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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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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單飛雪 -【你愛勝利我愛你(全)】《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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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6 00:28:52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走出屋外,雨紛紛,撐開手中黑傘。

  夜色希微,他不知道去哪兒。看著停在面前,炫目耀眼的寶藍色Porsche跑車。

  他的跑車,再炫再酷,贏到再多目光,也不能安慰此刻的自己,也沒能滿足樓上屋裡,自暴自葉的王淑女。

  「在台北市開車很不方便,你還開跑車。」

  筱魚說過這樣的話。

  方利澤走近跑車,站在跑車旁,墨色車玻璃,倒映雨中的M己,方利澤討厭他。

  「你要想清楚,那麼龐大的利益被你擋著,還把人家逼到絕路,這樣好嗎?跟人結仇,你會有好日子過?」

  筱魚,你說的都對,我過得不好。

  現在,他常想起筱魚說的話,感覺到筱魚在他心中的份量。還想起跟她坐在房間小茶幾前,仔細地用荷葉卷雞肉,系繩結。現在才知道,那時的自己,好平靜、好幸福。

  筱魚,你在哪兒?

  第N次,打她的電話。

  您的電話無人接聽。

  車鑰匙放回盡袋,方利澤徒步行走。

  他想到高中時,筱魚走投無路,那個掉了皮包跟鑰匙的夜晚,她來他打僄的地方,找他幫忙。他好像說了很多不堪的話。

  他好像幫得不情不願。

  她也是這樣走在暗黑夜裡,孤單寂寞地想著他,一路走向他。終於見到他,他卻沒給她好臉色。

  這是報應。

  現在,他想她,好想再見到她軟綿綿的笑容……忽然,方利澤想到一件事——筱魚曾跟他提過,以前在她家做飯的張阿姨,在八德路開了一間餐庁,叫「張家飯館」。

  也許張阿姨知道筱魚下落!方利澤打開手機搜尋飯館地址,趕過去。

  飯館供應家常菜,生意極好,擠滿客人。方利澤坐下,默默吃飯,等到人客少了,才去跟張阿姨打招呼。

  「你來干麼?我這兒不歡迎你。」想不到張阿姨待他冷漠。「你出去。」

  「我惹你了嗎?」方利澤尷尬又憤怒,但他忍住,沒有走。

  「看得出你混得很好,但我的菜不想給你這種忘恩負義的人吃。」

  「我怎麼了?!」過去跟她沒仇啊。

  張阿姨憤慨道:「方利澤,你這個人也太無情了,畢業後怎麼都不跟筱魚聯絡?她以前對你那麼「你知道她在哪兒?我在找她!」

  張阿姨聽了,瞼但緩下來。「終於記得要找她了?」方利澤被張阿姨的憤怒弄得莫名其妙。

  「你啊,該去見見她。她現在在影印店工作,地址是——」方利澤心頭一涼。「不是,這我知道,但是她搬走了,你知道她去哪了麼?」

  「她搬家?我不知道啊。搬去哪兒?」

  可惡,可惡啊。方利澤氣餒了。「我以為你會知道……」方利澤一臉頹喪,看他沮喪,張阿姨打量他。「所以你們聯絡過了?為什麼又失去消息?」一言難盡啊,他搞砸了。他蒙住臉,好絕望。

  張阿姨問:「你那時為什麼都不找她?你們吵架嗎?你知道畢業後筱魚一直等你——我給你看個東西-」張阿姨離開,一會兒,拿了本小筆記本給他。

  他打開,看見筱魚的字跡。

  裡面寫著各式菜名,每道菜,都打上數目不同的星號。

  有一行字寫著——不要西紅柿。

  他討厭吃西紅柿,他明白了,星號多的,都是他愛吃的。

  菜脯蛋第一名,有五顆星星呢。

  張阿姨說:「你每次來吃阪,她都默默觀察著,留心你愛吃什麼、不吃什麼。後來,每天晚上,餐桌上都是你愛吃的菜。其實,筱魚最愛吃西紅柿,她喜歡有點甜甜的菜,但後來,我都沒做那些有西紅柿的菜了。你沒發現嗎?」方利澤緊握筆記本,想像筱魚悶在桌前,一筆一畫,細心記錄這些,他卻一無所知。她的種種付出,全讓他辜負了。

  張阿姨抱不平。「那丫頭超怕孤單的,你來了以後,她不知多開心。可是……你也真狠,她對你這麼好,你一畢業就消失無蹤。她等了又等,傷心得要命,後來幾乎不出門,每天我去弄晚餐,她都不吃。那麼饞的丫頭,兩個月就暴瘦十公斤,你真是……好歹給她打個電話嘛?你都不會想她嗎?」

  「我不知道她……我真的不知道。」

  「我後來真是看不下去,怕她這樣廢下去會死桌,你知道嗎?她那叫憂郁症,一直睡啊,很誇張。

  「她心情不好就會這樣……她爸媽也是很過分,把她丟著不管——」

  「後來怎麼辦?有去看醫生嗎?」

  「我把她治好了。」

  「怎麼治的?」

  「我跟她說,筱魚,你起來,阿姨教你做那些方利澤愛吃的菜。等你學起來了,方利澤來了,你就做給他吃,他一定好感動,覺得你很好,然後更喜歡你。要留住一個男人,就要先留住他的胃啊!我這樣跟她說,她就卯起來學做菜了。可是你一直都沒有來,」

  她果然留住他的人了,她果然厲害到,即使不在身旁,他也滿心裡是她。

  即使不做菜給他吃,他也牢牢記住地。

  但有何用?愛醒得太遲。

  他為筱魚心痛,他讓她失望了。

  方利澤告別張阿姨,走出飯館,撐開傘,走進漫漫長夜裡。他發現有個落單的少年,瘦小的他沒有傘,冒著雨、攏緊外套,低頭疾步雨中。他攔下少年,把傘塞進他手中。

  「給你。」

  少年訝然,被這突來的溫情怔住。

  不等他道謝,方利澤跑入雨中。

  他不配撐傘,他不配躲雨。他這種爛人,活該被雨淋透,活該受懲罰。

  他一路奔跑,一路任雨淋,他跑到太楊影印店,看著冰冷鐵門,分不清臉龐是淚是雨。

  好慘。

  感覺好慘啊。

  筱魚,我需要你。

  拜托你,回來好嗎?

  他想像筱魚拉開鐵門,他濕透著、冰冷著,想像筱魚賞他笑臉。

  「要不要吃東西?要不要喝什麼?唉呀你怎麼淋雨?快進來。」他想像她會這樣說,然後走向他,將他牢牢擁入懷中,暖暖的身體,貼著他。他好冷。好絕望。

  感覺,好失敗。

  感覺……好沒意義。

  置身平靜的鬥六市,仍逃不了戰爭,跟方利澤對抗的戰爭。

  人,有時很荒謬。

  她已經跟方利澤斷絕聯繁,也開始和王保安相親,雙方以結婚為前提做朋友,有共識的進行結果,和那個人的種種美好回憶,反而凶猛茁壯,時刻和你衝撞,會出其不意地突襲你,教你措在意識到,再也見不到對方了,或決定好,永不相見。

  如果說,她要求的只是個安穩的伴侶。

  部麼,誠實一點問自己一走在王保安身旁時,有人陪了,她開心了?不開心,只是一直心不在焉,思緒飄忽。

  晚上,不想回套房孤著,她就去逛商場。

  一日,她跟王保安在附近燦坤3C店,看到設有游樂區,擺放各種投幣式游戲機。

  部裡也有一台太鼓機。

  她問王保安要不要打?還鼓吹那游戲很好玩。

  「游樂區很吵,我會受不了。」王保安拒絕。

  後來,筱魚自己去,想借著熱鬧的電子音聲,消滅孤寂。

  她打了一曲,就棄鼓逃亡。待在游樂場不是好主意,她再也不敢進去。太鼓機會讓她想到跟方利澤拼輸贏的回憶。所以現在,游樂場也列入禁區。只要會讓她想到方利澤的,都要止步。

  那麼,她散步好了。

  不想回套房時,她穿球鞋,去有很多樹的雲科大散步,沿著校園外圍慢慢走。暗夜,會有霧,迷煙小徑有時傳來一、兩聲鳥叫,土地寬廣,回音很響?或有時,是貓頭鷹的咕嚕聲。

  在這麼美的校園散步,應該是很愜意、很喜悅的。但走在黑夜裡,走向霧氣森森處,盡管有路燈在樹梢間黃燦燦,夜色越美,感覺更孤單。腦子不歸她管,無止境播放方利澤身影——他喂她吃東西、幫她布置家裡、安裝床套、鋪設榻榻米、買暖被、安暖氣機、架電燈。

  筱魚不要看這出電影,想按停止鍵,腦子卻不聽話,拒絕配合。

  她發現,當你想忘記某人,倉皇地四處奔逃,逃遠遠,甚至拋棄跟他相關的物品,逃避有他出沒的地方。結果卻發現,原來世界很小,小到只有你跟他,困在一處。無形的他,糾纏有形的你,一起被回憶綁架。反而是,正在約會的人,不在腦海中。

  方利澤心力交癢,暫停工作。為了讓媽媽振作起來,他每天找理由,帶晚餐給媽媽吃。他不會煮阪,但他知道哪裡有好吃的。他幾乎天天都到「松山割包店」報到,筱魚喜歡吃的割包,是半肥肉半瘦肉的,他也是,他也都點這種吃。筱魚愛喝玉米排骨湯,他也是,他也都點這個吃。

  現在,唯一能令他感到筱魚還在的,就是吃她愛吃的東西。

  今天,當他點完餐,剛坐下,看見對桌一少年跑過來,很興奮地嚷。

  「嘿,記得我嗎?」阿南指著自己。

  方利澤想起來了。「送快遞的?」是那時雨天,撞到陳康鳴跑車的少年。

  阿南坐下。「我一直記得你啊,那時幸虧有你我才不用賠錢。」

  「沒什麼,小事。」

  「唔。」方利澤沒心情跟人聊。

  但阿南好熱情,一直說話。「你也愛吃這裡的割包的?啊,對了,上次你們太快開走了,太楊影印店的魚姐拿了煎餅追著要請你們呢,她弄的煎餅超好吃,一聽我說你人很好就——」STOP!方利澤抓住他手。「是廖筱魚嗎?你跟她熟?」

  「嗯啊,我們很好咧。她看我打工辛苦,常弄東西給我吃,人超好的。」

  「你知道她搬去哪兒嗎?」

  「知道啊,他們整間店搬去鬥六雲科大那邊,魚姐也跟去了,她還叫我有空跟她聯絡,可以帶女朋友去玩」

  嗚,方利澤差點哭了。神也對他很好,神把阿南送到他面前,這一定是個訊息!我會跟筱魚在一起,我們還會見面,我們注定是一對!

  「上次的事,你真的很感激嗎?」

  「當然啊。」

  「你報答的機會來了。」

  「欸?!」

  隨即,在鬥六市的筱魚接到電話。

  「阿南?」

  「呃,那個,魚姐,有人想跟你說話——」電話交到方利澤手中,他大喝。「廖筱魚!」

  「哇靠——」筱魚驚呼,差點魂飛魄散。這誰的聲音?!怎麼可能?又開始心律不整了。

  方利澤吼道:「為什麼不接電話?還換手機號碼?!你超狠,我要見你!」筱魚掛電話。

  這哪招?狠夠力!

  方利澤再撥過去,她不接。

  有個性!江山易改,本性也能改,廖筱魚就轉性了。好冷酷喔——方利澤記下筱魚電話,手機還給阿南。

  阿南疑惑道:「你跟魚姐什麼關系?她好像不想理你喔。」一言難盡啦,方利澤打開手機,下指令。「給我他們店的地址,鬥六雲科大哪裡?」阿南起戒心。「那個,等我之後問過魚姐,她如果同意我再給你——」

  「唉,你怕什麼?我不是壞人,快給我。」

  可是你看起來很凶悍……阿南後退,尷尬地笑。「不好意思,我還是先問過她再說,我那個,我還要去送件——」說完馬上逃跑。

  唔,方利澤看著那小子逃之夭夭,目色一凜。

  沒關系,沒關系!低潮多日,此刻,他恢復旺盛鬥志,雲科大附近的影印店是嗎?

  好!老子就把那裡踏遍,揪出那條魚!

  她說過她愛他,他現在也明白了自己,他也超級愛她。沒道理不相愛,快點讓他們在一起吧。

  翌日,午後。

  筱魚躲在復印機後面,聽著老板娘應付從北方殺到南方來的方利澤。

  「筱魚約會去了喔——你找她干麼?」老板娘不愧在江湖走跳過,撒謊順盡丆還ー邊掏耳朵。

  「她和誰約會?她交男朋友了?」方利澤大驚失色。

  「對啊,唔,我介紹她相親,雙方印像不錯,應該很快就會結婚。我們筱魚在鬥六很搶手——」你介紹的?你最好有九條命可以死!方利澤怒視老板娘,雙手握拳,內心顫栗。看來他面臨嚴峻戰爭,他非勝不可,要快!

  「沒關系,」方利澤壓下不爽,微笑道:「我在這兒等她回來。」

  「請你出去,我不歡迎你。」楊黛育不爽他勾勾纏,之前又不愛筱魚,現在又跑來亂,搞什麼咧。

  這個死老太太!沒關系,為了筱魚,他忍,雖然青筋閃現,但表情和氣。

  「好,我會離開,只拜托你幫個小忙,請轉告地,我住在致麗伯爵酒店,晚上會在13樓的PUB等地,等到她出現為止!」

  「她不會去,我也不會轉告。」老板娘機車道,啦啦啦,你打我啊,我看你能。方利澤真想給她揍下去,但竭力保持風度。「那好,我傳簡訊告訴地。」

  「她不會去啦,她有約會對像了啦,啊你是聽不懂人話喔?」楊黛育潑冷水潑得很徹底。

  方利澤走了。

  筱魚怔怔地背靠復印機,坐地上。

  他來干麼,又來亂地?哼,她不去。他就在PUB吹冷風吹到爽吧!

  在漫長的感情路上,廖筱魚從未贏過方利澤。

  他來,她在。他離開,她這兒還是有他,他占據她的世界,卻沒有落下愛。她一再寵他,任他來去,他任性、驕傲、難搞,她由著他,看他追逐他要的一切,直到認清自己,不是他欲求的女人。

  她氣餒,棄守,再耗損下去,自尊自信都賠底,一路不敵,節節敗退。唯一積累到的,是越來越深的怨念。

  她撐不住。

  但他,又來了。

  筱魚心情激動,跟自己喊話——你不要讓他稱心如意,他憑什麼一再干擾你?雖然躲在復印機後,看見方利澤瘦了很多,神情疲累樵悴,她也不心軟。不可理他,你就有骨氣,贏他一次,戰勝他!

  老板娘也說:「你別去喔,那家伙存心來亂的,有人競爭就要娶你,喔,他要是真愛你,之前早就愛了啦!」沒錯,這就是筱魚的感受。「我也是這麼覺得。」

  「你晚上不是要和王保安吃飯嗎?要是雙方都有意思,婚事早點訂一訂,不用在那邊愛來愛去,愛到新鮮感磨光光,也沒勁結婚了。」這是過來人的經驗談。

  「好。」

  晚上六點整,筱魚和王保安吃牛排。

  當筱魚習慣地又想將大魚從包包拿出,放桌上時,看到王保安眉頭一擰,她縮手,將大魚塞回包王保安說:「我想,這段日子我們溝通得滿好的,你應該很了解我這邊的狀況。現在換你講,我想多了解你。」

  「呃——」

  「你爸媽是做什麼工作?」

  「律師。」

  「哇。」加分!「如果婚後住在斗六,他們0K吧?他們對婚禮有沒有什麼特別的要求?聘金方面呢?」

  「這個……應該沒有什麼要求。」

  王保安真是逐項在仔細確認喔,他又問:「你有幾個兄弟姐妹?」

  「之後可以找個時間跟我爸媽吃頓飯嗎?大家認識一下。」筱魚看著王保安如此積極務實,非常有條理有計劃的在關注婚事。

  他大概連花一些時間當朋友都沒興致吧?好像設定好這個時候該結婚了,就按表操課,步驟化進行,真是平安穩定,不熱情,也不濫情。設定目標,就心無旁騖,高效率達成。

  筱魚忍不住喊停。

  「等一下,我覺得太快了,我們才吃過幾次阪。」

  「因為我是以結婚為前提——」

  「我知道,所以我必須先跟你坦白一件事,我離過婚。」保安大為震驚。「為什麼?」大扣分啊!

  「前夫外遇。」

  「有小孩嗎?」

  筱魚搖頭。

  王保安難得被驚駭到,他喝一大盡水,拿手帕擦汗,似乎受到很大刺激。「雖然不是你的錯,但我家很難接受離過婚的媳婦。」

  「OK,我沒關系,真的。」被拒絕了,筱魚感覺無所謂,反而松了盡氣。

  「其實,我還滿喜歡你的。我會跟我爸媽討論看看,說不定他們會接受。但是,你還有什麼我必須知道的?」趕快趁早講一講,等婚結了就太遲了。

  筱魚看著他,他真的想了解她嗎?也好,大家露出真面目吧。

  筱魚抓出大魚放桌上,跟王保安正式介紹。

  「它叫「大魚」,是一種叫做「獾」的動物,我從小把它當弟弟看,所以吃飯一定把它放桌上,去哪兒都帶著它。」

  王保安目瞪盡呆。

  「還有,我結婚的話,爸媽都不會出席。因為他們已經有各自的家庭,和他們聯絡,我會不舒服。我上次結婚,也沒邀請他們。」以上,THEEND。筱魚慘遭淘汰,確定出局。

  王保安用一種不可思、議、無法接受的表情看著筱魚,以及面對他坐著的豬。太詭異了,他撐不住。

  「我覺得,我們做朋友好了。」

  「同意。」她點頭。

  THEEND。王保安也出局,被她淘汰。

  雖然,筱魚想找個安穩的伴;雖然,王保安夠安穩,但,他不接受她的一切。嚴謹古板、生活單純的王保安,無法理解筱魚的行為,以及她復雜的家庭背景。

  他的生活太直接,不像她或方利澤,有創傷,導致後來在某方而,誇得異常執著或行為奮筱魚跟方利澤,都有他人不能理解的,瘋瘋的一面,是怪胎吧?

  晚上八點了。

  告別王保安,筱魚在街上走來走去,心謊慌的。

  方利澤在PUB等她。

  催促的簡訊。

  「你還不來?」

  「我還在十三樓的KIBai等你。」

  「你到酒店後,搭電梯到十二樓,再走樓梯上去,就會看到戶外露天酒吧。」

  「你快來,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說。」

  不要。

  刪刪刪,刪光他的簡訊。

  筱魚在街上一直散步亂逛,又去喝咖啡,混到十二點才回家。

  現在,方利澤應該死心了吧?我贏了,我沒有去,YA!

  本來,方利澤只是喝啤酒,後來,越等越焦慮,改喝威士忌。更後來,開始慌起來,就喝開了,直到十二點,筱魚還沒來。

  「筱魚約會去了喔——」他想到那個老板娘說的,酒再來一杯。

  「應該很快就會結婚……」酒再來兩杯。

  接著又想到媽媽邋遢地坐在沙發宅在家,廢下去,足不出戶的傷心模樣。超內疚,酒再來三杯!凌晨一點,方利澤已經茫倒,趴在桌沿,側臉貼著冰冷的桌面,頭暈目眩,筱魚卻還不來。

  他呻吟。「可惡啊……」

  「誰可惡啊?」筱魚現身。

  方利澤眯起眼,打量她。她一樣穿著樸素,只是簡單老舊的套頭毛線衫,雞蛋黃顏色,天空藍牛仔褲。一祥亂蓬蓬的發,沒吹整,也不上發蠟。素著顏,是最真實容貌。

  可是,這樣樸素的地,幾乎唾手可得的普通女子,而今,在經歷好幾個可能永遠失去她的晝夜後,在恐懼、悔恨,好幾個日夜後,好不容易再見到她,天曉得他多激動啊。人真賤,非要失去過才懂什麼重要,盡管金玉良言常常聽,依然犯錯。

  他心悸,呆望她,她好美,她最美啦!

  桌上堆滿空酒杯,筱魚生氣地瞪著他。「你瘋了?喝這麼多!」他搖晃著,站起來,突然熊抱她。「筱魚!」筱魚推開,喝叱。「干什麼!」想抱就讓你抱?憑什麼,哼!「有話快說,給你一杯酒的時間。」

  「好。幫你點——」不敢羅嗉,他招服務生過來……稍後

  筱魚瞪著他點的酒。「方利澤,你喝醉了還是一祥狡猾。」她給他一杯酒的時間,但看看,他點什麼給她喝——是「試管酒」,裝在小鐵籃裡,一排五個,共二十五管,全是裝了甜酒的試管。

  黃紅綠藍褐,五種顏色,繽紛地窩在籃中。二十五管慢慢喝,喝完也要好一陣子。

  方利澤是故意的。「你可以慢慢喝。」筱魚取出一管黃的,干了。又取出一管藍的,飲了。

  方利澤看著她,既高興又心痛。高興她出現,心痛是因為,她的表情很冷,盡氣生琉。現在的她,好像很遙遠。他不確定,她的心還在不在他這裡。

  筱魚先干了五管,抹抹嘴。「說啊,什麼事?我聽完就走。」

  「好。」他說:「我要你,我們結婚。」直截了當。

  筱魚怔住,笑了。「呵,我不要。」

  「為什麼?!你不是說你愛我!」先告白的是她喔,不准後悔i「那是以前。」

  「才一個月不到!」

  「才一秒,也算以前。」

  「你——」他忍住脾氣,這對他來說很難,但為了地,他放軟身段。「我是真心要跟你結婚,對你負責,不是開玩笑的……我……我沒醉。」

  「你看起來很茫——」

  「酒後吐……吐真言……我愛你。」

  誰信啊?「之前你還對江紫薇念念不忘,現在就說愛我要跟我結婚?你真的知道你在干麼嗎?方利澤,我比你更了解你自己,你是因為我不理你,所以不甘心。因為我和別人約會相親,你不爽輸,你要爭!你要槍!」

  箱龜怒道:「我不是你好胖心的戰利品!我要的是真實穩宙的旁情,我干麼滿足你的虛榮心!「我說…。…」方利澤按著胸口,看著筱魚。「我是真心的,你相信我。」

  「嗟。」筱魚冷哼。「我不跟你結婚,我不愛你了,我現在過得超開心,你已經不能再亂我

  「拜托你。」方利澤慌了,心跳得很快,很緊張。「我承認我以前胡塗,我承認我好勝,但我現在是認真的,我老實跟你講,我、需要你,我、不能沒有你——」他第一次這樣卑微,卸下防各,坦露心聲。沒想到,筱魚卻狠心回他——「但我可以沒有你。」她以前從未待他狠絕過,但這家伙折磨她太久,她一再收拾被踏傷的心,一局一局的殘局,一個人默默哭著整理。每一次期待落空,就收拾一次。反復下去,早傷痕累累。

  筱魚站起來,看著他酒醉殷紅的眼睛。「你回台北過你的生活吧,不要煩我了,很討厭。」帥啊!

  掌聲鼓勵鼓勵!筱魚贏了,她終於贏了,多麼有骨氣啊!

  她瀟灑轉身,拋下他,走出PUB,頭也沒回。爽啦——廖筱魚,你終於長骨氣了,痛決耶。

  等一下,什麼聲音?

  「嘩——啊——哇——」

  哪來這麼凄慘的號叫?

  筱魚轉身,折返,嚇到了。那邊,方利澤,那個死要面子的方利澤,竟然放聲號哭,把整間PUB的客人都嚇到了。

  而且,他的位置就在矮牆邊緣,牆那邊,就是十三樓高空。他如果不慎或故意跳下去,筱魚就算神功附體,天賦過人,也救不到他啦。

  他槌桌子痛哭。「嗚——哇——啊——」

  筱魚渾身顫栗,所以說,人的情緒要常常適當的發泄,不然一崩潰起來,好驚人的啊。

  她衝過去。「好了,不要哭了!」

  「不要走——」他一把鼻涕一把淚。「不要走——」這太過分了!

  筱魚扛著方利澤,將他扛回酒店房間,扔床上。

  他栽著,還在聲嘶力竭嚎哭,像無助的幼孩。

  「不要哭了啦!」筱魚大罵。該哭的是我吧?我為什麼還要伺候你方利澤崩潰,激動咆嚷:「我活該!我好痛苦——你都不知道,我害了我媽……我媽現在都不出門,都是我害的,我害她被騙、被設計——我混蛋!」然後他混亂地說媽媽的事給筱魚聽,說她怎樣興奮地准備旅行,又怎樣被放鴿子,還有喬安貴的事。他醉了,表達遲鈍,又哭個不休,混亂地陳述近期種種痛苦事。

  筱魚這才知道,方媽媽被都更的人設計了。

  方利澤很自責,他現在又失去筱魚,被她討厭了,他唾棄自己,恨死自己。

  「我該死!我真該死!我是王八蛋——我自作自受!」筱魚心痛了,看他失控地唾罵自己,她胸口堵著,眼睛也濕了。

  她想到感情被詐騙的方媽媽,能理解她的痛。對方利澤來說,媽媽是最重要的啊。

  「喂、振作點,你媽會好起來的。」

  「我是混蛋!」他掩面,淚流不止。

  唉。筱魚嘆息,進浴室擰了熱毛巾來,幫他擦臉。

  他哽咽。「好舒服……」就這樣陪他好嗎?

  「你媽的事,我知道該怎麼辦。」

  他睜開眼。「你有辦法?」

  筱魚拿來飯店附的信紙跟筆。「我們就掰一封信給她,假裝是她男朋友寫的,讓她以為她不是被拋棄,而是有不得已的理由,對方必須離開地。」

  「這樣就行了?」

  「對啊,你媽是因為對方突然消失,避不見面,結局不清不楚的才痛到過不去。」筱魚很篤定地看著他。「我是女人,我知道你媽的心情,我知道怎麼寫這封信——」方利澤激動地圈住筱魚。「我就知道你最棒!你是我的守護神——」

  「閃開啦。」推開他。她是幫方媽媽,不是原諒他喔。

  於是,醉醺醺的方利澤跟廖筱魚,趴在床上,編故事。

  筱魚拿著筆,開始寫,一邊問。

  「你媽哪裡最美?」

  「她有美人尖。」

  「還有呢?」

  「眼睛大。」

  「唔。」

  「身材保持得不錯,長相很貴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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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6 00:29:13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唔,還有呢,多說一些他們之間的事。」

  「翁倩玉!對方說她長得像翁倩玉。」

  了解,筱魚開始杜撰情書,半小時後,她寫完了。「怎麼樣?」他沒回答,睡去了。筱魚看他眼皮哭腫,神態疲累,還瘦了很多,他這陣子一定不好過吧?

  吼,她干麼心疼他啦,她自己也常常難過好嗎?

  筱魚幫他蓋好被子,把信放好。拿了包包,離開房間。

  就幫他一次,這是最後的溫柔,好聚好散,有情有義。

  親愛的淑女:

  原諒我的不告而別。

  離開你,使我心痛不已。難忘你慧黠的大眼睛,如星子,常在我心閃耀。

  我不忍再欺瞞下去,其實,我是個有家室的男人,和老婆長年失和,雖然有離婚打算,但條件談不攏,又顧念孩子感受,不得不拖著。

  我已經習慣寂寞了。

  誰知道,命運讓我遇見你,你貌似翁倩玉,氣質出眾,使我驚為天人,令我失控,徹底淪陷。我一直想離婚和你廝守,可恨諸多原因,拖延至今,使我繼續著那沒有溫度的婚姻。

  要和你去小琉球的那件事,被我妻子發現。為了保護你,我必須消失。雖然離開你,令我痛不欲生,但比死更難忍受的,是害你因我受到傷害。

  我不得不淡出你的人生,你是我命中的安琪兒。謝謝你,讓我重燃熱情,度過一段非常美的時光。我錯了,不該自私地貪戀你的美,欺瞞你。

  我太可惡了,請你原諒,離開你,讓我生不如死。

  雖然我離開,但我的心,永遠愛你。

  你,是我這一生中,唯一讓我喪失理智,瘋狂愛上的女人。

  祝你幸福。

  在遠方,永遠默默愛你的人

  王淑女好起來了,她又開始打扮自己,出門瞎拼,享受人生,春風滿面。

  她對兒子得意道:「唉,你媽媽我啊,嘖嘖嘖,長成這樣真是妖孽啊。」

  「對啊,」方利澤開心了。「很少有人像我媽,這個年紀了還這麼漂亮。」

  「哈哈哈,這能怎麼辦呢?又不是我願意的。」

  「你收斂點,不要傷外面男人的心。」

  「這可不是我能控制的啊,春風它吻上了我的臉,告訴我現在是……」王淑女又開始唱歌了。女人活到幾歲都一祥,只要被贊美,就會更加美。

  「方利澤!」筱魚驚呼。「你怎麼又來了?!」而且還騎著那台N年前的小銀機車,他竟還留著!

  他騎車來,在影印店前堵到剛下班的筱魚。

  「我來跟你道謝的,你那招很有效,我媽好起來了。」

  「喔,知道了,不客氣。」

  「所以我要請你吃阪。」來這招?筱魚搖頭。「我不要。」她轉身跑,方利澤油門催下去,攔截她,機車真的好方便喔,小銀,我愛你!「拜托,我特地下來見你。」

  「騎著小銀下來?」

  「怎麼可能,我開車下來的。小銀是寄下來的,我打算放在鬥六。「為什麼?」方利澤眼色堅決。「我要長期抗戰,直到你相信我是真心的-」筱魚沒有動搖,只有微震。「我想……你是真的沒聽懂,看來我上次說得還不夠清楚的。」他們去吃阪,筱魚故意選在很不浪漫的麥當勞。

  點好餐,剛坐下。

  筱魚把大魚放桌上。

  方利澤拿出一張紙給地。「這個,答應過你的,我弄好了。」筱魚打開紙張,〈家贗傟儔偨〉的歌詞中譯。

  他終於記起來?在失去她後,他終於待她認真了?終於開始想起她的種種。憶起過去那些,他真犯賤。現在做這些,就能感動她?

  筱魚放下紙張。「太遲了。」

  她吃起漢堡,喝起可樂,表情平靜,語氣疏離,和他保持距離。

  「你也吃吧,吃完快回台北。」

  方利澤感傷道:「不要這樣,愛我那麼久了,就不能原諒一次?給我們彼此一個機會,好嗎?」正因為愛得太用力,要重來,會更怕。

  「鬥六真好,氣候穩定,幾乎都是晴天。我快要習慣沒有你的生活,過得很平靜。你不要再來,不要不甘心,說不定你會找到更好的人,我們就各自幸福。」

  「我不會找別人,我愛你。」

  「要愛早就愛了,不會等到我和別人約會才愛,也不會等到我離開才愛,跟你說吧,離開台北時我就想清楚了,我終於搞清楚了,我不是你喜歡的那種女人。」

  「你又知道了?」

  「我不是你愛的型。」他喜歡江紫薇那種,他老是稱贊她多美、多迷人。筱魚沒辦法改變自己的外貌銀個性,這太難。

  方利澤沉默了,打量著筱魚。

  這世上是累贅,是多余的。」筱魚震住,放下可樂,瞪著他。

  他深邃的眼睛,彷佛能看透她。

  他句句鏗鏗有力,強悍而決心道:「你聽好,如果對這個世界來說,廖筱魚是多余的存在,是累贅。那就給我,讓她屬於我,我保護她、照顧她,永遠背著不放。廖筱魚是我的女人!」可惡,筱魚幾乎不敵,要舉白旗。

  她將大魚收入包包,又拿起吃完的餐盒,起身說:「我去一下化妝室,然後就走。」她扔掉餐盒,躲進化妝室,關門,坐在馬桶哭。

  他不可以這樣,大犯規啦——

  從化妝室出來後,筱魚拎起包包,果真轉身就走,毫不留戀。

  方利澤拉住她手,很艱難地,再一次努力說服地。「拜托你,我拜托你了。我都這樣低聲下氣,特地下來求你,你還不肯?」

  「對、你走吧。」

  他怒了,松開手。「好。我也不想這麼沒骨氣!是你不相信我,是你要把我推開的,你不要後侮!」

  「我不後侮。」

  解散。

  不歡而散。

  筱魚氣呼呼返家,沒錯,他果然露出真面目,這就是方利澤。咆,低聲下氣,覺得沒骨氣?被拒絕幾次就受不了了?那她呢?老是忍耐他脾氣、討他歡心,想盡辦法取悅他、呵護他的她呢?處處體貼用心,默默善待他的她呢?

  混蛋!

  幸好沒心軟。

  方利澤,你給我滾遠遠的。我才不希罕你!

  你很慘,很傷心,那我呢?我被你無心傷害過多少次,忍耐你對江紫薇的贊美,忍受你恣意來去,寵著你的我又怎麼說呢?我對你那樣卑微,耐心地愛下去,結果你這樣就受不了了?

  這叫做你真心愛我?

  騙誰啊?不信啦!

  我不要你,不需要任何人,我只要我的大魚就夠了!

  筱魚拿出大魚——等一下,手伸進包包,沒摸到熟悉的毛絨絨。

  「大魚?」將包包物品全倒出來。沒有?!

  筱魚揪住頭發,驚慌失措。

  「大魚啊」

  「什麼東西,你有什麼了不起?我犯賤才求你!」方利澤開車回台北,一路咒罵。

  「了不起,算你狠!」

  「是不是在鬥六吃了什麼大力丸,脾氣變得這麼硬,臭丫頭!」

  「她明明是愛我的。對吧?」方利澤看向一旁乘客。

  大魚坐在座位,還被貼心地系上安全帶,不吭聲,永遠尖著嘴。方利澤對它笑。「我就知道你跟我想的一祥,她愛我。」方利澤到家後,傳簡訊給筱魚。

  「廖筱魚,把我加入你的Line,如果你還想見到你兄弟。」筱魚收到簡訊,氣炸了。

  大賤招!竟綁架她兄弟?

  大魚,嗚,姐對不起你!

  筱魚加了方利澤的Line,馬上持續湧入訊息。

  「你的皮包內有一把鑰匙,是我那台機車的備份鑰匙,我停在影印店旁邊,記得偶爾幫我熱車,它老了,不常熱車,很容易壞。」

  「他馬的。」筱魚難得粗話。在麥當勞上個廁所而已,他也能搞這麼多小動作,心機重啊,為了求勝不擇手段的方利澤。冤孽啊冤孽。

  然後,接下來幾天,每天都有他跟大魚的照片。

  筱魚看到他在松山割包店,吃割包喝玉米排骨湯,大魚坐在桌上。

  「我和你的好兄弟開飯中。」

  「不要臉啊一」筱魚罵,把她的招都學去了,這是抄襲!要告他!

  又一張照片。

  他和客戶開會,助理也在,桌上堆滿文件,大魚窩在他腿上。「我和你兄弟開會中。」類似這樣,不勝枚舉。

  甚至有恐嚇圖,大魚被麻繩綁在辦公椅上。

  「想不想解救你兄弟?快來找我啊!」

  「變態!」筱魚怒斥。

  又一張照片,竟出現許久不見,在台灣已經消失的好立克。大魚跟他,面對面坐在客廳地板。一人一杯。

  中間放著一大罐好立克。

  「我空運買到好立克,跟你兄弟喝下午茶,想來一杯嗎?」筱魚趴在地上顫抖。「我想喝好立克,嗚嗚嗚……」跟著,還有半夜傳來的犯規照。

  他手肘撐在床,側躺,裸上身,被子只蓋到腰側,大魚靠在他若隱若現的股肌前。「我們要睡了喔,可惜少了你。要來嗎?等你喔。」

  「啊——」筱魚抱頭竄逃,在房間繞圈圏。「過分過分過分!」不只這樣,還有更可怕的。

  他拍了一段影片傳給她。

  黑畫面,數字倒數中。五,四,三,僯,

  蹬蹬!大魚出現幕前,搖晃身子,發出怪音。(明顯是方利澤裝的怪腔調。)鏡頭越來越近,幾乎特寫。大魚晃動激烈,氣氛緊張。「快答應!不然我性命不保啊??」黑畫面,THEEND。

  「演木偶戲嗎?」筱魚笑出來,太扯了啦。

  此時手機響,方利澤打給地,筱魚接聽。

  「看到了吧?人質在我手上。」

  「這招夠賤,你變態!」

  「你也沒多正常。」

  「大魚還我。」

  「答應嫁我。」

  他追問:「快答應。」

  「不。」好,掛電話。

  一會兒,傳新照片——

  一盤刀叉在托盤上,方利澤雙手戴手套,嘴巴戴盡罩。大魚平躺在床,坦露肚腹。

  「大魚病了,我要給它動手術。」

  筱魚咬牙握拳,又氣又想笑,情緒好分裂。確定變態無誤,方利澤真的神經有問題!

  天氣好,陽光美,筱魚坐在咖啡館外,對面是布滿樹林的雲科大,群樹婆娑在微風與日光中。

  筱魚發呆著,該怎麼辦?

  她想念大魚,也想念——部個該死的綁架犯!

  打開皮包,拿出機車鑰匙,看著它。

  好!筱魚決定騎車。

  她跑回影印店,跨上小銀機車,出發。

  她騎著它在斗六闖,騎在蒼郁樹木的馬路上,讓小銀跑在陽光裡。空氣清新,馬路寬,車輛少。

  她騎著小銀,經過古厝錯落的小山路,或騎過稻田旁,或經過養鴨池,白鴨如雲,一片片臥地上。也騎過花園,瑪格麗持、油麻菜花。粉紅色、橙黃色,小銀馳過這些美景,被筱魚徹底摧殘,騎到沒油。

  「哈哈哈哈哈。」最後,她將小銀停在一望無際的稻田旁,拍照,Line給方利澤。

  「你敢虐待大魚,我就騎壞你的小銀!」

  哼,就你有人質嗎?我也有!

  筱魚手機響,是老板娘。「筱魚,阿南跟他女朋友來了。」吼?筱魚趕緊回影印店。

  老板一家,招待遠道而來的阿南。

  大家一起到附近的火鍋店吃阪,吃吃喝喝,好熱鬧,聊著家常瑣事。

  阿南問老板:「這邊生意怎麼樣?有比台北好做嗎?」

  「雖然case不多,但房租便宜,而且這邊物價低,生活很容易啊。」王正太說。「是啊,」楊黛育笑道:「住這裡,心情放松,氣候又穩定。」

  「而且這邊的教室好大間。」佳洋也好高興呢。「我喜歡這邊的老師。」阿南的女友聽了真羨慕。「你們這樣說,我都想搬下來住了。」

  「斗六真的很贊!」楊黛育看向筱魚。「對不對?」筱魚尷尬,笑了笑。是很贊,但……她有心事。

  餐後,阿南找筱魚到一旁講話。

  「魚姐——上次那個,借我手機打給你的那個先生——你很討厭他嗎?」

  「你怎麼可以把我的電話給陌生人。」

  「唉,對不起,我是在割包店遇到的,他一直逼問我你的地址,可是我沒跟他講地址喔,他有來嗎?」

  「唉。」一言難盡,豈止來,還綁架她兄弟。「你怎麼會認識他?」

  「就上次我撞車啊,記得嗎?你還拿煎餅追出去,他就是那個好心人。我就是看他人好,才會給他你的電話。」方利澤就是那個體貼阿南的好先生?

  筱魚感到震驚。那天,隔著車窗,只看見隱約的男人側影,她沒認出,那就是她深愛的男人啊。更沒想到,方利澤其實有溫暖的一面,她罵他好勝勢利又虛榮,但是,對個不認識的阿南他卻如此仁慈「你們有過節嗶?你為什麼不理他?」

  「一言難盡啦。」他們在戰爭,仇結得越來越深喔,連大魚都深入一級戰區了。

  阿南又問:「他那麼愛你,你不喜歡他喔?」

  「你又知道他愛我了?」

  「拜托,他一聽到我有你的電話,激動到眼眶紅了,差點就哭出來。那個表情太經典了,我印像深刻。那麼好的人,魚姐,你不考慮看看嗎?這男人不錯欸。」

  晚上,筱魚在套房。

  她找出方利澤給她的中譯歌詞,重聽年少時喜愛的歌。

  一邊讀著他整理好的中譯歌詞,筱魚哭泣。原來這是一首離別歌。

  她跟他,被命運磨痛,長出棱角,養出怪癖。

  他貧賤過,強要出頭,愛面子,急著占有種種事物,愛憎分明,求勝追功名。她急覓歸屬地,很自卑,渴望愛,求安穩,求人陪。

  他們各自攜著缺陷,卡在命運途中,各有過不去的坎。

  熬過風雪,明明幸福降臨了,卻因為傷痕累累,怕了吃苦,她不敢擁抱,也不相信這次會真的很愛情不是戰爭,抓著面子,戰到底,孑然一身,何苦?

  筱魚打開手機,訂火車票,打包行李,殺去台北。她不戰,她要求和。她認輸,只想隸賊於他,任他擺布,與他同盟到底。

  方利澤也在打包行李,他將工作交代給黃沛莉跟陳康鳴,准備南下,到鬥六長期抗戰。

  他把大魚放進行李箱,跟大魚說:「大魚,她是「趴代」了對吧?我這麼愛地,她還番成這樣。我們一起去逮捕地!」行李上車。

  去斗六逮人。

  不等她來了,他花招出盡,他認輸啦。好啦好啦,他沒骨氣好不好,他去求和,死皮賴臉好不好?舉白旗好不好?

  他甘願輸了。

  因為她曾經那麼用心疼愛過他,寫滿滿他愛吃的菜肴清單。刻意抽屜放錢讓他偷,他的手臂酸痛,她徹夜照顧幫他按摩。

  他因為愧疚逃離時,她獨自憂郁頹廢。相逢後,又好幾次下廚,弄他愛吃的菜,暖他的胃。知道他媽媽的狀態後,她幫忙出主意,替他解憂。種種善待,令他感動,他還要跟他計較什麼呢?他要什麼勝利,要什麼面子,放下驕傲,只因終於聽見自己心中真正的需要。不是名車大房、頂級物品,唯一必需品是她。他需要她。

  好,上車,出發——

  搭火車時,如果目的地有喜歡的人,就會覺得火車駛得特別慢啊。

  筱魚頻看表,快一點,再快一點。

  她臉上藏不住笑意,三個多小時的火車時間,沒座位,只能站著,車廂空氣窒悶,小孩吵鬧,她也甘之如飴,不覺得苦。

  她借著想像打發時間。

  想著待會兒走出火車站,打電話給他,跟方利澤說她來了時,他會多驚喜。

  想著他看到她時,臉上會是怎樣感動的表情?他會不會迫不及待給她個大大的擁抱呢?如今確認了彼此心意,他們的互動,又會是什麼樣呢?

  晚上睡他家,他歡迎嗎?當然歡迎,是他求她來的呢。

  晚上睡一起,會怎樣呢?筱魚臉紅,心跳好快。希望他將她抱緊緊,再也不分開。

  快點啦,火車開快點嘛!

  待會兒,筱魚知道他人在鬥六了會怎樣?

  方利澤駛著跑車,馳騁在黑暗暗的高速公路。

  沿途指標,一個一個消逝,他的心情也越來越緊張。

  過桃園了,過新竹了,過台中了,他盼著快快看到鬥六的標志。

  他想好了,抵達後,他會打電話叫她出來,為了大魚,她一定會見面,他也已經想好戰略。在他把話講明前,不准筱魚碰大魚。

  他會告訴地,他的體會。

  她罵他好勝,沒錯。

  但他會告訴筱魚,他明白一件很重要的事,是她教會他的。

  重要的不是勝利,比勝利重要的是,不管你勝利或失敗,誰會一路相陪,在你身邊。

  他希望那個人是筱魚,而今後,不管筱魚怎樣,他也是一路相陪到底,在她身邊。所以,她不北上,他就南下。如果她喜歡住鬥六,他就搬去鬥六。他將充分尊重她,娶她回家。他們一起組織家庭,憂患共享。幸福,就是這樣。

  可是,方利澤很不安,這都有個前提,只要筱魚沒套到嫁別人。

  所以,快一點,再快一點,他好怕來不及爭取地。如果失去筱魚,他會瘋掉,光是想,胸口就慟。

  筱魚拖著行李,終於走出火車站。

  她拿出手機,心跳好快。周末夜,台北車站人擠人啊,好吵好熱鬧。但眼前世界,什麼都美麗,連地上煙蒂,都美得像裝置藝術。只因心情好,看啥都好美。筱魚按下電話號碼,接通了。

  「筱魚——」不等她說,他先興奮的嚷過來。

  這麼高興喔?哈。筱魚笑開懷。「你要來接我嗎?」他頓住。

  「欸?」干麼?反應有點怪喔。

  「你在哪」去哪兒接?

  「台北主站」

  「啊?」

  怎麼?筱魚心一沉,這反應跟她預期不同,他沒興奮尖叫,反應比較像驚駭慘叫難道……筱魚心頭一涼,手微顫,莫非金屋藏嬌,家裡有別人?難道江紫薇跟他在一起?難道她又被耍了?難道她又要空歡喜?

  筱魚被種種恐怖想像俘虜

  「你……你不來接也沒關系,我可以回斗六。」她是不是又被唬呢?「不,你不要動,我馬上回台北。」

  「欸?」

  「我在斗六。」

  「斗六?!」換筱魚慘叫。「為什麼?」

  「當然是來找你啊!」他沮喪,好想哭。「沒想到你上台北了。」他們竟然各自行動,天啊,這是老天最後的考驗嗎?如果是,他認啦。「那現在怎麼辦?我趕快買車票下去。」筱魚說。

  「不行,太累了。」他喊。「我開回去,我馬上開過去!」

  「那我到快餐店等你。」

  「不行,我開上去至少也要三個多小時,很晚了,你會累。」他立即調整策略。

  「你現在到附近飯店訂房,費用我出,訂好房間後,告訴我是哪家,然後在房間好好休息,等我。」

  「喔,好。」

  馬上行動,筱魚問了幾家飯店,又打給他了。「我看我去快餐店等好了。」

  「怎麼了?」

  「禮拜六房間都客滿,只剩超貴的——」

  「貴也沒關系,挑喜歡的,快訂。」

  「住一晚要一萬多欸。」

  「馬上訂。」

  「是喔。」

  「要有浴缸的,搭火車很累,你可以先泡澡休息,舒舒服服的等我。」唔——超感人的啦。這是真愛啦。

  「還有——」他興奮地嚷:「我愛你,我愛你!」筱魚被喊傻了,沒吭聲。

  「喂?」他緊張地說:「干麼不說話,難道你上來只是為了帶大魚走?」聲音中有著不安。「你……還愛我嗎?」

  笨蛋,當然愛。「我是很想大魚啊,然後也很想修理你!」她哭了。「然後我愛你。」對嘛,這就對了嘛。「你有很多時間可以修理我。」好,臨時動議,准備告白的話現在就說。

  「筱魚,謝謝你。你讓我明白一件事,不管勝利或失敗,都不重要,重要是,這一路上,是誰陪著你。謝謝你,我們要永遠在一起。」

  她大哭。「好。」

  「不要哭,快訂好房間去泡澡。」

  「好。」

  「等我過去,我也要泡澡。」

  「唔。」

  「我們可以洗鴛鴦浴……」呃,以下對話,兒童不宜,消音。

  筱魚泡在浴缸裡,沉在香噴噴暖呼呼的白泡沫裡。

  好舒服啊。

  她享等著,想到這樣舒服時,方利澤苦苦地開車前來。心疼,感動。她合上眼睛。幸好,最後決定放下恐俱,來找他,再愛下去。太正確了!她差點就為怕失敗、為睹氣,錯過這麼幸福的滋味。

  如果,不是方利澤很有毅力,說服她,他們還有機會走一起嗎?也許難過,遺憾終生。

  人在追逐幸福的道路上,幻滅又挫敗太多次後,也許,即使看到幸福的可能,只差一腳步矩離,卻會因為過去太痛苦,放棄臨門那一腳。怕空歡喜,就推走幸福的可能。逃避挑戰,抗拒失敗,貪圖安穩,不信美婪會成真。

  追逐美夢,需要勇氣。

  相信美夢成真,安心她擁它入鐶,也需要信心。

  這是筱魚銘心刻骨的體會。

  方利澤,我愛你。

  凌農兩點,有人敲門。

  他來了!

  筱魚衝去,打開門。

  方利澤看著地,嘆了盡氣。「終於——」

  「你累不累——」還來不及說話,就被他推進房內,他拉行李箱入房,順手關門。

  「方利澤,唔」

  話說不清楚,就被他推至牆邊,嘴被堵住,身體被抵在牆前。他以近乎吞沒她的吻,封住她嘴。什麼都別說了。

  別浪費時間講話了。

  他輾轉吻著她柔軟唇瓣,他欲望熾熱,急切地想占有她。

  這段好苦的思念,失去她的恐懼、被拒絕的慌亂、見不到面的傷慟、她要嫁別人的驚恐,這些,令方利澤急切緊張,只想快點占有她。

  我的女人,她是我的,屬於我的女人。

  誰都不准跟我搶!

  他扣住她雙腕,抵在牆。貼近她身體,吮吻她的唇。

  筱魚震顫著,虛軟地由他放肆。她先笨拙的響應,然後熱烈地與他纏吻。

  他抱起筱魚,和她一起栽到床上。

  方利澤跨坐在筱魚身上,看著地,在她迷蒙的目色中,褪去上衣,扔地上。他把手機音樂打開,扯落腰間皮帶,扔掉。然後,俯低身子,兩手肘把她困在懷間。他們的臉,靠得好近。

  他黝暗炙熱的眼睛,與她深深對望著。

  「筱魚……」

  她笑了,臉紅紅。

  他也笑了,低頭,咬她耳朵。「我還可以深深的……深深的……」占有你。

  筱魚閉上眼,感覺他的吻落在耳朵,落在臉邊……她收攏雙臂,圈抱他。手掌貼在他熱燙的背,環抱他。

  她心滿意足了,這男人,是我的啊。

  終於真實的抱住了啊。

  他們纏住彼此,沉重的呼息聲,更多更熱的吻。在語言之外,只剩感覺。觸摸彼此,確認彼此,熟悉彼此。

  在昏暗房間,柔軟床鋪。

  方利澤撐開她,像緩慢溫暖地,慢慢撐開一朵花兒。然後沉沒,沒入她甜蜜的震顫裡,進入她身她落淚,興奮的顫抖。感覺著,他的存在。慢慢移動,深入體內。

  歡迎光臨,請進,吾愛。

  請深深進來我這裡。

  請跟我親昵依偎。

  一直在這裡等你的我啊,請與我同在。

  她,恰如一朵向光花,朝他開展。她雙手擁抱他,雙腿也圈住他。將他收攏,把這光藏住,沒入深他們親昵緊密,滋潤溫暖,纏成同心結,永相依。

  五月,台北雨季。

  斗六市,艷陽高照。

  方利澤跟筱魚在玩More Fun益智游戲店,玩桌游。

  隔著一片立板,他們玩「古墓游戲」。

  筱魚要抓立板對面的方利澤。先擲骰子,決定誰移動幾步。然後,挪動磁性膠片,推測對方位置,在立板上的迷宮行走。還要計算對方約略的位置,筱魚算數不好,手忙腳亂,一次都沒抓到他。

  方利澤開心死了。「你到底有沒有腦子啊?怎麼一次都抓不到啊?寶藏都被我拿光了。」筱魚癟嘴,挪動膠板。「可惡,可惡啊。」

  方利澤猜出她停置的位置,這丫頭又要輸了。擲骰子,換他動作。

  我又要贏了,我又要拿寶藏了!但他忍住,忍耐住啊。

  他沒挪向寶藏,他移向筱魚的鬼。

  嘻嚓。

  筱魚驚呼。「我抓到了,我抓到了啊,我抓到你了!」

  「喚。」他裝胡塗。

  「算你狠。」故意讓她贏。

  輸的感覺很糟,憋屈啊。但是,看她樂成這樣,看她笑成那樣,值得啦。爭論時,較量時,沒有現在,方利澤偶爾會故意輸,忍住好勝的脾性,就為了看心愛的人,燦笑如花兒,那麼,他也會笑開懷。而且,輸的感覺也不是太差啦,心裡很溫暖呢。

  玩完桌游。

  投幣,呱呱,呱呱。

  綠青蛙出動,打打打,我打打打。你打打,我打打。

  比賽結束。

  筱魚歡呼。「我贏,我贏。」

  又囂張地對他扭來扭去了。「怎麼樣?我贏喔,啦啦啦。」他咬牙。「不可能,再比。」好,投幣,呱呱,呱呱。

  綠青蛙出動;打打打,我打打打。你打打,我打打。

  結束。

  筱魚又一陣歡呼。「我贏,我贏,我又贏了——」方利澤雙手搭在機器兩側,看著機器,目露凶光。「這台機器多少錢?」筱魚怔住。「冷靜,冷靜啊——」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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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6 00:29:50 |只看該作者
後記 單飛雪

  你(妳)好嗎?

  這次分享了我很喜歡的小城市,鬥六。曾想過將來年老,就在這樣的小城市度過余生。鬥六有很多小咖啡館,大量花草樹木,生活步調悠閑,日夜都賞心悅目,我愛鬥六。

  你(你)好嗎?

  我還走在學習的路途上,學習如何愛與被愛。練習擁抱愛也練習著,當愛離開,要怎麼在流淚時,仍記住對方種種的好。

  什麼是真愛?我還在摸索。

  也許我們都一祥,不管活到幾歲,都渴望遇到一個對的人,相安無事,就敢?憨地愛到老。相愛一刻,世界真美;不愛時,毀天滅地。諷刺是,即使像我寫過無數愛情故事,對於怎麼保有愛情,並沒有比厲害,也是相當笨拙的啊。

  有時讀者寫信問我感情難題,我汗顏,不知如何給個正確答案,因為我也還在練習,正確的旁與被兩人攜豐,走上愛的路途,這一路,不是只有風光明媚,還會有大雨般的暗黑時刻。

  相愛一場,最終散了,都還要練習。練習保存對方的美好,保全相戀時的初心。愛來時,我們打開心門,笑嚷「歡迎光臨」。

  愛走了時,我們流淚,但願也能好好在心裡跟對方說「謝謝光顧」。

  能在淚水中戚謝對方愛過你。跟當初決定相愛時,一祥需要勇敢。

  無數年頭過去了,漸漸地,這世上開始有著一些,我愛過的人。他們流落各處,走在他們自已的路途上,不再往來,從此與我沒交集。

  然後,漸漸地,愛恨情仇,都會隨風去。

  我希望他們都活得好好的,只要活著就行了。這世上,失去哪一個我曾愛過的人,都會令我痛不欲生。因為我記得他們在我目中,曾是那般美好耀眼。

  他們曾使我的生命燦亮光明,因此我很願意,溫柔地想念他們。

  在某些夜晚,我會微笑地,面對他們,思念他們。

  我不知何謂真愛,但我想,我會越愛,越趨近愛的真相。

  愛,無法用世價值框起,每個人愛的方式都是獨特的,沒有統一規格。不論對方是什麼樣子,(愛)讓他成為他自已的樣子。即使那模樣,對當初愛上他的你來說,太陌生。你也願理解,尊重他本然的樣子。

  當愛裡,沒有我的期待。每個人,就會完全他自己。彼此或留下,或選擇離開。相愛一場,但願愛消失後,彼此,都成為更好的人。

  我想,這就是人與人相逢的意義。

  為了在交集後,衝撞後,沉澱後,長成更棒的自己。因此,在愛裡面,我最想提醒自己的,就是愛來愛去,無怨無恨。

  我有沒有愛著?自己明白就好。

  愛如同我養著的貓兒,盡管有時傷我,抓出疼痛血痕。我依然會,在日後,將它們擁在懷,撫著它的皮毛,謝謝這樣的暖度,謝謝它仍溫熱地,仍安好活著,這就值得深深戚謝了。

  但願,我們都在愛的路途上,練習成為更好的自己。

  單阿姐2014/3/3台北微雨

  PS:補充說明(關於故事中的瑣碎事)

  關於「獾」

  故事設定時,想幫女主角廖筱魚,找個隨身布偶。於是看了很多布偶圖,原本要用兔子小姐。

  後來,在鬥六的紅與黑咖啡館,看到窗台上的獾布偶,更喜歡也更切題,便以它做設定。你們看到的圖片,便是在店裡時,阿姐拍的。從這間咖啡館的後門走出去,會看到古意盎然的風景。有幾日,我喜歡在那裡曬太陽,看著蒼蒼大樹,恬靜歡喜。筱魚愛吃的「松山割包店」,是台灣有名的小吃,也可寫成刈包或掛包。鄰近松山火車站,地址是:台北市松山區松山路179號。網絡上有很多數據可查。

  我喜歡書中有真實地點,總覺得除了寫書中故事,希望還能分享我愛的美好事物。

  關於書中有關都更手法及地點,純屬虛構。

  另外,感謝遠從金門寄禮物給我的朋友,謝謝你的心意,很感動。

  以上,報告完畢。

  希望大家喜歡這個故事,我們下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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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9-12 19: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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