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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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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董妮 -【傾城】《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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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3 08:02:30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誘敵最好的方法,就是惑敵。所以慕容飛雲並沒有給餘瑜出太複雜的點子,依然讓她嚴守重陽城,一面整軍備糧、一面加快春耕,然後在邊境第四座村莊子夜裏遭到蠻族洗劫時,餘瑜也做好戰前工作,三萬大軍浩浩蕩蕩前進草原,開始每年一次的例行性驅逐蠻族行動。

  唯一不同的是,今年蠻族有了統一的跡象,出現一個稍微強力的領導,暴熊族長。

  但慕容飛雲要餘瑜裝作不知,輕騎出戰。

  餘瑜出擊後隔天,慕容飛雲也與留下來的關副將點齊兩萬兵馬,準備出重陽城,給被餘瑜這塊香餌釣出來的蠻族諸部落來個圍殲。

  計畫很周密,暴熊族長也很配合,召集了半數蠻族青壯,準備硬碰餘瑜的軍隊,擒殺平遼將軍,以證明他確實有能力成為新任大單於。

  萬事俱備,只除了……慕容飛雲萬萬沒想到自己會被擋在重陽城中。

  鳳帝便服來到了這個邊境重地。

  雙雄首度會面,慕容飛雲為鳳帝的霸氣心折,這就是當今天下的共主,至尊鳳帝。鳳帝有些訝異慕容飛雲一身儒雅氣質好比文士,至於容貌……看不出來,因為慕容飛雲還戴著鐵面具嘛!

  二人對視,久久未發一言。

  關副將沒見過鳳帝龍顏,只奇怪這男人憑什麼號令重陽城門緊閉,他想上去問個端詳,但趙乙拉住他。

  三年前趙乙護送餘瑜出襄城時見過鳳帝,他不想相處三年的好兄弟因一時的衝動誤了前程。

  但趙乙也沒對鳳帝行禮,這一生只有一個人值得他屈膝,那就是慕容飛雲。

  情勢就這麼僵持著。

  良久,還是鳳帝先開口。“久仰。”

  “不敢,這句話應該我說才對。”慕容飛雲深深做了個揖,心裏卻在嘀咕;無事獻殷勤,非好即盜。

  鳳帝似能猜透他心思,劍眉台局揚起。“閣不高智,當明瞭天下大勢。”

  “明瞭如何?不明了又如何?”壓力越大,慕容飛雲越是笑得燦爛。“尊上千金之軀,來此必有深意,尚請直言。”

  “請問閣下,認不認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認同。”這是在問他有無造反之意嗎?慕容飛雲呆了才會搖頭,他現在腳下踩的是鳳皇朝的土地,要不自認鳳皇朝子臣,保證腦袋馬上飛了。

  “既然如此,何不以有用之身報效朝廷?”鳳帝把話說白了。

  “在下才智平庸,豈敢誤國。”

  “閣下若平庸,天下無高才。”

  慕容飛雲摸摸鼻子,訕訕地說:“平素或許有才,遇著‘情’字,便成庸才。”

  “英雄難過美人關,古來皆同。但英雄與美人也可成就一段下世佳話,閣下以為呢?”鳳帝暗示他願為慕容飛雲和餘瑜主婚,只要慕容飛雲肯投效朝廷,半副鑾駕、車馬相送,堪比得上皇族大婚。

  “英雄自是期望抱得美人歸,奈何……英雄擔心啊!美人若是棲高枝,卻教英雄情奈何?”慕容飛雲一臉無辜地看著鳳帝。

  鳳帝一口血差點噴出來。“荒唐,天下豈有君尚臣妻一事?”

  “但龍吟九霄,誰不仰慕呢?英雄真的好擔心、也好嫉妒啊!”每次聽見餘瑜誇讚鳳帝如何英明睿智,他一顆心就好像泡在陳年老醋裏。

  “少在孤面前耍痞賴。”鳳帝也懶得掩飾身分了,直接稱孤道寡。

  鳳帝擺開身分,慕容飛雲和趙乙心知肚明,也不驚慌;倒是關副將嚇得夠嗆,王尊陛下怎會突然駕臨?還有身邊的人是何方神聖,竟敢與陛下一句來一句去?他快昏了。

  鳳帝不談開,慕容飛雲說話還含蓄些,一翻臉,頂著盛京小霸王的名頭,他也不客氣了。

  “我也很無奈,但她真的一天到晚將尊上掛在嘴邊,每多讚美之辭,令小人大喝飛醋。”

  “好好好,你夠無賴。”鳳帝一手指著城門。“今日孤就是不讓開門,你想怎樣?”

  他試圖以餘瑜生死逼慕容飛雲就範,莫怪他手段陰狠,放這樣一個人逍遙民間,他的龍椅坐得實在不安心。再說慕容飛雲的領軍本領如此高超,不善用,真乃國家損失。

  “那小人……抵死不從。”這話夠古怪,從慕容飛雲嘴裏說出,倒顯得鳳帝似妓寨老鴨,正在逼良為娼。

  鳳帝久聞軍神威名,與慕容飛雲對陣襄城時,也吃夠了他的苦頭,當時只覺此人是為戰爭而生,對戰局判斷之敏銳,堪稱天下第一。卻不知其人本性如此無賴,不過幾句話,就把向來自認肚中可撐船的他氣得額冒青筋。

  慕容飛雲從容不迫地從懷中掏出一顆丹藥,就在眾人面前丟進嘴裏。

  “你吃的是什麼?”鳳帝大驚。

  慕容飛雲氣若遊絲。“毒藥。”

  “你……”鳳帝已不知如何說了,慕容飛雲不肯投效鳳皇朝,卻願助他天下一統;甘心兩袖清風,也不接受高官厚祿,是為求留名青史嗎?那他就不該再出現,默默地歸隱,但他卻又現身了,就為了一個女人……現在說他癡情,他竟隨意就捨命,顯然不顧在前方誘敵的餘瑜安危。“你簡直莫名其妙,把餘將軍置於何地?”

  “嘿嘿,在天願做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入黃泉嘛……那當然是做一對鬼夫妻嘍!”慕容飛雲仰頭噴出一口血來。

  “少爺!”趙乙急撲上前,抱住慕容飛雲。

  “瑜兒。”慕容飛雲輕輕地說出兩個字,雙眼一閉,竟已無氣息。

  “少爺!”趙乙撫屍大哭。

  鳳帝瞠目結舌半晌,長吐口氣。“瘋子……”

  “開門!”趙乙哭了片刻,抱起慕容飛雲屍身,沖向城門。

  “趙兄弟,你冷靜點。”事情怎會變成這樣?關副將也昏頭了;但他也不敢私開城門,畢竟,那門是鳳帝下令關的。

  “我說開門!”趙乙用蠻力去撞門。

  “住手!”鳳帝大怒。“人都死了,你要抱著他的屍體去哪里?”

  “少爺死前只惦著余姑娘,我就要帶他去見余姑娘,你快給我開門!”別人或許會對鳳帝客氣,趙乙卻不會,他一生只認定一個主子,便是慕容飛雲。

  鳳帝看著趙乙的堅持,想起慕容飛雲的狡猾,以及他詐死的前科……這樣一個驚世絕豔的軍事天才,可能輕易就死嗎?

  但趙乙的悲傷不是假的,這個莽大漢不懂得演戲,他如此哀慟,只有兩種可能,第一,慕容飛雲真死了。第二,慕容飛雲又騙了他。

  但慕容飛雲連續兩次欺瞞下屬,他就不怕趙乙此後再不忠心?

  鳳帝拿不定主意,接二連三讓慕容飛雲假死而遁,他太沒面子;但慕容飛雲若真死了,連臨死前的遺願都要阻攔,又顯得太沒人情味。

  這城門到底是開或不開呢?

  趙乙已經氣得把牙齒咬得嘎嘎響。“開門、開門、開門……”

  “陛下。”關副將跪下來了,幾度欲言又止,想為趙乙求情,卻不知從何說起。

  半個時辰後,鳳帝歎口氣,終於揮手下令開城門。

  趙乙一溜煙地跑了出去。

  趙乙走後,關副將就陪著鳳帝站在城門邊……本來是就近相陪啦!但趙乙一離開,也不知從哪里的陰暗處冒出一隊黑衣武士,就把鳳帝圍起來了,所以關副將只能站很遠地相陪。

  但仔細一想也很正常,一國至尊出遊,不可能一個侍衛都不帶,剛才沒有人陪著,是鳳帝刻意下令讓人隱在暗處;關副將猜測那與服藥自盡的男子大有關係,他不知男子的真正身分,先前只以為是餘瑜的愛人,現在嘛……不敢去想,猜測太多機密對小命有害。

  如今關副將唯一想知道的是,這等在城中的兩萬兵馬還要不要去救援日前出去引誘蠻族軍隊的餘瑜?

  若要救人,腳步可得加快了,否則一路軍被蠻族殲盡了,一路軍才到,也沒意思了。

  不救人的話……那就只有看著前頭三萬軍隊送死了。

  關副將擔心得要命,想對鳳帝進言,但幾度開口,迫於至尊威嚴,結結巴巴的,一個清晰的字都吐不出。

  不多時,關副將已經汗濕衣甲,急得面色青白。

  “關副將聽令。”終於,鳳帝發話了。“兩萬兵馬立即出發,配合餘將軍,圍殲蠻族。”

  鳳帝已經隱隱猜到了慕容飛雲的打算,不外乎又是詐死,而且還是一雙。

  但……也罷!今朝若能了結蠻族這一後患,是該暫息刀兵,給鳳皇朝一個休養生息的時間了,畢竟經年累月的打仗,國庫的消耗實在巨大。

  而既然要休養生息,有沒有軍事奇才相助就不重要了,不如放慕容飛雲和余瑜自由,那兩人雖然屢屢頂撞他,卻終究于國有大功,難道要逼死功臣?那等小人行為他還不屑做。

  想通後,鳳帝哈哈大笑,決意再不提有關慕容飛雲和餘瑜之事。

  兩名絕世將才從此淹沒在滾滾紅塵,再不復其璀璨本色。

  餘瑜率領前頭部隊與蠻族聯軍在黃土坡打了兩天,第一天不分勝負,第二天小敗,遂收攏戰線,原地紮營。

  她得在這裏跟蠻族聯軍糾纏三天,等待稍後出發的慕容飛雲率領後續部隊對蠻族聯軍做出圍殲之勢,然後裏應外合,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計畫進行得很順利,暴熊族長首勝大喜,幾乎把老底都掏出來等著跟餘瑜對陣。在他想來,所謂的平遼將軍也不過爾爾。

  餘瑜嘛……覺得很煩,坐在營帳裏把玩著金鎖,想念著慕容飛雲。

  人果然不能太享受,三年的相思都忍了,兩日的別離卻令她如坐針氈。

  他好嗎?重陽城可不比襄城,縱已入春,早晚依舊寒涼,一個下小心就要患傷風。

  再度見面發現他身體差了好多,想當年他身為南朝大將軍,鎮守襄城時威風凜凜,與鳳罩交戰,熬上三個日夜依舊談笑自如。

  現在可不行了,兩鬢添了白髮,稍微操勞一下就要咳嗽,北地的燒刀子連一口都喝不得,前幾天不知道哪個該死的灌了他一杯,害他頭疼了兩天。

  “養了三年傷,還是一副破身體。”她實在無法想像當年他自襄城詐死時受了多嚴重的傷,休養如此之久猶末平復。

  趙乙是很忠心,可惜不細心,沒她在慕容飛雲身邊照看著,叮囑他吃藥、喝補品,她就是不安心。

  說來真不該讓他參與這場戰事的,刀劍無眼,要有個萬一,她怎麼辦?

  她越想越心慌;一個面臨蠻族聯軍壓境都能神色不改的女將軍,唯獨對一個“情”字,癡癡纏纏。

  不知不覺,天色漸亮,夥頭軍已經開始埋鍋造飯了。

  有親兵將早膳端進她營帳,卻見他們的平遼將軍正對著一隻金鎖發呆。

  “將軍。”親兵將早膳放在餘瑜面前的幾案上。

  烏嗚嗚——

  號角響、戰鼓擂,是蠻族進攻的信號。

  “將軍。”探馬來報。“蠻軍已齊集在前方三裏處,看樣子是要發動總攻了。”

  “左、右翼先攻,中軍下動。半個時辰後,左翼佯敗退回中軍,再過半個時辰,讓右翼也回來,成圓陣形防守,靜待二路軍訊號,一起圍殲蠻軍。”第三天了,慕容飛雲應該已經率領二路軍進入草原了吧?

  她只看過慕容飛雲打水戰,沒見過他打陸戰,到底行不行啊?這弓馬之術,可非一朝一夕就能精通。

  “唔!”頭好痛,每個人談感情的時候都是這樣煩的嗎?她記得爹娘、大哥大嫂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直到洞房花燭夜掀了蓋頭,一切便成定局,沒見過他們誰這樣心神不寧的啊!

  早知道不讓慕容飛雲上戰場了,省得她現在為了他的安危坐立難安。

  都怪他出的爛主意,說什麼戰場混亂,最適合混水摸魚,摸吧摸吧!小心摸魚不變水鬼。

  “另外,派人與二路軍聯繫,務必掐准合擊的時機。”下完命令,餘瑜揮手讓探馬退下。

  “得令。”探馬執行命令去了。

  “將軍……”親兵見餘瑜神思不屬,以為她身體不適。“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召軍醫來看?”

  “本將沒事,你也退下吧!”她正煩著呢!不要有人在旁邊吵。

  “可是……”親兵還想說。

  咚咚咚,鳳軍這邊的戰鼓也已擂開來了。

  “出去看看。”余瑜搶步出了營帳。

  外頭旌旗飄飄,馬嘶人昂,三軍已然整備。

  尤其左右翼軍士,個個殺氣騰騰,也難怪啦!才做好飯,還來不及吃飽,蠻軍便來攻擊,存心不讓人舒坦嘛!

  鳳軍哪知蠻軍之苦?鳳皇朝如今國勢強大,軍用口糧極其豐盛,埋鍋造飯的香氣遠遠傳開,把還在睡夢中的蠻軍吵醒,想起自己只有幾塊幹肉,別人卻吃香喝辣,莫怪這些草原漢子眼紅,他們沒得好吃,自然也下讓別人享受。

  兩軍一觸即發,殺得刀光森森、鮮血四濺。

  兩支鳳軍更是殺昏了頭,壓根兒就忘了餘瑜要他們佯敗,誘蠻軍入甕,與二路軍圍而殲之的命令。

  雙方人馬呈膠著之勢,險些沒把餘瑜氣到吐血。

  “報!”探馬又來,這回卻下只一人,還帶著趙乙和慕容飛雲。

  慕容飛雲被趙乙覆在背上,長髮掩住臉色,完全看不出情況如何。

  “趙乙,發生什麼事了?飛雲怎麼了?”餘瑜大驚,顧不得大軍在側,急奔過去。

  “我沒事。”慕容飛雲從趙乙背上滑下來,露出那副招牌的鐵面具。不過語氣有些虛弱,倒不是假死藥的後遺症,而是為了趕上餘瑜的大軍,他和趙乙已經一天沒有吃睡了,趙乙身體強壯受得了,他嘛……破病雞一隻,倒讓人見笑了。

  餘瑜回望一眼戰場,左、右翼還和蠻軍糾纏著,一時難分勝負,她便扶了慕容飛雲回營帳,先讓他坐下,摘下鐵面具,喝點東西,緩過一口氣後,她才沉下臉色。

  “說吧!到底出了什麼事,怎會只有你和趙乙兩個人來,二路軍的其他人呢?”

  慕容飛雲仰頭,沈默半晌,長歎口氣。“鳳帝來了。”

  “啊!”她大吃一驚。“陛下親臨重陽城?”

  慕容飛雲將鳳帝逼他效命,他抵死不從的經過說了一遍。

  她氣得狠狠擰一下他的肩膀。“你跟陛下說的是什麼混賬話?我是那種貪慕虛榮、拋棄所愛的女人嗎?”

  “你當然不是。但每次聽你稱讚鳳帝英明,我也確實很嫉妒啊!”他還振振有辭咧。

  倒是趙乙悶悶地插了一句。“少爺,下次你裝死前可不可以先說一下?”他已經哭了兩回喪,不想再哭第三次了。

  “一定、一定。”慕容飛雲安慰著這個忠實的好兄弟。

  “你裝死裝上了癮,還想有第三次?”餘瑜又擰了他一把。

  “世事難料,我這也是以防萬一嘛!”慕容飛雲吃痛地悶哼。

  餘瑜瞪了他一眼。“也就是說現在沒有二路軍了,我們只能憑著手上的兵馬和蠻族聯軍一決死戰?”

  “嗯……你放心,我認為鳳帝不會拋下一路軍諸將士不管,二路軍還是會到,不過時間難料就是了。”戰前計畫本來就是一環掃一環,突然被人橫插一腳打亂,時間出現差錯也是理所當然。

  餘瑜在營帳裏來回踱著方步,以三萬精壯鳳軍對七萬盔甲不全、武器落後的蠻族聯軍,也不是沒有勝利的把握,但會是慘勝。

  殺敵一萬,自損八幹,這是她最不願看到的事。

  “陛下雖然是馬上起家的,但自天下一統後,群臣力薦,千金之子坐下垂堂;陛下已經很久不提戰陣之道,怎麼會為了你破例?”還選在這等關鍵時刻,莫非真是天意,要這場仗勝得艱辛?

  慕容飛雲兩肩一聳,他怎會知道鳳帝如此執著子他?或許他有領軍之能,但鳳皇朝滿朝文武儘是當世精英,也不差他一個啊!

  “或許……鳳帝一直很介意曾被我打敗過吧!畢竟,那是他生平唯一的一敗。”

  餘瑜哼了哼。“你很得意嗎?”

  “唉,事情都發生了,煩惱有什麼用?解決就是了。冷靜冷靜,我們又還沒敗。”

  “我軍當然不會敗。”她取過長弓,背起箭囊,既然二路軍到來的時間不定,原訂計畫就做不得准了,還不如以攻代守,先將蠻族打趴下再說。“我要出去督戰,你在這裏休息。”

  “我沒有那麼脆弱好不好?”讓一個女人上陣廝殺,他一個大男人躲在後頭,慕容飛雲好沒面子的。

  “少廢話。”餘瑜不給他討價還價的機會,背著長弓,逕自出了營帳。

  帳裏獨留慕容飛雲又是歎氣、又是無奈。“趙乙,你說我是那麼無能的男人嗎?居然讓我休息?”

  “少爺,你的臉看起來確實是一副需要休息的樣子。”趙乙很老實。

  慕容飛雲氣得冷哼,但有什麼辦法?他確實身懷暗傷,無法太過勞累。

  “算了,趙乙,我先眯半個時辰,你替我去守著瑜兒,我氣力一恢復就去與你們會合。”努力休養吧!希望有一天他能恢復健康一如常人。

  “少爺一個人……”

  “我沒問題,你快去保護瑜兒,快快快……”慕容飛雲把人趕出去,再回帳裏盤坐運功,只有儘快恢復,他才有自保、和保護她的本錢。

  無能為力的感覺實在很差啊!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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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3 08:02:51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號角吹響,餘瑜親自帶著中軍隨在左、右兩翼之後,逼近蠻族聯軍。

  “將士們,建功立業就在今朝,殺!”一提馬鞭,她率先沖向敵陣,鐵弓輕挽,唰唰唰唰唰,五箭連珠,擋在她面前的五名蠻族都是眉心中箭,倒地身亡。

  “殺——”一萬中軍發出震天喊殺聲,撲向他們的世仇。

  遊牧民族和中原百姓的仇恨可以追溯到天都王朝時,漠北的苦寒養成了蠻族強悍、劫掠的個性,他們把中原當成一個可以隨時劫奪的糧倉,饑餓時來搶一番,無聊時也來劫一通,所過之處,雞犬不留。

  而以農耕為主的中原百姓對於蠻族的侵略根本束手無策,就算百多年前天都王朝正盛時,也只能以和親暫緩兩邊緊張的趨勢。

  然後隨著天都王朝滅亡,中原陷入群雄割據的情況,蠻族的為害更大了,因為再也沒有人有能力阻止他們的鐵蹄踏碎中原的河山。

  直到鳳皇朝興起,鳳帝是個不甘平凡的霸君,用三年的時間將蠻族逐出了漠北草原。但也只是暫緩了蠻族的侵略,一些小部落還是三不五時就糾眾到邊境搶奪一番。

  隨著時光流轉,鳳帝定鼎天下,蠻族氣候也成,於是一番決戰就被迫開始了。

  刀光劍雨、血流成河;戰爭無疑是殘酷的。

  但身為重陽城守將,肩負保衛邊境百姓安危的余瑜沒有選擇餘地,哪怕血腥味再噁心,她都要帶領軍上殺出一條生路。

  突然!一枝利箭擦著她的臉頰洞穿一名蠻族兵士的腦袋。

  餘瑜詫然回頭,看見那一張熟悉的鐵面具,是慕容飛雲。

  “不是叫你休息嗎?又出來幹什麼?”她心急不已,就想撥轉馬頭往回沖。

  遠遠地,卻看見慕容飛雲對她擺擺手,讓她安心作戰,不必顧慮他。

  餘瑜發現他把自己綁在馬背上,以防精神不濟摔下馬來,不禁好氣又好笑,明明累得快趴下,還是堅持要上戰場,這只會讓她更擔心啊!

  餘瑜揮弓打落襲來的長槍,腰問的軟劍已經抽出,尖嘯著,發出龍吟般的聲音,一陣寒光爆起,偷襲她的蠻族已身首異處。

  慕容飛雲正慢悠悠地拍馬追上來。

  想不到他也是箭術高手,彎弓、搭箭,像是連瞄準都不必,只見半空中寒光一閃,就有一名蠻族中箭倒地。

  餘瑜刻意放慢步調,等著慕容飛雲,約半刻鍾左右,在趙乙開道下,慕容飛雲終於來到她身旁。

  “不是讓你休息嗎?”她收起軟劍,改用砍刀,戰陣拚殺,還是用刀爽利些。

  “我也想,但坐在帳裏,聽著外頭砍殺聲震天,心裏就是不安啊!”自己打仗沒感覺,但看著心上人上戰場,刀光劍影,這才知道什麼叫膽戰心驚。

  “我也不是沒經歷過戰陣,你怕什麼?”她轉身,抽刀,劈翻一名蠻族。

  “我知道自己怕什麼就好了。”慕容飛雲嘀咕著,手倒是沒停,飛箭如雨,沒一名蠻族能近前一步。

  餘瑜看他身子搖搖晃晃的,若非用布條緊綁在馬背上,說不定眨個眼就掉下去,讓千軍萬馬踏成灰泥了。

  “你……唉,我不會有事的,你撐下住就別硬撐;趙乙,扶你家少爺回營帳休息。”

  趙乙悶不吭聲,只加大力道砍人。他要勸得了少爺,還會讓人出來嗎?就是勸不住,不得已才把慕容飛雲綁在馬背上,讓他出戰的嘛!

  “趙乙!”餘瑜又喊。

  “別叫了。”慕容飛雲斜牽起唇角,笑容中有點疲憊和一絲懶散。“他要阻止得了我,現在已經跟我在營帳裏睡大覺了,哪還會這麼辛苦出來砍人?”

  “你這人實在是……”餘瑜不知該怎麼罵他。

  “要打要罵也得等這一仗過後,喏,又有人沖上來了。”慕容飛雲也實在佩服這些蠻族人,鍾甲不全,兵器落後,被擺平了一波,另一波又跟著打上來,全然一副不怕死的樣子。“這些牧人都是勇士,竟然如此好戰。”

  餘瑜哼了一聲。“這跟好戰有什麼關係,不過一群亡命之徒,反正打不贏我軍,他們搶不到糧食,回部落也是要餓死,不如正大光明戰死在這裏,還博個好名聲。”

  “小心。”他雖然體力不濟,卻沒有放鬆警戒心,眼角瞥見她腦後精芒一閃,立刻舉弓一箭射出,射落了一枝偷襲的羽箭。

  “這句話應該是我告訴你。”她抖手,一枝袖箭飛出,取了欲拿刀砍慕容飛雲的蠻族士兵性命。

  “也許你我應該共乘一匹,背靠著背,也比較不怕人偷襲。”慕容飛雲提議,他擔心她、她掛念他,這樣遙遙相對,只會彼此牽累.不如合作。

  聞言,她提氣、輕身飛掠到他乘坐的馬匹上,與他背脊相貼。“我主攻,你替我留心四下暗襲。”

  “沒問題。”拚殺他也許沒力氣,但射幾枝箭他還是行的,重點是,他還有趙乙幫忙背箭囊,那攜帶的箭枝可比一般弓兵多出兩倍有餘。

  嗚嗚嗚——又是一陣號角聲。

  “將軍,左翼發現大批老弱婦孺。”有探馬來報。

  “什麼?”餘瑜一愣,戰場上怎麼會有老弱婦孺,莫非是蠻族詭計?“中軍不動,親兵隊隨本將壓上去。”

  “是。”眾親兵應諾。

  中軍像只釘子硬插在戰陣上,成尖錐狀,迎擊蠻族部隊。

  餘瑜率領親兵隊來到左翼,一看之下,差點昏厥。這近百名的老弱婦孺都是鳳皇朝百姓,是住在山林村落中被蠻族劫掠的倖存者;想不到蠻族不安好心綁了他們,讓他們在戰場上當炮灰。

  “將軍,那些人……全是綠柳莊、二號村、王家屯那些受災地方的人,本來以為他們已經逃了,想不到……怎麼辦?”左翼先鋒也慌了。

  “這群蠻子——”餘瑜恨得咬牙,看著那些無辜百姓,誰殺得下手?左翼軍士已經節節後退。

  但餘瑜深知這一仗不能退,退了,不僅這些被充做炮灰的百姓活不了,今天在這裏的三萬鳳軍也沒一個人跑得掉。

  “瑜兒,不能退。”慕容飛雲附在她耳邊說。

  “我知道,可是……”她也沒有辦法殺這些手無寸鐵的老百姓。

  左翼不停地後退,已經擠壓到中軍的陣地,萬一被他們衝垮中軍的陣形,這場仗也輸定了.

  “擒賊先擒王。”慕容飛雲比了比蠻族中軍旗下,那一身金黃色鍾甲,身高幾達兩米的巨形人猿。“蠻族貧窮舉世皆知,卻有人能穿著黃金鐘甲,一看就知道他是新崛起的暴熊族長,還是個好大喜功的傢夥。”

  “兩軍交戰,卻禍及無辜,真真該千刀萬剮。”餘瑜發誓要擰下他的腦袋。

  “不過是個有點心機的小人,他要真聰明,就不會用這麼下流的方法:所謂不戰而屈人之兵,才是高招。”

  “好。”餘瑜一聲大喝。“眾將聽令,壓住陣線,不准後退,違令者,斬!”

  “但是那些百姓……”左翼先鋒還想說些什麼。

  “在看著百姓的時候,也想想你身後的同袍兄弟。”餘瑜不讓他說完。

  “是,將軍。”左翼先鋒抱拳領命。

  “你們盡力吧,能救一個是一個,但記住,不要把自己也搭進去。”餘瑜對著準備離開的左翼先鋒說。

  “是,謝謝將軍。”左翼先鋒笑了,這些父老鄉親個個都是熟人,要殺他們,誰不得了手?幸好餘瑜仁慈,允許救人,眾軍也放下心了。

  餘瑜高舉砍刀,喝道;“親兵隊跟隨本將殺出去,斬了暴熊族長為我們的鄉親報仇。”

  “得令。”一支全身黑色鍾甲、豔紅大氅,三百人上下的兵馬在餘瑜的領導下率先沖了出去。他們就是餘瑜手下最精銳的親兵部隊。

  “飛雲,你留下吧!”千軍萬馬中取敵酋之首,說得簡單,實際上要做,卻是萬般艱難,她不想他冒險。

  “放心吧!該走的時候,我絕對不會延遲。”他笑著彎弓搭箭,只要羽箭飛出,絕不落空。本來弓箭這種東西並不適合近戰,你取箭彎弓,還來不及瞄準,就夠別人砍下幾刀,將你劈成碎片了。

  但慕容飛雲的箭卻不一樣,他最多可以同時操控九枝箭,像暴雨那樣襲擊敵人,沒有一個活人可以靠近他身前一尺。

  而且他一個人就帶了三壺箭,每壺三十枝,趙乙又幫他帶了十壺,那就是三百九十枝箭,足夠他發威了。

  餘瑜第一次見到他的神奇箭術,也不禁訝然。“我金箭之名應該送給你才對。”

  “嘿嘿嘿……”他可不敢說,這一招是少年時為博花魁芳心特地練的。以前南朝風月地有個習俗,不管多麼有名的花魁,都不可以拒絕能在百尺外蒙眼射斷柳條的勇士邀約。他小時愛玩,成天都在花街柳巷中廝混射這些玩意兒,箭技如何能不精?

  “好難得你不自誇。”倒是餘瑜嚇一跳,以前隨便證他幾句,他就驕傲到屁股快翹上天,今日居然毫無動靜。

  “什……什麼話?我為人一向低調、謙遜的。”

  “嗯,現在我確定你是那個自大狂慕容飛雲了。”

  “我說的是實話。”

  “對,是實話,不過其中添了十成水分罷了。”

  “你……不跟你說了。”慕容飛雲哼了一聲。“我箭用完了,那只大猩猩就交給你了。”

  親兵隊不愧是精銳,又有慕容飛雲和餘瑜這兩太高手開路,勢如破竹般殺進蠻族聯軍方陣。

  “沒問題。”餘瑜纖手一拍馬背,從慕容飛雲背後躍起,轉而坐在他前頭。“你自己小心。”

  “你也保重。”慕容飛雲說著,接過趙乙遞給他的長槍。這忠實的漢子只要還有一口氣:水遠都會跟隨在慕容飛雲身旁。

  餘瑜輕頷首,怒斥一聲。

  “殺!”

  親兵隊受到鼓舞,三百人齊號:“殺!”

  一支黑色的鐵流悍勇難當地撕破一塊又一塊蠻族陣地,直取中軍。

  “哈哈哈,兀那小娘皮,來了就別想再走。”暴熊族長一揮手。“兒郎們,開張了。”一出口就是黑道行話,果然是做慣搶匪的人。

  “沒取你狗命,本將軍也不想走。”餘瑜手上的砍刀往馬屁股上一拍,化作一道流星迎上前去。

  嘟嘟嘟,回應她的居然是一排弩箭。

  幸虧余瑜不是普通的軍士,她還是個武術高手,砍刀圓掄,化成刀幕,硬生生舍飛十來枝長箭。

  “該死,竟是長弩。”餘瑜幾乎氣炸心肺,這可是鳳皇朝禁軍才能使用的殺人利器啊!全體精鋼打造,威力無匹,想不到那些要錢不要命的混賬連這玩意兒都賣了,莫怪鳳帝暴怒,朝廷官員整個兒大換血。敢賣如此軍械者,確實該死。

  但她擋得住如此利器,其他的親兵卻不行,轉眼就折了十來人。

  餘瑜不禁擔心身後的慕容飛雲。“飛雲,你怎麼樣?”雖然她擋住了前頭大半箭枝,但不知有沒有落網之魚傷到他?

  背後久久沒聲,餘瑜心臟差點被嚇停。

  “我沒事。”終於,他出聲了。“別管我,這種長弩雖然厲害,但缺點是太過沉重,從取箭、彎弓、射出要一段時間準備,除非有足夠的長弩輪流發射,否則對我軍傷害不大。你看,蠻軍一輪齊射後就沒有動靜了,可見他們手中的長弩定然不多,我們要利用弩箭發射的空隙加緊進攻。”

  她沈默著,沒有說話。

  “瑜兒?”他納悶地頂頂她的腰。“你怎麼了?”

  她聲音帶點哽咽。“答應我,千萬不能死,知道嗎?”

  他一愣,真是的,她也太瞭解他了吧!他自信掩飾得很好啊,但她還是察覺到他受傷了。真是自作孽,誰叫他要把自己綁死在馬背上,遇到這種突然襲擊,只能成為活靶子,被一枝橫飛的利箭刺中大腿。

  “放心吧!沒把你拐跑前,我不會死的。”

  “你說的,我最討厭人家說話不算話,你千萬別給我追殺你入黃泉的藉口。”

  是要生死相隨嗎?他眨眨眼,感覺鼻子有點酸。“你知道嗎?鳳帝拿你威脅我就範時,我就是這麼跟他說的,我與你,在天願做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入黃泉,那便做一對鬼夫妻。”

  “你的臉皮的確比城牆厚。”

  “一般般啦!”可惜沒有厚到足可擋利箭的程度,要再練厚一點才行。

  “旁的不行,就舌頭最厲害。”她揮刀策馬的同時,丟下一句話。“給我顧好你的身體。”

  “放心、放心,絕不會誤你終生‘性福’的。”更何況他還要找暴熊族長報這一箭之仇呢!

  “我看你全身都爛光了,那根舌頭依然完好。”夾著一腔恨、一腔怨、和更多的憤怒,餘瑜舉刀砍向了暴熊族長。

  “來得好。”暴熊族長使的居然是根狼牙棒,也是金的。

  這傢夥分明暴發戶一個,餘瑜越看他越討厭,恨不能立時斬之而後快。

  但是——

  鐺鐺鐺,暴熊族長的行動雖然緩慢,招式之間多是空隙,餘瑜的砍刀屢屢避過狼牙棒,砍在那黃金鐘甲上,居然砍不穿,只發出陣陣火星。

  “哈哈哈,小娘皮,你的刀是砍不透本族長的鎧甲的,這甲有一寸厚,天下間沒有人可以砍得動。”

  餘瑜差點吐血,這傢夥,分明一隻鐵皮烏龜,難怪從戰爭一開打,他動都沒動一下,舞起狼牙棒也是慢吞吞:穿著一身一寸厚的鍾甲,從頭包到腳,最少百斤重,他能靈活運動才是怪事。

  但也正如他所說,這麼厚的蹬甲,什麼兵器才砍得動?

  “要取你狗命,未必要砍破鎧甲。”冰冷的聲音,卻是慕容飛雲發話了。

  “什麼人?”暴熊族長全身罩在鎧甲內,連面罩都拉下來了,視線自然受阻,一時沒看到坐在餘瑜身後的慕容飛雲,只能不停轉動脖子,試圖找出發話者。

  “要你狗命的人。”說話間,慕容飛雲手上最後一枝箭射出去了,對準的正是暴熊族長頭盔與鏡甲在脖子間的接縫處。

  吱!羽箭發出刺耳響聲,居然穿透了暴熊族長的脖子,老大的血箭飆了出來。

  暴熊族長喉嚨發出幾記含糊的咕咕聲,倒地身亡了。

  “哼,老子就不信,你那身鍾甲能從頭連到腳,一點縫隙都沒有,只要有縫,就能要你老命!”罵完,慕容飛雲也脫力了,緩緩地滑落馬背;原來他發現把自己綁死在馬背上,確實可以預防墜馬,但遇到偷襲,同樣躲不過,所以便把縛身的布條解開了。

  現在最大的威脅已除,他的精神和體力都已到達臨界點,當然支撐不住,昏了。

  “飛雲!”餘瑜嚇得趕緊跳下馬背,將他抱在懷裏。

  慕容飛雲大腿上還紮著一枝弩箭,鮮血將一襲青衫都染濕了。

  鳳皇朝的弩箭箭頭是以精鋼打造,寸厚的青磚都能洞穿;箭身則是嶺南一種特殊的樹藤,經過藥水加工,不僅堅韌如鐵,還帶有毒性,絕不能長時間留在體內。

  餘瑜抽出腰間軟劍,運足功力,劍化流星,倏忽閃過箭身,弩箭被削成兩截。

  她小心翼翼地拔出弩箭,隨即,一股帶著腥味的血噴了出來。

  顧不得正在戰場上,眾目睽睽之下,餘瑜撕開他的褲子,低下頭,一遍又一遍為他吸出毒血。

  不多時,慕容飛雲呻吟一聲,腦袋還是有點發暈,但神智已清醒。

  “瑜兒……”

  “余姑娘,少爺怎麼樣?”趙乙拖著一柄鮮血淋淋的砍刀過來了,剛才他見慕容飛雲中箭,險些氣瘋,沖進蠻族陣營就發狠亂砍一通,嚇得那些蠻軍看到他就躲,也給餘瑜爭取了一點時間替慕容飛雲拔箭吸毒。

  “沒事了,回去抓幾帖清熱解毒的藥劑服下,便無大礙。”說著,餘瑜撕下衣服內襯,替慕容飛雲裹住傷口。戰事尚未結束,這裏仍下安全,先轉移陣地要緊。

  “瑜兒,趙乙……”慕容飛雲想說,戰場上不是聊天的地方,快找隱密處躲啊!

  但沒給他說完的機會,就聽聞無數鳳軍高聲大喊:“二路軍來了、二路軍來了——”

  “終於……”餘瑜松下一口氣,有二路軍在,這一戰就穩贏不輸了。

  “瑜兒,現在還不是鬆懈的時候,趕緊整兵和二路軍裏應外合,殲滅蠻軍才是。”慕容飛雲催促她。

  “可你……你怎麼辦?”她不放心把他一個人留下來啊!

  “我沒事,休息一下就好。”

  “那……好吧!”她收拾起兒女私情,讓趙乙看護他。“你自己小心。”

  “你也是。”餘瑜起身正要走,慕容飛雲忽爾又拉住她。“瑜兒,你……”

  她眼珠子一轉,便知他心意。“放心吧!我會很快回來的,絕對很快。”話落,她已翻身上馬,轉瞬間沒了身影。

  “瑜兒……”唉,怎麼不聽他說完呢?他當然知道她不會拋下他,但他怕鳳帝不會輕易放人啊!萬一關副將帶了鳳帝密旨要捉她回去,怎麼辦?倘若鳳帝許以高官厚祿又當如何?

  “少爺,你怕余姑娘下回來嗎?”趙乙看出了他的緊張。

  “我怕她回下來。”慕容飛雲畢竟只是一個人,而鳳帝卻有整個國家作依靠,若堅持留人,誰奈何得了他?

  “怎麼會回不來?”趙乙不懂。

  “倘若鳳帝在二路軍裏安排上三、五十名軍士圍困瑜兒,堅持不讓她走,那……”慕容飛雲話猶未完。

  “飛雲,軍令我已經交代下去,完事後如何挑撥蠻族內哄,我也告訴親隨了,諸事已了,我們可以走了。”餘瑜回轉速度之快,簡直匪夷所思。

  慕容飛雲目瞪口呆半晌,才期期艾艾開口:“你……這麼快……沒、沒人留你?”

  “誰留我?”餘瑜跳下馬,將他扶上馬背後,再翻回馬上。

  “關副將呢?”

  “我又沒見他。”

  “你沒見他,那軍令……圍殲……剩下的戰事……”慕容飛雲有點慌了,只差一步她就可以全殲蠻軍,立下不世功勳啊!她就這麼走了,可以嗎?捨得嗎?

  餘瑜回頭,再望一眼血腥戰場,蠻族聯軍已經被兩支鳳軍漸漸逼成一團,全殲不過是早晚的事。

  “這些兵部是我一手練出來的。”言語間很是難舍。“你看,那個使槍的,他叫小陸子,本來是個扒手,偶然犯到我手上,我是為了懲罰他才讓他到軍營服苦役,想不到這小子倒有練武的天分,一手長槍使得溜溜轉,現在都是個參將了。還有那個大傢夥,沖起來就不要命,他是大餅,我見過最差的夥頭軍,煮的東西豬都不吃,可誰知道,他一上陣拚殺,是這麼地悍勇,一夫當關,萬夫莫敵啊!另外……”說著說著,她淚已滑下。

  “瑜兒。”他從後頭抱住她的腰。“如果不想走,就別走了,我說過,我可以留下來當你的慕僚。”

  她搖搖頭。“不是不想,是不舍。這些人不是一般的兵,他們是跟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像手足那麼親的兄弟。”

  “那就留下吧!”他真的不在乎做她的幕僚,只要他倆真心相待,身分高低根本不是問題。

  “可是再怎麼親的手足,還是有分開的一天。飛雲,能夠生同衾、死同穴的只有夫妻,兄弟哪怕感情再好,死後也無法同墳。”她握緊他抱住她腰的手。“在天願做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入黃泉,就做一對鬼夫妻。飛雲,這不只是你的心裏話,也是我的。”

  從很久很久以前,她才十歲,家逢劇變,這面如冠玉的少年救了她,給她偷饅頭、偷衣服,教她吹簫、彈琴、下棋開始,她就已忘不了他。

  是他告訴她,世間有這麼多有趣的東西,小小的鎮國將軍府、嚴苛的家規只是茫茫世間一粒小米,尚有更廣闊的天地她不曾瞧見;她自此知道自己也可以擁有一雙翅膀,有本事見識更多的東西。

  不知不覺問,她記住了他,一縷情絲纏繞,任憑歲月流轉,一朝興起一朝落,她愛意下變。

  如今,她只有一個念頭!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這輩子,她與他的手註定要牽在一起了。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願同年同月同日死。”他抱緊了她的腰。

  “好。”她兩腳一踢馬腹,黑馬如閃電般奔出。

  遠遠地,就見兩騎三人悄無聲息離開了戰場,奔向遙不可知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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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3 08:03:13 |只看該作者
尾 聲

  鳳皇朝開元三十九年,大都楊柳巷弄底。

  餘家豆腐鋪的磨房裏,一個憤憤不平的聲音正在嘀咕著。“當我排隊買書容易嗎?好不容易才弄來一本想留個紀念,卻被老太婆這麼丟了,哎哎哎,不知書肆裏還有沒有存貨……”

  “你叫誰老太婆啊?”隨著一把調侃的聲音落下,開門進來的不是餘瑜又是誰?

  三十六年了,任它紅顏如玉,如今也成白髮婆婆,而那碎碎念著推石磨的,正是曾有軍神之稱的慕容飛雲。

  曾經繁華、曾經燦爛,不論過往多少輕狂事,如今都成平凡。

  面如冠玉的美少年也好、醉眼星眸的俏佳麗也罷,盡都隨著歲月流轉,讓風霜染白了發、催老了容顏。

  “這麼緊張這本書,是不是很後悔當年你沒興兵自立?如此,鳳皇朝和南朝孰勝孰敗,還是未知數呢!”

  “神經。”慕容飛雲搶過那本南朝遺史,翻到忠烈公傳那篇。“我不過是覺得很好笑,原來名留青史是這種滋味。”

  “什麼滋味?”她的事也被收入丁史書,自三十六年前大破蠻軍後,鳳帝對外宣佈平遼將軍戰亡,追封親勇郡王。那喪禮搞得轟轟烈烈,她本人也參加了,當然是易容參加,但說到感覺嘛……沒感覺。

  “嗯……”他搖頭晃腦半晌,說道:“不知道我那一座忠義祠香火盛不盛?應該找一天去拜一下。”

  可歎啊!自他二人計破蠻族聯軍後,隨即隱遁,與趙乙三人走遍于山萬水,到也逍遙。

  又過三年,趙乙娶嘉興商販之女為妻,從此幹起了行商買賣之事。

  接下來四處飄泊的就剩慕容飛雲和餘瑜了,從東走到西、再從南走到北,望盡無數風光,直到他年屆五旬,終於飛累了,與她在大都開了一家豆腐鋪安定下來,兩夫妻成天就鬥鬥嘴、調笑嬉罵,其樂也融融。

  不過他們兩人四條腿也算走遍天下,怎地卻沒去過忠義祠呢?教人納悶。

  “你才神經。”她一巴掌打向他的頭。

  “唉呀,你怎這麼潑辣?”他疼啊!

  “後悔娶我啦?可惜來不及了。”說著,又掐他手臂一下。

  “唔,我又沒說後悔。”嘻皮笑臉把老婆抱滿懷。“辣才好,才有滋味……”他低聲地唱起了歌。“緊打鼓來慢打鑼,停鑼住鼓聽唱歌,諸般閑言也唱歌,聽我唱過十八摸……”

  “要死了,都幾歲了還唱這種歌?”

  “說對啦!這歌是要唱到死的,唱到我們白髮蒼蒼,唱到我們背駝腰彎,一樣唱。”哪管身前身後名,不及攜手到白頭。

  她倚在他懷裏,聽著那淫詞,早沒了年輕時的羞怯滋味,卻添了幾分甜蜜,回顧前塵,一切如夢,驀然回首,只有這雙扣住她腰的手臂是永遠的真實。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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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3 08:04:08 |只看該作者
後 記

  本故事純屬虛構,也就是說,那些朝代和人都是假的,不過地理位置……為了閱讀方便,請大家將南朝想像成三國時的孫吳,盤踞江東,與中原劃江為界。

  舉手,妮子自己承認,我完全不懂兵法,裏頭的兵法都不是我想的,全然參考自三國演義、孫子兵法、春秋戰國策……等書。

  會寫這個故事,其實是被一句話刺激到了——君恩九鼎重、臣命一毫輕。

  也許是因為時空的不同吧!我很沒有辦法接受“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父要子亡,子不亡不孝。”這種事。

  於是有了一個算是叛國的男主角——慕容飛雲出現了。

  跟編編提這個故事前,我考慮了很久,像慕容飛雲這樣的人適不適合作言小主角?

  沒錯,慕容欽很昏庸、很無能、很廢物,但在固有的觀念裏,君父、君父,不管君主多壞,臣不就是該盡忠,這才叫愛國。

  可我心裏真的一直認為對一個昏庸的君主盡忠,是愛國家,卻是害了百姓,不都說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嗎?為何實際例子上就完全相反了?

  所以我想了快半年,還是硬著頭皮、厚著臉皮跟編編提了。

  我任性了,不好意思。

  在書裏,我終是讓慕容飛雲叛了君。當然,也許有人認為要對皇帝忠心不二,才是真愛國,如果有人看了書覺得不舒服,想罵,沒關係,妮子虛心接受指教。

  再來說慕容欽吧!

  這位昏君是有真實版本的,參考的是漢時江都王劉建,他算是一個諸侯王吧!這廝是昏庸中的極品,變態中的變態,其父劉非在世時就與父親的美人私通,父親死後,更姦汙了自家守孝的妹妹。

  據野史載,他甚至令宮姬與羊、狗等禽獸交媾;騾子就是他一時興起,讓馬與驢子交媾生下來的。

  他志大才疏,卻妄想做皇帝,曾私刻玉璽陰謀造反,後來事情敗露,遭到朝廷嚴懲,於西元前121年畏罪自殺。

  慕容欽就是這樣一個人,荒淫無恥、卑鄙好色,莫怪慕容飛雲難以全心效忠。

  書名《傾城》,傾的就是那座襄城。

  襄城傾覆,慕容欽是一個原因,另一個就是餘瑜了。為民、為情,所以慕容飛雲一手主導了襄城的傾覆。

  我想慕容飛雲稱下上一個英雄,他只是一個癡情的男人,史書上對他的讚揚也算是一種變相的諷刺。

  裏頭的“十八摸”……這一定要詳加解釋。

  十八摸其實沒有一定的歌詞,早期是洞房花燭夜唱來添情調的,但個人以為它有些像是健康教育。後流行於風月場所,辭句就更加大膽了。

  金庸大師的大作裏有一小段,沒全……為什麼不全呢?其實好想看全的。

  書裏我寫的這一首是出自片崗岩著的《臺灣風俗志》,應該用閩南語唱。

  全首……我怕變十八禁,就不放了。還是請想看全的人自己上網找吧!最後,謝謝瑜兒提供名字借用,感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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