向吧。」
  
  坐在電腦前的方韋昕轉過身,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後,點點頭。
  
  「是。」
  
  「她去了哪裡?」
  
  「石川徹親自來台灣,書霏心甘情願和他回日本了。」
  
  殷慕謙一怔,然後有些感慨地笑了。「小霏終究還是選擇跟他走了。」在小霏回台灣後,他就一直有種感覺,這個妹妹的心,已經不在了。
  
  「你想追回書霏嗎?」  殷慕謙搖了搖頭道:「如果小霏覺得待在石川徹身邊能快樂,那麼我又何必一定要阻止?」
  
  他知道小霏一直不快樂,縱然是在得知自己生命可以延續的時候,他都沒有在小霏臉上看見過一次真心的笑容。
  
  對女人而言,除了愛情,還有什麼能勝過自己的生命?尤其小霏有著那樣執著的個性。
  
  「多謝你,我告辭了。」知道了想探知的消息,殷慕謙轉身準備離開。
  
  方韋昕又按著道:「請轉告令尊和令堂,不必再為書霏擔心,石川徹不會讓她受到任何傷害的。」她走到他面前,將受托的信遞給他。「這是書霏臨上飛機前托我轉交的,她希望令尊和令堂會原諒她的決定。」
  
  「謝謝。」接過信,殷慕謙點點頭後離去。
  
  「就這麼結束了嗎?」看著殷慕謙落寞的背影,高潔幽難得有感慨。
  
  「也許是,也許不是。任何事在生與死的面前,都會變得微不足道;唯一能今生死皺眉退讓的,只有愛。」
  
  「書霏和石川徹會就此幸褔嗎?」
  
  一個是身有絕症尚未完全康復的弱女子,一個是在刀口來去的玩命分子,他們真的能從此幸褔嗎?
  
  「很多事不是看此刻就能下定論的。」方韋昕坐上她的座椅。「幸褔的定義向來因人而異,對他們來說,相守有多久並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們在一起,永遠不會離開對方。」
  
  「哦?」這番話很有道理,不過高潔幽卻賊賊地笑了。「昕,你又沒談過愛情,怎麼瞭解得這麼透徹?」
  
  這個昕,總是老神在在得像是什麼也撼動不了,每次只會在一邊看他們這一夥陷在愛裡的人的笑話,什麼時候才輪到他們看她為情傷風、為愛感冒?
  
  方韋昕只是聳了聳肩,然後埋首電腦前。
  
  「很多事,不一定要親自上場才會懂。」
  
  「我才不信……」高潔幽道。這種事,哪能用「看」的就懂呀,昕一定是在騙她!

  這一天,旭日保全的辦公室內,就只聽見不甘心被方韋昕敷衍的高潔幽不斷嚷問著,到底她有沒有得到滿意的答案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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