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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杜思同醒來的時候,視線所及是白茫茫的天花板,周圍的味道不太好聞,好像是消毒水之類的,遲鈍了小半天,才意識到自己現在在醫院。
側過頭,她見到右手吊著點滴,病房裡開著暖氣,然後,她想起最近發生的事,再想到昏過去前的一切……
此時門被輕輕推開,杜思同循聲看去,是羅媛。
「同同……」羅媛見她醒來,俏臉蒼白憔悴,心裡又難過又自責。
「沒事了。」杜思同甚至覺得腰都不疼了。
羅媛帶上門,將食物拿過來。
杜思同看到粥,腦子裡一空,急忙問道:「孩子呢?」她不記得從哪裡看過流產後兩天之內不能吃飯,只能喝粥、吃流質食品,在那麼一瞬間她只想到了這個可能。
「沒事!孩子沒事……」羅媛說著突然掉下眼淚,眨眼間已經泣不成聲,「都、都是我的錯,如果那天我跟你一起回去的話……」
一見羅媛這樣子,杜思同還真的沒法相信自己沒事,不過她也知道羅媛沒必要在這方面騙自己,於是緩緩舒口氣,紅著眼笑罵道:「你防得了初一還能防得了十五啊?梁若琳早晚要拿我開刀,總會鑽到空子,也是我自己不夠警惕。」說著,她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梁瑾瑜。
羅媛本來還愧疚的想說什麼,見她有點走神,坐到床邊抽張衛生紙擦眼淚,猶豫著問:「你真的跟梁瑾瑜結婚了?」
面對羅緩這麼小心翼翼的詢問,杜思同微微嘆口氣,「現在知道你和我是患難姊妹了吧?嚴馨搶了你的初戀,我老公則是差點被搶了。」
「你還笑得出來!」羅媛眼睛裡水霧都還沒褪去,瞪大雙眼,一臉不敢置信,「既然你是正室,怎麼能忍成這樣?不過經過這次事件,我對梁總裁改觀了,我能看得出來,他對你是真心的。」
真不真心以前也許沒有看出來,但經過這麼一回,杜思同多少知道梁瑾瑜對自己並不是無情,相反的,他應該很愛她。
「對了,梁若琳自殺了你知道嗎?雖然被搶救回來,但聽說精神有點失常了。」羅媛幫忙倒粥。
得知杜思同脫離危險,而且母子平安後,她才算是真的放下心,在椅子上坐了半天,終於有力氣站起身。鄒梁說杜思同醒來可以吃點粥,她就下樓去買,誰知道這麼短的時間內,好友就醒來了。
杜思同靜靜的看著她盛粥,聞言附和了句,「精神病殺人不犯法是嗎……」
羅媛動作一頓,哭笑不得的看向一臉無辜的杜思同,「你想什麼呢!她現在也在醫院躺著,她對自己比對你狠,往肚子狠狠捅了兩刀,聽說刺穿了腸子和胃,要動手術修復。」
梁若琳對自己比較狠嗎?杜思同怔怔的想,如果她沒有躲那麼一下,是不是那往她小腹直直而來的一刀,就能直接要了孩子的命?
「你現在打的點滴裡頭有加營養液,幾天沒進食,你可以忍,你肚子裡我的干兒子可忍不了。」說到這,羅媛突然想到什麼似的朝她挑挑眉,眸中閃過揶揄,「你可不知道,鄒梁跟梁瑾瑜說你們母子有危險的時候,梁總裁急紅著眼吼保大人時有多逗。」
杜思同脫險後,羅媛一顆心放下來,已經完全忘了當自己看到鄒梁出來的時候,連上前去問的勇氣都沒有,傻楞楞的站在一邊干著急。
「這樣啊,那我還真是嫁了個好男人。」杜思同難得自娛自樂,「他母親已經不在人世,沒有我和他媽掉水裡先救誰的問題,以後生孩子也不用有保大保小的擔憂了。」
羅媛將病床稍微的往上調,讓杜思同上身傾斜有助進食,然後瞪她,「你還笑得出來!說來我這閨蜜也真是失職,你結婚跟被綁架我都是看了梁瑾瑜的那篇專訪後衝去問他才知道的,不然我到現在還被蒙在鼓裡呢。」
「怎麼會?媛媛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了。」杜思同笑笑,伸出沒有打點滴的手打算去接湯匙。
羅媛將拿著湯匙的手往後一縮,哼哼著看她,「我喂你吧,這個時候了還逞強。」
杜思同從善如流的放下手,粥不算燙,她乖巧的吃了小半碗就吃不下了,於是又狀似無意地詢問梁瑾瑜的去向,說起來,這還是她醒來第一次主動提他的名字。
「不清楚,從你轉進VIP病房後梁瑾瑜就一直守著你,後來你爸爸來了,梁瑾瑜就跟著走了。」
「這樣啊……」杜思同垂下眼。
父親向來疼她,唯一不顧她意願做的事就是將她嫁給梁瑾瑜,現在因為梁家的恩怨她出了事,說不准父親責怪梁瑾瑜的同時也會責怪自己。
杜思同在病房裡擔心,然而在杜家書房裡,梁瑾瑜和杜立行兩人的氣氛其實還算好。
梁瑾瑜一開始不知道杜思同懷孕了,等鄒梁告知完回去救人,他整個人才被一種叫做後悔的情緒吞沒。
明知道最近是動蕩時期,向淵一旦出事,梁若琳肯定不會就這麼善罷甘休,為什麼他會以為讓杜思同帶薪休假在家就會安全無事?就算忙得忘了,也不應該犯下這麼大的漏洞讓梁若琳有機可乘。
可他更懊悔的是,杜思同肚子裡的孩子都好幾個月大了,他卻一點都不知道。
當時聽到的當下是什麼感受已經記不清了,只知道自己的腦子被恐懼和慌張的情緒攫取,完全不能理智思考,等意識清明,梁瑾瑜就想到了因為CMI攻勢而忙得焦頭爛額顧不得回家期間,按照羅媛說的,她和杜思同看到他和嚴馨在醫院門口抱了一下。
原本只是一個分別的擁抱,但在杜思同眼底肯定不會是這樣的意義。
那個時候她就已經懷孕了是嗎?她氣他一邊說公事忙,一邊還去醫院接嚴馨出院,氣他有工夫關心其他女人,卻不願意關心一下妻子的身體狀況……一想到杜思同是在對他徹底心灰意冷下才選擇寫下離婚協議書,寄了辭職信,梁瑾瑜就喘不過氣來。
心疼、懊惱、愧疚等復雜的情緒一次次攻襲著他,他卻沒有任何防御能力,每想一次就痛一次,哪怕坐在杜立行面前,他都還不能平靜。
「她還沒醒。」梁瑾瑜握著茶杯的手放在桌子上,這才勉強穩住心神,「醫生說還好她身體夠好,所以有驚無險地撐過來了……」
「你應該慶幸她沒有發生什麼事。」杜立行臉上連敷衍的笑容都沒有,靠在太師椅上,向來慈祥的臉緊繃著。
梁瑾瑜聽到這話,扯了下唇,「這次是我疏忽了。」
「你該聽我的意見,直接離婚,讓同同住回杜家。」
「一旦向淵倒台,梁若琳還是會偏激到做出這種行為。」梁瑾瑜握緊了手中的茶杯,第一次在杜立行面前有了自己的堅持,「我唯一的疏忽就是沒有讓思同完全信任我,才會讓別人有機可乘。我和她是夫妻,梁氏的境況我應該和她稍微提一下,她不知道梁氏真正的情況,才會被梁若琳引誘。」
「你怎麼知道是引誘?」
「我在她手機裡安裝過定位晶片,後來她的包被偷,我讓技術部門稍微改良一下,加了記憶程式。那可以說是個小型網路,能查出最近三天的通話紀錄和內容,只是梁若琳膽子大心也夠細,綁了思同之後,將她的手機扔在垃圾桶,以至於我沒辦法即時找到人。」梁瑾瑜說到這,抿著唇眼神有點陰鷥,「我會讓梁若琳那個女人付出代價的。」
杜立行卻冷漠地道:「我不管你和你妹妹還有什麼帳要算,事實告訴我同同跟著你有危險。我還聽說,你一直和你公司的一個女員工走得挺近?別忘了你當初是怎麼跟我保證,我才答應把同同嫁給你。」
「爸,我沒有忘,我和嚴馨沒有任何你想的那種關系,可能是我和思同隱婚,所以她起了不該有的心思,但發現的第一時間我就已經和她解釋清楚,她也表示理解。」梁瑾瑜的聲音鏗鏘有力,句句擲地有聲,「你如果不相信,我現在就可以擬一份梁氏以後的財產分配,絕對不會讓思同和孩子再受半點委屈。你比我更清楚,現在針對梁氏的向淵已經入獄,梁氏的整體情況正在慢慢復蘇,這次過後,我相信梁氏會更強大。」
對此剖白,杜立行沒有用言語來表達自己的立場,只是緩緩的喝了口茶,意味不明的看了梁瑾瑜一眼,算是默許。
只是,梁瑾瑜在杜立行面前這樣說,不代表事情就真的是這麼個走向。
經過綁架事件後,梁瑾瑜已經完全認清杜思同在自己心中的地位,以前在杜立行面前許諾已經是千萬個不樂意的無奈之舉,現在事情有轉機,更不可能答應離婚,他相信自己不會輕易被打倒,也不會將杜思同和孩子交給任何一個不是自己的男人。
包括眼前這個最喜歡挑釁他的林南。
「思同剛休息,你就不要進去打擾她了。」剛走出病房的梁瑾瑜站在門口,顯然沒有放行的意思。
杜思同腰間的傷雖然不深,但因為有過流產征兆,所以還要住院觀察一段時間,等孩子穩定了再出院。這期間,來得最勤的除了化身為模範丈夫的梁瑾瑜以外,就屬羅媛還有林南兩人了。
前兩次林南來都是挑梁瑾瑜不在的時候,因為他怕自己忍不住將梁瑾瑜痛揍一頓,都是因為這家伙馬虎大意,才害得思同經歷九死一生的危險。
「梁總裁說笑了,你進去也許是打擾,我進去則是陪伴,你怎麼知道她不想見我?」林南擺明是來找碴的,言行之間絲毫沒有之前對梁瑾瑜的忌憚。
前一段時間梁氏遭遇困難,其他人也許不知道,同行卻是知道些內幕的,這裡面當然包括林南。後來CMI出事,事情牽連甚廣,向淵沒工夫再對付梁氏,原以為能夠借機將陸一辰的位置取而代之,誰知道被對方洞悉,把自己給玩了進去,但就算現在梁氏沒再被惡意針對,想復蘇還是需要一段時間,而且大伙兒當初不知道梁氏危機是因為梁瑾瑜保密措施做得好,可這次……
「梁總裁也是孝順,聽說梁董事長已經是遲暮之年,梁家千金自殺未遂還沒清醒,梁氏如今負面新聞一大堆,難為你還一天跑醫院好幾趟。」林南干脆將一只手插進口袋,往病房裡面遞了一個眼神,「梁總裁還不打算讓我進去嗎?我有空閑,梁總裁你這大忙人恐怕耗不起吧?」
「林南!」梁瑾瑜眯起眼。
「於公來說,我喊你一聲梁總裁,你能叫我林總監我會更喜歡,於私的話……我更希望你能喊我林先生,畢竟我們不熟。」林南皮笑肉不笑的說:「明人不說暗話,我覺得現在的你給不了思同想要的生活。」
「好,林先生。」梁瑾瑜從善如流的改了稱呼,桃花眼微微眯起,被林南這樣挑釁他並沒有生氣,微微靠著關上的病房門,雙手插在口袋,反而透著一股子好整以暇的氣勢,「我不知道是誰給林先生底氣,以至於你敢來這裡跟我叫囂。是因為回國進了In翅膀長硬了嗎?當初拿著思同的設計出國,是不是讓你特別有成就感?我有沒有能力給思同想要的生活不是你說了算,但你一個某種意義上可以算是吃軟飯的男人就更沒資格了吧?」
林南心中一凜,輕笑一聲,「我聽不懂梁總裁在說什麼,不過看來你今天是不打算放行了,那我下次再來。對了,梁總裁別忘了,所有媒體報導都有你口口聲聲說已經在籌劃離婚的片段,到時候雖然不能說捷足先登,至少我們能公平競爭吧?」
「會那樣認為,我只能很遺憾的說,這麼多年來林先生還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啊。」說罷,梁瑾瑜越過林南,大步離開,兩人擦肩而過的時候,他面無表情的勾起薄唇,「我們永遠不會離婚,你沒有任何機會。」
杜思同翻著相冊,上面的照片是梁瑾瑜這幾天在家布置的嬰兒房,擺設十分可愛,很多設計也很貼心,只是色彩偏藍色,她將相冊闔上,臉上帶著柔和的笑意,輕聲咕噥,「現在就准備是不是有點早啊?」
「不早了,還有很多東西要置辦。」梁瑾瑜一本正經的回答。他坐在病床邊上,因為身高優勢,所以能夠看到杜思同柔軟發間裡那可愛的發旋,他伸手揉了揉,在杜思同看過來前將她按到自己身上,一手輕輕攬著她的肩,「房間我還沒漆,家俱也還沒完成,不過我已經將尺寸和款式交給設計公司去處理,全是圓角的免得磕著,還有搖籃椅我也訂制了,至於衣服,你是設計師你來選。」
「確定是男孩了?」杜思同抬頭看,他下頷還有一點剛冒出來的胡碴,她抬手摸了摸,「對。」梁瑾瑜一把握住她的手,「別鬧,早上走得急,忘記刮了。」
「生出一座小冰山來不好玩。」杜思同抽回手,輕笑了一下。
梁瑾瑜覺得她醒來以後乖順許多,但是很多情緒卻被她掩藏起來,提起孩子的時候是柔和的,但是很快又變得黯然。
他重新把她的手握起來,捏了捏,「那以後再接再厲,生個貼心小蘿莉。」
杜思同抬眼看了看他,這次沒有抗拒,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時間不停流逝,在醫院待了將近半個月,確定胎兒已經穩定不會輕易出問題,而本人也已經活蹦亂跳足夠健康,杜思同這才被批准出院。
來接她的是杜立行、肖雅和東姨,梁瑾瑜今日有個新品發布會,說如果來得及就過來,來不及就直接到杜家去,至於羅媛昨天晚上打電話說沒法來,但很快就會去探望她和未來的干兒子。
跟著父母上了車,這一路杜思同簡直享受到了VVIP的待遇,回到家後就被安排在沙發上休肩,其他事情都交給別人做。她閑著無聊,隨手拿起報紙來翻,這一翻就正好翻到了梁氏的新聞。
雖然沒有了CMI的針對,但因為梁楷病重、梁若琳自殺,所以梁氏的負面新聞反而比之前最困難的時候還要多,關注這方面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導致最近的股價不太穩。因此梁氏必須加緊步伐挽救這個局面,而最好的噱頭就是年輕有為的羅媛。
看到羅媛如今的成就,杜思同很欣慰。雖然還遠不能跟嚴馨平起平坐,但她也已經打響了屬於自己的名號,相信超越嚴馨只是時間問題。不過,嚴馨可能會有些不甘吧……繼續將報紙往下看,杜思同就知道了為什麼羅媛說今天沒法來了。
為了轉移大家的注意力,梁氏最新推出了以「凜冬」為主題的手鏈,該設計使用的是玻璃種翡翠,晶瑩剔透,標語是「真正的美麗看起來脆弱,其實堅不可摧」。
那款手鏈杜思同覺得有點眼熟,隨後才想到和當初她醉酒時設計的那款手鐲有異曲同工之妙。當然,一個手鐲一個手鏈肯定是各有千秋,如果真的要說,還是羅媛這個設計更為巧妙,更能襯托出玉石的靈動。
杜思同不知道這是羅媛自己想的,還是嚴馨因為梁氏目前的境況摒棄前嫌,將當初看到的手鐲特點告訴羅媛,兩人一起設計,不管如何,能幫助到梁氏就好。
難怪今天羅媛沒來,原來是上午有「凜冬」的發布會,報紙上有寫地址和時間。杜思同一看時間還早,便想著去一趟,她偷偷拿了車鑰匙,又悄悄溜出門開車去找梁瑾瑜和羅媛,打算給他們一個驚喜。
很快來到了發布會現場,杜思同雖然已經遞交辭職信並辦了交接手續,而且也很久沒有去過公司,但她的辭職信一直被壓著遲遲未批准,直到前陣子鬧得沸沸揚揚的綁架案,她是梁瑾瑜的妻子這件事正式揭露,這下誰不知道她的辭職申請是被大Boss給壓下,所以這會兒哪怕沒有工作證也沒有遨請函,負責看守場地的人還是放行了。
可她一進場,就發現發布會並不如她想像中那麼順利。
「梁總裁,「凜冬」的款式和星環珠寶的「隆冬」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相似,對此您有什麼解釋?」
「我相信我公司所有設計師的操守,他們絕不會做任何剽竊的行為。」梁瑾瑜沉著臉。
記者質問的謹已面了這種霞,很顯然的,在杜思同來之前熱潮已經置一遍,而這時,更加尖銳的問題直襲而來——
「聽聞星環珠寶的董事長准備對梁氏此次的剽竊行為提出告訴,對此梁總裁怎麼看?」
「這款「凜冬」是我公司的羅媛設計師和設計總監嚴馨連袂合作,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們沒有做過任何虧心事,願意走法律程序以證清白。」
杜思同心裡咯噔一聲,梁氏要推出的新設計一定是被剽竊了!
星環珠寶一直都是梁氏的死對頭,兩家屬於表面和善,私底下競爭激烈的關系,所以外界的人並不清楚兩家的瓜葛。最近因為輿論媒體的施壓,梁氏內部也有壓不下的動蕩,也許就是因為人心不穩了,才給了對方鑽空子的機會。
星環珠寶的人不傻,不會無中生有,一定是掌握到了什麼,才敢這麼明目張膽的和梁氏叫囂,賊喊捉賊的說他們剽竊,而最有可能的就是——公司出了內鬼。
羅媛是什麼人品杜思同再清楚不過,她向來最討厭的就是抄襲和剽竊,而嚴馨雖然某方面上有些心機,但對待工作認真負責,而且她還對梁瑾瑜有意思,更加不可能做出這種將梁氏往絕境上逼的事情。
此時台上的羅媛顯得十分無力,原以為新設計的珠寶推出能夠讓梁氏重生,卻沒想到反倒讓梁氏進退維谷,還背負了剽竊的罪名,哪怕她將修改了無數次的設計稿拿出來證明,但對方也有著幾乎是一模一樣的稿件,唯一的區別就是對方草稿署名落款的時間比她的要早一段時間。
如果不是羅媛深刻記得自己最近每天晚上熬大半夜就是為了早點完成「凜冬」,還真的要被星環珠寶拿出的設計稿件給忽悠過去。
羅媛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情,她說的每句話都被媒體質疑,還一再把事情朝抄襲那方面帶,羅媛自知多說多錯,最後索性不再發言,然而,這也理所當然的被歪曲為心虛到不知該如何辯駁。
宋昱受梁瑾瑜命令,在引起更大的轟動前,緊急決定提前終止發布會,等查清事實真相後再另行安排。
身邊人來人往,杜思同定定的站著,遠遠看著坐在台上的梁瑾瑜。嚴馨曾經說過,他頭疼的時候只會坐著一動不動,微微擰著眉。
他頭痛犯了嗎?臉色差得很讓人擔心。杜思同想了想,避開人群,繞到後台上了階梯。
梁瑾瑜閉上眼,他知道現在最好的應對方法就是回去,緊急啟動危機處理。
但被爆剽竊的珠寶行情能好到哪裡去?何況他們才舉辦發布會,星環珠寶卻已經悄無聲息地搶先一天上架銷售,剽竊之名幾乎被坐實,他已經可以預見「凜冬」的下場會有多凄慘。
杜思同走到他身後,雙手放在他太陽穴上輕揉,「公司出叛徒了?」
梁瑾瑜身子一僵,連忙轉頭,見真的是杜思同,立刻站起身將她摟住,遮住她的面孔帶她離開,語氣略顯焦急,「胡鬧!你怎麼來了?」
「我本來是想給你們一個驚喜的,沒想到……」杜思同皺緊眉頭,「這事肯定要召開澄清記者會,別擔心,清者自清。」
梁瑾瑜眼底皆是疲倦,他為今天籌劃了很久,只等著這一仗勝利好翻身,卻沒想到會栽在這樣的事情上。梁氏自詡低調,雖然在A市有一席之地,但向來謹慎小心不輕易得罪人,畢竟樹敵太多沒好處,CMI就是牆倒眾人推的典範。
「這件事你不用管。」
「我怎麼能不管,好歹我現在還是你老婆,你破產了我怎麼辦!我還沒做好當窮光蛋的准備呢!」杜思同聲音提高,話才說完,就察覺到幾乎拿大風衣將她裹住的梁瑾瑜腳步停了一下。
一眾記者見梁瑾瑜出來,連忙圍了上去,手裡的麥克風往前遞,問題十分犀利——
「梁總裁,有人說因為梁家分崩離析,導致最近梁氏股價下跌,數以千計的股民即將被套牢,所以才會在情急之下選擇剽竊同行設計,是這樣嗎?」
梁瑾瑜表情冷若冰霜,「我最後重申一次,梁氏以及梁氏旗下的設計師都是清白的,絕對沒有做過任何偷雞摸狗的勾當。」他對著鏡頭,微微眯起的桃花眼裡閃過一道凌厲的光,「誰在背後做了什麼自己心裡清楚,夜路走多了總是會遇到鬼的,某些人既然做了這種事,就要有付出代價的覺悟!這件事情我們一定會查個清楚,不僅要還梁氏一個清白,更要還梁氏旗下的設計師一個清白。」
「您的意思是星環珠寶剽竊,卻做賊的喊抓賊?」
記者還在問,梁瑾瑜已經衝出記者群,掩護著杜思同上了自己的車。「宋昱,開車,先回杜家。」
「不用回家,去公司吧,你還有正事不是嗎?」
「我先送你回去。我養著公關部那群人不是吃白食的,等我送你回去再到公司,公關方案應該也出來了。」梁瑾瑜放下風衣,看杜思同的臉有點紅,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你才出院,在家裡好好休息,養好你自己別添亂就夠了,所有的事情都不要管,知道了嗎?」
杜思同白他一眼,「誰稀罕操這種破心。你可要撐住了呀,我可是只能同富貴不能共患難的人,到時候可別怪我翻臉不認人啊。」
梁瑾瑜嗤笑,摟在她腰間的手捏了一把,「沒良心的女人!」
杜思同輕輕哼了一聲。
從發布會結束的那天起,梁瑾瑜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梁氏即將破產的消息不知道是誰散播出去的,內部好幾十個員工集體辭職並要求發放薪資,還有一些原本交情好的合作公司也要求提前支付第二部分預付款,不然不再繼續生產。
梁氏本來指望「凜冬」上市後資金回籠,至少能先解了燃眉之急,有轉圜的余地,現在出了這麼大的麻煩,投出去的資金別說回籠,完全是打了水漂,誰都知道,梁氏宣告破產已經是早晚的事。
也有些人認為這麼一件小事不足以擊垮梁氏,至少它在A市的珠寶設計依然占有一席之地,算是頂梁柱。但是他們不知道的是,原先向淵的打撃已經讓梁氏難以喘息,負隅頑抗下才苦苦支撐到對方自顧不暇,這麼短的時間還不夠梁氏調整回來,卻又被對手公司落井下石,徹底讓梁氏翻不了身。
雖然公司的事情讓梁瑾瑜忙得腳不沾地,但哪怕忙到再晚,他也不忘回梁家陪杜思同。
而杜思同最近很煩惱,因為父親已經給她打了不下十通電話,內容千篇一律是讓她趕緊跟梁瑾瑜離婚,省得被拖累。
杜思同當然知道梁氏現在如同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但要她此時離開梁瑾瑜,她做不到。她可以在他最風光無限的時候離開,也可以在他左擁右抱的時候離開,但絕對不會在他最孤立無援的時候離開。
「我手頭還有點閑錢,如果現在梁氏資金周轉不開,可以先拿去用。」杜思同一般都等到梁瑾瑜回來再一起睡,每天抱著自己的胸膛依舊那麼溫暖,她卻能感覺到他在短短兩三天的光景裡痩得不成樣子。
杜思同當然心疼,梁瑾瑜這幾天的精神越來越糟糕,她做不到無動於衷。事實上,每次父親打電話問離婚的事辦得怎麼樣了,她都會求父親幫幫梁瑾瑜,但是杜立行畢竟是一市之長,舉止稍微有偏就會惹人非議,怎麼會輕易答應。
「不用。」梁瑾瑜下頷抵著杜思同的頭頂,語氣平淡,卻不自覺將她摟緊幾分,「現在就是個無底洞,怎麼都填不滿,你最好把手裡的資產轉移一下,你那個朋友羅媛也好,其他人也罷,以防萬一。」
杜思同垂著眼,聽出他這是做好最糟准備的意思,心酸的不行。從來都是驕傲光鮮的梁瑾瑜什麼時候說過這樣的話?梁氏的現狀到底是慘成什麼程度了,才會把他逼成這樣?
「我不會這樣做。」杜思同伸手摟住他的腰,卻突然轉移了話題,「你是不是覺得,在這種時候嚴馨比我有用多了?」
「傻。」梁瑾瑜笑一聲,隨即又輕嘆著重復,「真是傻女人。」
杜思同見他逃避話題,表情不太滿意,「我知道你們之間發生的事,但這麼多年來,該補償的也應該都補償完了。你給了她未來、幫她鋪路,愧疚心讓你已經習慣無條件給予,習慣她的依賴,甚至習慣她的愛了嗎?」
「雖然我很累,但我還是要說清楚。」梁瑾瑜將杜思同稍微拉離了自己一些,那雙桃花眼很專注地看著她,「我對嚴馨好單純只是因為她救了我一命,我沒有習慣她任何事,也沒有縱容她,之所以會給予,那完全是因為她沒有觸碰到我的底線,我不在乎那些。
「我想一起過下半輩子的人是你,不然我為什麼要在最風光的時候跟你結婚?你真的以為我是看上你爸爸手裡的權力嗎?梁氏撐到現在我都沒跟爸開過口,又怎麼會用那麼蹩腳的借口跟你結婚?」
杜思同原本只是想弄清楚梁瑾瑜對嚴馨的感情,卻沒想到會聽見她從來沒有奢想過的告白。
那一刻,她整個人完全呆滯,腦袋一片空白,好一會兒才迎上那雙勾魂攝魄的眼,表情滿是不可置信。
「怎麼可能……」杜思同聽到自己那微弱的聲音。
梁瑾瑜勾唇,伸手遮住杜思同的眼睛,再在她無意識微微張開的唇上落下一個吻,杜思同睫毛輕顫,勾得他手心癢癢的,他的目光在此時此刻簡直柔軟到不可思議,可惜杜思同看不到。
他將她抱進懷裡,側臉貼在她的發頂,緩緩閉上眼,用低沉帶有磁性的聲音說:「我愛了你很久很久,多年前,有個剛上大學的女孩兒,個子小小的,眉眼清秀,長得一副可以任人隨意欺負的模樣……」
梁瑾瑜第一次遇到杜思同,是她剛上大學不久,他應院長的邀請去他們學校開講座,順便延攬一些有能力的學生進梁氏。
那時正值金秋,覺得講座枯燥的杜思同偷跑到學校隨處可見的小花壇邊,本來要寫生,完成素描課的作業,那時候日頭不大,曬在身上暖融融的很舒服,於是畫畫的心思也就擱置了,穿著青綠色罩衫的杜思同憑借著自己苗條的身軀,好好的涼亭不待,楞是縮在矮矮的灌木叢裡,講座結束打算離開的梁瑾瑜路過,差點以為自己遇到了不小心化身成人的灌木叢仙子。
明明知道不可能,但他還是被自己難得的小幽默給逗笑了。
她穿著米白色的連身裙,套著外罩衫,一雙印著碎花的布鞋和綠油油的草皮融在一起。
邊上放著素描本,上面是一件有了大致輪廓的裙子,沒有細節沒有款式,只是一個輪廓。
梁瑾瑜鬼使神差的拿起了素描本,杜思同睡得跟豬一樣,自然沒有半點反應。
「啊!」杜思同本來幾乎要被那溫柔的聲音哄得睡去,但聽到故事進展,睡意突然全消,抬頭想看梁瑾瑜,卻被他按在胸口沒法動,只能埋在他胸膛說:「原來那張畫是你畫的?」
「嗯。」梁瑾瑜說著,臉有點紅。他用了大概五分鐘的時間把睡著的杜思同給畫下來,本來打算帶走,想想還是留了下來。
那時候他弄不清楚自己怎麼突然有這個閑情逸致給一個陌生人畫肖像畫,落款的時候本來想寫「致美麗的睡美人」,結果才寫了個To就被自己的舉動逗笑了,於是將素描本放回原位走人。
第二次見到杜思同已經是一年之後,她是獲獎的學生,而他是頒獎嘉賓。他原本只想讓宋昱代自己去就好,卻看到其中有個署名是Ton的設計筆觸很熟悉,他恍惚了一陣,楞是讓宋昱推遲了第二天的洽談,去了學校。
他一眼就認出了當初的那個睡美人,她好像稍微會打扮了一點,黑白分明的杏眸不嫵媚卻足夠動人,臉上化著淡淡的妝,不過看著依舊有點睡眼惺忪,仿佛剛睡醒,她旁邊坐著一個俊朗的少年,微微側頭看著她,兩人交談著,少年時不時笑一聲以示附和。
那一天,他知道了Ton名叫杜思同,同時略微遺憾的想:啊,睡美人已經被其他的王子吻醒了。
杜思同聽梁瑾瑜用從不曾有過的溫柔語調跟她講那些她知道或者不知道的事,想抬頭看他,卻一直被他按在懷中,不讓抬頭。
她看不到梁瑾瑜說這些往事時的神情,哪怕她光聽他的語氣、他的回憶就覺得心怦怦直跳,她也依舊看不到他的表情。
梁瑾瑜說了很多,杜思同從來沒聽過他說這麼多話,時間越來越晚,她就聽著梁瑾瑜像個痴漢似的說著他和她每一次機緣巧合的遇見,又是怎麼默默的窺視著她,聽到一些雖然寵溺卻帶了點偏見的形容詞,她還會不太滿意的插嘴一兩句,然後就會聽到梁瑾瑜輕笑。
時光好像在脈脈溫情的話語中飛回到梁瑾瑜嘴裡那個很久很久以前,久到還不曾有林南的時候,杜思同慢慢闔上眼,好像看到一個寬闊的身影正斜斜地倚靠著校園裡那株楓樹,狹長好看的桃花眼眯著,嘴邊掛著淡淡的笑,修長的手指正拿著鉛筆在素描本上描繪,而遠處,一個少女側臥在灌木叢下,微微蜷著雙腿,睡得安詳又恬靜。
沒有冬天的寒冷,沒有夏日聒噪的蟬鳴,只有一陣陣悠然的秋風,帶著溫柔的桂花香吹拂過臉頰,風中,隱約還有一個讓人安心的熟悉氣息。
察覺她身上傳來平穩的呼吸聲,梁瑾瑜終於將摟著她的雙臂松開了些,只見她闔著眼,嘴角還微微揚著,心情顯然很不錯,模樣就像那個午後,他的睡美人在他面前毫無防備的睡著,等待王子去吻醒。
他微揚著薄唇,俯下身在她唇上親了親,又舔了舔,像是個未經人事的少年,對情人落下的親昵玩笑。
睡夢中的杜思同也許覺得癢了,有點害羞的抿了一下唇,露出臉頰一個若隱若現的小酒窩。
所以說,這哪裡是政商聯姻?如果初見面那一年,他就知道這個小睡美人注定是他的妻子,就不會錯過這麼多年,不會讓林南霸占了她的心又傷了她的心,不會讓她反復的質疑他對她、對這婚姻的忠誠。
羅媛這幾天面對了無數質疑,導致精神不太好,她和鄒梁兩人原本已經論及婚嫁,沒想到突然搞了這麼一出,連對羅媛很滿意的鄒母都有了意見,頻頻暗示鄒梁最好不要再跟她交往。
梁氏剽竊一事在發布會之後的第三天水落石出,人證物證倶在,是嚴馨的助理遭受星環珠寶收買,而嚴馨對這個助理太過信任,才讓她幫忙收拾羅媛的新設計稿,監視錄影器清楚記錄下助理拿手機對著稿紙拍照,每張都沒落下的畫面,此外,還有幾通和星環珠寶聯系,卻遭到刪除的通話紀錄被恢復。
嚴馨沒想到問題竟然出在自己身上,從綁架事件過後,她知道自己和梁瑾瑜在一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她還是沒有輕易放棄,而是將希望寄托在這次梁氏的最後一搏上。
嚴馨自認為很了解梁瑾瑜,她覺得梁瑾瑜喜歡有能力的人,只有在事業上能和他齊頭並進、高處比肩的人,才最適合當他的妻子。
「凜冬」是梁氏孤注一擲的翻身仗,也是她為了愛情孤注一擲的翻身仗,她幾乎事事親力親為,也努力拋棄和羅媛的不合,主動將上次杜思同設計的手鐲優點告知,希望和羅媛一起挽救梁氏,誰知道,最終卻被信任了將近四年的人反咬一口。
雖然事情真相大白,但星環珠寶的高層死不承認,梁氏這邊證據就算再確鑿也沒有辦法。
畢竟他們只能證明自己的清白,旁人信不信卻不是他們能夠決定的。
嚴馨自責,這麼大的疏漏全是因為自己一時大意,梁瑾瑜再也不會為她破例,她也無顏再留在梁氏。
「瑾瑜,對不起。」
「你知道我最不喜歡聽到這三個字。」其實梁瑾瑜也知道是自己太過大意,但嚴馨身邊的助理是跟了她好幾年的,工作勤懇為人務實,雖然沒有多出色但很少犯錯。這次他劍走偏鋒,卻沒想過此時的梁氏已經不是以前的梁氏,上下人等不再像從前一樣一條心,受人利用也是無可奈何。
嚴馨看梁瑾瑜疲倦的揉著眉心,她眼睛一紅,「我知道是我的錯,是我太馬虎太大意,是我讓好不容易找到希望的公司再一次面臨破產的危險。但是瑾瑜,我想陪梁氏渡過難關之後再引咎辭職,希望你能給我這個機會。」
「既然已經凶多吉少,能走一個算一個吧。」梁瑾瑜站起身,走到總裁辦公室的落地窗邊。
白天的A市依舊匆忙,多一個公司少一個公司都不會有損它絲毫的繁華。他看著車水馬龍的街道,雖然不想承認,但他桌子上那厚厚一迭等待處理的辭職信說明了一切。
梁氏雖然還未倒,但也已經黔驢技窮。
梁瑾瑜為嚴馨准備了移居國外的手續,他最討厭欠人情債,然而當初她既然在他最危急的關頭推了他一把,現在梁氏有危機,他也只能在這當頭將她推出漩渦,不能說扯平,但求問心無愧吧,以後,誰也不會再欠誰了。
於此同時,杜思同因為前一晚梁瑾瑜跟她說的那些話,第二天一早就把自己關進了書房。
唇亡齒寒,梁瑾瑜一旦出事,決計不離婚的她肯定也好過不到哪裡去,但她卻不會就這麼認命。她最鐘愛的是筆,賦予她光芒的是設計,她要重新回到舞台上,重拾這份熱情,一步一步走到梁瑾瑜身邊,告訴他,她不是睡美人,而是可以獨當一面的皇後。
這是一款關於「秋。憶」的設計,當然還有其他零碎的小設計,比如雞血石為材料,以親子血緣關系為訴求的設計,適合家庭成員佩戴。
A市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已經成家立業的成功人士遠比還在奮鬥的單身貴族要多,這樣一來,銷路根本不用愁;二來,她是Ton,當年被法國設計大師卡斯塔贊譽的設計界新星,雖然中間退隱了這麼多年,但不妨礙她復出時綻放光芒。
花了足足一天時間,杜思同將平時至少要半個多月緊趕慢趕才能完成的稿子畫好,不需要反復修改,一氣呵成的作品讓杜思同自己都充滿了希望和信心,忙碌的同時,她也不想自己和孩子出任何意外,讓梁瑾瑜擔心,所以將東姨送來的補藥和餐點都按時吃下。
「太太,先生打電話來說會晚一點回來。」
又是這句話,但杜思同卻不如以往那樣擔心,回了東姨一句「知道了」,隨後回房間打電話。
她手頭有著父親從小到大幫她存起來的壓歲錢、梁瑾瑜給的家用外加她這些年的薪水,由於她很少有需要花錢的地方,所以這會兒猛地看起來金額著實不小。
梁瑾瑜當初怕拖累杜思同,建議她將錢轉到其他帳戶,等到風波過後再說,她卻決定將這筆款項注資梁氏。她不相信梁瑾瑜會這麼輕易的倒下,如果說梁氏現在處於寒冬,那麼一把足夠旺的火也許就能夠讓他熬過這個寒冷的時期,重新振作起來!
她相信梁瑾瑜,相信她的丈夫,相信她孩子的父親可以渡過這個難關!
「總裁,有人打電話來商談注資的事。」宋昱將要批閱的文件都放到梁瑾瑜的辦公桌上。
「商談注資?誰。」梁瑾瑜一怔。
「對方沒有說,不過我聽電話那邊有人喊他周先生,隨後他便彙來五千萬,看起來倒不像是投資,而是來送錢的。」宋昱在梁氏工作這麼多年,還沒見過這麼心急的投資人,居然還沒談妥就先彙錢。
他邊說邊把手裡的一份快遞放在文件最上方,「還有這是來自一個叫做Ton的設計師寄來的快遞,說是讓您親啟,要不要……」
梁瑾瑜心一窒,「放下,我待會兒看。」
等宋昱離開辦公室,梁瑾瑜立刻將快遞給打開,裡面是一小迭設計成稿,雖然沒有上色和標注尺寸,但光款式就足夠讓人眼前一亮,哪怕在Y&M收斂鋒芒這麼多年,她依舊沒有辜負她的天賦。
杜思同在信件裡表示,她會加入梁氏,與梁氏簽訂合作,接著在短時間內推出最新設計,她雖然不是多有名氣的設計師,但她的名字曾經上過法國巴黎報刊,被法國設計大師卡斯塔贊譽等等都是不容置喙的事實,可以當做東山再起的噱頭。
但真正讓梁瑾瑜欣喜的不止是這個,而是他知道,這是杜思同接納他的最好證明。
她相信了前天晚上他的剖白,也許他早應該放下那些以為先愛上就輸了,以為在乎放在心裡就好,不需要被誰知道的念頭。信任是彼此給予的,信心和安全感同樣是,需要適時的說出來,讓她知道自己的心意。
接著,梁瑾瑜不可避免的想到注資的事,現在梁氏搖搖欲墜,在大部分的人眼中,融資就代表虧本,又不是錢多到沒地方花,連他自己都不可能做這種事情,所以……這也是杜思同在背後扶了一把嗎?
哪怕獲得了一筆融資,但梁氏依舊負面新聞纏身,員工走了一大片,梁氏大樓再沒有以往繁榮的景像,梁氏的股價也一直暴跌,數以千計的股民損失慘重,期間不乏傾家蕩產的,當然也有繼續支持梁氏的股民,雖然謠言一直都沒有散去,卻甘願冒著被套牢的風險沒有拋售。
不管如何,Ton加入梁氏的消息,包括梁氏設計師沒有剽竊這事不管有沒有人信,都必須要開發布會申明,而且要越快越好。
「找家有合作關系的媒體放消息,就說Ton復出,打算攜新作品和企業合作,已經向梁氏拋出橄欖枝。」梁瑾瑜跟Maggie及宋昱說,然後將設計圖往前推了一些,「這就是Ton的設計圖,這是Ton親筆寫的信件。」
「Ton?她都退隱好幾年了,而且名氣也不是很大,將她當做賭注會不會太冒險?」Maggie有些遲疑。
宋昱倒是很能接受,「我待會兒就去打電話招呼一聲,現在對公司不利的謠言太多,能穩住股民才是重點。」
「嗯。」梁瑾瑜應了聲,隨即想到什麼,那雙勾人的桃花眼微微上揚,「給法國卡斯塔大師發邀請函,邀請他參加梁氏明年的年會,就說Ton已經是梁氏的設計師,到時候也會出席。」
「明年年會?那現在發會不會太早了點?」
「早嗎?」梁瑾瑜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
很快的,梁氏將再次開發布會就剽竊星環珠寶的事做澄清,同時告知隱世近五年的Ton將攜新作品加入梁氏,並且簽下未來三年設計獨家授權的消息,在梁瑾瑜有意讓人放出風聲之後不脛而走,發布會舉辦場地定在千達廣場,不限人數,所有感興趣或者有時間的人都可以參加。
終於,在種種負面新聞之後,梁氏再次被推到眾人面前。
而這一次,梁氏上上下下都知道一點:放手一搏,不成功便成仁。
隔天在發布會會場,所有一切都已經就緒,但眼看著時間馬上就要到九點三十,卻一直沒有杜思同的身影,梁瑾瑜驚覺她沒有來,怕她出什麼事,立刻給家裡打電話,東姨困惑地說杜思同一大早就出門了,還因為要出席發布會而特意准備了下。
一大早就出門,怎麼可能現在還沒到?
梁瑾瑜心中的不安漸漸擴散開來,他甚至開始後悔昨天怎麼沒有回家,如果回家,早上跟她一起來就不會發生任何意外。
因為杜思同缺席,發布會往後推遲五分鐘,可依舊沒有見到人,只能又繼續往後延。
「梁總裁,有關天才少女設計師Ton要加盟梁氏的事,是不是梁氏造假的消息?」有媒體等得不耐煩了,「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推遲時間,梁氏的信用過不了多久就會告罄。」
「抱歉,是我疏忽。」梁瑾瑜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禮貌的一鞠躬,朝主持人頷首示意開始,人員陸續進場,唯獨放著Ton名牌的位子沒有人坐。
「發布會現在開始,我們將就星環珠寶誹謗梁氏剽竊一事做出澄清——」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見宋昱臉色有些慌張,行色匆匆跑上台來。
宋昱是見過大世面的,就算梁氏遭受前所未有的困難時也沒見過他這般慌亂的模樣,梁瑾瑜心驀地一沉,「怎麼回事?」
宋昱彎腰湊到他耳邊,抬手掩嘴壓低聲音,「公司保安攔不住,有一群股民趁著我們高層在這邊開發布會,已經闖進了梁氏要討說法,其中還有位中年男人帶著妻子和女兒嚷著要自殺,杜小姐因為先去了公司,目前正在幫忙調解,走不開。」
杜思同在公司?!
那可都是一群被暴跌的股價逼瘋了的人啊!她怎麼敢去招惹,更不用說她現在還懷著身孕,要是磕著碰著,或者……
思及此,梁瑾瑜沒有猶豫,叮囑眾人留下主持這邊的發布會進程,自己則親自回公司解決問題。
有記者見梁瑾瑜離席,紛紛發問是Ton失約還是梁氏出了問題,更有娛樂版的記者們直接跟在梁瑾瑜後頭搶新聞去了。
發布會?他們娛樂版只要爆點,誰在意那種無聊的商業新聞!
杜思同出門後先去梁氏轉了一圈,昨羅瑾瑜打電謹不回來睡,讓她覺得很心疼,所以打算早點過來,先好好鼓勵他一番再跟他一起去會場,沒想到梁瑾瑜連發布會的准備都親力親為,六點就去了活動現場。
沒找到人的杜思同正准備自己去發布會,結果迎面就撞上闖進來的股民們,最讓人意外的是,已經有人昨天就預約過,今天借著預約的名頭直接上樓,這會兒都站在頂樓要准備往下跳了!
梁氏能做主、敢做這個主的高層們都不在,留下的人根本不足以說服股民,杜田心同權衡再三,還是讓人去通知發布會那邊,自己則先去看看情況,務求穩住股民的心,司機就等在樓下,這邊一旦有人接應,她馬上就趕去發布會。
「情況怎麼樣?」杜思同大步流星地往樓上走,身邊跟著人事部經理——發布會那邊沒人事部什麼事,所以他今天留在公司。
「大概有三十人,大多是來討說法的,已經砸了不少東西,其中還有一家三口喊著要跳樓,說死前要見梁總裁一面,現在還在上頭,沒人勸得動。」
杜思同臉色不太好,「消防車來了嗎?安全氣墊搭好了沒有?」
「已經來了兩支消防隊,樓下的安全氣墊還在搭,但是太高了,萬一……根本沒什麼用的。」
電梯打開,到頂樓需要走樓梯。
杜思同從來沒有到過這裡,頂樓上的風似乎比樓下的更冷一些,她透過幾個站在門邊消防員的縫隙間,看到站在欄杆邊緣的還有個四、五歲大的女孩,連忙走上前。
消防員見杜思同上前,連忙攔住,「他們目前心情很消極,請不要貿然刺激。」
杜思同依言站在消防員旁邊,遠處就是鬧著要跳樓的一家三口,男主人約五十出頭,方正的五官樵悴,頭發白了大半,女主人看著三、四十歲左右,短短的頭發,靠在丈夫身邊,手裡牽著他們的女兒,小女孩穿著羽絨衣,臉蛋紅撲撲的,顯然是被凍紅的。
「請先生太太不要衝動。」杜思同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和善,「我是設計師Ton,馬上就會公布和梁氏合作的消息,也許你們對Ton的名字很陌生,但你們一定在前不久的電視上見過我,我的另外一個身分是梁氏總裁,也就是梁瑾瑜的妻子杜思同。」
說話的同時她想要靠近,卻聽到男人大吼——
「不要過來!叫梁瑾瑜來,不然我們一家都從這裡跳下去,我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們!」
杜思同立刻頓住腳步,消防員拉了她一把,她回以一笑示意沒事,壓下心悸。
她將目光放在被男人摟在懷裡的女人身上,仔細一看,她發現在那長長的羽絨衣下,女人的小腹似乎隱隱突起,頓時心中一凜。
「梁瑾瑜正在往這邊趕,但我還是想和你們聊一下,我老公是個很負責任也很優秀的男人,這次會面臨這麼大的危機,主要還是因為我被綁架,加上梁氏遭到針對,他無法兩頭兼顧,才會讓對手有機可乘造成如今的局面,每個人都會遇到很多挫折,人生就是不斷征服挫折的過程不是嗎?現在梁氏已經收到了新的融資,希望你們能再給梁氏一次機會,再給我們一點信心好嗎?」她試圖曉之以理。
「你能給我錢嗎?!」男人大吼,面上是杜思同從來沒有見過的絕望,「我所有的錢都拿去買梁氏的股票,前段時間梁氏的股價跌了,我把才發的薪水又全都拿去買,如今完全被套牢!我女兒要上學,妻子又懷孕,處處都需要用錢,現在卻是傾家蕩產,這都是你們害的!你們怎麼還有臉在這裡惺惺作態!」
「先生,請你冷靜點,我來猜猜看兩位的孩子是小王子還是小公主好不好?」杜思同努力揚起笑容,伸手撫摸著自己的小腹,目光柔和,「我的朋友說,肚子若形狀圓一些是女兒,尖一些則是兒子,還有人說酸兒辣女,我卻是又喜歡吃酸,也想吃辣,說不准一胎就懷上兩個呢。」
「你、你也有孩子了嗎?」問話的不是男人,而是被摟著的女人,她眼神有點怯意,顯然對死亡是恐懼的,不像她的丈夫那般,已經完全對人生失去了希望。
見有希望,杜思同立刻回應,「嗯,但我比較瘦,只是稍微有一點顯懷。加上前段時間被綁架,不小心挨了刀子,所以身體還不是很好,但好在孩子沒事。」她似乎想到了什麼,微微笑了一下,然後才又將目光掉轉回來,最後落在那名四、五歲大的孩子身上。
「冷嗎?」問著那個張著一雙大眼睛看她,一點都不害怕但是很沉默的女孩,她拿下自己脖子上的圍巾,無視身後消防員的喊聲,包括男主人的咆哮也置若罔聞。
毛茸茸的圍巾夾雜著人體的溫度,溫柔小心的落在身上,小女孩懵懵懂懂,又羞又怯的笑彎一雙大眼,「阿姨,好暖和。」
「很冷對吧?阿姨帶你下樓吹暖氣好不好?」
小女孩沒應,轉頭看她的父親。
男人厲聲斥責,「元元,把圍巾還給阿姨!他們的東西我們不能要!」
在小女孩聽話的抬手拿掉脖子上的圍巾時,杜思同已經站起來了,看向那個憔悴又絕望的男人,目光充滿了惋惜,「孩子的未來還很長,上學上班、嫁人生子,你會當上外公,兒孫繞膝。」
「騙子!」男人眯起眼,「我知道你在拖延時間,梁瑾瑜是不是不會來了?我們隨時都會從這裡跳下去,讓你們這些殺人凶手一個個去坐牢!」
「你們跳樓是自殺,我們為什麼要去坐牢?」杜思同見他講不通,干脆換了個說法,「退一萬步來講,你用自己、妻子女兒還有一個未出世的小生命當做代價,換我們三五年牢獄之災,你覺得劃算嗎?」
「你說的對。」男人突然改口。
杜思同還沒松口氣,下一刻就看到男人突然推開身邊的妻子,一把將她抓了過去,只聽見身後傳來一陣抽氣聲,下一刻她的脖子就被一根繩子給勒住了。
「我應該帶著你下地獄,讓梁瑾瑜那個混蛋後悔痛苦一輩子!」男人眼中閃著瘋狂的光芒。
「田大海!」被推至一旁的女人驚慌地喊道。
田大海一頓,露出哀傷的微笑,「你帶著孩子好好過,你還年輕,再找個男人,找個有出息的。」
「我這裡有個傷口。」杜思同突然抬手碰碰自己的右後腰。她的手已經凍得通紅,圍巾又給了小女孩,這會兒只覺得冷風打著轉兒往肌膚裡鑽,明明被當做人質,不遠處消防員都在勸,她卻一點也不慌張,冷靜得可怕,「當初,那個喊我嫂子的女人想把刀子往我肚子裡捅,但是我躲開了,我怎麼能讓別人傷了我的孩子?田先生,你想讓其他男人照顧你的妻子、你的孩子嗎?如果以後他們被欺負了怎麼辦?
「我父親怕我會被丈夫拖累,因為他現在遭受各種質疑,面臨到的也許是這輩子最大的困境。但他是我的丈夫,而不僅僅是靠山,倒了我就可以心安理得的離開,我們應該互相扶持、不離不棄。田先生,你覺得你現在死了,你的妻兒能獨自活下去嗎?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們女人要求的其實很簡單,早餐一杯羹,夜晚同榻眠,不用山珍海味,白菜豆腐一樣美味。」
杜思同笑了一聲,嘴唇不知道是凍的還是痛的,已經白得沒了色彩,「如果你死了,真的害他受拖累讓他身陷囹圄,那我就帶著孩子一起等他。我還是會跟寶寶說,他的爸爸是個大英雄,他沒有被困難打倒,只是被一個懦夫絆了一腳。」
田大海原本被說的有點動容,聽到最後卻惱羞成怒了,「你!」
「田大海!」田大海的妻子臉色煞白,連忙推開丈夫,一把扶住已經軟倒的杜思同,「梁太太,梁太太你還好嗎?」
下一刻,昏倒的杜思同就被疾步而來的梁瑾瑜抱走。
而原本吵著要跳樓的田大海也被消防員救下,他還不死心,朝著梁瑾瑜的背影大喊,「我知道你就是害人精梁瑾瑜,你怎麼不去死!」
梁瑾瑜把大衣蓋在杜思同身上,突然看到她朝自己俏皮的眨了眨眼,原來她暈倒是裝的,他真是要被她氣死了,真想揍她一頓,讓她再也不敢這樣冒險,但他只是用力地捏著她的胳膊,桃花眼眯起,回頭冷冷的睨了一眼叫囂的男人。
田大海被這樣一瞪猛地噤了聲,驚覺自己竟然被個眼神制住,想要再說什麼時,梁瑾瑜開口了——
他冷聲道:「你手中多少股票,把數量和購價日期交給我的特助,他會折算成現金將股票收回,只是希望田先生以後注意,看到梁氏的股票千萬不要再手賤去買,免得到時候賠得血本無歸,要再想自殺可沒人攔你。」說完就抱著杜思同大步離開。
杜思同這一折騰,又被梁瑾瑜送到醫院去做了全身檢查,還被勒令在結果出來前不許回家,直接住下了。
杜思同氣鼓鼓的反抗了一下,被惡狠狠地在嘴巴上咬了一口,梁瑾瑜壓低聲音威脅她,「你再說個不試試?」
他眼神太過凶神惡煞,顯然是氣得狠了,她縮了縮腦袋,扁扁嘴沒有吭聲,乖乖躺進被窩裡。
隔天中午,接到通知的羅媛趁著休息時間趕緊來探望。
「原來你就是Ton……」坐在床邊削著蘋果同時聊天,羅媛不太滿意的說:「先是隱瞞梁瑾瑜是你老公,現在連你以前的身分都瞞了這麼久……真是氣死姊了!」
躺在醫院病床上的杜思同看著羅媛泄憤似的將果肉都削去大半,有點心驚肉跳,捂住了自己的小腹,「別衝動,我見不得暴力行為的。」
羅媛被她氣得哭笑不得,「我只是削個蘋果,你這是嫌棄的意思嗎?」
昨天杜思同在梁氏頂樓開解跳樓股民的情形已經被聞訊而來的媒體記者,以及隨梁瑾瑜一起從發布會現場趕來的娛樂記者們拍攝剪輯後放到網路上,一時間杜思同還真成了正能量代表,此外她是Ton,要以設計師的身分和梁氏簽訂三年合約,進行獨家授權的消息也已經被證實,沒有半點虛假。
「不,不嫌棄,謝主隆恩!」杜思同立刻笑嘻嘻的說。
「你啊,老是嬉皮笑臉的。」羅媛拿杜思同沒轍,將削得剩沒多少果肉的蘋果給扔了,轉而去切火龍果,「你就不怕別人說出梁瑾瑜讓自己的妻子假冒Ton,以換取眾人信任這樣的話嗎?」
「我已經給他寄了設計稿啊,我覺得吧,Ton就是個名字,含金量不高,人人都可以是Ton,含金量真正高的是這個代號背後的我,不管我叫什麼,都能發光發熱。」
羅媛笑罵,「貧嘴!睡個覺醒來,覺得自己身邊自帶光環了是不是?」
「你可別說,我昨天看到那大哥要跳樓,大嗓門嚷得我頭暈目眩的,要不是我眼角余光看到梁瑾瑜來了,靈機一動說一堆話去糊弄他然後裝暈,怎麼可能這麼簡單就結束。」
「裝暈?」
「唔……其實就眼前黑了一下,不過那時候我被凍僵了,也不好說話,就朝梁瑾瑜眨了眨眼。但梁瑾瑜抱著我和那男人說的話,我可是一字不落的聽到了,真心覺得酷炫狂霸踐。」
杜思同說的特別無辜,再看羅媛,見她滿臉不敢置信,眯眼笑了一下,「你說,我是不是很機智很聰明啊?」
「你就不怕那個叫做膨大海的人一不做二不休將你推下去?!要知道那是生無可戀的人啊,一個動作你可就要粉身碎骨,三十多樓高!嘖,一定會全身粉碎性骨折、腦槳迸裂、鮮血噴湧……」
「是田大海不是膨大海!噓噓噓你別說了,我都反胃了,你再說我真的……嘔——袋子!」
「你這是孕吐又不是因為我說的話!都幾個月了還孕吐,什麼人啊你。」羅媛熟練的張開袋子遞給杜思同,「不過,如果你要進梁氏,那我才頂了兩天的設計總監頭銜是不是又得換人了?」
「唔,估計不會。」杜思同煞有其事的說:「估計他們會喊我老板娘,設計總監這位置還是你的。」
「嗷嗚,你竟然秀恩愛!」羅媛淚奔。
知道剽竊的事情是嚴馨的疏漏後,她已經被梁瑾瑜安排出國,杜思同也不想追究,問羅媛那段日子過得怎麼樣,羅媛擺擺手說沒事,就是覺得挺難過的,畢竟是自己的東西被別人抄襲,對方卻還做賊的喊抓賊,她自然是又委屈又生氣。
杜思同見羅媛說這話的時候表情不太對,突然想起自己這回居然沒有看到鄒梁,以前來醫院,哪怕只是做個小檢查也能「偶遇」,這次都住院了,卻沒有見上一面。
「你……和鄒梁是不是鬧矛盾了?」杜思同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問,但最終還是把話給問出口。
羅媛顯然不怎麼想聊這個話題,不在意的哼了一聲,「老娘把他甩了,他就是個媽寶!我最受不了這樣的男人,都三十來歲了還張口閉口我媽說我媽說,讓他跟他媽去過得了!嘖嘖,居然和他差點論及婚嫁,幸好最後沒成,如今還真有種劫後余生的快感。」
「快感?」
「呃……劫後余生的慶幸。」羅媛立刻改口,不過又站起身大大的伸了個懶腰,「探班時間結束,我要回去工作了,聽說好像有人要注資。天哪!這個節骨眼兒上還有人膽子這麼大。昨天開完記者發布會後,梁氏已經接了兩筆不大不小的單子,而且還要籌備你那個「秋。憶」主題的珠寶設計,所以還是有點忙的,不過梁總裁好像在跟投資人商談細節,風聲已經放出去了,據說投資人來頭挺大的,股價漸漸趨穩,看起來最艱難的時段就快過去,想想自己以後都可以稱得上是元老,我都有點小激動了呢!」
「行了,我看你都要走向人生巔峰了。」既然羅媛強顏歡笑的避開話題,杜思同也就體貼的不拆穿,一臉嫌棄的將人趕跑。
等羅媛兩步一回頭的走了,她才靠在床上,看著電視播放著自己在頂樓和田大海談判的樣子。其實那真的不算是談判,現在回頭聽聽自己的話,聲音不大,和田大海的聲音對比之下,她真的可以算是竊竊私語。
那個時候,她真的只是看到梁瑾瑜才想轉移田大海的注意力嗎?還是說……至少那一刻她的內心就是這樣想的?
雖然和梁瑾瑜保持隱婚,但杜思同記得兩人也舉行過簡單的婚禮,只是太過簡單,簡單到只有兩家的長輩參加。但哪怕是這樣,為人慈祥寬厚的神父仍將所有的誓詞都念了一遍。
「看來我是沒有任何機會了。」林南悄無聲息的站在門口,見杜思同看著電視發呆,悠悠的嘆了口氣。
杜思同這才反應過來,轉頭看向門口。林南穿著加厚連帽外套,顏色就像是A市昨夜下的那場大雪,抬頭看它從天空中落下來的時候,一大塊一大塊灰撲撲的。
杜思同笑了一聲,「你是個好人。」
「好人卡。」
「我們還是朋友。」
「朋友卡。」
杜思同見自己說一句,林南應一句,突然間感覺無言以對。兩個人終於還是走到了這種地步,說是朋友,卻沒有那麼親昵,說是陌生人,又多了那麼一份回憶。
「開個玩笑而已。」林南進入病房,坐在羅媛之前坐著的位子上,「聽說梁若琳已經能下床了,只神智不清,見著男人就喊陸一辰,見著女人就要打,說是你。」
杜思同撇嘴,「跟她有仇的又不是我,她就算要打,潛意識裡也應該把那人設想成梁瑾瑜才對吧。」
林南笑了一聲,見她臉上是難得的嬌俏模樣,伸手想摸卻在半途中忍住了,轉而給她倒了一杯水,「現在算是正式復出了?」
「當然。」杜思同側頭看他,微微歪著腦袋,帶著一點即使經過這麼多年都沒有被歲月衝刷褪色的俏皮,「我早說過,NT的Ton我會拿回來。」
「以後見面就是對手了?」
「也許是……可以一起吃飯聊天的對手?」
林南看著她笑吟吟的樣子,知道這也許是她最不防備的時候,突然起身抱住她,「謝謝你,思同。」
杜思同被他突如其來的擁抱搞得傻眼,「你謝我干麼?欸,你先放開我啊!」
林南不語,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有點懷念又有點悵然若失的勾了下嘴角,抬頭就看到病房外鐵青著一張臉的某人,他挑眉笑了一下,親了親杜思同的臉頰,壓低聲音,「後會有期。」
送走了林南,杜思同總算舒了口氣,時間還早,梁瑾瑜應該還沒忙完,她無聊的閉上眼開始數質數,突然感覺臉溫溫的,她抬頭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梁瑾瑜竟然已經在病房裡了。
今年流行神不知鬼不覺悄無聲息的探病嗎?還好她心髒夠強,不然嚇都要被嚇死。
「醫生說擦身子可以一天兩遍,你體質本來就怕冷,又挨了凍,更要注意。」梁瑾瑜一本正經的扯謊,手中是被溫水浸濕又擰干的毛巾,從杜思同嘴邊開始擦,仔仔細細把她的臉都擦了個遍,這才湊上去親了一下,「我幫你擦身子。」
「這還是大白天……」
「我鎖門了。」
「咦,為什麼要鎖門?」
梁瑾瑜那桃花眼裡有著灼灼亮光,「你說為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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